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外室娇滴滴?正妻杀疯了!》这部小说的主角是张丹旎段渐离,《外室娇滴滴?正妻杀疯了!》故事整的经典荡气回肠,属于现代言情下面是章节试读。主要讲的是:侯府谋财害命,张氏全族遭诛无一活口。她被做成人彘亲眼看着家人斩首而亡,自己也死于恶犬之口。重生归来,她联手家人复仇,步步为营当然,还得找个稳妥的靠山,战功赫赫的霁王最合适。霁王缺钱?没事,她有钱,送,送一百万两过去。霁王问下属:“她这是?”下属:“王爷,她可能心悦你。”张丹旎:不,我不是...
主角:张丹旎段渐离 更新:2023-12-18 06: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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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张丹旎段渐离的现代都市小说《外室娇滴滴?正妻杀疯了!》,由网络作家“昭扶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外室娇滴滴?正妻杀疯了!》这部小说的主角是张丹旎段渐离,《外室娇滴滴?正妻杀疯了!》故事整的经典荡气回肠,属于现代言情下面是章节试读。主要讲的是:侯府谋财害命,张氏全族遭诛无一活口。她被做成人彘亲眼看着家人斩首而亡,自己也死于恶犬之口。重生归来,她联手家人复仇,步步为营当然,还得找个稳妥的靠山,战功赫赫的霁王最合适。霁王缺钱?没事,她有钱,送,送一百万两过去。霁王问下属:“她这是?”下属:“王爷,她可能心悦你。”张丹旎:不,我不是...
“霁王?”
前院,老定安侯很是不敢相信的看着来报下人,伸手接过帖子。
下人回道:“说是找少夫人,要见少夫人一面。”
一个男人约见内宅妇人,这算什么事儿?
老定安侯面色沉沉的打开请帖,这帖子他是不该看,可谁知道两人有什么苟且呢?
哪怕霁王是个王爷,张丹旎却只是个商女人家出身的低贱玩意儿,出身低贱的人能做出什么合规矩的事儿来?
请帖上,写的是洪楼约见定安侯府少夫人张氏,问华光寺纵火案的详细经过。
原来是为了霁王太妃,洪楼又是在最热闹的东荣街,最是不缺人。
老定安侯心中的疑虑才打消,将请帖扔给下人:“去吧。”
帖子很快送到轻风院,张丹旎正午憩。
戴妈妈接过请帖之后没去叨扰她,等午憩醒来才递过去。
张丹旎看了眼时间,说道:“去把那套白玉色银纱软烟罗熏一熏,明日要用。”
香叶喜滋滋的去取了。
去见靠山,总得穿得体些,才好让对方有个好印象记住她。
戴妈妈蹙眉:“那套衣裳不算出挑,却也不会太素,很合适。”
只是,周家的人当真能让她就这么去见一个外男?
到了晚上,霁王洪楼约见张丹旎的事情传到荣胜轩。
李悦菀一脸的疑惑:“刑部和殿前司都问了她,霁王为何还要单独约见?”
周宏毅面色沉沉,想到张丹旎身为一个内宅妇人,竟敢外出去见外男,心中厌恶之余又觉得不爽。
——
翌日,侧门套了马车,张丹旎从轻风院出来,果然看到了周宏毅和李悦菀。
李悦菀笑容满面的过去给她请安,这才说道:“听闻姐姐要跟霁王在洪楼见面,菀菀还没吃过洪楼的美食呢,恰巧夫君休沐,便想着择日不如撞日,跟夫君去洪楼品尝品尝。”
张丹旎眼神扫过周宏毅,没错过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怒意。
她漠然勾唇:“随你们。”
兀自上了马车离开。
李悦菀心中暗喜张丹旎这对周宏毅冷淡的样子,面上气愤道:“宏哥哥,她竟然敢无视你。”
周宏毅面色愈发的难看了,迈步上马车道:“我们也走。”
李悦菀还站在车旁,见周宏毅竟然没有搀扶自己,面色微僵。
周宏毅坐在马车里,心中恼怒的不单单是张丹旎无视他,他恼怒的是张丹旎竟然穿得这么灼灼婉约,美得不染纤尘似的。
平素不见她穿过那套银纱软烟罗,如今去见个外男,竟装扮得这么漂亮。
莫非,她跟那些低俗的贵女般,也喜欢霁王?
是了,她嫁给他本就是皇后的旨意,若是没有皇后旨意,她会嫁给谁?
想到近日里同僚口中所说的,周宏毅越发证实自己心中猜想。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一拍桌子,骂出了声。
李悦菀吓了一跳,看周宏毅气得不轻,心中有些惊喜之余,又觉得不是滋味。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个女子终究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在意。
张丹旎这个女人生了一副狐媚皮子,果然是会勾引人的。
洪楼一向生意红火,除了大堂是不需要预定之外,包间厢房大多数时候是要提前预定的,否则去了也很难有位置。
马车到了洪楼门前停下,车夫将踏凳放好后,车门推开。
香叶下了马车,伸手去搀扶:“姑娘,您慢些。”
马车内,一只手伸了出来,搭在香叶的手上。
手指嫩白细长,线条流畅如葱根。
真真是纤纤软玉削春葱,长在香罗翠袖中,美!
窗户缓缓的关上,掩去那一抹深邃的眼。
旁边的随侍尺术见他开窗又关窗,忍不住道:“爷,您见过定安侯少夫人吗?听说她可美了……”
段渐离平静的开口:“口不议他人是礼貌。”
尺术忙道:“是。”
——
果然容姿卓卓,明眸皓齿如芙蓉!
等候在楼下的老嬷嬷见到来人,只一眼便将视线垂下,上前福礼道:“可是郡夫人?”
张丹旎颔首:“嬷嬷请带路。”
老嬷嬷做请,在侧身后些许随着上楼,一路将张丹旎迎到三楼的雅字间。
老嬷嬷抬手敲了敲门,说道:“王爷,郡夫人来了。”
雅间门从里面打开,尺术双手揖礼,不敢乱看的侧身站在门边。
“郡夫人,里面请。”
三楼的雅间宽阔,布局淡雅又不失华贵,是专门为有身份之人准备的。
张丹旎垂眸迈步进门,便看到桌旁站着的淡青色交襟长衫,外穿一件白玉色外衫,儒雅清贵。
张丹旎第一眼看到的是纤长挺拔的男子身形,与周宏毅的身量不同,那是一个高挺的男子。
他很高大,却并不雄壮粗犷。
张丹旎饶是活了一世,仍旧不自觉被那扎着玉带的腰身吸引了目光,她没敢多看,往上抬起目光落在那面容上。
怎么说呢。
张丹旎心中一下便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首诗。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世说新语·容止》
香叶和戴妈妈在门口屈膝一礼,便站在门边守着。
张丹旎做了个万福的礼,开口:“臣妇周张氏,见过王爷。”
少女娉婷,纤纤玉容,袅袅青姿。
段渐离眼含善意和气的说道:“郡夫人不必多礼,请坐。”
张丹旎走过去坐下,段渐离知道她是有夫之妇,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便要开口直奔主题。
酝酿着开口的第一句话,刚到嘴边,外面便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姐姐原是在这儿了,姐姐?”
