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归田记》,是网络作家“许娘子安抚声”倾力打造的一本古代言情,目前正在火热更新中,小说内容概括:势为天子,未必贵也;穷为匹夫,未必贱也。贵贱之分,在于行之美恶。孟婆汤喝一半洒一半,记忆懵懂,今世平庸,不过平庸并不令人害怕,靠着勤劳的双手,依旧可以将日子过好。韩家小郎:我娘子家穷,但她品行高贵。苏家绘之: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跟你玩。...
主角:许娘子安抚声 更新:2024-01-15 09: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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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娘子安抚声的现代都市小说《归田记》,由网络作家“鲤鱼大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归田记》,是网络作家“许娘子安抚声”倾力打造的一本古代言情,目前正在火热更新中,小说内容概括:势为天子,未必贵也;穷为匹夫,未必贱也。贵贱之分,在于行之美恶。孟婆汤喝一半洒一半,记忆懵懂,今世平庸,不过平庸并不令人害怕,靠着勤劳的双手,依旧可以将日子过好。韩家小郎:我娘子家穷,但她品行高贵。苏家绘之: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跟你玩。...
许家要收粮食,绘之自不会闲着,且她要比其他人更忙。
许娘子借了两把镰刀,他们一家三口在地里割麦,绘之跟在他们后头用草绳捆扎。白天他们一起回家,许家男女可以坐着歇息,绘之则要生火做饭,夜里也不能睡,要搓草绳,一天正经睡不到两个时辰。
才第一日,绘之就有些熬不住了,第二天捆扎的时候险些一头栽到地上,清醒过来,却发现许家的男孩正用脚踢她的脸。
绘之连忙爬起来离他远远的。
耳边是许娘子的骂声:“干的活最轻省,却在这里装死,给谁看?快点干活,晚上饿你一顿你就精神了!”
男人看绘之一眼,打圆场:“行了,都快点干活,这镰刀还要还回去!”
绘之垂了头重新蹲下捆扎。
结果往车上放的时候,有几个捆扎的不结实的松了开来,又惹来许娘子一顿骂。
绘之疲累至极对于打骂照单全收,也不反驳。
等至入夜,原想先睡一下好存储体力逃跑,谁知精神过于紧张,根本睡不着,便闭着眼一直等待机会。
许家人也是真累了,睡的很沉,她竖着耳朵听了两刻钟,确定他们都陷入疲乏的沉睡当中,这才摸索着起床,先摸出藏到怀里的一个小油纸包。
油纸包里头是两块吸饱了油的絮子,她靠在门框边,一边挤出一些,尽量让油都滋润了门边生锈的转轴,免得她开门发出声音。
又要快,又要保证万无一失,索性她还有些韧性,一直等到油渗入进去,然后她才把东西都收拾好,拿上火石跟她准备的两块豆饼悄悄的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门上依旧是先前的锁链,也亏了她在许家并没有胖很多,只要轻轻握住锁链不让它们发出一点声音,她钻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出了房门,再出院子就容易多了,院子靠大门的地方一棵香椿树,不高,却正好能让她借力踩一下。
绘之脱了鞋子,估量了一下,才爬上去,然后迅速的翻过院墙。
落到许家门外的地上的时候,她脚踝一痛。
不过这点痛楚跟她血脉里头燃烧起来的热血一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已经太久太久。
模拟了无数场景,心中暗暗演练了无数次,规划的逃跑路线其实简单,但却是她深思熟虑后的。
许娘子带着她去看那个逃跑的女人挨揍,意在杀鸡儆猴。
可许娘子一定没有想到,绘之因此而总结出经验,决定必须准备的万无一失再逃。
绘之可怜那个一逃再逃的女人,但她更痛恨那人不用脑子。
但这种痛恨,也透露着她对于命运的无能为力,所以,她痛恨别人,更痛恨自己。
天色很暗,几乎看不清路,可这浓浓的夜色此刻对于绘之来说,却赋予了她许多安全感。
她跑到那片存着镰刀的蒺藜丛跟前,直接伸手去摸索镰刀。
蒺藜种子上长着尖利的刺,几乎划破她的皮肤,可这些与镰刀相比,不值一提。
镰刀一握在手里,她整个人都稳定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找到通往邻村的方向,然后发力奔了过去。
耳边传来蛙鸣,传来蟋蟀的叫声,还有呼呼的风声。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的这样快,这样舒心!心中压抑的欢快无法脱之于口,便都转化成跑路的动力。
血脉里头流淌的血液跟着兴奋沸腾。
看见邻村的房舍之后,她的脚步慢了下来。重新脱下鞋子,抱在怀里,然后弓着腰绕到了村子背后。
白天的时候,她曾经观察过,通过这一绕,许家所在的村里人白天的话暂时不会发现她了。
但是,还是要离开。
村跟村虽然隔得远,可并不是完全不通婚,十个人里头说不定就有三个能跟邻村对上亲戚关系的。
这样的关系网如果张开,那么绘之这只小飞虫,终究也逃不过。
这个村,她仿佛记得人说过叫大许村。当时许娘子在她身边,她不敢露出打探的样子,便只记得这个村名,对于这个村的认识很有限。
绘之如同警觉的小鼠一样,四下打量。
大许村占地目测跟许家所在的中许村差不多,不过看房舍建筑似乎又要比中许村富一些,如果都是土地生存,没道理大许村会更好,除非,大许村有独特的优势。
绘之选择今日逃跑,有利有弊,弊端就是容易惊动人,此时临近炎夏,天亮的早,又加上收麦,估计人起来的更早;好处就是家家户户忙着收粮食,人人忙且累,绘之逃了,帮着许家捉拿她的人就不会多,难以保证所有人都尽力。
