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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君

绯绯l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讨厌了数十年的女娃娃,长大后居然成了一个肤如凝脂,娇俏玲珑的女人。为了不嫁去蛮荒之地。只能对着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谄媚。千方百计的将人哄到手后。却还想着俘获别的男人。景睿安:“你和他想一起死吗?”.

主角:景含玉,景睿安   更新:2023-01-05 0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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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景含玉,景睿安的其他类型小说《魅君》,由网络作家“绯绯l”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讨厌了数十年的女娃娃,长大后居然成了一个肤如凝脂,娇俏玲珑的女人。为了不嫁去蛮荒之地。只能对着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谄媚。千方百计的将人哄到手后。却还想着俘获别的男人。景睿安:“你和他想一起死吗?”.

《魅君》精彩片段

洛安城今年的大雪已尽情落了好几日,白雪皑皑,净透无瑕。

戌时,岁暮天寒。

景含玉提挈了一盏宫灯,匆促奔走,赤裸的双脚踩在厚实的雪上,仿佛都不觉得僵冷。

前路阴暗,她猝然一锒,方稳住身子,便听见了背后逼近的脚步声。

她眉心蹙痕一重,猛的转过头去,便见十几个宫女太监高举着火把团团将她围了下来。

“公主殿下,这么晚了,您鞋子也不穿就跑出来,若是着凉了,太后娘娘和陛下那儿,奴婢们也不好交代啊。”

她羽睫一颤,鼻息的气体在这天寒地冻的深夜,都凝成了凌乱的霜雾。

看着太后派出的人,精致的容颜的上渐渐覆上一层寒意,声音冷冷的:“本宫只是喜欢雪,想在花园逛逛,你们着急什么?”

见她还是没有要回宫的意思,两名宫女所幸上前,架上她的臂膀,尽量保持着有礼的姿势强行带她去了玉荣殿。

那是当今太后所住的宫殿。

赤裸的双脚冻的绯红,还带着一些些雪渍脏染了大殿,可是那些宫女也都视若无睹。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元太后睡眼惺忪的从内阁出来。

她姿态懒散轻慢,处处都散发着位高者的底气。

站在殿堂之上看着她,眼底一片凉薄:“景含玉,你这般肆意妄为,真当你自己是公主吗?”

景含玉低头勾唇一笑,一双媚眼故意露出无助彷徨,闪着凄楚的光,又抬头与她四目相对:“若太后娘娘当我是公主,那我便是公主好了。”

习惯了别人服从她的元太后,最是受不了景含玉的这种语气,几步走到她的身边。

“啪--”

重重的掌掴声清脆,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瞬间留下了鲜红的手指印。

这是下了极重的手,才让她的嘴角瞬间溢出了血渍。

景含玉满不在乎的扯出一笑:“打在我的脸上,你以为你的手不疼?”

元如蓉拧紧了双眉:“还真是和你母亲一样的脸,狐媚妖子,想出宫?也得你去了蛮夷在说。”

提起她的母亲,景含玉强扯的笑意终是没撑过多久,冷冷的剜视着元如蓉;“你没资格提她。”

元太后见她愤怒,仿佛心情才好了点:“以后你若是想跑,嫁去了之后,在那荒山野岭的,可以天天和你夫君玩捉迷藏呢。”

身旁的一众侍女听后都捂嘴偷笑,昔日的娇滴滴的大景朝三公主竟也落的这般下场。

元如蓉看着她,赤脚站在地上,挥了挥手:“去拿双鞋给她,怎么说也是大景朝的公主,沦落的还不如街边的乞丐。”

片刻后,婢女呈上一绣鞋,小了一寸,但还是旁若无事硬给她套在脚上:“公主千金之躯,莫要受凉了。”

她垂着眸子,紧咬着双唇,任凭婢女摆弄着。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求饶,可她偏要表现的坦然自若。

或许是想让她完好无缺的嫁人,近日也没怎么体罚她了,今夜亦如此。过了半柱香便对着宫人挥挥手,示意把这不听话的女人带回去。

从廊中看去,覆压在枝头的霜雪未待消融,又有新雪如琼玉般纷然碎落。

她乌黑的墨发,随意的披落在腰际,回到宫中时,已经被飘降下来的雪薄薄的覆盖了一层。

她望着这诺大的宫殿,最寒冷的时节,却连个普通的炭火都没有,过的还不如一个最下等的宫人。

自从她母亲死后,她便有了离宫的打算,可是元如蓉说什么都不放过她。可是看见她又膈应,便出了这么个下作的主意。

景含玉坐在床边,静默了极短的一瞬,清眸露出了一抹决绝。

她拿出了她仅有的几锭银子,塞给了元如蓉派来看守她的宫女:“你去告诉皇帝哥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你务必要让他必须过来。”

宫女每月的份额少的可怜,这几锭银子足够她在宫外买个好点的宅院养老。

她犹豫着要找皇上,若是被太后知道,是会降罪的,可是想了想还是将银子接过了手。

看见宫女转身朝了汝文殿走去,景含玉勾起嘴角笑了笑,那表情像是宣告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将会成功。

她进了殿内,阴冷的可怕,可还是褪去了全身的素服,将提前准备好的衣服取了出来。

一件烟萝纱衣,还有一条镂银散花委地长裙,都是近乎透明。

不用俯身便可看见赤色鸳鸯肚兜。

景含玉容颜倾国倾城,她披着散乱的头发,却显得妖媚无比。

她那个皇帝哥哥,应该又是摆着臭架子犹豫半晌,才会同意过来见她。

趁着还有些时间,她又在腰间坠着一串藏银铃铛时不时发出叮咚脆响,这是从小侍奉她的宫女从宫外烟花柳巷之地给她带回来的。

元如蓉讨厌她,变想着法的折腾她,连宫里仅有的一个侍女都被调走了。

景睿安的脚步声慢慢响起。

接着就是一阵极其暴力推开门的声音。

他极其厌恶的声音随即响起:“景含玉,你胆子还真大,听说你又想逃出宫去?”

他走进屋内,发现正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的严严实实的景含玉。

景睿安也发现了,这屋子极其的冷,压根没有一点炭火。

但是看着她叫自己过来,又不跪下请安,更是火大,三两步上前,便一把掀掉的她的被子。

景睿安愣住了。

半透明的衣着暴露在他的眼前。

她顺势用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赤色鸳鸯肚兜下那抹双峰也是紧贴住了他的身体。

景睿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透过微弱的烛火可以看见,他一双被欲望侵蚀的双眼,随即便把景含玉压在身下。

一整晚翻云覆雨后,她强忍着疼痛起身,惊扰了睡梦中的景睿安。

他寻回了理智后,看着正在穿衣服的景含玉,凛声呵斥道:“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吗?这是...”

剩下的话硬生生的被他咽了下去,气急败坏的模样惹的景含玉嗤笑。

她慢慢褪去了那一身华丽的“战服”,语气极为冷淡:“景睿安,难不成我叫你一声皇帝哥哥,你还你真把你自己当我哥哥了,你可别忘了,我在我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她才被你父皇带进了宫。”

她的母亲以前也是岳州尹氏的大家闺秀,以花容月貌之姿十五岁那年嫁给了当年的探花栾志行,可一次宴会上,被微服出巡的皇帝,也就是景睿安的父皇景元帝看中,栾志行为了今后的仕途,便一纸休书休妻后,又强硬将她押送进了宫。

可没想到,入宫第三日后因呕吐不止,被发现身怀有孕,她以死逼迫景元帝,这才将腹中的孩子保留了下来,至于景含玉的身世,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景元帝倒是对她母亲一往情深,所以吃穿用度上也没有亏待这个名义上的小公主,可就是这份宠爱,才让当时还是身居后位的元如蓉嫉妒的发狂。

