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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剧+相互救赎+先婚后爱+一生一世一双人+复仇)穿越十五载,燕回原以为能在这种对女子格外苛刻的世界做一个合格的米虫,然后择一良人,相夫教子,可当父母亲突然的双亡,她与弟弟就成为了寄人篱下。因着弟弟的前程,她不得不在寄人篱下的同时替自己谋划。本以为就这样安稳到弟弟自立门户,却被舅舅以替表妹嫁人为由,以弟弟前程相要挟,她不惜万里穿着嫁衣来到北境边疆荒僻之地。她离开帝京之时,舅舅言语中透着威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去了北境,铭记三从四德,不能做出又丢王家的事情来,不然就算是王家也护不了你!谨记你弟弟还在这帝京!”“舅舅放心,我定会扶持夫君,杀回帝京把王家踩在脚下!”燕回没有错过舅舅那出现裂痕的表情以及破口而出的粗口:“孽女!”
主角:燕回,李苏彧 更新:2023-01-13 13: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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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燕回,李苏彧的其他类型小说《踏疆》,由网络作家“李尔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正剧+相互救赎+先婚后爱+一生一世一双人+复仇)穿越十五载,燕回原以为能在这种对女子格外苛刻的世界做一个合格的米虫,然后择一良人,相夫教子,可当父母亲突然的双亡,她与弟弟就成为了寄人篱下。因着弟弟的前程,她不得不在寄人篱下的同时替自己谋划。本以为就这样安稳到弟弟自立门户,却被舅舅以替表妹嫁人为由,以弟弟前程相要挟,她不惜万里穿着嫁衣来到北境边疆荒僻之地。她离开帝京之时,舅舅言语中透着威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去了北境,铭记三从四德,不能做出又丢王家的事情来,不然就算是王家也护不了你!谨记你弟弟还在这帝京!”“舅舅放心,我定会扶持夫君,杀回帝京把王家踩在脚下!”燕回没有错过舅舅那出现裂痕的表情以及破口而出的粗口:“孽女!”
深秋的雨水掺杂着丝丝的寒意,晌午一过,多日来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乌云总算散去,在傍晚时竟映着几丝残阳洒向进入北境地界的一行队伍中。
燕回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心里闪过一丝惘然。
从帝京到北疆。
从繁华城池到荒僻地界,她的目的就是,寻夫。
真是可笑。
想到离开汴京时,想到与舅舅的谈话,那清幽的眸子沉了沉。
“舅舅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舅舅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是全靠你舅母娘家的扶持,你妹妹是你舅母的心头肉,这与李家的婚事,再也耽搁不得,阿回,此番全当舅舅求你,替妹妹嫁去李家。”
“与李家二郎有婚约的是小妹,李家知晓真相后翻脸我该如何自处?”
“当初与李家定下这门亲事的并没有指名道姓是谁,只道是王家姑娘,你如今也是我王家的女儿,李家就算闹到官家面前,也不敢把你如何。”
“那若我不答应呢?”
“阿回,舅舅知道你是个性子烈的,但你要考虑你小弟的前程!莫要因为你的不答应,毁了燕时的大好前程。”
燕回觉得甚是可笑,没爹没娘甚至担任了亲弟弟大好前程的棋子。
目光落在小案几上的宗卷,那是北疆之地世族之首李家的宗卷,眉宇间轻染几丝不耐,她不会去细想,舅舅能大张旗鼓打李家的脸的背后没有官家的允许。
越往深想,燕回只觉得,伴君如伴虎。
北疆李家为大胤立下的汗马功劳,整个大胤无一家族能替代。
战况刚刚平息,李家就为了先帝赐下的婚事,向汴京王家提亲。
明明是先帝的赐婚。
偏偏,王家敢用假的糊弄。
若这其中没有官家的点头,王家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至于官家为何要这么做,燕回不深想。
“姑娘,前面有驿馆,按照路程,应该十日之后,就能抵达北境的郓城。”岁秋隔着帘子的声音响起。
“好。”燕回的声音落下后,就只剩下车轮辙碾过浅浅坑洼的轱辘声。
少女的脸上还是有着长途跋涉赶路的厌烦,她直起身子,伸手挑开帘幔子往外看去。
金黄的残阳光芒打在燕回的脸上,她的唇角终是绽放一抹很久不现的笑容。
霎时,从远处响起无数道马蹄奔策的声音,滚滚尘埃蔓延而起。
燕回看着从四周由远而近围过来犹如话本中才有的蛮荒之人时,下意识的放下帘幔。
“吁!”马车外车夫的声音透着惊恐。
听闻北疆不安生,随处都能见到突厥人的身影。
燕回抿了抿红唇,该不会,这么倒霉,就遇到了突厥人?
“你们是何人!进入北疆作甚?”
略显粗犷的声音让燕回回神,听口气好像不是蛮狠的突厥人?
“我们是奉汴京官家之命护送北疆李大将军儿媳前往北境郓城。”
汴京口音刚刚落下,燕回就听到一道调侃又带着打趣的声音响起。
“李大将军儿媳?二哥,你汴京的媳妇来了。”
燕回听着那道略显打趣的话语,这么巧?不过刚刚入北疆地界,就遇到李家的人,不知为何,复杂瞬间盘旋在心间。
“姑娘?”岁秋喊道。
燕回应道:“何事?”
“请,请下车。”岁秋原本以为自家姑娘会在郓城见到传言中的郎君,没想到刚刚踏入北疆地界,就碰上了。
这,算是,打照面了?
燕回心神凝聚,那幽暗的瞳眸划过一丝暗芒,弯身出了马车。
她不会觉得是来迎接她的。
少女身姿纤弱,如月的眉,深幽的眸,挺秀的鼻,标准的樱唇,配着鹅蛋脸颊可以说是很美艳。
与这大漠格格不入。
燕回感觉到那道凛气逼人的视线,便往那个方向看去。
视线由下而上。
紧扎在漆黑云纹长靴中的长腿,那个人就长手长腿的在马背上,由于逆着光,上半身还有那张脸,燕回并没有看清。
她只感觉到了那人的目光锐利逼人,犹如这大漠中的狼,此刻正蛰伏于此盯着她。
这时,刚刚回话护送燕回前来北境的侍卫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前面那位就是李家二郎。”
燕回端庄的朝着李苏彧的方向福身一礼。
逆着光的男人看着少女剑眉微动。
他翻身下马,朝着燕回走去。
秋风至,呼呼而过的风声好似正在抚平燕回内心的忐忑。
男人敛去肃杀冷气站在燕回的面前,身姿颀长,阴影直接笼罩在燕回的身上。
“燕回?”
声音沉稳,又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燕回眉梢挑起,看来李家是早就知晓她并非王家人。
“正是。”她看向眼前的男人。
夕阳下,年轻男人五官深邃清晰如刻,英朗轮廓精致如雕,还有些许的耀眼。
燕回别过脸,她想,应该是残阳太过刺眼。
李苏彧、与她想象中的悍将粗犷一点都不符。
男人的目光在少女那坦荡的脸上看了两眼后就转身。
燕回看着那伟岸的身影翻身上马,逆着光的身影而后对身边的人似乎在说什么,接着带着一行人又快马策鞭消失在那夕阳下。
独留刚刚他交代什么的那个人在原地。
正是燕回转身欲回马车上的时候,那马背上的人利落的翻身下马,牵着马匹朝着燕回走来。
“哎哎哎,二嫂,你等等。”
“在下赵迟,二哥让我带你去郓城。”赵迟邑有些生硬的说道。
见眼前那位纤弱惊艳的二嫂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挠头,唇角的笑容都僵硬了不少:“那个,二哥,二哥还有事情要去办,或许二嫂你抵达郓城的时候,二哥就到郓城了。”
燕回哦了一声就上了马车。
赵迟憨憨一笑。
“赵小哥,前面有驿馆,姑娘这一段时间赶路没有好生歇息,我们会在前面停留一夜,明日再赶路。”岁秋说道。
赵迟点点头:“行!”
坐回马车中的燕回心里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北疆地势辽阔,号称九州十八府,都归李家所管控。
她突然理解了官家对北疆李家的心情。
这,李家若是自立为王,加上汴京再难找出像李家这般的家族,怕是官家也会被李家所挟制,让她这没身份没地位的人前来北疆嫁入李家。
这是在警告李家。
圣恩如何,李家都得臣服官家。
漫天黄沙的戈壁中。
马蹄声在一条浅浅的溪水边停下。
“最近巡视也没发现突厥人的身影,应该好好休息一阵子,打了这么些年的仗,总归他娘的安生了,不过那几个蹦跶的突厥人,交给我便是,省的老祖宗担心你这个宝贝疙瘩。”身形魁梧的男人蹲在小溪边,边捧水往脸上浇边说道。
李苏彧坐在溪边的枯枝上,目光跳向远方,声音平直:“别聒噪。”
身影魁梧的男人皱起浓眉顿了下,然后起身,继续聒噪:“你这小子怕是被刚刚那汴京来的小娘们勾住魂了吧,竟与二叔没大没小的。”
李苏彧唇微扯,掀眸看了一眼魁梧的男人,开始笑而不语。
“不过是官家的一枚棋子,你就别厌弃人家,小姑娘也是可怜人。”魁梧男人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隽山说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又透着些许的伤感:“这些年咱们李家为了保住边疆,该牺牲的,不该牺牲的都牺牲了,没想到最后老祖宗想要给你一个家世显赫的媳妇,官家竟这般态度,真是让我们李家满门寒心啊。”
李苏彧闻言,没做声。
李隽山继续说道:“不过老祖宗也是,这北疆没有姑娘了吗,非要往汴京找一个来,想想你在郓城也是有不少姑娘想嫁的,就是这些年战况让你没有那个心思,不过话说回来,苏彧,你就没有心仪的姑娘?”
