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楚榆戴东林的现代都市小说《八零娇娇小甜妻,从另起炉灶开始全文》,由网络作家“舒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八零娇娇小甜妻,从另起炉灶开始》是由作者“舒甯”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楚榆戴东林,其中内容简介:山关村的山上有不少这样的山洞,被野草遮盖住,看不清里头的情况,楚榆清理完野草走进去,远远就看到山洞里有一团白色东西,定睛一看是蝙蝠的头骨。这头骨可不小,应该是一只大蝙蝠。楚榆抬眸,山洞的岩壁上倒挂着几只黑黢黢的蝙蝠,因着洞内昏暗,要仔细打量才看得清。脚下踩到一处松软的东西,半蹲下一看,是很多椭圆形的颗粒,表面略粗糙,棕褐色,破碎的就呈粉......
《八零娇娇小甜妻,从另起炉灶开始全文》精彩片段
楚榆昨晚睡觉时都在心疼自己那五套房和巨额存单,从小有成就的公司老总,穿成一穷二白的农家女,她觉得自己亏大了,眼下见了这副好皮囊,总算心理平衡一些。
山关村靠山,前些日子刚下了一场雨,野草疯长,道路难走,楚榆拿了把镰刀边走边割草,才堪堪前行。
山关村土地贫瘠,年年都交不满公粮,是县里有名的贫困村,而周家所在的周家村经济情况要比山关村好不少,也因此,蒋美凤一直看不上舒蕙妈家。
放眼望去,良田很少,水稻刚插上不到半个月,田间只有一片浅绿,稻苗稀疏。
山关村这环境,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赚钱。
可是楚楚的手术就会花光所有积蓄,还倒欠医院一百块钱,不赚钱,她们连生存都成问题。
楚榆苦思冥想,鬼使神差拐进了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有个荫蔽的山洞。
山洞前还有小溪流过,流水潺潺,很有一副温柔缱绻的夏意。
山关村的山上有不少这样的山洞,被野草遮盖住,看不清里头的情况,楚榆清理完野草走进去,远远就看到山洞里有一团白色东西,定睛一看是蝙蝠的头骨。
这头骨可不小,应该是一只大蝙蝠。
楚榆抬眸,山洞的岩壁上倒挂着几只黑黢黢的蝙蝠,因着洞内昏暗,要仔细打量才看得清。
脚下踩到一处松软的东西,半蹲下一看,是很多椭圆形的颗粒,表面略粗糙,棕褐色,破碎的就呈粉末状。
这东西越看越眼熟,前世楚榆帮她妈妈熬中药,就见过这味中药药材——夜明砂!
夜明砂就是蝙蝠粪便,有清肝明目,散瘀消积的功效。
虽然市面上的夜明砂卖的不算贵,却一直有人收去入药,而这玩意又没什么人知道,以至于山关村蝙蝠洞里的夜明砂一直无人采集。
楚榆不是没想过做别的起家,八十年代初,计划经济往市场经济过渡,虽说是开放了,可人们的观念还没扭正,荣泰县城的大街上真没什么商贩。
满地黄金等人去捡,摆地摊、开饭店、做女装什么都能赚钱,可干什么都需要本钱,饶是八十年代初,去外地进一次货回来,没个几百块钱也是不成的。
七百块钱交了妹妹的住院费还不够,周建安欠的三百元钱不知什么时候能要来,家里拿不出她发家的本钱。
舅舅舅妈生活窘迫,她没法向他们伸手,做外甥女的借住在人家里,得有点眼力见不是?
她昨晚想了一夜,都没找到合适的营生,眼下见了山洞里满地的夜明砂,才会心一笑。
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夜明砂价格虽便宜,可它没有任何成本啊!
山关村山多山洞也多,这玩意又没有季节限制,什么时候都能采集,赚点生活费不成问题。
楚榆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她飞奔回舅妈家的厨房,翻出两个大麻袋,一把铲子,又拉上一个带轱辘的板车好把麻袋运回来。
小江听到动静从屋里探出头,跑过来问:“姐,你干嘛呢?”
小江今年才八岁,原主已经十八了,俩人年纪相差较大,关系不算亲密,好在小江是个活泼性子,很爱往人面前凑,比周楚飞那个熊孩子好多了。
楚榆弹了下他的脑袋,笑道:“去山上装点东西。”
“什么东西?”
“蝙蝠的粪便。”
“什么?蝙蝠屎!你拿麻袋装屎!”
小江瞪大眼,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他很难把漂亮的大表姐跟屎联系在一起。
一句话把楚榆说得哭笑不得,但他也没说错,这确实就是蝙蝠屎,好在她前世养了一只布偶猫,对于铲屎官的身份适应的相当不错。
楚榆盯着他直笑,“所以,你要不要跟表姐一起去铲屎?”
小江一脸嫌弃,却被猎奇心理驱使,跟着楚榆七拐八绕进了一个山洞。
身后跟着一个倒霉孩子,楚榆怕山路难走伤了他,一路提醒他注意安全。
山洞昏暗,好在夜明砂就在洞口处不远,地上和岩壁旁都有,岩壁旁的有半人高,底层已经发酵了,乍一看真像某种珍稀矿石。
楚榆掏出麻袋和铲子,“小江,帮姐姐撑着麻袋。”
小江撇撇嘴有点不愿意,“你自己装屎就算了,还叫我帮忙!蝙蝠的粪便就不是粪便吗?臭死人可怎么办!”
