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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飞仙

遽如许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诸神之战,天尊转世,黄口小儿,流浪人间,寻父救母,奇幻修行,仙法神器,决胜庙堂,斩妖除魔,证道成仙。

主角:黄一   更新:2023-01-18 16: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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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黄一的其他类型小说《大乘飞仙》,由网络作家“遽如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诸神之战,天尊转世,黄口小儿,流浪人间,寻父救母,奇幻修行,仙法神器,决胜庙堂,斩妖除魔,证道成仙。

《大乘飞仙》精彩片段

漆黑的夜,惊雷乍响,闪电划破天际!

电光之下,一条破木船颠簸于峡谷湍流之上,艰难前行……

船上一老一少,分伫船头船尾。

少年杵在船尾,在狂风暴雨中用力摇着船橹,眼睛被雨水打得都快睁不开了,嘴上却骂个不停。

“老东西!这就是你所说的出路!?”

“哈哈哈,臭小子,这就怕了?前面还有更刺激的!”

那老者稳稳地站在船头,眼神犀利,凝视前方。

突然一条通体发黑的蛟龙破水而出,气势汹汹,直扑二人!

“哼哼!孽畜!可惜你不是真龙!”

老者冷笑一声,双掌早已蓄势推出!

一面黑紫色的太极光盾霎时生成,硬生生挡住了蛟龙这一击!

“啵!”

光盾猛然炸裂,将蛟龙震退。

木船被巨浪掀起,差点散了架!

“还好吧?臭小子!”

“死不了!”

少年跌得七荤八素、龇牙咧嘴的,还在那儿嘴硬。

蛟龙受挫,恼羞成怒,张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再次袭来。

“起!”

一柄贴有道符的长剑从老者背后豁然窜出,在半空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陡然变得巨大!

“破!”

巨剑在老者的指引之下,如离弦之箭疾射蛟龙!

蛟龙躲闪不及,直接被刺穿身体钉在了崖壁之上,在那痛苦哀嚎,拼命挣扎……

“嘿嘿嘿……黄口小儿,本道爷的剑法和你那废物老爹比,如何?要不要拜我为师?”

老者收了功,转身看向少年,戏谑道。

“你……你……你厉害!你厉害还要暗算我爹!?真是不知羞耻!”

少年气急败坏,回顶了一句。

“哼!要不是我当年受了重伤,就你爹那两下子还真不是我的对手!”

少年名叫黄一,隐州乌山人氏。

隐州,天下九域之一,三面环山,东临大海,人烟稀少,常有妖兽出没,却也有像乌山村这样的隐世村落存在,只是鲜有人知。

唯一的关隘在隐州最西侧的三清山下,被一个名叫三清门的道家门派把守,穿过那里便可抵达号称仙府的江州!

几年前,黄一的父亲带着他下崖采药,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老者暗中使坏,割断了绑在腰间的绳子,摔落悬崖,没了性命。

老者掳走了黄一,见这小子是个修真的好胚子,并没有杀害他,还想收他做徒弟!

没想到黄一有些骨气,不管老者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不肯屈服。

不过黄一也不傻,要是老者愿意教他道法,他是照学不误,还想着哪天给他爹报仇!

就这样两人在一起折腾了多年,老者一直在养伤,始终不肯透露姓名。

黄一耳濡目染,跟他学了不少修真之法,深感玄妙,心想若能长期浸淫此道,或真的可以窥探长生、证道成仙!

可这老东西一身邪气,黄一估计他就算成了仙也是个邪仙,因此一直想摆脱他。

前段时间,二人本打算扮作农夫,混至江州。

谁成想黄一非要多管闲事,为救人而修理了一只狐妖,暴露了邪术,被三清门追捕。

老者无奈,只得抢了条破木船,携黄一走了这条隐蔽水路。

黄一见老者信心十足,以为是个好路,还对他暗暗佩服。

没想到这峡谷险滩竟如此凶险!怪不得三清门都没有设防。

幸好老者道法神通,二人有惊无险……

老者刚刚大显身手,毫不费力收拾了黑色蛟龙,有些得意忘形,对黄一吹嘘道:“想当年,老子可是横着穿过这里的,区区蛟龙,连碰都碰不到我一下……”

“你就吹吧!反正也没人知……知道……”

黄一忽然瞳孔一缩,惊叫道:“小心!”

只见另一条潜伏在船底的暗红色蛟龙猛然从老者背后窜出,一口咬中老者!

“啊!”

老者被咬穿身体,疼得撕心裂肺,骂骂咧咧道:“他妈的!还有一条,老子大意了!”

如此这般,老者仍能双手结印,忽地运起金刚护体神功。

金罡罩在老者周身瞬间生成,直接崩断了暗红蛟龙的两颗獠牙。

蛟龙吃痛,张开巨口,用力一甩将老者狠狠甩在了崖壁之上。

老者登时口喷鲜血,昏厥而死,滑落水中,没了声息……

“老东西!”

黄一见杀父仇人就这样死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暗红蛟龙没有理会黄一,直奔同伴,可不管它如何使力,始终取不出那柄巨剑,无奈之下,又折了回来……

黄一正拼命摇着船橹逃离这里,一回头看见暗红蛟龙正跟在船后上下翻腾,着实吓了一跳!

待稳住心神后,黄一发觉它并无恶意。

“你……你……你是在向我求救!?”黄一眉头紧皱,指着自己问道。

暗红蛟龙发出急促的低吼声,似在回应。

黄一犹豫片刻,终是心软,掐起解咒法诀……

道符随即黯淡下来,不一会儿便从剑身飘落,巨剑瞬间恢复了原样。

黄一道行不够,无法驭剑,但也无妨,那条受伤的黑色蛟龙已挣脱束缚,恢复了自由。

见两条蛟龙为庆祝劫后余生,欢呼雀跃、交错相缠的样子,黄一感到欣慰,但转念又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将孑然一身,不禁又黯然神伤……

这时,暗红蛟龙突然调头冲了过来,直接撞碎了破木船,将黄一掀飞数丈!

“没想到它们竟恩将仇报!”

黄一身悬半空,先是一惊,而后心灰意冷,喃喃自语道:“不过也好,大仇已报,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死便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仰面朝天,慢慢闭上双眼,不作抵抗,任由雨水拍打,感受着人生最后的时刻……

只是没能再见妈妈一面,就去黄泉陪我老爹了,真乃憾事,哎……罢了罢了!命运啊命运,这操蛋的命运!老子这辈子算是认了!

“哎呦喂!”

黄一摔落后只觉屁股一痛,像是坐到了什么硬物,他低头一看,发现并无大碍,只是落在了长满龙鳍的蛟龙脊背上!

黄一顺手抓住龙鳍,骑着黑色蛟龙,在明灭不休的雨夜里飞驰于险滩之上,快意十足、阴郁尽消……

忽然,一道断崖横现湍流尽头!

此处洪波肆虐、巨浪滔天!

两条蛟龙竟熟视无睹,直接顺着瀑布俯冲而下!

黄一随它们急遽下落,如坠深渊,不禁心跳加速、寒毛卓竖。

不知过了多久,两条蛟龙突然刹住,转头冲破瀑流,向里钻入一个黑漆漆的洞中!

这黑洞隐于瀑布之后,又深陷于斧劈刀砍的峭壁之中,不易察觉。

要不是借着洞外的电闪强光,黄一看清了处境,他还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


蛟龙来到洞中,抖落了黄一,又“嗖!”的一声窜入了洞穴深处,不见了踪影……

黄一身处黑暗之中,不敢轻举妄动。

可这洞穴冷飕飕的,像个冰窟,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摸索……

摸着摸着,还真叫他摸到了一堆东西,零零散散的,不知是何物?

正自纳闷之际,又一道闪电闪过,照亮了洞穴。

一只骷髅头惊现黄一面前!

如此骇人之景吓得他猛然向后仰倒,不巧后脑勺正撞到了身后的石柱上,令他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而此时,一股诡异的青烟正从骷髅头中飘出,侵入了黄一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黄一悠悠醒来,发觉自己仍在洞中,周围灰蒙蒙一片,但视线比之前稍好。

他正躺在一张白烟弥漫的石床上,头还隐隐作痛,身上却是暖暖的,很是舒服……

黄一不经意地低头一看,竟发现身上一丝不挂,衣服不知被谁给扒了!?