李苏彧屈起一条腿踩在枯枝上,胳膊搭着膝盖,眉峰本能的轻蹙:“二叔不知老祖宗的心思?”
李隽山点头:“二叔怎会不知?老祖宗就想着待你娶了帝京世族中的女儿,就让你留在汴京,这北境只有大雪,风沙,还有震天的战鼓和厮杀,就连战况平息,也是无尽的荒凉,想想你的父母,你的三叔四叔还有哥哥弟弟,全部葬送在这块土地上,就连你二叔我,捡回一条命也是个废人,我们全家就盼着你能给李家留个后。”
“李家现在全是老弱妇孺。”李隽山语重心长的说完后,手重重的拍了拍李苏彧的肩:“此番老祖宗失算了,自古飞鸟尽,良弓藏,官家这也是忌惮咱们李家,绝对不会让你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岳家。”
“所以二叔就说那姑娘也是可怜人?”李苏彧站起身,脚步声沉稳有力,给人一种很很强的压迫感。
“可怜归可怜,又不是我们李家造成的,进了咱们李家,我们客气点就行,待回郓城后,咱们就给你张罗你喜欢的姑娘,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嘛。”李隽山不着调的说着。
——
大漠中的驿馆,入夜后冷气不断的往里面灌入,岁秋把窗户给关上,转身看向燕回。
“姑娘,你还满意吗?”
燕回神情淡漠,自顾自的在翻阅着一本册子,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满意什么?”
“姑爷啊,奴婢本以为姑爷是五大三粗的粗人呢,没想到比大公子都还要俊朗几分。”岁秋很是满意那位李家二郎。
燕回在听到大公子的时候,神情有片刻的怔楞,她合上手中的册子,放回木盒中后,说道:“北境算是大胤最贫瘠的地方了吧,若是把中原那些带动至北境之地,应该……”
“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岁秋立即打断燕回的话:“若是让李家的人知道我们经商,会看不起我们的。”
燕回端起茶盏,手指轻轻的摩擦着茶盏表面,浅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经商怎么了?李家若真看不上,大不了就给我一封和离书就是了。”
岁秋拧眉。
燕回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每一行甚至是每个人,不分高低贵贱。”
“姑娘,你每次说的话都让奴婢很费解,甚至觉得姑娘说的话太过惊世骇俗了。”岁秋焦虑啊,要是去了李家,姑娘说一些不着边的话可怎么办?
燕回并没有打算与岁宁继续谈论下去。
正是此时,外面又响起马蹄声。
岁秋一听,连忙走到窗户边,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到是李家刚刚的队伍又折回来了。
“姑娘,是姑爷诶。”岁秋细声说道。
燕回神情依旧,站起身往床榻走去,吩咐道:“你去休息吧。”
岁秋知道燕回并不会因为被官家下旨嫁到李家,身心都会倾覆到李家,燕回与汴京中所有的姑娘都不一样。
她甚至清晰的记得,燕回说过‘谁说女子不如男?我偏要在这世间开辟出我燕回的一片天!’
燕回的一片天就是‘经商’,那些年老爷夫人没有出意外的时候,姑娘就像匹野马般叱咤在经商之路上,不过后因为老爷夫人意外逝世,姑娘去了王家后,才彻底安静下来。
想来这些年在王家都憋坏了吧。
“姑娘早些休息,奴婢告退。”岁秋看着已经盖上被褥的姑娘,心中的焦虑只增不减。
岁秋带上房门后,就往大堂驿馆的大堂看去。
赵迟跟在那暗紫身影边,边说道:“二哥,你来啦。”
李隽山双手抱胸,打趣道:“怎么,你是半步都离不得二郎?”
说话间,几人走上二楼,岁秋福身一礼。
李苏彧眉目微动,刚要询问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岁秋说道:“将军,姑娘已经歇息了。”
李苏彧颔首后往另一边的厢房而去。
走进房中,赵迟就问道:“二哥,怎么又折了回来?”
李隽山阴恻恻的说道:“那几个突厥人影都没有见到,便折回来了。”
赵迟直接忽视了李隽山,到李苏彧的身边坐下来,嘴里就开始唠叨:“二哥,我跟你说,二嫂可真是个讲究人儿,茶是她们自带的茶,泡茶的水,都不用这驿馆的,就连赏这驿馆的掌柜那都是金瓜子一大把。”
李苏彧的眉目间还沾染着一层风霜,剑眉轻佻,赏金瓜子?传言中那落魄燕家之女会有如此的豪横?
还是说,官家给这燕回足够的嫁妆?
李隽山坐下来,好奇道:“真的是,金瓜子?”
“怎么不是?我生等着二嫂和她的人离开后,从掌柜手中扒来一粒。”赵迟说着就把金瓜子摆在桌面上:“还不是空的,实打实的金瓜子。”
“赏了一大把?”李隽山说完便拿着金瓜子往嘴里咬,随即轻嘶一声:“还真他娘的是金瓜子。”
“对啊,真的震惊了我的双眼。”赵迟双手搓了搓,细声道:“二哥,那二嫂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一点都不像落魄氏族的女子啊,难道王家良心发现,给了一大笔嫁妆?”
啪!
李隽山一巴掌拍在赵迟的背上,沉声道:“那也是人家的嫁妆,老子李家还没有落魄到惦记女眷嫁妆的份上!”
李苏彧低眉沉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在橘黄的光线下照耀下的五官更显的精致,深邃。
“二叔!我怎么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官家此番如此羞辱二哥,羞辱李家,这女子还如此阔绰,一点都都不符合汴京传来的消息啊。”赵迟摸了摸后背,不服气的反驳道。
“也对,听闻这燕氏寄人篱下在王家,应该也不会……这么阔绰才是。”李隽山说着就看向了一直寡言的年轻男人。
李苏彧见状,眉峰赫然一蹙:“二叔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是夜。
昏暗的光线下,燕回矗立在窗户前,任由灌入的冷风吹打在脸上,似乎只有这般,她才能够清醒的看待如今局面。
她尽管心有不甘,也来到了北疆之地,此行的目的就是出嫁。
想到白日中那高如山屹的男人,燕回幽暗的眼眸好似有什么东西闪过一般。
那就是,她不远万里嫁的、夫君。
正是燕回出神之时,驿馆大门被谁给打开,她回神往下方看去。
夜风浓烈,暗紫身影闲闲的出现在燕回的视线中,她的目光紧紧的锁在那暗紫身影上。
李苏彧感觉到了那道目光,回眸便往那道视线方向看去。
倦倦夜风乱于耳畔,窗户前,少女的模样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的显眼。
暗淡的夜晚,燕回并没有闪躲,直直的撞上男人的视线。
李苏彧眉峰微蹙,他从收到汴京传来的消息,心里就对这个并非王家女儿的女子抱着一种蔑视的态度。
就如同王家敢蔑视先帝的赐婚一般。
“将军睡不着吗?”燕回一双眼放在他脸上,似老友般问道。
李苏彧对上那幽幽的眼,心跳竟猛地快了一拍,唇角微挑:“燕姑娘是不习惯这荒僻之地?”
燕回琢磨着李苏彧话中的深意,沉吟片刻后,她浅笑:“还好,这北境也没有帝京那些人说的那么不堪。”
李苏彧眉宇间闪过一丝清冷,原本想好的怎么处理从帝京来的这个女子,没想到见到真人后,竟升起了一抹复杂之意。
至于到底复杂什么,他也没有深想。
“早些休息。”
年轻男人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燕回收敛眉间的探究,眸中的神情淡在黑暗中,恢复了平静。
李苏彧比她想象中还要难接触,那双锐利的眼睛好似能窥探任何人的内心一般,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并非传言中,五大三粗只知道打仗的莽夫。
——
次日一早。
岁秋替燕回梳妆完毕后,赵迟便来敲门。
赵迟一看打开房门的岁秋:“岁秋姑娘,今日启程可好?将军昨夜就回了郓城,提前抵达郓城安排好迎接二嫂的事情。”
岁秋挑眉:“我问问姑娘。”
赵迟还没来得及反应,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随即房中响起岁秋的声音。
“姑娘,那赵小哥说能不能今日启程前往郓城。”
“可以。”
门外的赵迟一听,满意极了,虽然这二嫂不平易近人,但好像也不是那么刁难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驿馆外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又开始赶路。
——
郓城是北境之首的城池,城外相隔十里,就是李家军营。
远远望去,郓城四周苍茫,犹如一座古城气势摄人。
燕回看着那磅礴的古城,一张脸笼罩在复杂的情绪中。
进入郓城后。
没有直接前往李家,而是被赵迟安排到了李家事先安排好的酒楼。
从帝京而来的队伍,到底还是在这郓城掀起不少涟漪。
傍晚时分。
赵迟从李家离开后就急匆匆来到酒楼中。
叩叩……
岁秋见状:“赵小哥,你脸色怎如此难看?”
“岁秋姑娘,燕姑娘可有空?”赵迟有些紧张的问道。
岁秋细声回应:“奴婢去问问。”
刚转身就见燕回起身朝着房门走来。
赵迟见状,立即抱拳相告:“燕姑娘,因李、王两家有婚约在身,所以咱们老太太让在下来向姑娘取当年李家给王家的信物。”
赵迟连说,连把揣在怀中的锦盒拿出来:“这是当年王家给李家的信物,还请燕姑娘过目。”
燕回有一瞬间觉得这场面滑稽又搞笑,本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偏偏她在这里受辱。
明明官家的旨意已抵达李家,偏还要来她这里取信物。
这不就是表明,她是假的吗?
