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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歌没想到一向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变得支离破碎,她在将军府众星捧月长大,可是有一天发现爹不是自己的,娘也不是自己的,天之娇女沦为灾星,四方遭人追杀,好在家人还是家人,一路上还有他
主角:顾安歌,萧景舟 更新:2023-01-07 23: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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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安歌,萧景舟的其他类型小说《溺妃当宠》,由网络作家“歌舟向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顾安歌没想到一向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变得支离破碎,她在将军府众星捧月长大,可是有一天发现爹不是自己的,娘也不是自己的,天之娇女沦为灾星,四方遭人追杀,好在家人还是家人,一路上还有他
宸茗殿外喧闹不止,里面却是异常地安静。
顾安歌静坐在房中的一角,静静地绣着手中的红色喜服。此刻的她目光有些呆滞,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即将陷入沉睡一般。可手中的刺绣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紧闭的房门外,一群宫女正小声的在切切私语。
皇宫内静止喧哗,背后议论主子更是大罪。
或许是对于她这个从未示下的主子感到好奇,房门外几个宫娥正压低声音议论着自己。
顾安歌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谈话,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她们正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刚来宫中当差,不知道咱们主人是不是个好相与人,还望姐姐们能指点一二”稚嫩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带着几分恭维。
“这你还不知道,里面的可是咱们南安国有名的女将军啊”语气有些激动。开口的是站在小宫娥一旁的另一个宫女。说话间她的眉角明显上扬,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崇拜。
“女将军啊,难怪额角有那么明显的疤痕”
经旁边的这位宫娥一解释,小宫女仿佛有些茅塞顿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女将军,那为什么会住在后宫呀”小宫女又开口。
“那时因为……”
“咳咳”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两人闻声望去,正好对上一双满是怒意的目光。刚才说话的两个人,吓得将头往后缩了缩。
那人外着墨绿色衣佩,服制正是高她们一阶的掌事宫女才能穿的衣服。此人正是宸明宫的掌事宫女——常青
被她这么一瞪,刚才说话的那人摆出一个哭丧的认错表情。
“常青姑姑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认错的态度倒是很快,可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然没有一点诚意。常青暴怒的脸庞并没有因为宫娥的话而变得舒展,反而微皱的眉毛此刻变得更加崎岖不同。
“小宁,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管住嘴自己的嘴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常青极力的压制着音量呵斥着那个叫小宁的丫头。
“常青姑姑我错了嘛,你就放过我这次吧,再说了,皇上去了皇后那,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过来的”
小宁带着撒娇的语气求饶道。
刚才那个新来的宫娥见常青这般盛怒,低着的头一直不敢抬起来,此刻听者小宁求饶的话,心里有些害怕。来的这几天她还没听到主人说过一句话,就被掌事姑姑常青训斥过好几次。
所以此刻常青在她心里甚至比主人更加令她害怕。虽然之前闲谈的时候,年长的宫娥告诉自己常青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姑姑。只要撒撒娇很多事就可以很好的躲过。可是她还是不敢。此刻见小宁正对着她撒娇,她是不敢抬头看的。
“禁止议论主上,进宫之前,礼仪嬷嬷没教过你们规矩嘛”
“更何况这里面之人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小心你们的脑袋”
她严厉的呵斥着两人,更是对其他人也郑重的发出警告。
众人被她这么一顿说都吓得牙关紧闭,大气也不敢出。
“以后要在让我听见你们议论关于宸妃娘娘的事,小心我……”
说话间一道黄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在看清来人的样子以后,常青话都没说完,就神色慌张的跪了下来,此刻她脸上早已没有刚才训人时那般急言令色,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不安。她不知道萧景舟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他们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见,又听见了多少。
“奴婢参见皇上”
和常青一样众人皆是惶恐的朝拜。脸色惨白,如同白纸。
此刻的萧景舟,正目色冰冷的站在他们面前。黄袍加身,不怒自威。修长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之下映照的更加高大孤寂。
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让她们起身的命令。身旁的小宫女在已经被冰冷又瘆人的气场给吓的有些跪不住了。
萧景舟望着那道紧闭的双门。眉头微皱,墨色的瞳孔中时而划过一丝光亮,让人捉摸不透。
对于门外的动静,顾安歌听的一清二楚。她知道,他来了。
门外情形如何,似乎对此刻的她没有任何影响。手中的针线依旧没有停下。
砰的一声,房门突然被推了开来,发出吱吱呀呀的余颤。
一道身影慢慢的靠近了过来。
萧景舟没有说话,只呆站在一旁,望着眼前的顾安歌。
看着她手中的图案,萧景舟眉毛微皱。对于顾安歌手中喜服上的图案感到一阵疑惑。但并没有开口说话
这似鸡非鸭的秀的什么,鸭子?还是小鸟?他着实有些不敢认。
他记得顾安歌之前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她自己的婚服由她完成,鸳鸯由她亲秀才能更长情。
鸳鸯?这是鸳鸯吗?
萧景舟心中轻笑。
鸳鸯绣成这样,也难怪……
想到这里他眉心一拧。
“嘶”顾安歌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
思绪被打断,萧景舟慌乱的跑了过来,连忙夺过她手中的针线。紧张的问道。眼里充满关切。
直到刚才萧景舟从进门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顾安歌清楚,从知道他来的那一刻她就极力的在压制自己的情绪。
即使她一门心思的绣着鸳鸯,可注意力早就不在这上面。所以一个没注意被针给扎到了。
此刻看他关切的模样,顾安歌心中划过一抹异样。
有些委屈的想要哭泣,喉咙有些干涩。她极力的压抑着。
她想要抱着他,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一个月前她还做着嫁给他的美梦。可是几天前这个美梦被眼前这个人无情的摧毁。
一道圣旨,整个顾府除了自己全部被当街斩首。
想到这里,顾安歌怒火疼烧。刚才温润的眼角此刻被怒意盛满。
她直接将手从萧景舟的手中猛地抽了出来。抢过被他拿走的针线然后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后,又气鼓鼓的低头苦秀。
就差一点这件婚服就可以完成了,就差一点,她就可以嫁给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郎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像是着了魔一般,她脑海里不断的浮现最近发生的一切,内心像是被压抑的火山时刻准备要爆发。
身体不住的颤抖,针也越来越不稳,一针针的扎进手里,却没有住手的意思。整个心都疼痛无比。
“够了,够了”
此刻男人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淡定,白皙俊冷的面容之下,隐隐浮现几丝慌乱。他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针,紧紧的将她禁在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
顾安歌歇斯底里的哭吼道。双手用力的捶打着男人的背,似乎憋闷了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迸发,她声音有些嘶哑。断断续续的不听问这为什么。
男人的眼眶变得有些温润任凭她怎样打他,他都这样紧抱着她,不想放开。
就这样,宣泄出来,哪怕打死自己。他也无怨无悔。
“萧景舟,告诉我为什么”
她依旧不依不饶,嘴里始终念叨着这一句。
成名宫外,一群宫女面面相觑,屋内的动静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打扰。
齐慏守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眉头紧缩。几次他都抑制不住的想要冲进去。可没有得到萧景舟的允许,就算此时顾安歌将萧景舟捅死。他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渐渐的,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
就在众人以为平静下来的时候一道喝戾声突然划破整个宸明殿。
“顾安歌,你干什么”
像是被吓到一般,声音中夹杂着慌乱,愤怒,惊愕,关心,让人无法言说。
跪下的众人被吓的当即将头伏的更低,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此时齐慏也顾不得召唤,直接破门冲了进去。
“主人”
看着满手是血的萧景舟,齐慏眉头微皱,不知道该任何是好,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刺客或者是其他人,敢这样伤萧景舟的,他定然不会放过,可偏偏是顾安歌。
“出去”
对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声音跟平常一样,没有丝毫起伏,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可似乎有一种不可触摸的魔力一般,让人不可抗拒。
“是”
齐慏有些无奈但还是按照吩咐退了下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萧景舟有些无奈的望着顾安歌。
刚才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怕是此刻这把剪刀扎到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她的心脏。萧景舟心里有些发怵。
他无法在此时向她坦白一切,可是要她在继续这样,他真的怕她真的会做傻事,那他该怎么办。
“怎么样”
顾安歌苦笑着望着他,挂满泪水的脸上此刻正笑得有些讥讽。只是这嘲讽不只是为自己还是为他。她看着萧景舟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要么你死要么我亡,这世间已经没有第二天路适合我们了”
声音坚定,她视死如归的望着萧景舟,仿佛是在等对方的答复。
“好”
说罢,萧景舟将手中的剪刀递了过去,顾安歌愣了一下,但很快她接过他手中的剪刀。
“怎么,下不去手”
似乎看到她眼中的犹豫,萧景舟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握住顾安歌那剪刀的手,将它抵到自己的胸膛前。
“下手啊,杀了我,为你的家人报仇啊”
顾安歌拿着剪刀的手忍不住的颤抖,迟迟没有下手
像是料定对方不舍得啥自己一般,萧景舟望着胸口处的剪刀,眉角舒缓,他轻轻的抬起刚才那个被剪刀扎伤的手,抚摸这顾安歌满是泪痕的脸。
“听话”
他的声音有些温柔,带着几分宠溺。
一个闷哼,萧景舟不可思议的望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剪刀,似乎没料到对方真的会下死手。
萧景舟痛苦的捂着胸口,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凶光的女人。
此时的顾安歌眼中除了恨,在看不到任何感情。那样的目光他曾经见过,可如今再见时却没是这番情景。
那时的他深陷腹背受敌,一人难敌四手,身体被划数刀,最终寡不敌众,直接瘫倒在地,就在他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之时,顾安歌出现了,当时她就是带着这样的眼神,望着那群黑衣蒙面人。
如今她却是以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她这是把他也当敌人了吗。
说不上来的感觉,萧景舟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不知是心中插着刀的缘故,还是因为刺向自己胸膛的剪刀是她扎的。
他没想到顾安歌真的会对自己下手。
“真的这么恨我”
顾安歌冷漠的望着眼前的人,此时的他们已经不是之前自己年少时喜欢的少年,现在他们之间只有血海深仇。
“好,好,顾安歌,你真的下得去手”
萧景舟没想到对方真的给自己一刀,此刻的他气若游丝的脸显得有些发虚更有些委屈。
见他逐渐惨白的脸,顾安歌眼眸微闪,将直视他的目光转到一旁。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她心里才能好受一些。顾家已经没了。而她即使再爱萧景舟也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爱着一个仇人。
刚才那一刺,虽看似下了狠手,可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毫无察觉的偏差不会要了他的命。
如果注定无法亲手杀了他,那就想办法让他杀了自己吧。
“怎么,你都杀了我全家,还觉得我舍不得杀你,萧景舟,谁给你的脸”
顾安歌暴怒的回怼着。
“呵”
见她这样,不知为何萧景舟忍不住轻笑一声,或者是看她说这话时所翻的白眼与平日怼自己时一般无二,除了嗓门比平日大些以外在他听来与平日无异。
萧景舟好似忘了现在是什么情形,竟觉得她只是和往常一样孩子气罢了。
顾安歌微皱着眉头打量着他。
这家伙不会是被自己一刀戳傻了吧,如今是什么情形,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笑什么”
带着疑惑顾安歌还是问出了声。
“有吗”