真是令人羞耻。

幸好四下没人。

“恩公醒了!”

忽然一个人声传来,而且还是个女人!?

黄一惊慌失措,可他一时又找不到遮体的东西,只得抱紧身体,缩成一团。

这时一男一女走到石床前,笑盈盈地望着黄一。

“你……你……你们是……!?”

见这二人打扮妖异,不仅用树叶遮体,而且头长须角、面有鳞片,一副进化不完全的样子,黄一很是惊讶。

尤其是那个肤色暗红的女子,其身姿妖娆妩媚,某些地方若隐若现,看得少年黄一呼吸加重、局促不安,眼神无处安放。

“恩公莫要惊慌,我夫妻二人便是日前得你救助的两条蛟龙。恩公尊姓大名?还请赐教。”一旁肤色发黑的那名男子抱拳回道。

黄一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了修炼成人的妖!

据他所知,妖一向狡诈邪恶,常以吸食人的元气和精血来达到修行目的,手段极其残忍。

眼前这两只妖或许是出于感激,貌似对自己还挺客气,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为妙。

“举……举手之劳,不必挂齿,我叫黄一,这是哪里?你们……你们带我来此要做什么?”黄一忐忑问道。

“这里是三清山下的一处秘洞,是我二人的修行之所,昨日见恩公你昏迷不醒、全身湿透,这洞穴又异常寒冷,我们便擅自主张将你衣物褪去,然后安置于这块暖和的灵石之上,保你周全。”黑蛟如实答道。

“多谢,多谢!”黄一恍然大悟,又扭捏道:“那啥?衣……衣服能不能先还给我?”

“早就准备好了!”

红蛟笑嘻嘻地将洗净晾干的衣物捧给了黄一。

黄一接过后,迟迟不肯动,眼神扭捏闪躲,飘忽不定,待红蛟知趣走开后才急匆匆穿上。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修行的?”黄一穿戴完毕后,长舒了口气,跳下石床和黑、红蛟龙攀谈起来。

“恩公,你可听说过五百年前的诸神之战?”黑蛟神秘说道。

“老东西倒是提起过此事,说是自那以后人间再无真仙!我是不大信的,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神仙,神话传说怎可当真?”黄一摇头道。

“是有的,至少以前有!”黑蛟坚信道。

“此话怎讲?”黄一不解道。

“我夫妻二人本是居于此处的两条普通蟒蛇,几百前曾偶然救了一位被瀑流冲入这里的老神仙,老神仙不仅将我们点化成人,还赐以修行法门,乃是一本真经,名曰《九天应元》,并说照此经修炼下去,有朝一日可化为真龙!”黑蛟满脸兴奋道。

“呃……可看二位的样子……不像是修成了正果?”黄一仍然不信道。

黑蛟听后瞬间泄了气,叹息道:“恩公有所不知,那老神仙没过多久便仙逝了,没了他的指引,加上真经只有残卷,我们进境缓慢,时至今日仍是蛟龙,想再进一步简直难如登天,后来听说吸食人的元气和精血可……”

“师兄,别说了!”红蛟忽然打断黑蛟急道。

“原来如此……”黄一心想妖就是妖,果然秉性难移,这两只妖定然是在险滩作恶,对过路之人意图不轨!若不是自己有恩于他们,估计性命难保。

“这么说,洞里的尸骨便是你们所说的老神仙了?”黄一突然想到入洞时见到的那堆白骨,于是问道。

“是的,老神仙临逝前交待不可乱动他的尸身,他留有神魂在其中,并说转世之人终将找寻回来,神魂自会认主,当他历经劫难,再度修行成功,即可重归神位。”黑蛟神情有些狂热,盯着黄一说道。

“呃……你们盯着我干嘛?难道……是我!?”黄一一脸不信。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不过你算是我们第一个带进洞中的活人。”黑蛟狡黠笑道。

“恐怕你们要失望了,我只是个无名小卒。”黄一心虚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愿意将老神仙所赐的真经法诀倾囊相授,若恩公真是转世之人,那真是皆大欢喜,如若不是也不打紧,权当我们报恩了。”黑蛟抱拳说道。

“那……那好吧,多谢了。”黄一见他如此诚恳,也便接受了。

黑蛟和红蛟见他答应,很是高兴,当即将真经法诀传授给了黄一。

黄一乃修真之人,原有根基,依诀修炼不算难事。

忽忽月余,黄一受益匪浅,已小有所成,可将天地之灵气采入体内,淬炼肉身。

而同样是采气,他深觉此法比从老东西那儿学来的更加纯正,少了许多邪气。

更令他意外的是真气运转时,周身竟隐约有雷霆之力笼罩!

两条蛟龙对他也是关怀倍至,一日三餐总能及时奉上,如此盛情使黄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是这两条蛟龙从不让黄一进入洞穴深处,令黄一很是纳闷。

这日深夜,黄一略感身体不适,躺在石床上辗转反侧,不得而寐,便有心潜入洞穴深处寻找蛟龙夫妇。

没想到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虽然看不太清四周景象,黄一还是能想象出这里的阴森恐怖!

不知不觉,黄一走到了洞穴最深处,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黑蛟、红蛟的身影,刚想打声招呼,却意外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不能再等了,这小子难不成真是老神仙转世?进境如此神速!再这样下去,以我们俩的道行,估计要被他收拾了!”黑蛟担忧说道。

“哼!怕什么?之前不也有天赋异禀之人,老娘一出马,还不是乖乖奉上所修真元,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红蛟扭了扭身姿,不屑道。

“不然,这小子不一样,他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近日就吸干了他!以免夜长梦多。这些年从这里过路的人越来越少,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可不能错过了!”黑蛟恶狠狠说道。

……

黄一听后背脊发凉,但一想到近些日子自己所受的恩惠,不愿与他们为敌。

心灰意冷之下,他趁夜悄悄逃出了洞穴,凭借一身修行,拼尽全力飞身跃至瀑布对面的山崖之上。

他早就从那两只孽畜口中打听好了,翻过那里即可到达江州,且去那里走上一遭……


大乘朝。

仙府江州。

七钱镇外。

是夜星月惨淡、昏暗死寂。

忽有几人在密林深处快步潜行,影影绰绰……

“啊……救命啊!”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惊起一片飞鸟扑簌开来。

潜行的几人心头一怔,停住了脚步。

“大……大哥,有……有女人!”

“莫管闲事,赶路要紧!”

为首一人犹豫了下,命令继续前行……

但没走多久,还是撞见了一个正被多头饿狼围攻的女人。

那女人妖娆粉面、绰约多姿,紧致花哨的衣衫已被划破多道口子,在月光下露出诱惑的肌肤。

惊慌失措的样子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惹人生怜。

“各位大爷,救救小女子!”女人满脸无助地央求道。

“嘿嘿嘿……小娘们,哥几个要是救了你,你怎么回报我们啊?

“那……那当然是以身相许了!”

“那感情好!”

“哈哈哈……”

一时间,坏笑声在林中响起……

“好……好吧,求你们先救我,小女子定不会让几位大爷失望的。”

几人听后一愣,世上竟有这等尤物!立即大显身手,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饿狼。

然后化身色狼,两眼放光,扑向那怯生生的女子……

显然将赶路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说你们几个畜生,真是色胆包天,不要命了!还扰了小爷的好梦!”

突然一句咒骂加牢骚不知从何处传来!

“谁!?”

几人闻声大惊,停止了侵犯,慌忙拔出长刀警惕四周。

“在这呢!一群笨蛋!”

一根树枝从天而降。

几人猛然抬头,依稀看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小乞丐正躺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杈上,悠闲地晃着二郎腿俯瞰他们……

“何方鼠辈?下来受死!敢坏大爷们的好事!”

“哎……真是不识好人心啊,荒山野岭遇美女?亏你们敢想!自己回头看看吧!”

几人一惊,回头一看,吓得半死,只见一只现了半个原形的雉妖正吸食着他们其中一人的元气!

被吸食的那人脸色逐渐灰败,形容枯槁,还一脸享受!

几人恼羞成怒,举起长刀向雉妖砍去……

“哼!”