楚榆觉得好笑,这孩子还真是有点搞笑天分,“等姐姐赚了钱,给你买冰棍吃。”
小江一听说有冰棍就不说别的了,等等,他没听错吧?表姐竟然要用蝙蝠屎赚钱?
等他妈回来,得叫他妈带表姐去医院看看脑袋。
无论如何,小江还是乖乖地给楚榆撑着麻袋。
前世楚榆跟母亲过了一段苦日子,可那时的苦日子跟这年头可不能比,她再怎么苦也没干过体力活,好在原主会用铁锹,这玩意也没什么难度,她很快就把麻袋装满了。
装好麻袋,她又掏出绳子把口袋扎紧实了,这才拉着板车把夜明砂运回去。
下坡路不好走,好几次,楚榆差点连车带人一起滚落山崖,还好小江在一旁帮着掌车。他力气虽小,对这条山路却格外熟悉,哪里坡度陡峭,需要格外注意的,他都会提前提醒。
在小江的帮忙下,楚榆顺利把夜明砂拉进二舅家大门。
“姐,你这是干什么呢?”楚湘打开麻袋问道。
舒二嫂也跟了出来,她从小生活在山关村,自然认出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只是奇怪,外甥女为什么把这玩意儿拉回家?
要说农家肥,厕所里自产自销那些,也是足够用的了。
“楚榆,你把这玩意儿带回来干什么?”舒二嫂不解道。
楚榆没有隐瞒,想赚钱就要获得舅舅舅妈的支持,她二舅看起来挺有能耐,中气十足,说话硬气,其实根本不当家,家里里里外外都是舅妈拿主意。
舅妈家庭地位放在这,楚榆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舅妈,蝙蝠粪便学名叫夜明砂,是一味中药材。我有个同学祖上是老中医,跟我提起过,说中药站一直收购夜明砂,只是比较冷门,没什么人知道。我今天上山时见到了,就带了一些回来,打算送去中药站试试,看能不能卖点钱。”
“呦,大妹子,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鹌鹑蛋啊?”
楚榆瞥了眼她手里的票据,“大娘,你从哪弄来这么多票啊?”
大娘家里人都是吃商品粮的,平日明面上私下里收了不少票,自家吃不完就拿来自由市场换点鸡蛋和粮食。八十年代初票据还没有完全取消,票据在自由市场上挺受欢迎,不过大娘不常来,通常是攒一个月的量过来一次,算起来这也是他们这种人的常规操作。
可票是哪来的,这种事是好拿到明面上说的吗?这小姑娘会不会聊天?
大娘讪讪的,不免借着月光打量楚榆一眼,这姑娘可真够俊的!唇红齿白,眼神清澈,皮肤白嫩,宽松的破布衬衫都挡不住好身段。
人倒是不错,可惜是个乡下妹,穷到要出来摆摊,这家底着实差了点!
她有个侄子,今年虽然已经三十二了,人也黑了胖了点,嘴角还长了颗大痦子,不过没关系,丑是丑了点,可人家是城里的正式工,吃商品粮拿工资的,配楚榆这种乡下妹绰绰有余了。
也不知道这妹子家里有几口人,父母身体是否硬朗,家里负担重不重。
虽说是配不上她侄子,但可以让侄子先勾搭着,要是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对象,就先凑活着生个孩子。
“妹子,你多大?”大娘凑过来,“大娘这有个人,长得是不出众,可人老实,条件又好!你可得把握住机会啊!”
来黑市卖东西都能遇到催婚?
这大娘高人一等的施舍眼神,让楚榆很不舒服。
好在楚榆身经百炼,早就见怪不怪了。
楚榆眉眼弯弯地答:“三十八了!”
大娘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票给扔了,“什么?三十八了?你哪里像三十八的人?”
楚榆叹息一声,“也就这张脸长得年轻点,得感谢爹妈生得好,皮肤白,又晒不黑,可不是不显老吗?”
大娘心道这白皮子这好身段,这水灵灵的样子,这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原以为是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谁曾想,竟然已经三十八了!也就是说,这乡下妹比她小不了几岁。
大娘从震惊中回过神,“那你结过婚了?”
“结过两次婚了,头婚嫁给同村的大柱,结果大柱做河工时没了,留下两个奶娃娃张嘴等饭吃,还有个残疾的爹、一个瞎眼的娘等着我伺候。你说我一个女人命这么苦,哪里熬得住?”
“然后呢?”
“然后又二婚嫁给同村的木匠建国,一生就是五个娃,可婆婆还是看我不满意,天天磋磨我,嫌我克夫!这不,前几天木匠又叫我克没了,我不得不卖鹌鹑蛋养活七个娃,”楚榆擦了把脸,脸上露出害羞神色,“对了,大娘,你刚才说你那有个人……”
大娘一听说这二婚还有七个娃,还有个瞎眼婆婆残疾公公,瞬间嘴巴闭得像被针缝了似的,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楚榆看笑了,说胡话谁不会呀?
条件好的人还能轮得到她?