他依旧挂着笑意的望着顾安歌,只是嘴角有些惨白。
顾安歌想要提醒,再不走他可能真会死。
她这一刀可能不会立即要他的命,可萧景舟要是不尽快宣太医医治的话,难保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此刻看着他惨白的笑脸,顾安歌有些局促不安。她不能开口,只能心中默默祈祷。
走啊,快滚啊,然后一道圣旨杀了自己。咱们就都解脱了。不用在互相折磨了。
“我还没死呢,刚才的位置有些偏。你要不再来一刀。”
他声音虽然虚弱,但丝毫不影响话中的调侃,他这话就差没有明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甚至还不忘提醒自己在给他一刀,不然死不透。
“……”顾安歌被气的有些囧,只能干瞪着眼前之人。
“好啊”
见他笑得戏谑,顾安歌有些恼羞成怒,说罢就又拿着剪刀作势想要刺过去。
“你当真是要谋杀亲夫啊”
他服帖在顾安歌耳旁轻轻的说道,语气中带着调侃。
“你放开我”
刚才一个没注意,被萧景舟直接擒拿,顾安歌现在整个人栽倒在他怀里。
她想要反抗,左手刚出手,就被他反手又是一个擒拿。现在的她丝毫无法动弹。更准确的来说,她不敢。
此刻萧景舟的胸口正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她能感觉到他的血液正浸透自己衣衫。
可是这暧昧的姿势却让她脸羞得有些烦躁。尤其是对方故意的撩拨更是让她想要挣脱。
他语气暧昧,说话间的气体更是若有若无的划过她的脖子直击她的心头。
“萧景舟,不是你自己想要再来一刀的吗”
她调侃的问道。
“再来一刀你就消气了吗”
顾安歌:“……”
“给你捅一刀,是想让你开心的,更何况谁知道你真捅啊”
或许是此刻的姿势有些暧昧,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撒娇。顾安歌有些无语,要杀人的人不真捅还假捅啊,再说了谁他妈跟他开玩笑了。她刚才的样子像是跟他开玩笑吗。
“既然如此,那你杀了我便是,不然我一天捅你个十次八次”
“你舍不得的”
萧景舟浅笑,声音越来越无力。抓着顾安歌的手渐渐的有些松动。
“安歌,我不会让你死的,自然也不会让你守寡,我们一起……”
他的声音越来也虚弱。感觉到后背一沉,钳制着自己的手也悬落了下来。顾安歌有些心慌。
“萧景舟,萧景舟”
顾安歌急躁的唤着他的名字,却只能听到他微弱的喘息声。
此刻的萧景舟已经毫无支撑之力,趴在她的身上。顾安歌回过头,看着那已经没有血色的嘴唇和胸膛还在不断晕染鲜血。眼泪不自觉的划过。
“齐慏”
带着哭腔,顾安歌大声的呼唤着齐慏的名字。
闻声,齐慏立马推门而入。
“传太医,快,传太医”
他连忙对宫外的侍从吼道,然后慌慌张张的过来抱起萧景舟。
“怎么会这样,谁刺的”
齐慏愤怒的望着顾安歌,有些明知故问。
被他这么一吼,顾安歌愣在原地。
他是齐慏的主人,此刻他被自己刺伤快要死了。齐慏对自己发怒也实属正常。
整个宸明宫都乱成一锅粥。宫人忙里忙外,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也难怪,皇帝在他们眼前受了如此重伤。若她是她们,她也怕。
看太医来了,顾安歌此刻已没有刚才那般慌张。她坐回桌前悠哉的品着茶。脸上多了几分从容。终于她的愿望要实现了,萧景舟出事。她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难辞其咎了。
想着自己的即将到来的结局,她嘴角轻扬露出一丝苦笑。
她从来没想过她和萧景舟经历了这么多最终会是这种结局,不过也好,这样阴曹地府见到父母兄长之时,她能问心无愧了。
但愿,他无事。
皇后到来之时,整个发髻有些歪斜,不似之前那般举止从雅,看得出来,她是着急赶了过来的。
看着皇后到来,整个宫人都跪倒在地。太医也跪在床榻之前。不只是行礼还是请罪。
危机时刻皇后也顾不得礼仪,直接让太医起身,询问皇帝情况。
“太医,皇上如何”
“回皇后娘娘,皇上被刺穿胸膛,目前已经止住了血,可是……”
“可是什么……”
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皇后也顾不得平日的礼仪,大声质问了起来。
“可是发现之时皇上已经失血过多,恐怕……”
太医又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可是剩下的话即使没说出来,大家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皇后有些趔趄险些没站稳,要不是身后有人扶着,说不准真的会直接瘫倒在地。
“你们一个个的快给本宫想办法,救不活皇上,本宫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顾安歌望着皇后,见她如此癫狂,顾安歌心中有些异样。
柳无双能做皇后,自己“功不可没”
如今看她这样子,看来是真的爱惨了萧景舟。
柳无双也看向自己,但是很快注意力就不在自己身上。
“齐慏,你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齐慏跪拜在地却始终没有回答,顾安歌知道即使齐慏知道萧景舟胸膛那一刀是自己刺的他也不会向皇后告发。
此刻的顾安歌安心的听着那边的动静,手中依然秀着那个即将完成的婚服。经此一闹她的心反倒平复了下来。
“皇上在你们宫中出了事,你们以为装聋作哑这件事就可以就此作罢吗”
见齐慏不说,柳无双只能将问题转给这跪成一片的宫女。
“再不开口,一律视为乱贼同党,全部杖杀”
带着威胁的语气,柳无双盛怒的开口。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果然经他这么一呵。立马有人,难挡盛怒,直接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宸妃,你说宸妃”
柳无双像是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顾安歌,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转而又继续盛怒的望着那个宫女。
“你可知攀污主上是什么罪名”
柳无双盯着宫女的脸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奴婢不敢撒谎,我们在外面当差虽不知里面情况如何,可宸妃娘娘和皇上争吵确有其事啊,你们说是不是呀。”
她会头望着身后的跪着的宫女想要她们能够支持自己,可此刻身后的人都将头深埋了起来,根本无人应和她。
见此情景那个说话的小宫女更加害怕,声音越发慌乱。
“众位当差的姐妹都听到了,不信你问常青姑姑或者齐侍卫。奴婢不敢撒谎呀”
像是有几分相信,皇后抬眼扫过一众宫女,最后视线在常青和齐慏二人身上游离。
如此背主之人,若是以前,顾安歌或许直接一刀宰了她,哪怕这个小宫女说的都是实情。可如今自己都要死了。她又何必和她这么一个宫女计较。再说以这宫女的性格,即使这次无事,可下一次会怎样谁也难料。
在这宫里想活命不会审时度势那再多命也不够花的。
“宸妃,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宸妃?”听到这个称呼,顾安歌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还未行册封之礼,她和萧景舟也并未成亲,宸妃这个称号她自是不配当的。
像是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柳无双开口道:“皇上亲封妹妹为妃,即使还未行正式册封之力,可大家都知道”
都知道,都知道什么,知道自己是他的妃子,还是知道自己满门被覆是出自萧景舟之手。
“皇后娘娘还是叫我顾安歌吧,有什么话,直接开口便是”
对于柳无双的态度说不上客气,甚至有些无理,即使对方现在是皇后,可她语气没有半分恭维,之前她们是情敌尚且进水不犯河水,甚至几次三番顾安歌还救过她的命。如今即使地位悬殊,可她一个一心求死之人,又怕她什么呢。
见她没有开口,顾安歌拿起手中绣好的婚服。展示在柳无双面前。
“好看嘛”
柳无双看着上面的歪歪扭扭的图案,不知如何开口。顾家女儿不善女工善舞刀。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见她的反应,顾安歌也知道答案。
这是她的喜服,当时一再强调要由自己亲手完成的。
如今完成了,可当时打趣自己的亲人们都不在了。
“萧景舟是我是我伤的”
顾安歌抚摸着红色的喜服,眼中泛着泪花。
似乎没想到她如此直白的将话这样平静的说出来,柳无双有些意外。
“为什么?”
“为什么?”像是吐槽她的问题,顾安歌带着嘲讽的眼神望着柳无双。
“可能是觉得这件喜服的颜色不够艳丽吧。我顾家满门的血染不够啊”
眼泪不自觉的滚滚下流。此刻看着顾安歌如此模样,柳无双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怅。
眼前之人三天前此人还是南安国不可一世的女将军,受臣民敬仰,谁能想到世事无常,仅三天就变成如今这个疯癫模样。
她想要上前去安慰她。可还来不及上前,就被身后的齐慏一把拉了回来。
“小心”
顾安歌满眼杀气的拾起桌上的剪刀,齐慏以为她要伤害皇后便直接提剑护了上来。
可最终那把剪刀都不是朝向柳无双,顾安歌用力的一刀又一刀的戳着绣好的喜服。
在众人惊慌的目光下,那件刚秀好的喜服还未穿过就被戳的碎乱不堪。
直到剩下一堆红色的烂布再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皇后,可以下旨了”
顾安歌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天牢里,顾安歌静坐在里面。
齐慏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人,很难相信这是他曾经认识的顾安歌。记忆中的她何时这般端正过。
萧景舟曾经对自己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看顾安歌笑,时而淘气,时而蠢笨。不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下一次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依旧可以没心没肺。
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精神涣散面容憔悴的人哪里还有从前的半分影子。也不知萧景源若还在世,看到顾安歌如今这副模样。他会作何感想。
想到萧景源,齐慏忍不住惋惜。不过最终也只是惋惜,一切不过成王败寇罢了。
眼下萧景舟昏迷不醒,得不到任何指示。他也无法行动,思虑再三他只能决定跟着顾安歌来天牢。他相信这也是萧景舟的意思。
如今的顾安歌做事太过极端,连萧景舟她都能下的去手,自然是没考虑后果。或许说她早就知道后果,只是不在乎罢了。
顾安歌对皇后所述刺杀皇上之事无疑是在自寻死路。可没有萧景舟的旨意,即使皇后知道顾安歌的所作所为,也不敢有任何行动。
这不,连下狱这件事还是顾安歌自己跑进来的。皇后并未下旨将顾安歌打入天牢。齐慏也不知道顾安歌为什么要跑到这天牢受罪。
受罪?呸,想到这里,他内心暗骂了一下。
这桌上珍馐美酒,这床上的金丝帛被,哪里是天牢该有的。除了地处天牢,根本就是另一个宸明宫嘛。
当然他来看着顾安歌,并不是为了顾安歌更是为了自己的小命。此刻他最担心的是真相未言明之前。顾安歌如果想不开直接抹了脖子。那萧景舟醒来还不杀了自己。
如果真如此,齐慏不敢保证凭借自己和萧景舟数十年的主仆情义,他是否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齐慏忍不住一个激灵。用手正了正脑袋,仿佛在确认自己这颗脑袋是否安然无恙。
他长舒一口气。看着顾安歌的眼神越发专注,生怕一个不小心对方就会消失一般。
……
这里就是天牢,三天前父亲他们就是关在这里的吧。
顾安歌扫视着这里的一切。被齐慏精心安置过,这里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父亲、母亲、二娘,我好想你啊”
她低头呢喃道。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好了,此刻她有些后悔认识萧景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的人认识很好,不认识更好。萧景舟对于她就是这样的存在。
如果能回到认识他之前就好了,那她再也不要和他有交集。
……
元景十八年
顾府的廊亭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身影正背靠背倚坐在廊亭栏杆之上。
二人皆是面色白里透红,模样俊俏。远看倒像是一对金童玉女,可仔细查看会发现这两人的眉宇之间有几分相似。让人一看能猜出二人之间的关系。
小姑娘生的有些娇小,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明亮有神,眨眼将仿佛夜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那稚嫩的脸庞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此人正是顾安歌。
“这次又是多久啊”
男孩抚了抚身体,双手撑坐在栏杆之上,说话间,两只悬着的脚时而在半空晃动几下,他嘴巴微抿,看起来是在生气,只是说话时那两个圆鼓鼓的小脸蛋一颤一颤的,有些喜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一下。
“十天”
顾安歌回答时撸了撸嘴,软糯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顾安宁刚才的动作一样,她也晃动着自己的双脚。稚嫩的脸上,布满哀容。只是与顾安宁肉嘟嘟的脸相比,顾安歌要瘦弱的多,说话时眉眼异常灵动看起来有些古灵精怪,可刚刚嘟嘴的样子却显得有些憨态。
“真好”
顾安宁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有些羡慕的望着顾安歌,可是说话的语气却并没有表现多高兴。反而像是生无可恋。
“你呢”
“罚跪祠堂十天”
“唉”,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发出一声感叹。
听到顾安宁这么一说,顾安歌脸上倒是没有刚才那般哀愁了。反倒有些庆幸。
毕竟比起罚跪,她只是十天不能出门罢了,而顾安宁不仅不能出门,还要下跪,连吃喝也不能随意,每天就只有两个馒头。连个咸菜都没有,真的是活的连狗都不如啊。
“你也该减减肥了”
算是安慰,顾安歌看着他那两个圆鼓鼓的脸蛋随口说道。转眼对上顾安宁那幽怨的小眼神。
其实顾安宁并不胖,只是这营养仿佛都长在了脸上,看起来格外的显眼。
……
顾安褚一身戎装,正准备回房换件衣服,路过长廊,远远的看着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说着什么,那唉声叹气摇头晃脑的样子,让他人不住发笑。
看这样子他家的两个活宝估计是又惹了什么祸被罚了吧。
“你们两个小东西在这干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顾安歌和顾安宁直接回过头,然后兴奋的从长栏上跳了下来,直接朝顾安褚奔了过去。
“大哥哥”
“大哥哥”
两道稚嫩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顾安褚看着眼前直奔自己而来的弟弟妹妹,露出宠溺的笑容。
随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虽然他三人并非一母同胞,可是顾安褚却非常喜欢自己这两个弟弟妹妹。
“你可算回来了,大哥,小歌好想你呀”
顾安歌扯着顾安褚,满脸撒娇。
“我也好想你呀”
顾安宁也一把拽着他的另一只胳膊摇晃了起来。
对于他们俩的那点小心思,顾安褚全看在眼里,只不过这其乐融融的景象他也不忍心这么快打破。
“你们最近有没有很乖啊!”