“岁秋,去把信物拿出来。”燕回淡声道。
赵迟心里很过意不去,但奈何是官家与王家先不对,李家也只能这么做。
“赵将军,若李家想反悔这门亲事,我是没有意见的,我既不姓王也与这场婚约毫不相关,无非是成为执棋人手中的棋子罢了,若李家敢因此番反抗一遭,小女子我也会高看李家一分,但若李家要因官家的刁难而迁怒与我,不好意思,我燕回也不是吃素的。”
锵劲有力的声音刚好落入赶来的年轻男人耳中。
赵迟正是因燕回的这番话不知该回什么的时候,就看到救星来了,他喊了一声:“二哥!你总算来了!”
燕回的视线中出现一双黑色官靴,盔甲遮掩从小腿蔓延到腰际,往上,圆领衣襟处金丝秀着的纹路内敛又张扬,一截脖颈颀长,暗影里的喉结突起。
再往上,是棱角分明的下颌。
昏黄的光线下,年轻男人双眸幽冷又锐利逼人。
他说:“李家刁难你?”
岁秋和赵迟听着年轻男人那隐晦不明的话语,都相继的退至一边,这也算是从那驿馆过后,二人又一次的见面。
不过从头到尾,燕回都是这场博弈中的棋子,谁也没有想过她的处境。
“难道不算刁难?”燕回虽明确前来的这里的目的,也知晓在这种视女人为草芥的世界,这个男人算是她另一种救赎,就像离开帝都时,舅舅那晦暗的话语一样。
‘阿回,只要你能抓住你夫君的心,在那北境之地就没人能欺负你。’
但舅舅从来就没有说过,像这种底蕴雄厚且并非她想象中莽夫的心怎么能抓住?
燕回明显感觉到男人的神色有了轻微的变化,却还是说道:“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们既知道我不过是个假的却还是接到了郓城,不就是难以与官家交代?但你们既知道我并不是王家的女儿,难以反抗官家却要把你们李家所受的气撒在我这里,难道,你们李家也就只能欺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伶牙俐齿。”李苏彧微眯的双眸里闪过轻微的暗芒,轻声道。
燕回红唇轻动,清幽的双眼中漫开寒气,看不出喜怒:“信物今日归还给对方,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即刻返回帝京?”
赵迟一看这个从帝京而来看似柔弱的女子似乎并不像表面那般好糊弄,他紧张的看向李苏彧,生怕事情越闹越大。
“燕姑娘言重了。”李苏彧蹙眉,深想着燕回刚刚所说的话,剑锋越发蹙紧,他也没有想到从军营匆匆赶来却是这样的局面,祖母给的下马威明显用错了人。
“既李家不认,也不满我这个人,那……”
李苏彧直直的看着燕回那眉梢的嘲讽,打断了她的话:“是李家做事欠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燕回眉梢拧起,那清亮的瞳眸中隐隐呈现着几丝笑意,然后福身,疏离道:“多谢李将军体谅。”
赵迟张口结舌,就这?他怎么感觉这燕回要的就是二哥一句交代?
李苏彧看着淡淡光线下的少女,一缕金辉的光芒撒在她的眼梢,那端庄矜贵之态,昳丽之色着实让这暗淡的酒楼染了几丝艳丽。
“燕姑娘客气。”李苏彧眼神冷然,视线从燕回的脸上移开,定格在燕回那露出一半的手腕上,那通透的白玉镯着实罕见。
燕回察觉,立即用衣袖遮挡手腕。
似不经意的举动却是让二人心中都谨慎起来,燕回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对付,毕竟不出声的狗才最危险。
如果李苏彧与李家一样的态度,她还好对付,偏偏李苏彧明显与赵迟前来的目的不一样。
而李苏彧却觉得燕回不像王家人也不像他所调查的燕家人,举手投足的贵气,还有那处处都彰显着的财气,这并不像落魄到寄人篱下的女子。
“从驿站回来后就在军营中,今日得知你抵达郓城才回城。”李苏彧的言外之意就是赵迟所做的事情他并不知情。
燕回敛眸。
李苏彧意态冷淡,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燕回听着那沉重的步伐踩在楼梯的声音也让她感觉到那人的微薄的怒意。
他生气?
赵迟连连对燕回说了几声抱歉就掉头离开。
岁秋见状,走到燕回身边:“姑娘,李家是打算不认你这个媳妇?你可是官家亲自派人送你前来北疆的,李家敢抗旨不遵?”
“就是因为不敢,才要待我刚来郓城就来个下马威,李家这么做我也能理解,只是可惜了,理解是一回事,想要羞辱我,又是另外一回事。”燕回当然不可能把信物还给李家,若真蠢到把信物还给李家,那接下来不知多少难听的话入她的耳中。
“可这样进了李家岂不是更难过?”岁秋蹙眉,她想到王家内宅那些尔虞我诈就后怕不已。
燕回冷眸微动,转身走进房中没有出声。
岁秋走进房中关上房门后,继续说道:“若准姑爷还是一个不心疼姑娘的,姑娘你后半辈子可怎么过啊。”
燕回敛神,坐在窗户边,指尖拨弄着桌面上摆放的茶盏,静静道:“我抵达郓城无形间也给了李家羞辱,我是假的,李家不接受也正常,但官家的人就盯着李家大办婚事,待我进了李家门后才会返回帝京,李家不敢把我如何,只是膈应我占了李苏彧正妻之位罢了,其实我与李家都一样,喉咙里有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但明显李家对付错了人,只要进了李家,无伤大雅的事情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燕回也算是说的很直白,除了要了官家给的正妻外,其余的跟她都没有关系。
“姑娘、”岁秋看着如此淡漠的燕回,心疼道:“姑娘,你的命真苦。”
燕回红唇轻扯,转头看向窗外,漫天的日光洒在黑瓦黄墙衔接相连的房屋上,她眼底闪过笑意:“这北疆的郓城也是美的。”
——
申时。
因着李家要大办婚事,全府所有人都在忙碌着。
虽不满官家安排的人,但怎么也是李家老祖宗最宝贝的孙子成婚,也不能含糊了事。
李苏彧跨过庭院,盔甲还未褪去,眉目轩然,浑身萦绕着一袭疏冷之气。
走进堂屋中,刚刚还吵闹的声音瞬间消散。
众人只见李苏彧一张脸冷冷淡淡,漆黑的眼直视高堂之上坐着的李家老太君,姜氏。
“苏彧回来了。”老太君自然欣喜孙子回来,只是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姑娘,有些为难:“二媳妇,带着他们都下去吧。”
另一面身着贵气的妇人站起身,福身过后率先出了房中,接着坐着的女人们都纷纷离开。
老太君身边的姑娘也起身,正打算说要离开的话却被老太君拉住:“蕴儿,你坐下。”
姜蕴看了一眼那英气逼人的男人,羞涩的低下头却并没有坐下来。
“你也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你以为躲在军营中就能躲得过去?官家既让一个假货做李家媳妇,那我们李家挑选心仪的姑娘做平妻,也算是对得起管家送来的假货,蕴儿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也清楚,此番便都娶了,你也别说些让我这老不死寒心的话,我这老太婆就只想看你子嗣繁荣,别的,我也不会管。”
老太君把话撂出来:“我也就想要有一个我满意的孙媳妇,不然我死都不会瞑目。”
李苏彧眼神微冷,静静的看着姜蕴:“你出去。”
姜蕴被李苏彧的冷淡声吓得垂眸,也没有顾及老太君就直接转身离开。
老太君见状,胸口一口气差点没有出得来,她指着李苏彧,骂道:“你这不孝子孙,你……”
“祖母,是你让赵迟去要回信物?”李苏彧也不知道是带着怎样的情绪问出来的,只觉得心口上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本就是假的,我还不能要回?”老太君也不装模作样了,端庄的坐在那里:“怎么,那姑娘就向你告状了?”
“那祖母觉得你派的人能拿的回信物吗?”李苏彧眼神微深,唇边似有笑:“祖母想给别人下马威,让别人知道她是假的,李家根本不会认这媳妇,让别人知难而退?然后就算进了府,从此在府中也是伏低做小?”
老太君神情微凝,肃然道:“赵迟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祖母,我只能说,帝京来的那位燕姑娘并非祖母想的那般,只是闺阁中的女子,若祖母再想节外生枝,孙儿也不介意祖母再给孙儿七八个平妻。”
老太君见李苏彧从未这般冷然又肃然,把话也听了进去,开始沉思起来。
李苏彧见状,转身就走出堂屋中。
恰好遇到还留下来的姜蕴。
“苏彧。”姜蕴看着连眼神都没有给她的男人,喊道。
李苏彧侧眸,眸冷如刀,语气淡漠:“你还不死心?”
姜蕴双手紧紧相握,胸口起伏的厉害,她问:“听说那帝京来的女子明艳动人,你也心动了?”