不是楚榆妄自菲薄。
八十年代城乡差别大,城乡户口隔了天堑,城里户口的孩子有书读,可以考本地技校,有国家安排工作。农村户口什么福利都没有,当妈的是农村户口,孩子户口随母亲,干啥都不容易,正是知道这年头的观念,楚榆才觉得这大娘可疑。
眼前一暗,人影把阳光都挡着了,楚榆正要招呼,就看到上次那个拄拐的男人,要笑不笑:
舒蕙娘家在隔壁山关村,舒蕙上头有两个哥哥,大哥家日子好点,去年盖上了四间气派的瓦房,二哥老实本分,分家时算是空手被大哥撵出来的。
二哥家挨着大哥家的瓦房,却只有几间破旧的泥草房。
舒蕙先去敲了大哥家的门。
里头传来嫂子的声音:“谁呀?”
“嫂子,是我。”
舒大嫂沉默了一会,就尖着嗓子问:“舒蕙啊,你怎么来了?”
舒蕙难为情地咬牙,“嫂子,我带着三个闺女被周建安赶出来了,现在没地方住,想在嫂子这借住两晚,等我们找好房子就搬出去。”
舒大嫂嗤笑一声,尖酸刻薄道: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让你们住,你们要是赖在我们家不走了,我找谁说理去?去去去!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家房子小住不下,你们爱去哪去哪。”
舒蕙大哥大嫂是个势利的,原先对舒蕙还不错,听说周建安不要她,就再也不搭理这个妹妹。
可她不想孩子挨饿受冻,楚楚的眼睛也是真的不舒服,舒蕙还想恳求,可紧闭的大门却始终没有打开,倒是隔壁传来吱呀一声。
“舒蕙?还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披着衣服出来的,是舒蕙的二嫂。
二哥家日子难过,舒蕙不忍心借住,“二嫂,我被周建安赶出来了,她有了别的女人就不要我了,孩子也不要了。”
二嫂扫了她们一眼,心疼地把楚楚搂在怀里。
“眼看你就要熬出头了,杀千刀的周建安却要跟你离婚,这也太没良心了!自己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说你带着三个闺女,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舒蕙叫她说的眼睛一红。
屋里传来男人的脚步声,舒爱国打着手电筒在几人脸上照了一下,见到妹妹和外甥女时,明显一愣。
几人手里拿着包裹,舒爱国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小妹?你们这是……是不是周建安不要你们了?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你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楚榆楚湘楚楚是他亲生的闺女!他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原主的记忆中,二舅对她们很不错,哪怕家境贫困,也时常带些红糖去看望她们。
可惜那些好东西都叫蒋美凤给扣下,给周楚飞一个人吃了。
“二舅,”楚榆站出来说,“我妈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他们已经离婚了。”
舒爱国被这消息砸得身躯一晃。
他是本分老实的农村人,认准了一个婆娘就要过到老,从没想过还能离婚。做人要有良心!糟糠之妻不能弃,为什么这乡下人都知道的道理,他周建安这么个大学生却不晓得?
舒爱国的两个孩子芸芸和小江走出来。
舒爱国有三个孩子,还有个大女儿正在县城做学徒,谈了个县城的男朋友,平时很少回来。
“去给你表姐倒杯水。”
芸芸转身就跑进屋里倒水了,小江好奇地打量她们。
“小姑,你们怎么带这么多包裹来我家?逃荒,还是地震了?”
这倒霉孩子让舒二嫂狠狠敲了头,“去去去,没一点眼力见,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小江捂着头跑了,舒蕙被侄儿问的很不自在,芸芸端来了水,她喝完后精神状态好些了,舒爱国才问:“楚飞呢?”
舒蕙红了眼,离开家时她想再看儿子一眼的,可儿子见了她就撇过头,最终也没见到。
“那孩子真是被宠坏了,”对于这个外甥,舒爱国一向不太满意,觉得他被老周家给养歪了。
“二哥,是我不会教孩子。”舒蕙抽泣。
“行了,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把楚榆几人就教的很好,现在不提这些,你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舒蕙无助地望向女儿,她一向没有主见,男人在家时就听男人的,男人不在就听女儿的。
楚榆没想到舒蕙会这样依赖自己,有些好笑,舒蕙没啥主见,这个家少不了要她多费心了,但她也算幸运的,不论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有个疼爱自己的妈妈。
楚榆道:“我想先给楚楚治眼睛,明天要麻烦二舅陪我妈去市里,把楚楚的住院费给交了,等楚楚手术做完,我们就搬走。”
舒爱国见她这样客气,有点不高兴。
“你这孩子,跟二舅还客气什么?你妈刚离婚,又带着你们姐妹三人,能搬去哪里?家里再穷也有你们一口饭吃!”
楚榆前世的外贸公司生意一向不错,上学时为了赚生活费,也曾摆地摊给人打工,到她穿来之前,五套京市房子、三辆车加上不菲存款,身家相当可观,不至于在遍地黄金的八十年代,连饭都吃不起吧?
不论是摆地摊还是干个体户,只要能赚钱养家,她就愿意干。
“我打算给我妈开个铺子,不过一切都要等楚楚做完手术再说。”
舒蕙被女儿的决定惊到了,开铺子?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女人,字都不识几个,只会种地照顾孩子,她哪会开什么铺子呀!开了也会赔钱的!