景睿安是皇后的孩子,生来高贵,与她云泥之别。

从小在元如蓉的教导下,不管是对她,还是她母亲,都恨之入骨。

景元帝死后,她的母亲也在元如蓉打压中,抑郁而亡。

而她,则是被迫要嫁到最偏远的蛮夷之地。

作为对元如蓉的回报,她费劲心思的勾引了她的儿子。

景含玉换好了衣服,毫不在意的掠过身边的男人,爬到了床上。

生硬冰冷的棉被她扯去了大半。

景睿安没有办法,只得站起来。

男人背对而立,上身半裸,肩背肌理线条完美,后敞的流云丝衣正穿到一半,发现没了动静。

他缓缓偏过头,侧颜轮廓俊美,瞧了眼床上的女人。

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忧愁。

他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他看了眼窗户,趁现在还是月色,回汝文殿也不会有人发现。

守门的宫女看着景睿安过了几个时辰才从庆永宫出来,并且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她内心有种恐慌,下意识的跪在了地上。

景睿安穷凶极恶的眼神,另她心虚:“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过。”

四下的空气突然陷入了死寂。

“若你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一个字,那我会灭你满门。”

他语气清冷,但是令人诟怕。

宫女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慌颤,连连磕头谢恩:“...是,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看了景睿安远离的背景,才长舒了一口气。

床上的少女已经熟睡。

空荡的房间内只有案上一盏烛火在摇曳,微微的火光覆映在她瓷白的脸蛋,睡着后的模样恬淡安静,不见了骄纵,只是眼角的泪痕还尤为明显。

*

清晨。

庆永宫外面一阵嘈杂。

听到声响,景含玉才磨磨蹭蹭的从被子中爬出来。

外面传来了一阵公鸭嗓的声音,像是景睿安的身边的公公,高勾的声音。

“公主殿下,您醒了吗?奉皇上的旨意,给您送东西来了。”

景含玉没有回答,只是在房间内墨迹的收拾着自己。

而高勾,则是一直站在屋外的雪地里,东西没送到,他也不敢走。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门才她缓缓的打开,看见高勾被冻的发紫的双唇,不由的好笑:“哟,这不是高勾公公,您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院子。”

高勾是景睿安的亲信,从小陪他一起长大,小时候,可没少跟着景睿安欺负她。

他看见景含玉那不安好意的笑,忍了口气,狭长的双眸略微眯起,用极为轻缓的语色说道:“小公主,这不是陛下觉得您这屋子冷清,派我来给您添置些物品,在送几个宫女过来。”

景含玉扶着门,看着他身后的三个宫女,还有一大堆上好的炭火,一箱子绫罗绸缎,一箱子珠宝首饰,最后,目光落到了一个宫女手上拿的药碗。

正和她意。

景含玉将门敞开,示意着让他们进去。

东西不多,几个侍卫和宫女安排妥当后,得了吩咐,都出去了。

而后,这屋内只剩她和高勾。

高勾恭敬的将药递给了她:“小公主,这是避子汤,皇上交代了,让您务必喝下去。”

......

见她半晌没做声,还以为她不愿意,又继续说道:“奴才知道.....”

景含玉嗤笑的打断,嗔呢道:“能端碗热的来吗?这里面都飘着雪花呢。”

高勾略一愣神,被她明晰的眸子凝着,浑身散发着不自在。

刚准备说出一大堆安慰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是,奴婢这就去给小公主重新熬制一碗热乎的。”

转身便拿着那晚冰冷的药走出了庆永宫。

看来这避子药是他亲自熬得。

景睿安这谨慎的性子到是一点都没变。

几个宫女随即进来后,驾轻就熟的点着炭火,屋子过了好一会,便暖和了。

看来昨晚确实把他冻坏了。

又是几个时辰。

高勾才端着药,缓缓来迟,脸上被柴火熏的黑一块白一块,看来真是没做过这活。

见景含玉毫不犹豫的喝下下去,这才放心,交代了宫女几句,便回了汝文殿。

*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在阳光的照射下,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景睿安正端坐着,阅览着手中的奏折,看着高勾走进来,双眉紧皱:“怎么去了这么久,她不想喝?”

高勾请安后,起身回答道:“小公主喝了,看样子也没什么不乐意的,虽然不是陛下的亲妹妹,但还是人言可畏啊,她也明白。”

景睿安没有子嗣,而高勾自幼和他们一起长大,所以,一直称景含玉为小公主。

顿默片刻后,景睿安猛的抬头,后知后觉道:“太后将她赐婚给了蛮夷首领,可我想,若是要换个公主去和亲,这方法可行?”

“.....这”

高勾不敢回答,景元帝的子嗣本来就少,算上景含玉,公主也就三位,大公主已经嫁人,可二公主是元太后所出,陛下的亲妹,若是被元太后之后,他又乱说了话,恐怕小命都不保。

“陛下,您把小公主留在身边,万一让有心人发现了你们的关系,那后果不堪设想,还不如将她嫁去蛮夷,省的夜长梦多。”

高勾的话音刚落,就见景睿安凌冽的目光瞪着他。

似是这主意让他很不满意。

“她是我的女人,就算我在怎么讨厌她,也不能让她嫁给别的男人。”

听他说完,高勾立即转变了态度,笑得恭敬逢迎:“陛下说的极是,是奴婢想的不周到,既然成了陛下的女人,那也是尊贵之躯了,岂能嫁给别人,更何况是那种蛮夷人。”

可是想了想后,景睿安一向清傲的脸上也是拢起了愁绪。

元如蓉是不会同意的。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母后因为不止一次的像先皇建议让那个不是皇家血脉的孩子胎死腹中,遭到了先皇的嫌腻,认为她是个妒妇,自此很少进入玉荣殿,诺大的宫殿在十几年之间,像个冷宫,他那时三岁,天天看见母后以泪洗面,自然而然的开始讨厌起了景含玉。


小时候,见到她,总是要拿石头子砸她,直至她哇哇大哭。

而他是太子,那些宫女不敢阻拦,只能拿自己的身体挡着。

他记忆最深的就是他十三岁时,在银水湖边见到正在赏鱼的景含玉,向四处探了探,发现没有宫女,便不由分说的伸手将她推了下去,本来只是场恶作剧,谁知那女人就扑腾了两下,便不动弹了。

吓得他立即跳入湖里,将她一把捞了起来。

还不停的对着嘴,给她吹气。

后来直到太医施针,才把她救活。

因此,他被景元帝足足罚了一个月的闭门思过,便开始更讨厌那女人了。

他直至现在,还在懊恼昨晚的冲动。

到底是谁教她的,穿那些下作的衣服。

*

高勾带了的三个宫女,其中两个是干杂活的,还有一个是贴身伺候她的,名唤水烟。

快到晌午,水烟从膳房给她拿回了吃食。

打开食盒,满屋子都是香气四溢。

虾炙、羊皮花丝、小天酥、贵妃红.....

这些都是她以前爱吃的,可自从景元帝死后,元如蓉一直苛待她们母女,吃食上同下人一般。

水烟为她启了筷子,恭敬的递到她手上。

“公主殿下,您快吃些,不然一会儿得凉了。”

景含玉浮笑的点了点头,问道:“今天御膳房做的吃食怎么这么丰盛。”

水烟一边帮她拨弄着菜,一边答道:“今早儿上,陛下把内务府的总管叫去,狠狠的把他骂了一顿,说是办事不利,都入冬了,您屋里连个炭火都没有,还说什么,就算先皇去了,您好歹也是公主,若是以后在发现这样,统统都要了脑袋呢。”

“虚情假意..”

她毫不掩饰的从嘴里吐出这四个字。

让水烟瞬间哑了声,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景含玉面不改色的继续食用着饭菜,这是她用身体换来的,她值得享受这一切。

整整一天庆永宫都热闹极了。

丈量衣服尺寸的麽麽刚走,又来了个做发簪的,询问着景含玉喜欢什么款式。

她微抿茶水润了润喉,略一思索后回答道:“我喜欢纯金的,或者是血玉的,样式你们自己选。”

......