门外,李悦菀笑着对着屋内喊。
段渐离眉头缓缓的蹙起。
为了避嫌,门自然没有关,是敞开的。
嬷嬷看着面前的两个不速之客,低声道:“这位娘子,这里不是你能吵闹的地方,请移步他处。”
李悦菀一脸人畜无害的说道:“我们是跟着姐姐来的,姐姐自顾上来了,没等我们。”
他们在下面没有安排到包间,大堂本有一个位置,但她嫌弃太次,没要。
张丹旎来见的可是霁王爷,霁王爷手握重兵权力,而周宏毅正好是走武路出头,若是能在霁王爷面前开脸自然再好不过。
谁还嫌门路多呢?
周宏毅这时候也开口了,抬手揖礼道:“定安侯世子周宏毅,见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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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点眼力见的东西,这样上来难道真能让人对他们有好印象了?
张丹旎看着眼巴巴凑上来的两人,只觉好笑。
段渐离看向张丹旎,竟意外从她眼底看到一丝讥诮。
她在周家的事情,昨夜从嬷嬷的口中已经听说了,周家做得不地道,这救下周世子的女子也不是个好的。
她但凡懂事,也不会直奔而来,而是等周家先处理妥帖再来。
段渐离没说,只是看了眼门边的尺术,尺术立刻便懂了。
他走出去,当着周宏毅和李悦菀的面将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口挡着:“世子和这位……世子平妻,还是移步他处吧,王爷关心太妃娘娘的事,与郡夫人要说的话不宜与二位听,请……”
他抬手指向下楼的方向,笑容半挂在脸。
世子平妻?李悦菀面僵了僵,心中委屈。
周宏毅的面色有一瞬的僵硬,却又很快收了起来,说道:“既然王爷和内子有重要的事情,那便不打扰了,改日再说。”
还想改日。
尺术心中冷笑。
雅间内,张丹旎起身对段渐离微微屈膝:“臣妇处理不周,扰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这是实话,她确实没想到李悦菀和周宏毅会那么没脸没皮的跟上来大声喧哗,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段渐离摇头:“无妨,本就与你无关,郡夫人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张丹旎屈膝行礼,这才重新坐下。
段渐离也不绕弯,问道:“华光寺纵火案一事,本王想听郡夫人再说说,故而才冒昧约见,见谅。”
张丹旎看他这样客气,有些惊讶了。
屋中也没有其他人,她便将自己的所见所想说了一遍,当然,还是隐去自己重生之事。
说的跟刑部和殿前司的口录一样。
段渐离很感激她:“多谢郡夫人如实相告。”
张丹旎猜不透段渐离对纵火案的看法,说到底霁王太妃也是受了牵连,对方的目的是温贵妃和九皇子。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殿下想要亲自查此案吗?”
段渐离颔首:“此案太过恶劣,必须找到幕后之人严惩不贷。”
张丹旎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欲言又止。
段渐离对张丹旎印象很好,恭谦有礼,进退有度,不失大家闺范。又感念她华光寺的恩情,越发觉得小姑娘不错。
“郡夫人,你是有什么想和本王说吗?”
他看着张丹旎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问。
张丹旎顿了一下,直言问。
“王爷,倘若幕后之人涉及到……储君呢?”
段渐离怔住了。
他很讶异张丹旎竟敢跟他说储君之事,也明白她恐怕在发现异样之事,就想到那些人纵火目的为何。
她没有离开当做不知道,反而冒险阻止此事,胆识过人,聪慧机敏。
段渐离很是欣赏她。
但他还是低声提醒她:“你此话当真大胆了。”
张丹旎知道自己言论太过越矩,她站了起来双手覆在身前低着头:“王爷恕罪,但历朝历代皇嗣被害,皆出于此因。”
段渐离不想再多说,张丹旎也不过是个女子,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只怕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抬手阻止她的话,想了想上前两步。
乍然靠近,张丹旎有些惊悚的后退半步。
段渐离隔她两步远停下,微微倾身靠前,又不敢靠得太近。
“郡夫人日后莫要再说这等大胆的言论了,华光寺纵火案一事,你们张家也不要再管。”
他声音压得低。
到段渐离离开,张丹旎才恍惚的松了口气。
她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未动分毫的佳肴,感觉毫无食欲。
有些着急了。
谋害皇子的人其实并不难猜,誉泓帝虽然对李皇后钟爱有加,但近些年温贵妃也愈渐得宠,九皇子还是誉泓帝的幺子。
李皇后自然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冒头,温贵妃和九皇子是她登上后位之后唯一一个得誉泓帝青眼的女人,也是唯一的贵妃。
“姑娘,可是谈得不妥?”戴妈妈低声问。
张丹旎摇头:“没什么不妥的,回去吧。”
前后谈话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张丹旎打道回府。
彼时,李悦菀和周宏毅还在等包间,段渐离刚离开,再看张丹旎出来,周宏毅的面色好了许多。
经过时,他伸手去拉张丹旎的手。
张丹旎不动声色的避开,对周宏毅道:“世子,请自重。”
切结书可还在她手里呢。
周宏毅面色一僵,黑脸道:“张丹旎,你别太过分。”
哪怕是签了切结书,在外面她难道不该给他面子吗?
李悦菀出来打圆场,低声道:“夫君别生气,姐姐不是故意的。”
张丹旎懒得看,上马车走了。
周宏毅气得够呛,也吃不下了,拉着李悦菀回府。
两辆马车一起离开。
远处,另一间茶楼二楼,尺术站在窗边看完了全过程。
——
回到府中,周宏毅去福康院告状。
很快,福康院的下人来传话,让她晚上去福康院一起吃饭。
戴妈妈低声道:“想来是为了今日之事。”
霁王爷何等人物,那可是誉泓帝亲自养大的弟弟,最是疼宠。
紫苏想了想,笑道:“他们莫不是以为姑娘能得王爷另眼相看,想要在庆贺宴上给王爷介绍自家的姑娘吧?”