从逃出许家到现在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围着大许村走了大半,她其实已经有些饿了,不过浅显的饿,她还能忍受,便不吃东西,只四下打量,而后看到流经大许村的一条河。
河面三丈宽,河水平静的缓缓流动。
绘之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在她逃生的名单上,水,盐,粮食,火,水是排在第一位的。
河流在大许村的西北,并没有完全的穿过大许村,不过,有这条河,大许村比中许村更富裕的原由也就基本上明朗了起来。
中许村地势高于大许村,灌溉并不方便。连阴雨的季节,中许村藏不住水,这是地势高的好处,庄稼不会涝死,但到了旱季,或者引水灌溉的时候,中许村的劣势也就更明晰了。
可不管中许村跟大许村如何,目前也不关绘之的事,她估摸了一下河面的水流,然后脱下衣裳,用草把衣裳跟鞋子绑好,顶在头顶,慢慢的找了一处略平坦的地方,下到河水里头。
真的到了河水下头,才发觉河水流动的并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那么慢。
且水的力量很大,绘之被冲出四五米去,差点就顺着飘到下游,她咬了下舌尖,才聚集起力量,双手划动,双腿奋力往河对面去。
快扑倒岸上的时候,她被水下的草扎了一下,立即呛得咳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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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之不得不卧倒在岸边的草丛里头。
那草枝子大概顶到她的肺了,她来不及穿衣裳,先揉着胸口,小口小口的咳嗽。
终于缓过劲来,她按了地想要起来,才发现手下竟然是一只鞋子。
因为“鞋”音同“邪”,所以路上遇到鞋子,少有人捡,害怕让“邪气、邪晦”跟上自己。
绘之心里想到这一节,也有些不舒服,她离那鞋子远了两步,把衣裳重新穿在身上,这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泛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穿上鞋,站起来走了两步,突然止住了脚步。
再回头看一眼那落在草地里头的鞋子。
到底拾起来,在就近的水里涮洗了一下,她忍不住喃喃两句:“若有邪祟,也都跟着这河水去了吧!”鞋子扬起的水花打着旋儿往下游去了。
这只湿哒哒的鞋子是左脚,绘之便脱下自己左脚的鞋子,然后穿上这只,又大又湿,极为不舒服。
不过她心里却在遗憾没有另一只鞋。
回身往下游走了几步,她终于扬起手,将自己的一只鞋子扔向河对面。
这只是她突发奇想,若是好好布置,她应该游回对岸,然后布置出个跳河自杀的现场,可惜,她如今已经没有时间,便只将鞋子扔到对岸,做出一副仓皇跳河,丢了一只鞋子的假象。
扔了鞋子,绘之再不犹豫,转身便往上游跑去。虽然手里有镰刀,她却没有用镰刀开路,只小心的避开荆棘,免得刮坏了自己的衣裳。
一路奔跑一路默默祈祷,就让许家的人认为她跳河死了吧。
沿着河一直走到日头高高的挂在天上,她掰开饼子吃了一小块,她的胃需索很大,她却不敢一下子咽下去,只强忍着细嚼慢咽,争取每一口都嚼五十下。
绘之的逃亡之路,在她自己看来,是一路平顺的,可如果此时有人旁观,就会发现这个身体瘦弱的少女,其实走的颇为惊险,脚上的鞋子不合适,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而且稍不留神就东倒西歪。
河流的上游竟然是山。但她此时再往后方望去,竟然已经看不到大许村了。
绘之心里一阵兴奋,山里虽然说不定有狼,有野猪野熊,但那些东西只会咬她,不会猥琐的摸她捏她。
而且现在快炎夏,可以掏鸟窝,可以抓野兔,等到秋天,说不定还会有果子,她可以储存起来过冬……
这样的日子,可以想象其艰难,但绘之不怕。
此时的妇人,只要不是那些大户人家擅长保养的,过了二十五岁面目粗糙蜡黄,其实也就跟寻常的汉子差不多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安全了。
绘之望着茂密的山林,眼睛炯炯有神。
她不怕孤独,不怕寂寞,只想守着这山林,一直终老也好。
到了这里,她终于可以使用镰刀。
先打草惊蛇,然后坐在地上吃饼,吃完便一下子躺倒了。
她的身体先她的精神作出反应,她已经奔跑了半夜加上一整日,精神再兴奋,也如同没有灯油的灯芯,燃烧不了多久。
夜幕降临,山里传来长长的嚎叫。
绘之将镰刀搁在她的胸口上,一直睡到半夜。
她虽然在沉睡,但耳朵极为灵敏,听见一个不大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不料那不速之客胆子比她还小,细细的惊叫一声,慌不迭的跑了。
绘之眨了眨眼,疑惑的皱了皱眉,似乎是只小老鼠。
听说老鼠也会啃咬人肉,但绘之这会儿对老鼠确实生不出恶感。
完全清醒过来,而后发现面前的草地上竟然又有一只长生果……
长生果长得很饱满,很结实,与她在苏家有所不同的是,这一只是生的,没有炒熟。
她放在嘴里,指甲盖差不多大的两个小果子,脆而不硬,咀嚼之后,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绘之情不自禁的噙着笑又躺了回去。
月在中天,漫天繁星,月亮无疑是最亮的,可它也没有遮住星星们的光芒。
吃过长生果,感觉流失的力气都回到身上,她想了想,继续往山中走去。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又过了两个月,山中树木愈发葱葱,天气已大热,山间水汽蒸腾,如处云雾之上,端端有缥缈之感。