来到郓城的第二日,深秋微雨。
天地间沉陷昏黄中,半分没有帝京繁华,却平白给人一种古老浓郁的气息,燕回因这番景色迷了眼。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外面的黑瓦斑斓,轻声道:“这自由的气息,真是帝京比不得的。”
岁秋却边收拾桌面上的东西边说道:“今儿个奴婢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见官家的人也回酒楼,奴婢就与他们聊了几句,说是李家已经安排好了婚宴,下午应该就会有人前来说婚期是哪一日。”
岁秋说着神情一沉,又嘀咕道:“那些个劳什子,嘴上说着恭敬姑娘你的话,做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昨日李家要前来要回信物的事情定是被他们知晓,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编排姑娘呢。”
燕回神情淡淡,似岁秋的话根本就没有入她的耳中,目光眺望着远方,只是那双清幽的眸瞳中有着一缕浅淡的惆怅。
这时,外面响起了酒楼小哥儿的声音。
“就在这间房中,圆妈妈,请。”
岁秋的神情微变,看向站立在窗户边的姑娘。
接着房门被推开,一位身着得体的老妇人走进来,身后约有七八个侍女。
圆妈妈的目光落在里间燕回的脸上,视线并没有停留太久,她福身,身后的侍女一样毕恭毕敬。
“见过燕娘子。”圆妈妈说着就直起身子:“老奴奉老太君之命前来照顾燕娘子,直到燕娘子与二公子成婚,婚期在明日黄昏。”
燕回闻言,一手负在身后,神情坦荡,并没有女儿家该有的娇羞:“那就麻烦这位妈妈了。”
圆妈妈眉头微动,这女子的反应,又在老太君的意料之外啊。
“老奴没名没姓,跟了老太君后,便得一个圆字,娘子就唤老奴圆妈妈吧。”圆妈妈说道。
燕回神情凝了一下,转而又缥缈如烟似的慢慢淡化:“是圆满的圆吧,这个字真好。”
圆妈妈也没想到燕回会这么说,倒显得这小娘子并不难相处,对于官家的安排,圆妈妈内心的不满却因为燕回的这句话消散了不少,起码不是个刁蛮娇气的祖宗。
“这些侍女就跟在娘子身边了,待入府后,老奴会跟在娘子身边,李家门第娘子应该有所耳闻,虽不及帝京的高门望族,但也是这北境九州十八府的天,规矩众多,还请娘子不要觉得麻烦。”
燕回听后,内心不由掀起一丝嘲讽,李家那位足以用‘传奇’二字形容的老太君看来是真的很不满她,这明目张胆的安插人在她身边。
“无规矩不成方圆,圆妈妈说的极是。”燕回眼梢带笑,却不达眼底,只要不妨碍她过多的事情,就井水不犯河水。
圆妈妈不由的多看了两眼那矗立在窗边的少女,似乎、这女子的气势与年龄并不相符,有一种老气横秋的很感觉,但仅限感觉,而并非容颜。
日薄西山时,郓城中才出现几丝暗淡的残阳,而也将淡在黑夜之中。
一日下来,那汴京望族中的规矩、李家苛刻的规矩以及女子的举手投足,圆妈妈硬是一丝都没有从燕回的身上找到半分错处。
圆妈妈心里甚至多了几丝忧心。
酒楼大门处,岁秋送走了圆妈妈一人,回头看向留下来的四位侍女,颔首浅笑。
四位侍女也是相继回礼后跟着岁秋走进了酒楼中。
到底李家安排的侍女没有再次进入燕回的房中。
室内弥漫着一股细腻的清香,燕回身着淡绿的中衣静静地坐在窗户边,美人容颜昳丽,一根素静的白玉簪在发间才没能让三千青丝散落,越发这般简单,越动人。
这酒楼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看到万家灯火。
岁秋走近,低声道:“姑娘,奴婢把舅老爷安排的嫁衣拿了出来。”
燕回眼睫一动,视线继续看向远方:“岁岁,你可幻想过有朝一日嫁人的场景?”
岁秋微微一愣,随即脸颊染上少许的红晕,说道:“姑娘打趣奴婢了,奴婢从未有幻想过。”
“我幻想过。”燕回回头看着岁秋,脸上有了几丝郁色:“爹娘还在世时,总想着那个人来娶我的场景。”
岁秋一惊,然后上前两步,低声道:“姑娘,今时不同往日了,还是谨言慎行。”
“我知道。”燕回郁色稍缓,唇角勾起淡笑:“只是难免有些遗憾,与你说说也算是放下了这遗憾。”
岁秋上前把窗户给关上,这才转身低声说道:“姑娘能如此洒脱奴婢甚是欣慰,前程往事姑娘就忘了吧,奴婢也能理解姑娘此时的感慨,任谁一辈子没能嫁给心心念念的人都会有遗憾,只是,这世间怎能事事都如愿呢?明日过后,姑娘你就是北境李家二公子的妻,不管姑娘以后与李二公子伉俪情深相融以沫还是貌合神离,都莫要提起姑娘以往的心事。”
提起李苏彧,燕回的眼皮微微一跳,她淡淡一笑,伸手又推开了窗户:“是啊,永远都不要回头,要一直往前走。”
岁秋蹙眉,又关上了窗户:“深秋了,姑娘莫要染上风寒才是,明日姑娘有得累的,姑娘休息吧。”
——
戌时三刻。
圆妈妈走进了堂屋中,屋中的侍女们自动退下,唯有主位身边那一袭雪白锦衣的江蕴陪在老太君的身边。
老太君端庄的端起茶盏,轻抿小口后,一手捻着盖子在茶杯上拂了拂:“那燕氏如何?”
圆妈妈如实说道:“不容小觑。”
明明圆妈妈的言语很轻,落在老太君与江蕴的耳中却有些沉重。
老太君放下手中的茶盏,眉梢微动:“哦?能让你说出这四个字,那应该是个人物,就是不知官家安排这么一个人进李家,意欲何为。”
圆妈妈微微垂眸:“奴婢还发现,燕氏房中所用的皆非酒楼之中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君平静的问道。
“奴婢只进入了外间,里间地面铺着的应该是价值千金的西域地衣,所用的茶盏以及屋中的熏香皆是上品,就连身边的侍女穿着都是上好的绸缎”
江蕴心一震:“绸缎?一个侍女也配的上绸缎?”
老太君冷哼一声,语气不明的说道:“看来官家是安排了一双眼睛进入了李家,罢了罢了,只要与她保持距离不要让她有了李家的子嗣,就算是官家护着的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圆妈妈连连称是。
“官家那一窝的狐狸,盘算着让一个掌控的了的棋子送来李家,然后生下李家的嫡子嗣,从此李家就彻彻底底的被姓赵的把控住,我李家偏不如他们的意!”老太君一脸凛然,那语气中是压不住的戾气。
堂屋中有一瞬间的安静。
“李苏彧呢?”老太君心中窝着的气越发的浓烈:“那混蛋小子匆匆回来教训我一顿后又回军营了?”
江蕴眼眸半阖,隐藏了不少的情绪,思绪被拉到对那个男人质问的时候。
“听说那汴京来的女子明艳动人,你也心动了?”
只见那个男人平平静静的说道:“是挺、动人的。”
“奴婢刚刚回来的时候听门院的说,公子傍晚的时候回来了一趟又出府了,明儿个就是成亲的大日子,公子应该是在城中。”
圆妈妈的话拉回了江蕴的思绪,她说道:“苏彧,与那燕姑娘会了几次面,听说那燕姑娘与我们北境姑娘不一样,若苏彧对那燕姑娘上了心,可怎么办。”
圆妈妈微微促狭的扫了一眼江蕴。
而老太君则是握上了江蕴的手,有些无力的说道:“你的身份整个郓城谁不知?你放心,待过阵子,我亲自扶你平妻之位,到时候压汴京来的一头,起码我们要一致对外。”
“老夫人,你该歇息了。”圆妈妈打断老太君与江蕴之间的气氛。
江蕴见好就收,站起身来,福身一礼:“时候不早了,老太君早些休息,蕴儿告退。”
待江蕴退下后,李老太君生生的剜了一眼圆妈妈:“你这老虔婆,真以为我被官家逼急了?才说刚刚那一番话?”
圆妈妈轻笑:“奴婢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二公子与老夫人的关系。”
李老太君冷冷一笑,然后整个身子都斜躺在软塌上,漫不经心的说道:“苏彧那边暂时还不知道想法,但我也知道苏彧不是那般色字当头的人,不然这些年后院也该是有通房了,你忘记当年我硬塞给他一个都被发卖了?”
圆妈妈但笑不语。
“我就是担心啊,担心我那没开窍的大孙子被汴京来的勾了魂啊,你说说,李苏彧那小子今年也二十有二了,有过女人吗?”李老太君一副八卦的样子看着圆妈妈。
圆妈妈面色不佳,低声道:“奴婢没有听闻过。”
李老太君轻啧一声后,又重重叹一口气:“看来只有明日过后再做打算了。”
——
郓城的勾栏瓦舍虽没有汴京繁盛,但也不萧条,有着另一种的风韵,好似一座古老之城中升起了烟雾,烟雾中有着不少的轻歌曼舞。
只是这里的男儿们不像汴京中的厮混期间,贪声逐色,只有一个个高大的汉子大碗喝酒吃肉的场景,就算圆台之中的小娘子们轻歌曼舞,他们也只是视线晃过,并未深陷其中。
“啧啧,这么说起来,二哥那即将过门的小娘子把这勾栏中的青姑娘都比下去了?”少年容颜俊朗,开口却一副吊儿郎当的调调:“想来也是,像我们北疆这穷乡僻壤的乡巴佬也没有见过什么美人,自然也把青姑娘比下去了。”
“放肆,你竟敢把高高在上的燕姑娘与青姑娘作比较,小心二哥削了你的皮。”赵迟说着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视线不断地瞟着那一脸淡漠的李苏彧,继续说道:“咱们老祖宗原本打算给二哥抬一个平妻的,但我们二哥觉得有那燕小娘子就可以了,回绝了老祖宗,气的我们老祖宗大骂二哥是不孝子,哦不是,是不孝孙。”
那少年一听,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李苏彧的脸上,笑眯眯的说道:“二哥莫不是真的看上了汴京来的小娘子了?”