戴妈妈蹙眉:“乱说什么,姑娘还在侯府一天,你们说话都注意些,别乱说话污了姑娘名声。”
紫苏也知道自己失言,抬手打嘴道:“紫苏知错了。”
张丹旎倚着灯台看《付安妙方》,闲闲的笑:“他们确实想塞人。”
周家的晚辈来了,陈氏娘家的姑娘也要到了。
只等十六开宴,各花争相斗艳。
不过,这跟她都没有关系。
傍晚,吃过饭后,周老夫人果然问起见霁王的事。
张丹旎便说是为了华光寺纵火案,问她当时的经过。
周老夫人有些失望,还以为王爷会感念张丹旎救了霁王太妃,对她另眼相看。
届时,还能让张丹旎在霁王跟前说些周宏毅的好话,提携提携。
“没说别的?”
陈氏不死心的多问一句。
张丹旎顿时惊讶的看向陈氏:“婆母觉得,儿媳还能跟霁王爷说什么?儿媳一个内宅妇人可不敢这般做,况且当时世子和菀娘子也是亲眼所见的。”
周老夫人瞪了陈氏一眼,解释道:“你婆母不是这个意思,这庆贺宴不是要到了吗?陛下有意给霁王选妃,丹旎你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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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水阁的雅间里,张丹旎亲自点茶,送到段渐离的面前。
“郡夫人坐。”
段渐离端起面前的茶,茶沫细腻,虽是小小一杯,上面却有细致花纹。
“郡夫人这点茶的手艺真好。”
张丹旎摇头:“只是一点拙计,跟茶博士学过些许点茶手法,瞧着茶百戏有趣,便也学了些许。”
顺水阁本不是她开的,早前是班家给班茵的嫁妆产业中的一个,但班茵不是做生意的好手,顺水阁差点倒闭。
她便找上了班茵,替她摆平麻烦,顺水阁很快起死回生,而她,则成了顺水阁的背后东家。
而她教给班茵的其中一计,便是在各色小小的茶盏中,如何点出茶百戏。
此物只顺水阁有,又配以各国,及大誉天南地北所产的茶,亦或是各色果子鲜花调制不同的茶汤,得以稳居长安茶道茶首。
张丹旎想接近段渐离是真,想在他面前讨好卖巧,也是为了让他觉得,若是做他们张家的靠山,绝对稳赚不亏。
自然,当着他的面点出顺水阁的拿手茶百戏,张丹旎也是认为段渐离常年在北境,对京城中的事情知之甚少。
段渐离喝了一小口:“茶香悠远,入口也不厚重。”
“王爷觉得好,臣妇深感荣幸。”张丹旎说道:“今日请王爷来顺水阁,并非只是为了品茶一事,也是想为之前侯府之事向您致歉。”
段渐离看着她,指腹摩擦光滑的茶盏:“郡夫人只是为了说这些?”
张丹旎摇头:“王爷想来是猜到,那日之事其实是冲着您来的,臣妇身为侯府的少夫人,也有责任。”
段渐离看着她官方的一派说辞,仿佛真是她的错似的,若不是他调查,只怕也要被骗了去。
然而,下一瞬。
“那日,其实是臣妇吩咐下人将门口的洛子挪了位,替王爷解围。这,是臣妇递给王爷的投名状,不知王爷觉得满意否?”
这着实让段渐离始料未及,她前面铺垫了这么多,竟是为了这个?
段渐离放下茶盏,目光第一次直视面前的女子,仔细打量。
她很大胆,也很勇敢,聪慧,机敏,有算计有城府,却又善良。
她被困于内宅后院,却能轻松的搅动风云,她看似被定安侯府的人算计迫害,其实藏身暗处,将侯府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她其实也没有错,她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但,段渐离却犹豫了。
张丹旎起身,站在段渐离的面前,双手合抱,左手在上,手心向内,俯身推手时,双手缓缓高举齐额。
看她这般郑重,是以下属对上峰的行礼之势,段渐离眸色微样。
张丹旎恭谨的说道:“古有毛遂自荐,亦有姜尚直钩钓文王,皆为有伯乐识千里马。虽言有不同,意如斯,至当下亦然。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遇。惟明主求贤若渴不拘一格,士居其位,君臣相得,方成大事。
吾张丹旎虽是一介女流,三尺薄命出身大富之家,自知不及军中良将高手,亦非朝中贤明能臣。然有致富安民之心,为之大誉繁盛,为之百姓安康,为之君主解半分忧愁。
愿得王爷赏识,效犬马之劳,此日心迹,是吾所愿。”
她微微低着头。
段渐离看着无比认真的张丹旎,心中竟被撼动。
她不过是一个女子,一个拘于内宅,被困于枷锁的女子,却能有如此雄心壮志。
若是换做他人,段渐离是不信的。
可她,哪怕没有如今的自荐,也是做着她所说所想之事。
城外的两个庄子,便是很好的证明。
段渐离缓缓的起身,看着她微微弯腰保持揖礼的姿势,迈步过去。
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暗金色云纹长靿靴进入视线。
一双手伸出,缓缓扶了过去。
张丹旎有些许震惊,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两步。
“王爷?”
丝滑的阔袖顺着掌心虎口滑落,段渐离缓缓的收回手。
“郡夫人,你可想清楚了?”
张丹旎应是。
“你想跟着本王做事……”
张丹旎抬起头来,认真无比的说道:“臣妇想要投于王爷门下,一来是想要辅佐于王爷。二来,也有自己的私心,想来王爷也看得出来,臣妇并不愿与定安侯府有什么牵连,臣妇投靠王爷,便是想让王爷当臣妇最大的靠山。”
段渐离突然笑了。
“你倒是诚实。”
“这本就是事实,欲随君侧,自不该有什么隐瞒,坦坦荡荡。”张丹旎说道。
段渐离默了默。
张丹旎看着他坐了回去,端起旁边的茶盏,缓缓的喝了两口,搁下后。
“如此,日后,有劳郡夫人了。”
张丹旎顿时露出轻快的笑容,再次揖礼道:“是,臣妇听命。”
还真把自己当下属了。
他手底下都是五大三粗的军中汉,就连府中伺候的人都是小厮,除了奶娘和两个老嬷嬷,他惯嫌弃那些个女子对他趋之若鹜的心思。
乍然有个女子当下属,段渐离也是不习惯。
“你日后,在本王面前以我自称便可,不必自称臣妇,既然想跟周家世子和离,他们那样的人家,也就不用当成夫家了。”
张丹旎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应是。
“臣妇……”
段渐离打眼看她。
张丹旎忙改口:“我……”话出口,又顿住。
段渐离倒也不着急,说道:“继续。”
张丹旎调整心思,说道:“多谢王爷能给我这个机会。”
段渐离点了点头,说:“你最近在侯府如何?需要本王怎么做?”