绘之全无不适。她找了一处石洞,洞不深,妙在入口也不大,稍微掩饰便能藏住她自己,且不用担心虫蛇。
她从过来的那一日,就在山石上刻痕迹,记录日期。
早晨,她起来先用干燥的树皮擦牙齿,在山涧小溪旁洗漱,然后是砍柴,镰刀毕竟不同于砍刀或者柴刀,她尽量延长镰刀的使用寿命。
然而,她一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还是锻炼自己,攀爬,下跳,使身体结实,目光更加坚毅有神。
等山间的水汽变得轻薄,空气里头透出凉爽,她的个头已经又窜出一截,依然瘦,还变得更黑了,她有意识的限制了胸前的发育,没有布,便寻找了那些十分坚韧的草搓成细绳,一点点的编成长方的条子,绑在身前。
原来的衣裳虽然还能穿,但手腕露了出来。
她开始有意识的收集小动物的皮毛,可惜没有针线,要想弄成一件十分不易,若是直接披在身上,那就需要熊皮或者虎皮才行,可惜,这两种动物,她都不想招惹,免得她的皮被人家吃进肚子里。
她开始试探着往山那头走去。
大许村那边的方向,她是不敢过去的。
这一日她走出了约么二十多里,这里已经是深山的范围,渺无人烟,但并不寂静,鸟的叫声常常响起来。
一直走到眼看着山脉平整起来,而后,渐渐的往下,她收住了脚步。
她在山中待了大半年的时间,算不得脱胎换骨,但骨头拉长了,头发也变得很长很黑,她用镰刀慢慢的割了一回,割下来的长度,约一尺半,她收在身上,不知道山下有没有人收这个。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她不知道自己这次应不应该出山。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譬如一个人在路上走,路上什么都没有,他不会想太多,但若路旁一棵缀满了果子的橘子树,且又无人看管,那八成的路人,都会对这棵橘子树有想法……
绘之虽然有镰刀,但心中无刀,她,其实就像一棵即将结果的橘子树。不管那橘子甜酸,只要成熟,便有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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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之听着范公范婆说了半宿,亦淌了半宿泪。
在苏家在许家,她几乎都没哭过,现在在范家眼看着有了好日子,她却软弱了。
第二日范公要出门,她说什么都要跟着。
范婆道:“今儿他们出远门,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我更要跟着,阿娘放心,我一定照顾好阿爹,把阿爹好好的带回来。”许家彪悍,她怕许家不肯放人,万一再把范公打了,若是她在,起码能挡在范公前头。
绘之心里所想,便是她能想到的最周到。
在她能预料到的那个最不好的结局里头,她甚至可以抛弃生命,来维护范公。
她没想过将生命留在苏家,自从父母卖掉她之后,她便当结清了这一世的恩情,至于之后,她肯定也不会为了苏父苏母而牺牲自己。
至于许家,于她来说,更像冰冷的蛇窟,三个人就像三条吐着信子的蛇,对她虎视眈眈,她无力杀他们,也怕自己真了杀人会心入魔障,但以后遇上,假如许家有难,她一定会见死不救。
因这种种想法,她觉得自己实在算不得好人,可好人应该是什么样?遵从父母的安排,应该接受许父的猥亵,就算是好人吗?
不,当下的世情里头,遇到欺辱不能反抗,可是能死。但死了,也留有污名,算不得好人的。
世上并不是没有好人,范公算一个有原则的好人,看他给小杨东西的时候,有借出的,也有另外赠送的,便知道他秉性清明,处事周全。范婆算一个没有原则的好人,柔弱,善良,范公给她撑起一片天,所以她可以在余力范围之内尽情的做个好人。
与他们相比,绘之觉得自己如同黯淡的星子。
她是没法在世俗中按照世俗的规定,做个好人了。
范公道:“你先别着急,我对这边的路也不是很熟,还要先去问问呢,问定了,要是路远,那就过了年再说,要是近,年前去办完,咱们也好过个踏实年。”
绘之这才不说话了,只是一整天都精神蔫蔫,喂牛的时候也有点魂不守舍,小牛犊舔了她的手心,她都没反应过来。到最后干脆就坐到小牛犊旁边。
邻居来借铛,范婆找出来使人拿走了,以为绘之在屋里,结果进去之后屋里空荡荡的,吓了一跳,忙出来找。
找了一圈,才看见坐在牛栏里头的闺女,头上顶着几根杂草,是小牛调皮弄上去的。
范婆平日里头觉得绘之没有脾气,现在看见绘之的样子,却又说不出的心疼。
人总是越没有什么,越就想求什么,她多年无子无女,所以才格外稀罕孩子,其实她也晓得许多人家其实并不看重女儿。
只是此时她也只能盼着范公能一口气将事情办妥当了。
前头绘之在山里走了那么多时日,照着翻山越岭,确实走了很远,不过范公找到老关,在老关那里一打听,却又不得不苦笑了,这个很远很远的中许村,距离这里,不过快马半日的功夫。
老关跟人打交道多了,心细之余也是个爽快人,听了范公的话,哈哈笑了笑:“这主家不慈,错也不能全怪到我这外甥女头上,这事办圆了不难。只是依着老叔一上来给钱,恐怕他们心生贪念,不如……”如此如此一说,听的范公连连点头。
范公更是道:“我的性命乃是这闺女救的,说句实话,若我没了,我那老婆子也活不过几年,这等于是救了我们老两口的命。便因着这一出,我也不能再将她送回那个火坑里头。这里头的打点,一切有我,待事儿圆乎了,我再另外谢你。”说着便拿出银子来先给老关放到了桌上。
老关笑道:“我跟老大哥认识多年,彼此都是深知,虽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此时便不与大哥客气,索性年根底下,兄弟们都在家,办妥了也容易。”
“虽说半日快马,可到底要过年了,要不还是过完年出了正月再说?”
