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里,一天就只有一顿饭吗?”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刑刖回头望去,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说话。
“你叫犊囊是吧!”鹰羽指着大汉道,“你觉得呢?让你们这群废物一天一顿饭,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可不是你们的保姆。”
紧接着,鹰羽指挥一大群灵矿鼠,把车斗里的灵矿石搬走。
然后他宣布道:“你们休息吧,明天还要早早起来工作呢!”
鹰羽把“早”字咬得特别重,让人感觉话里有话。
“明天见,各位。”鹰羽甩了甩脑袋,就要离开。
大家立即不乐意了,纷纷提醒道:“工头大人,你别走啊,你还没安排住宿呢?”
鹰羽回头,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中,咧嘴一笑。
他装作无辜地摊开双手:“按照规定,前六天是实习期,你们是没有屋子可以居住的。所以,这些天就委屈一下,老老实实地躺地上吧!”
说罢,鹰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什么,竟然要我们躺地上?”
鹰羽一走,全体矿工就都炸锅了。
“他这是明目张胆地不拿我们当人看!”犊囊不忿儿道。
刑刖皱起眉头,摸了摸地面——湿漉漉的。
如果真躺在这上面睡觉,即便是强大的武者,身体也吃不消。
“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看来,游记中记载的很真实,在修仙者眼中,我们这群人,不过是耗材而已。”
“这些工头,根本不在意凡人的死活。”
刑刖气得咬牙切齿。
但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
明天还要继续挖矿,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
没有犹豫,刑刖转身,来到一棵大树下。
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纵越,跳到粗大的枝干上。
倚在树干上,他闭上眼睛,开始冥想、休息。
其余人见到刑刖的睡法,纷纷效仿。
不一会儿,一棵棵大树上就躺满了人。
而十行和凌渡则溜达到矿山后面。
来到山壁前,两人身形如水般波动一下,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夜,渐渐深了。
山风带起丝丝凉意,往众人的怀里钻。
体内的真元无意识地运转,用以调节体温。
凌晨四点钟的时候,灵析从屋里出来。
他径直走上高台,拿起铁锤,用力地敲打玄黑色的大钟。
邦邦邦。
体健一边敲钟,一边高喊:“醒来了……”
然后,一批灵矿鼠循着气味儿,将一个个矿工从树上拽下来。
刑刖也不例外,直接四脚朝天,摔了个七荤八素。
“你叫人的方式能不能温柔点儿?”
刑刖对眼前的灵矿鼠怒目而视。
为掩饰尴尬,灵矿鼠吹了个口哨。
然后扬起头,故意不看刑刖。
“别发愣,快推着小车,进山挖矿。”
灵析来到刑刖面前,吆五喝六。
“是。”
刑刖从地上爬起来,找了一辆独轮车,拉着铁锹和铁铲,快速向矿洞赶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日上三竿时,一群灵矿鼠端着食物,走进了矿洞。
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也不顾手上的污垢,毫无顾忌地拿起肥肉,送进嘴里,大口咀嚼。
吃完饭,刑刖返回车斗旁,继续挖矿。
然而,刑刖朝车斗里瞥了一眼,顿时火冒三丈。
“谁偷走了我挖出来的五斤矿石?”
这声大喝如平地惊雷,震得人耳朵嗡嗡的。
灵析来到近前,喝问道:“干什么,你要翻天是不是?”
“我刚挖出来的矿石被人偷走了。”
刑刖指着空荡荡的车斗解释道。
灵析皱起眉头,望着众人道:“谁看见他的矿石了?”
人群中,大家纷纷摇头。
一名叫做飓风的男子道:“刚刚大家都在吃饭,场面一度混乱,谁看见他矿石了。说不定他就没有挖矿石,故意在这儿耍赖呐!”
“你说谁耍赖?”
刑刖一步踏出,浑身磅礴的真元释放出来。
他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哎呦,戳到你的痛点了?要撕下脸皮了?”
飓风道:
“我飓风可也不是好惹的。”
“行了,都给我住手。”灵析继续问道,“刚刚吃饭的时候,有没有人留意到刑刖这边的情况?”
“刚刚,我看见飓风来到了刑刖的车旁,但是他干了什么,我就没有在意。”
刑刖扭头,发现说话的人是金西。
飓风顿时狰狞地道:“小兔崽子,你说话可要讲证据。无凭无据地,小心我告你诽谤。”
金西冷哼一声:“不管怎么说,我确确实实见到你去刑刖的车旁了。至于诽谤,我可没说是你偷了矿石,你别不打自招!”
“别吵了!”灵析大踏步地向飓风身边走去,“他有没有偷灵石,我们看一看他的车斗就知道了。”
刑刖跟着灵析,向车斗里探去,发现里面有七斤灵矿石。
刑刖挑挑眉毛,问道:“飓风,你的效率挺高啊,半天就挖了七斤,怎么做到的,和大家说说呗!”