说到定安侯府,张丹旎眼眸中闪过几丝恨意,便道:“王爷,有一件事或许当真需要您的帮忙……不,需要太妃娘娘帮忙。”
母妃?!
段渐离神色多了严肃,目光也凌厉几分:“何事?”
张丹旎顿了顿,走过去缓缓弯腰凑到他耳侧。
段渐离的神色随着张丹旎的话越发的难看,到最后只能说阴沉来的可怖。
他久久无法平复,直到尺术从门外进来。
“回府。”他说道。
马车里。
张丹旎接过香叶递来的糖果,小小一根绿色的冬瓜糖条,上面附满糖霜。
入口即化,但过于甜。
她吃了一根便没再吃的欲望,端起茶水灌去甜腻。
戴妈妈低声道:“姑娘当真要跟着王爷做事?”
张丹旎喃喃道:“他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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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之后,段渐离进入密室,叫来暗卫。
“爷。”暗卫影子揖礼道:“请吩咐。”
段渐离面色是难看的,想到张丹旎的话,他满脑子想到的都是那温和柔善的皇嫂,那懂事乖顺的太子侄儿。
可这两个人,一个欺骗了自己的皇兄,一个,很可能并不是皇兄亲生子的太子。
“你们尽所有的能力,调查十八年前七月皇后生子的所有事情真相,调查她都和谁来往,定安侯府,还有定安侯府世子平妻,以及当年皇后产子时的产婆以及有关的所有宫女太监。”
影子听得逐渐震惊,饶是已经练就遇事无波的心境,也被这惊骇到了。
爷的意思,莫不是皇后当年……
影子带着人去了。
段渐离从密室出来,孙管事和尺术都在书房门外候着,听到动静时,孙管事喊了声。
段渐离应声:“进来吧。”
书房的门推开,孙管事有些担忧的走到书案前,看段渐离的面色已经平静下来,不似方才那样铁青着一张吓人的脸,松了口气。
他问:“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段渐离摇头。
孙管事便说道:“王爷,宫中传召,让您回来后进宫一趟。”
段渐离点头:“备水,本王要梳洗一下。”
—
张丹旎回定安侯府之前回了一趟家中,见到母亲和奶奶,将自己的跟王爷自荐之事简单说了。
张老夫人听得惊愕。
“你个大胆的,太自作主张了。”
“但结果是好的。”张丹旎笑道。
黄氏浑身冒了冷汗,心中不安。
张丹旎宽慰母亲:“你们都不用担心,其实比起我们调查,让王爷亲自来更容易些。但若依照猜测来说,李氏皇后是想要……夺权听政。”
她声音压得很低,近乎呢喃的说道:“那,李氏的居心,让王爷这个陛下的亲弟弟来查,不是更好吗?当然,我们也不能只交给王爷,自己也要查证,那换的狸猫出自哪家得找出来。”
张丹旎不敢去赌,哪怕是一丝丝的差错,一丝丝的纰漏都可能重蹈前世的覆辙,她不能。
若是今生重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换得他们一族安康平和,那她来当这个代价。
张丹旎回了侯府。
下午,张老太爷三人回来,听闻了张丹旎向霁王自荐之事,心中沉重而心疼。
家中尚且有那么多的顶梁柱,都在为了阖家奔波,而张丹旎到底不过才十八岁而已。
张寿安起身道:“我去见王爷,效忠王爷这等事情,何必让寿桦去遭?我作为她的哥哥,我去。”
张寿安去了王府,却没见到王爷。
——
王宫中,段渐离被带到养居殿里,正跟誉泓帝下棋。
兄弟二人虽同父异母,又年纪相差一半,感情却很是亲厚。
誉泓帝下了黑子,看段渐离神色平淡,他眯着眼说道:“已经二十三年了,过去真快。”
段渐离下白子,说道:“时间从来不会停止不前,皇兄,该您了。”
誉泓帝笑道:“想当初,我从冷宫中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一点儿大,跟只猫儿似的。太妃在冷宫生活都艰难,又不敢叫你被别人知道。”
想起当年往事,誉泓帝忍不住感叹,那会儿先皇突发恶疾卧病在床,太医皆束手无策,便请来司天监卜卦观星,说是有扫把星降世,这才祸及天子。
先皇并不信,自知是自己辛劳过度。
但当时的太后和先皇后,也就是誉泓帝的母后并不相信,彻查宫中有没有新生子。
霁王太妃那会儿已在冷宫多月,为了保护腹中胎儿,硬生生躲过了搜查。
后来,宫中查出好几个宫婢怀了身孕,皆被赐死。
而当时有两个妃子也是临盆在即,仍旧被一杯毒酒赐死。
先皇薨后,誉泓帝继位,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到底年轻些心头苦闷。
便偶尔甩开太监去后宫躲藏起来哭泣,那时候,他才发现了段渐离。
小小的,很瘦。
誉泓帝笑道:“父皇临终前跟孤说,他其实很是羞愧,为了黎民百姓辛苦,以至于没有顾及自身。他是劳累而逝,却在临死之前害了那么多条性命,委实心中苦痛。”
“所以,皇兄才一直照顾臣弟。”
“一部分吧,哪怕不是为了父皇,说到底孤和你也是亲兄弟,我们身体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段渐离笑道:“皇兄,谢谢。”
誉泓帝哈哈大笑起来:“兄弟之间说什么谢。你若是当真想谢孤,那就在京中的闺秀里,挑选个满意的如何?”
“皇兄……”
“怎么?你如今已二十有三,难道真想孤独终老不成?”
段渐离将最后一颗白子落下,收手说道:“倒也不是,若是遇到心仪之人,臣弟自然愿意。一来,臣弟还未遇到心仪之人,二来,臣弟要镇守边关,行军打仗是常有的事,生死难料,何苦娶妻,去磋磨人家无辜的女子呢?”
落子已是胜局。
誉泓帝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会在马背上过一辈子,如今边境稳定,不正是你娶妻的最好时间吗?”
他伸手过去,戳着段渐离的额头:“你必须给孤娶一个霁王妃回去,正好,五日后中秋节日,孤会让你皇嫂在御花园举办一场赏月宴,你给孤好好看看,好好选。”
段渐离避开誉泓帝的手指,起身揖礼。
誉泓帝看他那样,以为他同意了。
段渐离:“臣弟……就不。”
誉泓帝:“……”
——
中秋赏月宴?
