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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逃出极乐宗,转身就被魔修算计了?小说结局

流年似水年华 著

玄幻奇幻连载

“圣僧……”衣衫凌乱的少女双目赤红,娇软无力地倚靠在破旧的供桌旁,她声音嘶哑,像是哭了许久,然而眼中却没有半滴泪。散落的发丝吸饱了汗水,如同蜿蜒的藤蔓贴在透着潮红的脸颊上,平添了几分妩媚。破庙的另一端,坐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和尚,看起来堪堪及冠,哪怕顶着光溜溜的脑门,依旧俊秀出尘,宛若神人。听到少女的呼唤,和尚缓缓睁开双眼,神情淡淡,艳色的唇蠕动了一下,终究只吐出一声佛号。少女掐了掐手心,眼中最后一点神采褪尽。罢了,左右她原本就是炉鼎之身,给谁用不是用呢?至少,拿走她元阴的,不是什么面容可憎之徒,而是个俊俏的和尚。这和尚不仅容貌上乘,万中无一,还是童子之身,倒也说不上来谁更吃亏一些。少女姓苏名潇潇,出身于凡世普通农户家庭,五岁时被亲爹...

主角:玄印苏潇潇   更新:2025-06-14 20: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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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玄印苏潇潇的玄幻奇幻小说《刚逃出极乐宗,转身就被魔修算计了?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流年似水年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圣僧……”衣衫凌乱的少女双目赤红,娇软无力地倚靠在破旧的供桌旁,她声音嘶哑,像是哭了许久,然而眼中却没有半滴泪。散落的发丝吸饱了汗水,如同蜿蜒的藤蔓贴在透着潮红的脸颊上,平添了几分妩媚。破庙的另一端,坐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和尚,看起来堪堪及冠,哪怕顶着光溜溜的脑门,依旧俊秀出尘,宛若神人。听到少女的呼唤,和尚缓缓睁开双眼,神情淡淡,艳色的唇蠕动了一下,终究只吐出一声佛号。少女掐了掐手心,眼中最后一点神采褪尽。罢了,左右她原本就是炉鼎之身,给谁用不是用呢?至少,拿走她元阴的,不是什么面容可憎之徒,而是个俊俏的和尚。这和尚不仅容貌上乘,万中无一,还是童子之身,倒也说不上来谁更吃亏一些。少女姓苏名潇潇,出身于凡世普通农户家庭,五岁时被亲爹...

《刚逃出极乐宗,转身就被魔修算计了?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圣僧……”衣衫凌乱的少女双目赤红,娇软无力地倚靠在破旧的供桌旁,她声音嘶哑,像是哭了许久,然而眼中却没有半滴泪。

散落的发丝吸饱了汗水,如同蜿蜒的藤蔓贴在透着潮红的脸颊上,平添了几分妩媚。

破庙的另一端,坐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和尚,看起来堪堪及冠,哪怕顶着光溜溜的脑门,依旧俊秀出尘,宛若神人。

听到少女的呼唤,和尚缓缓睁开双眼,神情淡淡,艳色的唇蠕动了一下,终究只吐出一声佛号。

少女掐了掐手心,眼中最后一点神采褪尽。

罢了,左右她原本就是炉鼎之身,给谁用不是用呢?至少,拿走她元阴的,不是什么面容可憎之徒,而是个俊俏的和尚。

这和尚不仅容貌上乘,万中无一,还是童子之身,倒也说不上来谁更吃亏一些。

少女姓苏名潇潇,出身于凡世普通农户家庭,五岁时被亲爹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当地最大的花楼,如烟阁。

那一年闹旱灾,田地颗粒无收,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

苏潇潇家里除了父母爷奶,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不卖了她,一家子都活不下去,所以她并不怨他们。

进了如烟阁的女孩从来身不由己,对于苏潇潇来说,唯一的幸运就是年纪尚小,她差不多还有十年的时间为自己谋划出路。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如烟阁背后,竟然与修真界的势力有牵扯?

而如烟阁这种烟花之地,能够牵扯上的修真势力,自然也不是什么名门正道,而是属于魔道之中擅长双修一道的极乐宗。

进入如烟阁的小孩儿,首先要面对的不是各种调教,而是资质测试,再根据不同的资质安排去向。

命运依旧没有对苏潇潇露出笑脸,她被测出来拥有单水灵根,和木灵根一样,是最适合做炉鼎的体质。

这样的结果,对于苏潇潇来说虽然很坏,倒也不至于就是绝路。不论如何,她依旧有十年左右的时间去寻找或等待一线生机。

苏潇潇有一个秘密,连父母亲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她,生而知之。

靠着成年人的心智和见识,苏潇潇有意藏拙,又靠着撒娇卖痴,在极乐宗的日子,虽称不上多好过,倒也不算差。

毕竟像她这般资质的炉鼎,一旦成熟起来,可是能换不少资源的,所以在成年礼之前,没人会作践她,反而会好好培养她。

之所以藏拙,也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好方便找机会开溜。

原本苏潇潇计划得很好,她会趁着被送往凡世历练的时机逃跑。

茫茫人海,她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一旦融入其中就犹如一滴水归入大海了无痕迹。

她费了近五年的功夫,才琢磨出极乐宗用来控制和追踪弟子的透骨香解药,只为了能摆脱这个恶心的宗门。

她没有复仇之心,只想从此做个凡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只要小心一些,凭着她那点微末的修为,在凡世倒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可是……她隐忍了十一年才成功实施的逃跑计划,却因为卷入一场修士间的争斗横生波澜。

什么叫功亏一篑?瞧瞧她如今的惨样就知道了。

明明凡人界不允许修士随便动手,偏偏苏潇潇跑路途中遇到一僧一魔斗法,她也不知怎的就被那魔修发现抓了去。

那魔修本就意图吸食活人精血恢复自身法力,也未料到随手一抓就抓到个上好的炉鼎,若非发现了苏潇潇的体质,可能在受制的那一刻,她就被直接炼化了血肉,一命呜呼了。

在修真界,炉鼎是普遍存在的,哪怕正道修士,也并不排斥使用炉鼎,只不过他们对待炉鼎会更温和些,一般不会过度使用伤害炉鼎性命。

换做魔修就不同了,他们根本不懂“怜香惜玉”,只懂得物尽其用,所以落到魔修手中的炉鼎,下场不会比直接毙命好,只不过是痛快地死还是受尽折辱而死的区别。

或许,苏潇潇的运气还没有差到姥姥家,虽然抓她的是魔修,可旁边还有个修为不差的佛修虎视眈眈不是,魔修就算心里急着享用送上门的炉鼎,也得先摆脱了对手才行。

如此这般,几番交手之后,魔修自知不敌,竟动起了歪心思。

既然他没有机会享用炉鼎,纠缠下去反倒要落败,不如坑一把对手……

迷迷糊糊间苏潇潇闻到了一股隐约的花香,等略微清醒过来时,就发现魔修不见了,而自己竟和那佛修一起身处破庙。

她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反射地扑到了正在打坐调息的佛修身上。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佛修居然在最后关头中了魔修的迷情烟,又在压制药性的关键时刻被她不小心打断,导致灵力反冲,药力反噬,一下子失去了反抗能力……

再后来的事,她实在不想回忆……

虽说是她在中了迷情烟的情况下,不小心强了那和尚,害他破了戒,境界跌没跌不知道,但肯定是对佛心有损伤的。

但是,她也差点被吸干了好吗?

身为炉鼎,修炼的功法本来就是方便双修对象采补的,即便不是自愿,一旦开始,就不是炉鼎自己能控制的了。

看那和尚满面红光的样子,经过一晚上的被动采补,至少身上的伤势肯定恢复得差不多了。

对于苏潇潇来说,她完全是经历了一场无妄之灾,亏大发了。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事已至此,小女子不敢奢求大师负责,只希望大师能给小女子指一条生路。至于昨日种种,小女子就当做幻梦一场,以后绝不再提。”

苏潇潇并不打算用这种事情去绑定一个和尚,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己没有嫁人的心思,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佛法如此高深的和尚,定不会因为破了戒失了元阳就对她产生什么男女之情。

与其纠缠不休惹人厌烦,倒不如退一步,为自己谋一条真正的生路。

虽然她不清楚那和尚的修为到了什么境界,但感觉上跟极乐宗宗主给人的威压差不多,而极乐宗宗主的修为,乃是元婴后期。

比起那个看起来风流倜傥,实际上全靠采补维持着翩翩少年风姿的极乐宗宗主,这个看起来特别正经的和尚,显然更适合作为“靠山”。

哪怕只能靠一下呢,苏潇潇也觉得应该会很值。

佛家讲究因果,苏潇潇并不担心那和尚会丢下她跑路。

若是他敢那么做,苏潇潇是没能力报复,可天道自然会清算这段因果。

别的不说,渡劫时增加点难度是必须的。

走神的功夫,苏潇潇没有注意到落在她小腹的带着探究的目光,等她回过神来,那和尚已经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皮肤白皙却十分粗糙的手。

