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早晨。
耳边是麻雀在叽叽喳喳的亲热声,后院麻利的砧板剁肉,洗衣服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心安。
睁开眼略微感应,百煞离自己不远,正消化着体内的血气。
安元鼻子微动,熟悉屋子里有两股交错的气息,一个是安神香的檀味,一个是清淡的,说不出名字的熟悉香味。
他睁开眼看去,左手边,嫩脸如玉,眉似柳,料见春风带闲愁,周梓芸顶着黑眼圈趴着睡着了,嘴里还嘟囔着不清不楚的梦话。
耳朵一动,他听见了大门外突兀的说话声,有人来找自己!
起身穿好衣服,轻轻把周梓芸放进被窝,再关上门。
巷道里,丫鬟小红看见他就开口说:
“少爷,胡镇长非要看你一眼,拦都拦不住。”
安元伸出食指在嘴边示意安静,随后说道:
“你下去吧,让吴妈做些好吃有营养的,其他的我来处理,去吧。”
安元是家里的定海神针,见安元胸有成竹,小红慌乱的眼神也定下来,尊敬回复:
“是,少爷。”
正堂里,胡二虎捏着两个不锈钢铁球在手上转,翘着腿思考。
时间并没有在他脸上刻下多深的痕迹,头大而圆,脖子短而粗,一双大耳朵又有肉又长。
四十多岁的人,富态圆满,油光可鉴,脸色红润,细而小的一双眼睛,藏着惊人的睿智。
在他旁边站着一个相似的年轻人,塌鼻子,小眼睛,脸皮单薄,不同的是身材极瘦,像是个病秧子。
“胡镇长,啥事啊?”安元推开门走进来,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
看到他进来,胡二虎忙起身要打招呼,安元挥了挥手示意不用。
“安堂主,当初我胡二虎差点着人歹手,还全靠你救,才保得周全,今天我是来送你一桩机缘的。”
“哦?还有这种好事,胡镇长你说说看。”
胡二虎看一眼一旁的儿子胡军,胡军说道:
“过两天,张军长的千金张嫣然要来咱们威垣镇筹军资。
到时候有面儿的店家老板都汇聚一堂,去礼堂里办慈善晚会。
张军长私下给我爹透露的意思是,想找个好人家,有实力的那种,把千金许配出去,张小姐和你年龄相仿,安堂主你要是能拔得头筹,我父亲替你说上几句话,这件事就有得美成。”
安元先是看了一眼胡军,又看了一眼胡二虎。
“镇长,葛副镇长那边,我会处理,你开个价吧,到时候我一定多多支持你!”
实力带来说话的底气,关于胡二虎和安元之间奇妙的关系,安元越来越不在乎,他的未来,是在天下,而不是这么一个威垣城的小池塘。
至于说带来机缘?
笑话,这天下哪来的馅饼,后世那些诈骗开口就是掌握了致富密码,就差起步资金,让被骗的人投资。
动动脑子,要是真能赚钱,谁会说出来?
比起机缘,安元看到的是胡二虎借此机会要他帮忙。
听到安元中气十足的话,胡二虎手里的铁蛋加快速度旋转,就像他突然思考的大脑。
沉吟了片刻,他决定改变自己来时做的打算,开口道:
“安堂主阔气,我听说你家酒楼因为上次的事,生意一下子不好了很多,毕竟死过人。
你这边要想恢复,怕是也困难。所以我决定把周围的那两家酒楼,送给你,权当老朋友的心意,冲冲喜!
至于捐赠的话,要不就五千大洋吧,张军长那边我也好交代。”胡二虎临场突变让儿子胡军瞠目结舌。
他记得很清楚,来的时候父亲是想查探安元虚实,最好能压榨安元,方便他以镇长身份居中吃两边,可现在这哪是压榨,分明是给人送钱!
五千大洋,不是个小数目,在后世已经将近几十万之巨。
社会这个包括所有人的场子里,文有文的规矩,武有武的门路,没人会喜欢犯规的人,同时,犯规也是一种失败的表现。
安元力量强不假,但在力量没有足够颠覆老一套逻辑面前,出头鸟的下场,只能是汤锅里的美食。
财法侣地,财在第一位,代表资源。
神仙尚且要蟠桃,更何况未能勘破虚空的安元?