雉妖冷笑一声,翅膀一挥将几人扇倒在地。

随后指着树杈上的人骂道:“臭小子,老娘好不容易才勾引几个大活人来疗伤,都被你给搅和了,我要你小命!”

说罢,雉妖飞身而起,冲向树杈,却突然身体一窒,从半空中掉落。

“妈的,七钱观的臭道士,下手真狠,老娘早晚将你们全部吸干吸净,然后碎尸万段!”

雉妖捂胸落地,恶狠狠地骂道。

“那你是没机会了。”小乞丐淡淡说道。

“什……什么!?”

“因为我饿了!”

只见那小乞丐神色一凛,掏出一张黄纸,用力一甩,黄纸直射雉妖。

稚妖躲闪不及,不幸中招,黄纸上的血色符纹随着小乞丐口念心诀而红光闪烁,忽然炸裂!

雉妖惨叫一声,死在当场,现了原形……

“哎……老东西不是个好人,画的这玩意儿倒还真管用!”

小乞丐感叹了一句,翻身跳下……

原来小乞丐不是别人,正是黄一,他从秘洞逃出后,已在江州流浪数月。

起初他没有独自处世的经验,身上也没什么钱,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不过经过社会的毒打和磨练,现在已成长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个懵懂小子。

第二天一早,那几人悠悠醒来,看到个披头散发的小乞丐盘坐一旁,正用一把尖刀给一只野山鸡开膛破肚!

几人见状,吓得腿直哆嗦:“你……你是何人?想要做甚?”

“你们醒啦!我正想……”

黄一一脸兴奋,满手鲜血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可话还没说完,几人早已逃之夭夭……

“喂!别跑啊!我只是想借个火!”

黄一无奈,只得拎起野山鸡向七钱镇走去……

“大叔,借你的火烤一烤啊。”黄一找了好一会儿,才碰到个铁匠铺,见那炉火旺盛,很是满意,用木棍架起野山鸡便烤。

铁匠今日生意惨淡,正躺在椅子上,摇着蒲扇小憩,眯着眼看了黄一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没想到那野山鸡越烤越香!

铁匠嗅了嗅鼻子,顿时口齿生津,猛得坐了起来,盯着烤山鸡看。

“香吧?”

黄一此时也是满脸兴奋、口水直流,正打算分铁匠一些,毕竟用了人家的火。

没想到那铁匠突然瞪了黄一一眼,恶狠狠威胁道:“臭小子!拿过来!给本大爷先尝尝!”说着便要动手抢。

黄一见他这副蛮横态度,登时不乐意了,提起烤棍,撒腿就跑……

没多久,他便跑到了闹市上,一边跑一边啃着烤鸡。

铁匠则是穷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喊抓贼,直把七钱镇的街道弄得鸡飞狗跳,骂声不绝。

这时,黄一从一位青衣姑娘身旁掠过,不仅碰掉了她手中的糖葫芦,还顺手拽走了她正拿着擦嘴的手帕。

黄一逃到巷口拐角处,用那余香残留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油嘴,转身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到了弄堂里。

青衣姑娘气得直跺脚,也追了上去。

这姑娘手持短剑,也不是善茬,施展了轻功,很快便追上了黄一,把他堵在一个死胡同,教训道:“哼哼……小毛贼,敢惹本姑娘,要你好看,说!偷了什么东西?”

“小姐姐,你长得真美,这只鸡被你吃是它的荣幸,送给你吧,赔你的糖葫芦。”黄一笑嘻嘻地奉承道。

说着,伸出脏手将自己啃剩下的那半只野山鸡递给了青衣姑娘。

望着黄一那乌黑油腻的手,青衣姑娘一阵恶心,连连摆手道:“你自己吃吧。”

“手帕还你。”

“不要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

黄一将手帕胡乱塞进了胸口,很是高兴,一屁股坐在那儿继续埋头大吃……

“你小子手不怎么干净,嘴倒是挺甜的。”

青衣姑娘听到别人夸赞自己,嘴上不屑,心里其实美滋滋的。

“可抓到你这臭小子了,你他丫的跑得可真快!”

不一会儿,铁匠也拿着一根铁棍追到了这里,气喘吁吁,对着黄一骂道。

后边还跟着一堆看热闹的群众……


“我可没偷你东西,这只野山鸡是我从林子里打的,借你的火烤下,刚开始你可没说不答应,看到烧鸡越来越香,你就想抢,我只好跑了。”黄一吃的满嘴流油,解释道。

“你放屁,你个臭乞丐哪来的本事搞到这么大一只山鸡?分明是我上山打猎打到的,烤的时候你趁我不注意偷了!”铁匠叫喊道。

“这样啊,听说野山鸡爪子比家鸡的多个脚趾,你说这只鸡的爪子有几个脚趾?”黄一一脸坏笑道。

“六个!”铁匠想了一下,大声回答道。

“哈哈哈,自己看吧。”

黄一说完扔了个鸡爪过去,显然只有四个脚趾。

“连自己抓的山鸡有几个趾都不知道,还说是你的?”

围观众人看后哈哈大笑,直赞小乞丐机灵,纷纷指责铁匠:“你说你一个铁匠,连乞丐的东西都想贪,真不害臊。”

“敢耍老子!”

铁匠听后恼羞成怒,拿起棍子就要去打黄一!

见那铁匠强横的模样,围观的人纷纷避让,不敢再言语,唯恐伤及自己。

“我还道你是个烤鸡的厨子,原来是个铁匠,怎么?没理了就要来硬的!?”这时青衣姑娘上前挡住铁匠,强出头道。

“小妮子少管闲事,老子今天就要教训教训这个没爹没娘的野杂种。”

铁匠忽然冲了过去,提起铁棍便向黄一挥去,力量惊人。

“小心!”

青衣姑娘没反应过来,只得提醒黄一。

“你说谁是野种!”

黄一突然一改常态,面露峥嵘,豁然而起,竟似要硬挺!

眼见他就要被一棍打断肋骨,估计不死也得伤个半条命。

围观众人纷纷掩面,不忍直视他的惨状。

没想到黄一猛运了口气,周身隐约散发着黑白二气,忽得向前蹬起,轻松躲过铁棍,还顺势一拳打到了收势不及的铁匠脸上!

铁匠捂脸倒地,伤的不轻,满脸惊恐地叫着:“妖人!魔道妖人……”爬起来慌不择路跑了……

众人惊愕,这小乞丐竟身怀绝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青衣姑娘愣在原地,心想:“我可是眼拙了,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啊,不过这身法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呐?”

见黄一走远了,她急忙追上……

追到了一处无人的巷子,青衣姑娘大声叫住了黄一:“喂!站住,你刚才那招可是剑术化作拳法而来?”

“莫名其妙,你追我作甚?我心情不好,别来烦我!”

黄一心情低落,想赶紧摆脱她。

“那坏人诬陷你偷东西,还骂你是……嗯……那个……是太过分了,你……你……我请你吃东西吧,走!”

青衣姑娘不等他答应,抓起他的脏手就往街上跑去……

两人来到一个小客栈就坐。

小二见乞丐也进来了,就要打发他们。

“本姑娘像是没钱的么?这位是我朋友,真没眼力劲,给我找个雅间。”青衣姑娘掏出一大锭银子扔给他,训斥道。

小二连连道歉:“是小的眼拙,您跟我来,上二楼、上二楼!”