李苏彧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桌面两下,沉声:“明日我被事缠着,你们必定要盯好突厥人的身影。”
少年轻哼一声,懒散的靠在椅背上,视线看向圆台上的小娘子们,说道:“二哥真是无趣,这种时候就不要提那些个杀千刀的突厥人嘛。”
“江霄,要不,我再罚你去守关一月?”李苏彧唇角微扬,笑眯眯的盯着江霄。
江霄一听,原本懒散的调调瞬间消失,就连另一边坐着的赵迟也严肃起来。
“二哥,明日你都成亲了,不要这么严肃嘛。”江霄虽还是刚刚那种语气,但到底还是正经了不少,见李苏彧的目光渐渐冷下去立即答应道:“遵命,明日我与赵迟一定盯紧整个城中的情形。”
接着,李苏彧起身,丢下走了就消失在江霄与赵迟的视线中。
赵迟见状,问:“二哥喝了酒没事吧?”
江霄轻轻的拍了拍赵迟的手臂:“就算有事那也是别人有事。”
——
酒楼之中寂静无声,除了官家安排的人外就是燕回以及王家的人落脚在这酒楼之中。
正在睡梦中的燕回突然被一道声音惊醒,她隐隐看着侧面那昏暗的光线下坐着一个人,她惊坐而起,然后彻底清醒。
“是我,你不必害怕。”
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这房中响起显得格外的诡异。
燕回捋了捋身上的中衣,语气不怎么好的说道:“虽说明日我们成亲,但此刻你前来这里不怎么合礼数。”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十指交叉的手骨节分明,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他沉默着。
越发这样,燕回就越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像黑夜之中蛰伏于此的狼,让她后颈发凉。
“你,来做什么?”燕回试探性的问道。
依旧没有回答,燕回眉尖微蹙,起身也不是,躺着也不是,于是她就僵持的半坐在床榻上,心中早已不耐烦,但奈何以后要与这厮相处甚久,不能轻易得罪。
正是燕回那双明眸有着冷意的时候,只见那稳坐如一座大山的男人的站起身来,格外沉重的脚步声让燕回面色一紧。
“燕回。”轻喊声透着轻微的沉重。
这次燕回看清了男人的那双眼睛,深如无底之渊,有几丝黑冷。
燕回身子微动,正要询问这厮到底何意的时候,男人沉沉的说了一句:“希望你不要后悔。”
踏进李家,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后半夜燕回一直在沉闷以及压抑的昏睡中度过,从未有过的沉重感让她快要喘息不上来,她还模模糊糊地做了一个梦。
梦到一双眼睛,直勾勾、阴深深,仿佛要把她拆入腹中,那浓烈的杀气让她的恐惧直逼心脏。
燕回惊醒,便看到岁秋正在整理今日要穿的里衣以及中衣,那刺眼的红让她喘息都急促起来。
“姑娘,你梦魇了?”岁秋连忙上前轻轻擦拭着燕回的薄汗。
燕回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轻声道:“几时了?”
“寅时末。”岁秋说着眉梢微微拧着:“官家的人早就起身前往李家了。”
“他们前往李家做甚?”燕回说完后,心里便了然,那官家的人必定要前往李家去寒暄一番顺便说几句敲打李家人的话,燕回不由的冷笑道:“真是把李家当成只会动粗的悍将之门了。”
“谁说不是呢,他们是带着使命来的呢,丝毫不考虑姑娘你的处境,真是一群……”
岁秋的话被燕回及时打断,她说道:“昨夜你可有听到什么声响?”
“没有啊。”岁秋疑惑道:“姑娘听到什么了吗?”
燕回没有忘记昨夜李苏彧的那双眼睛,莫名就与梦中那双冷冰冰带着杀气的眼睛重合。
昨夜李苏彧说了一句‘希望你不要后悔’的话就离开,自始至终燕回都没有明白李苏彧的突然出现是为什么?
难道有她后悔的余地?
还是说,她的出现让李苏彧动了杀心?
想到她不过是替嫁之人,挑眉,能动杀心也算正常。
“姑娘,在汴京的时候奴婢听舅夫人院落的云萝说过,这姑娘嫁人啊是最累的事,繁琐的礼节以及沉淀的头饰,还有要饿一天的肚子。”岁秋说着就朝着外间走去,然后端着一碗还有几丝热气的莲子粥进来。
“奴婢听云萝说,姑娘嫁人前,娘亲都要亲手熬一碗莲子粥给出嫁的姑娘吃,这是好的寓意,喜结连理,子孙满堂,姑娘,奴婢,奴婢拖厨房的小哥给找了一些莲子,便熬了一碗,你将就着喝。”
燕回深深的看着岁秋,鼻子竟有几丝酸楚,怕这世间也唯有眼前这个姑娘以及远在汴京的阿弟真心实意待她。
“姑娘?你眼眶怎么红了啊,是,是又想夫人了吧。”岁秋正打算把手中的碗放下时却被燕回接过,她微愣随即又淡笑:“喝了吧,从今以后,姑娘便是李家的人了。”
……
卯时初。
圆妈妈带着几位妇人来到燕回的房中,寒暄几句后,圆妈妈便说明了跟着的几位妇人前来是何意。
伺候燕回从头到脚都要粉饰一遍,上妆容,以及繁琐的本地习俗之礼。
整天下来燕回差点晕了过去,加上岁秋要安排嫁妆的事情没有能陪在燕回的身旁。
直到黄昏之初,身着一袭庄重的嫁衣走出酒楼的燕回在看到扶在她手臂之处的手时,才安下心来。
“姑娘,李家加了不少的聘礼,全部记在了姑娘的名下。”
岁秋细小的声音传入燕回的耳中。
盖头下的燕回敛神,还没有细想就听到圆妈妈的声音:“上轿。”
这个婚礼没有多隆重也不寒酸,李家给足了官家的面子也没有多看重替嫁的燕回,因为新郎并没有前来迎娶。
在燕回被岁秋扶着踏入李家后,周边的议论声犹如尖刺一般扎入燕回的耳中,只是燕回听惯了刺耳的话,这些对于她来说反倒不值一提。
什么李家大气让一个赝品踏入正门、
什么一个假货得到李二公子正妻的位置真是不要脸。
什么……
直到拜堂之时,那些声音才消散。
燕回从盖头的缝隙间看到了一双绣着祥云的黑靴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心底泛冷,从踏入李家后所耳闻的,应该是李家刻意的安排。
以为能给她一个下马威?
呵~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拜堂,入洞房。
燕回被送到洞房后,耳边的闲言碎语才彻底消失。
期间岁秋陪在燕回的身边后,又被圆妈妈喊走,独留燕回在洞房中。
燕回厌倦又疲惫,直到深夜也没有见岁秋和那个男人前来,她便知道岁秋定是被李府的人缠住,至于那个男人,她倒不是很关心。
扯下盖头,看着满屋中的红,她唇角泛起微微的冷意,这个样子是在等着那个男人的垂幸?
既然礼已成,这些繁琐的规矩就不用遵从了,人前夫唱妇随就行。
她走至梳妆台前,褪去繁琐的发式以及卸掉她都觉得诡异的妆容。
直到褪去嫁衣,身着大红中衣的时候,房门被猛地推开。
燕回一个激灵,便与一手撑在房门上的男人四目相对。
只是,与燕回想象不同的是,那个男人并没有红衣相衬,一袭黑衣,脸色苍白,一手捂着腹部,比满屋还要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沁出。
“你,受伤了?”
燕回的声音落下就见男人踉跄的走进房中,直接倒在床榻上。
她连忙关上房门然后走向床榻边:“我喊人吧,你好像伤的有些重。”
刚转身,手腕就被沾满血迹的手握住。
“不能让人知晓我受伤的事情。”李苏彧看着那好似镀上一层柔光的姑娘,声音也软了下去:“突厥人在府邸中,若我受伤的事情被祖母以及其他人知晓,必定会引起恐慌。”
燕回垂眸,轻轻的挣扎开那满是血迹的大手,她还没有开口,就听到男人略显虚弱的声音又响起:“屏风后有水,左边书桌的第一个格子中有药粉,你替我处理伤口。”
燕回红唇微动又被男人抢先一步:“妻子照料夫君,是理所应当的事吧。”
姑娘微动的红唇终究抿成了一条线,凝眸看了看惨白的男人,然后红唇绽了丝浅笑:“行,这是妾身的职责。”
燕回对上那双黑而深的眼,然,她捕捉到了李苏彧那眼底十分细微的笑意。
接下来,房中除了红烛呲呲的燃烧声,还有窸窣解衣的声音。
约莫两刻钟,燕回看着李苏彧腰间缠上的纱布,视线不知怎的就顺而往上,那结实的胸膛起伏有序,再往上,刚毅的下颚略显紧绷,似乎是在忍耐痛苦。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又与睡梦中那双带着杀气的眼睛重合,燕回别开目光,直接坐在了地面,微微侧身,纤瘦的背靠在床沿上,神情复杂。
房中安静的二人的呼吸都能听见。
只是、实在是算不上相熟的两个人,气氛略显僵硬。
“这是你的房间?”燕回轻声问道。
李苏彧缓缓睁眼,微微移动视线,满屋子刺眼的红好似也没有姑娘那侧颜惊艳。
他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那我的院子在哪?”燕回可没有想过与这厮一个院子,以往就算在自己府邸的时候爹娘都是各有一院落。
半晌燕回没有得到回应,便侧眸往床榻看去,李苏彧盯着她,眼里带着一层复杂。
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燕回低笑一声后,神情略显淡漠:“将军是在跟一个连命运都不能掌握的人说目的?”