这是要拉她起来的意思?苏潇潇也不矫情,当下把手放到对方掌心,借力起身。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草屑,皱着眉头整理了一番仪容。

她现在灵力尽失,打不开储物袋,也用不了净尘诀,只能穿着脏衣服将就一下了。

幸好为了方便跑路她穿的男装,深色耐脏,头发也只是简单束了马尾,收拾起来倒也容易。

“啧啧啧……想不到檀叶寺的秃驴也有破戒的一天~”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苏潇潇还没想起来在哪听过,身体倒是很诚实地颤抖了一下。

是那个魔修!!!那家伙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门口刮进来一股邪风,又腥又臭,也不知道那个魔修多久没搞个人卫生了。

苏潇潇一时不查被那股味道呛了一下,抑制不住地弯下腰干呕。

“你在这待着,不要出来。”

和尚的视线再次扫过苏潇潇的肚子,可惜苏潇潇正难过地吐酸水,压根没发现,听到他这么叮嘱当即随意地应了声,刚一抬头就看到和尚指尖射出一道金色佛光,落在她周围形成一一圈光柱,倒有点画地为牢的意思。

外头打得轰轰烈烈地动山摇,破败的小庙窸窸窣窣震落了不少墙粉瓦片,瞧着随时能倒塌成一摊废墟。

苏潇潇下意识地伸出半只脚,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眼下的情形,待在光圈里才是最安全的。

那个魔修边打边骂骂咧咧,什么淫词秽语乌七八糟的话一个劲往外倒,而另一个声音除了念几段听不懂的经文,没有任何一句废话。

苏潇潇修为低,不敢放出神识观战,但光听声音也能想象出画面。

那魔修显然是去哪里猎了“血食”疗伤有备而来,大和尚却因为失去童子身法力大打折扣,此消彼长之下显然应付得比较吃力。

不过大和尚属于人狠话不多类型,任凭魔修在那骂娘他都只管闷头打。

从魔修骂的越来越不堪入耳可以推测,大和尚应该是占了上风的。

看来她这个炉鼎还是有点用的~虽然害大和尚破戒有点抱歉,可炉鼎疗伤和补充灵力的功效还是很不错的。

肯定比嗑药的效果好吧?要不然为啥炉鼎的价格比同阶的丹药贵嘞。

站久了有点撑不住,苏潇潇干脆一屁股坐回去,托着下巴盯着门外,好似在认真观战,实际上目光压根没落在实处。

大和尚会赢的吧?等他超度了魔修,说不定心情能好一点……虽然那家伙完全看不出来高不高兴……到时再请求他护送她去安稳点的凡人城池,应该不会被拒绝嗷?


外面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听起来似乎越打越远。

苏潇潇身体疲乏,心里又难免担心真的被丢下,一时间也不敢放任自己睡着。

她努力睁大眼睛盯着门口,期盼着下一刻那里就会出现熟悉的白色身影。

昏昏沉沉间不知等了多久,苏潇潇不敢运行功法恢复,她修炼的《善水诀》空有个好听的名字,实际上并不是什么正经功法,修炼得越快,她的身体就会被改造得越彻底。

炉鼎炉鼎,说到底,不过是人形丹药而已。专门给炉鼎修炼的功法,其效果大致也就等同于把自己炼制成更好吸收的丹药。

除此之外,还有些令人难以启齿的副作用。

天光由亮转暗,苏潇潇生生被饿醒了。

饥饿只是身体缺乏能量的信号,苏潇潇体内积攒的灵力被搜刮一空,她又刻意压制着不去运转《善水诀》,因此身体出于本能发出了饥饿的信号。

大和尚怎么还没回来?不会真的把她丢下了吧?

这荒郊野岭的,让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办?会不会有狼?也许还会有鬼怪?

大师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了……

或许是感应到了苏潇潇内心的召唤,在她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差点又要哭出来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件白色僧袍。

从下往上看,逆着光影而来的和尚,仿佛身披万道佛光,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佛陀本佛。

“大师……”苏潇潇鼻子一酸,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演变成决堤的洪水。

极乐宗十年来的调教不是闹着玩的,连苏潇潇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无声哭泣的样子,美得令人心碎。

但是,众所周知,再妖娆的美人,在和尚眼中,与一抔黄土估计没太大差别。

“施主可是身上难受?是贫僧思虑不周。”大和尚施施然地上前,一脸法相庄严地执起苏潇潇的手腕。

从脉门输入一道纯正的金佛之气,熟门熟路地在她经脉之中溜达了一圈,最后来到丹田之中,留下一小团,其余的金色暖流如同退潮一般迅速撤回,毫不留恋。

“……”这和尚到底知不知道炉鼎的体质有多敏感?

昨儿个才酱酱酿酿过,哪怕是帮忙也不能这般毫无顾忌地登堂入室吧?给颗复灵丹什么的不行么?

苏潇潇咬着下唇,一边抵抗身体里异样的情潮一边腹诽,短短几息的功夫,又沁出一层薄汗,由于吃过一些乱七八糟丹药的关系,她现在的状态当真可以用娇喘微微,香汗淋漓来形容。

“阿弥陀佛。”大和尚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古井无波的目光隐约漾开一丝涟漪,透露出微不可察的歉疚讯息。

苏潇潇垂下眼帘,身体的反应她无法控制,脑子却十分清醒,她知道对方或许真的是无心的,大概只是发现她经脉空虚下意识的补救行为。

说实话,忽略掉身体的异样,丹田里暖洋洋的感觉还不赖。

“大师生的如此俊俏,敢问大师贵庚?”修真界最忌讳以貌取人,原本苏潇潇还没来得及思考这茬,毕竟大和尚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风华正茂,但这会儿为了忽略身体异样努力寻找别的话题,才注意到大和尚的自称不对劲。

极乐宗宗主看起来像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真实年龄却在四百岁开外。

不会吧……和她春风一度的大和尚,该不会比极乐宗宗主还要……老吧?

她虽然生而知之,骨龄却实实在在刚满十六……

大和尚听到年龄问题肉眼可见地迟疑了一下,才用不确定的语气说:“约摸两百余岁……吧?”

两百岁?还好还好,比极乐宗宗主小一半呢。

这个年龄在修真界只能算是小年轻,不算太老……呵呵哒!都可以做她祖宗了吧?四舍五入就是她不小心睡了个祖宗?她还想找个乖巧的少年郎玩养成滴说!

“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那个……大师您慈悲为怀,可不可以带小女子前往比较安全的凡人城镇?我可以以道心起誓,只要找到适合安家落户的地儿,绝绝对对不会再叨扰大师,如此可好?”

“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苏潇潇闪电般地缩回原本拽着僧袍下摆的手,心中闪过纷乱的念头,该不会她遇到的是假大师吧?

难不成开了一次荤让大师爱上了她的滋味,不肯放手了?

她可不想当炉鼎啊嘤嘤嘤……

大和尚忽然单膝跪地,伸手按在苏潇潇小腹处,声音无悲无喜,平淡地陈述了一个理由:“时日太短,如今尚无法确定施主是否怀有灵胎……”

苏潇潇被烫到似的迅速后撤一尺,一脸尴尬地看着神情慈悲的大和尚,清了清嗓子才平静地告诉他,自己在进入极乐宗的第一天就被喂了绝育药,绝对不可能怀孕。

然而说完她又有些后悔,大和尚虽然是出家人,不至于对血脉有多看重,但起码会看在她可能孕育着小生命的情况下,对她多加照拂,可现在她这么大嘴巴一说,人家就算想“负责”估计也歇了心思了。

原本还觉得不用生孩子挺好的,可现在总觉得自己亏了呢……

大和尚生得这么俊,她自己也长得还算不错,彼此的资质也算上乘,生出来的后代肯定会很优秀吧?

脑海中浮现出可爱的小光头奶声奶气喊娘亲的画面,又如同气泡一般碎裂开来,苏潇潇捂住刺痛的胸口,倍感失落。

“施主体内有不少药物和丹毒残留,贫僧虽略通医术,却不敢妄断。不如这样,施主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先随贫僧去一趟百花谷如何?”

“百花谷?”

百花谷是一处地名,也是一方修真门派。

百花谷弟子医毒双修,论战斗力,在修真界或许排不进前五,但论重要性,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而且,百花谷毗邻盛产剑修的凌云山,有一群战斗狂人做邻居,更加没人敢惹。

想起关于百花谷的信息,苏潇潇眼中忽然亮起一道光芒。百花谷应该能帮她解决身体隐患吧?

而且她的资质不差,也许不用去凡世隐居,可以试试能不能加入百花谷或者凌云山?

