永州下辖的知县府。
【龙血草】的出现,引起一阵骚动。
“恭喜啊,秦伍,居然能采到这灵药,足够抵你一人半年赋税了!”
“大人,小的一家四口,不是光我一人!”
秦伍点头哈腰提醒,县主簿手持账册,记录在案:“永州县平南村秦伍,【龙血草】一株,抵全家四口一个半月赋税。”
“真是蠢蛋!”
旁边的独眼男冷笑:“一个人抵半年,非要拖着一家累赘,早晚得拖累死!”说完,他献上灵药,又一脸恭敬看向县主簿:“大人,这是我这个月的赋税!”
“儿啊,娘这个月也要交赋税了,你忘了我啊?”一名拄着拐杖的老妪扒拉着独眼男眼巴巴道。
“滚!”
独眼男一把推开,横眉直竖如刀,冷酷凶戾:“老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留着好宝贝还要讨娘们儿!你凑什么热闹!谁是你儿子!滚滚滚!”
老妪跌倒在地,看着骂骂咧咧离去的独眼男,只能坐在地上一个劲儿抹眼泪,惨呼活不成了,死了算了!方平好心将她扶起,却也只能保持沉默。
他只能勉强养活他兄妹两人,又哪管得了别人呢?
“咚咚!”
忽然县衙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方平循声望去:
“好消息好消息啊!大户人家的王公子,不日将前往青平山携眷郊游,亟需数十位熟悉地形的健壮青年做向导,有志者可报名参与,安排上的人每人可免半年赋税!”
“半年赋税!减这么多!”
秦伍激动坏了,连忙挤上前嚷道:“让一让!请大家让一让啊!”
“玛德都滚开,老子要报名!”
没人愿意让,单臂的秦伍依旧臂力惊人,蒲扇般的单手一拎一个,丢球儿似的甩飞,愣是清出一条道来!
“呵!真是一群听话的鱼儿,略微撒一把饵,就全部都上钩了!”
县衙对面的阁楼上,衣着华丽的青年甩手打开折扇,轻蔑地看向下方争着揭榜的人群,嗤声一笑。
“公子心善,愿给他们一条活路,是他们三世积来的福气!”
旁边,县太爷亲自作陪,弯腰弓身,满脸谄媚地献上一株血红的灵药道:“公子,这是下人刚献上来的【龙血草】,有打熬筋骨,强生气血的功效!”
“哦?拿来看看!”
王公子示意,旁边年轻貌美的侍女接过,王公子粗略瞅了一眼:“这玩意儿,我都吃腻了!”,接着便随意丢弃:“阿豺,赏给你了!”
“嗷呜!”
公子身后趴着一只花斑虎状的凶兽,却有两只肥猪般的鼻孔,见丢过来的龙血草,张大口袋一般的狰狞大嘴,一口便将之囫囵吞下!舔了舔舌头,又趴下来睡觉,吓得旁边的县太爷等人瑟瑟发抖!
“我对这【龙血草】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谁有本事采摘到它的?”
王公子合上折扇,饶有兴致地看向县太爷,县太爷额头上冷汗直流,颤颤巍巍地指着下方拥挤的人群中的秦伍连忙道:“就是那个断臂的男子,名叫秦伍,是平南村人.......”
“我不管他是谁!”
王公子抬手打住,看了眼榜单留名的秦伍,微微颔首:“是个不要命的疯子,我就需要这样的人!很好,这次的名单上,我要他!”
“是......”
县太爷连忙躬身应道。
“公子,那是个残废呀,你要他作甚?”
身旁的娇媚美人声音酥软,靠近了身子,贴近了白腻的软肉,在王公子的耳畔吐气如兰道。
“嘿!本公子不仅要他,更要你!”
王公子抓着美人的小手,翻身压过,美人半推半就。县太爷见状,立马转身,挥手执意,身旁早有四个人迅速拉开,在四周支起了帷帐,帷帐里很快便传来一阵靡靡之音。
惹得外围只能听却不能看的衙役们心里像是小猫爪儿挠挠似的!
“秦大哥,你真的要去当向导?”
离开县衙,回村的土路上,方平听闻秦伍已经签字画押,不禁皱眉:“最近青平山不太平,突然多出不少大妖,不安全!”
“哈哈,没关系,每次采药不也是九死一生?”
