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谢笛把自己目前得到的线索全都在纸上梳理了一遍。
首先是兵符,目前只知道部分,先按下不提。再就是怡红楼,谢笛沉吟片刻,把芳若写在了怡红楼边上,在芳若上方又写了袁家。
怡红楼是袁家的产业这件事是可以确定的,芳若是谁的人暂时不清楚,不过那个孩子一定和袁家有关系。
另外,还有兵符,说到兵符……
谢笛突然想起杀手身上也有与兵符图案相似的刺青,他昨天居然差点信了芳若的话。
真该死,他懊恼地想。
那现在就得重新梳理了,他重新回顾了一番事件的经过。发现这些事大概可以分成两条线:袁家和兵符。芳若背后的势力一定和兵符有关系,袁家则和这股势力藕断丝连,但应该不是一心的,不然芳若昨天也不会可劲攀咬袁家了。
他写完,看了一会儿纸上清晰的两条线,就把这张纸放在烛台上烧掉了。
青姨刚好进来,瞧见他烧纸,不由问:“阿音这么晚还写字啊?好好的字怎么就给烧了呢?”
谢笛笑道:“是伯父罚我的大字,写的不好,不好意思见人。”
“那有什么的,值得你刚写完就烧掉?”
谢笛但笑不语。
“对了,青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青姨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耳过来认真听。
谢笛问:“你那支太后赏的珠花,还有谁得了一样的啊?”
“我想想啊,”青姨说,她停了一会儿回答,“应该还有小郡王的奶娘刘氏和太后赐给袁家的奶娘王氏有。”
“我这支是当时做大公子奶娘跟着夫人进宫请安得的,”她想到这儿不禁笑了,“你们兄弟几个都是我奶大的。”
“袁家和小郡王?”谢笛重复了一遍。
“对啊,我记得就她们了,”青姨以为他没听清,又说,“我应该不会记错的,因为太后身边的嬷嬷当时还说了呢。”
“我知道了,谢谢青姨。”
“没事没事,阿音和青姨客气什么。”她笑着说,“好了,天晚了,快睡吧。”
“嗯。”谢笛笑着答应。
等青姨吹了灯走后,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小郡王、袁家、谢家,刚好把牵扯进来的几家人全囊括进去了,是巧合吗?
不,应该不是。
但是这指向性也太明显了,几乎明摆着告诉他袁家有鬼了。
不急,不急,再看看,老鼠总会等不及跳出来的。
***
第二日,谢笛哪也没有去,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写大字。用午饭的时候,伯父派人喊他一起去。
他到主院的时候,发现就只有他、大兄谢竹和伯父在。谢笛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他先上前给伯父和大兄行礼。
伯父点点头,大兄朝他笑了笑,谢笛就挨着大兄坐了,他对面是伯父。
吃着午饭的时候,谢禆对他俩说:“伯言大了,阿音聪慧,你们现在也应该知道一些朝堂上的东西,老二和老三我就不指望了,一个满脑子肌肉,一个心思全在书画上,都靠不住。”
伯父还,还挺犀利啊,谢笛默默在心里吐槽。
“今日上朝,有人参了袁家一本。说袁家旁支在金陵贪污受贿、贩卖官职,”他顿了顿,“最后大理寺卿替袁家洗脱了这件事。陛下各打了五十大板,最后参袁家的张御史被贬了官职。”
“你们怎么看这件事?”谢禆问他俩。
谢竹想了一会儿,率先回答:“陛下有意偏帮袁家,袁家应该确实是贪污了的,不然张御史也不会参袁家。”
“另外,”他补充道,“袁家在朝中的势力真是越来越大了。”
谢裨听完他的分析,点点头,道:“伯言说的不错。阿音你呢?”
“啊?”谢笛听见谢禆喊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谢竹见他神思不属,关切地问。
“没有,”谢笛犹犹豫豫地说,“我就是想问,这个张御史,是张守丰大人吗?”
“是他,”谢禆有些惊讶,“阿音听说过他?”
谢笛没有回答伯父的问题,他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前世,张御史告袁家不成,又被贬官。实在无法之下,自行前往金陵。金陵城临近曲江,袁家贪污致堤坝全用次品材料所造,七月曲江汛期来袭,堤坝坍塌,金陵城中涌入洪水,死伤无数。
张御史见此人间惨剧,偷开皇仓赈济灾民,被袁家拿捏住把柄,逼迫至死。后金陵城洪灾事消息传入京城,袁家将事情反扣给张御史,张御史祖籍金陵,有张氏族人在城中经营,袁家因此言张御史家族借御史之势私吞钱财,致使此事发生,张御史家因此满门抄斩,死不瞑目。
谢笛想到这里,不禁叹气。张御史为国为民,最后却背着恶名死去,实在委屈。
袁家,袁家凭借外戚之势,在朝中只手遮天,而天子孱弱,朝中人或皆为袁家所用,或不得不避其锋芒。
谢笛回过神来,伯父和大兄还在等他的回答,他道:“我曾听过张御史之名,他在徐州知州时颇有贤名,张御史所言应是确有其事,袁家贪污,苦的是金陵百姓。”
谢禆和谢竹闻言,皆叹息不语。
谢禆道:“陛下未必不知道,只是他没有权利,天子之位尚且要借袁家之势,袁家亦是他的妻族,只能是装作不知道了。”
当今天子尚不到而立之年,先帝当年立储之时他并不占优势,年少体弱,也不得帝心。因娶了袁氏女为妻得了袁家的支持,登上了帝位。
皇帝仰仗外戚得位,又体弱多病,自然在朝堂没有什么权势。而袁家却借此疯狂扩张,结党营私,网络姻亲,一跃成为了“袁半朝”。
满朝文武提及此事,无不扼腕叹气。
事情说到这里,三人都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心思了,谢笛和谢竹就回去了。
***
谢笛回到自己的院子,也没有心思休息。他外祖一家就住在金陵城,当年洪水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京城为谢家奔丧。外祖一家虽然没有人去世,但是外祖父经此一事,精神受到了打击,没多久就去世了。外祖家也一落千丈。
谢笛记得他上一世死去之后,冥冥中看过作者那本书,上面有记载谢家灭亡是辛朝落败的开始、金陵城洪水彰显了辛朝的腐败…
他想改变这一切,辛朝如今虽然稍显颓势,但远不到灭国的地步。
谢笛想,这么多人的生死,决不能让作者一个人来决定,这里对对方来说是一本书,但是却是千千万万的辛朝人真实的家。
决不能如此轻易就被他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