三人一同往顾安褚的朝安居走去,顾安褚知道他们肯定是又闯祸了。以前自己在家时十天有九天都见不到他俩的人影,这次他一回来,这两人居然同时在家。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哥,我们很乖的”
“是啊,这不听说大哥要回来了,我和二哥哥特意在家等着迎接你嘛”
说着顾安歌连忙朝顾安宁使了一个眼神,对方很配合的立刻附和。
“是啊,是啊”
“是吗?”
顾安褚嘴角微扬挑眉了挑眉,望着顾安歌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刚才他俩的小动作他尽收眼底,只是并没有挑破。
这小丫头真的是谎话张口就来,偏她说的话又那么让人爱听。真的是人小鬼大,也难怪顾安宁那个愣头小子老是被她三言两语的就牵着鼻子走。
“说吧,又是犯了什么事了”
见他们如此殷勤,八成是这次犯的事被父亲亲自处罚了,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听话的在家待着。
“没……”
顾安歌本来想继续撒谎,可是对上顾安褚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她只能认命的垂下头。
“我不过花了二百两……打算……”
看她极力辩解却越说越没有底气的样子,顾安褚有些无奈。
“打算干什么……”
顾安褚故意板着脸追问道,毕竟顾安歌什么也不缺,两百两对镇北将军府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家里的财政大权完全在自己母亲手中,家里每笔开销都是有数可查的,顾安歌每月都能领到一笔银子,只是这二百两也足够她攒上好一段时间了。
“她打算给你找个媳妇”顾安宁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口道。
一听这话顾安褚心头一颤,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娃娃给自己找媳妇,这事说出去着实有些胡闹。可顾安褚却有些感动。他活了二十二年了啊,终于有人记得自己尚未成亲。
自他行冠礼之后,军中兄弟时常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他也时常想着母亲会为自己寻得那位千金作为妻子。
可不曾想母亲对此只字未提,想他顾安褚好歹也是七尺男儿,玉树临风,声名赫赫,位列长安军左校尉,更是这镇北将军府唯一的嫡子,这家世,这样貌,哪怕是公主自己也配的。
也不知道这京中的媒婆都是什么眼神,放着自己这样优秀的郎君不管不顾好些年。自己母亲不着急也就算了,毕竟在母亲心中像他这样的根本不愁没有姑娘惦记的,只是这外人竟也没一个敢动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念头。以至于至今自己如今功业有成却还是单身一人。
他一个大男人,这种事旁人不提,自己怎好开口。
如今终于有人提及此事,让他如何不感动。
“不知妹妹帮哥哥我物色的哪家小姐啊”
顾安褚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激动。
这话让顾安歌有些羞愧的将头埋进胸前。
想到这件事顾安歌就一肚子火,她总不能跟顾安褚说:
“哥哥,看我给你找了一个嫂嫂”
“他身姿曼妙,杨柳细腰,一切都好”
只可惜对方是个男人吧
想到那个骗了自己两百两的大骗子,顾安歌恨不得立马找到他然后五马分尸。
“大哥,你可知她是在哪给你找的媳妇”
顾安宁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丝毫未减。顾安褚见他如此,心中预感不妙,他转头望着顾安歌,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此时的顾安歌哪里还好意思亲自将自己犯的错事说给顾安褚听。只能任由着顾安宁小人得志,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说给顾安褚听。自己则只能可怜兮兮的望着顾安褚。心中默默祈祷顾安褚在知道一切之后不要生气
“大哥,要不你猜猜,咱们这位好妹妹为了给你找媳妇都做了什么好事”
见顾安歌为此耷拉着笑脸,气嘟嘟的低下头的样子,顾安宁笑得越发没个遮拦,格外得意。
“咳”
见他如此,顾安褚轻咳一声,这平日里都是小丫头欺负傻小子,如今居然反过来了。不过看顾安歌现在惶恐不安的样子,心下也大概做好了准备。
被他这一打断,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他抬眼看了一眼顾安宁,那小子很快便收起来笑容。
“我相信小歌的眼光”
说着他宠溺的摸摸了顾安歌的脑袋,以示安慰。
顾安宁见他们一副兄友妹恭的样子有些吃味的撇了撇嘴。
“大哥你就不怕她给你找一个又聋又哑,又矮又胖,鼻子歪扭,脸上生疮……”
顾安歌:“……”
顾安褚:“……”
两人被这话说的是一愣一愣的,顾安歌惊愕的看着顾安宁,对方何时居然变的如此能说会道。只是他这话里居然没有一个好词。顾安歌有些无语,也不知道是自己得罪了他还是大哥得罪了他。
顾安歌看了看顾安褚,果然对方眼中情绪和自己一样,只是那诧异的眼神逐渐有些怒意。
顾安宁说个没完,等反应过来时,二人都一脸郁色的望着自己。他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有些得意忘形。
“小宁啊,大哥最近没得得罪你吧”顾安褚一把掐住顾安宁的后脖颈,温柔的笑问道。
顾安宁只觉脖子一紧,那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越发的有力,命运的颈喉就这么掌握在别人手中,吓的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顾安歌看了看顾安褚,见对方笑得愈发有深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能在心中为顾安宁默哀。
“大哥,我不过打个比喻”
他的声音有些慌乱,顾安褚放开了他,顺手抚了抚刚才自己掐过的地方,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
“大哥知道”
望着他受惊的模样,顾安褚仿佛一切了然于胸的说道。
“小宁刚才说的这诸多“优点”,想来这天下,也没有哪位女子如此好运,都得了去”
顾安褚说这话时,抑扬顿挫,语气很是温柔。
顾安歌被眼前兄友弟恭的景象看的有些发愣。果然顾安宁还没意识到顾安褚是怎样的存在。真信了他人畜无害,表里如一的做派。
“大哥所言甚是,小妹选的比起我刚才说的这些,确实要好得多”,此刻顾安宁倒没了之前那般幸灾乐祸,被顾安褚刚才一吓,倒是规矩了不少。
我就说嘛,这丫头不傻不呆的,会给自己选这么一个嫂子。顾安褚感慨。想着刚才的话内心忍不住一个冷惊,但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丑点也没关系,女孩子嘛,温良贤淑一些也是好的”
顾安褚说罢有些无所谓的望着顾安歌。从顾安宁的表现来看,这女子怕是有些不足的,不然顾安宁不会如此。要是丑些,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自己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主。
顾安歌扭曲的五官有些不安的摇了摇头,委屈巴巴的望着顾安褚。
见她如此,顾安褚有些微微皱眉。心道那女子难道不仅长得丑,还是一个嚣张跋扈的。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稍变,但说话间,还是带着和善的笑容。
“没事”
像是安慰顾安歌一般,顾安褚拍了拍顾安歌的肩,随口又说到。
“哪怕那女子长的不好看,也不温柔娴熟,但肯定还是有其他优点的,比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会做饭,会好生养……”
顾安褚汗颜,声音也越说越没了力气,他刚才把能想到的女子的优点都说了一遍,可每说一个,顾安歌都是摇头,看着顾安歌那摇的跟拨浪鼓的脑袋,顾安褚轻轻扶额,脸上浮现一层薄汗,他实在在找不出还有什么好的形容词了。
他望着顾安歌,那如星星一般耀眼的眼睛,此刻也正委屈巴巴的望着自己,顾安褚额角的青筋隐隐抽动,显然已经生气了,似乎为了要维护固有的形象,虽然已经动怒。却极力的隐忍着并未发作,最后只能强吞一口气无奈的开口。
“顾安歌,说吧,你到底要给我准备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不悲不喜语气平淡。他认命了
“也……也不是什么惊喜,他……”
见顾安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顾安褚将脸凑到她仅有一尺的距离想要听的真切些,可顾安歌被他这个动作,吓的一个直接后退几步,直接不敢说话了。
“你说”
他眯着眼打量着顾安歌一圈后转身对顾安宁开口说道。
难得见顾安歌也有认怂害怕的时候。顾安宁想要笑话她几句,可是看如今这个情势,也不敢继续了,说话也变得谨慎起来。
“京中有个惊梦园不知大哥是否听说过”
“唱戏的?”
顾安宁摇了摇头,见顾安褚果然不知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这惊梦园是南安城近几年新起的一家歌舞妓倌,顾安褚虽自小在这南安城长大,可成年后便和父亲征战在外,对这京中的情形自然知道的不多。更何况顾安褚一向不喜这类地方,自然不知道也很正常。
“什么,妓院”
顾安褚不可置信的望着顾安歌。
难怪被罚,顾安褚有些气结。
“顾安歌你长能耐可啊,还学会逛妓院了”
他用手戳了戳顾安歌的脑袋,转眼上下打量一下顾安宁。
“是不是你带坏这丫头的”
那审视的目光看的有些让人心凉。
“大哥这是什么话……”
顾安宁连忙为自己叫屈,他不过爱逗个蛐蛐听个小曲,虽不说有多雅正但对于这些勾栏瓦舍他也是毫无兴趣的呀。更何况他第一次去妓院,还是顾安歌拉着自己去的。
顾安褚对他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你就花了二百两给你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好嫂子”
顾安歌呆呆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立刻摇了摇头。
“怎么!还有其他的?”