李苏彧眉心皱了下。
“从你们李家知道前来北境的并非王家女后,应该也没有把我这颗替代品放在眼里过。”燕回说的坦坦荡荡,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见李苏彧依旧拧眉复杂的神情,燕回又说道:“将军疑心病还蛮重。”
燕回的话音刚落下,房门就被推开,只见江霄一脸担忧冲进来,似乎忘记了今夜是二哥大好的日子,他看到那跪坐在床沿边的女子时,微愣。
“出去。”李苏彧虚弱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寒意。
江霄回神后立即带着歉意的笑,调调依旧有些顽劣:“二哥,我忘记你娶媳妇了,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势,老祖宗那边我已经禀告过了,就想来看看你的伤势。”
“你们谈事,我去寻寻一日没见的丫头。”燕回说着撩了下耳边的发丝,心里有种难言的气闷,这种陌生之地,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呆。
江霄自动退在一侧,看着与郓城完全不同的女子从他面前经过,想到了赵迟所说,那从汴京来的嫂嫂就是水做的,娇是娇,可一点都不弱啊,倒满是贵气,这让江霄想到了,娇贵,对,这位新嫂嫂就是娇贵。
踏出房中燕回唇角的笑意瞬间消散。
江霄见那一袭红衣的女子走远,才走进房中,此时的李苏彧已经坐起身来,他并没有披外袍,结实的胸膛线条分明,只是格外的瘆人。
江霄明白,二哥这是动怒了。
“二哥,突厥人抓到了一个,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以往这样进来惯了,你这房中突然多了一个女人,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嘛,看在你今日大喜之日的份上,你就别罚我了呗。”
李苏彧神情颇为微妙,眼睫微微颤了下,敛下两道阴影:“这只是你前来见我其中一个理由吧。”
江霄挑眉,笑道:“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二哥,我就是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把我姐都比了下去。”
“江霄,你应该明白,就算没有这个燕回,我与江蕴也没可能。”李苏彧咧了下嘴角:“当年的事情,我也无需再提一次。”
江霄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微微叹息后,说道:“二哥,眼下局势紧张,官家给李家这么大的难堪,营中谁人不知?官家忌惮李家不知安抚反倒用这种方式侮辱李家,燕氏这个女人还不知目的,我是怕,二哥陷入其中。”
江霄所说的陷入其中,无非就是陷入燕回的温柔乡罢了。
李苏彧扫了一眼江霄。
江霄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也是老祖宗还有整个李家担心的事情,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还多说一句,二哥还是与这燕氏保持一些距离的好,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算了。”
“出去。”李苏彧想到刚刚那个女人所说的,从他见到她第一眼就知道这女人不是好揉捏的主,她的确是颗棋子,但他也知道,她从开始就不是一颗官家与王家手中听话的棋子。
江霄走了片刻,也没有等来燕回。
李苏彧竟升起了不快的感觉,明明这是他最安全的府邸,却觉得那个女人会有危险。
他刚要起身时,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还伴随着一道不是燕回的声音。
“奴婢就觉得这府中的人真是一肚子坏水,还好我们以后吃穿用度也不求李家,真是气死奴婢了。”
“这就气死了?”是燕回慢悠悠的调调。
“姑娘、你的命怎么这么苦,若夫人还在知道姑娘你嫁的人家如此刻薄,定不会放过这家人。”岁秋说着就哽咽起来,哭声伴随着低骂:“就知道把气撒在弱女子身上,他们那么不服气这门婚事,怎么不抗旨?没那个胆子就只能糟践姑娘你。”
“好了,以后,我会护着你。”燕回的声音温柔极了。
似乎是要走到房间外了,主仆二人便没有了声,只有脚步声。
刚刚踏进房中,燕回就见到李苏彧披着一件外袍,就连盘扣都还没有扣,那隐隐可见的胸膛让她挑了挑眉。
“早些休息。”李苏彧丢下这句话后,故作稳步的走出房中。
果然,李苏彧刚刚走到院落中就传来岁秋的哭泣声。
“新婚之夜尽弃姑娘而去,明日传出去,姑娘还怎么在这府邸立足?这一家子都是一肚子坏水。”
李苏彧的脚步定了定,随即走出院落。
李苏彧刚刚踏出院子就见到游廊之侧约莫三五侍女,一见他出现,个个都屏住了呼吸,每人脸上都有着惊慌。
恭敬的喊道:“公子。”
李苏彧来到李老太君堂屋中的时候,堂屋灯火如白昼,除了圆妈妈在一旁候着,就只有老太君稳坐在主位上。
似刻意等着李苏彧前来一般。
李苏彧的步伐肉眼可见的虚,只是他的双眼依旧锐利,撩袍后在老太君的左手边坐了下来,然后重重叹息了一声。
李老太君见大孙子这般,微微敛神。
“伤势如何了?”李老太君沉着声问道。
“简单处理了一番。”李苏彧靠坐在梨花木圈椅上,轻闭眼,声音低低哑哑的:“不碍事。”
“那三个突厥人抓了一人,另外二人定会想尽办法前来相救,此番我们就等着那两人找上门。”李老太君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清晰可见的戾气,浑身都萦绕着一股掌权者才有的凛然之气。
“让祖母担忧了,是孙儿此番鲁莽。”李苏彧睁眸,剑眉微蹙,他总想着那三人好不容易出现,就该一网打尽,省的提心吊胆怕出什么事情。
李老太君轻哼一声:“听闻你去了主屋包扎的伤势?”
李苏彧轻嗯一声后便没了下文。
“你说说你是几个意思?让那汴京来的女人知道今日为何没有去迎亲?就算拜堂成亲也是赶着的?你这是在向那个女人解释?”李老太君实在是不满意李苏彧的态度,她有多不相信多厌恶官家就有多恶心那个燕回。
她也绝不想看到自己最优秀的孙子会对官家的棋子有情有义。
李苏彧眉峰微挑,看向老太君:“我院外的人是祖母安排的?”
“是老奴安排的。”圆妈妈开口:“公子,这内宅之事,不似公子想的那么简单,既然燕氏是你的妻,自然是要让她明白她的身份,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若非官家乱点鸳鸯,公子与燕氏一辈子都不会打照面,今,已成为李家媳,就得让她清楚的明白她在李家的身份,况且,北境与官家就差明面上撕破脸。”
“是啊,若非怕李家背负上谋反的罪名,此番姓赵的所做之事,老婆子我早就率军南上杀到汴京问问姓赵的几个意思。”李老太君的话语中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若现在的李家不全是老弱妇孺,谋反又如何?怕是姓赵的也知道北境的百姓信奉的是李家。”
李苏彧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老太君,神情漠然。
“所以祖母就想着你赶紧开枝散叶,李家肯定不能分什么嫡庶,赶紧给你抬一个平妻。”老太君说着神情肃然了不少:“我话先放在这里,燕氏绝对不能有李家的子嗣。”
李苏彧的眸明显的一深:“二叔的病,还有的医,祖母可以把心思多放在二叔身上。”
啪!
老太君猛地把手边的茶盏摔至李苏彧的脚边,茶水溅在李苏彧的黑靴上瞬间晕染开去。
“以往想着你与王家的亲事,就没跟你安排什么通房妾室,我也想着你能随着娶了王家的女儿返回汴京,远离这北境之地,可李家手中的雄兵到底是不能与汴京的贵胄联姻,如今姓赵的联手王家送来一个冒牌货,我还在乎嫡重孙应该是从你嫡妻肚子中出来?既然姓赵的与王家不仁,我们李家不义又何妨?”
“你这混蛋小子,我告诉你,你冷着那姓燕的,或许我这老婆子还觉得她不过一枚棋子,好好善待她,若是你对那姓燕的上了心,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李老太君眼中杀气那么浓烈:“你知道祖母向来说到做到。”
李苏彧眉峰骤凛,垂下眸瞳,低声道:“祖母,在得知王家女儿被换成燕回的时候,我就与你说过,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祖母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但祖母也莫要为难一个弱女子。”
李老太君刚要反驳,李苏彧又道:“就连二叔都知道那燕回不过是个无父无母被人拿亲弟前程要挟才不得不嫁到这北境的可怜人,就算我们李家不善待她也不必做一些阴损的事情来。”
李苏彧的话堵回了李老太君想要说的话,她不甘的瞪着此刻在她眼中大逆不道的孙子。
“我能理解祖母的心情。”李苏彧站起身来,看向李老太君:“祖母心里的那口恶气,不用对着燕回出,孙儿替祖母出。”
话落转身离开堂屋。
圆妈妈连忙上前安抚着胸口起伏的厉害的老太君:“老夫人,公子历来就不是让你操心的人,你放心吧,这件事公子一定也不会让你操心的。”
李老太君指着李苏彧离开的方向,咬牙字眼明了的说道:“那混小子是要做什么?替我出恶气?是要……?”
谋反二字李老太君心惊肉跳。
——
走出老太君的院落后,赵迟就跟了上来。
“二哥,你没事吧,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回来后见你去了你院子,我就没好意思跟上去,嫂嫂把你伤口处理好了吧。”
李苏彧凝神片刻扫了一眼赵迟,冷声:“让江霄去关外守着。”
赵迟微微咂舌,他想到这几日江霄有意无意从他这里打探嫂嫂的事情,又联想到江霄的姐姐,差不多明白是什么让二哥动怒了。
他用着试探的语气问道:“二哥,江霄怎么,惹你了?”