水烟规矩的站在边上,现在对于她说出的一切话,都不会诧异了。

毕竟这位公主是个连陛下都敢骂的人。

戌时,已入夜。

她白日里吩咐了下人去寻了好些话本子。

四下唯景含玉一人,和沙沙的翻书声。

她黛眉轻蹙,飞快的翻看着民间的趣事,还不时的笑出了声。

认真到景睿安快走到她面前,她都不知晓。

直至,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时。

正直的身子惊怖一颤。

景含玉猛的倒抽了口凉气,及时压下险些溢出喉咙的惊呼。

或许恼怒了她过激的反应。

景睿安气急败坏:“怎么,我来就让你这么恐惧?”

静缓片刻,她抚着急促的心跳,不悦的瞪着他:“你不会敲门吗?”

他大手一挥,就抽走了景含玉正在看的话本子:“这里哪个宫殿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敲门?”

景含玉暗捏紧了袖下的手,双目也避开了他的视线:“你来我这做什么?”

此话一出,她的语气先是让景睿安愣神了一秒,然后有力的手捏紧了她的下颌。

她玲珑窈窕,个子只及他的肩头,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拨开他的手。

景含玉吃痛的大叫,肆意的谩骂着。

那声音大的连在门口等着侍奉的水烟都听的一清二楚。

直至她疼的双眸湿润,眼前的男人似乎才解气的放开:“昨日,是你先让宫人去找我的吧?然后勾引我,今日对我是这种态度?怎么,跟我玩欲拒还迎吗?”

景含玉习惯的想要回怼,却又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一开口便没由来的结舌:“谁、谁勾引你了,明明是你昨日掀我的衣被,还...还那样。”

景睿安唇角淡挑,不想同她争论,做都做了,现在追究是谁勾引的谁都没用了。

他的目光看见大殿中间摆放了一个金铜火盆,火盆中燃着上好的石炭。

相比于昨日,今天整个屋子充斥着融融暖意。

她甚合时宜地打了个呵欠,双眸莹润,染着浓浓睡意。

上前两步走到他跟前,踮起了脚,揽住他的脖颈,温声细语:“哥哥,我们就寝吧。”

听了这话,他如鲠在喉:“我根本你不是哥哥,以后不许你乱叫。”

景含玉略一扬唇,微微哑笑。

眼角弯起的弧度更显媚态,如桃花诱人。

她主动送上自己的樱唇,想让景睿安随意的吸允,却见他侧过了头,避开她热情的柔软。

一个小小的动作引起了她的不满,双眉紧蹙,凝着他:“若你不想,那今晚来找我作甚?”

......

她乌发如云倾泻,凌乱的半拢肩头,分明生了张娇柔媚态的脸蛋,却非要摆出一副憎恶的样子。

活像个不好惹的小祖宗。

景睿安不走,却也不理睬她,她算是明白了,这才是他所谓的欲绝还迎。

下一刻,景含玉果断的褪去了一身锦衣,只留下了个粉色肚兜暴露在他的面前。

用力的扳回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四目相视。

“看着我。”

她声音软软糯糯的,却极为有震慑。

景睿安警惕的一瞥,就看见眼前这个骄纵的女人,又赤裸着身躯在她面前晃荡。

“你想把我玩弄在手掌?”

她扬着小脸,努了努唇:“我就是要玩弄你。”。

话音放落,眼前忽暗,那人突然俯身过来。

男人高大的身躯压近,一把将景含玉横腰抱起,放到软塌上。

似乎今日尤为卖力,方才能惩罚她刚才的无礼。

随着屋内的烛火突然熄灭,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时辰。

而在外面等候的水烟惊诧的捂住了嘴巴,似乎已经是猜到了屋内的男女正在发生着什么。

她双腿颤抖的跌坐在地上,下意识的像四周探了探,确定了没人,这才安心。


半弯新月俏悬。

还是同昨日一样。

景睿安在她的身体上发泄完后,稍加休息了片刻,就立即起身更衣。

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正睡的香呢,被褥随意的披搭在她的身上,露出白皙的双肩和一双可爱的小脚,无限诱人。

本来想如无其事的走开,但是顿了顿,又转身帮她盖好了被子,大手捂暖了她的双脚,这才轻轻的开了门。

他一袭月白锦衣,恍若是个矜贵的俊美公子,一脸倦意的从景含玉的闺房中出来。

水烟见状,立刻跪了下去,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浑身颤抖不已:“陛、陛下,奴婢之罪。”

景睿安不咸不淡说了句:“照顾好公主”便抬步朝着汝文殿走去。

望着他背景,水烟叹道:“连个掌灯的宫女都没有,还真是算是偷偷摸摸的幽会。”

次日。

景含玉支倚着脑袋,纤指无趣的拨弄着茶盏,丝丝云髻顺着肩头滑下来,落在她茜红棉裙的柔纱上。

看样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水烟又拿上了一壶热茶,替换上,看她发呆的样子,轻轻唤了声:“公主?”

此言猝然的打断了景含玉的思绪。

她猛的抬头:“来了么?”

水烟不解的问道:“谁来了?”

她晲了眼门口:“没什么,我以为是高勾来了。”

水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伺候人的奴婢,所以主子的想法,她从不多问。

公主在等高勾,肯定有要事。

半晌不见高勾的人,却等来了元太后身边的嬷嬷,翟春。

她未经通传,便带了几个侍女闯进了殿中。

水烟大声呵斥道:“翟春麽麽,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能私闯公主的闺房。”

翟春冷笑了声,先是假意行了个不规矩的礼,然后说道:“含玉公主,太后娘娘有请,请您现在就去玉荣殿。”

景含玉眸低透出一丝冷意:“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至于让麽麽大张旗鼓的带这么多人闯进来。”

她起身随手玩弄着水烟给她切水果的匕首,然后不经意的狠狠的插向桌子。

所有人一刹寒蝉弱噤。

翟春惶惶不安的在原地站着。

她到显得旁若无事,继续的喝着水烟刚端上来的热茶。

直至三杯下肚,才缓缓起身,向着玉荣殿走去。

*

同景含玉想的一样,又是罚她跪在殿外好几个时辰。

自从先帝死后,她每月几乎都要来这跪上几次,有时候晕倒了,连怎么回宫的都不记得了,可自从决定她要嫁去蛮夷,便在没有让她跪过了。

今日也不知道这老妖婆发什么疯。

飘雪载着北风,细细碎碎的,却又久落不尽。

没过多久,就将她的发丝覆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由于体内的温度,化成了水,随着脸颊,流了下来。

任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惩罚,可她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两个时辰后,身体便开始摇摇欲坠。

可她偏不是个服软的性子。

她低着头,双唇紧咬。

现在所受的这些,一定会加倍怀给她。

直至天色略渐昏暗,翟春才不缓不急的走了过来。

“今个儿太晚了,太后娘娘让您先回去,下次在传召你。”

她顿了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虽然双腿僵硬,但还是用力的支撑着。

瞧着翟春走远,她才体力不支的倒在雪地里。

又陷入冗长的安静。

许是过了好几个时辰。

直至听见水烟的哭喊声,她才微微的睁开眼睛。

看着眼前的泪人儿,右手微微抬起,摸了摸水烟的发,示意着让她别哭了。

四下暗如泼墨,但有寒星点点散入地面。

水烟搀扶着她,慢慢的回了庆永宫。

将景含玉扶至床上后,立刻去掌了灯,然后查看她的伤势:“膝盖都磨破皮了,公主您这是跪了多久啊?”

她知道元如蓉又会刁难她,便刻意没让水烟跟随。

可水烟看着天气渐晚,怕她回来多有不便,便提着灯笼去寻她,没想到,景含玉竟昏迷在雪地里。

对上她受惊的小眼神,景含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就是元如蓉的手段,我已经习惯了。”

直呼太后名讳,可是大不敬,但水烟已经习以为常。

她想去寻些药,给景含玉涂抹,却被她阻拦,似乎她关心的只是另外一件事。

“高勾今日没送药来吗?”

