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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恍如隔世

发表时间: 2023-01-29

春雨淅沥,桃花初开。

红墙黄瓦,楼台亭阁之中,有一位娇弱可人的姑娘趴在镜台前歇息。

精致的铜镜上覆盖了一层水雾,窗台被雨水打湿,斑驳陆离。

沈隅猛然惊醒,身上大汗淋漓,胸脯起伏跌宕,呼吸沉重。

月生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中药罐子,一见沈隅坐在镜台前发着懵,焦急说道:“姑娘,你这才大病初愈,怎么就穿一身单衣睡在镜台前。”

沈隅抬眼看去,眼前的人儿只有十五岁的模样,她连忙抹去铜镜上的水雾,镜中人粉面桃腮娇俏可爱,一对柳叶眉画的恰到好处,鼻尖小巧泛红,朱唇精巧宛若神鹊踏枝。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重生了!

沈隅白藕一般的小手抚上脸颊,忽然间泪眼婆娑。

上一世,沈父沈镇安为她物色好的夫君人选时将军之子时策安。可她便不喜欢战场厮杀威风凛凛的将军,却十分看好礼部侍郎之子卫江岸。

前世她欢欢喜喜的嫁过去,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始。

卫江岸此人才学出众,一副世家公子温润如玉,实则内里狠辣,道貌岸然。

只可惜沈隅上一世便被他的外表所欺骗,说什么也不愿意嫁与小将军,偏要嫁给卫江岸,这才导致她上一世凄惨无比,说白了都是沈隅自作自受。

刚新婚不久,沈府就以叛国之罪株连,满门下狱斩首。

沈家自此在朝堂上失了势,卫江岸宠妾灭妻,纵容爱妾辱她害她。甚至以德行不端、逆贼尚存于世之由向天子请了一杯毒酒,让她名正言顺死在了草屋内。

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定不能让沈府再被扣上叛国之罪的帽子。

沈隅认真问道:“月生,现在哪一年?”

月生吃惊。

莫非姑娘睡了一觉把脑子给睡傻了?

“姑娘,今日是元德六年三月初二啊!”月生放下手中药罐,手背抚摸上沈隅的额头。

没发烧啊,怎么尽说些胡话?

沈隅沉思,距离她选定夫婿的日子还有两年,沈府被诬陷下狱是在元德九年冬,幸好还有时间。

她又问:“时小将军呢?他进京了吗?”

她记得时策安大约在这一两日内就会进京。

月生只感到莫名其妙,“一月前天子传召时小将军回京,算算日子,应该快进京了。姑娘,您问时小将军做什么?您与他不是不熟吗?”

时策安乃时老将军独子,手握重兵,又得天子亲封“白袍将军”,在未来三年里,他将会成为朝中权臣,天子都要忌惮三分的存在。

沈隅心想,会不熟吗?

你来我往一下,不就熟络了。

况且权利如此之大的权臣,大腿总是要抱一下的,她不想让沈家再跟上一世一样下狱之后亲朋好友避之不及,沦为无人理会的阶下囚。

“月生,我要干一票大的!以后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就不愁了!”

月生瞪大了双眼,特地压低了声音,“姑娘,您莫不是要去时府偷东西?不是奴婢说您,时老将军与丞相大人乃至交好友,您这样将丞相大人置于何地啊!”

沈隅顿然语塞,小丫头片子忒能想象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时府偷东西了!

“月生,你就等着吧,俏姑爷马上就来了!”沈隅唇角微扬,奸笑道。

“……”她这主子绝对是昏头了。

沈隅与时策安自幼就不对付,怎么突然沈隅便转了性子。

月生想着,应当是深闺清净,她家主子寂寞了!开情窍了!

此时帘外突然传来叫喊:

“姑娘,老爷喊您去前院用膳。”

……

穿好衣裳后的沈隅撑着油纸伞来到前院,乌泱泱的一窝人坐在前院,只等她来。

上头坐着威严赫赫的是她的父亲沈镇安,他鬓发微白,眼角多了几层皱纹,略显老态。

“弗弗啊,”沈镇安见着沈隅,笑的开怀。

弗弗是沈隅的闺名。

“父亲——”

霎那间,沈隅的眼泪夺冠而出。

她扑进沈镇安怀里抽泣,“父亲,你怎么才回来啊,弗弗好想你!”

沈镇安一愣。

他清晨才到沈隅的闺房瞧了她,怎的才晌午父女间便恍如隔世,有种多年未见的感觉。

沈镇安急忙拍着小女儿的背安抚。

“都是要及笈的大姑娘了,怎的还这般娇气。”

沈隅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沈镇安,哽咽起来,“在父亲面前,弗弗永远是个小姑娘!”

老父亲展颜大笑,“好好好,弗弗是我们丞相府独一份的小姑娘!”

沈老夫人嫌弃一瞥,“弗弗,你再哭下去,眼泪鼻涕都要沾到你父亲的官袍上了,他用膳过后还要去面圣呢。”

沈隅闻言,白藕般的小手胡乱擦了擦沈镇安的袍子,小嘴瘪着委屈极了。

沈镇安那常年握笔充满老茧的手,刮了刮沈隅泛红的鼻尖,“小哭包饿了吧?先摆午膳吧。”

说着,刘管家拍了拍老手,侍女们如流水一般恭恭敬敬地将午膳摆上了桌。

沈隅入座后,悄悄看了眼周围坐着用膳的人。

果不其然便看见小叔的一双儿女,女子名叫沈洛。上一世沈隅嫁卫江岸便有她在旁串掇,一个劲的在她面前说将军粗鲁将军不懂的怜香惜玉,可转头便向时策安投怀送抱。

至于之后沈洛有没有嫁成时策安,她便不知晓了,只是上一世的断头台上并未出现小叔一家。

思及至此,沈隅眼底闪过一道阴霾。

“洛洛今日怎么没去太学上学?”沈隅意味深长的随口一问。

突然被点名的沈洛一怔,但又很快答上,“今日我跟老师请假,打算休憩一日。”

“哦……”

“你不也没去太学上学吗?管洛洛做什么?”沈老夫人冷淡说道。

沈老夫人这话说的沈隅十分尴尬,祖母本就更喜爱沈洛,对沈隅也只是不责不骂不宠不溺,是有些偏心的。

“母亲,弗弗前些日子刚淋了雨染了风寒,这才跟太学告假。”沈隅的母亲文氏解围道。

“弗弗染得风寒,我洛洛便染不得风寒了?要我说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在家里多呆着,上太学凑什么热闹,学了那么多四书五经能像男子一般考状元么?”

全家人静默,不置可否。

当今天子虽功绩不高,却有男女皆可受教之心,力主女子也可入太学,科举考试也设有女子贡院,并写下诏书,女子也可入朝为官。因此掀起好大一股读书风潮,现如今世家贵女皆以女子博采众长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