见她如此反应,又想着刚才顾安宁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安褚心叹,还有什么比找一个妓女还离谱的呢,她总不会找的是那馆中的老鸨给自己吧。
“说吧”
见他俩都不敢再做声顾安褚再次开口。他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如今京中,人人都传,哥哥你是个断袖”
“额”
顾安褚被这话弄得有些发懵,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你们要不马上给我解释清楚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看我今天不收拾你们”
顾安褚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心中已经有种不不祥的预感。他要是不弄清楚这两个小家伙这背后做了什么好事,他总难安心。
“听说,惊梦园有个梨梦姑娘,长得格外清秀,卖艺不卖身的,我一时好奇…就以哥哥的名义去见了她几次”
“然后呢”见她停下,顾安褚继续追问。
“然后她还没见到那梨梦小姐一眼,就被骗了不少银子,好不容易进了那姑娘的房,结果对方蒙了面,还是没有见到真面目,谁知那人竟是一个男子假扮的,人家调戏完她就走了,离开时,还大肆宣扬顾府嫡子顾安褚为他豪掷千金的事。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传大哥你喜欢男人”
“我就花了两百两,没有豪掷千金,我没有千金”顾安歌连忙补充,那带着哽咽的委屈声意思让人想不理解都难
听到这里顾安褚眼中腾涌出一股寒意。那俊逸的面容此刻显得凶神恶煞。
“哥哥,那人不止骗财骗色,他还毁了哥哥清誉”
毁我清誉的到底是谁。
顾安褚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也不忍心开口再责骂,毕竟这丫头现在又是被骗财又是被骗色的,还被受责罚,此刻怕是也担心自己知道真相后会再次处罚她,所以此刻才如此声泪俱下吧。
“好了别再演了”,顾安褚有些烦躁,他苦心经营的形象一朝被毁,自己还没哭呢,她倒委屈上了。
声音戛然而止。
“哥哥,你一定要找到那个混蛋,为咱们报仇,还有记得把我的两百两给我要回来”
顾安褚:“……”
“这是钱的问题吗”
顾安褚有些无语,她这是给自己闯了这么大祸,此刻顾安歌居然还有心思惦记着自己那点钱。
这如此视财如命的小丫头,真是难为她这么一个貔貅还肯为自己花那二百两找这么一个麻烦。
“这怎么不是钱的问题,我攒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攒到的,全被那家伙骗走了,还连累哥哥清誉……”她说的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顾安褚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形象啊!将军嫡子,少年校尉……丰神俊朗……断袖。
他长舒一口气后又提气闭目,嘴角微微颤动,看起来有些狰狞。
“长什么样不清楚,那其他的呢”
两人皆是摇头,自从被骗之后顾安歌被罚不准出门,但她早已吩咐人去惊梦园守株待兔,可这几天派去的人回来都禀告说未曾见到。
顾安褚看着他俩,不知该如何平复自己的心情,被别人摆了这么一道,居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一点线索也没有让他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当他回过神时,顾安宁和顾安两人也不知啥时候退到离自己那么远的距离,眼中还带着惶恐不安。
这两个人他随时可以收拾,现在他必须找到他们口中那个既骗钱又毁他清誉之人。
顾安褚没有再理会二人当场拂袖而去
“总算是走了”
顾安褚一走,二人皆是吓的瘫坐在地。
“唉,你不会真打算老老实实受满十天训吧”
顾安歌用肩膀扛了扛顾安宁的肩问道。
“不受训能怎么办”
“大哥回来了呀”顾安歌笑着说道,说罢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然后径直往顾安褚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那又怎样,顾安歌,你又想使什么坏呢,我告诉你,这次我可不会在跟着你瞎胡闹,我还是老老实实受我的罚,省的又被你连累”
顾安歌嘴角微微勾起,眼角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果然不出她所料。
即使后面顾安宁絮絮叨叨的宣誓着自己的立场,发誓绝不会和她顾安歌同流合污,可对方还是不自觉的跟上了她的步伐。
既然来了,那这事自然得算他一份,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顾安歌笑容越发明显。
梦醒了
顾安歌不知睡了多久,意识还不够清醒,梦刚醒,思绪还在梦境与现实中拉扯。梦里的喜悦还未散去,嘴角还甜蜜的余温,可眼角却染上一层忧伤。
“你醒了”
男人看着眼前逐渐清醒的人,开口问道。
思绪被这声音彻底拉回现实,顾安歌这才注意到地儿早已经不是自己之前所待的天牢,她环顾四周,充满疑惑地打量着这陌生的房间和眼前的陌生男人。
“你是谁”
顾安歌警觉的望着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修长笔正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挂上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而变的令人心神畏惧。
面对这陌生的环境和眼前这陌生的男人,顾安歌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那般警觉,在了解自己的处境之后,心倒有些平静,此刻她倒想知道这面具之下是一张怎样的脸
“阁下是谁,为何救我”
说出心中的疑问不等对方回答顾安歌起身走到桌前走去,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不知睡了多久,嘴巴已经干渴得难受,刚才开口时,嘴里的不适,让她迫切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直到嘴中已没有刚才那般干渴时,她才渐渐放松下来,看着自己身上被换下来的衣服,顾安歌眉毛微蹙,也不知道这人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对方都干了什么,但很快她便释然。
她再次提上手中的茶壶,给自己又续上一杯,这次没有刚才那般慌忙。
“谈不上救”
对方刻意压低声音,喑哑的嗓子与那修长的身形显得不那么般配,声音如无风的湖水没有波澜。
对于顾安歌这异于常人的表现对方似乎并不吃惊。
顾安歌却在思索他口中的话,如他所说,自己确实不用他救,自己在天牢好吃好喝的自然不需要别人来救,可他口中的谈不上救是什么意思,能从天牢把她带出来,他知道自己是谁吗,或者说他为什么不救别人而是救她,很显然他知道自己是谁,可他又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
满脑子的疑问,顾安歌却对眼前之人越发好奇,也不知道这面具之下是一张怎样的脸。或许是一张令她惊讶的脸。
对于顾安歌的淡定,男人似乎早就了解一般,没有丝毫意外,这一点倒让顾安歌有些意外。
难道我们认识?
带着这样的疑问,顾安歌转过身,两只眼睛飞快的乱转,只见她手一滑,杯子很快就掉了下去,她整个人也随之倒了下去。
如她所料,一双手附在她纤细的腰上,就是现在,顾安歌打定了主意,只见她飞快的伸出手想要扯下男的人面具,说时迟那时快就当她的手碰到对方的脸时,只觉腰上已经没有任何力道支撑,附在腰上的手不见了。
只见对方一个旋转,一只手直接附在面具上,她还未看清那刚刚脱落的面具下是一张怎样的脸时,面具又被合上了。
顾安歌狠狠地摔在地上,心里大骂一声,她算到了自己滑倒对方肯定会救她,却没想到对方会早有防备。
“别闹”
男人整理了自己的面具,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顾安歌有些疑惑,眼前的人让她有种错觉,总感觉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能出入天牢如入无人之境的,能在齐慏眼皮子底下把自己救出来的,她还真想不到是谁。
能出入找到太牢,那肯定是对皇宫地形了若指掌的,天牢一向有人把守,更何况她的那间牢房是被齐慏派重兵看守的。
这人是谁,为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带出来,自己为什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顾安歌眼前划过一张人脸,但时候便否认了起来。
唯一有可能的人,已经被自己捅的半死不活,估计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更何况她刚才试探性的撞击过对方的胸口,而那人根本没有反应。
顾安歌思索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索性不再去想好不容易远离那个令她伤心的人,可如今她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对于刚才那人临前的嘱咐顾安歌完全没有当回事,叫来店小二要了笔墨饭菜大快朵颐之后,便准备溜之大吉
“客官你还没给钱呢”
一个纤瘦却有的手拦住了她的去路,顾安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没想到带她来这里的人真的对她完全不管不顾,不知道给自己喂点水喝就算了,连房钱都不付,眼下让他去拿哪找钱。
顾安歌有些窘迫地冲着小二傻笑着,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一般,朝她轻蔑地笑着,随后立马扯着她的胳膊,扬言要报官。
店小二骂骂咧咧的声音瞬间引来众人的围观。顾安歌有些无语,霸王餐她又不是没吃过,被报官她又不是没经历过,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再也没有人拿着银两去官府赎自己了。想到二娘,顾安歌鼻子一酸。
“和我一起来的人没给吗?”
对方像是打定主意将她认作吃霸王餐的人,丝毫没有客气。
你看这些够吗?
顾安歌找遍全身,发现值钱的就只有自己头上别着的一根白玉脂簪以及腰上揣着的一块玉。
这两个无论是哪一个都对她意义非凡,可当下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只有拿它们中的一样来抵债。
唉,不错,玉体通透……
店小二拿着看着顾安歌手中的东西,一阵猛夸,说罢便要伸手上去。
顾安歌本能地将手握了回来。
我说,客官,您还是尽早决定吧,我这也好招呼下一位。
店小二见对方有东西抵押,本着和气生财,态度也没有之前那般恶劣。只让顾安歌自己做决定。
见她犹豫不决,已经有人开始出来打抱不平。
“我说这位姑娘,这皇城之外天子脚下,你还想只霸王餐,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哄闹的人群中,一个戴着青面獠牙的人正望向顾安歌,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可却丝毫没有要上前解围的意思。
“这个足够了吧”
顾安歌有些气愤的将玉佩递给店小二
刚接过玉,对方态度立马变得和蔼可亲起来,顾安歌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了,又将发簪重新挽回头发里,然后扬长而去。
天字号房间里,刚才顾安歌坐过的凳子上,此刻正坐在一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
“主人”
在他身旁一个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手中捧着一块龙纹玉佩,正是刚才顾安歌给他的那块。
男人接过玉佩,抬手示意。
待那人走后,男人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一张轮廓清晰的脸显露了出来,丰神俊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男人的正摩挲着刚才接过的玉佩,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桌子上顾安歌留下的那份书信上。
“我想你很快会找到我,在这之前我先逃了。”
看到这一行字时,男人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微笑。
……
皇宫内,书房里
屋内书笺茶壶散落满地,齐慏此刻正焦头烂额,顾安歌消失的这些天,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
面对萧景舟的盛怒,齐慏只能跪在地上请求对方发落。
一连半个月没有顾安歌的消息,萧景舟早已面如死色,自他醒来,齐慏就来向自己请罪,说顾安歌不见了,如何不见的,何时不见的,一概不知,到如今过去了这么久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叫他如何不着急。
“皇上,你要保重身体呀,太医嘱咐你宜动怒啊”齐慏提醒着,可对上的是萧景舟那充满怨气的双眼,一向不畏强势的他此刻有些怂。他知道此刻能让萧景舟消气的最有效最简单也是唯一的方法便是找到顾安歌。
可这小祖宗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神秘的消失,派出去这么大大内密探,明里暗里的查访,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齐慏气的有些想骂娘,打仗的时候都没这么担心自己的脑袋,如今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整天提心吊胆的,却丝又毫不敢表现出来
萧景舟看了一眼书案前那小心翼翼摸着自己脑袋的齐慏,转过身看着背后的墙壁,眉头已经鼓起几个沟壑。
“传旨下去,就算掘地三尺无也要把人找到,活要见人,死……”
他的话没说完,齐慏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很快便退了下去。
画着顾安歌画像的告示贴满京城,甚至远在边陲之境的人也收到消息,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此刻南安通往漠北的小茶房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正躺在一旁的草垛上,津津有味的咀嚼着手里刚才捡来的半块脏兮兮的馒头。
“听说了吗,皇帝陛下这半个月以来一直在找一个女子”
“这谁不知道呢?”
茶棚内几个人正津津乐道着京城中最近发生的事。
“啥事啊”
见他们聊的兴起,一旁的一个小哥直接上前。
旁边的人上下打量着这个忽然打断他们话的人。
“你这是要去南安城?”