水烟点了点头,回道:“来了,但是高勾公公说,公主您不喝冷的,所以您回来之后,让我去通知他,他在去熬药。”

景寒玉皱眉:“真是麻烦,让他把药材给你,以后你在后院熬了便是。”

水烟目光一低,神情凝重,其实今日,高勾神神秘秘的端着药来,她便想到了是避子汤。

有些话,作为奴婢,不应该说。

但是她年长景含玉几岁,这几日相处下来,愈发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公主。

她攥着手,支支吾吾的:“公主,那、那药对身体不好,不能长期服用。”

“嗯。”她语气清冷,也不好奇水烟怎么知道是什么药。

“等他让我的亲事作废后,便不喝了。”

夜色深深,她双眸清亮,仿若有星辉坠入,让人难辨是光晕涟漪,还是眼眶晶莹。

水烟顿了顿,用力的点了点头,给景含玉烧了壶热茶暖暖身子,便朝着汝文殿走去。

殿内敞亮,用的烛火可比她们庆永宫多的多。

瞧见了正在殿门外值守的高勾,水烟上前行了礼:“高勾公公,公主让奴婢把药材拿回去就行了。”

高勾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奴婢,双眉紧皱,用着尖酸的声音说道:“若这事,让别人知道,小心你的小命。”

水烟笑了笑,眸底尽显沉重冷静:“那是自然,公主是我的主子,她若不好,我也会跟着倒霉。”

高勾听见这话,倒是她是明事理的,满意的点了点头。

向景睿安禀明后,便带她去了御药房,拿了三十副药材递到她手上。

“陛下只要去过,第二天一定要记得给公主服下,若是你忘了,小心你的这颗脑袋。”

整整三十副,垒得像小山一样高。

水烟攥紧了手,回答了:“嗯”

心里也只能祈盼着景含玉早些脱离虎口。

今日景睿安没有偷偷的来,应该是知道了,她去玉荣殿罚跪的事情了。

不去救她,也不来瞧瞧她,真是个薄情的男人,

还真是提起裤子就不认识了。

等到水烟熬完药已经很晚了,她今天累了,喝下后便沉沉睡去了。


清晨。

景含玉才睡醒没多久,纤长的睫毛只是微微的动了动。

水烟便兴奋的打开厢房的门,对着她说道:“公主,皇上圣旨下了,说是不用您去和亲了。

她捏颈的动作略微一顿:“这么快?”

“是啊,听公公说陛下昨日清晨去寻过太后娘娘,为了这事,俩人还争执了半晌。”

原来是这样。

就寻思着这元如蓉昨日怎么那么反常。

景含玉轻叹了口气,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

她兀自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见水烟从食盒中,端出了盅碗放在她面前,提醒她天凉了要趁热吃。

一碗燕窝。

这是今日早起好一会,去御膳房专门为她炖的。

“公主昨日受苦了,今天吃好点,都补回来。”

景含玉品着清甜的汤羹,眸中尽显笑意。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别人照顾的这么好了。

想来景睿安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碗里的燕窝见了底,她又舔了舔嘴角。

水烟看她喜欢吃,也不甚欢喜,起身把碗盅收到食盒内。

今日阳光甚好,虽值冬季,但是休郡宫那的花开还算的上是繁盛。

在宫里闷久了身子都有了乏意。

等着水烟忙完,主仆二人便一同去了休郡宫。

那是离冷宫不远的宫殿,可能是觉得晦气,所以没有妃嫔愿意居住。

久而久之,这一所荒废的院落就被奴才们种成了花圃。

景含玉今日换了赤红色锦衣,显得体态修长妖妖艳艳。

又将墨发轻轻挽起,髻上斜插了一根金簪。

她那日随口要的,就想着以后若出宫,身上还有值钱的家当。

可没想到这么昂贵的东西内务府还真给她送来了。

休郡宫离的还有些远。

去时得先路过石桥,景含玉悠闲的走至前面,一袭红衣,姿容华贵,水烟紧随其后。

从石桥上望去,银水湖的湖面还是覆盖了一层薄冰。

她停下脚步,顿了顿,指着那河面对水烟说道:“景睿安小时候把我推下这河里,你说他到底是有多恨我?”

那种即将窒息的感觉,她这辈子都难忘。

水烟轻声答道:“可依奴婢看来,陛下对是公主好的,若是陛下没有护着公主,那咱们的日子可苦着呢。”

想想也是,若没有他的命令,别说这一袭绫罗绸缎,想必连个想要的饱饭都没有的。

她自小也算娇养长大的,虽心里一肚子祸水,但说到底却没有行过凶事。

她被他推下湖后,母亲抱着她,只狠狠哭了一大场。

虽委屈的一直掉眼泪,却连半句责怪景睿安的话都没有过。

她一直让年仅十岁的含玉记着,景元帝对她视同已出,从未对不起她们母女。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还未走近休郡宫的院落,便闻到一股细细的清香,直入心肺。

心绪亦疏朗了许多。

“水烟,这冬日的梅花开的真盛。”

水烟第一次来休郡宫,也是被这般美景多吸引。

“公主,这宫里竟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奴才都不知道。”

御花园倒是景色秀美,可宫奴们是没有资格去观赏的,就连偷偷靠近,若被发现,也是会挨上一顿毒打。

景含玉上前,一袭红衣锦服便立刻与这些繁花相融,远远瞧去,只露出了一张甚为妖艳的脸。

随后一番嬉笑的声音却吸引来了一位男子。

他驻足在离景含玉几米远的地方,静静的站着,并没有上前叨扰。

还是水烟最先发现。

几步跑到景含玉跟前,嗫诺道:“公主,那有个男子,一直盯着咱们看。”

她听后站了起来,顺着水烟手指的方向瞧去。

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看见景含玉发现了自己,并没有闪躲,只是上挑了嘴角。

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这模样好像似曾相熟。

男子大步流星的朝他走来,这五官和景睿安还有几分相像。

含玉这才想起来。

永安王府的小郡王。

景正青。

说起来,他还算的上是景含玉名义上的表哥。

比她年长一岁。

景正青走近,双手抱拳,朝着她行礼:“小公主有礼了。”

景含玉狭长的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模样倒是比小时候看着俊朗多了。

景正青接着又说道:“恭喜小公主不用远嫁蛮夷了。”

她顿了顿,问道:“今日圣旨才下,表兄是怎么得知?”

景正青解释道:“前几日就听闻陛下心疼妹妹去那么远的地方,便就让各个亲王府把府中适龄女子的画像呈上,然后选择一位,赐封为公主,嫁去蛮夷。”

含玉反应了过来。

尖酸说了句:“他怎么不让他的亲妹去。”

水烟听懂了其中意思,立即扯了扯她的衣角,让她谨慎说话。

景睿安的亲妹正是他一母所出的当朝二公主。

景曼卉。

虚长含玉两岁。

可还没有找到心仪的驸马。

受尽了元如蓉的宠爱,性格上也是嚣张跋扈,所以至今看不上任何男人。

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想事情的女人,一副清冷高贵的样子。

让景正青微微一笑:“我看小公主的性子倒是变化极大,记得好几年前,你才十二岁,尹娘娘在世,你那时还是个喜欢笑的小丫头。”

他的回忆并没有引得她的共情,景含玉双眉微微蹙起。

“没了我母亲,这深宫呆着只会让我窒息,何来笑意可言。”

他反应了一下,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小公主莫伤心,这贝阙珠宫本就是凉薄之地,若陛下对您还有些兄妹情份,一定会在帮您在选个适合的姻缘。”

景含玉微默,敛了视线,徐缓道:“堂兄今日怎么来这个院落了。”

迎上她的注视,转瞬便干笑了两声,解释道:“奉我母亲之命,前来看看姑妈,先前听宫人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实在放心不过,有些时间便进宫瞧瞧。”

景正青的姑妈就是先皇的荣妃,听说时因为谋害了元如蓉肚中的第一个孩子,所以被打入了冷宫。

“.....好,那我便不打扰了。”

她对上他的视线,花瓣轻飘过她的长睫之上。

看的景正青映出几丝悸动之色,心跳微促半分。

避开她的墨瞳,说道:“好,那我先行离开,去见姑姑。”

他的声音透彻又深沉,话里话外又极度的成熟稳重。

等他转身走开后,水烟打趣道:“我瞧郡王爷看公主,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景含玉歩屡轻缓,婀娜的身姿在一片花海中更显得娇柔。


她自嘲的对着水烟说道:“我只是个名义上的公主,哪配得上堂堂郡王,元如荣不会让得逞的。”

水烟听后,身躯微微一震:“什么叫名义上的公主?”