舒爱国却点头,现在县城有好些个体户,妹妹要是愿意走出这一步,倒也能养活自己。
舒爱国让舒二嫂做了点窝窝头,那窝窝头里混着米糠和野菜叶,舒蕙几人吃习惯了倒还好,楚榆从小就吃白面米饭,哪里吃过这么粗糙的东西?吞咽时实在费嗓子。
可楚榆知道,二舅家穷到吃不起饭,这已经是招待客人最好的东西了。
母女四人各吃了个窝窝头,就不好意思再吃了。
“娘,我没吃饱。”楚楚可怜道。
原先在周家,家里好东西都给周楚飞吃了,像她这样的女娃挨饿是常事,也因此她都十三岁了,却像个没发育的假小子,没有一点女性特征。
以前楚楚能忍,可今天走了十几里路,肚子饿的厉害,吃一个根本不顶事。
楚湘年纪大些,不好意思说,但看样子也是没吃饱的。
前世楚榆爸爸给她生了不少同父异母的妹妹,可那些妹妹跟楚榆不亲,偶尔见面也恶意满满,如今有了两个妹妹作陪,她这个当姐姐的也想好好照顾妹妹。
可惜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她刚穿越来,兜比脸都干净,根本没有能力让妹妹吃饱。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了,月色下,舒二嫂黝黑的脸上带着笑。
“没吃饱吧?这锅刚蒸好,到了这就别客气,只管当家里一样。”
楚楚抿唇,拿了一个窝窝头,楚湘也拿了一个,楚榆没啥食欲,就喝了一碗稀饭。
“谢谢舅妈。”楚榆笑笑。
舒二嫂有些意外,这外甥女一向是个闷葫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这么有礼貌。
这年头很少有私人药房,楚榆看到的第一家药房是中医院附属药房,开在中医院大门入口处,一眼便能瞧见。
门头不大,装修更不如后世药房奢华,药柜里林林总总摆满了药,楚榆支好自行车,见药房内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她走上前,客气道:
“姐,请问一下,中药收购站怎么走?”
楚榆长得漂亮,天气一热,肤色更是白里透红,真正的凝脂质感,更何况她声音悦耳,很有礼貌,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让人心生好感。
这年头的人都朴素,楚榆穿的也朴素,可就是让人觉得她打扮华丽,与破旧的小县城格格不入。
说到底是这张脸过于绝色,披麻袋都好看。
工作人员愣愣地盯着她好半晌,直至楚榆又问了一次,才红着脸道:
“哦,中药收购站是吧?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过一座桥再往东走一里地就到了。”
楚榆擦擦脸,笑道:“谢谢姐。”
“没啥,小事,”工作人员连连摆手,等她推着自行车一路北走,才跟一旁的同事说,“这姑娘可真够漂亮的,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还好看的。”
“可不是么,这长相不当演员可惜了,没想到咱们荣泰县城有这样的美女。”
“你说她去中药收购站干嘛?”
“我看她后车座拖了东西,估计是家里收购的药材。”
这年头去中药收购站贩卖药材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乡下人,很少见着楚榆这样年轻的小姑娘。
收购站门口有几个推自行车的人在排队,楚榆推着自行车往里头一站,简直鹤立鸡群,很快就引得老大爷们频频回头张望。
“姑娘,你卖什么呢?”站在楚榆前头的老爷子,抽着烟袋问。
是同行就有竞争关系,防人之心不可无,楚榆笑着说:“是家里种的山药,大爷,您卖什么呢?”
“家里收了点菊花,晒干后我就拖来了,这玩意赚不了几个钱,也就能喝喝小酒、抽抽烟。”
干菊花清热解毒,在市面上较为常见,收购价格不会太高,再说菊花晒干后不压秤,大爷就带了一个麻袋,这能换几个钱?
要说这老爷子看似跟别人一样穿的破破烂烂,可他嘴里叼了根烟袋,也不嫌烟叶子贵,一刻不停地叭叭抽着,左胸口的口袋里还藏着一包纸烟,露出半边边角,隐约可见“大前门”三个字。
这可有意思了,卖干菊花的老爷子又抽烟袋又抽纸烟的,且说话老练,楚榆根本没问他能不能赚钱,他就说“这玩意赚不了几个小钱”,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前头的人都在过秤,过完秤还得签字拿钱,等了二十分钟才轮到老爷子。
这老爷子也是人精,抱着麻袋就上去了,一直用身体挡着,不叫楚榆看清那麻袋里的东西。
他过秤时,一旁戴眼镜的工作人员瞥了眼队伍,见只有一个小姑娘在排队,端起搪瓷茶缸喝了一口,才招招手:
“过来吧!早点称完我就关门了,待会还有个会要开。”
楚榆应了一声,想把麻袋给搬下来,可惜麻袋有点高,她身高力气都不够,吃力地挪了半天,也没把麻袋给挪下来,那戴眼镜的工作人员见状,就出来搭了把手。
麻袋全部搬完后,楚榆累得一头是汗,“谢谢大哥,多亏了你给我搭把手。”
“小姑娘家家的,拖这么多东西可不容易。”
她有礼貌嘴也甜,工作人员对她很是客气,主动帮她解开麻袋,工作人员戴上手套抓了把夜明砂,松开后,手套上没有任何残留,足够干燥,可见没有掺水压秤,就把麻袋拖到秤上了。
楚榆很是忐忑,生怕人家不要夜明砂,好在工作人员很快掏出单据来开单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开好单的来这边结账!”女工作人员喊道。
楚榆就去了柜台那边,还排在刚才那老爷子身后。
女工作人员核对后撕下两张单据,往柜台一放:
“是你俩的吧?对对重量,没问题我就结账了!”