青衣姑娘点了好些菜,但俩人都没啥心情吃。

“小兄弟,别伤心了,好好吃一顿就好了,姐姐我叫瞿灵玉,也是和家里人闹变扭偷跑出来的,你叫啥?为何流落街头啊?”青衣姑娘安慰他并坦白道。

“哎……一言难尽啊,我叫黄一,从别处来到江州,本以为仙府是什么好地方,没想到这里除了鸟道士多一些,和其它地方也没啥两样,也是个人情冷漠、世态炎凉之地。”黄一叹道。

黄一头一次见到像瞿灵玉这样如此清纯、坦诚之人,对她心生好感,鬼使神差地向她表明了身份,并倾诉了这些年的悲惨经历。

“那你妈妈呢?你为何不回家找她?”瞿灵玉听完后感同身受道。

“怎的没找?可是谈何容易啊……我被掳时尚且年幼,只记得家在乌山村,不知道回去的路,我多方打听,竟没人知道这个地方!”黄一一脸沮丧道。

“乌山村?没听说过。”瞿灵玉听后秀眉一挑,也摇了摇头。

黄一早已习以为常,但还是有些失落,暗自神伤。

瞿灵玉见他这个样子,一阵心酸,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小二,来来来,给我上两瓶好酒!”瞿灵玉突然大叫吩咐道。

“客官,不是我不依您,您这姑娘家家的,喝啥酒啊,别回出了事……你别看我们这是小店,酒可是烈着呢。”

小二心想到时候要是出了事,惊动了官府,不得歇业啊,何况这几天生意这么好,可不能出事,连忙劝阻她。

“少废话,我现在心情可不好,你要是不给我上酒,哼哼……”

瞿灵玉将配剑往桌子上“啪”的一放,吓得小二赶忙给她拿酒去了。

小二一边走一边摇头,嘴里嘀咕着:“哎,哪里来的疯丫头?带着个乞丐来喝酒。”

“酒来了……”

“小黄,都说一醉解千愁,咱们俩也算是天涯沦落人,姐姐我陪你喝点。”

瞿灵玉从来没喝过酒,这次为了安慰黄一豁出去了,不过闻到烈酒的刺鼻味,她着实还是有些打颤发怵。

“瞿姐姐,我没事的,你别……”

黄一一个没拦住,瞿灵玉已苦着脸一口闷了一瓶。

“小黄,我……我没事,你也喝……喝,喝完就……就不难……难过了,我爹以前……我爹不要我了,呜呜呜……”

瞿灵玉满脸涨红,摇头晃脑地哭诉了一会儿,突然醉倒趴在了桌子上。

黄一一愣,没想到她这么痛快,但现在咋办?我这也没法子带她出去啊,看来只能住这儿了。

“小二,你们这能住店的吧?”黄一叫来小二一本正经地问道。

“住店倒是没问题,只是……”小二看着他有些犹豫。

“干什么,这是我亲姐姐,刚相认,有钱人,你还怕赖账不成?”黄一撒谎道。

“是是是,我不是怕你们赖账,刚才这位姑娘给的钱够住店的了,只是……只是客房就剩一间了,你看……”

小二一脸坏笑,他一眼就看出来俩人才刚认识,哪是什么姐弟?

黄一听后脸一红,但转念一想让瞿灵玉住这儿,自己出去找个地方将就一下不就行了。

“好,房间我要了,带我去,还有,等会把这些菜打包给我送到房里来啊,我姐姐还没吃饱呢。”黄一故作镇定道。

黄一扶起瞿灵玉就要走出雅间……

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来过?男的是个小乞丐,十五、六岁,女的是个挺漂亮的小妮子,比那男的稍大一点,穿着青色衣服。”

黄一往楼下偷瞄了一眼,只见那个凶神恶煞的铁匠正拽着一个客人的衣襟盘问着,身边还带着两个人,看样子是一个官差和一个道士。

原来铁匠受辱后匆忙去报官,在路上正巧遇到个正在巡街的胖官差。

铁匠一阵添油加醋,把黄一说成了偷窃行凶、危害社会的大魔头。

胖官差听后惊怒不已,但又怕自己收拾不了他,便带铁匠去七钱观请了位道长。

道长姓李名辟邪,为人刚正不阿、道行颇深,为七钱镇除过不少妖魔。

李道长前几天刚收拾了一只雉妖,此时风头正盛,一听又有妖魔作祟,话不多说,当即跟了过来……

“刚才出手重了点,这家伙竟然找了帮手来报复!早知道这只野山鸡能惹出这么多麻烦,就不该烤它,哎……贪嘴。”黄一拍了拍嘴自责道。

“有有有!好汉,就在楼上。”那客人吓得不轻,点头如捣蒜,指着二楼说道。

铁匠听后立马扔下那人,带着随行的两人冲向二楼,撅着个肿脸恨道:“好啊,这下我看你个小杂种往哪跑?!”

黄一赶忙背起瞿灵玉跑回雅间,急问小二道:“有没有窗户啊?”

“没有。”小二倒是有点幸灾乐祸,不紧不慢地回道。

“那先带我去客房!

黄一催着小二带路,到了后将瞿灵玉放到床上,潦草地给她盖了被子,关上房门就出去了。

这时铁匠一行人正好赶到,撞见了黄一!

“好小子,有种,还没跑路!就是他打伤了我!大人、道长!快抓住他!”铁匠矢声叫道,身子却不自觉地往后退。

胖官差和李辟邪可不像他这么怂!果断飞身过去擒拿黄一。

黄一见状,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撒腿跑出了客栈。

后边三人紧追不舍,街道上又热闹了起来……

铁匠武功不济,胖官差勉力而为,李辟邪却是高手,不一会儿便拦住了黄一。

“这……这就是……你说的……魔……魔道妖人!?”胖官差紧随而至,刹住了脚步,一身横肉乱颤,气喘吁吁问道。

“是啊,大人,你可别被他惨兮兮的模样给骗了,刚才就是他身上冒出一股邪气!”铁匠急忙说道。

胖官差见黄一满身污秽、瘦了吧唧的,半信半疑,拔出大刀指着他问道:“小东西,你是何方妖孽?从实招来!”

“什么妖孽?看清楚了,小爷我是人!有眼力劲么?还官差呢!?”黄一白了胖官差一眼,没好气地辩解道。

“吆喝!臭小子,还挺狂!哼哼……妖怪没一个不说自己是人的,今天胖爷就要打得你现原形!腌臢东西,看招!”胖官差见他如此态度,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挥刀向他砍去……

只听“嘭”的一声,众人还没反应,那胖官差径直被震飞,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抽搐……

见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官吏竟被个乞丐教训了,围观百姓无不内心激动,暗暗叫好,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全都强忍着笑,憋得满脸通红。

“小施主,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凶,打的还是官差,胆子不小啊!”李辟邪见状,眉头一皱,冷冷说道。

“是他先打我的,我还不能还手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黄一不服道。

“口气不小,让本道爷来验验你的真身!”

说罢,李辟邪神色一凛,迅速从怀中抽出几张道符,疾射黄一!

黄一起初以为这牛鼻子老道有啥高招!?心里还真有点紧张,一看竟是这玩意儿,顿时乐了。

他就这么双手抱拳地站着,不闪也不避,任由道符打到身上……

李辟邪见道符这么容易就打中了黄一,心中一喜,立即手掐心诀,施起法来……

没想到竟毫无作用!

现场一片尴尬……

“难道搞错了!?”李辟邪一阵错愕。

但他此时捉妖的情绪高涨,不愿多想,直接又施展精妙掌法打向黄一……

黄一只得出手招架……

李辟邪越斗越奇,眼前这小子的功夫淳朴不工,在步法上颇有些门道,总能险象躲过他的进攻,隐约间竟蕴含道家功夫!

他心中烦躁,心想不能再跟这小子耗下去了,周围人都看着呢,即便他不是妖,自己若连一个小乞丐都治不住,面子往哪搁啊?

待察觉到黄一右肋下一处明显破绽时,李辟邪便要使出全力将其制伏。

眼见这一掌拍出,黄一就要中招,突然一个人影从人群中疾飞而出,将他们二人分开,身形之快,令人咋舌。

“哪个不长眼的敢阻拦本道爷捉妖……”李辟邪关键时刻受阻,恼羞成怒,张嘴开骂道。

“咦?你不是……不是那谁么?”

待他看清来人后,感觉有些眼熟,不禁口气渐弱,疑问道。

“在下三清门方步先,张师兄,失礼了。”来人彬彬有礼回道。

方步先为三清门青年一代的翘楚,为人潇洒随性,生得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所悟之道亦是如此,最擅轻功、点穴、掌法一类的轻巧功夫。

他刚从北面的鬼域冥州回来,途经七钱镇,正巧听到这边有动静,也随大流过来瞧瞧热闹。

见是七钱观的道长在教训小毛贼,他便饶有兴趣地观看了起来。

方步先与李辟邪同为道友,也曾有过数面之缘。

他本也以为李辟邪能轻而易举取胜,但看到小乞丐的身形后,心中也是一惊:“这小乞丐使的功夫竟隐约有三清剑法的招数!不知是何来历?”