见此人旁边的货物,那人开口问道。
“是,是”
那小贩商人也不客气,连忙点头很熟络的开口
“这不新来的几批好料子,都是今年的新款,想着城里的小姐夫人们肯定喜欢,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劝你啊想发财还是去别地吧,这南安城啊最近不太平”
那人边说边摇头摆手
小贩不解,随即很自然的在那人身边坐了下来又继续追问。
顾安歌躺在草垛上,一只腿翘在半空,悠然的打着节拍,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城内最近发生的事。
“城里现在外来人口不让进,好像在找什么人”
“什么人呀,这么兴师动众”
“谁知道啊,皇榜上也没说,只画了画像”
说着那人掏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的人说道
“就是她”
“确实是个美人,只是也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吧”
“你有所不知,她可是咱们……看到吗上面写着呢只要能找到她,就能得到黄金你万两”
黄金万两,顾安歌冷笑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命会如此值钱,从前的老皇帝如此,如今又是一个黄金万两,只是不知道这次想拿钱的人有没有上次的人命大。
那边的几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向他们迎面走来的一群人给吓的不敢说话,
顾安歌听着远处的动静,心下一紧,没想到他们会追到这来。
“你有没有见过这人”
一个高大的士兵直接扯过刚才那说话的人问道
那人吓的直哆嗦,连忙摆手极力否认,那模样与刚才侃侃而谈的样子截然不同。
倒是那小贩,看起来瘦弱,可到底是走南闯北那么些年,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种场景居然没被吓住。
顾安歌看着眼前的一切,本想着有这个草堆做掩护,没人回发现他。
可刚舒一口气,就见一个提着刀的士兵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人指着手中的画像问道。
“官爷,官爷,咳咳,谁呀”顾安歌故意勾着身子压低声音凑了过去。
说话间口中的馒头碎屑,喷了出来
“找死”
一旁的士兵一脸嫌弃的推了她一把,顾安歌顺势直接倒在草地上
那个官兵有些气愤的踹了她两脚,顾安歌将身体蜷缩这尽量避免伤到要害
好在一旁的人拉住了他
“别误了正事”
说完便又见过那张画像递了上来
“这个人见过没有”
顾安歌摇了摇头。
小乞丐,要是能找到这人,那必定重重有赏,要是知情不报,那小心。说着他无比凶狠的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安歌作势吓的连连后退。
那人见此,像确定他没有撒谎一般,表情又回到之前,然后塞给她一张画像,嘱咐他一有消息记得来报。
看着那群人离开的背影,顾安歌狠狠舒了一口气。
茶棚里刚才说话的那人,也顾不上那商人刚才未讲完的话,起身便要离开。
顾安歌望着手中,那张画着自己人脸的画像,怎么看都不像她自己。
现在的她正满脸污垢,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就像是在那个泥坑里打过滚似的。
顾安歌嗅了嗅自己的身体,一股难闻的气息传了过来,顾安歌有些微微作呕
她望着刚才那商人的货批,眼中划过一丝光明。
……
“她出来了”
一件雅室,一个身体挺拔的男人望着对面远处坐着轮椅的男人说道
“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你还活着?”
那人又再次开口
轮椅上的男人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这双腿,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梁安,我曾经想要着江山,也想要她,可如今我知道她心里没有我,希望她能快乐”
梁安从来没有想过这番话会从萧景源口中说出来,看着他刚才的样子,梁安有些心痛。
所有人都以为萧景源死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和萧景源能够从那场事故中存活下来,而那场事故的代价就是萧景源的双腿,他以为萧景源不会放过那些人,可没想过他会变成如今这副摸样。
梁安有些心疼,有些生气,更多的是自责,作为死间,他没有完成老皇帝的遗命,作为死士他没能替主人受过,虽然在那场事故中存活了下来,可看着如今坐在轮椅上一蹶不振的的萧景源,他倒希望自己当时能够跟随先皇而去,至少比如今看着这样的他心里会好受一些。
如今看萧景源这个样子,他怪萧景源为何装疯卖啥那么多年如今却能甘愿放弃皇位,那么多年的装疯卖啥的生活都过来了,如今怎么就能说放弃就能放弃了,那他这么多年的辛苦就白白浪费了吗,就算萧景源不为自己着想,那先皇呢,难道先皇的遗命先皇的教诲,先皇的嘱托难道他就真的能忘嘛。
“你给我起来”
梁安一把揪起坐在轮椅上的萧景源,带着满腔的愤怒,可那高高举起的拳头却始终没有砸向那张令他发狂人的脸上。
萧景源的脸上从醒来的那刻就是如今这副毫无表情的让人陌生的面孔,梁安从未如此绝望,那个他曾经甘愿为之赴死的少年郎仿佛再也回不来了。
曾经那个将他从烂泥里拉出来的人,如今自己却自愿堕落成稀泥,他想要拼命的挽救,可是早已是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他还记得顾安歌曾经对他说过,“你走吧,向我这样的人,跟着我你也会被我连累的,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祸害,只会拖累身边的人”
他想起那时候的顾安歌也是那般万念俱灰,当时他受命跟随顾安歌,虽无法绝对忠诚,可还是有些心疼当时的她,如今看着如当时顾安歌一般颓废的萧景源,他却无法做到向当时那般,任由萧景源自生自灭,就此成论。
“萧景源,如果你在这样下去,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他不在像之前那般恭敬,嘴中带着威胁的警告。
萧景源看着眼前发狠的梁安,心中顿时升起一抹担忧,察觉到他要做什么,心中顿时有些害怕。
“你要干什么?”
他抓着梁安的胳膊厉声质问。
“你说呢”
“你要是敢动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萧景源用力吼道,哪怕知道他此时的威胁也许对梁安丝毫不起作用。
“我这一生,唯你之命是从,你说的一切我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哪怕违背先皇,伤害挚友,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做,只是这一次,我不会看你沉入深渊而置之不理,如果你真要下地狱,那我一定陪你,可在那之前,我会不惜一切将顾安歌拖下去”
说完,梁安便带着怒气重重的脸直接走出房门,丝毫没有理会身后萧景源的怒喊。
……
顾安歌自从出来便一直跟着那商人。任凭别人怎么驱赶也便不恼。
“我说小乞丐,你干嘛老跟着我啊”
小贩看着眼前的小乞丐,心里不免有些不耐烦,这些天这个小乞丐老是跟着自己,让走也不走的,说了也不听,就这样一直跟着他
小贩着实有些气恼,这好不容易有点新货,想着可以去南安城去卖给那些富家小姐,想着总能买些个好价钱吧,结果门进不去就算了,身上的银子也在那个茶楼被那些官爷给搜刮不少,如今还被这个小乞丐缠上,本来就没处撒的火,如今终于有了着落。
他抽起货郎上的扁担,作势便要打上去,谁知一个对方一个转身,他便栽倒在地,顾安歌拍了拍手中的灰,在充满泥垢的身上擦了擦,谁知越擦越脏。
她尴尬的笑了笑,便走上货郎,挑了一件蓝色的衣裙,在身前比划了一下
看着自己的货物被小乞丐污染,小贩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再次抄起扁担便冲了上去,险些被他当头棒喝,好在顾安歌闻声飞快的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小贩见她躲开,丝毫没有想过要放过他,直接再次扬起手中的木棒,想要打这个抢自己东西的小乞丐。
好在顾安歌伸手不错,每次都被她躲过,小贩见见此气的直跺脚,眼中满是悲愤,顾安歌望着眼前之人,没想到对方却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顾安歌有些惊愕,自己不过拿了他一件衣服,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必要哭鼻子吧。
“哎,你干嘛,不就是拿了你一件衣服嘛,至于吗?”
顾安歌试着往前,小贩也不在动手,只呆在原地,满脸悲伤。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么还哭泣鼻子了”
见他如此顾安歌也不好在抢他东西了。
“这衣服大不了还给你就是了”说着便将衣服递给他
“这都被你弄脏了,我怎么卖啊”
“这衣服也值不了几个钱,你这做买卖的,一件衣服应该……”顾安歌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谁说不值几个钱,不值几个钱你干嘛抢啊,为什么都来抢我的啊……土匪抢我的,官爷也来抢我的,如今还被你这个小乞丐欺负……”
他越说越难过,顾安歌就这么听他述说这自己的遭遇,忽然有些同情他,茶棚外她是亲眼看见他被那些寻找自己的官兵搜刮钱财的,如今自己也确实想要抢他的衣服。
“算了,货物也卖不出去了,钱也被抢了,没了钱,就没法还张老板的钱,翠花就要被她妈卖了,没了翠花,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这衣服你就拿去吧……”
说着那小贩也不管剩下的货了,看着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走去,顾安歌突然有些担心他真的想不开,便挑起他的货追了上去。
“没了钱,你也别想不开嘛”
顾安歌将他拦了下来,将身上仅有的羊脂玉咱递了过去,对方一愣,眼中有些疑惑,见他那副表情顾安歌就知道他不识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生意的,上等货没见过,居然还能搞来这不错的衣服,本来以为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商人,却没想到只是一个被人打劫的蠢货,不过这人运气还真不错,遇到了给他指路的贵人,要不是为了逮捕自己,南安城如今进不去,也许他真的就能狠狠的赚上一笔,想着他如今的遭遇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顾安歌决定帮一帮他。
“这可是上等的白羊脂玉簪,有钱也买不到的”
小贩接过那只玉簪在手中揣摩很久,思索这顾安歌口中话的真伪,虽然是好玉可从眼前这小乞丐身上拿出来的东西,却让他有所怀疑。
“这东西不会是你偷来吧”带着怀疑的目光问道。
顾安歌有些被气笑,也难怪自己如今这个落魄样很难不让人怀疑,想当年自己是何等风光,如今又是什么情景。乞丐中的破落户,顾安歌被自己给自己取的称呼给逗笑了。回过神来发现小贩正费解的望着自己,顾安歌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尴尬的整理自己脸上的表情。
“想发财嘛,那就跟上”
说着便将手扁在身后,迈着奇怪的步伐往前大步走,心情似乎很好。
从出来的那一刻顾安歌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报仇她也想过,可如今她孤身一人,没有一兵一卒,南安早已是萧景舟的天下,她拿什么跟他对抗,更别说她打心里根本不想和萧景舟有什么瓜葛,更何况成王败寇。
她过去无数次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经历让她更加理解成王败寇的含义,因此作为站在萧景舟对立的父亲,她早想过会有什么结局。
只是她曾经也幻想过,那人会因为她能够手下留情,如今看来是她自己多情了,帝王的无情她早就领教过几次,怎么还敢奢求萧景舟会不一样呢。
这么多天终于在她混吃等死的时候,来了一件值得她瞎折腾的事,她怎么也得办好吧,扰乱天下的大事如今她是掀不起风浪了,可这么点小事还办不好,那真的是败光了她前半辈子的英明,虽然时过境迁,可她到底还是顾安歌啊。
小贩见她如此自信,出人意料的选择相信她,自觉地挑起货物跟了上去,不知是冲着她眼里散发着的自信,还是其他,总之他相信眼前这个小乞丐。
……
“这是做什么”
顾安歌望着小贩递回来的白玉发簪,有些不知何意。
“怎么,真怕这是赃物啊,你不是连死都不怕嘛”顾安歌戏谑的望着他,两只没有被污泥污染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眼前之人,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想来这也是你心爱人之物,你把它保管的如此好,那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小贩说这话时眼里的诚恳,那神情让顾安歌恍惚
他的话更是让顾安歌僵硬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刚才还带着笑容的脸,闪过一丝落寞,眼神瞬间冰冷。