秦伍爽朗一笑,倒是不放在心上,见方平欲言又止,他宽慰道:“那么多人报名呢,名额有限,能不能轮上我还两说呢!”
“也是.......”
方平瞥了眼断臂的秦伍,心中高兴,秦大哥如今断了一臂,是个残废了,谁会招他去呀!
“你笑啥?”
“我没笑!”
“那你咧嘴干嘛?快成一朵花了!”
“啊?这么明显吗?”
“臭小子!”
秦伍瞪了一眼,锤了下方平胸口:“我先回去了,今晚带上采薇,来我家吃饭,让你嫂子给你做点好吃的!”
“此事必有诈!”
看着秦伍离去,方平脸上没有笑意,反而一脸凝重:“只是郊游找向导,没必要找数十位采药师,这更像是探险.........”
作为一名资深的采药师,是一门脑袋别在裤腰上的高危行业,方平早就养成了绝对冷静的习惯,不然现在早就在阎王爷那里扫地刷马桶了!
“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这时,一道清脆稚嫩的童音传来,方平放眼望去,一身破布包衣裳的小女娃两只小短腿跑得贼快,从大老远的村口就欢快地张开双臂奔了过来:“哥哥,抱抱!”
“采薇!”
少年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憨憨的笑意,用力地扬了扬手,岂料下一刻小女娃双膝跪地,一下就扑倒了!
“哇哇哇~”
方采薇嚎啕大哭,方平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扶起来,衣服虽然破旧,但瓷娃娃一般的小脸却粉扑扑的,她两只小手臂划拉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哗哗地掉眼泪!
“喏,看看这是什么?”
方平从背篓里取出一串冰糖葫芦,方采薇立马就停止了哭泣,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炯炯地盯着糖葫芦,抹了把眼泪就儍呵呵地笑得像是一朵花。
这个馋嘴娃!
“哥哥你吃!”
方采薇举起糖葫芦,大方地递给方平。
“好嘞!那哥哥不客气了!”
方平接过,一转身,撸了一把,再回头,一串上只剩一颗,方采薇看的眼圈都红了,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里委屈地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骗你的啦!全在这里呢!”
方平打开一个油布纸,露出了里面的七八颗红润的糖葫芦,方采薇破涕为笑,微微嘟嘴像是小粉猪在哼哼,她吃了一颗,剩下的全部都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
小妹虽然馋嘴,但显然更喜欢攒存起来。
“秦婶说过,哥哥长大后要娶媳妇儿,我得多给哥哥攒一些本钱!”
拍了拍鼓囊囊的小布包,方采薇满意地笑着眼睛像是眯成一条缝!
方平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揉了揉她的脑袋:“准备一下,今晚秦伍大哥请我们过去吃饭。”
秦伍家就隔着几户,从小到大,秦伍可没少照顾他们兄妹两人,长兄如父,在兄妹两人心中,秦伍一家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
傍晚,方平牵着方采薇,拎着一些菜,还有一些草药,来到了秦伍家。
方平和方采薇进门的时候,秦伍家大堂里气氛有些沉闷,秦伍老娘坐在一边搂着孙女在哄着,旁边一名瘦弱的女人在哭泣着,秦伍则是坐在桌边,板着一张脸闷闷不乐。
方平这才知道,原来是方才不久,县衙来人了,指名道姓,要让秦伍随队进山当向导!
秦伍刚断了一臂,又要进山,秦嫂自然担心他的安危不让他去,秦伍却去意已决,所以两口子这才吵了起来!
一顿饭吃的颇不是滋味,回来后,方平久久不能平静。
“不行!我不能见死不救!”
方平倏忽起身,年少显得稚嫩的脸色却分外坚定:“明日,我也要去报名,随秦伍大哥一同进山!”
“哥哥,哥哥不要去好不好?”
方采薇虽然还不怎么懂事,但也晓得好歹,抱着方平的胳膊央求着道,今天在秦伍一家的情况也着实吓到了她!
“只是去当向导,就能免半年赋税,这么好的机会哥哥怎么能错过呢?”
方平笑着安慰着。
闻言,方采薇像是小仓鼠一样,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在方平面前,小脸布满了认真:“哥哥,这些东西可以抵好几个月赋税了!”
这些,都是平时方采薇攒下来的,不少都是晒干的干粮,难以想象这个小馋虫是怎么省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