李苏彧并没有回答,他心知肚明江霄刚刚出现的原因,他倒是没有觉得江霄提醒他错了,他不爽的是,江霄竟为了江蕴莽撞的出现在他房中,目的不言而喻。
“二哥不说也没有关系,不过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受伤了总归不好,要不要我去跟嫂嫂说一声,等你伤势好了再赔她一个洞房?”赵迟本在军中惯了,一些体面的话不会说,荤话倒是一大堆。
“不用,今日你也受惊了,休息吧。”
——
一个看似风平浪静的夜晚就这般过去。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亮度,岁秋就来到房中,见到一袭青衣的燕回坐在梳妆台前,惊了一下。
“姑娘,你怎这么早就起身了?还是一夜都未睡?”岁秋走上前,轻声问道。
燕回眸底深沉:“以后我们的路全是荆棘,一定要万分小心才好。”
燕回想了一夜,到底还是小看了李家,她想要在这北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有得到李苏彧的支持才行,但若想要得到李苏彧的支持,这怕不是简单的事情。
“姑娘,要不就歇了那个心思,毕竟像李家这样的氏族是看不上商人的。”岁秋打心里还是想自家姑娘能与新姑爷有个好结局,起码能在这北境有个自己的家。
“钱可是个好东西,以后阿时需要花钱打点的地方那般多,我怎能看着他永远都被掌控在王家手中?”燕回又怎会不知王家的打算?燕时在汴京城中的少年公子哥中算得上天赋异禀,有很大的用武之地,但想要一个人听话,那就必须有威胁之处。
王家对付他们两姐弟的办法就是,他们姐弟都是对方心中的软肋。
“王家以后怎敢掌控小公子?”岁秋皱着眉:“舅老爷不看别的,也要看看小公子的姐夫可是北境之主,手握重兵,就连官家都要忌惮两分。”
燕回微微凝神,随即嘲讽:“那是李家的,况且,王家难道不知李家手握雄兵?但雄兵和权势相比,到底北境不敢造次,更何况,王家笃定我前来李家后不会得到李家的青睐,可能在王家人眼中,我能好好的活在北境也都是王家的庇护。”
“那姑娘就去得到姑爷的心,只要姑爷喜欢姑娘,看重姑娘,以后谁还敢欺负姑娘?”岁秋不服气的说道:“只要姑娘与姑爷与老爷和夫人那般,只要姑娘你有姑爷护着,谁敢不把姑娘放在眼中?”
窗外的风声渐大,犹如燕回心中那波涛汹涌的情绪。
她怎会不知得到那个男人的心才是最捷进的路,只要得到李苏彧的心,很多事情对她来说就简单很多。
只是,她最知道不能求的就是,人心。
所以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得到李苏彧的心,更何况,李苏彧并非她想象的人。
“姑娘,你现在已与姑爷拜过天地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你不对姑爷上心对谁上心?这一辈子就是姑爷陪伴在你的身边,姑娘你的能力那是锦上添花,但若有姑爷疼爱,那就是圆满。”岁秋喋喋不休的说着,她现在担心的就是姑娘与新姑爷没有任何的情义。
“尽管这李家府邸中都在说姑娘你名不正言不顺,但姑娘你就是官家正儿八经指的婚事,与姑爷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姑娘依靠姑爷是应该的。”
燕回轻笑了一声:“岁岁啊,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也是不能依靠的,人心啊,太复杂了,我不想去揣测,也不想去琢磨,我也不会去围着一个男人转,与其想办法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倒不如,手中握实李苏彧想要利用的东西,我只喜欢跟人谈合作,而不是谈、心。”
“姑娘,奴婢看啊,你就是因为老爷夫人的事,你把自己圈在一个壳子里面,谁都不能靠近你。”岁秋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替燕回梳妆起来。
今日开始,她就开始以妇人的发式示人。
卯时三刻。
老太君的人前来院子。
圆妈妈正好遇到从书房出来的李苏彧,眸瞳微动,视线不由的往主屋看了一眼。
此时,主屋的房门被推开。
这院落本就没什么像样的绿植,只有一棵落了叶秃枯的参天梧桐,阴沉的天气平白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然,那一袭淡紫锦衣的女子亮眼的很,一出现就引的周遭做着事的下人纷纷往这边扫来。
圆妈妈的瞳眸中也闪过震撼,她是知晓燕回的美貌,但今日又与在酒楼中的不同,到底哪里不同?
原来那日在酒楼之中的燕回简单随和,那样的美让人觉得燕回真的只是个花瓶美人。
然,今日的燕回,那种惊艳的美中带着几丝凌冽。
圆妈妈视线再落在李苏彧的身上,又是蹙眉,很少见到公子穿着一袭白衣啊,许是受伤的缘故,今日的公子眉目轩然,临风而立,往日那肃冷的气息荡然无存,浑身只余一袭和煦之气。
公子温文尔雅?
燕回与李苏彧默契的都走向圆妈妈。
“公子,少夫人。”圆妈妈微微福身:“老太君早早就起了身,就等着少夫人这个孙媳妇呢。”
燕回侧眸看了一眼岁秋。
岁秋会意,立即从身上扒拉一个锦袋塞到圆妈妈的手中。
燕回没有等圆妈妈拒绝,便说道:“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不懂规矩的地方,还望圆妈妈莫要客气,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需圆妈妈多多提点。”
圆妈妈下意识的看向李苏彧,只见李苏彧敛着眉,浑身那肃然凛冽之气又有了。
“给你就拿着吧,以后多多照顾她。”李苏彧说完就提前一步走过垂花门。
圆妈妈收起了那个锦袋,用手指捏了捏,发现里面是一粒一粒的东西,随即凝了凝神。
燕回与圆妈妈微微颔首后也朝着垂花门走去。
圆妈妈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身边人会意直接朝着主屋走去。
而走过垂花门的燕回却见到李苏彧好似在游廊中等着她。
待她走至李苏彧身边时,李苏彧也开始挪动步伐。
“将军伤势可好些了?”犹如第一回相见那般,燕回落落大方,似老友一般关怀,只是言语中的疏离谁都能听得出。
“不疼了。”李苏彧平声道。
燕回想着若以另一种方式识得李苏彧,应该会成为她很欣赏的一个男人,只是她的立场变了,成为了他的妻子,很多事情就不能以商场上那般手段来与这个男人周旋。
她也在考虑岁秋的话,得到这个男人的心。
可,谈何容易?
“等下见了老太君,妾身替将军换药吧。”
李苏彧眉目不动,直视前方,余光不知觉的瞥着女人纤细的身段,随即凝神,这主动的示好,还真是让他觉得不适。
“将军不方便?”燕回直言。
“已无大碍,让夫人挂心了。”李苏彧可没觉得这女人是真的想伺候他。
燕回不再说话,神情间也没有别的情绪,期间李苏彧扫了一眼燕回,二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只要不僭越对方的底线,都能好好相处。
但到底已成为夫妻,很多事情已经捆绑在一起。
直到走至老太君的院落。
好巧不巧的遇到了从另一边赶来的江蕴与江霄。
“二哥,少夫人。”江霄笑着喊道,虽在笑但那眼中却格外的冰冷。
“苏彧,少夫人。”江蕴福身一礼后,抬眸看着李苏彧身边站着的女子,衣袖下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果真是好样貌。
燕回察觉到了一丝僵硬的气氛,她的目光扫了扫昨夜闯进房中的少年,又扫了扫少年身边站着的女子,似乎,这三人间有……故事?
“喊嫂子。”李苏彧淡淡的看着江霄,似乎是在对江霄的称呼很不满。
气氛从原本的僵硬变成诡异,燕回淡淡的神情对上李苏彧微冷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笑意,这男人是想证明什么?
那莫名对她有敌意的女子心仪李苏彧?
“嫂子。”江霄沉着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燕回笑着颔首,对江霄身边女子的眼神视若无睹。
下一秒,腰间被手掌轻贴,男人生硬的声音也贴近:“别让祖母等太久。”
燕回只是瞬间的震愕,便跟着李苏彧的步伐朝着垂花门走去。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江霄与江蕴的视野中。
“阿姐觉得如何?会是你的威胁吗?”江霄神情晦暗不明:“我只是觉得,二哥的心不在阿姐的身上就放手吧,何必糟践自己?”
江蕴轻笑一声,笑声中好似有着无尽的不甘与委屈:“那他的心在谁身上?姓燕的身上?”
“这倒是不可能。”江霄略显为难的说着:“就算与二哥相处这么多年,也难以琢磨二哥的心思。”
江蕴收敛脸上多余的情绪,说道:“此番去关外我就不送你了。”
堂屋中。
李苏彧带着燕回双双跪在早已铺好的蒲团上。
“孙儿见过祖母。”
“孙媳见过祖母。”
李老太君稳坐在主位之上。
下首位坐着的是二儿媳,陶氏,李隽山之妻,陶氏身边还紧挨着一位模样清秀的少女,与陶氏有六分相似,是陶氏与李隽山唯一的女儿,李卿卿。
另一边坐着的老妇人是李家二房的老夫人,周氏,她的脸上全是岁月沧桑的痕迹,一双眼睛透着不难看出的哀怨,许是这辈子经历了丧夫,丧子,丧孙,如若不是今日是见李苏彧媳妇的大日子,她定不会出门。
周氏身边依次坐着的是二房的遗孀,三位儿媳与四个孙女。
这些年周氏与李老太君算是相互扶持,二房现在完全依靠大房,只因大房还有两位儿郎。
整个北疆都是李家的儿郎扛着的。
燕回在听到圆妈妈依次介绍后,心中没有震撼是假的,李家的事迹传入汴京不过寥寥几句,谁战死沙场也不过是文官轻轻的一笔,可李家是真真切切的失去儿郎。
留下的母亲,妻子,女儿在无尽的想念中活着。
莫名的,燕回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如若这个人出了意外,汴京皇城中坐着的那个掌权者,是不是就要欺压这李家满门妇孺?只为夺掉李家这些年养的雄兵?