定安侯府里,陈氏很是惊喜的说道:“那是所有勋贵女子都能进宫赴宴吗?”
老定安侯合起宫中的文帖,说道:“凡五品以上官员家眷均可赴宴,还有世家大族的女眷,勋贵有爵位等。”
陈氏顿时笑了起来:“那就是说,我们都还有机会咯。”
之前周老夫人算计霁王没成,还招惹了严三公子。她正苦闷于娘家的几个姐儿没了机会,不曾想,如今机会又来了。
定安侯说道:“霁王回京本就是陛下授意,为其选王妃,赏月宴不单单是赏月宴了,还是选妃宴,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适龄的女眷,都带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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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宏毅心中不快,面上一副体贴的样子:“嬷嬷说得是。”
戴嬷嬷施礼做请:“世子先行。”
周宏毅走过去上了自己的马车,小厮立刻喊道:“回府。”
马车轱辘行走,身后的马车也跟着动了,相隔十多米速度并不快。
周宏毅伸手拉开车后的小窗帘子,微微眯了眯眼。
他刚才真是被她羸弱的样子鬼迷心窍了,再美的人也不过是个商户女,是侯府富贵路的工具罢了。她怎么能比得上菀菀,菀菀可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女儿,是公主。
哪怕菀菀的身份不能暴露,皇后却如何都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女儿,他们家攀上了皇后才是最好的。
日后假太子登基,皇后就是太后了,等太后架空了皇帝临朝听政,便是他们周家富贵日子的时候。
收回手,帘子挡住了周宏毅脸上的嫌弃和隐隐期待的得意。
——
定安侯府里,周老夫人坐在寿椅上,左右两边的丫鬟帮她捶腿按摩,很是惬意。
陈氏坐在一旁,低声问:“婆母,真会回来吗?”
周老夫人懒懒的掀开眼皮,说道:“她们虽是有钱,却也不过是身份低贱的商贾,自古士农工商且不说,她与宏儿的婚姻乃娘娘做保结下的。纵使再不情愿,他们能打了娘娘的脸面不成?”
陈氏点头。
周老夫人又道:“也不想想一个低贱的商贾之女,一跃成为侯府少夫人,这可是宗妇之荣,他们能舍了这荣耀?”
陈氏再次点头:“婆母说得对。”
随即又道:“不过到底要哄着她,一会儿,儿媳亲自去迎她进门。”
周老夫人惬意的点头:“嗯,且去。”
陈氏起身出去。
陈氏一走,李悦菀过来了。
周老夫人闻言忙起身,笑盈盈的走过去喊道:“菀菀,昨夜睡得可好?”
李悦菀想到昨夜的温情浓意,笑得有些娇羞:“很好,祖母挂心了。”
周老夫人一看她表情就明白了,更加亲和的说道:“你也是祖母看着长大的,不挂心你挂心谁啊?”
——
马车在侯府的大门前,踏凳放好,张丹旎从马车里出来,一眼看到旁边的周宏毅。
周宏毅假意上前想要搀扶,戴嬷嬷已经双手扶着张丹旎下来了。
周宏毅也不甚在意的收回手,说道:“回家吧。”
陈氏从里面走出来,笑着道:“丹旎,好儿媳,你可算回来了。婆母听闻你病了很是担心,身体如何了?”
说着,陈氏一脸关切的上下打量张丹旎。
张丹旎垂眸,平静的说道:“好多了,劳婆母挂心。”
陈氏牵着她的手往府里走,叹道:“说什么挂心不挂心的,你是我的儿媳,这是应该的。也是宏儿的不是,若非他……也不会惹得你这般生气。”
听着陈氏那不得已的语气,张丹旎面上带着寡淡的笑意。
定安侯府一家子畜生,谁都不是个好东西。
陈氏看似清流雅贵和善温柔,实则贪婪自负。前世,陈氏缺什么,都是让她的丫鬟在她面前一副很委屈的诉说,她再迟迟出言阻止。
那时,她被周家一家人巧言哄着,总觉得她们对她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事事皆满足她们的需求。
其实,不过是被当成驴罢了。
一个给他们赚钱享乐的驴,驴用得差不多,可不就卸磨杀驴了吗。
张丹旎动了动嘴角:“婆母说的哪里话,世子也是无奈之举,您说得对,若非有李姑娘,我已是死了丈夫的寡妇,该对她感激才是。”
陈氏听得一喜,问她:“你真这么想?”
周宏毅也很惊讶的扭头看她。
张丹旎点头:“嗯。”
陈氏看她点头,心中很是激动,她忙道:“那,你是同意她进门了?”
平妻的身份啊,同意了?
她当然要同意,不是想要平妻身份进门吗?那就让她进。
不过这一次,侯府的事情她不会再管,平妻嘛,身份都一样,她要让李悦菀来管。
一个空有公主身份,却没有半点教养什么都不会只会享乐眼高于顶,自负没有规矩的人,肯定能把侯府管理得‘极好’的。
张丹旎缓缓的勾起一丝笑。
陈氏和周宏毅两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她,都很是紧张。
张丹旎:“还是等大家都在,再说吧。”
陈氏心中大喜,一脸感动道:“好,好,丹旎啊,谢谢你全了宏儿对菀菀的承诺,委屈你了。”
这就菀菀了?
张丹旎敛眉看陈氏牵着自己的手,不动声色的抽出来,轻顺耳鬓的碎发。
三人一路来到福康院,周老夫人站在廊下,同样一脸关切:“丹旎啊,身体可好些了?听闻你病了,吓死祖母了。”
你算哪门子祖母,畜生差不多。
张丹旎微微屈膝:“谢老夫人记挂。”
周老夫人笑道:“你身子还没好,快进屋。”
陈氏走到周老夫人的身旁,伸手去扶周老夫人,暗暗的比了个手势。
这小动作被张丹旎看的一清二楚,她别开是想,假意没发现。
周宏毅一路上都在打量张丹旎。
张丹旎在长安城是出了名的才女,柳絮才高,容冠长安,五官长得很是精致浓烈,哪怕是如今病恹恹的样子,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惜。若非怕菀菀吃醋,他其实也想跟张丹旎做夫妻的。
不过,菀菀是公主,到底比她尊贵得多。
周宏毅凑近几分,低声问:“你真……愿意?”
陈氏和周老夫人也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动静。
张丹旎:“我若是不愿,世子打算如何?”