“这是给你抵债的,我现在不想欠别人的”顾安歌还是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灵动的眼睛,不舍的望了一眼那只发簪,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但是话里的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
之前他从不会在乎是否欠别人的,后来才知道,后来当她想要弥补的时候才知道欠别人的东西是那样难以偿还,甚至根本就来不及还,他们就这样一个个倒在自己眼前。也许别人不在乎,可顾安歌怕了,那些不求回报的好,成了每日剜她心的刺刀,让她每每想起,都恨不得对自己千刀万剐。
“你不是说要带我赚钱嘛”
说着便走上前将白玉簪塞进顾安歌的手里,这次顾安歌倒是没在拒绝,直接将她又别进腰间的束带里。
商人本开始最狡诈圆滑之人,如今却说出如此天真无邪的话,顾安歌再次被气笑,没想到眼前的楞青还挺可爱。
“这么蠢的人,做什么生意啊”
“我那蠢了”小贩不服气的回嘴道
“我说带你赚钱你就信啊,小呆子,钱要是进口袋那才是实打实的,没进口袋之前说什么都是虚的,都他妈是废话,明白吗”
顾安歌语重心长的教育着眼前的呆瓜,说着,便又从他手中抢过那件蓝色裙子。
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受不了,顾安歌承认,她是不甘心做这乞丐中的破落户了,找了一个有水的地方就将自己洗的白白净净。
当她再次站到小贩面前的时候,那人早已经目瞪口呆,直到顾安歌跟他说话,他还是不敢相信的,在周围转了两圈,试图寻找小乞丐的下落,直到发现四周就他们两个。
小贩还是半信半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皮肤白皙,明眸皓齿的人,是刚才那个邋里邋遢的小乞丐。那眉眼带笑的样子让小贩看的有些痴迷,那一闪一闪的亮晶晶的灵动眼珠,倒是和小乞丐的很像,让他不得不相信。
“美吧”
顾安歌露出得意笑容,自信的调侃,似乎对自己的美貌从未怀疑过,哪怕带着一道浅疤
“美”
小贩倒是毫不吝啬,吐露实情,顾安歌不知是对于自己的美貌太过自信,还是小贩实在天真,清澈的眼眸里丝毫没有被世俗的污气所沾染愚蠢,那清澈又尽显愚蠢的眼里早已给出了答案。
这样清澈的眼睛总能让她想起一个人,只是那样干净的眼睛有一天也会被这世间的尘埃所污染,而她就是那个祸首。
看到眼前之人,她总会想起顾安宁,自己那个可爱又愚蠢的哥哥,那时候被官兵欺负手足无措的样子,像极了被自己欺负而无可奈何的顾安宁,所以一开始她便打定主意要跟着眼前之人。
帮他,也算是弥补对顾安宁的亏欠,只是她知道,这只是自己可怜又可悲的自我安慰手段罢了,那个干净又纯洁的顾安宁不会再回来了,她也将余生活在这份愧疚中,自我折磨,自我赎罪。
“怎么了”见小贩眉头紧锁。顾安歌挑眉问道
“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小贩打量着顾安歌,一副思索的样子。
小贩这话让她想起了之前勾搭自己被自己胖揍的兵部尚书的白痴儿子,那个见到美女就移不开眼的浪荡公子哥秦书言。
顾安歌还记的第一次见这位哥的时候,他正用他常用的搭讪方式,来勾搭自己,就是刚才小贩所说的那句,只是当时的秦书言那放荡的语气,跟现在这小贩的正经摸样完全不同。
“一万两黄金!”顾安歌凑近小哥,用极其散漫的语气说到。
“你……你……”
经她这么一提醒,小哥立马想起来,眼前之人不就是画像之人嘛,他指着顾安歌半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顾安歌似乎早已料到,见此依旧是一副轻松的姿态。
“想起来了”
说着 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只是这次小贩并没有像刚才那般,跟上来,依旧是呆楞在原地。顾安歌回头,见他一动不动,微微皱眉。
对方依旧没有要来的意思。
“你想要那一万两黄金”顾安歌知道他不会出卖自己,眼见已经出了南安地界,所以她才放心的梳洗,不再以乞丐面貌示人,可如今放着尽在眼前的一万两黄金,她竟然不敢那么笃定了,毕竟人心这东西她曾经多次猜错,三番两次的将自己置入险境,如今这个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她又凭什么想象对方不会出卖自己呢。
“你走吧,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小贩的话倒是让她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便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这家伙,说是想死,可最终还是舍不得,虽然他没问自己的身份,但是不傻的人大概也知道,能上过通缉令的人,不是朝廷钦犯,就是江洋大盗的,更何况,这人还是最近整个南安封城抓捕的人。
“怕了”
小贩没有回答,但是眼里早已经有顾安歌想要的答案。
顾安歌也没有为难那他,转身给他指了一条路,便也不想纠结
“沿着此路一直往前,途经晏城,再往前便是漠北,哪里地处荒凉,你这衣服在哪里并不实行”
小贩静静听着她说,不觉皱起眉,有些疑惑的望着顾安歌,刚才看顾安歌的样子似乎就是想要去哪里,可如今,却说他的衣服哪里卖不出去,难道之前说的都是骗他的嘛
见她如此,顾安歌又是一笑,“你啊,以后还是和你的翠花老老实实的种地吧,别想着做生意发财,这么容易相信人,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说完顾安歌就不打算在逗他了,便直接补充道:“你可以过晏城一直东行,在那里你的衣服一定可以买个好价钱,那有一家妓院,别想着卖给富贵小姐,听我的直接卖给妓院里面的姑娘们,你这衣服款式新颖,他们一定喜欢,定能卖个好价钱”
见他这么傻正经的样子,顾安歌真担心他找不到去妓院的路,便又开口嘱咐“要是找不到路,就直接拉一个男的,打听一下哪里能风流的”
“还有啊,过了晏城,东行记得走水路,水路安全”
顾安歌越说身影越小,看着眼前这个和顾安宁一样浑身冒着傻气的人,想着即将的分别,她有些舍不得,又担心对方没有将自己的话记住,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不自觉的又啰嗦的再次嘱咐
见他依旧木讷地站在原地,顾安歌眼中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轻声提醒
“还不走”
“晏城没有文书根本无法进,我还是另想别法吧”
额……
顾安歌汗颜,她怎么忘了还有这茬,这小贩曾经跟她说过,他曾经想要通关却被官兵拦下的事,她怎么忘记了
这倒是一件难事,如果是以前,她可以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进晏城,那里的鱼龙混杂,她曾经也在哪里厮混过一阵子,可如今哪里早已经被嘉善收服,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可以随意出入的晏城。
可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胯下海口,如今却束手无测,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嘛,顾安歌有些气恼
小贩见她如此,便轻声安慰,说着便要自己另寻出路
可顾安歌那肯,说什么也要让他进城
手足无措之际,她突然想起了晏城西墙的那几个疯狗
“你钻过狗洞嘛”
此话一出小贩有些惊讶,顾安歌有些囧笑
“没钻过吧,今天我就带你钻一回,带你见见世面”
这世面有啥好见的。
小贩有些无奈,但还是安静的听着顾安歌的话,并把城门西角有狗洞的事牢记在心。
想到晏城如今早已被嘉善收服,顾安歌有些后悔自己早早的卸下了乞丐的伪装,可转念一想嘉善如今已经是城主,这晏城如今认识自己的人少之又少,若是不犯大事的话自己一般不会落在嘉善手中。
想起以前和嘉善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日子,如今到了他的地盘,自己却要绕着走,顾安歌有些就有些心烦
想起要去见一下故人,顾安歌嘱咐了小贩几句让他行事小心些便直接离开了
晏林外的一座小山上
顾安歌望着眼前的一座孤坟,远远的注视这早已经落满树叶的小丘包,顾安歌却有些踌躇不敢往前,四周杂草丛生,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除了地上出现的几粒动物粪便,怕是没有很久没有喘气的会经过这里。
这里离晏城不远,却很少有人的痕迹,这里传说中是死亡之林,人一旦进去,多半是有去无回,所以这片树林便成了当地人的禁区。
顾安歌觉得传言有虚,曾经不信邪的想要进去,可最终开始受传言影响最后还是放弃了,后来被逼进了这片林子,也知道了关于这林中的秘密,证明传说真的有虚
……
“这林子不错,以后老子的地盘了,老子要在这里安营扎寨,劫富济贫……”
“顾安歌,你看看你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一口一个老子的,皮痒痒了是吧”
“大哥我错了”
想着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顾安歌嘴角不觉微微勾起
回忆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让人无法预料的
柳笙絮我来看你了
顾安歌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双手轻轻抚摸着这破败的墓碑,那早已泛红的双眼和嘴角苦涩的笑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颓废不堪。
墓碑上写着顾安妻之墓,这是她能给她的唯一
……
晏城里,嘉善撵着酒杯,双眼微微眯起,整个人似乎被酒精所侵蚀,眼神游离的望着这下面跪着的人,似醉似醒,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散,目光来回的打量着士兵送上来的人。
这人正是和顾安歌刚分离不久的那个小贩。
此时小贩望着这个睡眼惺忪的人,纯洁的眼睛里有些迷惑,也有些畏惧。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
他一路上牢记顾安歌的嘱托,让他从晏城西墙的狗洞过来,却没想到,刚一进来,入目的景象要已经让吓得他魂飞魄散,一颗心被吓得恨不得逃离体外。
本来墙外杂草丛生,根本就看不到有任何可进来的可能,谁知道他真的找到了顾安歌口中的狗洞,那狗洞不小,只是外面杂草丛生,太难发现。
待他庆幸顾安歌没有骗自己的时候,谁知道会出现这般光景
狗,一只,两只,三只……怎么会那么多
小贩早已在心骂娘,她终于知道顾安歌口中的带他见见世面是什么意思
刚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察觉道什么不对,等他担完身上的灰,才察觉异样,黑夜中那几道森冷可怕的寒光已向自己逼近
小贩被吓的连连后退,随着几声狗叫,小贩这才知道对面站着的是什么。小贩快速的后退,试图从那狗洞中钻出,可他早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慢狗一步,在接近洞门口的地方已经有一只狗站在了那里
他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手脚并用的后退着,直到发现退无可退,后面已经被狗包围
小贩有些欲哭无泪,此刻心中有些后悔他太过相信顾安歌这个跟他还无关系的陌生人,不然他也不会被狗吓成这样。
十几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大狗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嘴角不住的留着哈喇子,那随时准备冲上的姿势,让他有些全身充血,想着自己很快就会成为这些畜生口中的食物,小贩的眼中早已泛起了泪花,心中不由得悲鸣,早知道会被狗咬死,还不如当时就自尽来的痛快。心中不免又对顾安歌生出几分懊恼。
人与狗对视半天,小贩有些哑然,这些狗似乎没有在进攻的意思,可是他也不敢动弹,谁知这些疯狗发起疯来会不会吃人呢。
人与狗就这样僵持着
好在没过多久,远处就有微弱的光亮传来,越来越亮,听那脚步声,显然是有人要过来了
小贩心中燃气一丝希望,想要开口呼救,可又怕声音会惊动恶狗,导致他当场殒命,好在那灯光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过来的。
小贩长舒一口气,心中默念“救命,谁来救救我”的祷告似乎起了作用
仿佛得到天神的回应一般,真的有人来救他了
“什么人”
一声喝厉,应着火把的灯光,小贩看到来人的摸样,那一身身穿着铠甲的士兵向自己走了过来。
完了
他以为自己会被当场处死,却没想到对方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他带到了嘉善面前。
他曾经听说过嘉善的大名,嘉善名字中带善,可他本人却一点也不和善,能在这三山交接五虎混杂的晏城中称王的人,想也直到此人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只是没想到他会亲自见他这样一个升斗小民。
早已过了子时,城中早已经漆黑一片,除了巡逻的士兵和打更的更夫,路上早已没有人
嘉善被人带来的时候一身酒气,手里还握着一壶酒,小贩看着眼前高大却一声酒气的人,浑身一哆嗦,哪怕此刻嘉善早已经被酒麻醉瘫坐在椅子上不成样子,可那浑身散发的爷不能惹的气息,让他有些畏怯
嘉善睁着惺忪的睡眼,望着眼前的人,对上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时,嘉善不由得后背发凉,后背隐隐浸出一身薄汗,整个人呼的从椅子上腾起,酒意瞬间清醒几分,眼睛木然睁开,眼中的惊讶也在看清下跪之人的全貌后,转为失望。