在这之前,她必须要抱紧眼前这棵大树!话说回来,大和尚叫啥来着?

本来想着露水姻缘不打听对方名号,免得给对方添麻烦,可现在既然要依靠对方谋取利益,总不能还像陌生人一样连彼此叫啥都不知道。

“苏潇潇感念大师慈悲,全凭大师做主。不知大师如何称呼?”苏潇潇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全当自己拜的是菩萨。

反正大和尚修为在那里,年纪也可以当她祖宗了,磕头能换点好感的话也不亏。

“贫僧法号玄印,施主不必行此大礼。”玄印挥手将她托起,瞥见她额头的红印,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本想将那痕迹抹去,谁知不仅抚过的地方变得更红,苏潇潇整张脸都一下子变得红扑扑了。

“玄印大师,小女子体质有异,还请大师保持距离。”即使大和尚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实际年龄却有两百岁,如果说在知道对方年龄之前,苏潇潇还有些许女儿家的旖旎心思的话,在知道对方可以当自己祖宗后,就打心底里把对方当成慈爱的长辈来尊敬了。

“是贫僧逾距了。”玄印从善如流地拉开了距离,一身佛光坦坦荡荡的样子倒是让苏潇潇自在了不少。

不论如何,发生这种事情的对象是个和尚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

幸好玄印大师不是激进分子,否则指不定自己就被当成蛊惑人心的魔女给灭了。

“玄印大师,我们何时出发?”经脉得到了滋养之后,苏潇潇身上的疲惫淡化不少,就连饥饿感都不那么明显了。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个瓷瓶倒了颗辟谷丹服下,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

“天色不早,休息一晚再动身。”说着,玄印取出自己的蒲团,找了个靠门的干净角落打坐。

大和尚自行做了决定,苏潇潇没有异议。

他俩确实需要休息,尤其是玄印,想必与那魔修打了一天消耗不少,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夜幕降临,晚风渐渐转凉。苏潇潇就近找了些干草烂木头之类生了一堆火,靠在火堆旁取暖。

她的修为还不至于能无视冷暖,充其量也就比凡人体质强一些,不小心的话也是会受凉的。

火光摇曳,照耀到的物体都被打上暖黄的色彩,同时也映照出张牙舞爪的影子。

若是孤身一人,荒山野岭的苏潇潇难免害怕,可现在有一位修为高深的大和尚守门,她就觉得特别安心。

躺在火堆旁随便找了块复刻了流行话本的玉简打发时间,看到精彩处,苏潇潇旁若无人地露出不可描述的笑容,即便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也吸引了玄印的注意。

大和尚没有睁眼,但他留了一缕神识关注周围的情况,自然注意到了苏潇潇奇怪的笑容,好似入魔一般扭曲的表情,可是身上丝毫没有心魔或者魔气的痕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暗中观察。

“噗……”苏潇潇终于忍俊不禁,她实在是被话本中主角的倒霉经历娱乐到了,对比自己的经历,瞬间觉得压根算不得什么苦难,倒不如说是遇难成祥,出门遇贵人呢。

阅读玉简并不需要眼睛,只需要贴在额头用神识查看。

起初玄印以为苏潇潇是在练什么功法,不好横加干涉,若是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他再出手不迟。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倒是有点不确定了。

神识使用到一定程度会让人产生困倦感,睡前读一读话本算是苏潇潇的催眠手段,既放松心情,又能让自己尽快入睡。

这段时间她绷得太紧,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也就是身边有了可靠之人,才动了好好睡一觉的心思,这才心无旁骛地看起了话本。

睡意上涌后,苏潇潇随意地将玉简丢在一边,直接沉入梦乡,几乎同一时间,玄印睁开了眼睛。

他抬了抬手,地上的玉简便化作一道虚影飞了过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他手心。

以玄印的神识强度,无需将玉简贴在额头也可查看里面的内容,前提是这是块普通的刻录玉简,没有禁制。

玄印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玉简上确实没有隐藏内容的禁制,只有防止复刻的禁制,想来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这才深入其中看了一段。

仅仅看了一小段,玄印面无表情地将玉简送回原地,目光在苏潇潇沉睡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重新闭目打坐。


苏潇潇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一座山那么大的妖兽追杀,她拼命跑拼命跑,一边高喊救命。

就在她即将被妖兽一巴掌拍扁的时候,忽然一道刺目的金光从天而降,一只雪白的掌心带着些许茧子的手轻飘飘地托住了妖兽巨大的利爪。

苏潇潇连滚带爬地抱住救命恩人的大腿,仰头看去,入目所见是一颗锃亮的光头。

“玄印大师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吓死宝宝了……”

坐在晨曦中默念经文的玄印忽然睁开眼睛朝破庙看了一眼,从袖中掏出一枚巴掌大的金铃,轻轻摇晃。

奇怪的是,那铃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睡梦中的苏潇潇依稀听到了渺远悠扬的钟声,立刻从梦境中脱离出来,神清气爽地如同灌了一脑袋冰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奇怪,哪来的钟声啊?难道附近有寺庙?

给自己捏了个净尘诀,苏潇潇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玄印大师不在庙里,这才从储物袋取出新的衣衫换上。

依旧是男装,不过之前那身是藏青色,现在这身是墨色,款式倒是差不多,都是劲装,袖口裤腿都是收口式,衣服比较贴身,尤其是腰部,腰封一束柳腰纤纤。

穿男装只是因为男装方便,苏潇潇并没有乔装成男子的打算。

不说女子的骨骼纤细,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差别,修真界也不像凡人界那般肤浅地看脸看身材,除非她有隐藏或者改变气息的法宝,否则就算扮做男子,明眼人一看也能发现她身上属于女子的阴气。

更何况……在极乐宗被严格规范了言行举止,十年下来,她能保证别走路跟柳枝似的扭来扭去就已经很不错了,要学习男子的姿态,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穿戴整齐,重新束好马尾,苏潇潇召出一面水镜,对着镜子开始化妆。一番修饰过后,她那张脸从天人之姿,妩媚动人变成了姿容尚可,温婉清秀。

各种遮掩面容的法宝都有被看破的可能,但化妆术不会。

一般女子化妆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美,苏潇潇却把自己往普通了化,并且改变了一部分气质,大概就是从小媚娃变成了良家子的程度。

幸好修真界不缺美人,她并不需要刻意丑化自己,只需要让自己看起来普通一点,就可以达到泯然于众的目的。

昨日吃了辟谷丹,七天之内如无意外都不需要再进食。

苏潇潇拾掇好自己,就赶紧跑去外面找大和尚了。

“玄印大师早。”

“施主早。”

披着晨光的玄印大师看起来越发像个普度众生的得道高僧了,看一眼都能让人心灵得到净化的那种。

苏潇潇心情平和地询问是否立刻出发,然后紧跟着玄印的脚步迎着朝阳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玄印大师,百花谷有多远?难道我们要走着去?”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有一千里那么远吗?”苏潇潇垂下肩膀,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不是。”玄印摇了摇头,在苏潇潇重燃希望的目光中,淡定地说,“约莫万里之遥。”

“……”苏潇潇很想原地晕倒。一万里!她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玄印大师,等到了修真者的城池,我们能坐云舟吗?你放心,灵石我出。”苏潇潇扒拉着储物袋,里头存着她这些年积攒的三千五百块下品灵石,还有八百块中品灵石,十二块上品灵石。

坐一趟云舟,两个人的话,可能得花去三分之一灵石,有点心疼。

“不能。”没等苏潇潇心疼完,玄印又摇头了。

“贫僧修的是苦禅一道,如非必要,不可依赖外物,亦不可妄动法术。”

“……”苦禅是什么禅?就是故意折腾自己多吃苦吗?

已经被极乐宗的享乐主义潜移默化的苏潇潇无法理解这种做法,难怪修为这么高深的大和尚,穿的僧袍还是半旧的,就差一块补丁就可以去讨饭……呸!阿弥陀佛,童言无忌。

“我明白了。”苏潇潇叹了口气,没再多嘴,眼底的失望显而易见。幸好她没有跟大师搞对象的念头,就算有,也被她掐死在萌芽中了。

人生在世,如果不能让自己过得舒服,又何必辛辛苦苦活着?

苏潇潇并不认为苦修不对,不过每个人追求的道不同而已。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玄印从本质上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即使因为意外有了交叉,以后也只会越走越远,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

修真者的体质比凡人好得多,哪怕徒步走了一整天,苏潇潇也没觉得有多累,不过有点心累。

一路上玄印大师几乎不说话,最多在她提问的时候言简意赅地回答一下,其他时候惜字如金,更别提什么怜香惜玉体贴入微了。

好在日暮之前,他们来到了一处较大的凡人城池,枫叶城。

枫叶城外有许多连绵起伏的丘陵,丘陵上生长得最多的树木就是枫树,每当秋天草木枯萎凋零之时,枫叶城却笼罩在一片红霞之中。

漫山遍野的枫叶殷红似血,艳丽非常,吸引了无数外地游人前来观赏。

每年的赏枫节,都是枫叶城最热闹的时光。

城门口等待入城的队伍排成了长龙,苏潇潇和玄印排在队伍末尾,以龟速前进。

“玄印大师~”苏潇潇捏着玄印的袖子轻摇,“他们为什么可以插队?”

