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塘想到孩子们，心里一紧。一些模糊的记忆在试图拨开云雾，她随着本能一路往最里的屋子走去。
门是敞开的，雨水顺着屋顶的窟窿倾泻而下，在地面汇成一个个水洼。
宋塘的目光急切地在屋内搜索，终于落在角落几个瘦弱的身影上。
她的呼吸一滞，伞柄从指间滑落，“哐当”一声掉在长廊上。看着孩子们身上破布般的衣物，她的眼眶瞬间酸涩，喉间像哽着一团棉絮。
宋塘出宫的路上，她还在想，大概这些孩子和福利院的孩子一样，哪怕稍差一些，也不至于是这般模样。
突然一个孩子大喊一声：“宋塘哥哥。”
随后孩子们目光唰地聚拢在门口的宋塘身上，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起光来，脸上漾起灿烂的笑容。
“真的是宋塘哥哥.......”
“宋塘哥哥回来了......”
孩子们从地上爬起来，赤着脚踩过水洼，泥水溅在小腿上也浑然不觉。他们张开的手臂，在看清宋塘身上干净的衣物时，又怯怯地收回。
看着她们克制的模样，宋塘再也忍不住，喉间一哽，毫无顾忌的把几个明亮笑意的孩子抱进怀里。下巴抵着他们乱蓬蓬的头发，闭眼时，一滴温热的泪悄然落在孩子肩头。
孩子们年纪都不大，大多是六七岁的样子。其中有一人身量较高的，脸颊通红：“宋塘哥哥，我们不知道你今日会回来。顾为他们都出门去.......”
男孩想到什么，突然止住自己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去找他们，若他们知道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此时，有说话声传来。
“六子，今天讨到的食物太少，待会你就说我们几个吃过。把食物分给年纪小的孩子。” 男孩似乎在变声期，声音不甚好听。
“那还用你说。这狗屁天气，整日下雨，上街的人少，乞讨越来越难。”
五个大孩子，冒着雨，全身都淋湿，头发紧贴在额头上，垂头丧气地从院子外面走进来。
为首的顾为先看见宋塘，脚步猛地踉跄，眼睛瞬间亮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廊下跑，嘴咧得极大，大喊道：“宋塘哥，你回来了。”
湿哒哒的男孩，脸上都是笑容，雨水顺着他们满是补丁的衣物滴下去，很快在长廊留下水洼。
“嗯，我回来了。” 宋塘强忍着泪意，把怀里的糕点递给其中一个男孩，触到他冰凉手指时，心里一揪，“大家分着吃。”
“顾为，你跟我过来。”
少年一僵，以为宋塘要责备他没照顾好弟弟妹妹们，脸色由喜悦转变成惭愧。他的头垂得极低。
是他没用。他也有去店面，码头等地方去找工作，但是老板看他的模样，直接就把他轰走。
他只能乞讨……
就算被骂，也是应该的。宋塘哥哥为了他们都把自己卖进皇宫。
而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快走几步跟上宋塘时，还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生怕身上的水汽弄湿她干净的衣服。
“宋塘哥，对不起......” 他盯着地面，声音闷得发沉，自从宋塘离开之后，他们靠着她送来的银子，过了几天的饱腹日子，但是前段时间的大雨，又让他们无以为继。想到这些，他的肩膀愈发低垂。
“顾为，抬起头来。” 宋塘声音哽咽，还微微发颤，她伸手轻轻扳过他的肩膀，指尖触到他潮湿的衣料，看着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眼眶再次泛红，“你已经做的很好。无需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