单据被工作人员放混了,楚榆瞥了眼面前单据上老大爷的“干菊花”,老大爷瞥了眼她的“山药,”俩人默默收了钱,默默走出中药站大门。
老爷子直至走出中药站才哈哈大笑,“没想到我老头子活了一辈子,今天叫雁啄了眼,你这丫头卖夜明砂就直说,那玩意儿送我我都懒得收,有什么可瞒的!”
“您不也一样么?”楚榆哼哼道,“说什么干菊花,其实卖的是独丁子,一小麻袋就赚了三四十。”
独丁子也是一味中药材,价格可不是干菊花能比的,计划经济时代,物资稀缺,独丁子的收购价一直不低,难为老爷子能找到这条门路。
老爷子哈哈大笑,觉得这丫头真有意思,“你这孩子,就知道抓住我老头子的小辫子不放。你能知道卖夜明砂,可见是个聪明的。不过夜明砂的采集虽然没有时间限制,却以夏季为主,这会子县城的中药站收的多,过了夏天,就不大收购了,你要是想赚钱,就趁夏天把夜明砂给卖完。”
楚榆头一次卖夜明砂,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多亏了大爷提醒。
“谢谢您,我会早做打算的。”
老爷子点点头,“行,是个听得进话的,那我老头子再指点你一句,市里的中药站夜明砂收购价格比这边高,你要是能送去市里卖,至少能多赚两块。”
楚榆今天带了两百多斤夜明砂,除去麻袋净重算两百斤。
县城收购价是2分钱一斤,拢共赚了4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照老爷子的意思,市里收购站该有3分钱一斤,她一趟就能赚6块钱,足足多了一半呢。
可别小瞧这6块钱,如今县城里的正式工不过才拿20块钱一个月,农民一年赚不到两百块钱,要是遇上个雨多或是干旱的年景,庄稼收成不好,交公粮都困难,一年到头赚不到钱也是有可能的。
要么都说地里刨食不容易呢?
一天能赚六块,一个月就能赚一两百,赶得上种地一年的收入了,再带着卖点别的,怎么着都能把这个家给撑起来。
有本钱了才能转行做别的,才能赚大钱,楚榆不是个眼高手低的人,小钱大钱一样高兴。
她骑上车,喜笑颜开地和老爷子挥手告别,“老爷子,谢谢您嘞,咱们有缘再见,等我赚钱了请您抽大前门!”
老爷子一愣,被这丫头逗笑了,这丫头看着最多十八岁,面嫩的很,一看就是没经过社会毒打,没啥社会阅历的,竟然跟个老生意人似的,要请他这老头子抽大前门!
还真够有意思的!
老爷子连连摆手道:“得得得,这才搁哪呀,就知道给我画饼了!”
这当爹的也太狠心了!果真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建安,楚楚做手术要花钱,这钱你得认啊!”
“离了婚也是你女儿,做好手术,楚楚找工作嫁人都不受连累,这是一辈子的事!”
“你自己要离的婚,应该给人家舒蕙一点赔偿,要不是舒蕙种地养你,你连饭都吃不上,就别提考大学了!”
“建安啊,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去京市学坏了呢!都是叫这狐狸精给蒙了眼啊!”
村里人可不管你戴琴雪是什么戴家不戴家的小姐,村里人就认一个理儿!
你周建安这事做的没理!他们就得说两句!
就周建安这做事风格,周家村的人提起来都觉得丢人哪!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人群的吵闹,短暂的沉默之后,嘶哑苍老的男人声音透过破旧玻璃窗传了出来:
“建安,这钱,你得给啊!”
楚榆望向东北角的窗户口,阳光斑驳热烈,树影不知人愁苦。
记忆中原主的爷爷就住在那里。
原主爷爷是个很宽和的人,从不跟孙女发脾气,一辈子没红过脸,奈何瘫痪在床,在家里没有话语权。
原主要是还在的话,听了这话多少有些慰藉,爷爷到这时都是维护她的。
可惜蒋美凤不高兴。
这老不死的凑什么热闹!
蒋美凤急了,“建安,这可怎么办!”
周建安原以为自己回村后能享受一下人上人的威风,叫这楚榆一搅和,里子面子都没了!
他还没说不给呢,楚榆就闹得村里人戳他脊梁骨,说要去京市找他老师领导,周建安毫不怀疑,大女儿真能做出这事。
周建安气急败坏道:
“能怎么办?给就给!娘你去借钱,等我回京市就寄钱回来给你还债!”
蒋美凤心说她哪还能借到钱,再借就得给更高的利息了,借的起还不起啊!
可事已至此,不借收不了场,她犹豫再三,只得咬咬牙出门借钱去了!
半个小时后,蒋美凤拿着钱回来了,当着楚榆的面,清点好那一叠大团结:
“看好了,这里是三百块钱,我们老周家一分都没欠你的!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咱们老周家没你这个孙女!等你爹发达了,可别想再回来沾你爹的光!”
楚榆拿过钱,觉得好笑,“放心,出了这个门我就对别人说,我没爹,我爹早就走了!怎么走的?被我奶带走的!”