玄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语气淡然:“看车上的徽记,应是凡人中的世家大族。”

就是特权阶级呗~苏潇潇懂了,乖乖跟着玄印排队。

大多数情况下,修士不会随便跑去凡人的城池,唯独佛修是个例外。

事实上佛修哪里都去,因为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普度众生。既然是众生,那么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魔,都包含在内。

“众生”对佛修的态度有点微妙,尤其是当有和尚试图劝说你遁入空门的时候。

“玄印大师,你当年是怎么选择入佛门的?”两百多岁的老和尚,还保留着元阳,只能说明可能很小就遁入空门了。

好不容易进了城,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苏潇潇方才发现身边脑门光溜溜的大师有多突兀,忽然有感而问。

“贫僧的师父是和尚……那时候贫僧还是襁褓之中的婴儿。”

所以说是没得选?苏潇潇愣了一下,想笑又不敢笑。

“那大师长大后没想过还俗么?”小孩子懵懂无知所以好忽悠,长大了总该有自己的想法。苏潇潇随口那么一问,倒也没想太多。

这一次,玄印大师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沉默让苏潇潇及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忙不迭地解释。

“大师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当我没问!”

“无妨。对于贫僧而言,在哪都一样。佛门……清净。”

“哦。”看出来了,大和尚自己就是个话不多的,自然不喜欢吵闹的环境,所以待在佛门反而自在些。况且人家都活了两百岁了,什么世面没见过?换她她也佛了。

“大师你等我一下。”苏潇潇看到了卖糖葫芦的,拍了拍玄印的手臂小跑步离开。

因为原本打算去凡世隐居,苏潇潇倒是备了一些金银,不过一串糖葫芦才两文钱,她身上没零钱,只得又跑回去,眼巴巴地看着玄印大师。

“大师,你身上有铜板吗?”

玄印大师从袖子里掏了掏,掏出来六枚铜板,一股脑儿放到她手心。

苏潇潇开开心心地道了谢,拿着铜板如愿以偿地买到了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小贩挤眉弄眼地问她,那位大师是不是她相好,苏潇潇连忙否认,捏着两串糖葫芦就跑。

跑回去的时候,苏潇潇脸上还带着红晕,不知是跑来跑去热的还是因为小贩的话羞的。

她假装无事发生地递了一串糖葫芦过去,算是借花献佛。

玄印低头看了眼红彤彤裹着橙色糖衣的糖葫芦,没有伸手。

苏潇潇以为他会开口拒绝的时候,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就被大一号的手掌包裹住往上抬了抬,一脸圣洁慈悲的玄印大师就着她的手咬下一颗糖葫芦。

苏潇潇反射地回过头去,果然看到卖糖葫芦的隔着人群冲她挤眉弄眼。

完蛋,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玄印大师,我就问你不娶何撩?

好在玄印吃完一颗后顺手把糖葫芦接过去了,苏潇潇低着头看着手中剩下的那串糖葫芦,满脑子都是大和尚握着她的手咬下一颗糖葫芦的画面。

大师的嘴唇和糖葫芦一样红……

大师的睫毛好长,跟两把小刷子似的……

苏潇潇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最顶上的那颗糖葫芦,尝到了微微发苦的甜味,才回过神来,咬下一小口细细咀嚼。

甜中带苦,酸中带甜,这难道就是……打住,不能再乱想了!你跟大师之间是不可能的!要想圣僧动情,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么想着,苏潇潇忽然凶狠地咬下一整颗糖葫芦,嚼巴嚼巴吞了下去。

山楂是去了核的,完全不用担心会崩牙。不一会儿,苏潇潇就把一串糖葫芦解决掉了。

指尖灵力震荡,串糖葫芦的竹棍便化作尘埃落地,被一阵风吹散,了无痕迹。

“还要吗?”

仅仅只缺了最顶上那颗的糖葫芦出现在苏潇潇视野里,她呆呆地转过头去,撞进一双云淡风轻,万物都无法留下印记的琥珀色瞳仁,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吃太快了,心里发酸。

大概糖葫芦这种酸酸甜甜的玩意儿,只有小姑娘才会喜欢。苏潇潇没有纠结,接过那串糖葫芦,依旧一口一个地消灭干净了。

感觉心里更酸了呢,好想吐酸水……


心下酸得难受,苏潇潇吞咽着口水忍下想吐的感觉,微垂着脑袋紧跟在玄印身后,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处路边摊。

“坐。”玄印拉了一把差点撞到他身上的苏潇潇,依旧惜字如金,后者乖乖坐下,继续发呆,不过这回不盯着半旧的僧袍下摆了,改为盯着桌上的裂缝。

桌缝里有一只不知道从哪爬上来的蚂蚁,在缝里缝外忙忙碌碌,时不时停下来用触角感知,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否迷路。

忽然一只褐色的陶碗不轻不重地搁到她面前,碗里是清汤挂面,飘着几片青菜。苏潇潇惊了一下,下意识地端着碗挪开,却被烫得差点把碗甩出去。

差点被陶碗压住的蚂蚁倒是有惊无险,它早就感知到危险的来临,躲在桌缝里,碗一拿开,它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苏潇潇吹了吹烫红的指尖,露出一丝笑意。

玄印目睹了全过程,神色毫无波澜地从竹筒里抽出一双筷子递过去。

“玄印大师,就叫了一碗面吗?”苏潇潇捏着筷子一脸疑惑。

“嗯。”玄印大师理了理袖口的褶皱,却让苏潇潇误以为他在暗示囊中羞涩。

“大师……其实我有钱,不必这么省的。”说着,苏潇潇从储物袋里找了块最小的银子,微笑着让老板再上一碗面。

面食摊是一对老夫妻开的,老头子弓着腰笑眯眯地接过银子,跑去最近的店铺换了铜钱再跑回来找给苏潇潇,这时老婆子也煮好了面给玄印端过去了。

苏潇潇从一串铜钱上解下八枚还给玄印,包括先前的六枚和买面的两文钱。为什么不把买糖葫芦剩下的铜钱还回去呢?苏潇潇有自己的私心,她想回头把那两枚铜钱用漂亮的丝线串起来留作纪念。就算有人问起,她也想好了理由,檀叶寺的大师开光过的铜钱,戴在身上辟邪,多么完美的解释!

玄印一言不发地把铜钱收进袖子,不过这次放进了右边的袖子,而他平时掏的都是左边那只。

吃完简单的清汤面,苏潇潇胃里的酸味总算压下去了。凡人的食物虽然杂质多没什么灵气,但也有种独一无二的烟火气。

玄印三口就能吃完的面,苏潇潇吃了好一会儿才消灭干净。她比较怕烫,每一口都要先吹凉再吃,而且一次只吃一小口,细嚼慢咽,半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按照凡人的眼光来看,她的吃相属于很优雅秀气的那种,瞧着倒像哪个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却偏偏穿着一身朴素的男装,抱着一碗两文钱的清汤面吃得一脸满足。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收碗的时候,面摊的老婆子笑眯眯地问了句。

“嗯,我是丰城那边的。”苏潇潇大方地承认了,反正老婆婆是普通人,知道她家乡在哪儿也没什么要紧。其实她家不是丰城人,而是丰城西边三十里的小山村的村民,不过算是丰城管辖范围,所以她也没说谎。

“丰城?可巧了不是!”老婆婆一拍大腿,笑容更深了,“今年的新科状元,老家也是丰城呢。”

“新科状元?”苏潇潇眨了眨眼睛,作为生而知之者,她从生下来就能记事,所以哪怕五岁离家,五岁之前的记忆依旧深刻。

“这位新科状元可了不得,听说刚满十四呢。”

“十四?”苏潇潇心中一动,她的亲弟弟如果没有出什么意外,今年也刚好十四岁了呢。也不知道那个只会玩泥巴拾田螺的小屁孩如今长啥样了,若是随了母亲,想来长相不会差,若是随了父亲嘛,也是阳刚俊俏的好男儿。

“大娘,您可知道状元郎姓甚名谁?是寒门子弟还是哪个世家的小公子?”左右天色已晚,不着急赶路,苏潇潇饶有兴趣地打听起状元郎的消息。

“似乎是姓苏吧……哎哟,老婆子也就听了那么一耳朵,不太记得了。”

姓苏?应该只是巧合吧?丰城好像确实有个姓苏的世家,不过跟苏潇潇一家没什么关系。老婆婆大概是听食客们谈论过新科状元,所以知道的消息比较少。

“此去京城不过两三日路程。”

“啊?”苏潇潇莫名地盯着玄印看了会儿,没能从那张圣洁的俊脸上看出什么表情,猜不透这和尚忽然提起京城干嘛。

“无事。”玄印起身离去,苏潇潇赶紧跟上。

两人不疾不徐地走在黄昏中的街道上,一前一后,表面上看起来仿佛毫不相关的路人。

玄印在一家名叫“迎客来”的客栈门口停下脚步,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询问打尖还是住店。

这个点来客栈的基本都是投宿的,小二的询问不过是出于礼貌。

“一间客房。”玄印淡淡地说着,一脚跨进门槛。

“?”苏潇潇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小二问他要两间客房,却收到小二为难的眼神,听他解释了一番才知道因为过两天就是枫叶节的缘故,城中所有客栈基本上都没什么空余的房间了。他们店里也只剩下最后一间上房,普通客房一间都没有了。若是再来客人,指不定得睡杂物间或者马房里去。

付了押金订下那间硕果仅存的客房,苏潇潇若有所悟地捏着玄印袖子问道:

“大师是不是早就知道只剩一间客房才要了一间的?”而不是她以为的为了省钱?