怎么可能是他
嘉善猛地闷了一口酒,又颓然的坐下。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小贩,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什么,这种无声的审视,看在小贩眼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这种诡异的氛围里,那些士兵也不敢开口
“你很怕我”
良久,嘉善才开口
小贩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个其貌不扬的人,与嘉善四目交接时,也给对方造成怎样的惊喜与失望。望着和那人有几分相似的眼神,嘉善久久难以移开眼睛,只是发觉对方看向自己的眼中带着明显的畏惧,他才不得不将目光从小贩身上移开,转头望向自己的士兵
在嘉善目光离开的那一刻,小贩仿佛得救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才和嘉善的对视,他仿佛被对方勒紧脖颈一般难以呼吸,如今终于可以喘口气。
“怎么回事”
嘉善开口道
其中一个人上前解释道:“这人是从西墙的狗洞中爬进来的,惊扰了巡防的士兵,所以被带了过来”
城西墙角的狗洞,很少有人知道,嘉善在晏城称王的时候,东西南北除了西面无人镇守以外,其他三面都派军镇守,在外人看来西墙无门所以无需士兵把守,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西墙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狗洞。那里曾经是流浪狗的聚集地,后来嘉善占领了晏城,下令哪里的狗不许驱逐,西墙脚下那片地就成了狗的根据地。
恶狗遍地,那些狗偶尔在城中晃荡,城中很多人都知道这些狗一般不会咬人,但是也不会没有人去主动靠近西墙。
西墙狗洞的事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嘉善占领晏城之前,那里的狗本来很是疯狂,见人就咬,可不知道怎么的,在嘉善占领晏城后,哪里的狗也在一段时间后仿佛被这个嗜血的男人所征服一般,成为晏城西墙的守卫兵
……
一听说这人是从西墙的狗洞钻出来的,刚才还散漫的人,一下变得亢奋起来。只见他一把扯过小贩掐住小贩的脖子,伴着全身酒气,怒目问道
“说,你怎么知道西墙有狗洞的”
嘉善这突然暴怒的样子,让屋内的人早已是一身冷汗,所有人都面色紧绷着,不敢大声喘气。
小贩更是被他这么一吓,整个人都虚脱了,任由着嘉善一手托举着自己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丝毫不敢动弹
“是……是是……”
小贩多哆哆嗦嗦的断断续续的说着,半天也没解释清楚,嘉善早已经有些不耐烦,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这人,可是对上那一双和顾安宁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却也不得不让他松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只是揪着小贩衣领的手却没有放开。
见嘉善如此可怕,小贩虽然对有些气恼顾安歌没有将狗的事说清楚,害他到如此境地,心中也猜想顾安歌可能跟这个嘉善有仇,见对方如此可怕,如果真的有仇,那顾安歌落在嘉善手中那必然会死的很惨
一时之间不忍心出卖她,只能将随便扯了一个慌,说自己没有文书,又想进城,见西墙无人把守,想碰运气,偶然发现狗洞的
小贩解释完,在内心祈祷希望嘉善能够相信自己,然后放过自己
嘉善半信半疑的盯着他,见他一副怂拉吧唧的样子,量他不敢骗自己,似乎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嘉善有些气愤的松开手,让由他向一滩泥一样摔倒在地。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意,可没想到,嘉善临走前,居然吩咐下属给他准备了一间房,小贩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下面人也对嘉善的行为感到不解,但是却不敢说什么只能照做
经此一闹,这小贩早已经是吓得不轻,哪还睡得着,脑子里回想着顾安歌最后望着自己眼睛时的表情,当时她欲言又止,怕是想跟他解释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吧
小贩想起今天嘉善看自己的眼神,又想到顾安歌临行前看自己时的眼神,以及她的那句“算了,左右你会平安出这晏城,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怎么知道自己会平安,今天他可是真正的九死一生,想着差点被狗咬死,和嘉善那逼人的眼神,就觉得身上冷风嗖嗖。
……
第二日,嘉善命人来叫他起床的时候,小贩早已经起来多时,正在房中踱步,准确的说他根本不敢睡,因此面容有些憔悴
下人将他带到嘉善面前的时候,嘉善早已经坐在布满珍馐的桌前,似乎是在等他。
小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那顿饭的,只觉是如坐针毡,更要命的是嘉善的目光一直望着自己,准确的说是看着他的眼睛,每次他忍不住看嘉善的时候都能与嘉善四目相交,每次小贩都尴尬的埋头吃饭,而对方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目光一直望着他,只是四目相交时,他总感觉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却仿佛再看另外一个人。
小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城的,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嘉善却并没有为难自己,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和大名鼎鼎的嘉善同桌吃饭,虽然那顿饭令他心惊胆颤
手里是嘉善下属交给他的包袱,是嘉善吩咐给他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小贩有些紧张的打开那个包袱,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他有些意外,转而很是兴奋。
手里的通关文牒,以及包袱里的银子,他记得他跟嘉善说过他的意图,没想到这人会居然给他那么多银子,有了这些,他完全可以不用再东行去买什么衣服,只是嘉善为什么要帮自己……
嘉善到晏林的时候,那里早已经没有顾安歌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的那人,让他总感觉没那么简单,想着想着就来到了晏林
只是那明显被踏平的荒草仿佛在证实自己的猜想,真的有人来过,
嘉善的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双手也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
顾安歌知道那小贩一定是安全的,后面的路只要他按照自己给他指的路那自然能够的到他想要的,只是后面的路如何,会不会再被偷被抢那就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事了。
这世界能够一路同行到底的终究不过是那个再也回不去的人。
……
萧景源再次得到顾安歌的消息的时候,是在梁安没有下手之前,准确得说梁安似乎在等他,等他再次为顾安歌不顾一切得时候。
而他似乎真的等到了。
“你想怎么样”
若不是现在他的双腿如今只能依靠轮椅无法站起来,他真的恨不得当场削死梁安。他没想到他真的如此大胆敢违背自己得命令。
“我说过如果你再敢动她……”
“你的腿……”梁安丝毫没有将萧景源得愤怒放在眼里,只是扶着向他冲上来得萧景源。眼中得惊讶兴奋,扶着萧景源得手不住得颤抖着。
他曾经遍寻名医,想要医治萧景源的腿,可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来过的大夫一次又一次的摇头,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发疯失控,却没想到被叛了死刑的双腿,在这盛怒之下会有反应,哪怕只是从轮椅上腾起,哪怕依旧寸步难行,可是还是让他惊得全身发紧
“你的腿……”
梁安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曾经看到过萧景源眼中的失望,而他自己何尝不是一次次的绝望
萧景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眼里的狠厉让他恨不得将梁安挫骨扬灰。
过了好久,萧景源才反应出来梁安眼中的不对劲,这才将注意转移过来,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萧景源眼中也透着不可思议
此刻两个人的注意力全部在萧景源的腿上,其他的都抛诸脑后,萧景源也兴奋无比,这双被判了死刑的腿如今竟然渐渐有了知觉
这是不是代表他还有另一种可能
萧景源这样想着,可是一次次的失望让他有些退缩,他害怕这一次燃起的希望会再次破灭
梁安连忙将他扶到轮椅上,望着萧景源那扶着双腿颤抖着的双手,和那泛红的眼角,梁安心中一顿堵塞,他作为先皇培养的送给萧景源的暗卫,从萧景源六岁起,先皇将他带到萧景源面前,指着萧景源对他说“阿安啊,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我要你向对我一样对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他知道吗”
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人将是他一辈子的主子,一辈子拼了性命也要守护的人。他只记得先皇的那句像对我一样对他,这句话足够他对萧景源肝脑涂地
先皇对他很好,将他从死人堆里捡了回来,给他吃穿,叫他习武,却不让他和任何人接触,除了叫他习武的师傅,他能接触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先皇,他曾经渴望朋友,渴望外面的世界,可是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教他的师傅时,换来的却是无情的一脚。
见到萧景源的时,那年他八岁,第一次见到萧景源,他正躲在先皇身后,扯着先皇的衣角唯唯诺诺的探出头,用他那亮晶晶的目光望着自己。
他看得出来当时的萧景源跟他一样都对这个莫名而来的朋友感到高兴,却又有些羞涩
“从今天起我来保护你”
那时候萧景源即使是皇子,梁安也没有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任何差距,当自己伸出那覆满厚茧的手被萧景源握住的时候,他的心暖洋洋的,可后来越是长大,他越清楚他和萧景源永远都不会是朋友
他知道先皇这么不予余力的培养自己是为了什么,更加清楚如果不是萧景源他早已死在乱人堆里,从此以后他的命将不在属于自己,他将为眼前这个少年而活。为他生为他死,成为他王者路上那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直到他不完全不需要自己
萧景源此刻眼中所包含的惊喜与担忧,他全都明白,它比任何人都希望萧景源能够重新站起来,可如今眼看着萧景源眼中燃气的希望,他却比任何人都要害怕,他害怕任何意外,任何失败,哪怕他常常信誓旦旦的对萧景源说他一定会好,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他坚信他能再次站起来,成为他那高高在上的萧景源,可是一次次的失败,打击的那不止是萧景源,还有他。
黑暗中的光明,燃起的那一刻叫做希望,如果灭了,除了绝望也只有绝望。很难想象如果这次失望过后的萧景源会是怎么样。
“会好的……”
梁安摸着萧景源的腿,还是说出了来自己也无法肯定的话
阿源,你放心,我会给你另一份光明,梁安看着萧景源眼中散发着坚定的光
……
两年后
顾安歌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平安无事的度过两年,这两年她一直担心 这有一天萧景舟会找到自己,可是却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平平安安的度过两年。两年足够物是人非,曾经救她出天牢的人至今她都不知道是谁。刚开始一段时间她一直防着萧景舟,和其他不知名的朋友来打扰她的生活,后来发现自己简直就是多虑了。
前半年别说是熟人,就连陌生人都没有混熟几个,好在后来断断续续有了几个说的上话朋友。这两年安静的不知顾安歌,各方势力也都像进入死寂一般,偶尔也有小规模的动乱,但是很快消灭不见
南安也在萧景舟的管辖内日渐昌盛,那场翻地覆的战乱搅乱的不只是她的生活,南安,岭洲,永宁这些国家在战火的摧残下百废待兴,这两年谁都不敢贸然再发起战争,各方势力依旧彼此追逐这,而顾安歌也因此得以度过一段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平静生活。
如果,如果不是再次遇到他,她以为她的生活会就此平静下去,可是那一天,那一张脸就这样毫无征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不得不想起那些那些让她想要忘记却无法抛弃的曾经