她声音很轻,言辞也只是在做简单的解释:“我母亲说,她刚进宫第三日,就被诊断出有孕。”

水烟也顿时明白了,那她和景睿安的关系也算不上是大逆不道了。

冬日的冷风拂来一阵,总算是让人清醒了些。

她听完这个惊天大秘密,重重的呼了口气,并且还有一丝喜意。

主仆二人出了休郡宫,似乎关系也更进了一步。

*

过几日便是景睿安十八岁的寿辰,也是册封皇后的日子。

皇后的人选是前几年景睿安自己定下的。

大学士府的嫡次女仲柔静。

那时她芳龄十三,到今年十六,刚好是谈婚论嫁的年纪。

元如蓉对她也是相当的满意,总是说她长得乖巧文静,很搭她那个名字。

景睿安从小在皇宫中长大,见多了他的二妹跋扈。

看见含玉,更是厌恶。

有一年,机缘巧合下,正好看见仲大学士带着她的孙女进宫赴宴。

女子乖巧柔弱,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谦逊有礼。

四目相视之下,景睿安心跳微促。

等到宴会结束后,就与元如蓉说到了仲柔静。

考虑到仲柔静年纪还小,景元帝便与仲大学士先把婚事订下了,并承诺等到她及笄之年,便可入宫为后。

此后的几日,宫里异常的热闹。

各宫都贴着带囍字的大红窗户纸,所有的延廊隔着几米处便见一个大红灯笼。

内务府连夜在赶制红木的轿子,轿帘上印满了凤凰交织嬉戏的龙纹图案,一看就是要经过上百的工匠设计打造,一针一线都那么精致细腻,那轿子的顶部犹如宫殿的蓬顶一样的富丽堂皇。

若是离开庆永宫,去哪都显得很嘈杂。

景睿安一连几日都没有来找过她了。

景含玉倒是天天看着话本子,也没提及此事。

水烟眼帘淡垂,思踱片刻后道:“若是陛下不来了,也是件好事,可公主以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了。”

她单手拄着头,侧身看向水烟:“无碍,他和他母亲讨厌我,我习惯了,只求他能给我安排一门好的婚事,让我远离这是非之地。”

景含玉看了好几个时辰的话本子,似是眼睛倦了,揉了揉眉心。

香炉中的花瓣已经燃尽,她便站起身来,又放了几瓣。

她最喜欢槐花的味道,可是这个时节没有。

元如蓉似乎也忙着大婚之事,这几日都没有派人来为难她,

正巧落的清闲。

水烟正给她煮着热茶,便听见外面又宫女说话的声音。

“水烟姐姐在吗?”

平日里都知道景含玉是个召元如蓉厌恶的人,自然而然对这个庆永宫都避之不及,除了高勾和元如蓉身边的麽麽,还真不知谁会来。

水烟出到门口,却见来人是个自己没有见过的宫女。

她手上拿着一副裱好的画。

看见有人出来,立即招手热情的回应。

“水烟姐姐,这儿。”

她先是行了个规矩的礼,然后说道:“我是如春宫的丫鬟,今个儿永安王府的侍女拖我把这个画带给永庆宫,给含玉公主。”

提起永安王府,水烟立即想到了,前几日赏花,偶遇的小郡王。

“这,可是郡王爷给的?”

宫女笑着点了点,其中深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水烟将画拿到景含玉跟前,她示意着将画展开。

绚丽的红色映入眼帘。

墨笔丹青下,大朵大朵的梅花点入出意境,中间还嵌入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娇俏纯净的脸颊,正抬头惊诧的看着远方。

“画的真好。”

水烟不禁感叹道,就连从未接触过画画的人,都能看出,画师笔下定是投入了很多情感,才能这般栩栩如生。

水烟将画铺展在案桌上,一直赞叹景正青的才华。

“郡王真是厉害,就见了公主一面,那场面好像就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景含玉呆呆的瞧着,似乎有些微懵。

水烟倒是开心围着她一直转圈。

“郡王喜欢公主,公主若是嫁出宫了,一定要把奴婢也带出去。”

他喜欢我?

景含玉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未被男子表白过。

可想了想,景正青相貌堂堂,也是皇亲国戚,自先帝死后,他的父亲一直掌握着大景国的兵权,连元太后都得礼让三分。

若他愿意迎娶自己,那便在好不过。

想着便也和情窦初开的女子一样,羞红了脸。

“他若是真有意娶我,那便应该让他父亲去跟元如蓉说。”

水烟想了想回道:“若是公主有意,几日后陛下大婚,郡王肯定会进宫,到时您在同他说。”

这时景含玉才如同一个真正的少女,眉眼间没有了以前的愁绪,却会时不时对着窗边发愣。

月光透过满地的冰雪折射进来,顷照在她的脸上,沿着脸颊瞧去,只见少女脸上还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水烟打趣道:“刚见公主的时候,觉得公主的性格很是成稳,跟本不像一个十五岁的人,没想到今日,看了一副画,便成了一个怀春的少女。”

她眉心略凝,回答道:“自从母亲走后,在没有人将我放在心上,虽然我对作画略显笨拙,但还是知道,想画这样一副丹青,没个四、五日也是不行的,想必他从回去到昨日,连房门都没有出过。”

水烟看着她落寞的模样,顿时又心痛难忍,掩着面跑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屋内,将剩余那些避子汤的药材都拿火烧掉。

若以后伤了身体,连孕育子嗣的机会都没有,公主岂不是会痛苦一辈子。

*

寅时,大婚之日,

尚还在睡,就被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闹了醒

景含玉换了个姿势,用被子紧紧包裹住了头。

谁知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她痛苦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就是成亲吗?为什么这么偏僻的宫殿都能听着。”

大婚之日,也是册封皇后之时。

拿个灯笼的宫女百人,撒花的百人,护卫千人,太监百人,这还不包括轮流抬轿的五十人等..

声势浩大,才能彰显皇室的气派。

可景含玉只想睡个好觉。

好不容易到了卯时,水烟进来了,她才挣扎着起床。

“水烟,我感觉我魂都在飘,为什么声音会传到这里。”

水烟正服侍着她起身,回道:“宫里的规矩,敲锣打鼓的人得围着整个皇宫转悠一圈才能出去接亲,以表喜庆。”

景含玉“哎”了一声,长发还凌乱的披散在腰间,便急促的用冷水沾了沾脸,想要清醒清醒。

她困倦的嗓音低低的,问道:“那几时把皇后接进来?”