老关大手一挥:“大哥不用管了,这事我心里已经有了章程,说办也好办。我看了,不止我那外甥女不用出面,就连你也不用去理会他们。”
范公听他说的大气,心里略略放心,脸上露出笑容:“那此事我就拜托给你了,有什么事,你打发人去找我就行。”
站起来告辞,走到门口,又犹豫了片刻,这才道:“事关她小姑娘家的名声……”
老关忙道:“大哥尽管放心,此事只有我知你知。便是我找的帮手,只叫他们知道个大概就是,绝对不牵连到外甥女身上就是。”
老范长松一口气:“如此,我们一家多赖你成全了。”长揖给老关行礼。
老关赶忙来扶,送他走了半里路才又道别。
中许村大年三十儿这天,来了不速之客。
四五个男人一进村就打听许家。
“听说半年前许家走失了媳妇,俺们这不捡了一个,想问问是不是这家……”
许家这头,自从绘之不见了,许家人才觉出她的好来,洗衣做饭地里的活计,样样都能上手,这样的人便是请工也不好请,因此越是不见了绘之,越是觉出吃了大亏。
许氏天天在家里骂骂咧咧,许家儿子又逼着他们两个立时给娶一个更好的的来家,许家男人则不愿意花钱,一家的日子竟然颇有些鸡飞狗跳。
老关带着人驾着马车过来一问,便有好事者连忙去通知了许家。
许氏连忙飞奔出来,男人跟儿子也紧跟其后。
许氏见了老关,目光在人群梭巡一遭,落在老关身后的马车上。
老关主动道:“这是许家嫂子?这闺女只说自己是中许村许家的,我还想问问是不是你家真丢了人,那丢的人几岁,身量多高?”
许氏目光凛冽:“你们捡着人了?是不是拉出来看看我就知道了。”
老关哈哈笑:“那却不行,万一不是,岂不是给你们白看了?人就在我这车里呢。你先说是不是你家丢了人。”
许氏的男人便率先道:“是我家儿媳妇走丢了,你若是遇到,将人还回来就是,此事村里的人也都知道。”
老关拱手:“这位大兄弟说的好,只是我还想请众位乡亲做个见证,我捡着的这个闺女落水后得了痨病,可花了我不老少钱,这治不好,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不是,这才问着找了过来……”
痨病会传染,又不好治疗,一般得了这病,几乎就是个死,因此众人一听,本来还围着马车的都嗖得退了好几步。
许氏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她本来的打算是无论老关说什么都强行将人留下,哪怕带回家再打死呢,因此才悄悄的叫人围住马车。
现在听老关一说,立时目光变得狠厉:“你这是打算讹人。”
老关一见她这样,连问问病人都没问一句,心里那点儿本就不多的愧疚更是直接烟消云散了,冷笑一声:“人就在车里,这大半年看病吃药也有迹可循,我讹你,我会先把钱花出去再来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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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老关的声音变大,马车里头也传出嘶哑的咳嗽声,那声音从喉咙里头传出来,咕噜咕噜的,像饱含了一大堆痰,却又吐不出来,只来回在喉咙里头上下滑动,叫人无端的恶心了起来。
中许村也有许多人得过痨病,一般得了这病,能活个三五年都是好的,人都是生生咳死的,只要见过痨病病人的,人人印象深刻,此刻听了马车里头的女人咳嗽,周围的人几乎人人脸上变色,就有人道:“晦气晦气!你们快走,凭什么说是我们村的人,我们不认。”
老关呲牙一笑:“你们不认,这要是病死了,化成鬼也得找家啊!”说着歪头指挥自己带来的几个伙计:“你们愣着干什么,把人挪下来啊!她爬不动,你们也动不了么?”
又问身边一个中许村的汉子:“劳驾,这许家怎么走,我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人搁家里!”
许氏一看这架势,顿时慌了,她不能让这痨病人回她家,一旦这弄家里,以后她儿子都别想娶媳妇,一家人都别想抬头做人了!
“不行,不行,她当初跑了,我们家就当没这个人了!”
老关嗤笑:“你说没有就没有啊!”说着就往许家方向走。
许氏一边去拉老关,一边骂刚才那个中许村的汉子:“宋二你个憨货,谁叫你给他指路!”
宋二的憨劲儿脸上都放不下,此刻摸着头说了句大实话:“你家的人,不往你家领,难不成要往我家领啊?!”
周围的人有哄笑出声的,许氏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她一下子拦在车前:“不行,不能什么狗啊猫啊的就往我们家领!你要想过,从我身上压过去!”