蒋美凤气得直抽抽,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这小蹄子敢咒她!
楚榆不顾她的坏脸色,径直往外走。
路过门口,乡亲们纷纷说:
“楚榆,有空带你娘和你妹妹回来坐坐,就算离婚了,咱们也都是老邻居,感情都是在的!”
“是啊,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结婚、生孩子都回来捎个信,让我们知道一声。”
楚榆点头应下,有时候周围人的些许温暖,就能给人前行的力量。
楚榆冲他们深深鞠了个躬,可把周家村的老邻居们感动坏了!看看!他们说什么来着?这闺女厚道、有良心、知道感恩!
周老三的媳妇见她上了吉普车,故意说给屋里人听:
“楚榆这对象了不得啊,开京牌吉普呢!这要是结婚了,楚榆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把这么个金凤凰赶出家门,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想的。”
“为了一个城里女人把这么好的孙女赶走,这不是把鱼眼当宝是什么?”
蒋美凤一听这话,差点心梗昏过去,那死丫头处了一个开吉普的对象?骗谁呢!就是找,也找不到戴琴雪这样好条件的,这些乡巴佬懂什么!他们老周家的选择不会错!
媳妇说的这般笃定,舒建党也就放心了。
兄弟俩没成家前关系还算不错,成家后为了维护各自利益,就渐渐有了嫌隙,盖房时他占了舒爱国的宅基地,也没觉得愧疚啥的,他媳妇说得对,舒爱国穷成那样,这辈子恐怕都盖不起房,要那么大宅地基干啥?
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占他那点宅基地怎么了?
不过闹成这样,就再无和好的可能,舒建党自然不希望舒爱国家过得好,最好永远被自己压在头上。
次日一早,没有闹钟也没有手表,全靠村里的鸡帮忙,楚榆四点半就醒了。
天还没亮,夜色朦胧,空气黏糊糊的。
荣泰县城离德阳市区有两个小时车程,山关村在荣泰县城西边,去德阳市区反而要近些,坐公交车要坐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至少五十里地吧?谁知真正走起来,直线距离并不远,只是石子路颠簸,汽车又总是等客绕路,拖拖拉拉,才给村民留下了去市区不容易的印象。
到市区时,天已经亮了,楚榆找人问了路,中药收购站在老城区,但听说要搬了去北郊了,路人也不确定有没有搬。
德阳市不是荣泰这个县城能比的,八三年,城市规划颇具雏形,德阳市刚划分了南北郊。
南郊偏远被划分为重工业区,本市的机械厂、配件厂、鼓风机厂都在南郊。
北郊则是轻工业区,制药厂、搪瓷厂、胶鞋厂、日化厂都在北边。
今年中药收购站也要搬过去,不过消息传出来后一直没个动静,楚榆寻思着搬迁这种事吃力不讨好,政策从颁布到执行总要拖个一年半载,收购站十有八九还在老地方。
果不其然,到那时,看日头也才八点多,就已经排着长队了。
楚榆推着自行车站在队伍最后面,刚站定,就有个阿姨拿着一根竹竿过来。
竹竿上挂着太阳帽、头绳、丝巾、墨镜啥的,款式算不上新颖,可这种售卖形式却叫楚榆开了眼界,没想到八十年代初,德阳市就有这种形式的叫卖了,果然,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小姑娘,太阳帽买吗?别看你年轻皮肤好,不戴帽子过几年就老了!”
阿姨简直营销鬼才,知道利用顾客的焦虑来赚钱,楚榆笑笑:“多少钱一顶?”
“这是南方来的太阳帽,两块钱一顶,最新款的,戴上可时髦了!你要是喜欢,阿姨拿一个给你试戴。”
两块钱可真不便宜,县城很少有人花钱买这个,但德阳市人均收入水平高,市里的制药厂和胶鞋厂是出了名的效益好。
全国青年穿的胶鞋九成出自胶鞋厂,制药厂更是了不得,里头分南厂宿舍和北厂宿舍,光是宿舍区就有五十多栋楼,更别提生产区、生活区、科室之类的,除此外托儿所、幼儿园、技校啥都有,毕业后包分配,死后还有厂职工医院的落气亭等着收留。
要么德阳市流传着一句玩笑话,说制药厂是封闭的独立王国,从出生到死都出不了这个厂。
玩笑归玩笑,也从侧面反映,德阳市几个大厂的情况,收益好的厂矿职工和子弟,不愁吃不愁穿,花个两块钱买顶太阳帽还真不算什么。
太阳帽本钱不高,撑死了几毛钱一顶,可本地没有太阳帽,从外地运回来赚个信息差就是阿姨的本事了。
楚榆思考着卖小商品的可能性,语气真诚:
“阿姨,太贵了,我没钱买太阳帽。”
“没钱也没事,”阿姨笑着给她打气,“好好赚钱,总有一天你会买得起阿姨家的太阳帽!”
楚榆被喂了一嘴心里鸡汤,正笑着,前头传来老大爷的嚷嚷声:
“我这明明是八十斤,怎么就算七十五斤了?”
大爷卖的是陈皮,陈皮价格不算贵,可是年份好的陈皮也不便宜,八十斤算七十五斤,以小黑板上的收购价来看,至少有两块差价,又不是小钱,大爷当然要计较。
“我这陈皮有年份了,怎么着也能卖个四五毛,怎么你们开价才三毛钱?”