飓风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紧跟着,灵析也出声问道:“我上午视察的时候,你的车斗里只有一斤灵矿石。这么短的时间里,你是怎么翻了七倍的?”
“说话!”
灵析暴喝一声,吓得飓风冷汗直流。
“我……我……”
“您是不是记错了,工头大人?”
憋了半天,飓风终于从牙缝里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是在质疑我?”
灵析将皮鞭递给刑刖道:
“给我打,狠狠地教训这个小偷。”
刑刖也不客气,拿起皮鞭,啪的一声。
飓风脸上,立即多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飓风大怒,但灵析随后的一句话,让他熄火了:“你要是敢还手,我绝对饶不了你。”
刑刖啪啪啪,又在飓风脸上抽了三鞭。
瞬间把整张脸打得血肉模糊。
“呸,我生平最恨小偷了。”
刑刖一口浓痰吐到飓风脸上,然后将手上的皮鞭递还给灵析。
灵析点点头,道:“把你的五斤矿石拿走,赶紧去干活儿。”
“好嘞!”
刑刖不敢怠慢,带着五斤矿石,屁颠屁颠地回到自己的小车旁。
灵析指着众人道:“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你们来这儿是挖矿的,不是勾心斗角的。谁要是敢做任何有害挖矿的事情,我一定让他下不来台。”
说罢,灵析冷冷地瞥了飓风一眼。
吓得他打了个寒颤。
“挖矿吧!”
“是!”飓风点头哈腰,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挥起铁镐就是一阵狠砸。
时不时地,飓风还用怨毒的眼神望向刑刖这边。
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刑刖回头望了望。
刚好就看到飓风那怨毒的眼神。
刑刖不屑一顾:“任务完不成,晚上就要死。现在还有时间瞪我,真是闲得慌。”
刑刖从来不是一个怕事儿的人。
即便飓风活下来,但只要他敢找茬,刑刖就会让他明白,长山第一猎户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辛辛苦苦到午夜。
终于,刑刖卡着时间点儿,堪堪完成了十斤的挖掘量。
“这灵矿真硬啊!”
刑刖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
此时,他的双手都在微微打颤。
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精神萎靡不振,好似经历了一场大战。
将矿石交上去以后,刑刖疲惫地爬上一棵大树,躺在树丫上发呆。
“有点儿硬!”
刑刖转了转脖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着。
今天,又有九人因为完不成任务,被活活抽死。
那场面,简直不要太血腥。
而且正如刑刖所料,飓风那个小偷,终究没能凑齐十斤矿石,成为了九具尸体之一。
此刻,死不瞑目的飓风尸体正躺在高台上,吹着晚风,赏着明月。
虽然和飓风又冲突,但刑刖却没有幸灾乐祸。
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才来这里两天,就死十个人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刑刖望着头顶的明月,在无限的担忧之中,进入了梦乡。
梦里。
刑刖又回到了自己的山间小屋。
此时,大哥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等着自己。
美酒勾起刑刖肚内的馋虫。
他二话不说,拿起酒壶,开始猛灌。
一壶酒下肚,一名老妇推门走了进来。
刑刖醉气醺醺地问道:“娘,你怎么来了?”
老妇拉着刑刖的手,唠唠叨叨:“你今年都三十岁了,该成家了。”
“我相中了一个姑娘。你们好好聊聊,争取把事儿成了。”
刑刖摆摆手:“咱们不是说好,四十岁再谈吗?”
“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这个事情,我不许你再拖下去了。”
然后,老妇指着大儿子道:“快,把你弟弟架到咱们村子,让他和那姑娘见一面。”
看到大哥要来抓自己,刑刖晃晃悠悠起身,大喝道:“我已经修炼到武者巅峰,谁也不能强迫我做事!”
然而,不知道怎么的,今天的大哥格外有力气,竟然直接擒住刑刖,拖着他就往山下走。
一路上,刑刖浑身使不上力气,只能大喊:“快放了我,我是武者巅峰,谁也不能强迫我!”
但老娘和大哥充耳不闻。
它们脚步不停,一会儿就来到了村口。
刚刚走到村口,刑刖就听到老娘喊:“呦,钟姑娘,你来了。这是我儿子,你觉得怎么样?”
刑刖抬起头,循声望去,吓得当场大叫:“啊——”
这面前,哪有人?
明明只有一口大钟挂在村口,正“邦邦”地响着。
“啊!”刑刖大叫一声,直接从梦中吓醒了。
然后,耳边就传来连绵不断地钟声和工头的催促声。
体健大喊:“醒来了,起来干活了。”
刑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还在灵矿山呢!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刑刖仰头,对月长叹,只觉前路渺渺,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