周宏毅一下蹙了眉。
张丹旎平静的看着他:“世子即没别的办法全了她的救命之恩,非要允诺这平妻之位,如今又何必多问这些……”废话呢。
周宏毅被说的尴尬,缩回去了。
周老夫人回头瞪了周宏毅一眼,怪道:“宏儿,不许惹丹旎生气了。”
周宏毅没说什么,迈步进去坐下。
周老夫人招呼张丹旎:“丹旎,别管宏儿,祖母知道你是个大度聪慧懂事的孩子,来,先坐。”
各自都坐下了,周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丹旎,你既然同意,那……我们让大家都过来,再请李姑娘过来商议婚事,如何?”
真急啊。
张丹旎一副乖顺的低头:“听老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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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不到,周家全部人都来了。
张丹旎坐在周宏毅的旁边,听着外面传来回话:“李姑娘来了。”
说话间廊下传来脚步声,光影在地板上拉长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时,一只翘头绣百子藤花粉面鞋踏进门走来,她身穿白衣提花暗纹的齐胸襦裙。
张丹旎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前世与李悦菀第一次见面。
拢在袖里的手不自觉捏紧,压下心中的恨意,假装好奇的看向她。
一张白嫩的圆脸,水润明亮的杏眼,给人第一眼便是俏皮可爱中又透着单纯,她前世,便是被这张单纯的脸给骗了的。
李悦菀也在看张丹旎,她嘴角的笑容差点没绷住。
早听闻张丹旎容貌倾城,是个美人儿,她本来还不甚在意,一个商贾出身的低贱货色能有多好看?
可亲眼瞧了,才发现她竟是这么美?
李悦菀嫉妒极了,同时心里升起危机感。
这么漂亮的女人,宏哥哥不可能不喜欢。
李悦菀上前,微微屈膝做礼道:“悦莞见过老夫人,老侯爷,侯爷,夫人,世子,少夫人。”
周老夫人笑道:“李姑娘不必多礼,坐。”
下人立刻做请,让李悦菀坐在了周宏毅的另一侧。
左右美人,好一副齐人之福的架势。
陈氏看着李悦菀,开口温柔道:“李姑娘,之前你为了救世子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我们侯府自然不会亏待了你,救命之恩本就珍贵,世子也许了你平妻之诺。如今,我们已征得少夫人的同意,同意你以妻之身进门。”
周家的一家子面色都很不错。
周宏毅更是扭头,对李悦菀温柔道:“菀菀,是真的。”
李悦菀大喜起身,走到张丹旎的面前屈膝施礼道:“多谢少夫人成全,不,多谢姐姐,姐姐宽厚大度,菀菀感激不已。”
张丹旎冷着脸说道:“先别急着谢我,我同意此事,也是有条件的。”
听到她有条件,周家几人眼神变了变。
老侯爷脸色微沉,略有不悦的说道:“勋贵之家,三妻四妾实乃平常,你该懂得。”
想用这样的表情,吓唬住张丹旎。
张丹旎微哂:“孙媳知道,但我们张家家规祖训有言,子孙不可纳妾,男子一生只可有一妻,除非丧妻。女子出嫁亦是如此,夫家若是有意纳妾,可提出和离回家。当年侯府上门提亲,我父亲可是提过?”
老侯爷面色一僵。
周宏毅回道:“提过。”
“此次世子既要全了自己许诺报答李姑娘的恩情,丹旎也要守我张家的祖训……”
周老夫人一下慌了般,咳嗽着急道:“孩子,你可不能和离啊。”
张丹旎笑了笑:“老夫人不必慌张,听我说完。”
周老夫人坐定,陈氏安抚的顺她的后背。
张丹旎看向李悦菀,说道:“李姑娘既是平妻之身进府,自然也是侯府的少夫人,与我身份一样。”
李悦菀抿了抿唇,羞怯的看向周宏毅。
周宏毅也看着她,两人眉目传情。
“世子那晚所言我考虑过也是认同,世子对我既然没有半分情意,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我还是懂的。我本是想着和离,可念着老夫人,夫人你们往日对我的关怀疼爱甚是不舍。”
周老夫人和陈氏脸上很是感动的样子,还拿帕子拭泪,低低一声:“好孩子……”
张丹旎收回视线,直言道:“世子要全了承诺,我也要守我张家的祖训,从今日起,我与世子夫妻缘分到此为止。我会好好的留在侯府‘孝顺’老夫人和婆母,只要你们不找我的麻烦让我能在侯府安稳生活便可。”
老侯爷脸色微沉。
李悦菀心中暗喜。
周宏毅只觉得憋闷,眉眼里更多几分恼火。
这张丹旎,竟然敢嫌弃他,不想跟他有夫妻之实?
她一个商贾出身的女人,能跟他这个堂堂的定安侯世子做夫妻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还敢嫌弃?
陈氏开口问道:“丹旎,你既然不愿跟宏儿做真实夫妻,为何还愿意留下?当真是为了我们?”
张丹旎低头惭愧的说道:“自然也不全是,老夫人和婆母对丹旎好只是其一,更大的原因是皇后娘娘,我与世子的婚事是皇后娘娘亲自做保的,若是我当真和离,只怕要得罪了皇后娘娘。与其如此,不如想个折中的办法,各自都好。”
反正和离也和离不掉,她闹起来,皇后一定会下个不许和离不许休妻的凤旨。
左右她都走不掉,还不如省了这一步,让她们误以为她真妥协了。
只要不被摁死,日后总有和离的时候,但要她委身周宏毅这个畜生是绝计不可能的,前世她都办不到,更不要说如今了。
看着就恶心。
然而,陈氏却道:“可夫妻哪有……”
周老夫人瞪了陈氏一眼,忙上前拉着张丹旎的手道:“丹旎,你当真这样想?你与宏儿只做表面夫妻?”