收购站工作人员打着哈欠,“麻袋不压秤?水分不压秤?我们操作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七五十斤,三毛钱一斤,你不愿意卖就到一边去,让下面的人过秤。”
老大爷脸都黑了,可是来卖东西的人都等钱用,市区收购站价格是低了点,可你不卖就得拖去别的收购站?县城的收购站给不起价,去别的城市远不说又怕再次遇上这事。
到了这种地方,就得低着头做人,不卖也得卖。
楚榆就担心起自己的夜明砂来了,夜明砂虽然晒干了,可她足足拖了三百斤来,真要有心卡她,她这趟来可不划算的。
轮到她时,也是一样的检查、过秤、开单。
“谁的夜明砂?”
“我的。”楚榆站出来。
工作人员一抬头对上一位凝脂美人,脸一红,有些不自然,“夜明砂是吧?两百八十斤,收购价三分。”
少了二十斤但是收购价给的足,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楚榆知道这是占了外貌的便宜,就赶紧跟工作人员搭了句话,想混个熟脸。
“谢谢同志,我全部卖掉。”
她声音轻柔悦耳,像浸了蜜似的,工作人员顿时觉得暑热都没那么难捱了,就火速给她开单结账,一点都没耽误。
虽然被克扣了二十斤,但也赚了八块四,比县城足足多了两块四毛钱,这一趟还是值得的。
楚榆又跟工作人员打听市立医院怎么走,工作人员很热情:
“沿着这条路直走,约两里路,到马市巷左拐再走五百米就到了。”
楚榆到市立医院时打听了好久,才找到眼科医院的病房,原先德阳市立医院的眼科并不出名,自从返聘了回乡养老的朱教授后,眼科病房就人满为患。
“是阿姐!”楚楚激动道。
楚榆拍拍她的脑袋,看向舒蕙,“不是下周手术吗?怎么提前了?”
“说是有位置,就叫我们住进来了,刚才护士还叫我去交钱。”
舒蕙一辈子没出过远门,遇到这种事有些局促,楚榆顺手接过单据,接过钱就下去交住院费了。
天气炎热,医院大厅吵吵嚷嚷的,一股子怪味。
楚榆刚站定,就听到后头传来一个声音:
“哥,这拐哪能配得上你的身份!你等着,我去给你搞个轮椅来!”
排队的人齐刷刷望向楚榆身后,楚榆侧头看去,身后站着一个高个男人。
楚榆够高了,对方比她还高一个头,面部线条流畅,鼻高唇薄,眼神沉而深,看人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都说这年头分为三种子弟,农家子弟、厂矿子弟、大院子弟。
这男人一看就是不能得罪的,楚榆猜测他是德阳的大厂子弟,父母至少也是当官的,可德阳的水土又养不出这种野性难驯的气质。
可惜了,这么帅的男人左胳膊下竟然拄着拐。
戴东林与她四目相对,也在打量着她。
她穿的格外严实,短袖衬衫露出一截手臂,肤若凝脂,柔腻白皙,脸上干干净净,头发散落了两绺贴在脸侧,风一吹,清纯又娇媚。
戴东林挑眉,他千里迢迢从京市大院翻墙跑来德阳,还崴了一条腿,也不算白来一趟,至少在德阳见着了这么个凝脂美人。
他一直盯着自己,眼神怪有压力的,楚榆足够有理由怀疑对方在阴阳自己,她默默退了两步,把位置让给他。
戴东林把所有重量都压在拐上,要笑不笑的,“几个意思啊?”
楚榆默默指着前面“关爱残疾人”的标志。
戴东林手里夹着烟,上前把她的自行车推到门边。
绳子解开,夜明砂一包包搬上后车厢,28大杠也塞进去,这车体积大,他斜了好半天才关上车门。
“走吧!连人带货还有车,一起打劫了!”
楚榆迟疑了一瞬,有人愿意载自己一程,她总不能矫情地拒绝,推着自行车去德阳吧?先不说推着走几个小时都不一定到,就说中药收购站也不是全天营业的,和县城一样,只有上午开门。
管你有没有人在等着,时间一到,吃商品粮的工作人员就要下班吃饭去了。
错过了就得等明天,她实在耽误不起。
楚榆坐到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这一举动让戴东林眼神动了动。
不是他小瞧楚榆,乡下出身的孩子见过最多的就是自行车,很多人连汽车门都没摸过,就算摸过,也不知道上车要系安全带。
她不仅主动系安全带,动作还格外娴熟,现在想来,她上车的动作也未免太熟练了些,他这车高,她单手拉手环,脚一蹬就坐上来了。
他不知道,楚榆前世就钟爱越野车,穿越来之前,她经常开着自己的大G出去自驾,对吉普车自然不陌生。
戴东林怕烟味熏着她,特地把烟给掐灭了。
楚榆出生农村,又拉的下脸卖夜明砂,自然不是矫情的人,可他就是觉得这姑娘娇滴滴的,要捧在手心里呵护,声音大一点都怕吓着她,哪敢在车内抽烟熏她呀?
戴东林放下手刹,石子路有些颠簸,开车也不能避免,好在他车技不错,一路绕开好几个大坑,倒也稳当。
“去哪?”
“中药收购站,民主路上那个,”楚榆又问,“听你口音像京市的?”