老关身旁的一个汉子笑声响亮:“大嫂,路这么宽,我们不用压也能过去。”
许氏家就在村中,大道旁头一家就是,许氏以前总为自家在村子的好位置沾沾自喜,到如今却恨不能将家门藏起来。
她往人群里头看了自家男人跟儿子,直到这一刻,是真嫌弃他们太怂,她晓得他们的意思,将人接下,哪怕活埋了呢,也比现在叫村里瞧笑话强。但她不能这么干,人既然已经走了,那就跟他们家没有关系了!她绝对绝对不能再接下来。这可比头上顶着一个屎盆子更恶心人!以后她在儿媳妇面前当婆婆的体面也没有了。
是了,经过这半年,许氏对绘之的恨意达到极点,是盼着其去死的,就算绘之完好无损的回来,她还不一定放过她,就如今这一身痨病的样子,她恨不能将她直接火化了才好。
老关跟有人指路一样到了许家门口,掀开车帘子喊里头的人:“快醒醒,你家到了。”
众人这才看见车厢里头铺着稻草,上头那个人形容枯槁,几乎看不到脸上的肉,身上盖着一床到处都是洞的破棉被,整个车厢由里往外散发着死气。
老关见众人的眼中都出现嫌恶,呵呵一笑,收手放下帘子,对着四邻一揖手:“乡邻们,做个见证,这人咱们送回来,辛苦费就不要了,只是这么长时间,这药钱还要这位大嫂会会。”
许氏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我给你钱,你把人拉走!要是人留下,钱你一分也别想要!”
老关心道:“成了!”面上却丝毫不露分毫,眼珠子乱转,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按着上头的数道:“统共是一千三百文钱,大嫂你可不能赖账!”
许氏窜进家门,不一会儿又出来,手里拿着一包钱,扔给老关:“快走!”
老关失笑:“多谢大嫂,不过还请大嫂别为难人,这人是你们家的儿媳妇,跟我们可没啥关系,我们拉走了,再背上一个拐卖妇女的名声就不好了……反正也没几个月好活……”说着作势要去掀开车帘子。
许氏一把挡住他的手,扭头找自家男人:“快,让他写休书!这人我们家不要了!要不起!”
老关道:“大嫂,这些钱可是连口棺材都买不起,我们这真是做好事,没得往里头搭钱的道理。”
两个人手腕碰胳膊,许氏不知怎的,突然摸到一只荷包,沉甸甸硬邦邦,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收了手,转身催促家里人写休书。
早有好事的,取了笔墨过来,许氏央求了村里一个童生帮忙写了,又叫过自家儿子按了手印,扔给老关,就迫不及待的推着他走,真的是连车带人,一点都不客气。
把老关推到大道上,许氏又喊人:“现在这人跟我们没关系了!你们还不过来把他们撵出去,是怕村里人不得痨病是吧?!传染上你们自家,可别怪别人!”
她这么一嚷,果然有人附和:“既然写了休书,那就不是我们村的人了,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许氏一直将老关撵出村去,心口还在噗通噗通跳,她故意做出害怕老关去而复返的样子,缀在一大群人的身后,实在忍不住从袖口里头拿出那个荷包,放在手里一看,是只旧的不成样子的小荷包,只不过此时荷包再丑,落在她的眼里也变得漂亮至极,她抽开系住的绳子,往手心一倒,这一下,差点笑出声,这些碎银子掂在手心里头,足有二三两!她这一趟,果然还是老天爷开眼,不叫她吃亏!
许氏心里欢喜,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路过村里养猪的人家的粪槽子,扬手一扔,便将手里的破荷包扔了进去。那粪水稀薄,很快就吞没了荷包。
许氏见证据没了,心花怒放,回到家,连想照例骂几句,声音里头都透出笑意来。
老关等人走出中许村老远,他这才将手里许氏给的钱拿出来,放到马车里头那人的手里,此时他脸上已经没了笑,不过神情还是很轻松的,目光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怜悯看向那个装扮成绘之的人:“辛苦你这一趟了,这就送你回家。”
那人拿一块破布堵着嘴,闷声又一串长长的咳嗽,而后吃力的道:“我还要多谢你,否则,这钱也没,没有……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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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这次站在了绘之一边。
她拨弄着一些荆棘般的杂草,听到许娘子喊她:“我又没上那边去,你来这里找找!”
绘之答应了一声,随手一动,便把那镰刀塞到了蒺藜草下头,松了两刀土埋住了。
这镰刀自然是没找到,镰刀丢失是大事,许家两个男人也出来找。
许娘子因为心虚,骂骂咧咧的,她男人沉着脸,儿子则百无聊赖的翻腾着。
没人再往那处蒺藜丛中找。
虽然有了镰刀,但绘之也几乎没有机会去拿到手里。
福兮祸之所伏,因为丢了镰刀,许娘子便叫绘之待在家里,她自己出去割草。
“地里的庄稼再有半个月就能收了,到时候日夜不歇,你就先歇一阵子吧,别到了真下力的时候,一头栽到地里死了。”
她心情不好,话语刻薄的程度又更进了一层。
绘之其实更想出去,但镰刀只有一把了,她再出去,许娘子一定会想起丢失的镰刀,到时候,那愤怒之火说不定会发作到她身上,越临近收粮的日子,家里总是有人来相借镰刀,借的人多了,知道许家丢了一把镰刀的人也多了。
有不少人存着侥幸开始出门割草。
镰刀的刀面上刻着“许大”二字,想把这两个字磨光并不容易,但是,藏匿起来,自家偷偷的使也不是不行。
许娘子因此更加愤怒,可是她不能一家一家的检查人家的镰刀。
绘之留在家里,先洗了全家的衣裳,许家的男孩子这半年个头又窜了一块,长得比他爹都要胖了,而且换下来的衣裳上有许多次都洇湿着,绘之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洗完衣裳,晾到竹竿上,她再去挑水,水缸挑满了,她看一眼水里倒影,心里还是沉重。
这几日许家男人都在地头,这两个月天突然有点旱,粮食的穗子结的有些扁小,他们便计算着再浇一次地。
地里做活,衣裳便要天天洗。
这日再洗衣裳,绘之便发现许家男人的衣裳像他儿子的一样的洇湿了。
并且,他拿衣裳给她的时候,手放在衣裳下头捏了一下她的手。
绘之差点洗破了皮,她连那个男人的目光都受不了,不,是他所有的一切,她都受不了。
世事无常,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这日不到中午,许家男人却突然一个人回来了。
绘之早已听到他的脚步声,只做不知,卖力的在院子里头洗着衣裳。
男人就停在她身后,衣裳在搓板上滑动的声音其实掩盖不了他的喘息。
绘之的手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的肉皮里,这才没有抡起搓板来直接打到后头那张龌蹉的脸面上。
但她也已经濒临爆发。
就在男人伸手摸到她肩头的时候,她突然跳起来极为恐惧尖利的叫了一声。
那一瞬间,她脑子很不合时宜的想:若是她这么惊恐的声音都喊不来人,那她是不是可以直接把人杀了?!