“嗯。”玄印大师依旧惜字如金呢。

等到了房门口,苏潇潇又问小二要了热水泡澡。虽然净尘诀也能达到清洁的目的,但是没有水总觉得没洗干净。她倒是可以自己凝聚出足够多的水,只可惜以她的修为,只能弄出冷水,要弄热的话,就太浪费灵力了。

最后一间上房的门口挂着喜庆的红灯笼,苏潇潇瞥了一眼没放在心上。进了屋子一看,才发现这房间的猫腻。

连理枝的屏风,成双成对的物品,红色的床帐,鸳鸯锦的棉被……

除了没有贴喜字,没有龙凤烛,没有枣生桂子的果盘,这特么就是个喜房吧?

若是和小姐妹住这样的房间倒是无所谓,可是和玄印大师……尴了个尬。

比起苏潇潇的局促,玄印十分坦然地坐到圆桌旁,从袖子里掏出一套紫砂茶具,慢条斯理地开始倒茶。

咦?大师的袖子跟储物袋一个原理么?怎么还能掏茶具呢?

“过来,尝尝。”

袅袅茶香很快散发开来,吸一口都叫人神清气爽,充满活力。苏潇潇知道那绝对不是普通的茶,既然是玄印大师主动邀请她品尝,那她就不客气了。

“这是什么茶?”明明闻起来有茶香,杯子里却只有一团云雾状的东西,苏潇潇试探着喝了一小口,只觉得清清凉凉的好像吃了一团冷空气。落入腹中反倒升腾起丝丝暖意,流转到经脉之中更是倍感舒畅。

“云雾茶。”玄印边说边掏了掏袖子,掏出来一个青色的小布袋,不过巴掌大小,随手一丢,轻飘飘地落在苏潇潇面前。

“给我的?”苏潇潇受宠若惊地捧着袋子,拨开松紧带,发现布袋里装的竟然是银杏果,去了果肉,只剩下白净可爱的种子。只要扒开那层壳,就能吃到软糯的种仁。

倒出来数一数,一共十六颗,颗颗饱满,闻起来清香扑鼻,上面涌动的灵力显示这不是普通的银杏果,应该算作灵果范畴。

苏潇潇随便挑了一颗放边上,其他的放回去收进储物袋,准备留着慢慢吃。每天一颗的话,可以吃上半个月呢。

“谢谢大师~拿灵果抵房租,算起来还是我赚了呢。”金银不过是俗物,对凡人来说是好东西,对修真者来说却跟路边的石头没两样。然而灵茶灵果这类富含灵气的吃食,按照不同品级和功效,能换取对应价值的灵石。怎么算都是苏潇潇赚大了,她美滋滋地捏了捏储物袋,觉得玄印大师真是个大好人!

热水到位后,苏潇潇抱着一套干净的衣裳去屏风后准备沐浴。对于房间里还有个男人这件事她也不在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玄印大师这种得道高僧,根本不能算作男人。

刚解开腰带,苏潇潇发现周围的灵气震动了一下,她和浴桶都被笼罩在一个淡金色的灵气罩里,应该是防止窥探的那种。

玄印大师果然是个大好人!竟然还贴心地给她加个罩子,这样就可以安心洗澡澡不怕有人偷看啦~

那一夜虽然有点胡闹,但因为是苏潇潇主动,她身上倒是没留下什么暧昧的痕迹。唯独腰间有几个青紫的指印,她也没什么印象。两天下来,指印已经变淡,只是她皮肤白嫩,看起来比较触目惊心一点。

往浴桶里滴了一滴养颜护肤的灵露,苏潇潇放松心神舒舒服服地泡了小半个时辰,出去时穿着雪白的里衣,披散着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粉面含春,目光慵懒,落在任何正常男人眼中都是一幅极具诱惑力的画面,然而房间里的另一位,正在看着手中枫叶的脉络目光慈悲。

果然,玄印大师看什么都是同一副表情。

苏潇潇挠了挠头皮,朝半开的窗户口看了一眼,思考着房间里哪来的枫叶,也没见院子有栽枫树啊,就算风吹过来的,也应该是竹叶才对。

走近了,她才发现枫叶上有字,正想看仔细,玄印却把枫叶塞进了袖子。

不看就不看嘛,她才没有好奇呢,绝对没有!


睡觉的话还太早,再者对于修真者来说,睡眠跟吃饭一样,都不再是必需品。

加上苏潇潇昨晚才好好休息过,今儿就有点睡不着了。

客栈的床很软,比睡在荒郊野地里舒服多了,可是她翻来覆去就是没有半点睡意。

玄印在门边的墙角放了个蒲团,半旧不新的上面还有个拳头大小的洞,他平日里都是在这个蒲团上打坐的,因为长时间支撑一个人的重量,蒲团中央明显凹陷下去,看起来都不会觉得坐上去会舒服。

躺在床上是看不到房门的,中间隔着一道屏风,但是可以透过屏风看到隐约的人影。若是借助神识,还可以看得更清楚点。

苏潇潇撑着下巴晃了晃白嫩嫩的脚丫,忽然一骨碌坐起来,捏着储物袋掏啊掏,掏出来一大块青金色的布料,又扒拉出来一堆白色的羽毛,抓了抓头发构想了一下,就拿着剪刀开始剪裁布料,然后捏着针线一点点缝合。

做一个蒲团很容易,为了坐起来舒服一点,苏潇潇塞了不少柔软的羽毛进去,针脚也缝得格外密实,防止羽毛钻出来。

做好后拍一拍,让羽毛分布得均匀一些,又垫到自己屁股底下试了试,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迅速把床铺收拾干净,拎着蒲团跑去献宝了。

“玄印大师,我给你做了个蒲团,你试试合不合适。”

玄印将佛珠套回脖子,接过青金色的蒲团捏了捏,神情淡淡。

“太软了。”他说。

“啊这……软一点不是更舒服么?”苏潇潇掐了掐手心,暗道自己怎么忘了这和尚修的是苦禅,应该给他做个硬一点蒲团才是,用藤条编一个也好啊,还坚固耐用。

玄印看了看手中的新蒲团,又看了看旧的,倒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反而道了谢,从善如流地换上了新的。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嗯。”

“这就对了嘛~”苏潇潇松了口气,蹲在他身边观察了一下蒲团下陷的程度,心里盘算着下次要是做这种软的蒲团,应该再加厚一点,那样坐起来会更舒服。

至于编织的蒲团嘛,她没学过,回头有空可以到集市订做。

对了,可以用一些有静心凝神作用的灵植,不过那样的话,她就得想办法多赚点灵石了。

或者以后入了正道门派,真正开始修行后,可以自己去采集一些。

苏潇潇发呆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几乎快挨到玄印身上了。

玄印见她迟迟不起身,双目无神明显神游天外的模样,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在她眉心。

“哎哟……”毫无防备的苏潇潇被一指头戳了个屁股蹲,还好她本来就是蹲着的,摔下去没多少距离,也没摔疼。

“大师你干嘛啦,吓我一跳。”突然失去平衡又被吓到是真的,苏潇潇拍着胸口斜了罪魁祸首一眼,坐在原地缓了缓。

玄印捻了捻手指,表情隐约有点不自在。

“阿弥陀佛,是贫僧的不是。施主快起来吧,地上凉。”

苏潇潇已经不气了,不过玄印总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让她觉得很好欺负,就有点手痒。

于是,她没有自己爬起来,反而伸出一只手,压低了声音娇娇软软地说:“要大师扶我才起得来。”