而李老太君的视线定在燕回的脸上片刻后,又看向李苏彧。
接着,侍女捧着托盘上前,燕回敬茶,李老太君也并没有为难,轻珉小口后放下茶盏。
便从圆妈妈手中接过锦盒,打开后是一只玉镯,亲自给燕回带上:“以后多多照顾苏彧,既已成夫妻,夫便是你的天,事事夫君要紧。”
燕回也没有觉得不妥,立刻道:“是,日后孙媳定会好好照顾夫君。”
倒是李苏彧眉峰一挑,欲开口时。
周氏开了口:“一看燕氏就是个贤良的,虽今日是你与苏彧成亲的第二日,但二祖母还是要说一说我们李家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一些,李家的男儿几乎都战死了在了沙场,就留下我们苏彧这一根独苗,现在战况平息,北疆安稳,我与你祖母就想着苏彧这根独苗能子嗣繁茂,你看,什么时候能替苏彧挑一挑几位通房?”
李苏彧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李老太君与周氏对视一眼,这个恶人还是弟媳当了,不过她很快把视线落在燕回的身上。
燕回勾唇,静静的说道:“孙媳理解祖母与二祖母的担忧与期盼,只是孙媳初来郓城,对郓城的女子不了解,这件事还是祖母与二祖母做主便可,只要进了夫君的房,孙媳定会好好照料。”
李老太君与周氏怎么都没有想到燕回能这么平淡的答应,这?她们还想着如果燕氏反对,她们就更有理由安排人去李苏彧的房中,倒是燕回这般好说话,倒显得她们咄咄逼人了。
李苏彧听了燕回的话,眼眸瞬间一眯,调侃:“倒是不知夫人这般大气。”
燕回听着男人微冷的语气,笑道:“离开汴京时,舅舅就教诲妾身,要贤良淑德,莫要沾上善妒的名声,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正妻莫要为了一些琐事伤了夫妻间的感情。”
李老太君摸了摸鼻梁,轻咳一声,道:“好了好了,这件事等你们二人商量再做定夺,燕氏,以后你也要多为你夫君的子嗣上心。”
燕回笑盈盈:“是。”
“回院子吧。”李老太君原本还想说一些让警告燕回的话,偏偏燕回这般上道,她看着这个燕回就觉得堵的慌,果然如圆妈妈说的那般,不容小觑!
“孙儿告退。”
“孙媳告退。”
直到李苏彧与燕回离开堂屋中。
周氏才笑着开口:“嫂嫂,你还担心这担心那,我看呐,燕氏心知肚明的厉害,不过这般也好,打开天窗说亮话,省的背地里玩弄一些腌臜之事。”
李老太君轻哼一声:“一只小狐狸。”
“祖母,小嫂嫂好好看啊,我等下可以去找小嫂嫂玩吗?”李卿卿用着试探的语气问道。
陶氏轻声呵斥:“别去添乱。”
李卿卿原本愉悦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好吧。”
接着,圆妈妈把刚刚燕回打赏她的荷包放在李老太君手边的小案几上:“这是少夫人赏奴婢的,还有就是……”圆妈妈说着身边的小侍女拖着喜帕上前。
李老太君瞬间明白怎么回事,扫了一眼小侍女,侍女会意退下。
目光落在荷包中一粒粒金瓜子上,李老太君神情微变。
周氏见状,上前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燕氏赏的?”
“是,原本二爷说少夫人打赏人用金瓜子奴婢还有些不信,没想到,少夫人是真的这般阔气。”圆妈妈心惊不已,这就算是郓城最有钱的人家也不会这般打赏下人的。
——
此刻,面容微冷的李苏彧与燕回正并肩的走着。
“将军似乎对妾身刚刚说的话不高兴?”燕回轻声问道。
李苏彧轻嗯一声,并不想与燕回有过多的言语。
燕回拧眉,她侧眸看着男人:“妾身以为,将军会高兴。”
李苏彧扬眉:“我该高兴?”
燕回颇有些费解:“将军也弱冠之后了吧,难免也有心仪之人,不过是因为与王家有婚约,难以给心仪之人正妻之位,如今二祖母这般一说,妾身就给将军与心仪之人一个机会,更何况……”
“更何况男人不都如此?三妻四妾常事?”李苏彧打断燕回的话,眼神微深,唇边带着些许的笑意:“看来夫人比我想象中还要贤良淑德。”
秋风袭来,各怀心思的二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燕回深深的对视着李苏彧的眼眸,一时竟不知怎么靠近眼前这个男人,在谈生意的时候,抛出对方最想要的东西,合作不就开始了吗?
眼前这个男人真是难以琢磨,还不如让她出门谈谈怎么在这郓城把生意做起来。
“那,如何能让将军高兴?”燕回耐着性子问道。
李苏彧眉峰微动:“你这般事事应着我的样子,是想做什么?你有事有求与我?”
身后跟着的岁秋深怕燕回说出一些胡话来,正是担心的时候,就看到刚刚在去老太君院落遇到的女子。
此时,李苏彧也看到江蕴,眉间的烦躁更深。
“苏彧。”江蕴并没有靠前,她看了看燕回:“没有打扰到少夫人与苏彧说话吧。”
燕回朝着李苏彧微微福身:“妾身先回院落。”
在李苏彧的注视下,燕回消失在那转角的游廊处。
“苏彧,我们能谈谈吗?”江蕴说道。
李苏彧挑眉,淡漠道:“谈什么?”
话落,欲打算离开,却被江蕴的话定在了原处。
“李苏彧,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你大哥,是不是就不是如今这幅模样?”江蕴褪去脸上的温和,如果没有见到燕回,她根本就不惧,她与李苏彧之间的纠葛终将会解开,但看到燕回后,她甚至觉得李家以后定会对燕回有所改观。
她太了解李老太君了,现在对燕回不过是因为碍于官家的偏见,或许只是暂时的偏见。
李苏彧看着一脸薄怒的江蕴:“适可而止。”
“你没有心吗?”江蕴最是不喜李苏彧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管她怎么够都够不着:“当年的事情明明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却把你大哥的死归咎在我的身上?你对我公平吗?”
“就因,你大哥心仪我?所以你从此之后对我避而远之?”
李苏彧看着江蕴的眼神冷冽。
“不知以前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我对你有心思,今日澄清一下,我大哥看上的女人,我不会染指也从来没有起不该的心思。”
江蕴瞳孔微微一骤。
明明她都深陷其中,凭什么他李苏彧还一副戏外人的样子?她要让李苏彧跟她一样,爱而不得,得而复失,她才快乐!
江蕴轻笑几声后,说道:“你大哥说的没错,你就是块石头,我捂不热。”
李苏彧淡淡扫了一眼江蕴后,朝着出府的垂花门大步流星的走去。
——
回到院落的燕回左转转,右瞧了瞧,这到底是李苏彧的院子,她有些拘谨,来到主屋后,燕回开始整理箱子中的册子。
这时,岁秋小跑走了进来:“姑娘,官家的那些人今日就启程离开郓城,就说不与姑娘你告别了,以后还望姑娘保重。”
燕回:“也不知,阿时在汴京如何了。”
岁秋知晓燕回挂念小公子,说道:“姑娘,写一封信给小公子,问问最近学业如何,汴京可有发生什么趣事?”
“这北疆到汴京也要三月,书信来回一趟都已到明年,算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燕回说着,手中拿着的册子一顿,看着药材两个字,心思开始活跃起来。
“岁岁,我若是想出府的话,是不是还要请示老太君?”燕回蹙着眉说道。
“如果是将军带着姑娘出去,老太君应该不会说什么。”岁秋也拧眉,以前在王家的时候,想名正言顺的出个门谈何容易?姑娘每次都是乔装打扮一番从后门出去。
现在这李家根本就不熟悉,怎么出府?
“将军呢?”燕回问道。
“不知道。”岁秋为难的说着,如今来到这李家当真是寸步难行。
“找个合适的机会,出府一趟。”
燕回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道声音。
“二夫人,少夫人在呢,里面请。”
陶氏走进房中的时候,燕回正好起身,与陶氏对视间,燕回一脸笑意:“二婶,坐。”
陶氏还是头一次来到李苏彧的主屋中,她先是环视一圈后,才坐下来。
“刚刚老祖宗说深秋了,该添冬衣,便要出府一趟,我想着你刚来郓城,要不要随我一同出府?”陶氏的声音很是亲和,用着小心翼翼探究的语气。
“当然可以。”燕回纤睫微微一动,眼波流丽,她求之不得。
“那,现在就走吧。”陶氏见燕回并不是难相处的,悬着的心才落下去,老太君对这燕氏有戒心,但她没有,她只看到了一个女子嫁进婆家被婆家刁难的事情。
燕回与陶氏来到李府大门前,那一袭鹅黄锦衣的李卿卿看到燕回的时候,眸光都亮了一下。
“这是卿卿,刚刚都吵着来找你玩。”陶氏温和的说道。
燕回扫了一眼李卿卿,怕是陶氏请她出府,应该是这小丫头的功劳。
“小嫂嫂。”李卿卿乖巧的喊了一声,又自来熟的走到燕回的身边,压着声音说道:“小嫂嫂,二哥性子冷,你以后若觉得无聊,可以找我玩。”
燕回望向李卿卿,从手腕处取下白玉镯,戴在李卿卿的手腕处,说:“我也没有带什么好的,就当见面礼了。”
“这可使不得。”陶氏连想制止,却看李卿卿欢喜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李卿卿:“还不谢谢二嫂。”
陶氏虽没有见过什么好的玉镯,但那通体雪白无暇的玉镯,定价值不菲,这燕回出手如此阔绰,当真是不容小觑。
“谢谢小嫂嫂,二哥都从来没有送过礼物给我,还是小嫂嫂好。”李卿卿一下就挽上了燕回的手臂:“小嫂嫂,你真好。”
燕回抿唇一笑,小孩子就是这样,得到了礼物就是这么开心,李卿卿帮了她的忙,也算是回礼了。
“时候不早了,走吧。”陶氏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马车缓缓涌入街道上后,燕回心中难免有一丝激动,这将是她以后扎根的地方,她也定会在这里开创出她的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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