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少年声自他背后响起,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刚想回头说什么,嘴却突然被一只小手捂住。
‘嘶!’
鲜血自被捅穿的颈部动脉喷在舱门上,壑呆滞的看着眼前只到他胸口的‘少年’,身体直愣愣朝地上栽去。
‘少年’余汐眼疾手快的扶住下坠的身体,避免他砸在地上的声音惊动其他人。
要知道,现在他们的方向可是所有人的视线焦点。即便当前光源下视物能力有限,她也不打算冒险。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余汐没敢捅胸口,而是踮起脚捂住嘴直接割喉。
也幸亏这个叫壑的战士虽然身材敦实,但个子不算很高,以她现在的身高,踮起脚勉强够用。
可即使这样,一名成年男人的体重也不是她能轻松扛住的。
更何况她的臂骨本就受了伤,再来这么一下,虽然没断,但也疼得她险些惨叫出声。
唔!
余汐疼得龇牙咧嘴,她连忙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咽了回去。
抬脚踹开门。
舱门被踹开的瞬间,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排泄物的臭味扑面而来。
余汐忙屏住呼吸,眼睛却在这呛人恶臭的刺激下流出生理性泪水。
令余汐惊讶的是,舱室内竟有微弱的火光。
她顺着光源看去,这才看到,本该插在墙壁凹槽中的火把因船身的剧烈晃动掉在了地上。
但它却并没熄灭,反而还在顽强的燃烧着。
她连忙上前捡起火把,借着这道微光环视舱内。
只见偌大的舱室内,禹族男人们护着身后的女人和孩子挤在一处,警惕的看着眼前矮小瘦弱的‘哈曼战士’。
禹族男人们身上大多带着伤,因为没有得到救治,大部分人的伤口都有些溃烂发脓。一些伤势严重的人已没了呼吸。
会有死人倒也不奇怪。在缺医少药的海上,别说他们,正常人能安然活下去都很困难。
令她疑惑的是,哈曼战士竟然不把尸体扔下海,还留在原地。
在这样潮湿的环境中,几天下来,尸体腐烂后散发的尸臭有多难闻可想而知。
这样下去,这间舱室还没等靠岸,就已经变成病菌培养皿了。
这个常识在‘汐’的记忆里是有的,难道哈曼部落不知道吗?
虽然有丝诧异,但余汐也未细想。
相比于禹族男人,老弱妇孺们看起来情况好得多。
虽然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脸上身上也沾了不少糊状呕吐物。
但万幸的是都还活着,而且看起来除了她之外,其他人并没有被凌辱虐待的迹象。
不过,这样看来怎么更奇怪了?
按理说,大部落攻打其他部族要么是为了资源,要么是为了抓俘虏当奴隶贩卖。
这种情况下,老人和孩子即便不被当场杀死,也会被抛弃才对。
尤其是被抢来的女人,大多在沦为俘虏的那一刻,就会被胜利方的战士们迫不及待凌辱糟蹋。
因为当着战败方欺辱他们的女人,不但是种彰显其权威的方式,也是对战败方的身体和心理的双重重击。
最最奇怪的是,在‘汐’的记忆中,就连战争中会第一时间被杀死的族长和祭司,此刻都还活着。
只不过被哈曼部落派出的祭司和酋长单独带走了……
等等!
脑中灵光闪过,余汐终于明白她一直觉得怪异的地方在哪儿了。
不过攻打一个武力值低下的小部族罢了,不但出动了大部落的酋长和祭司,甚至还惊动了圣城,让他们赐下两件圣物!
是什么让他们不惜如此大动干戈?
而且,哈曼祭司和酋长为什么要单独带走禹族族长和祭司?他们去了哪儿?
这场看似弱肉强食的攻打,怎么越看越觉得诡异?