这句话原版应该是要亲亲才能起来,不过苏潇潇还是有底线的,尽管玄印大师看起来很好欺负,那也只是看起来,她要是真用极乐宗那一套去勾搭大师,估计会被立刻扔出去。

玄印注视着那只纤纤玉手,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诗,“皓腕凝霜雪”。那么细的腕子,确实和霜雪一般脆弱呢。

手臂举的时间久了会酸,苏潇潇倒不至于等到手臂酸的那一刻,玩笑开出去的时候她已心生退怯,觉得还是不要逗弄这么淳朴的大师比较好,就打算自己爬起来。

哪知举着的那只手还没缩回来,手腕就被扣住,一股巧劲传来,把她整个人都往前拉了过去。

“大师?”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苏潇潇觉得自己如同轻飘飘的柳絮一般落入一个充满檀香味的怀抱,虽然硬邦邦的,却格外令人安心。

她得拼命忍耐才能控制住身体,免得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姿态,把好心的大师给吓跑了。

对于玄印来说,苏潇潇那点体格确实跟轻飘飘的柳絮差不多。

既然是他害人摔倒,自然应当补偿一二。于是他一手托着苏潇潇后背,一手穿过她膝弯,轻轻松松地抱着人离开蒲团往床边走去。

“……”苏潇潇吞了吞口水,要不是玄印表情未变,这姿势真的很难让人不想歪啊!

嘤嘤嘤……这么好的人他为什么是个和尚?关键是还长得这么好看,每一处都几乎长在了她心坎上。

看来她这辈子就是天煞孤星的命了,喝过了最好的琼浆玉液,谁还会去在意其他粗制滥造的浊酒?

有那么一瞬间,苏潇潇觉得自己似乎可以选择修炼无情道。

反正她亲缘淡薄,情缘无望,正好放下所有牵挂,专心追求无情大道。指不定运气好点还能坚持到飞升呢?

玄印把人抱回床上后,本该立刻离开,可是他发现苏潇潇好像又在发呆,看起来就像丢了魂似的。

想到她曾被魔修挟持,不知道有没有在神魂上动手脚,当下伸出两指点在她眉心,检查一下神魂。

苏潇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眉心有点凉凉的,神游的思绪就被打断了,然后就对上了玄印淡漠的眼神,心尖一颤。

修炼无情道之后她会不会也变成这样?无悲无喜,失去身为人的情感?

短短几日相处,哪怕苏潇潇再怎么给自己找理由,她对玄印多少还是产生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只是这一点点小心思,在玄印那双没有情感波动,充满佛性的眼睛的注视下,卑微地不敢冒头。

这和尚大概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吧?他身上的佛性早就压过了人性,没有七情六欲,唯有对世间万物的大爱。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要成仙,先忘情。

三天后,苏潇潇一身白色男装,与照旧穿着洁白僧袍的玄印一起,站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看车水马龙。

“玄印大师,你带我来京城干嘛?去百花谷必须走这条路吗?”苏潇潇方向感不太好,但是基本的判断还在。

隐约觉得往京城走似乎绕回去了一段,但是她没去过百花谷,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出远门,所以除了跟紧玄印,别无他法。

玄印大师没有说话,他原本在看屋顶上的一只麻雀,听到苏潇潇的声音才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把目光移开,落在斜对面的首饰铺子门口。

首饰铺子门口停下一辆青色帷布的马车,停稳后,车厢里先是出来一位俊俏的小公子,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眉梢眼角洋溢着自信,令他略显稚嫩的脸庞多了几分张扬的神采,气势完全不会输给成年人。

小公子下车后,转身伸出双手呈保护姿势,此时车厢里又出来一人,是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约摸十一二岁,正是天真烂漫,可爱软糯的年纪。

“哥哥,这里就是京城最好的首饰铺子吗?”

“当然,许多贵人都喜欢来这里买首饰。”

“那我们快进去瞧瞧,给娘亲挑一套新式的头面,让她过生辰的时候开心开心。”

“慢点,你这丫头多大了,怎么还是毛毛糙糙?”

小公子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牵着她的手一起进了店铺。

“大师……你是故意带我来这的对不对?”苏潇潇咬着手指,她担心自己会不争气地哭出来。

修真者修为越高,对血脉亲人的感应就越强烈。若不是苏潇潇修为实在太菜,别说隔着一条马路,就是隔着一座城,也能感应到与自己最亲近的血脉。

那对看起来穿着打扮还算不错的兄妹,分明就是苏潇潇分别了十一年的亲弟弟和亲妹妹!他们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要去看看吗?”

“不……不必了。他们看起来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苏潇潇退后一步,将自己隐藏在玄印高大的背影中。

玄印转过身去,将苏潇潇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语气平淡地问了个问题:

“你不恨他们吗?”

“恨过吧,不过恨只是一瞬间的事。就算要恨,也不该恨他们。那一年田地颗粒无收,若是不牺牲一部分人,只会死更多人。”

“其实我很庆幸……上天或许让我遇到许多磨难,但是,从遇到大师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所有的磨难都值得。”

苏潇潇扬起下巴,指尖随意地刮去眼角多余的泪水,她露出了符合十六岁少女的天真娇俏的笑容,对玄印眨了眨眼。

“玄印大师,你可是我命中的贵人呐~自从遇到你,我觉得自己就要开始转运了。”

“最坏的日子已经过去,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再怎么样,也不会比成为某个人甚至很多人的炉鼎差。”

玄印的手指颤了颤,最终抬起手揉了揉苏潇潇的脑袋,如同苏家小哥哥对妹妹做的那样。

“玄印大师,你怎么这么好啊?你再这样对我好,万一我不小心喜欢上你怎么办?你又不会喜欢我,到时候我岂不是会很伤心很难过,也许还会因爱生恨,从此看到和尚就想揍一顿出气……”

面对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玄印大师果断用手指弹了一下小麻雀的额头,终于,世界清净了。


即使苏潇潇嘴上说着不想去看家人,到底还是没急着离开京城。她拖着玄印陪她留下来,一直等到娘亲的生辰,才在玄印的帮助下,偷偷摸摸地去了苏府。

“原来我弟弟竟然就是那个名扬天下的状元郎,他可真厉害!”苏潇潇坐在屋顶上,看着院子里热闹的场景,心里酸酸胀胀的,喉咙也有点难受。

即便很难受,她也忍住了没有哭,反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大家都在努力地让日子越来越好呢~所以她也要努力!

玄印站在她身旁,光溜溜的脑门在月光下蒙上一层光晕,也不知是月亮更亮一点呢,还是光头更亮一点。

苏潇潇转头看了一眼,心道:月色真美啊~

是夜,宾客散尽后,苏家人并没有各自回房,反而聚集在苏小哥哥的书房里,一脸严肃地开起了家庭会议。

“我去找过国师了,国师取了我的一滴血施法追踪姐姐的下落,他说……姐姐尚在人世,只是无法确定她身在何方。”

“小妹她真的还活着?”苏母抓着苏小哥哥的手臂,神情激动。

趴在屋顶上偷窥的苏潇潇愣了一下,没想到家人还寻过她?从苏小哥哥的话语中可以得知,家里人原本以为她去世了,这个嘛可能是如烟阁那边的说辞。不过苏家人似乎没有全信,不然苏小哥哥也不会特地拜托国师寻找她的下落了。

“我小时候的名字叫苏小妹,所以爹娘都喊我小妹。”顿了顿,苏潇潇想到了什么,扯着玄印衣摆问道,“国师很厉害吗?他会不会发现我们?”

“元婴初期而已。”玄印十分淡然地回答。

“哦。”苏潇潇放下心来,虽然不清楚玄印大师到底什么境界,不过这“而已”两字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大师这话像是在告诉她,国师不厉害,他更厉害呢?就……有点可爱。

等到苏家人都睡下后,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每个人的房间,悄无声息地放下一个锦囊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大师你抓紧点,千万别松手……太高了……好可怕……我都不知道我居然恐高……呜呜呜……”苏潇潇手脚并用地扒在玄印身上,就像猫儿死死抱着树干那样。她紧闭双眼将脑袋埋在玄印胸口,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原本她还嫌走路慢,等玄印不知道哪里开窍了直接带着她上天赶路,她才发觉脚踏实地地走路有多美好。

玄印御使的飞行法器是一只黑漆漆的木鱼,放大后能站得下两三人的样子。可问题是木鱼是倾斜的呀,能不能站稳还是个问题。

苏潇潇怕得要命,死也不肯自己站在木鱼上,一开始还只是抱着玄印的腰,后来不知不觉就变成膏药似的整个贴上去了。也不知道玄印是不是故意的,飞得又高又快,幸好他还记得给苏潇潇撑个灵力罩护体,不然可能某人已经冻成冰雕了。

“我们……为什么……不坐……云舟……”苏潇潇牙齿打颤,好不容易才说了句完整的话。

“直接飞过去比较快。”

难道不是为了省灵石吗?苏潇潇选择闭嘴,感觉身子又滑下去一点,还没来得及爬上去,屁股就被一只大手托住。

玄印大师真是个好人~

在极度害怕之下,对于玄印抱孩子似的姿势苏潇潇完全没什么不适应,反而觉得很有安全感,飞了一天一夜之后倒是不那么害怕了。

“大师你累不累?”