张丹旎忍着恶心任由周老夫人拉着自己的手,只道:“还望老夫人成全,否则,我只能一头撞死在这柱上,以尽我张家的孝道。”
周宏毅等人都吓了一跳。
周老夫人看到她眼里的坚定,很无奈的一叹:“孩子,依你,都依你,你放心,祖母会把你当成亲孙女一样疼爱的,你好好的留在府中,这里就是你的家。”
若是真逼急了,张丹旎绝对会这么做。
他们侯府计划了五年,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可绝对不能出差错。
逼死了张丹旎,张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哄着吧,左右也正好合了李悦菀的心意,省得麻烦。
张丹旎收回手:“多谢老夫人,咱们立下切结书吧。”
周家众人:“……”
这张丹旎想得还真周全,竟然知道用切结书来挟制他们。
周老夫人:“……依你,来人,取笔墨纸砚。”
一刻钟后,张丹旎看着切结书上,周宏毅的私印和周家众人的手印,将自己的一份拿起来收好,正要走。
李悦菀起身对她施礼,很是真诚的样子道:“菀菀多谢姐姐成全,姐姐,请受菀菀一拜。”
张丹旎不避也不躲,就这么看着李悦菀当众跪下。
喜欢装,那就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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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楼是东荣街最大最好的酒楼,也是张丹旎嫁妆中产业的一部分。
她嫁入侯府时,父母给她添置的商行、酒楼等便有二十家,城外庄子好几处,还有两处闲散的山庄,好几处山头。
当然,这些也都是她还未出嫁之前就在管理的。
前世,这些东西最终都落在了李悦菀的手里,张氏一族惨死,还有因她家受牵连的人……
“东家,您来啦。”陈贺财刚从后院出来,便看到站在堂内的张丹旎,忙迎上去揖礼,也对戴嬷嬷和香叶打招呼。
戴嬷嬷和香叶微微还礼。
张丹旎对他一笑:“陈管事,我来尝尝你的手艺。”
陈贺财笑道:“能得东家惦念我的手艺,真是荣幸之至,东家,您先坐着,我这就去做。”
陈贺财去后厨了。
张丹旎直接上三楼,在靠街的雅间坐下。
戴嬷嬷倒茶,香叶则去开窗。
窗户打开,凉风徐徐吹来。
“前两日下雨之后,日头就不怎么出来,暑气倒是一下子散去了。”
戴嬷嬷把水递过去。
张丹旎接过,抿了一口起身站在窗边往外看去,略有些昏暗的天,如风暴将至。
“要下大雨了。”她说道。
这表面看似清风徐徐,风平浪静,却也能清楚的看到风雨将至。
如同……定安侯府。
但要在定安侯府大仇得报后全身而退,她还需别的一些助力,越多助力越好。
大誉皇帝虽然仁德宽厚,一心为国为民,但不够英明,对皇后更是颇多宽待。
皇后心狠手辣,朝中因她干政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她当真没有野心吗?若是没有,当初也不会从宫外找了个孩子将自己的女儿换出来……
如此说来,她也并非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好日子才算计张家,她是为了自己,钱财也是最好笼络人心的一个办法。
想到这里,张丹旎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希望是她多心了,觉得皇后是想自己当皇帝。
可也不得不防,如此,她除了自己的家人,还需要更强大的靠山才行。
谁,更合适呢?
这一时半会儿自然也想不到合适的人,吃过饭,张丹旎便回府去了。
刚回到侯府,椅子还没坐热,周老夫人又来了。
周老夫人显然心情还不错,脸上皆是慈色的问她:“丹旎出去散心,去了哪儿啊?”
张丹旎:“洪楼。”
周老夫人点头,说道:“方才永和钱庄的万管事过来,送来了这半年的利钱,祖母是想问问你,这永和钱庄里的存银有多少?”
张丹旎抬眸。
周老夫人解释道:“祖母不是怀疑你,只是之前一直是你管着中馈之事,如今你病了中馈祖母先帮你管着,自然是怕出错了。”
怕是想知道存银有多少吧?!
张丹旎也不拆穿她,直言道:“不多,也就十万贯。”
周老夫人面上压不住的激动,十万贯啊!想到当年她管家,别说存银了,侯府的吃穿用度能维持就不错了。
库房的一箱箱银子,加上永和钱庄的存银,算起来应该有二十万贯吧?
若是全部存到永和钱庄里,那就是钱生钱啊!十万贯半年就能获得利钱五百贯,白得的五百贯呢。
一年就有一千贯,若是二十万贯,一年就有两千贯。
果然,张丹旎这个人真是会赚钱。
周老夫人越发的激动,立刻便有了自己的心思。
这时,张丹旎难受的咳了起来。
周老夫人见状,关心道:“怎么还没好?再去叫大夫来看看?”
张丹旎摇头,有些恹恹道:“只是有些累。”
“那你好好歇着,祖母就不打扰你了。”
张丹旎起身:“老夫人慢走。”
人离开,戴嬷嬷端着药进来。
张丹旎推掉说道:“往后的药接着熬。”
戴嬷嬷立刻便明白过来,低声道:“姑娘这是要装病到底?”
“做事做全套,我们且退居事外,才能不起疑心。”
以前有她事事办好,如今她不干了,且看她们如何作死?
她辛苦赚的钱,一块铜板都得要回来。
——
周老夫人回了福康院,又拿出账本看了库房的银子数量,顿觉白花花的银子似要从天上掉下来般。
“得把银子都存起来,来人……”
很快,十个大箱子被塞进了马车,前往永和钱庄去。
李悦菀从后面的小院出来,正巧看到下人搬着大箱子装车。
婢女是皇后给她安排的,见状低声道:“昨夜轻风院那位将侯府中馈给了老夫人。”
李悦菀眸色微动,低声道:“跟去看看。”
婢女屈膝应是,悄悄跟在马车后面出府去了。
母后说了,她是公主,这天下的好东西都该是她的,这侯府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一花一木,也是她的。
自然,这侯府的中馈日后也该是她管。
李悦菀唇上缓缓的挂上温柔纯净的笑容,迈步往福康院去。
“祖母。”
李悦菀声音从门外传来。
周老夫人笑着放下茶盏:“菀菀,正想叫人去请你过来呢。”
李悦菀坐在她旁边,低眸就能看到周老夫人腰间的荷包,她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问道:“祖母这是缺了个饭搭子?”
周老夫人抬手点她鼻尖,笑道:“你这张小嘴啊,就是不饶人,祖母想说你跟宏儿的婚事呢。”
李悦菀顿时娇羞。
“听凭祖母安排。”
周老夫人看她乖顺的模样很是受用,对比起来,李悦菀贵为公主,那张丹旎算个什么?
她笑道:“宏儿的意思是尽快将婚事办成,也是防张家那边做些什么,菀菀觉得呢?”