见胡二虎这么懂事,他也就原谅了对方今天试探自己的不爽。
“行吧,二虎,你这边去安排一下,明天好接手葛府,以后你就自己收拾,只不过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话音落,密不透风的屋子里流动着一股莫名的寒气,掠过胡氏父子。
胡军都听傻了,嗯?他叫我爹二虎,还敢威胁我们!胡军都差破口了,但一想着父亲对自己的教导,他生生忍住涌到嘴边的脏话。
再看看自家爹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老脸上反而露出一点尴尬。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胡二虎这个人。
胡二虎是外来的亲戚户,过江龙,本地的老一辈乡绅中,最根深蒂固的就是葛家,地头蛇,不但有钱有人,还有和自己利益牵扯的一堆老家伙们,所以在这小镇里算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叫一个快活。
后来胡二虎来,要不是有大背景压着,加上胡二虎也深知自己底子薄,让了很多利,同时威垣镇的蛋糕做大,这次稳住了葛家以及葛家背后的家族。
但在生死面前,富贵一场空,此次事情过后,慢慢渗透了这么几年,胡二虎将会彻底把威垣镇掌握在手里,并且向周围的村子渗透。
在四名身穿灰色短袍的带枪高手保护下,胡军和父亲胡二虎离开了安府,行走在喧闹的街上。
离开了有一段路程,胡军忍不住开口问道:
“爹,刚刚我看这个安元,除了看着人模人样,能打一点之外,也没见有什么厉害的,你怎么对他那么好,还送酒楼,那可是咱们家花了大价钱买的!
再说了,你确定他能对付葛家,葛家可是有枪,有人的?”
胡二虎眼里闪过回忆,转着手里的铁蛋说道:
“当年我还是个外乡来的轿夫,在桥下捡到他,那时候他才十一岁,把他带回家给了口热饭。
后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杀出来,就跟着黑虎帮的人拿着刀砍。
偏偏没有死,一次次战到最后,点了红花棍以后,他突然收手。
转行打理帮里的生意,从码头到赌档收租,从青楼的安排到消息的打听,没一样不是他干不了的。
他在一次火拼里救下我,还帮我搭线做买卖的邱掌柜。”
说着,胡二虎撸开袖子,指着自己一刀十多公分的刀疤。
“后来副帮主担心他顶替自己的位置,就派人暗中下手,哪知道,暗中下手的捷报没听来,副帮主就马上风,死在女人肚子上,这事儿你信吗?”
听了父亲的话,胡军冷静了许多,不服气道:
“比起他,那爹你不是把黑虎帮灭了吗?”
胡二虎没好气拍了儿子一个趔趄:
“你爹没他帮忙,还能在这?
儿啊,爹这次试探他,还让他做刀子,以后可就帮不了你了,你弟弟在军校里,将来肯定是跟着张军长,这天下说不好是谁家的,你这边得留点火种,这样我到下面对列祖列宗也有个交代。”
还有不爽的胡军听着老父亲殷切的盼望,又想起自己不务正业的这些年,低下头,认真答应。
“知道了,爹,我会好好把咱们胡家撑起来的。”
胡二虎满意的点点头,朝手下开心地说道:
“走,今天下馆子,去吃川菜配猪肉炖粉条!”
“家主豪气!
……”
就在胡二虎两人刚出去不久,一个身穿夜行服的矫健黑影就翻墙进了院门。
黑影正准备悄悄地往安元屋子摸过去。
一声疑问就在他身后响起:
“黑子,你那边有消息了?”
黑虎帮解散了,但是黑虎帮收集信息的帮众却没有,反而,被安元铺出去,花重金养着。
目前,他已经知道九叔的所在地,西北蓝田镇,四目道长的院子,广东,大师兄石坚,江苏。
至于那个安元最在意的地主任天棠,出自音乐僵尸那个地主,目前还健在,就在湘西,还没有让麻麻地接手
听到熟悉的声音,黑子惊讶地转头,他刚刚并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安堂主又突破了?
黑子揭开蒙在头上的黑色纱巾,露出一张年轻而又棱角分明的脸。
他不敢相信地问道:
“堂主,你,你突破了?”
安元故作傲娇。
“嗯嗯,勉勉强强化劲,怎么了?”
感觉到安元的变化,黑子有点不适应,安堂主还会故作骄傲地炫耀自己?奇了怪了。
黑子,人如其名,喜欢行走在黑暗里,是他收集信息的地下首领,除非重要情况,不然是不会出现的。
作为一个专业的情报人员,惊讶很快就消失,黑子收拾好情绪开始汇报:
“堂主,你让我们找的人,有一个来威垣镇了!”
几年前,安元就开始让他们注意僵尸,鬼魂之类的奇闻怪事,按图索骥观察九叔,四目等人,他们算是涨了见识,也更加感到这个世界的恐怖。
对于那个让他们找消息的安元,有的手下猜测,本身就就是有宿慧的高人,要不就是借魂上身的鬼怪来复仇,又或者,本身就是个玄门高手。
安元的惊讶脱口而出:
“谁来威垣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