幸亏这是村里,家家户户挨得近,一听到她的动静,邻家的恶狗先叫了起来。
男人看着她受惊似的打翻了水盆跳到他对面,脸上终于露出讪讪,找了个借口道:“我是怕你搓的狠了,把衣裳洗烂了。”
绘之却扭头看向大门。
许娘子正背着背篓从远处过来。
男人心虚:“你快收拾了,我去接你娘。你洗好了,就赶紧做饭。”
绘之没等他说完就低头收拾了起来。
男人的话跟她的话,她相信许娘子一定会站在男人那边。
如果男人说她勾引他,她要怎么反驳?
没到翻脸的时候,逞口舌之快,遭皮肉之苦,倒霉的只能是她。
可是经此一事,绘之再不想待在这家了,多一刻都是煎熬。
她宁愿躲到山里,像个野人一样自给自足,也不愿意过这种日子。
镰刀是她自保的东西,另外,她还需要火石生火,喝水可以喝冷的,但将来过冬,却必须有火才行。
她尖叫声音太大,终于引来邻居相疑,有人走到外头询问,许娘子瞪了她一眼,对外一律模糊过去,说她看见一只老鼠害怕,可关起门来,却恶狠狠的单独审她。
绘之道:“我正在洗衣裳,爹突然拍我肩膀,我才吓了一跳,叫唤了一声。”她平铺直叙,语调尽自己最大努力的平静,沉闷而呆滞。
许娘子皱眉,看着她木板一样的身材,琢磨着她平铺直叙的语气,渐渐放松了面上的肌肉。
不过绘之却发现她转头去抹胭脂打扮了起来,在快要收粮的当口。
男人逃过一劫,绘之却知道他不会死心,而许家的儿子还要处处依赖爹娘——就算他能护住媳妇,她也不愿意做他的媳妇,就更不用说他根本不会护她。
绘之甚至不用试探。许家儿子看她的目光比他爹更加猥琐,不管是她挑水还是割草,他宁肯翘着脚坐着,也从未帮过她。
好在,绘之宁肯这样。
她心里有点该死的公平的想法,总觉得亲爹拿走的两袋黄豆,是她的买命钱。
她恨自己这种想法不合时宜,但已经深入骨髓的观念想改也不是那么好改。
但她依旧努力给自己洗脑:这个世道要你活下去,活到最后,才有机会笑的最好。如果做坏人能好好活着,那她就要做坏人!
她偷藏了一小块打火石在身上。
这一块是许家不用了要丢弃的,但她试了试,只要细心些,还是能用的。
终于,地里的麦子渐渐发黄了。先后拒绝了两家来借镰刀的,许娘子坐不住了,准备抢收,这几日天气沉闷,万一要下雨,那可糟糕,雨水会把麦粒打到地上,造成减产。
绘之已经忘了她先前所在的那个村子春天遭受连绵阴雨的事情,她甚至没有仔细想过娘有没有再怀孕,昨日种种,在她离开的时候,便画上句点。
倒是眼前,可以借收粮掩护,赶紧逃跑了。
许娘子没打算这么早收,她想晚一天。
绘之便道:“挑水的时候,听说会下冰雹,说往年的雹子有鸡蛋那么大,不知道能不能吃?”
许娘子喝骂:“你听谁说的?吃冰雹不怕冻住嘴!没见识!”一面出门看天,而后下定决心:“今天挑着那些熟透的收回来,先存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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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出一日,范公就认识到自己的想法实在太狭隘了!
绘之压根儿没什么自己给自己加重功课的念头,范公叫她写一百遍,她就在石板上写一百遍,一个多的字儿都没有!
与之相反的,绘之表现出对织布的浓厚兴趣,她学习的很快,不仅动手能力超强,而且成果卓越,织出的布料已经超过范婆的水平,看的出来,她很喜欢这件事。
范公就不明白了:“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女子的关系,整日想的竟是赚钱养家?”
如果想通过织布来发家,那简直也是不可能的,现在的麻布多么结实?有的祖孙三代都能穿,有的人,三五年也不会做一件新衣。也就朝廷养的官兵们费料子,所以他们才能上交麻布抵税。
“或者说,她就是纯粹喜欢纺织?天上的织女托生的吗?也不对啊,织女下凡,应该不会喜欢纺织,要是喜欢的话,在天上织个够就好了嘛!”