水烟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巳时,公主就得去观礼了。”

今日御膳房繁忙,水烟也只是拿了些清粥回来。

只要能饱肚就行,她倒是不挑。

内务府新做的几身观礼衣裳都被水烟拿出来了,想让景含玉挑一件衬心的。

她手指了指其中的一件。

是一袭云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边流霞的锦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

穿上就更衬着双颊绯红,如笔墨难容的倾城。

水烟又拿出了红玉珊瑚簪斜斜的插在髻上,更为讨喜。

“若是郡王见了今日的公主,肯定回去不得在作一副画。”

景含玉长睫轻颤,似乎是有些顾虑:“若他只是想作画,那岂不是显得我自作多情了。”

水烟弯着唇,露出一丝笑意:“天下好男儿多的是,那公主又当这副画是给您的赠礼好了。”


“说的极是,是我想太多了。”

水烟递给她了一片朱红纸,景含玉拿起在双唇上抿了抿,渲染成一双赤红朱唇。

时辰快到了,水烟提醒着景含玉,主仆俩人就朝着观礼堂走去。

很多朝臣都盛装出席,聚绕在一起。

自新皇登基以来,这还是第一件喜事。

说来,景睿安也算是个痴情男子,硬生生等到了十八岁才娶妻。

这年纪换做先皇,膝下都已经有个三岁孩子了。

她远远的就看见景曼卉,高傲像一只孔雀,站在元如蓉的身边。

景含玉停下了脚步,避了避。

想着等到观礼,在去露个脸,反正她人到了,元如蓉也挑不出刺儿。

水烟很了解她的想法,彼此不用说透,她也明白,景含玉是想避避风头。

她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小公主。

水烟的目光四处张望着,便瞧着有个男子朝这边走来。

她激动的拉扯着景含玉的衣袖,在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公主,快看,郡王好像朝着这边走来了。”

景含玉呼吸微顿,指腹紧紧的抵着锦帕,本来抬着的头又不自觉的低下。

景正青到显得三两步的朝这走来,到显得落落大方。

他没有行礼数,而是瞧她低着头,只能看见蜷长的睫毛撘聋下来。

水烟倒是只趣的走向了一边,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他抢过她手中的锦帕,景含玉这才微微抬起了头。

“快还给我。”

她微凉的脸蛋暮的一红。

被景正青看在眼里,似笑非笑道:“谁让你不正眼看我的。”

“....我又不知道是你。”景含玉窘迫的小声说道。

看她这样子可爱,便继续打趣道:“那我给你的画,你看了吗?”

景含玉支吾半晌,弱弱的憋出一句:“看了,画的栩栩如生,我很喜欢。”

被她这样夸奖了一番,到换做景正青有点不自在了。

他呼吸微顿:“我没画过女子,你是第一个。”

听他说完,景含玉的脸一瞬变的更红了。

俩人半晌站在那,都默不作声。

直至景正青开口:“皇兄今日都大婚了,我这岁数也不小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景含玉也没端着,她知道怎么做才能逃脱这牢笼。

沉默顷刻后,便点了点头:“嗯。”

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敞快,景正青欣喜,又继续说道:“那我让父亲过几日来宫中,找皇兄赐婚,可否?”

她一言不发,景正青倒也不催,还沉溺于刚才她点头的欣喜之中。

景含玉认真的思索了下,才说道:“你也知道,太后和皇兄一直不喜欢我,想让我嫁去边疆,若是你父亲要求赐婚,估计皇兄也不会答应。”

看着她娇俏的脸颊又堵上了几丝愁绪。

景正青温声笑了笑:“放心吧,就算太后在怎么为难你,但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还是会同意的。”

他话里有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景含玉也是略微懂一点的。

元如蓉是太后,可是母族又没个争气的男子,他们孤儿寡母的,若想一步步拿回兵权,还得费些心思。

景元帝在世时,虽说已经立了太子,可元如蓉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后宫的争斗中。

她确实赢的彻底,冷宫中被囚禁了好几位,剩下的,死的死,伤的伤。

直至景元帝身故后,她才发现,前朝的事比后宫更难处理。

景正青耐着性子,又安慰她了好一会。

直至,她笑着承下了他的真心。

大婚快开始了,俩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观礼堂。

仲柔静一袭云锦描金勾勒百鸟朝凰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以显示着她高贵的象征。

她以大红绸缎盖头遮面,连盖头上的凤凰都是金线绣成,与景睿安的腰带相互对应。

被几名宫人搀扶着入了大殿。

景睿安则一脸严肃的等着她缓步走来。

看的出来,他极为紧张。

三年的光阴,他应该都忘了仲柔静的长相,只记得眼前的女子是给与了他情窦初开的一瞬的人。

他们拜过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又移步去了殿外。

所有的官员都在阶梯下观望着这对新人。

不得不说,皇帝成亲真的比普通人复杂,景含玉站了几个钟头,脚脖子都有些疼痛。

纳采礼,大征礼,册立礼,奉迎礼,合卺礼,庆贺礼。

已经到了酉时,终于到了赐宴这一关。

留下的除了皇亲国戚,就是朝中的一品大朝。

元太后与仲柔静的祖父仲大学士还有她的爹娘同做在主桌,同桌的还有景正青的父亲永安王,剩下的人也都是景睿安的叔伯。

景含玉自然的被分配到了和景曼卉以及同辈份的人一起。

众位小王爷和公主,还有各府郡王都在齐齐落座。

其中,便有景正青,他故意换了个位置,紧挨着含玉。

“你这是做甚,也不怕惹人非议。”

景含玉努努嘴,面上又掀起了一层红晕。

他笑道:“怕什么,男未婚,女未嫁,咱们正大光明的,就差一纸婚书了。”

她听完,羞的都说不出任何话。

景正青倒是怡然自得,一直在帮含玉夹菜,生怕别人看不见她俩。

景曼卉平日里就极其讨厌含玉,今日见到有个男的对她关怀备至,更是嫉妒的发狂。

“我说小妹,你手断了吗?不如让景正青喂你吃吧。”

景含玉想到不久就会离宫,做派倒是比往日硬气了些。

大方的回道:“我可是长大十五岁,才第一次有男子愿意为我夹菜呢。”

景曼卉平日里跋扈惯了,这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被人奚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嘲讽她,比她虚长两岁,还没嫁出去吗?

她狠厉的仍下筷子,虽然恼怒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景含玉,你这个狐媚妖子,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勾引男人,我看还是嫁去蛮夷那种地方更适合你。”

景含玉抿了抿笑:“我嫁去哪?好像二公主说了不算吧。”

景正青轻咳,想试图化解这浓重的火药味:“二表妹,今天是陛下的大喜日子,咱们一家人还还开开心心的吃顿饭吧。”

看了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处处针对她,一时便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她拿起婢女刚盛上的一碗热汤,就往景含玉的方向泼去,景正青反应极快,立刻站起来用身子将含玉团团围住,身旁的人都吓得尖叫。


声音更是惊动太后和永安王。

看着前方一片混乱,还有人大叫着景正青的名字,永安王心中咯噔一下,大步的走了过来。

景睿安也听到了动静,身着大红喜服靠近,便见到景正青倒在含玉的怀里,他紧咬着双唇,虽然后背撕裂般疼痛,但还是举着手,给景含玉擦拭着泪水。

永安王看见儿子这般模样,立刻跩住旁边的一位侍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侍女被吓的不清,害怕永安王更忌惮公主,只是拿手指了指碎了一地的瓷碗:“.....郡王爷被、被烫伤了。”

元如蓉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对着旁边的侍女呵斥道:“一群废物东西,还不快去叫太医。”

见所有的宫女畏缩着,都不敢开口,最后还是大公主道出事情的原委。

景正青到是落了个英雄救美的佳话。

可是反观景曼卉懵着一张脸,心又虚,站在一旁手指不停的搅动着锦帕。

元太后的脸上挂不住了,挥了挥手示意让她过来,轻轻呵道:“曼卉,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敢闹事,竟然把表哥弄伤了,听话,快道歉。”

她瞧了眼元如蓉也没怎么生气,便放了心,又扬起那张骄纵的脸,反驳道:“母后,这俩人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还讽刺我嫁不出去,女儿实在气不过,这才拿汤泼她,是他自己要替那贱人挡,又不是我故意为之。”

大家都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后背灼伤的景正青。

旁边的景含玉眼眶红红的,蓄满了泪水。

元如蓉最是瞧不惯她这副表情,她娘就是懂得示弱才惹得皇上怜爱,她冷哼了一声,刚准备开口说道什么,却瞅见一旁黑脸的永安王,喉间顿时干涩。

“是我自愿替小公主挡的,旁人若是有闲言碎语,尽管冲着我来便是。”