眼看就要有人受伤,方步先急忙出手阻拦。

“原来是方师兄,有失远迎,可你为何要帮这种人?”李辟邪还了虚礼,却对他的行为有些不满。

“呵呵呵,李师兄,刚才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你怕是要倒霉了。”方步先笑道。

众人皆疑惑不解,李辟邪则怒道:“你是说我打不过一个臭乞丐!?”

“你自己看!”说着方步先一个瞬身从黄一左腰间闪过,掏出来了一把短剑,

并借机在黄一耳边轻轻说道:“快走!”

顺势把他推了老远。

“你……”

黄一虽然惊讶,但立即会意,转身逃了。


“李师兄,刚才你要是拍出了那一掌,你不会比他受伤更轻。”说着,方步先走上前,举起短剑向李辟邪示意道。

那柄短剑赫然正是瞿灵玉的配剑。

原来黄一怕铁匠乱来,出门前自作主张借了瞿灵玉的短剑,藏于黑色宽松的衣服里,用来防身。

刚才打斗时,他渐落下风,深知仅靠功夫是打不过那道长的,于是故意露出破绽,准备跟他来个鱼死网破,却没想到被方步先发现了意图。

李辟邪看明白后,虚汗直冒,心有余悸:“没想到那臭小子心机这么重,差点着了他的道。”

“多谢相救。”李辟邪谢过方步先,又对着远去的黄一愤恨道:“量他也跑不出这七钱镇!”

“这等奸邪之徒,必须除掉!否则早晚成大害!”铁匠在一旁附和道。

“你这个人怎么恁坏的,诬陷小乞丐偷你烤鸡,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又打不过人家,还怂恿官爷和道长来拿人!真是不知羞耻!”

这时一位知道实情的百姓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声把黄一智斗铁匠的事说了出来。

在场知情者甚多,纷纷作证,替小乞丐打抱不平。

知道实情后,李辟邪这才明白自己的法术为何不起作用?这小乞丐压根就不是妖,搞不好还是同道中人。

他训斥了铁匠几句,救醒了胖官差,安抚了众人,此事才算平息下来。

四散的人群中,方步先意味深长地朝黄一跑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也离开了。

黄一偷偷跑到七钱镇周边偏僻的一条小溪边,给自己来了个全身清洗,换成了小厮装束,并把乞丐服包裹起来以备后用。

这些日子他只要遇到变故就会换身打扮,以躲避灾祸,这次也不例外。

粗略打理之后,黄一又大摇大摆地走回了客栈。

虽是粗布衣裳,但也算体面,最主要的是没有人认出他。

黄一趁小二和掌柜的不注意,偷跑上了二楼,直奔瞿灵玉的客房,开门进了去。

瞿灵玉这时酒意已消退的差不多了,听到有动静,迷迷瞪瞪地醒了,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这时床前竟隐约有个男子走了过来,她吓了一跳,就要大叫,谁知被那人一下捂住了嘴。

“嘘……瞿姐姐,是我啊,小黄。”

“你……你是小黄?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瞿灵玉扒开他的手,瞪着大眼疑惑道。

眼前根本不是一个邋遢的小乞丐,竟是一个眉清目秀少年,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但仔细看了他的身形举止、目光神态,瞿灵玉确定了他就是黄一。

“瞿姐姐,我把你的配剑给丢了,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我想办法给你弄回来,若是弄不回来,我以后一定再寻个更好的还给你!”黄一内疚道。

“说啥呢,小黄,你我一见如故,不就一把剑嘛,你人没事就好,咱俩以后就以姐弟相称、结伴而行吧,也好互相有个照应。”瞿灵玉安慰他道。

“好姐姐,你不嫌弃我这个小乞丐么?”黄一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傻小子,沦为乞丐又不是你的错,再说有你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弟弟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瞿灵玉也有些动容,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她是个独生女,以往都是娇生惯养的,这突然有了个弟弟,责任感油然而生。

黄一趴在瞿灵玉的腿上痛哭起来,流浪了这么久,遇人无数,却好人无几,这次终于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

“姐姐,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放心不下才来看你的,见你没事,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找你,你一个人小心点。”

黄一平复了下心情,想到两人孤男寡女的,也不是回事儿,被人看到也有损瞿灵玉的清誉。

“嗯……也好,我这有些钱你先拿着,找个地方且先住下,明天我们再见。”

说着瞿灵玉就开始掏银子。

黄一坚决不要,并向瞿灵玉夸口道:“姐姐你小瞧我了,弟弟我没有半点银子,能在世上混这么久,可也是有些本事的,哈哈哈……”

“那好,你也小心,咱们明天见。”瞿灵玉叮嘱道。

“呃……好姐姐,那个……那个桌子上吃的我可得拿点啊!”

“你不是有本事么?”

“钱都花了,你又吃不了这么多,浪费了太可惜。”

“呃……也是,那好吧……你给我留点!”

……

黄一从客栈出来后,便想着寻个荒屋破庙将就一晚。

此时已是深夜,天上无半点星光,四下黑灯瞎火的,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忽然一股阴风吹过,黄一不禁打了个寒颤。

“真是见了鬼了,这还是夏天么!?又潮又冷的。”他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嘟囔了一句。

“咯咯咯……不是夏天,还能是冬天啊?”

黑暗中冷不丁传来一句答话,着实吓了黄一一跳,接着又是一句:“可抓住你这小东西了,想跑?没这么容易!”

“谁……谁!?”黄一警觉道。

“中元佳节,百鬼夜行,你说我是谁?”

“你……莫非是传说中的鬼?”黄一心头一振,继续道:“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鬼长什么样子,麻烦你站出来给我瞧瞧呢。”

“……”

黑暗中那位正往腰间塞东西,听到黄一的话后一愣,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老夫今天就让你小子长长见识!”

说话间,一道如鬼魅似的黑影裹挟着阴风向黄一袭来!

黄一两眼抹黑,毫无反应机会,只觉脚下一轻,竟被拎了起来!

“啊啊啊……快放开我,你是谁!?”

黄一悬在半空中挣扎着,左右摇晃,像个挂在夜幕之上的钟摆,甚是滑稽。

“嘿嘿嘿……已经很多年没人问我这个问题了,我到底是谁?我自己好像也不大记得了。”那人毫无松手的意思,笑盈盈地反问道:“既然你这么想认识我,就叫我老鬼吧!呵呵呵……你又叫什么?小家伙。”

“坏鬼、臭鬼、死鬼……小爷我大号黄一,专门收拾妖魔鬼怪!怎么样?怕了吧!?”黄一哇哇大叫,手已经在悄悄掏道符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除妖师,我好怕呦,哈哈哈……”老鬼讥笑道,手一用力,黄一就没了力气,任他摆布。

客栈里很多人都听到外面有动静,只是没人敢出来相救,有的甚至连灯也立马熄了,毕竟谁也没有胆子在今天这个日子阻拦鬼做事。

“哎……都是些无胆鼠辈!”

老鬼正自摇头感叹,突然一声娇喝从头顶传来。

“放开他!”

只见瞿灵玉从楼上破窗而出,怒目圆睁,挥掌劈向老鬼……

老鬼不慌不忙,举起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瞿灵玉的进攻,并把她也拎了起来,口中连连赞道:“妙哉妙哉!今晚遇到两个有趣的小娃,真是不虚此行!”

“走起!”

说罢,老鬼带着二人化为黑烟,消失原地……


黑暗中我看不见我自己,却能感受到你……

“瞿姐姐,你没事吧?!”黄一急切问道。

“我没事,你呢?小黄。”瞿灵玉听后立即回应道。

“我也没事。瞿姐姐,你刚才挺身救我,我好感动!”

“嗨!小意思,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了弟弟!”

“好姐姐!”

“好弟弟!”

黄一和瞿灵玉被人一手一个拎在夜空中,浑身不舒服,却聊得起劲,毫无惧意。

因为他们压根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如今情况肯定是有人在故弄玄虚,而只要是人,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咳咳咳……两个小鬼竟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真当老子不存在啊?”老鬼没好气骂道。

“喂!臭老鬼,你要带我们去哪啊?”

“嘿嘿……这就到了,急什么?”

夜幕苍穹下,灰蒙蒙一片,忽见远处有一道亮光越来越近!

随着老鬼行动放缓,三人落到了一处荒郊野岭。

一座道观赫然出现在眼前,道观大门紧闭,唯有左右挂着的两只破旧灯笼在风中摇晃,灯火昏黄,却始终不灭,甚是阴森诡异!