范公觉得自己的疑问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对于范公来说,织布只要学会了,就是千篇一律,他不理解织布能带来什么乐趣。
对于绘之来说,织布就像种庄稼一样,付出就有收获,且是实实在在的收获,织出的布可以卖钱,可以做衣裳穿,是对任何人都极有用处的。
而她去学字,当然也不是不好,只是她要是遇到有人欺负她,能因为她识字就不挨揍了吗?她要是一穷二白,能因为她识字,就有人给她送财送物吗?
或许成为名家能被众星捧月,但她要的也不是这个啊!
其实,是范公不了解绘之的过去。
绘之从苏家到许家,迫切需要的是证明自己的价值,她不是谁的附属物,更不是可以亵玩的一个物件,她就想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但在苏家,这个不现实,在许家,则显得太天真。
也就到了范家,绘之体会到劳动带来的乐趣,通过劳动,而不是其他途径,获得成果,这对绘之来说,才是最珍贵而难得的。
范公却觉得这样不行。
“光在家里,别跟你似的以后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说就说吧,还连带着把范婆也捎上。
范婆不乐意了:“我要是整天出门,到时候该你不乐意了!”
范公笑:“都一大把年纪了,我又不是愣头青那会儿,算了,”他摆手投降,然后吩咐道:“亲戚们虽然来往少,但以前又没有死仇,当然还该来往起来,咱们趁着天好,带着孩子走走亲戚吧,也让大家伙儿认认人,别以后走到路上,是亲戚也不认得。”
范公除了范二这个亲弟弟,在世的还有几个堂兄堂弟,范婆那边的娘家也有兄弟,还有两个在世的姐妹,不过双方父母都是没有了的。
老两口定了定,决定先去范婆的娘家大哥那里一趟,然后再去她三妹那里,最后再走动范家这边的亲戚。
绘之一听就有点想缩:“我?我就不去了吧。”
范公假装生气:“不去怎么行?那么大老远的路,你不去,我跟你娘俩去,多危险啊……”
范婆没憋住,忍不住笑了出来,怼道:“有啥危险,一没财二没色,就是拐子也不来拐两个快入土的老头老太婆啊。”
范公郁卒:“你到底跟谁是一伙的啊?”
范婆这才“哦哦”的回神,转身笑着劝绘之:“离得咱家都不算很远,就隔着一个村子,走道也就半个时辰。”
又道:“一块儿去吧,你也认认舅舅家的门,他们村里有养牛的,你爹一直想买一头,这次去,叫你大舅带着咱们去看看。”
绘之主要怕被许家找来,听说隔得不算远,觉着放心些,就答应了。
范公雇了牛车,路上就跟驾车的老农说起养牛的事来,老农道:“牛虽然吃的多,可干活也多,不使懒,不像骡子跟马会偷奸耍滑的……”
绘之听了,抓脸蛋笑,范婆拉了她的手,看了一下道:“你年纪小,肉香,这时候还能被蚊子咬了。”
可不脸上咬了一个大包。蚊子估计饿了挺久,也不知道饿的久了其实不易多吃,因为不留神说不定会撑死。
范公回头看了,又是哈哈大笑,抻了抻胳膊:“老树皮也有老树皮的好,哈哈。”
范婆也笑,叫住了牛车,去路边拔了一棵草挤出汁来在她脸上抹了抹,绘之顿时觉得清凉舒适。
大舅家很朴实,范公上前扣门,见了说明情况,又转身介绍了绘之,大舅一听绘之是他们老两口收养的女儿,连忙道:“快进来快进来。”
招待了绘之吃晒干的酸枣干。
大舅家的孩子都已经成家分了出去,各家有各家的宅子,现在大舅跟大舅母就看看孙子,老两口一起生活,范公一家到来,大舅连忙打发了小孙子去喊人。
绘之他们来之前大舅正在屋檐下鼓捣木头活,现在绘之就坐在屋檐下,手里捧着一捧酸枣干,然后就听到屋里大舅母跟范婆说话:“早就叫你们收养一个,若是早上二十年,你们现在也儿孙满堂了!”
范婆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甜意的轻声笑道:“现在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那孩子还救了老范,若不是她,我这会儿在哪儿还不知道呢。”
她们的声音压的很低,但绘之还是听得很清楚,她微微尴尬的转身,认真打量起那堆木头来,不知道大舅准备要做什么。
突然听到屋后有一声哞哞的牛叫。
想起范公说要买牛,她身子微直,看向后头,其实当然是看不见,但坐在堂屋跟大舅兄说话的范公却看到了,笑着对大舅道:“这次来也是想请你帮着掌掌眼,挑一头牛回家去。”
范公的财力,在他们村里尚属于上等,只是他们夫妇俩低调,平日里头跟其他人也过的差不多,就是现在有了绘之,消费水平也不可能一直上去,手里有钱,又有了孩子,便想着改变,想着让日子更好一些。
“这有何难,咱们先吃饭,还是先出去看?”
“要不现在去看吧,看一遍回来商议商议再定下来?”
“如此也好。等老大来了,叫他也跟着。”
范公看着外头的绘之,笑道:“嗯,让绘之也跟着,这牛以后给她放。”
绘之的脸上就露出一个灿烂的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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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家的牛养在牛棚里头,是一头成年的公牛,头上长着角,并不怕人,看见大舅后还往前踱了两步。
绘之被范公挡在身后,从他一侧歪出头来打量大舅家的牛。
牛的眼睛很大,黑亮黑亮,打量人的时候,给人感觉那眼睛里头充满感情。
绘之见它看向自己,忙冲它笑了笑。
范公还问她:“怕不?看看这牛角,可厉害!”