他忍着疼,低沉着声音,当着众人撂下这句,生怕辱了她一丝清白。

宫里的几位太医疾步朝这赶来,看见地上躺着的景正青,扔下药箱,就轮着替他诊脉。

确实无大碍后,在此处上药也不方便,永安王轻叹了声,便交代着侍卫,准备将景正青抬回去。

临走时,景正青从怀中掏出了一方锦帕,是白日里从她手中抢来的那方,他抓起她的手,只是想将锦帕塞入她掌心,可是景含玉立即抽回手,然后在接过锦帕。

这简单的动作被不远处的景睿安看的一清二楚。

他从头到晚没有说半个字,可是神情却隐含湛湛冷意。

尤其是听见景正青说的那句话后。

他克制着,想要将他们撕碎的冲动。

她一个残花败柳,居然还妄想着有人仰慕,想嫁与他人,真是可笑。

他就是要将她关在这深宫中一辈子。

他看着正跟永安王说话的元太后,拢回了思绪,掀眸淡淡的瞟了眼,抬手叫来宫女:“去把小公主送回庆永宫。”

又看了眼一地碎瓷片,继续吩咐道:“找个御医给她看看,伤着哪没,在送些吃食去她宫中。”

宫女行了礼,说是奉了陛下命,和水烟一起将景含玉带回了庆永宫。

巳时,夜已深。

景睿安喝了不少酒,双颊湛红,被高勾扶着进了玉柔宫。

那是新皇后所住的宫殿。

殿前的几个大字是由景睿安亲自所提,在由内务府勾勒金边。

怕她想家,装潢都是按照大学士府中还有她的闺阁布置。

十四名宫女是前个月经过层层考核被选入进来了。

屋内炭火,也都换成了燎炉,以免气味过大。

连高勾都叹道,陛下是个痴情的种子,就见了那么一面,便终身难忘。

仲柔静的侍女一早就在殿外等候,看着景睿安被人搀扶着正往来走,立即入了房,告知自家小姐。

“陛下来了,您快把盖头盖上。”

她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人到哪了?”

侍女回答:“....在廊外,快来了。”

仲柔静又规矩的坐在了床塌边,被侍女盖上盖头,却是忍不住埋怨了句:“都巳时了,我以为他不来了。”

看她又发起了脾气,侍女忙安慰道:“小姐,今天只是出了些意外,陛下又不是故意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都戛然而止。

景睿安步步踩在精致的青石板上,高勾扶着他的胳膊进来,又给侍女打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扶着另一边。

他身材壮硕,高勾这一路被压的,确实没了力气。

将景睿安放在了床上,仲柔静的身边,高勾和侍女便出去了。

过了半晌,仲柔静觉察到身边的男人没什么反应,她柔着声:“陛下,您喝醉了吗?”

景睿安点头,轻轻的回应了一声:“嗯。”

被盖头挡住了目光,她垂着长睫,只能看见男人赤红金边的龙腾腰带。

景睿安一只手将她的盖头扯下。

仲柔静心蓦的一跳,手指紧攥住裙摆。

她变了好多,好像各个五官都长开了些,鼻梁俏挺,一双清眸笑起来也是弯弯的。

不似景含玉那妖艳的长相,她的清秀五官显得人极其文静,乖巧。

四目相视之下,让他逐渐清醒。

仲柔静朝他行了个礼,糯糯的叫道:“陛下。”

“你....冷吗?”

虽和她见过,但难免还是觉得陌生,景睿安一时语闭,竟不知道说什么。

仲柔静先是轻愣了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冷吗?您今日可是在外面忙了许久,听侍女说二位公主起了争执,所以让臣妾耐着些性子等您。”

他轻描淡写点了点头,似乎不想与她谈论这件事情。

仲柔静见夜色已深,便悄红了脸:“陛下,很晚了,让臣妾为您更衣吧。”

话毕,便双手朝着他的腰带行去。

景睿安下意识的阻止;“...等等,你这身饰品带着挺累的吧,还先让侍女伺候你更衣吧。”

她抿着嘴角,轻嗯了声,就唤着秋巧进来。

景睿安呼了一大口气:“我也先回宫,换身舒适的衣服。”

他好像酒未醒,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胡乱的找了个理由离开了玉柔宫。


真是疯了。

那个祸水竟敢在他的大婚之日,给他带绿帽子。

越想这口气越难以咽下。

景睿安脑子里竟全是含玉今日的样子。

奶白色的肌肤,衬着赤红色的朱唇更为艳丽,那会受了委屈,嘴巴一直撅着,双目还满是泪水,一看便是故意惹着景正青心疼。

他想着女子更衣应该会好一会,便大步的就朝庆永宫走去。

走时还不忘对着高勾说道:“别跟着我。”

不除了这口恶气,他恐怕今晚连洞房的心情都没有。

......

水烟回了下人房。

屋内只剩景含玉一人,她并不想睡,心里还一直挂念着景正青伤势,她披了件纱衣起来,赤着脚走到案桌边点了跟烛火。

打开了景正青送她的那副画,抚了抚画中自己的脸颊,她画技平平,可是想试着将景正青的样子也勾勒在这画中。

正犹豫着,便听见门“啪”的一声,被人用脚踹开。

景含玉蓦的一下,心跳加速,透过微弱的烛光发现是景睿安。

她眉眼覆上凝重,语气极为冷淡:“你不去洞房,来这干嘛。”

景睿安将门闭上,气氛顿时凝寂。

“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便故意给我添堵。”

景含玉语气微淡,回道:“你想多了。”

可她态度越是冷静,越让他憋气。

“我想多了,你跟景正青抱在一起,我看的一清二楚,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的女人?”

他动了情绪,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可不是你的女人,我让你睡了几次,你帮我省了去蛮夷的麻烦,扯平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有些话,必须要对他说清楚,她是要嫁人,人选也已经定好了。

她慢慢的收起那副画,被他这么一闹,倒是有些困了。

“快回去洞房吧,明日你还得向太后娘娘敬茶,晚了可不好。”

景睿安上那副画从她手中抢来。

展开便看见了画中的少女,落款还有景正青的名字。

他用力的撕扯成两半,在揉碎,仍在地上。

“你疯了吗?”

他没说话,故意挑衅似的看着她。

景含玉湿了眸子,跪在地上,想捡起那些碎纸。

却被他用力的抓了起来。

“我以为你们今日是第一次见,没想到竟敢在宫里,偷偷私会,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嗓音哑了哑,静静的攥紧了裙边。

他捏着她下颌,逼着她开口说话:“你是不是喜欢他?”

她堵着气,不想让泪珠滚落下来,便狠狠的咬着唇,没多一会,嘴角溢出了血。

景睿安见状,松了松手:“别咬了。”

她不听,脸颊撇到一边。

景睿安见了心里堵的慌,想也没想,便用唇覆盖了上去。

她嘤咛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双手被紧紧的攥住。

昏暗的烛火下,更是能看见女人轻纱下的身姿。

他心里难受,便要发泄在她身上,早就把什么洞房花烛抛之脑后了。

也不是第一次,可是景含玉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

一直挣扎着,捶打着他臂膀。

直至疼痛感降临,才让她瞬间哑了声。

她有了种不洁的感觉。

漫沉的黑夜,还能听见景睿安粗重的呼吸声。

见到身旁的男人还能睡的安详,她真想一刀插下去。

他不是很爱他的青梅竹马,等了三年,却只呆了半个时辰,便来这质问他。

景睿安的爱还真是廉价。

她屏息的看向他,然后恶狠狠的朝着他脖子一顿啃噬,直至出现了大片红晕,她才满意的盖上被子。

“你这是做什么?”

景睿安被疼痛惊扰,起身捂着脖子,看向含玉。

她测过身背对着他,冷冷说道:“明日仲柔静便会看见,大婚之夜,你将她晾在一边,想必是和哪个宫女做什么苟且之事。”

景睿安被这句话点醒,今日是他的大婚之夜。

他好糊涂,竟被她气的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

他自责的拍了拍脑袋,然后立即起身,赤裸的背部因刚才强迫她,被景含玉指甲抓的到处都是血痕。

“这才想起来陪你的皇后?”