“七……钱……观?”

黄一眯眼望着门头读道。

“啊!?快走快走,有个姓李的牛鼻子老道就是这七钱观的,凶巴巴的,还要抓我!”

说着,黄一便拽着瞿灵玉准备开溜,却被老鬼一把抓了回来。

“怕什么?老子不是在的么?臭道士算什么东西!?”老鬼白了他一眼,自信道。

黄一不再言语,继而眼珠一转,心想反正都是被抓,进就进吧,最好这老鬼和臭道士能打起来,来个两败俱伤,自己和瞿姐姐趁机逃脱,不就得救了?

“走这边!”老鬼站在道观门口迟疑了下,最后选择从侧墙翻入。

“呃……这……这……我还道他是什么高人?”黄一见他如此偷摸行径,差点晕倒……

三人悄悄潜入道观,躲在低矮的草丛里暗中观察。

诺大的前庭院内跪满了人,黑压压一片,所有人都头部微俯,双手合十,闭目凝神,万分虔诚。

而正前方的道台上盘坐着一位身着道袍之人,显然是位道长,这道长嘴上念念有词,似在为众人祈福祷告。

今日乃中元节,见到如此场景似乎也无可厚非。

可黄一隐约察觉出周围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气息,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众人身上流向那道长!

黄一眉头紧皱,甚是不解,忽听老鬼轻蔑道:“一群无知小儿,还以为得到了什么庇护,殊不知被人夺了先天之气而不自知。”

“啊!?你……你是说……臭道士在施妖法?!那岂不是在害人……”

黄一话未说完,突然被老鬼捂住了嘴巴。

只听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外边走进来两个人,这二人步履坦然,就像在进自家大门一样。

黄一转面看清来人后,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正是白天遇到的李、方二位道长么?那台上坐的又是谁?”

道观里的人却对他们的到来无动于衷,依然虔诚跪拜……

“我师兄李天禄近年来性情大变,行为怪异,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多次想找他谈谈,可他对我总是避而不见,我实在是搞不清他到底怎么了?

素闻三清门弟子见多识广,烦请方师兄指点一二。”李辟邪对方步先抱拳道。

“摄元术?只是好生奇怪,被吸噬真元者往往痛苦不已,会本能抵抗,怎又会主动献出真元?”方步先望着眼前景象,皱眉道。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些人的精神被控制了!”

李辟邪听了方步先的判断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唯有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显然隐瞒了一些东西。

“李师兄,你不必太当真,我也是胡乱猜的,也许天禄师兄正在修炼一门上乘功法。”方步先见状连忙打哈哈道。

其实他早就看到李天禄结印的双手中间悬有一枚铜钱!

李天禄正是借助这枚铜钱施展摄元术。

而这枚铜钱不是它物,乃是分布于七钱镇的七枚铜钱之一!

所谓七钱镇,得名于三清门遗尘道长为镇压此处一只邪灵而设的阵法。

这阵法由七枚古铜钱按北斗七星的方位布置,而这个位置正是天枢。

遗尘乃方步先的师公,所以方步先对七钱镇的由来有所了解,但令他不解的是这枚铜钱怎么会被李天禄取出,还被用于施展妖法?

此时正值月黑风高,忽然跪拜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闷哼,身子向后倒去。

李辟邪和方步先急忙上前扶起那人,只见他形容枯槁,面如死灰,生机全无,嘴上却喃喃道:“给我神水……给我神水……”

几乎同时,一股黑气从黄一他们躲避的地方窜出,迅速钻入那人体内,那人两眼一直,不再哼哼,身体却抖个不停。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黄一和瞿灵玉直勾勾地盯着老鬼,一脸茫然。

因为他俩看得真切,这黑气就是从这老鬼身上冒出来的!

“他妈的,小鬼一个比一个不老实,不就是过个节嘛,这么躁动,看老子回头不收拾你们!”老鬼低下头,恶狠狠地勒紧了挂在腰上的一个布袋,低声骂道。

“看我作甚?要不是那人被臭道士搞成那副模样,元神势弱,怎么可能被小鬼趁虚而入!?”老鬼又没好气地对黄一和瞿灵玉说道。

“你……你是说你那里装的全……全是小鬼!?”黄一咽了口吐沫,指着老鬼腰间的布袋说道。

“那还能有假,嘿嘿,老子早就告诉过你了,你难道不信?还记得之前那股阴风么?不是小鬼又是啥?哈哈!”老鬼诡笑道。

瞿灵玉听后也是一惊,身子往后缩了缩,显然是怕了,她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

“我信你个大头鬼!就……就算有,小爷也不怕,妖魔鬼怪咱也收拾过不少!”黄一瞧了眼瞿灵玉,立即将她挡在身后,壮了壮胆回道。

“嘘……我说你紧张什么?老子又没说把你们俩咋样?”老鬼见黄一煞有介事,有些不耐烦,示意他小点声。

“请在暗处的朋友现身说话!”其实方步先早已察觉到了他们,突然发话道。

三人无奈,不再躲避,从草丛中跳了出来。

“小乞丐?原来是你,白天之事对不住了。”李辟邪见是黄一,对他抱歉道,又见他身旁之人一身鬼气,不免紧皱眉头,提高了警惕。

黄一有些意外,赶紧回了礼。

“啊……”

这时,道场内连续又有多人发出哼声后瘫倒在地。

而老鬼腰间随即似有活物亢奋乱窜,猛烈地冲撞布袋,还不时地发出凄厉声音,令人发指。

“是你在捣鬼!”李辟邪怒从心来,抽出长剑便要收拾老鬼。

却被一旁的方步先拦了下来。


“贫道没猜错的话,阁下乃是驱魂师!”方步先拱手道。

驱魂师修行鬼道。

鬼道源于北阴罗酆山,相传是上神酆都大帝的道场。

幽冥鬼界,聚集万千鬼魂。

传闻修炼鬼道之术亦可成仙,却由于常与鬼魂打交道,修行者甚少,凡人更是闻之色变。

“嘿嘿嘿……三清门的人果然有些见识,不像某些无名小观出来的小角色,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大呼小叫。”老鬼坦然承认,又对李辟邪出言讥讽。

李辟邪听后很是气恼,但无力反驳。

“不知老兄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方步先开口问道。

“老夫孤魂野鬼一个,姓名不值一提。若不是这群小鬼像着了魔似的拼命往这儿跑,我才懒得过来。”老鬼讪讪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七钱观虽为小观,却是玄门正宗,正气凛然,妖邪避之不及,岂会招引鬼魂?”李辟邪怒道。

“哈哈哈……你自己睁大眼睛看看,就七钱小观这副模样,何来的正气!?鬼里鬼气还差不多!”老鬼一脸讥笑,又嗅了嗅鼻子,继续道:“还有一股酒味,看来不是什么正经道观。”

“你……!”

李辟邪望着鬼气森森的周围,心痛不已,又是一时语塞。

遥想当年,自己和师兄建立此观时,立誓不求修成正果、飞升入仙,但求行善助人、造福一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如今这里竟成了这般腌臢破败之地,门下弟子们也走散得差不多了,真是羞煞人也。

黄一见这老鬼洋洋得意,小人行径,心生厌恶,而这李道长在误会解除后貌似也没那么可恶,再说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至于这么挖苦人家么?

片刻沉寂后,道场内忽然狂风骤起,卷起飞沙走石。

所有跪拜着的人猛得被抽空最后一口气后全部倒地抽搐!

一团黑红血雾在道台上升腾起来,笼罩在李天禄周身,张牙舞爪,随风呼啸,似恶灵重生,厉鬼现世。

而李天禄如一具玩偶僵尸般坐着,目光呆滞,结印的手法越来越快。

那枚铜钱散发着的妖异光芒也越来越盛。

“不好!邪物大势将成,怕是要夺舍了!”老鬼惊叫道。

李辟邪听后直接暴起,抽出长剑,冲向台上!

“小心!”

