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跌跌撞撞回到家的,还好爹娘他们都睡了,不然看到自己这幅神不守舍的样子又该担心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浑身提不起劲儿。萧淑婉躺在床上左右都睡不着,脑子里零星闪过小时候的事情。好不容易缓些的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遂,不再想了。
即使他回来了,又如何,萧淑婉你还要再被骗一次吗?日子还要过得,现在生活哪里容得了你想这些情情爱爱。萧淑婉只得这样反复安慰自己,才得以勉强入睡。
睡梦中的女子浅浅喃喃,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夜的雨泼盆得下,此刻丝毫看不到昨晚的痕迹,阳光晒到院子里。
阳光透过窗子撒到萧淑婉熟睡的脸上,萧淑婉动了动眼皮,忙拿手挡住眼上的光,眉头微皱。
睁眼看着窗外的满园春色,昨晚的狂风暴雨好像一场梦似的,嗯,一场梦...
萧淑婉撑起身子走到黄铜镜前,瞧着镜子里,一双杏眼肿的跟桃子似的女子,不禁自嘲,可真是没用...
恍惚间,镜前的萧淑婉的思绪回到了那日,那日雨也如昨日那般大...那日的自己也如镜中这般模样...
当年,盛清山走后第二日,谁也没想到变化来的这样快,果然天有不测风云,朝堂上变天了。
盛彦下了朝,急匆匆的就往府内赶,一进门便随手遣了一个小厮,“夫人可在家?去把夫人请来。”
小厮得了令,立即快步去请程秋兰。
“怎么了老爷。”等了半饷,程秋兰放下手上的事匆匆赶来,袖口还未来得及整理,还整齐的码在臂弯上。
盛彦见着来人,心稍稍定了些,上前握住程秋兰的手,“清山那边没什么变故吧?”
“看这个点应该已经快到了,再等等应该会有消息递来。”
“那就好...那就好...”盛彦紧绷的一根弦也松了松,回身扶着椅子缓缓坐下。
“怎么了老爷,你为何这般神情?”程秋兰细细盯着盛彦脸色,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盛彦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定了定神,顿了顿,朝着程秋兰开口道,“朝堂变天了,萧家有大祸了...”
程秋兰闻言大惊,连忙追问,“到底出了何事。”
“今日朝堂上,后党一派,又进谏要陛下早定储君,陛下一向疑心重,若换做平时多半斥责几句就罢了,今日刚收到前线战报,前方战况损失惨重,陛下震怒,好好整顿了整顿后党一派,革职降爵,基本都被铲除干净,几乎覆灭。你也知晓的,萧家一直是与后族有些千丝万缕关系在的,今日通政司也为后党一派说了话,陛下迁怒,一气之下端了整个通政司。萧家哪里逃得过,也只是贬了官还好保住了姓名,将萧兄贬去京都郊外做个小小的通判,可谓杀人诛心,这可不就是羞辱。这可比死了还难受。”
盛彦一番话,程秋兰听着惊出一身冷汗,一时之间不知作何答。
盛彦心不在焉转着手上的扳指,眼尖瞧见盛清山的身边的小厮正匆匆往外走。鬼鬼祟祟手里揣着一物,这紧要关头自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诶,你,对 就是你,你过来。”盛彦喊住小厮,示意他过来。
小厮走到跟前,手里握着一封崭新的信件,盛彦已猜到了八九分,盯着小厮问到,“手中是何物?”
小厮忙扑通一声跪下,回道,“回老爷,这是昨晚少爷交代我,让我今早务必转交给萧家小姐的。”
程秋兰两步并一步的夺过信件,打开一瞧里头的内容,脸上露了难,回头将信件递给盛彦,“老爷这可怎么办?”
