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缓缓地行进在那鄱阳湖之上,只见湖面平静如镜,上有星星点点的小舟,正张网捕鱼。
如今正是那初春时节,万物复生。湖边有大片大片的茂盛的芦苇荡,飞鸟野鸭出没其中,景色十分优美。
渐渐地日上三竿,这时那小童已然躲进了无人的货舱,啃着手中冰凉的包子。想他自幼锦衣玉食,从未受过如此磨难,不免悲从中来。
等到了夜晚,他扒到货舱门口,偷听甲板上船工们的闲聊,得知这船是要开到金陵府去的。
他心想从那洪州经鄱阳湖入长江,这么一大段水路。如此一定不会有人想到自己能逃出去这么远。
他不知道这次祸事来自何方,左不离家中的那几个,趁着家中长辈在外掌兵,山高水远,顾不了这头,便趁机对他下了手。
可叹阿爷和阿爹如今奉旨在外戍边,没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不然,他们知道我遭此祸事,不知又该如何伤心难过了!
如今也不知道家里那张氏对他的不见踪影,又将如何搪塞过去。算了,不想了,只能徒增伤悲。
船又行进半日,进入了那长江水域,水流也渐渐湍急了起来。
太阳西沉,他突然听到船工们在外面急切地叫唤着。
“船主,船主,前方有客船倾覆了。”
那船主忙从船舱中出来,询问船工道,“此处水况如何,能否施救?”
“船主,那处虽然离岸近,但暗礁甚多,救援极有难度。不过你看那边还有人幸存,正在呼救呢?救与不救请你快下决断。”有船工回答道。
船主沉思片刻,这一旦救不好,只怕这艘船也保不住。而且如今主家也在这艘船上,他也不好决断。
“速去救吧,毕竟人命关天!”一个声音响起,正是那慕姓商贾。
那小童一听,机会来了,正愁没法隐瞒自己的行程,又无人可投靠。
于是他便狠心地撕开自己额头已然结痂的伤口,拍了拍衣袖,小步到船边,跳了下江去。
他慢慢地向那出事的客船游了过去,所幸他水性尚好,此处水流还算平缓,又及时抓到了一块木板,攀附在边上。如今只需静静地等待被救就行了。
但他沒想到这江水毕竟不同于湖水,让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好几次要被这水流冲走了。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但是在他呛了几口水之后,终于还是等到了救援。
当他被救上船之后,船工们正给他们这些落水之人裹上厚厚的毡子,分发些干净的衣服,还提供了一些吃食。
这时,甲板上过来了一行人,打首的那位面容俊朗,五官棱角分明,外表看起来飘逸灵秀,但是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又让人不敢小看,正是那位慕姓商贾。
他过来一一询问众人来历,以及是否需要帮助等等。获救众人对他感激万分,连声道谢。
当那慕姓商贾走到小童跟前时,惊呼道,“咦!怎么这还有个孩子?可有亲人在旁边?”
但是久等无人应答,问询船上获救的众人,都说未曾见过,大家都是从泗河口码头上的船。这船也才行了半日,就触礁出了事,彼此之间都不太熟悉。而船上客人的名单也只有那船主知道,如今船主既然未然未见踪迹,那只怕是出事了,凶多吉少啊!
小童心呼万幸,当被问询来历时,忙摆出一脸茫然样。众人看其头上点点血迹,神色又如此,便以为他落水后,头必是撞到河底的暗礁,受了伤。幸运的是还能抓到一块浮板,得以存活。
慕姓商贾翻看着他手边那小童换下来的旧衣,见那布料质地极佳,似乎是用江南一带今年新供的一批流云锻制成的,此布料非官宦之人不可用,便猜测小童来历必是极不寻常。但现在这孩子处于失觉之态,恐怕其落水后撞石导致失忆,如今也急不得。只能慢慢寻找其家人,同时嘱托同船得救之人也多加留心。
至于那小童,如今孤苦伶仃,无人认领。他决定先留身边观察几日,再决定是否带其归家。
当然他也希望这一善行,能求得上天给予全家平安,妻子一切安好。
同时,他心中也暗藏私心,希望那小童家人来寻时,对自家也是大有益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