张家到底有家规族制在,张丹旎退而求其次,但张家那几个却未必愿意。
“尽快办也好,等进了门,菀菀定会跟宏哥哥好好过日子,早日给祖母您抱上大胖孙子。”
这话一出,周老夫人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好,就等菀菀尽快给祖母大胖孙子抱呢。”
两人谈笑融洽,李妈妈低着头给她们倒茶,心中却不由得感叹。
俗话说,聘为妻,奔为妾。
哪怕这李姑娘于世子有恩,又是青梅竹马,可到底跟轻风院那位比起来真真儿一个天一个地。
一个大姑娘,还没成亲嫁人呢,竟就自个儿说生孩子的事,真是……不知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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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轻风院刚闲散下来。
紫苏带着换班下来的婢子们去休息,轮上守夜的婢子。
妆台前。
戴嬷嬷帮张丹旎取下发簪,瞧着铜镜中倒映着的芙蓉面,只笑道:“姑娘这两年出落得越发好了。”
十六出嫁时还稚气,过了两年,就跟花苞儿开了似的,明艳动人。
香叶在旁边拧帕子,搭话道:“咱们姑娘可是长安城中排得上前三的美人儿呢。”
她很是骄傲。
张丹旎对自己的容貌倒不甚在意,长成她这样的也比不过流着皇后血脉的李悦菀,可见容貌在权势面前什么也不是。
“这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张丹旎净面,接过香叶的帕子擦手擦脸。
戴嬷嬷柔声道:“姑娘好生歇着。”
张丹旎点头,躺下了。
香叶解下床帘,戴嬷嬷低声对她道:“守着姑娘。”
香叶应是,戴嬷嬷便出门去了。
长安城有长安河,河流天然形成,水流稳定。
定安侯府府邸正巧便在长安河叉出的小河流上,小河流横穿整个定安侯府,流经荣胜轩再到福康院,再经轻风院后出去。
子时三刻,一条小舟从河道中缓缓的飘进院墙。
轻风院院门紧闭,几个婢子站在边上,手里都抬着东西。
小舟的下方,一个男人冒出脑袋来,是楚有志。
“戴嬷嬷。”他小小声喊道。
戴嬷嬷低声道:“先把东西卸下来,把这些搬上去。”
婢子们立刻行动,很是麻利……
等小舟装满,一墙之外的另一端绳子拉紧,将小舟拖出去。
戴嬷嬷回头对几个婢子道:“把这些搬去小库房。”
婢子们应是,抬着箱子去了。
一墙之外,小舟出去之后,楚有志从水里爬了起来,对旁边的中年男子道:“爹,都好了。”
楚六子看儿子落水狗的样,笑道:“快走。”
楚有志换了衣服,从暗处走了。
小舟上继续往下游,驶入拐角之后,换小船离开。
一切都避开了侯府的视线,悄无声息。
当然,周家的众人其实也没心思想到这些。
彼时,福康院还亮着灯。
老侯爷和周老夫人还未睡,就连侯爷周洪生也在。
父子二人面色都不太好,更遑论周老夫人了。
今日朝上一片风平浪静,周家众人还以为没什么事,觉得张家到底不敢得罪定安侯府和皇后娘娘,是以如张丹旎的做法一样,忍下了这事。
谁曾想到了卯时,宫里传来消息,有弹劾的折子送到宫中,幸而被皇后先瞧见拦了下来。
皇后连夜叫了周老夫人进宫,将折子给她看。
老侯爷仍是不确定:“没有张家?”
周老夫人点头:“弹劾的折子只有三本,那三家人均是御史台的,有御史大夫方文聪,慕中丞和明观察。”
侯爷不懂:“这三人自诩清廉,与张家一向只是点头之交啊。”
周老夫人摇头:“所以才觉得奇怪,方文聪可是皇后的旁亲啊。”
这三个跟张家没什么交情的,怎么偏生帮了张家,要弹劾定安侯世子带女子入府气病正妻的事。
老侯爷道:“早说了菀菀不该直接带回府,该在京中找个人家安顿,你们偏是不听,觉得这样怠慢了她。现在可好,惹上了方文聪那个老匹夫。”
说到这里,周老夫人便有些讪讪。
让李悦菀入府有她的一半意思,她本意是讨好。
况且哪个勋贵人家没有三妻四妾的,李悦菀又有着舍清白救宏儿的恩情在外,哪怕是传出去也有说法。
“罢了,娘娘既然有了主意,便按照娘娘的意思办。”
侯爷离开福康院,屋里的灯终于熄了。
——
卯时初,伴随着风雨呼呼降临。
豆大的雨滴打在瓦砾上,敲出叮当脆响。
张府的兰康院,张永康张老爷没吵醒妻子,悄摸起身穿衣出去。
张寿安已经到了前院的正厅,低声道:“爹,昨夜里,皇后召见了林琼月。”
林琼月是定安侯府老夫人的名字,直呼其名,等同斥骂。
他们本还疑心梦是否会全部成真,正待一步步解惑,不成想狐狸先露了尾巴。
那日妹妹回来道了梦境,当晚他们便行动起来,先是在上朝的路上让御史台的那些人得知将周宏毅带一个女子归京的消息传出。
等下朝之后,再让他们从自己家中女眷口中得知周宏毅要娶平妻,定安侯府少夫人被气病一事。
当晚,在御史台任职的官员中,便有三人递上了弹劾的折子。
这不,皇后连夜召见了定安侯府的老夫人。
张永康敛眸:“看来,寿桦是得了天道相帮啊。”
显然是老天也不忍看他们张家被这般谋害,给寿桦梦境警示。
哪怕是大雨,早朝依旧。
大誉朝的皇室为段姓,当今圣上段誉泓四十六岁,仍是壮年。
又有仁德宽厚,爱民如子的圣德,对臣子们更是关怀优待。
皇帝念侯府世子刚从边城回京,允他在家中休息数日陪伴家人,定安侯府如今只有定安侯上朝。
周宏毅则定在九月初进宫封赏,至于封赏个什么职位,还未有消息传出。
早朝上,皇帝说了江南水患之事,安排好事情,剩下的便是一些较小的事情。
这时,御史大夫方文聪站了出来,手拿笏板对皇帝揖礼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御史台干的便是督察百官的事情,他们有事要奏,只有一事:弹劾人。
定安侯看方御史站出来,心头便是一紧,目光下意识挪到张家那位身上。
大誉王朝,正五品以上官职才可入早朝,从五品以下官职只需规定时间点卯即可。
张家一门虽出了三个官身,却也只有张老太爷做到了尚书一职,官拜从二品。
此时,定安侯心中传承张老太爷的心思。
方御史已经开了口:“……张氏一族有规,家中无论男女,皆奉行一夫一妻制,不纳妾,不养外室。下官有幸喝过张家那杯喜酒,听着定安侯世子对张家许诺,可如今,定安侯世子却带着一个孤女入住侯府,要娶为侯府平妻。定安侯世子此举是为背信弃义,骗婚祸人,是为不仁不义,置正妻为何地?心中可还有礼义廉耻,忠孝诚信?”
定安侯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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