绘之摇头:“不怕。”
正说着话,大舅家的大表哥两口子过来,进来之后就喊:“姑姑姑父。”
之后又跟绘之见过:“这是表妹?头一次来,也没个好招呼,这是刚才在树上摘的酸枣,又酸又甜,洗了你吃。”
大表哥跟表嫂都朴实,绘之被范婆领着喊了人,头又不由的扭到牛那里。
范公就笑着道:“我想看看村里的小牛子呢,你爹非要等你过来帮着长眼。”
大表哥笑着摸头:“村里今年下了三头牛,正好我知道两家都不大想养,说过冬吃的多,咱们这就去看看?”
大舅说:“不急,先吃了饭再说。”
大表哥就看向范公。
范公看着绘之的样子笑,“这就去吧,定了吃饭也香,否则急急慌慌的,能吃出个什么味来?”
大舅笑:“我怕你牵了牛就更不想吃饭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打算出门。
绘之见范婆不去,犹豫了一下,道:“阿娘,我跟着爹去啦?”
等他们走了,大舅母对范婆道:“看面相是个好的,你们拿准了主意,好好养着,将来捡着那些儿子多的招赘一个,也好老有所依。”
范婆笑:“她年纪还小呢,过几年再打算这个不迟。”
大舅母看出她的搪塞之意,知道她这是刚得了孩子,还没有稀罕过来,不愿意往深远处去琢磨,也就住了话头不再说了。
两个人忙着做饭,范婆烧火,大舅母炒菜,又煮了一大锅面条汤,面条刚养到碗里,就听见墙外范公等人的声音了。
大舅母还惊讶:“怎么这么快?这就选好了?”
范婆侧耳听了听大家说话的声气,觉得不像是不高兴,略略放下心来。
结果大门一开,就见还真像大舅母所说的,把牛就牵了回来了。
绘之牵着小牛走在前头。
范公走在她身后,见她脚步轻快,心中不免得意。
甚至这得意都超过了买到一头好牛的得意。
因着这种快活,等看见范婆,他的笑容一下子变大:“没跟你商量,我就自己做主了。”说着顿了顿,脸上没有歉疚,反而带出一种奇异的快活:“哦,不是,是绘之拿的主意,这头小牛也稀罕她呢。”
绘之听到他的声音,立住脚步,脸上的喜色浅了些:“阿娘?”她还有在苏家时候对父母会不高兴的那种担忧,因此,几乎是忽略了范公话语里头的调侃,只一个劲的担忧起范婆会生气来。
她一立住,小牛也跟着立住,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牵着绳子的手。
范婆的声音轻快带笑:“这下有事干了,以后天天放牛,可不得晒成个黑丫头。”
绘之这才露出开心的傻笑,伸手摸了摸小牛的头。
大舅道:“就只看了这一家,都是村里人,行情在那儿摆着,要价算合理,我心里算了算账,便是我买,说不定还贵几个钱哩。”
大舅母啐他:“没谱,怎么你买还贵?”
大舅就道:“那妹夫买会便宜,这不是里头还有看我的几分薄面嘛。”
大家都笑,大表哥也说:“这牛很好,下生的时候我去接生来着,当时看着就喜人,也知道自己吃奶,比那些还得把母牛奶挤出来喂的都强,这是底子好。姑父要是看不中这个,那其他的估计也悬乎。”
大舅母笑:“行了,一肚子牛经,都快洗洗手吃饭,绘之也别一直抓着绳子了,先栓到那木头桩子上。”
天气不算冷,大家干脆就在院子里头支了桌子,说说笑笑的吃了饭。
下午回去的时候,大舅亲自套了牛车送他们。绘之很快活,牛车走的不快,她干脆从牛车上下来,牵着小牛走。
有时候小牛会跑一阵,她便跟着它跑,跑出一二百米去,一人一牛就停在路边,小牛低头啃草,绘之则跟它说话:“这种草怎么样?吃起来是不是酸溜溜的?”
小牛闻了闻,嫌弃的将头扭到一边。
叫绘之说,她真的情愿跟牛在一起,成年人的世界,对她来说,仍旧是畏惧居多,也因此,她怕长大,怕大人,却不怕小动物。
并不是说动物就一定不会伤害她,但那种伤害,只存在身体,不会刺伤灵魂。
范婆跟范公嘀咕:“看着长高了些呢,你觉得呢?”
范公道:“变白了不少是真的。我看比族长家那个最小的闺女还强。”
老两口那么多年都膝下空虚,这一有了孩子,就跟穷久了一夜吧暴富一样,时不时的都要化身炫女狂魔。
一旁充当车夫的大舅听了老两口的话语,再想了想自家的几个孩子,觉得自己父爱真是太少太少,不免汗颜。
孩子小时候,他嫌闹腾,上树摸鸟蛋,下河抓鱼虾,不够折腾,这大了大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整天忙着喂饱孩子就把他累的不轻,有时候看见那养了燕崽子的母燕子来来往往的辛苦找食,他可是很心有戚戚的。
等孩子再大点,比喂饱他们更要紧的事来了,要成家啊,成家的话,兄弟们就不能住一口屋啦,得给他们起宅子,人家媳妇成亲前也会打听,这人在家里排行老几,有自己的几间屋子等等,这孩子一多,赶在一起成亲,儿媳妇们肯定要攀比,不赶在一起成亲,后头的变着法儿打听前头兄弟俩的家业,当公婆的只能跟着操心,还要时不时的听满耳朵酸话。
但就是这样,大舅也没想过把哪个孩子送出去。
他想到这里,不免又得意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父爱还是有的,稀薄了些,但总归孩子多,要每个人都分一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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