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颜握紧灯柄,声音颤道:“奴婢不要,奴婢要陪着姑娘。”
草地上传来嗖嗖的声响,沈隅才刚到屏玉池旁的假山处,躲在一旁看着陆婉诃。
乖乖!初春寒凉,陆婉诃是怎么将一身纱裙穿出来的?
真是为了抢长姐婚事,不择手段!
沈隅刚叹着气,“沈泽宁”便已走到陆婉诃身后。
他轻拍陆婉诃的肩膀。
“陆姑娘?”
女孩子的肩膀最是敏感,尤其是这漆黑一片的夜里。
陆婉诃主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走马灯“啪”的一声掉落在草地上熄灭了。
她虽吓得不轻,但还是保持镇定,面带娇羞地回眸,杏眼中含情万千,透出一种美不自知的风情。
“怀宁哥哥,”陆婉诃娇羞轻唤。
“呃……”
沈泽川愣了一愣,眼眸略微有些呆滞。
陆婉诃在深夜里,灯灭后,看不清来人的长相。
眼前的“沈泽宁”怎么缩水了?
身姿竟然只比她高出那么一截,脸庞还透着一丝青稚的感觉。
“怀宁哥哥这是怎么了,见了婉诃不开心吗?”陆婉诃以帕掩面,故作矫揉造作之态,嘤嘤抽泣,一副美人落泪的娇弱姿态。
好似只有身旁的臻颜看出端倪,拽了拽陆婉诃的手袖,轻声道:“姑娘,这好像不是沈主簿吧?”
陆婉诃抽泣的声音顿了一顿,杏仁眼凑近一看……
眼前男子梳着高高的发髻,面若冠玉白衣似雪,相貌英俊却仅有六分肖似沈泽宁。
“沈泽川?”
她猛然一惊,退后几步。
“正是在下。”
沈泽川不明所以,明明是长姐跟他说,陆姑娘邀他到屏玉池,有要事相商。怎么一到这里,陆姑娘就唤他泽宁哥哥,沈泽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婉诃面如土色,脸上难堪万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沈泽宁呢?”
沈泽川微愣:“不是陆姑娘约在下到屏玉池有事相商的吗?”
“……”
什么?她约沈泽川?
她约的分明是沈泽宁沈家嫡长子!
“沈泽川,你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一个庶子,值得我堂堂陆家嫡女约你私会吗?”陆婉诃嘴里一字一句都表达的对沈泽川的不屑。
黢黑的夜里,沈隅看不清沈泽川的脸色。
陆婉诃的话显然是刺激到他了。
沈泽川那双丹凤眼逐渐湿润,眼底闪过一道阴霾。
他虽是庶子,父亲对他却是同等待遇,从不曾有过亏待。嫡姐长兄也不曾低看他,可如今这话却从一个外人口中说出,他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畅的。
何况,他是个才十五岁的孩子。
“陆姑娘,你慎言!”他眼眸透出一丝寒意,却仍然烈骨铮铮:“在下并未说过私会二字。”
陆婉诃现在可不好说话,她被沈隅耍了,现在更是怒气十足,急需一个人撒气。
“本姑娘管你说没说过,我只告诉你,沈泽川你不配!快让你长兄出来见我,否则我就让沈老太太好好教训教训你!”陆婉诃眼里冒火,一脸的趾高气昂。
被如此羞辱的沈泽川面不改色,光影昏惑之下,眉眼间尽是逼人入骨的寒气,似冰若雪。
沈隅撮了一口唾沫。
这陆婉诃倒是有点能耐,动不动就告家长,真是白瞎了长这么大!
“咚——”
突然一声水波巨响袭来,屏玉池水浪翻涌,水波飞溅,静窥的青蛙水面上的锦鲤忽然惊跳,迅速逃离这块静谧之地。
沈隅一惊。
陆婉诃落水了!
泽川竟然推了她……
臻颜面容失色,捂住唇瓣,“快来人啊!沈二公子推陆二小姐落水了!”
“沈家二公子推陆二小姐落水了!”
臻颜将声势造的极大,不一会儿便唤来了不少仆从婢女前来救援。
沈隅暗恨,失算了!
属实没想到泽川会推陆婉诃下水。
沈泽川璞玉般的脸庞泛起一抹阴森可怖的笑容,犹如地狱深处的鬼魅嗜人于无形。
陆婉诃扑腾在水面上,嘴里不停爆出惊人国粹,高门仕女的形象顷刻间荡然无存。
……
一场闹剧过后。
陆婉诃整个人裹着一层厚厚的花色棉被瘫坐在高堂之下,曾精梳过的发髻被水没的零零散散,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浑身颤抖,隔一会连大几个喷嚏。
沈隅与沈泽川,臻颜三人跪坐在陆婉诃旁边,高堂之上更是坐着沈家最具威严的代表——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怒气十足,手中精致红木拐杖猛敲青砖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老夫人苍老的声音响彻整个前院,肃穆非常。
沈隅刚想开口,陆婉诃抢先一步,泪眼汪汪说道:“请沈老夫人为我做主!今日清晨,沈隅骗我夜里去屏玉池欣赏美景,我等了又等,人一直未来,来的却是沈二公子沈泽川,然而沈二公子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我推入池中,请老太太明查!”
沈隅翻了个白眼,话里一半都在扯谎。
沈老夫人横眉冷眼,一双沧桑的眼眸瞪着沈隅和沈泽川,“是陆二姑娘说的这样吗?”
沈隅怯生生的抬起脑袋,故意装着一副可怜兮兮的纤弱模样,湿润的眼眸惹人生怜:“祖母,我未曾跟婉诃妹妹说过这样的话。”
陆婉诃满脸不可置信,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沈隅,面目可憎道:“沈隅!你可真能装!”
那是!谁让你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长兄,还已经跟陆薏许订婚了。
一旁的沈泽川只言不语,只冷漠地低着头。
随即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沈泽川的额头磕在了地上。
“请祖母责罚!”
沈隅稍愣。
也不必如此有骨气啊!
到底来说造成现在的局面终究是沈隅坑了沈泽川。
她心底一横。
同时与沈泽川一起磕头。
“祖母,不关弟弟的事儿,是我自作主张,与陆婉诃相约,随后爽约教唆弟弟前去赴约,都是我的错!”
见沈隅认错,周围人还是挺惊讶的,此事本就靠陆婉诃一张嘴口说无凭,沈隅打死不认就好,却因沈泽川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