盛彦并没有接过信,这信里头的内容,已经能估摸出来。回身坐会主位圈椅上,眼睛盯着远方,看了一会,缓缓开口,“这信且放一放,兰娘,你先收着信,万不可再流出去。萧家这事咱家现在是掺和不了,明面与萧家走的太近,难免惹来祸端。私下里能帮就帮,多塞些银子给办事的官老爷,求他们多照顾照顾萧家,也算是全了两家的情分了。”
“可我们答应清山的事怎么办?他知道多半不会原谅我们的。”
盛彦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许久似是下了什么大决定般道:“清山求的事情,算我欠他的,回头他回来了要怨就怨我吧,那事就作罢吧。现下先瞒着他,断不可被他知晓!此事只有我们知道。”
程秋兰握住盛彦的手,看着盛彦脸上的愧疚,心疼的应了应声。
风云变幻莫测,人心也亦如这风云般难测……
萧府,此起彼伏的嘤嘤哭声,满院狼藉。
萧信老泪纵横,握住顾馨的手,“夫人,是我对不住你们。没让你过上几天好日子,又要随我四处奔波。”
顾馨两眼含着泪,顺了顺萧信的衣襟,宽慰道,“无妨,只是换个地方住,不打紧,好在一家人都平平安安,这难关我们一定会闯过。”
萧信低头应了应,随即招来家里的所有长工仆妇,拿出最后一些钱作了补偿,遣散了众人,仆妇大多眼中噙着泪,各自回屋收拾行囊。
这边萧淑婉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望了望身边熟系的物件,屋内静悄悄的,萧淑婉一幕一幕的回忆在这个府内的酸甜苦辣,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没想过有一天还会离开这里,抹了把脸上的泪,终究是苦涩的起了身。
突然脑海里闪过盛清山的脸,“对,我还有盛哥哥!去寻他,他些许有点办法。”
萧淑婉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对着镜中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勉强的笑,匆匆赶去盛府。
长街上,夜已深,路上空无一人,月光映着小小的身影,袖中的手冻得通红,眼见着前头就是盛府,看到希望般加快了脚步。
奔至盛府门口,盛府大门紧闭,门口也是静悄悄的,萧淑婉上前两步,踮了踮脚尖,勉强够到了锁环,扣了两声,喊道“盛哥哥,我是淑婉。我有事寻你。”
远处一道闪电劈下,伴随着震耳的雷声。老天爷好似在蓄力般,一会定有一场大雨。
萧淑婉害怕极了,寂静的四周只有她一个人,轰隆隆的雷声一阵又一阵,吓得捂住了耳朵,手上敲得越发用力了些。
直至手敲得有的生疼,里头也不见动静。
半饷,有一阵脚步声走来,随后门吱呀开了一条缝,萧淑婉惊喜的望去,“盛哥...”说到一半的话卡在了喉咙,萧淑婉望着来人有些微怔,开门的不是盛清山。
开门小厮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好言相劝“萧小姐,回去吧,我们盛少爷现在是不会见你的。”
萧淑婉愣了下,一双杏眼瞪得浑圆,眼见着小厮要关门,忙上去拽住小厮的衣袖,“不会的!求您去告诉盛哥哥一声,我是萧淑婉。他知道是我一定会出来见我的!”
萧淑婉见小厮犹豫,忙拔下发间一根珠钗,递到小厮手上。“求求您帮帮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小厮见状把钗推了推,放回萧淑婉手中,“萧小姐,莫要为难我这个下人,实话跟您讲,萧少爷已经不在府中。其他恕我不能再告诉您。”
不在府中?不在府中...
他会去哪呢?是故意躲着我吗...
为什么就连你也不在,不是说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
轰隆一声,天上豆大的雨点下了起来,萧淑婉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最后一点信念也没了,此刻的萧淑婉心如死灰。
家里横遭变故也没有这般难受,最爱之人的背叛正如刀刃般一刀一刀剜着萧淑婉的心。
仰着头望着天,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终究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的盛哥哥,也不要她了吗...
是吧...可能是吧...
靠着仅剩的一点尊严,萧淑婉撑着门槛起身,坐在地上许久,脚已经有些发麻,望着瓢泼大雨没有丝毫犹豫,一瘸一拐的走进了雨里。
回头望了望身后雨里大大的“盛府”牌匾。
“呵,呵呵”萧淑婉发出渗人的冷笑,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吗,怪我从前没有看透你。
“小姐小姐,你在哪?”前面传来小桃着急的声音。
小桃来寻她了,萧淑婉知道小桃一定会寻到他,多重打击此刻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软软的倒在了雨里..
“小姐!! 快来人啊........”耳边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远处大门的吱呀声,萧淑婉也无心再去想了,闭了眼晕了过去。
从此,一刀两断罢..
想到这,镜中女子又是一阵落泪,刻骨铭心的痛又袭来。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折磨自己。
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了,如今要为了生活奔波。已经没有时间来想这些。
望了眼时间,拿出许久不用的鹅蛋粉浦了浦眼周,让眼睛好些不让人瞧出来。再补上薄薄一层唇脂,看起来有些气色,拿起手包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