“不累。”

“呀,那是湖泊么?看起来好像一块玉嗷!”

“嗯。”

“大师你冷不冷?”

“不冷。”

“我们到哪儿了?还要飞多久?”苏潇潇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些许泪花,配上略显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可惜,她面对的是无情无欲的圣僧。

“困了就睡会儿,两日后能到百花谷。”

“不行,睡着了万一掉下去怎么办?”苏潇潇强撑着一丝清醒睁大双眼,瞪着玄印领口的暗纹。瞪着瞪着,目光就开始漂移。

大师喉结好性感……还能看到锁骨……真要命……

苏潇潇忽然觉得有点热,燥热的热。她下意识地扭动了一下,然后就被打了屁股。说是打也不正确,准确地说应该是轻轻拍了一下,不过由于玄印手劲比较大,还有点点……疼。

本来呢那么点疼也不是不能忍,可是苏潇潇不小心哼出了声,更糟糕的是,这时候不远处飞过一道流星,一眨眼功夫那道流星又飞回来,苏潇潇这才看清流星的真面目,原来是个剑修。

话说剑修御剑飞行那么快的嘛?这样一对比玄印大师果然放慢了速度的吧?苏潇潇还一直以为他飞太快了来着。问题是像剑修那么个飞法,真的不会跟别人撞或者一头扎山里去吗?

“玄印大师?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走眼了呢。”浓眉大眼的青年剑修保持着和玄印一样的速度隔着两臂的距离飞着,目光惊疑不定,宛如玄光镜一般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心里猜测着他们的关系。

苏潇潇几乎大半张脸都压在玄印胸口,见到陌生人也只是悄悄瞥了一眼,她这回学聪明了,知道不能以外貌定年龄,这个剑修虽然看起来年轻,谁知道是不是几百岁的老前辈呢?保险起见她选择乖巧地装哑巴。

“陆施主。”玄印怀里抱着人,只能勉强行了个单手礼,这才拍了拍苏潇潇的背,小声介绍,“这是凌云山翠竹峰的大弟子,陆雁鸣。”

“陆前辈好~”苏潇潇乖巧地打招呼,出于对凌云山剑修天然的好感,她转过身来露出大半张脸。

“你好……”还以为是个孩子,原来是个小姑娘吗?能让玄印大师这么宝贝地揣怀里的,难道是……私生女?

陆雁鸣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不小心吃了一口冷风,一时气逆地打起了嗝。

“噗……”苏潇潇刚发出一点笑声,就被玄印按着后脑勺压回胸口,只留下一个后脑勺,还有微微晃动的马尾。

“咳……”陆雁鸣锤了一记胸膛止住呃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小麦色的脸上透出些许红晕。“不知小……道友怎么称呼?”

“我姓苏,名潇潇。屠苏的苏,潇湘的潇。”

“原来是苏师妹。不知玄印大师和苏师妹欲往何处去?”

苏潇潇松开一只手去掰玄印的手腕,好解放自己的脑袋。她原以为会很难,谁知玄印压根没使劲,顺着她的力道就松开了。苏潇潇抓着他的手腕眨了眨眼睛,莫名想到那个晚上,玄印也是这般毫无反抗地被她抓住……

“我们要去百花谷。”苏潇潇迅速甩掉脑子里的画面,语调欢快地回答。

“百花谷?巧了,我正要回凌云山,咱们顺路呢。”陆雁鸣被她灿烂的笑容晃花了眼,未经思索话就出了口,“苏师妹要来我这边吗?我的剑很稳。”

“呃……”苏潇潇探头看了一眼他脚下冒着绿光的剑,又把头缩了回去。虽然飞剑看起来很帅,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去麻烦陌生人,到时候吓得哇哇叫就太失礼了。

“多谢陆前辈好意,我跟着玄印大师就可以了,木鱼也很稳的。”

“不用客气,我也只是建议,毕竟带着人飞的话灵力消耗起来很快的。若是玄印大师累了,在下可以帮忙。”

听陆雁鸣这么一说,苏潇潇不由得心疼起来。玄印大师带着她飞了一天一夜了,岂不是累坏了?大师也真能撑,问他的时候还说不累。

“出家人不打诳语。”

似乎被看穿了想法,苏潇潇未说出口的话被玄印一句话堵了回去。

对啊,大师不会说谎的,要是真的累了就算不说也会下去休息。

苏潇潇收回怀疑的目光,安安分分地趴在玄印胸口继续当乖巧的小哑巴。如果不是旁边有道目光时不时地飘过来,苏潇潇可能还会跟玄印聊聊天。虽然玄印大师话不多,但架不住声音好听啊,而且自带静心效果,听他说话的时候,心里的恐惧不安都仿佛被按下去了呢。

“苏师妹,我们现在飞过的地界是云梦泽,这里有着丰富的野生灵植资源,而且风景秀丽,只要不进入云梦泽深处,就不会遇到特别危险的妖兽,是日常历练游玩的好去处。”

听到陆雁鸣热心的介绍,苏潇潇按耐住心底的恐惧,探出脑袋朝云层下方看去。她修为低,眼力不怎么好,眯着眼睛努力辨认也只看到一条条如同玉带似的水系,还有雾气氤氲的丛林。偶尔有飞行系的妖兽在低空掠过,还能听到隐约的兽吼,不知道是随便吼几嗓子,还是正在发生战斗。

“我们飞这么高不会遇上厉害的飞行妖兽吗?”苏潇潇眨了眨眼,好奇地询问。

“云梦泽的妖兽以水系和木系为主,它们都比较喜欢待在水里或者树上,一般不会刻意上天。”苏师妹问问题的样子好可爱,心都要化了,要是亲师妹就好了……想到自家山头上一水的汉子,陆雁鸣有点心塞。

“好漂亮。”从天上俯瞰大地的感觉和在地上不一样,苏潇潇感叹着造物的神奇,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云层下方的花花世界。

壮美的自然风光总是能令人振奋,感慨自身的渺小。与此相比,对高空的恐惧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苏潇潇兴奋地拍着玄印的肩膀,笑容天真纯粹得像个孩子。

“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哦。”玄印大师淡淡地应了声,目光低垂,落在那只胆大包天的小手上。

苏潇潇后知后觉地缩回手,讪笑着抱拳求饶。

“大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松手……我知道错了……”感觉到屁股一沉,苏潇潇吓得小脸煞白,惶恐不已地抱住玄印的脖子,撅着屁股像个毛毛虫似的蠕动了一下,顽强地挂在玄印腰上。

那小可怜的样儿让陆雁鸣心中不忍,差点就想开口把人接到自己身边,却被玄印一个淡然出尘的眼神钉在原地,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玄印大师是在教育晚辈吧,他一个外人好像不适合插手。

陆雁鸣脑海中浮现出隔壁千丈峰峰主教育儿子的画面,那手段可比玄印大师单纯的吓唬严厉多了,每次小师弟调皮捣蛋之后,隔着一个山头都能听到他的哀嚎。

不过,女孩儿娇娇软软的,本来就应该放在手心里宠着,即使要教育,手段理当温和一些。

再说了,他在一边看着,完全没觉得苏师妹哪里做错了,反倒觉得玄印大师有点不近人情。明知道苏师妹怕高,怎么能故意放开她呢?要是吓出好歹来可怎生是好?


接下来的路程,有了陆雁鸣时不时地介绍路过的风景,苏潇潇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等到了百花谷附近的时候,她已经可以自己站在木鱼上,只需要抱着玄印的手臂了。

不过玄印降落时有点猛,像块大石头一样咻的一声就下去了。骇得苏潇潇一头扎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闭着眼睛叫出了声。

那叫声实在有点惨,而且还带变调的,导致百花谷守门的弟子们以为有敌袭,一股脑儿全跑了出来。

双脚踩到地面的时候,苏潇潇脑袋还在发晕,腿都是软的,转过半个身子趔趄了一下就噗通一声栽地上去了。

“苏师妹!你没事吧?”陆雁鸣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倒不是他故意“见死不救”,只是以为玄印会照顾好苏潇潇,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伸出援手。

“呸!”苏潇潇吐出不小心啃到的花瓣,一脸迷茫地靠在陆雁鸣怀里撑着额头,“我是谁?我在哪?”

“我们到百花谷了。苏师妹你要不要坐下来缓缓?”

