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刚从天空城斜插过来,地上偶尔飘过几辆飞舟的影子,重领镇的一处矿坑口,老旧的缆车又嘎吱嘎吱地运转起来。
在地下五千米劳累了一夜的矿工交接完工作,陆续拖着疲惫的身躯坐上缆架向地面晃荡,如此深的矿坑晃到地面就要1个时辰。
“哥!……哥!”矿洞口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朝缆架上一个头戴黄色安全帽,身背橙色氧气袋,满身泥灰的矿工喊着。
青岩刚出矿坑,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喊自己。扭头看过去,发现是弟弟书岩在旁边呼喊自己。
疲惫的脸上立刻多了一丝生气,便跳下缆车向弟弟走过去。
“怎么了书岩,你咋跑这来了?”
“嫂子放假回来了!”
“朵儿回来了?”
“嗯,说是上午到家,估计这会快到家了。”书岩又看看手上的电子表说道。
“朵儿回来了!太好了!”青岩一扫全身的疲惫,瞬间精神了几分。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道稚嫩的倩影。一身素色连衣裙,裙摆随风摆动着,乌黑的齐耳短发半掩着白净的脸庞。
一双清水似的凤眼,似乎在朝着自己笑,微隆的颧骨透着霞红,尖尖的下巴惹人怜爱。
“妈特意让我来这里等你,还说让你洗洗身上的泥灰再回去呢。”
“好!你在大门口等我一会,一起回去。”
“不了哥,我骑着自行车来的,我先走,你一会肯定会撵上我的。”
“那也行,我先去洗洗”,青岩说完像吃了蜜一样,一溜烟地跑向澡堂。
一年前,刚刚高中毕业的书岩和校花朵儿在双方亲朋的见证下举行了订婚仪式,羡煞旁人呢。
挣扎在一重天的穷人家,孩子能早早订婚都是相对富裕的家庭才能做到的。
可一个月后的高考成绩放榜却让人大跌眼镜。
成绩平平的苏朵儿如愿以偿地考进了二重天的二类大学,而成绩一向名列前茅的青岩,却因压力过大考场上昏睡名落孙山。
本可以一对龙凤呈祥,末了却是秀才落榜,鸡窝飞凤凰的桥段,被人茶余饭后唏嘘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真实情况却是关了自己两天的青岩,决定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弟弟准备放弃高考。
而苏朵儿爸妈为了给已上大学的哥哥筹够后续学费,强行把朵儿嫁出去换彩礼钱。
就这样两家巧合地凑到一起,杨家给了苏家儿子两年的学费当彩礼,把苏朵儿娶进门。
本来放弃升学梦想,心情跌落谷底的青岩,却巧合地娶到了暗恋许久的女孩,毕竟家里穷苦的现状支撑不了他们哥俩的学费,失一补一也知足了。
可是心情才舒心两天,却发现朵儿人前强颜欢笑,背地里却是以泪洗面。不是她讨厌青岩,而是她对自己的未来看不到一点希望。
生活在一重天的女人,没有文凭大多是跟男人一样做苦力,再加上女人要生孩子超持家务,早早落下一身病。
朵儿虽然也很努力,可是成绩依然平平,本想拼不上二类大学,上个专科也行,至少能在一重天脱离苦力工作,但是爸妈根本不给她机会。
朵儿辍学嫁给同样辍学的青岩就预示着自己要走母亲的老路,自己美好的憧憬还没开始就谢了。
青岩自己挣扎了两天才抚平失落的心情,当然也能理解朵儿此时的心情,看着朵儿挂满泪痕的脸庞,心中一丝丝心疼。
思考良久后,青岩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己这几年多苦点,咬牙供朵儿上个二类大学。
这样,朵儿毕业后在一重天找个文职类的工作不成问题,不但工作轻松,以后家庭收入也更高,算是先苦后甜吧。
青岩说了自己的决定,那晚朵儿钻进青岩怀里哭了很久……。
为了保证朵儿能稳妥考上二类大学,青岩又提起笔坐进了考场,只是考卷上朵儿跟青岩互相写了对方的名字。
当然,青岩为了给自己找个落榜的借口,快速做完考卷后假装昏睡,只是这些只有两家人知道。
朵儿如愿以偿,开心地陪了青岩一个月,他们游遍了小镇每一个角落,也把欢笑留在每一个角落。
不是不想去更远的地方,只是两人都舍不得路费,再说没有去二重天的许可证,东岭市的一重天哪都一样,头上错落着四重天,压抑局促。
努力奋斗了十几年,一朝放下书本又和心仪的女孩游逛,也许那个月是青岩最快乐的时光吧。
入了秋,送走朵儿,青岩就成了一名矿工,面对曾经同学的嘲讽,青岩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有了新的奋斗目标,虽然辛苦但也快乐着。
现在今,科技进步,采矿深度已达五千多米了。
但然危险性一点也没减少,可是对底层工人来说下矿是工资最高的行业,也只有这样才能支撑起朵儿的学费。
就这样,青岩开始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上班下井,回家睡觉的高强度劳作。
一年来,本来白净帅气的小伙子整个黑瘦了一圈,母亲看着都心疼,可又没办法,他要供养朵儿上大学,还要分担积攒弟弟上大学的钱。
半刻钟的功夫,青岩就穿着一件还算干净的灰色工装,骑着电驴从门口冲出来,看门的老大爷赶紧闪身,嘴里还骂咧着:“你个兔崽子……”。
一年都没有见到朵儿了,青岩恨不得立刻飞到朵儿面前。虽然朵儿偶尔也会在周末跟他视频,但隔着屏幕总觉缺少些什么。
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天十多分钟,就跑到家门口了。
可怜的书岩早被甩在后面呼哧呼哧地蹬自行车呢,不过看到哥哥飙过开心的样子,也没有埋怨一句。
“朵儿,朵儿!”青岩一进门,扔下电驴就喊道。
听见声音的朵儿也从屋里出来,一身淡蓝色长裙,齐耳短发已经垂到双肩。
刚出来就被青岩一把拥在怀里,享受久违的拥抱,只是朵儿的双臂却始终顶在自己胸前,没有拥抱青岩,脸上还挂着一丝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