方步先话音未落,李辟邪已被血雾瞬间聚合而成的一只触手重重击落,在地面上砸出深坑,尘土飞扬。

血雾渐幻化成一只麒麟模样,仰天咆哮!震得七钱观房屋、地面乱颤。

方步先转身对黄一急急交代道:“小兄弟,快去救李道长,把铜钱位置问清楚!”而后飞身而起,与血雾麒麟战在了一起。

一时间七钱观内剑气纵横,轰鸣不已。

黄一受宠若惊,却不知方步先交代的铜钱位置是什么意思?但匆忙慌乱中也只能点头答应。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老夫今天收了你!”

老鬼望着如此景象,眼神中有些狂热,也化作黑雾加入战团……

“李道长,方道长让我问你铜钱的位置在哪?是什么意思?”黄一与瞿灵玉一道将身受重伤的李辟邪挖出,不解问道。

李辟邪本已面如死灰,还在发怔,听到黄一的话后猛得翻起身,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石塔叫道:“快!快!快把它挪开!”

黄一一脸疑惑,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跑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重逾千钧的石塔挪开,却看到漏出的地面上只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土坑,令他很是失望。

他刚想再问,只听李辟邪对着战场大喊道:“方师兄,那枚铜钱原本放……放在那儿!”

说罢,李辟邪指向黄一的手一软,人便昏死了过去。

方步先会意,趁老鬼与血雾麒麟纠缠之际,凝聚三清功法于长剑之上,长剑清光闪烁,直刺李天禄双手之间,势要抢夺铜钱!

可长剑在距离铜钱毫厘之处嘎然停住,好似插在了一道无形气墙上,发出“咯咯”之声,却无法再进一步。

僵持之际,李天禄忽然睁开一双血眼,邪魅一笑,说道:“术成!”

铜钱应声化为齑粉,那庞大的血雾麒麟骤然缩入李天禄体内!

方步先大骇,心道不好,匆忙收剑,可已是来不及。

只听“乒”的一声,长剑断裂,方步先被李天禄突如其来的一掌击飞,撞塌了七钱观的大门!

老鬼见状,不敢大意,毅然将腰间布袋扯开。

一时间万鬼呼啸,从布袋中鱼贯冲出,在老鬼的操纵下撞向李天禄!

却见李天禄不慌不忙,伸出双掌,竟将鬼魂尽数吸收,化为乌有。

老鬼眼见不敌,萌生退意,便要逃走,忽又转头对黄一说道:“小家伙,老夫无能,先走一步,留只束魂袋于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老鬼将一只布袋解下,丢给了黄一,自己则准备逃之夭夭。

“喂……别着急走啊,老鬼先生!”黄一接过后大声叫道。

“哎……怎么了嘛?”老鬼其实也不忍心丢下这两个娃娃,也许只要黄一求他那么一下,他便会留下,与邪灵再纠缠一番。

“这……这破袋子怎么用啊!?能好使么?”黄一直愣愣地来了句。

“额……臭小子,自己琢磨去吧!”老鬼声音渐小,显然已经跑远了。

李天禄此时挥动手臂,见人便吸,这次他不止吸人精气,连血肉也不放过,被吸之人直接化为人干!

黄一见李天禄已将魔爪伸向了瞿灵玉,他心急如焚,此刻就算道行不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娘的!不过了!起!”

他把藏在身上的道符全部祭出,一齐射向李天禄,道符爆裂而出的火光瞬间将李天禄笼罩,并炸了好一会儿。

黄一以为得手,心中狂喜,可下一秒瞬间变了脸色。

没想到李天禄竟毫发无损,道符仅把他护体的金罡气罩炸没了。

“嘿嘿嘿……小家伙,有点东西,但不多。”李天禄一脸不屑,转过身来要先收拾黄一。

这时天降细雨,空中传来阵阵雷声,声音虽不是很大,竟将李天禄吸引。

他停止了动作,望向天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畏惧。

黄一本已黔驴技穷,只能坐以待毙,听到雷声后忽然灵光一闪,也想起来了什么……


为何入邪的李天禄会畏惧天雷?黄一不是很清楚,他想起来的是之前在蛟龙洞习得的真经!

真经有载,《九天应元》修炼至高深处可凭空召唤天雷,诛杀一切!

黄一显然没有达到那种境界,但应天时引下天雷尚可一试!

趁李天禄愣神之际,他集中精力回忆经文,经文内容在脑中不断浮现……

黄一依照法诀催动了引雷术!

只见他周身渐渐显现闪电,噼啪作响,而远处的轻雷也越来越近。

李天禄见状愈加惶恐,一时间连连后退,竟要逃离。

黄一头冒青烟,脸色苍白,虚汗淋漓,整个人颤抖不已,摇摇欲坠,只因他五脏六腑真气乱窜,沸腾了一般。

“小黄!你……你没事吧!?”

瞿灵玉望见黄一此时的模样,不禁花容失色,矢声叫道。

她不顾一切地扑向黄一,想要救他,可没想到竟被他的真气震飞。

这时方步先从废墟中爬出,惊讶地望着眼前之景,立即明白了黄一的意图。

但他同时也看出黄一修为不够,无法稳住神识,几近崩溃,况且这小子竟敢徒手引天雷,这不是找死?

“接剑!”

方步先将先前从黄一手中夺得的短剑扔给了他。

“太一帝君在头,曰泥丸君,总众神也。照生识神,人之魂也。司命处心,纳生元也。无英居左,制三魂也。白元居右,拘七魄也。桃孩住脐,保精根也。照诸百节,生百神也。所以周身,神不空也。元气入鼻,灌泥丸也。所以神明,形固安也。运动住止,关其心也。所以谓生,有由然也。予内观之,历历分也……”

方步先又将《三清功》无上心法用传音秘术传给黄一,教他如何引导真气散于周身百骸,稳住神识,护住心脉。

黄一接住短剑,并依照方步先所说,渐稳住了身形。

煌煌天威,吾自请之!

“啪!”

一声巨响响彻七钱观的夜空。

一道细长的闪电从天而下,劈中短剑!

“啊!”

黄一手臂吃痛,一个握不住,将短剑掷出。

那短剑裹挟着雷霆之力疾射李天禄。

李天禄惨叫一声,显然中招,一个魂魄从他身上脱离,幻化成一只幼小的黑色麒麟,对着黄一连连吼叫。

“束魂袋!”方步先提醒道。

黄一闻言,急忙打开束魂袋,正不知所措时,那麒麟竟主动跳入袋中,真令人意外。

李天禄失去邪灵,又经受这一击,浑身焦黑如炭躺在地上,估计活不成了。

黄一感激地望了眼方步先,长舒一口气,人已虚脱。

“快,快去拿神水!”

这时从门外闯入几个不速之客,直接冲到七钱观后堂,搜寻了一番,最后抬出一个酒坛子和几根枯枝。

此番变故看得黄一一愣,心道:“这不是在前几天在树林里遇到的那几个鸟人么?”

但此时的他已无力多管。

“把这小子也带走!可能有用。”那伙人中有人叫道。

于是黄一也被装入了麻袋。

“大……大……大哥!我……我……我想劫个色。”又有人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瞿灵玉,咽着口水,结巴道。

“额……别他妈又是妖精!”大哥犹豫道。

“不怕!就……就……就算是妖,不也动……动……动不了么?”满脸猥琐的结巴不肯放弃,就要动手。

“放肆!”

方步先见这几人趁人之危,为非作歹,急急飞身过来,一掌打翻了结巴。

其余几人吓得肝胆俱裂,这才意识到一旁暗处还有个凶神恶煞,满嘴是血的道长。

“快撤,别再节外生枝!”几人果断抱着酒坛枯枝,抗上黄一,背起结巴一溜烟跑了。

方步先也想追回黄一,可他已是强弩之末,刚才只是硬撑罢了,李天禄那一掌着实不轻,差点要了他的命。

“哎……看你小子的造化了。”方步先摇了摇头,感叹一句,着手开始收拾眼下残局……

次日一早,方步先伤势有所恢复,救醒了李辟邪与瞿灵玉。

李辟邪望着满目疮痍的七钱观和李天禄的尸身,老泪纵横,伤心欲绝……

不堪往事历历在目。

原来李天禄和李辟邪师承一位前辈高人,这位高人乃是一名道家医师,最善炼丹制药。

他俩先前跟着师父在齐云观布医施药、修行道法,好不快活。

后来师父卷入江州皇家祸事,惨遭变故,不知所踪。

李天禄和李辟邪也因此受到了牵连,不得不逃离齐云观,另寻出路。

齐云观无它宝贝,唯有师父遗留下来的半只龙角被他二人带了出来。

那龙角有何作用?他们并不知,因此也不敢胡乱使用。

二人四处流浪,遍寻师父无果,最后在七钱镇落脚,并选了这块风水宝地建了七钱观。

建造期间,他们掘出了深埋地底的一枚铜钱,上书天枢二字,以为吉兆祥物,便把铜钱妥善放置在观内供奉。

七钱观建成后,以这枚铜钱为信物,拜李天禄为掌门。

他们为七钱镇百姓做了不少善事,除了许多妖魔,树立了一定的声望。

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一年前,李天禄忽然宣布闭关,将自己锁在炼丹房中,直到半年前才出来。

出关后,李天禄宣布以龙角为药引研制出了神药,喝了不仅能治百病,甚至还能长生不老!