十年前
镇北将军府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不给我跪下”一声女人声划过,惊起几阵鸟鸣
一个穿着富贵的女人正手拿藤条,围着两个少年踱步,双手叉腰,眼中盛满的怒意,气急败坏的瞪着下跪的两个人,庭院里端着茶盏的下人,和那偶尔挥舞几下鸡毛单子的下人偶尔用余光打量着院中发生的一切。似乎早已是见怪不怪。
周围全是看笑话的人,却没人真的敢笑话她
顾安歌撇了撇嘴,望着这些看笑话的下人,心中翻起了一个白眼,心中默念着,再看,扣你们工钱
顾安宁撇了顾安歌一眼,带着几分怨堵,这次又是顾安歌托自己下水。他早该知道信她准没好事。
顾安宁怂拉着脑袋,跪坐着听着,听着自己娘亲的谆谆教导,顾安歌望着远处那个冲自己挤眉弄眼看笑话的梁安,顾安歌有些气愤,想要冲过去给他两拳,可是却只能和顾安宁一样跪坐在地上看着他对自己挤眉弄眼却毫无办法。
每次训他们的时候十三娘都是来势汹汹,滔滔不绝,每次训完他们,十三娘总是会扶着她那细柳腰,一副真要被他们气断腰的感觉。
“你说你们两个哪有一点世家公子大家闺秀的样子,简直没个正行……上次把皇上赏赐的琉璃盏打碎也就算了,这次又……”
十三娘说的气愤的时候,顾安宁和顾安歌也会收起懒散的姿势,板板正正的跪的笔直,这些年这种罚跪仿佛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她们早已经在过往的经历中学会了见色行事
什么时候举起手挨家法,她们早已经知道,所以手早就高高举起,当然大多时候那顿手鞭不会落下来,十三娘每次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来势汹汹,大吼大叫,但是很少会真的鞭策她们。但是如果是大娘在场,那无论轻重,那顿家罚她们都是逃不掉的。
顾安歌心中算着结束时间,每次十三娘说起来都是没完没了的,而每次都免不了翻旧账,而她只能听着这些她曾经犯过的却早已经忘记的错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她早已经忘记的混账事,十三娘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如果不是知道十三娘对自己的好,她甚至觉得十三娘在故意找茬,有时候她怀疑十三娘是不是估意一笔笔得记着,有一天在父亲面前给她来个狠的,给自己得儿子报仇不然为什么只记得自己的,顾安宁的事却不那么记得。
当然她也不敢质问,毕竟顾安宁这个怂包平时难得犯错,为数不多的大错,她顾安歌都是主谋,而顾安宁顶多就是那个扛事的倒霉蛋,这些十三娘心里都是清楚的
“你们说,知道错了嘛”
十三娘滔滔不绝的说完后,又开始扶着她那纤细的腰,大口喘着气,仿佛被气得不轻
顾安歌翻了一个白眼,这么多年她不知道十三娘为什么老是会重复的问自己知道错了嘛,答案当然跟往常一样是她想要的,她和顾安宁异口同声的开口
“知道了,娘,我们错了”
“知道了,二娘我们错了”
也不知道这句我错了有什么意义,顾安歌不明白十三娘为何对这句毫无意义的几个字如此执着
十三娘似乎很满意她们的回答,扶了扶她的腰,然后在贴身婢女宁儿的搀扶下坐在石凳上品着茶
仿佛最后一口气都用在教训她们身上,教训完了,气消了,人也就……废了
顾安宁有些庆幸今天大娘不在场,见十三娘已经训完她们,顾安歌连忙谄媚的凑上前,一顿捏肩捶背,顾安宁也随即跟了上来,学着顾安歌的摸样讨好的自己母亲
十三娘仿佛很享受一般,得意又享受
“罚完了”
一道清晰的女声传来,气势如虹,刚才还热闹的场景瞬间安静下来
见到来人,刚才嬉笑打闹的几个人瞬间安静下来,刚才还做事散漫的几个下人,手里的动作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顾安歌斜眼打量着夜白苓,只轻轻扫过一眼便低下了头,低头的瞬间看着顾安宁顾安宁早已发抖的身躯,她不由得在心中一顿发笑,这小子真是没一点爷们样。
“罚完了”
十三娘不以为意的答道,说完又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吃起了茶,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似乎丝毫没有将夜白苓放在眼里。
顾安歌和顾安宁对于夜白苓的到来有些意外,双双捏起冷汗,但还是毕恭毕敬的打了一个招呼
“大娘”
夜白苓和十三娘之间不对付,这一点顾安歌从小就清楚。但是也不知道十三娘为何敢如此嚣张,丝毫没有将夜白苓放在眼里,只有顾青垣在家的时候才会对夜白苓客客气气,摆出一副贤良的样子,但是顾青垣长期在外戍守边疆,很少回来,所以平日里十三娘嚣张惯了,夜白苓对她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南安城的富贵人家,她们顾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敢如此放任小妾嚣张的似乎只有夜白苓,父亲是偏爱大娘的,每次回来留在夜白苓房中的次数也是最多,为此十三娘每次都要闹上一会儿,丝毫不怕外人笑话
顾安歌总觉得她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与外界的差异太大,也不怪她多想,这南安城的富庶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长房为尊,彼此之间争风吃醋的不在少数。彼此之间的算计,那都是刀光剑影步步见血的,可是夜白苓对十三娘倒是很放纵,不然随便一阵枕边风,都能把十三娘吹出十里地,十三娘对夜白苓的态度也很是奇怪,看着看讨厌对方,却时而毕恭毕敬乖巧的像个孩子,时而嚣张的不成样子
也许是十三娘的行为让她觉得幼稚,所以每次闹完父亲对她就像对待他和顾安宁那样哄小孩一般,夜白苓出现时必有事发生,当然顾青垣在家时除外
对于她们两人之间的这种亲疏远近关系,顾安歌倒是很喜欢,毕竟在她们两个这种莫名的关系里,顾安歌活得很自在。
相对于夜白苓,顾安歌更喜欢十三娘,因为夜白苓的眼中似乎感觉不到温暖,她对人冷冰冰的,很少说话,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如此,夜白苓很少过问她的生活,这一点十三娘虽然比不上,但是十三娘的絮絮叨叨作天作地却让她觉得更加亲近,所以不只是她就连顾安储也觉得十三娘比自己的亲娘更容易相处。
夜白苓为人冷淡很少管家,她不像十三娘那样好说话,所以下人们都很怕他,这次她突然出来,顾安歌有些心虚。
夜白苓也在石椅前坐了下来。
抬眼看了一眼顾安歌,顾安歌正心虚的偷偷打量夜白苓,也一下四目相对,让她更加心虚,不由得将头地的更狠,这次顾安歌也向往常一般内心祈祷着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十三娘都能抵住夜白苓,不然只要被发难的是自己,那绝对惨惨惨
对于十三娘,无论是生气还是高兴,顾安歌都会熟练的撒娇讨好,她知道十三娘会帮助自己,可是夜白苓站在那里,她却丝毫不敢向之前对十三娘那般撒娇耍赖,连稍微的捏肩捶背她都不敢上前
根本就不敢靠近啊
顾安歌望着眼前的人有些畏惧的咽了咽口水,场面一度陷入死寂
“将军要回来了”说着还特意望了一眼一身男人装扮的顾安歌
此言一出,安静的氛围顿时被打破
顾安歌一直不敢看夜白苓,完全没注意夜白苓看自己的眼神
三人皆是高兴的扑了上去,当然除了十三娘顾安歌和顾安宁还是不敢向前的,只能站在离夜白苓身前手舞足蹈
顾青垣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虽然戍守边疆十几年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但是对于心系他们的亲人来说,从分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期盼着下一次的相见
“真的”
十三娘眼中的笑意很是明显
“真的”
或许是丈夫和儿子都要回来,夜白苓难得话说也有几分温度
“等等,为什么我不知道”
对于比夜白苓晚知道顾青垣的消息有些不满道
即使眼中难以言表的兴奋,但是十三娘对于夜白苓先一步知道自己丈夫的行踪还是表示不满
十三娘总是会在这些小事上和夜白苓计较,对于她的争风吃醋,夜白苓时常都是置若罔闻,偶也也会故意回击
“储儿来信说,下月十五回家”
“哦原来储儿的信啊,我就说嘛……”
十三娘的一个哦字音调拖得老高,得知不是顾青垣的信,说话也得意起来
顾安歌顾安宁两人先对而视,做了一个鬼脸,对十三娘的行为表示无语。
……
眼看着夜白苓刚走出自己的院子,十三娘就兴奋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回头冲他们问道
“刚才她说老爷什么时候回来来着”
“下月十五”
顾安宁和顾安歌相对翻了一个白眼,异口同声的回答着,对于十三娘这种舍本逐末的行为,他们早已习以为常,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十三娘是否真的是关心顾青垣,还是只是想要不输夜白苓。
“宁儿,快,快去看看酒窖里的酒还有没有,没有就让人去酒坊去取,记住要取老爷最喜欢的醉花酿……”
“冬儿,你去看看厨房的那个老爷最爱吃的……”
“喜儿,你快放下,别在这……去看看老爷书房里……”
一瞬间整个院子都变得忙忙碌碌,顾安歌终于可以喘口气,顾安宁早为她正满一杯茶
“顾安宁,晚上惊梦园去不去”顾安歌趴再桌上玩着茶盏
听到这话,顾安宁连忙摇头,甚至整个身子都受到某种惊吓一般,往后倒退
“出息”顾安歌 不屑的开口
“你还敢去啊,你不知道父亲要回来了啊”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对于顾安歌不屑的回答,顾安宁有些不敢苟同
“你没看见今天大娘都出来了,还想去妓院,不怕被待到啊”
“你怕啊?”
“怕啊,怕啊,我当然怕啊”
他对顾安歌顶风作案不怕死的精神表示折服,却丝毫不敢苟同
见自己的激将法对顾安宁没用,顾安歌有些无趣,她就没见过那个男人这么怂的,不过顾安宁倒是一个脸皮厚的,丝毫不会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该怂就怂……
……
晚饭之后,趁着家人熟睡之际,顾安宁还是拉着顾安宁翻墙出门,每次做坏事的时候不拉着顾安宁她都不放心,顾安宁是十三娘的宝贝儿子,有他在顾安歌做起坏事来更加的得心应手起来,即使知道十三娘也会维护自己,可是保命符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叫保命符
“顾安宁屁股,屁股”
顾安歌拖着他,翻墙而出,顾安宁这肉嘟嘟的小胖子,被十三娘宠坏了,望着这一脸的肥肉,顾安歌有些嫌弃的摇摇头,心道要不是自己这些年做什么都带上他,这家伙准成为一坨肉丸子
“再用力,快够着了”顾安宁有些吃力的扒着墙岩,暮然间顾安歌觉得手中一轻,转眼间,顾安宁已经消失不见,顾安歌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微微一愣
只见她轻轻一跃,稳稳的落在墙外。刚一落地就看见梁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那意思顾安歌明白,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武功,不过梁安也没有问,顾安歌没有理会他,拉着顾安宁就往惊梦园跑去
在这富庶的南安城街上,夜晚最繁华的便是这惊梦园,多少达官显贵都忍不住涉足的地方,夜晚的惊梦园是男人的天堂,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今晚的惊梦园格外的热闹,顾安歌早就听说今天这里马上要进行一年一度的花魁选拔,顾安歌是个好事的主,自然哪里热闹往哪里凑。
“哎呀,客官,这边……”
“张公子……”
“李员外……”
里面姑娘们好客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这灯火通明的高楼里格外动听,顾安歌一进门的时候就被几个扭着细腰,涂着浓厚脂粉的女子给围了上来,顾安宁对着这些围过来的人有些厌恶的躲了躲。顾安歌则是带着假笑讪讪地打着招呼。
“客官~”
那些女人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那股充斥着暧昧挑逗的气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顾安歌最后纠缠不过直接给梁安使了一个眼色,便搂着一个姑娘往里走去
顾安宁有些气愤的望着顾安歌,他本来就不喜欢这些莺莺燕燕,要不是顾安歌非拉着自己来,他是绝对不会涉足这种地方的,脑海中浮现第一次他和顾安歌来这的情景
听说那可是好地方,保证你喜欢的不得了
顾安歌当时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两人之前从未去过,看着从里面出来的男人一个个带着笑,顾安宁也有些心动,后来在老鸨的热情招呼下,他就真的走了进去
他被带到一个房间,想到当时那女人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对自己上下棋手的样子,顾安宁脸色有些发白,顾安歌就在自己隔壁,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衣衫不整跑出来的时候,看着顾安歌同样惊慌失措
他们两个被吓得惊慌而逃,不知后来怎么顾安歌来了几次之后,居然喜欢上了这里,时常瞒着家人偷偷带自己过来。
即使不想第一次那样惊慌失措,可是顾安歌对于他们这种饿虎扑食的行为还是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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