她浓密的睫毛一点点掀起,那双如宝珠般的瞳仁,眨都不眨的盯着正在迅速更衣的男人。

景睿安只是冷冷回了句:“你就老实的呆在这,从你勾引我那日起,嫁人的这种想法,我劝你还是断了吧。”

他说完后又觉得不太妥当,继续道:“你宫里缺什么,就派人同高勾说,以后我有时间会来陪你的。”

她神情顿然失色,又默的许久不言。

仿佛昨日那些憧憬的美好,若他刚才不是赌气而言,那都将不复存在。

*

仲柔静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等了她三年的男子,而立之年连个后妃都没有,顶着未有子嗣这样巨大的压力,还能等着她及笄,连父亲都说,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可这种男人大婚之夜,竟然撂下她,不知去向。

高勾猜想着他应该去庆永宫,可对着仲柔静的质问,支支吾吾的,还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她怒瞪着眼睛,声音也由低而高,渐渐地吼叫起来:“亏你还是个伺候主子的太监,这大半夜的连陛下去哪里了你都不知道,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这个狗脑袋,我看是不想要了。”

高勾面对着这个新主子,既不敢得罪,又无从辩解,只得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娘娘,这可真不怪奴才啊,是陛下不让我跟着。”

她手中攥着锦帕,不停的抹眼泪,若是派宫人去找,那她大婚被冷落的事情,便会闹的人尽皆知。

所以这满心的委屈只能对着高勾发泄。

自她三年前与景睿安相识,便对他一见倾心,得知他定下自己为后,更是喜不自禁。

从那日起,对于自己的一切要求都是按照皇后的最高标准。

琴棋书画、礼乐骑射,强迫着自己精通。

为了今日,她做了多少努力和准备。

仲柔静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却也变的狰狞。


洛安城又是一夜雪,到翌日黎明。

听到鸣叫声,景睿安才从庆永宫出来。

本是昨个就想走,可是一想那会气头上,没顾她的意愿,而后又对她说了重话,思量了下,便又躺下了。

后来疲惫的阖了目,又沉沉的睡去。

他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虽然打从心底讨厌她,可是木已成舟,便会对她负责。

他离宫时,正巧水烟已经起身了,在院落烧着炭火,看见景睿安。

她惊了一诧,立刻跪在地上,磕磕巴巴道:“陛、陛下,您、您也在啊。”

景睿安撇了眼,就径直出了宫外。

本想着直接去玉柔宫,可想了想,穿着一袭喜服及为不妥,还是算了。

走到半路碰到来寻他的高勾,他哭丧着个脸,好似受了一夜的折磨。

“陛下,您昨晚怎么能仍下皇后娘娘呢。”

他扑倒在景睿安的脚下,还装模作样的用衣袖抚了抚眼睛。

却被景睿安嫌腻的一脚踢开,声音沉重道:“她,她没生气吧。”

高勾心口闷郁,定要好好诉一番苦:“皇后娘娘整晚都在等您,看您不回来,就非逼得奴才出说您去哪了,奴才哪能背叛主子啊,我说不知道,皇后就嫌奴才没用,让跪了一整晚。”

他指了指自己的膝盖上的裤子都破了个洞,委屈极了。

景睿安思虑了半晌,万一她问起,还不知如何回答。

什么醉酒都是鬼话,她颖悟绝人,想必也不会信。

“先回宫吧,换身衣服在去见她。”

高勾“嗯”了一声,便紧随其后,回了汝文殿。

*

又是一夜荒唐。

起身时,她眸中血丝愈重。

水烟换了新的炭火,又放了好多橘皮,味道才消散了些。

“陛下昨晚怎么会来公主这,今个早上,奴婢吓了一跳,还以为撞鬼了呢。”

她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已经是沙哑的,身体虚晃着,比前几次,还要疼些。

“他昨晚喝醉了,还质问我,是不是勾引了景正青,然后还将那副画也毁了。”

水烟顺着看去,这才看见,角落里碎了一地的纸片:“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画,若是被郡王爷知道了,肯定也很生气。”

她闭了眼,忽然很平静的说道:“以后莫在提景正青了,我残花败柳之身,本就配不上他,前些日子太想离宫,竟忘了我是何等身份。”

景含玉苦笑着,目光弥散而空洞。

在思及与他的这段情愫,想来是有缘无份了。

她竟然忘了景睿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试图出宫,另寻良人。

小时候他有只战无不胜的蛐蛐,自己只是跑进多瞧了两眼,他便把她推倒在地,还警告说,不许任何人碰,否则就要断她的手。

她好气,却又明白,他的父皇不是她的。

水烟收拾了那堆残片,却又舍不得扔,便找了块布包了起来,可才想起,那堆避子药,被她烧了个干净。

“公主,那避子药全被我烧了,本想着在都用不上了。”

景含玉寡淡的吃了两口早膳,便放了筷:“无碍,你同高勾说,让他去问御医要。”

她岂会不知这药伤身体,可昨晚他说的话让她在无了念想,以为不会为人妇,喝与不喝又有什么区别。

*

景睿安换了身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可是昨日景含玉沉着气将他脖子啃噬的那一块,却怎么也遮挡不住。

她就是故意让他今日不好过的。

高勾伺候着更衣,看见了:“陛下,这...小公主下嘴还真狠。”

他微微皱眉,又抬了眼:“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就问你,这玩意儿,看起来明显不?”

高勾轻笑了声,如实陈述道:“只要有眼睛.....”

还没说完他看了眼景睿安的表情,咽了咽,后半句硬是憋了回去。

两人静默了半晌。

“走吧,去玉柔宫。”他出人意料的语气极淡。

高勾回过了味,立即在前方开路。

刚走到玉柔宫门口,便见侍女跪了一地,屋内的摆设有很多都被砸的稀烂。

“这是....”

景睿安停下了脚步,此时还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何时。

高勾手指了指其中的一位侍女,示意让她过来回话。

应该是跪的时间久了,动了两下膝盖不禁的打颤。

高勾手指了指这一地的破碎的摆件,问道:“这是何意。”

侍女略带些哭腔,回道:“今个儿早上,娘娘就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是这些玩意和我们都是晦气,败了她的福。”

高勾挥了挥手,示意让那宫女继续回去跪着:“陛下,这娘娘在气头上呢,咱们还进去吗?”

他叹了声,就抬脚朝着铺好的青石子路走去。

谁知屋内更是一片狼藉,各种瓷器,玉瓶,碎了满地。

......

景睿安无处下脚,倒是静静站着,一言不发。

高勾见状便提了提嗓子,叫道:“娘娘,陛下来了。”

屋内的仲柔静正在气头上,可是听见高勾的声音,便即刻起了身,整了下衣衫,又扶了扶发髻,这才朝着门口走去。

虽是莞尔而笑,可眼中还是浮现了不愉快。

她朝着景睿安行礼,举手投足间都规矩极了。

“陛下,您可算来了。”

仲柔静以锦袖掩住了嘴角,露出的双眸像是侵在了春池一般,盈盈含水。

她靠着景睿安肩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昨夜您到底去哪了?”

本来看见满地的疮痍平很是恼怒,可被她这么一问,顿时又没了底气。

景睿安垂着眸,闪躲了她的眼神:“我办了些事,想着你睡了,便没来。”

仲柔静没有办法完全信服,可是她一早便审了好几个宫女,都说从未见过景睿安宠幸她人,便也无计可施

她淡了淡眉,又亲昵的挽上他的臂膀,笑道:“好,反正来日方长,臣妾也不急于昨夜,但这会,还得跟太后娘娘敬茶去了,误了时辰,还以为臣妾这几年没学好规矩呢。”

景睿安蓦的恍悟过来:“....好,去母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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