七钱镇诸多信道教徒得知后,纷纷前来拜谒求药。

一试之下,求药者深感玄妙,不仅疾病尽消,而且身心愉悦,快活似仙,只是这种感觉会随时间而变淡。

李天禄因此定期举行赐药仪式,接受求药者的顶礼膜拜。

从那时起,本灵气充沛的七钱观开始衰败。

而求药者对神药的渴望已然疯狂,即使身体变得孱弱不堪,爬也要爬过来喝上一口。

对于这些变化,李辟邪深感不安,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直到遇见方步先。

结合方步先关于七钱镇由来的讲述,李辟邪推断,就是那枚铜钱被取出后,破坏了封印邪灵的结界,使得邪灵慢慢复苏。

李天禄被浸染了邪气的铜钱侵袭,迷失了自我,成为邪灵的奴隶。

后利用所谓的“神药”控制求药者的精神,以铜钱为媒介施展摄元术,吸取无辜百姓的先天之气,助邪灵复活。

没想到邪灵的阴谋最终被黄一阴差阳错地破坏。

此间事了,方步先奉劝李辟邪振作起来,重建七钱观,自己携瞿灵玉先回三清门。

至于寻回黄一之事,目前毫无线索,只得从长计议……


仙府江州,今日无雨,风和日丽。

一间偏僻的破庙里忽然走出个不人不鬼的瘸子,打破了这份平静。

只见他脸色苍白,右半个身子从头到脚血肉模糊、溃烂不堪,甚是可怖!

任谁看来,这家伙都命不久矣!

可他此时竟满眼放光,边走边盯着手上一瓶药丸,一刻也不肯挪开,嘴里一个劲地念叨着:“有救了,有救了,真乃神医啊!”

都快死了还这么兴奋?

此番场景看得门口几人面面相觑。

这几人话不多说,转身对着破庙门开始叫唤。

“薛神医,麻烦您老人家出手救救我兄弟!”

“老薛,别闹了,快出来吧,救人要紧!”

“薛老怪,老子给你脸了是吧?今天你是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薛宝宝,求你了!”

……

黄一在一片嘈杂声中幽幽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只麻袋里,也没人管,身下压着几根枯枝,咯得屁股疼,身子稍微一动,全身酸痛无比。

这麻袋破洞百出,黄一正将外边看得清楚。

“我师父说了,一天最多救一人,救多了影响世间人数平衡,有违天意,今天已经够数了,你们还是请回吧。”终于有一个清脆的少年回应从破庙里传出。

“他妈的,这是什么狗屁规矩!?老子不差钱!”

“大哥,听说薛神医是有这么个规矩,别说金银财宝了,刀架脖子都没用,再说……再说咱们真差钱!”

“那咋办,等明天?明天结巴早他妈嗝屁了!”

这几个正是昨晚劫走黄一的人,此时为救身受重伤的结巴在向人求救。

也不知他们从哪打听到有位神医在这间破庙里。

“有了,大哥,把那小子宰了,不就不影响人数平衡了?”一小弟灵机一动,指着黄一奸笑道。

“好主意!”

黄一听后一惊,赶忙闭眼装死。

“现杀的可不算啊。”破庙里面的少年又说道。

几人刚要动手,听到这话停止了动作。

“妈的!你们在这里等着!”为首之人恼怒至极,交待了句狠话后,举起长刀离开了……

没多久,那人手提着一颗人头回来了,这人头不是别人的,正是刚才兴冲冲离开的瘸子的!

他将人头往庙里一扔,冷笑道:“老子程林楠把你今天救的人砍了,相当于没救活,怎么样?薛神医,这下可以救我兄弟了吧?”

此言一出,全场沉寂,过了好一会儿,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罗门程林楠,好手段!进来吧。”

罗门,始建前朝末年,创始人本是一名道家弟子,下山济世时见天下大乱,又深感孤掌难鸣,便有心网罗天下有志之士共举大事,渐成规模。

因此罗门一派修行的功法以道家为基,集各家所长而成,其中不免有歪门邪道、阴狠毒辣的手段。

门派起初以为民请命,打抱不平,反抗暴政为宗旨,彼时纪律严明,正义凛然,簇拥者甚多。

后天下太平,渐沦为打家劫舍,绿林好汉聚集的腌臢之地。

如今的掌门人罗修,更是沉迷于修仙,基本不问门派事务,任由下边人胡来。

只要有人给他进献有助修仙的神物,那是来者不拒,欣然接受,而后会对进献者或是封赏,或是提拔,或是免罪,总之好处多多。

因此手下人四处搜罗奇珍异宝,乐此不疲,手段也是愈发凶残,导致门派已是臭名昭著,恶名远扬。

眼下之人名曰程林楠,乃是罗门江州一带的分舵首领。

他因赌债高筑,贪污了门派漕运钱财,趁现在还没有东窗事发,琢磨着搞点新鲜玩意孝敬师父罗修,兴许师父一高兴就免了他的罪。

不久前,他听说七钱镇有神药,便携一干手下前来碰碰运气,经过一番折腾后,药酒是拿到了,可手下一兄弟却被方步先打了个半死。

程林楠虽不是什么好人,却极重义气,所以非要找人施救。

而他找的人便是人称圣手怪医的薛凤。

这薛凤原为朝廷太医,传闻他胆大包天,敢毒害皇帝!

后竟脱身,行走于江湖之中,致力于各种怪病和奇药的研究。

因其匪夷所思的医术和古怪邪性的脾气从而得了圣手怪医的名号。

薛凤只有一个徒弟,名乌光霁,便是刚才答话程林楠的那位少年。

近日这师徒二人在江州地面行走,一些有心人留意了他们的行踪,前来求医。

程林楠一行人带着受伤的结巴大摇大摆地走入破庙,还不忘把黄一也拽了进来。

薛凤撇了眼躺在地上的俩人,抚了抚胡须,正襟危坐道:“救哪个?”

“废话,当然救胸口有伤的这个,麻袋里的那个又没受伤!”程林楠没好气道,心想这他妈什么神医,有眼力劲么?要不是听说诊费随意,老子才懒得理你。

“哼!就这点小伤还用老夫救?随便出去找个庸医就能治好,倒是麻袋里的这位,好像活不长喽。”薛凤不屑道。

“呦呵,那你说说看。”程林楠饶有兴趣问道。

“这个丑汉子看上去伤重,其实并不致命,想必出手之人没下死手,这一掌掌力虽猛,却离心脉偏了几分。

而麻袋里的这位可没那么走运了,面色发黑,命火衰败,乃将死之兆!可惜啊,可惜,白瞎了一副好面孔。”

薛凤边说边给黄一搭脉,欲进一步确认他的病情。

“没错,这少年五脏六腑受损及其严重,着实难救。”薛凤诊断完后眉头紧皱道。

程林楠听后很是不爽,冷嘲热讽道:“那真是便宜你薛神医了,今天要救的是恰好是胸口有伤的那位。”

“放屁,老夫今天偏要救这少年!”薛凤怒道。

“不行,你一天只救一个,救了这家伙,我兄弟怎么办?”程林楠急道。

“你管不着,老夫乐意!”

……

一来二去,两人便吵了起来,眼见就要大打出手。

黄一对薛凤的好意感激不尽,又怕动起手来,他师徒二人吃亏,于是劝说道:“二位请住手!神医先生,想我黄一贱命一条,不劳您费心了,还是救那位大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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