禹族,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个谜团解开却又引出更深的疑惑,余汐抿唇,再看向眼前面露警惕和惊恐的族人们时,眼神也有些晦涩难明。
她来这世界只为了完成任务找回记忆。救禹族一部分是报答原主,但更多是因为,凭她自己能逃出去的可能性为零。
可现在看来,即使她的计划能成功,只要那些大人物一天不得到禹族,禹族就一天不得安宁。
看来,最好能有什么办法,在救下他们后,诈死离开了。
她一个禹族,总比一群禹族目标小的多。
心下有了决定后,她看向族人们,尽量用温和的口吻安抚道:
“是我,你们的族人汐。我来救你们了。”
说完后,余汐抹了把黏在脸上的湿发露出她的正脸。
可撩到一半,火辣辣的痛感又突然提醒了她。她之前曾遭到毒打, 现在这张脸恐怕已经肿胀得不成人形,想认出来还真有些困难。
于是她想了下,又继续补充道:
“我的母亲叶蝶在生下我后就死去了。父亲礁曾是族中的最强战士,我六岁时,在一场渔猎中遇到沧兽。父亲为保护其他战士牺牲了。之后我就跟着哥哥潮一起生活。潮……”
“你真的是汐?”
一道喑哑的男声自前排响起。
余汐循声看去,虽然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人影,但她还是从熟悉的声音中瞬间认出,说话人正是‘她’的哥哥潮。
“是我,哥哥。”
不得不说,潮还活着这点,令余汐略松了口气。
在‘汐’的记忆中,潮受的伤也很重。所以,当她看到地上那些尸体时,不知是受原主情绪的感染还是如何,她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如今听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起码还活着。
彼此确认了身份后,拥挤的人群中有了一丝骚动。一道瘦高的身影在身边人的帮助下站起身,艰难的朝余汐走了过来。
余汐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将火把向前递了递。一时间,她那张肿胀变形的脸暴露在族人们的视线中,舱室中顿时响起接连不断的抽气声。
“呜……汐……我可怜的汐……”
不知谁发出的第一声,总之,两个呼吸的时间,哭声就像会传染般,在舱室中蔓延开来。
走到她面前的瘦高少年--潮更在看清她脖颈上的青肿后红了眼,牙根咬得吱吱作响,显然恨极了对他唯一的妹妹施暴的人。
感受到潮溢出胸腔的恨意,余汐笑了下,安抚道:
“没事,哥,我杀了他,已经报仇了。看,这就是战利品。”
似乎怕潮不信,余汐特意朝他挥了挥手中的匕首。潮半信半疑的目光在触到匕首上未干的血迹后顿了下,随后又看向眼前少女,又陷入更深的疑惑。
他的妹妹,那个连弱小的迩兔兽都抓不住的胆小少女,竟然杀了人?而且杀得还是个不低于三级的部落战士?
若不是眼前人真的对他们的成长经历十分了解,恐怕他真的要怀疑眼前的妹妹是被假冒的了。
虽然能感受到潮的疑惑,但已经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的余汐完全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想法。
况且,她心里已经决定在获救后就会跟他们分道扬镳。所以她也不在意会不会被怀疑。
更何况,就算她想解释也不知怎么解释,难道要实话实说:‘哥哥,这身体确实是你妹妹‘汐’的,只是换了个芯子’吗?
于是她刻意忽略潮复杂又疑惑的视线,将火把塞进潮手中,然后五指翻飞,开始快速解腰间的麻绳。
潮见状忙想出声阻止,倒不是觉得妹妹的身体被看到有什么不好。
他们生活的海岛野兽稀少,而且不止一个部族居住,禹族战斗力又不强,能保证不被他族攻占都困难,哪里还有争夺猎物的余力?
再加上海岛潮湿,为数不多的兽皮大多用来当铺盖防潮,根本不会用来穿。
再加上海岛上一年四季的高温,他们无论男女,除了为了保护下体敏感部位不受伤害的草裙外,上半身基本只会涂海泥防止晒伤。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这里可不是阳光明媚的海岛!夜间海上的低温,再加上肆虐的暴雨狂风, 令整间舱室都冰冷得渗人。
多披几张兽皮都来不及,他这傻妹妹怎么还迫不及待往下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