前世楚榆在京市安家,对京市很熟悉,不过这年头很多人都从广播、电视上听过京市话,能听出他的口音并不奇怪。
“嗯!”
戴东林对德阳市很熟,他姑姑一家调来德阳很多年了,他一有空就过来,德阳的大街小巷都跑遍了,自然知道民主路在哪。
“放心吧,民主路我知道,保管把你送到了。”
楚榆眸中露出细碎的笑意,戴东林余光瞥见她上扬的唇角,呼吸着带有她气息的香甜空气,觉得这六月底的天实在太躁了。
吉普车停在民主路上,戴东林帮她把自行车和麻袋搬下车,楚榆见他上车时脚步发力有些奇怪,便道:
“你放着吧,我自己来。”
“跟我客气什么?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拎得动一麻袋?”
楚榆心说就是跟你才客气,毕竟咱们又不熟,有过三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哪好意思又蹭车又蹭免费劳动力的?不过她看得出戴东林不是个容易改变主意的,也就没跟他抢,任他把麻袋搬到中药收购站的秤上。
中药收购站前有一排大榕树,树影葱茏,楚榆依旧热得一头汗。
几个工作人员正准备下班,一个男工作人员远远看到楚榆,对小汪挤眉弄眼。
“呦,小汪,你心上人来了!”同事们开小汪玩笑。
小汪特地跟同事换了早班,等了一上午却没等到楚榆,心里觉得不得劲,听同事这样叫唤,他登时红了脸。
“别胡说,我没那意思,被人家姑娘听见了,要误会的。”
这年头男女之间讲究的是矜持,就算是男女朋友也要懂分寸,尺度太大很容易被当成流氓,刚从七十年代过来,人人自危,都很怕被扣帽子,就算处对象都小心翼翼的,更别提小汪和楚榆最多算萍水相逢呢。
这话把米飞整的不知道说啥了。
赵磊看着好笑,他们三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戴东林的性子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人眼光高,骨子里傲着呢,以前哪里把女人放在眼里过?
用哥几个的话来说,那就是不开窍!
千年铁树要开花了,要是圈子里的哥们知道了,铁定要惊掉下巴的!
不过,一个卖鹌鹑蛋的农家女,跟戴东林的条件也差太远了,说是天堑也不为过。俩人成长环境、教育背景都大相径庭,又是萍水相逢的关系,能有多认真?
赵磊也就没放在心上。
戴东林扔了拐,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放了手刹。
他瞥了眼摆摊的楚榆,正好与楚榆四目相对。
姑娘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惊讶、怀疑、愤怒皆有,简直想隔空把他挫骨扬灰。
不知为何,戴东林就是喜欢逗她。
他心情大好,夹着烟遥遥向她挥手,可把楚榆气的不轻。
腿残疾还能开车?
不是他身残志坚,是她智商下线,连这种鬼话都相信。
虽说后世残疾人可以驾车,可八三年只怕没有这样的条件,再说她刚才可看到了,他扔拐后一气呵成跳上车,那弹跳力都可以去打篮球了,怎么可能是瘸子?
意识到自己受骗,楚榆怒目相向,凝脂般的皮肤因生气晕了层淡粉,只可惜她越生气对方笑得越欢。
“妹子,给姐装三十个鹌鹑蛋!”
大姐的话把楚榆拉了回来。
是呢,有什么可气的,萍水相逢而已,她跟这男人以后都不会遇到,为了他耽误赚钱可不值当。
鹌鹑蛋不愧是网红单品,周围的居民一听说有鹌鹑蛋卖,都挎着篮子过来了。
摊位前挤满了人,一开口就是二十个三十个。
倒不是制药厂的员工挥金如土,实在是这鹌鹑蛋个头小,二十个鹌鹑蛋就那么一捧,几口就吃没了,看着够磕碜的。
吃商品粮的老职工都讲究一个面子,别人都买二十三十,你买三五个的那实在张不开口。
又不是吃不起,三十个鹌鹑蛋也就一块八,对寻常人家肯定不便宜,可他们制药厂效益好,普通职工一个月都拿三四十,拿七八十的也大有人在。
节假日福利还好,不是发粮食就是发油盐票据的,家家户户都不缺吃的。
买几十个鹌鹑蛋还真不算什么。
众人挑挑拣拣的,鹌鹑蛋个头小不容易碎,损耗很少,遇到买的多的,楚榆再把有裂口的鹌鹑蛋送一送,买东西的人更是高兴,直夸她这小姑娘会做买卖,大气!
中午没到,楚榆这一筐鹌鹑蛋就见底了!
周边摆摊卖青菜、包子的生意也都不错,但都没有楚榆这边好卖。
哪怕楚榆前世赚过大钱,也不得不感慨,这年头的生意是真好做。
没竞争、没比较,群众容忍度高,只要胆子够大,人够勤快,发家致富不成问题!
难怪人家说“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
还真是这样!
钱包塞得鼓鼓的,都是毛票子,只有一张十块钱的大团结。
楚榆也没敢把钱掏出来数,八三年中还没开始严打,拦路抢劫尤其多,要是被人盯上可就不好了。
她没敢耽误,骑着车在市区绕了几圈,顺便给楚楚买了根冰棍,又拐去远离制药厂的肉摊上买了两斤猪腿肉和五斤面粉,见没人跟着她,才放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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