“嗯?谢谢,不用了,你让我靠一会儿就好。”苏潇潇努力想要站直,身体却不听使唤,刚离开陆雁鸣怀抱又摔了回去,只好抓着他的衣襟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恢复过来。

“……”陆雁鸣麦色的脸上悄然浮现出两朵红云,原本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也蠢蠢欲动起来。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苏师妹好小只,难怪玄印大师把她当孩子抱。好像还有点香香的?说不上来是什么香气,但是很好闻。

此情此景让那群准备好战斗周身灵气涌动的百花谷弟子一脸懵逼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一个佛修一个剑修还有个……小姑娘?

如果他们刚才没看错的话,这小姑娘本来是在佛修怀里的,然后现在又跑剑修怀里去了……

“陆师叔?”终于,有个气质温润的百花谷弟子认出了陆雁鸣,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进去。”玄印大师神情淡然,完全没有把当前的阵仗放在眼里,他说进去,话音未落,人就真的进去了,百花谷的防御屏障就跟不存在似的。

苏潇潇看不见屏障,加上脑子还有点晕乎,听到玄印的声音就傻乎乎地跟上去了,然后不出意料地撞到了透明的屏障,哎哟一声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某个百花谷弟子的……琴上,疼得龇牙咧嘴还得陪着笑脸道歉。

玄印大师像是才想起来有屏障这回事,回过头来握着苏潇潇的手腕再次往里走。

这次苏潇潇走得很小心,在经过刚才被撞到的地方时,她还伸手摸了摸,似乎摸到了一层有弹性的膜一样的东西,然后就被玄印拽了一把整个人就穿过去了。

苏潇潇缩回手紧紧跟在玄印身侧,虽然不知道为啥玄印可以进出自如,但是刚刚她分明看到那个弟子手中的琴闪过一道寒光,那把琴里头居然还有一把细长的剑,感觉随时能把她捅个透心凉。

山谷外的十几名百花谷弟子愣忡了一下,恍恍惚惚地从定身状态恢复过来,有反应快的已经从指尖凝聚出传信蝶准备向同门报告有人入侵,结果蓝色的传信蝶刚离开指尖就被一道剑气穿透,散碎成零星的光点,转瞬间消失无踪。

“陆雁鸣,你这是何意?”放出传信蝶的弟子也是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那个,即便如此,对上陆雁鸣也毫无胜算。论辈分,他和陆雁鸣同辈,论修为的话,他也得称陆雁鸣一声师兄。同辈之中,被人死死地压着一头总不是什么开心事,所以他一开始就认出了陆雁鸣的身份却没有点破,反倒是另一个小一辈的弟子先出声道破了。

“吴师弟,不要这么急躁。修行修心,总这么急毛急躁的,难怪修为止步不前。”陆雁鸣漫不经心的语调一点都没有安慰到人,反而像极了挑衅,任谁听了都要火冒三丈,哪怕是最注重修养的百花谷弟子,也被他气得直接亮出了兵器。

那是一支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草的玉色长笛,笛子上灵气涌动,还未打到陆雁鸣身上,就吹得他长发飞舞。然而,也仅限于此。

陆雁鸣半步未退,吴亮的笛子却如同撞上的有形之物,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下一刻,他就蹭蹭蹭连退三步,捂着胸口哇的吐出一口血。

“哎,你们可别赖我,我可没动手。”

陆雁鸣确实没动手,但是对于吴亮来说,简直比他动手了更令人气愤,怒急攻心之下,他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又吐了口血。

虽然他刚才并没有全力攻击,但是被陆雁鸣的护体剑罡反弹受伤什么的,简直更丢人好嘛?吴亮气得两眼翻白,干脆昏了过去。

唉,这心境简直没眼看。陆雁鸣摇了摇头,颇为怒其不争。

其实小时候的吴亮不是这样的,百花谷和凌云山关系不错,门下弟子也一直保持着友好交流互帮互助的关系。吴亮作为百花谷长老的嫡孙,打小就有吴长老给他开小灶,身上的宝贝也多不胜数。

在长辈的溺爱下长大,吴亮的性子倒是称不上坏,就是有点小心眼,容不得别人比他优秀。不过他到底还是有底线的,打压同门这种事下手还算有分寸。

百花谷弟子向来乖觉,都知道不要触吴亮的霉头。反正百花谷从来都不是以战斗论高低的,他们医毒双修,在世间行走大多是济世救人的正面形象,即使掌握着高超的制毒用毒之术,也是用来防卫,而不会主动害人。

按照百花谷的规矩,若是主动用毒术害人,轻则废除修为逐出门派,重则……人道毁灭。

面对一群慌乱无措不知道该先救治吴亮还是防备陆雁鸣的百花谷弟子,陆雁鸣又叹了口气。

这一届的百花谷弟子怎么回事?这要真是敌人打上门,不得一锅端了?

事实上,陆雁鸣的忧虑虽然有理,却也没那么严重。因为百花谷的守门弟子和凌云山的守山弟子不是一个概念,百花谷的防御理念是内紧外松,而凌云山则相反。

会被分配去守门的百花谷弟子,除了领队由内门弟子担当,其他人都是外门弟子,甚至是入门不久的初级弟子。说好听了叫守门,实际上只负责迎来送往登记信息这类杂务。若是访客没有百花谷的信物,或者有些不走寻常路的,一旦进入百花谷才会发现到处是陷阱。

而凌云山就不同了,能够领到看守山门任务的弟子,最起码战斗力要在门派内排到中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凌云山的剑修太能打,以至于经常有亲朋好友被打了然后跑到凌云山要说法的。当然,还有更多是来凌云山碰运气想拜师的。

凌云山的剑修们收徒都喜欢自己出去找,他们看的不是灵根资质,而是眼缘。但神奇的是,每次有不被人看好的废材被凌云山收回去后,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新的战斗狂人,把那些质疑过的人的脸都啪啪打回去。

至今为止,外界还弄不清楚凌云山真正的收徒标准。但是架不住凌云山盛名在外,很多人都觉得只要能成为凌云山弟子,就一定能够一飞冲天,所以总是有前赴后继的有志之士跑到凌云山闯关。

凌云山一共有九道山门,每一道山门都会有一个守山弟子。想要通过闯山门成为凌云山弟子的,必须至少闯过六道山门,才有可能被看上,从而拜入凌云山。若是能闯过九道门,则会被收为内门弟子,甚至可能成为某位峰主的亲传弟子。

当然了,山门设立至今,闯过六道的有那么一两个,闯过九道的,一个都没有。

陆雁鸣捏了捏眉心,好心地提醒百花谷守门弟子,进去的那位大师是檀叶寺的玄印大师,跟着玄印大师的那位虽然不知道什么身份,但肯定跟玄印大师有渊源。顺便告诉他们不要一窝蜂堵在门口,该干嘛干嘛去。说完陆雁鸣就召唤出自己的本命剑青冥,化作一道流光往凌云山飞过去了。

“玄印大师……”苏潇潇第一次来百花谷,入眼所见都是大片的花海,这里的花草树木似乎都是可以入药的品种,她能认出一些常见的,更多的是见都没见过的品种。按理说周围都是花花草草人影都不见一个,看起来完全没有危险性,苏潇潇却隐约感到不安,下意识地贴近玄印,甚至有几次踩到了玄印的鞋跟。

这也难怪,极乐宗对弟子的培养主要侧重双修之法,对炉鼎就更简单了,真正的双修之法都不教的,只教授一些房中术。

若是想摆脱炉鼎的身份,成为极乐宗真正的弟子,只需要攀附上宗门内有地位的人就行。因为这种歪门邪道的收徒风气,导致极乐宗从上到下的关系都极为混乱,不堪入目。

这种畸形的同门关系,也是苏潇潇拼命想要逃离极乐宗的原因之一。

每次极乐宗招收一批新人后,首先都是由着宗门内部先挑,当然,被挑选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被谁看上了。

这份内部入选的名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毕竟新人一般都还是懵懂小童,成长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变数谁也不知道。

比如有的人小时候生得玉雪可爱,长着长着就糙了。有的人小时候看起来普普通通,长大了反倒成了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再者,真正的美人美在骨,而不在皮。


百花谷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一路走来,苏潇潇的眼神越来越亮,也越发坚定了要拜入百花谷的念头。虽然她年龄大了些,但是只要体质调整过来,根脚还是很不错的。她又没做过什么坏事,再加上有玄印这层关系,想拜入百花谷应该……不难?

玄印握着苏潇潇的手腕并没有松开,百花谷内处处是陷阱,走错一步就可能要面对各种困阵迷障毒沼之类。苏潇潇本身也是乖巧的性子,察觉到百花谷美丽的景色下隐藏的危机,更加重了面对陌生环境的紧张感。被牵住的那只手握成了拳,手心一片冷涔涔的汗。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玄印的袖子,指尖发白。

走了约摸一炷香时间,眼前出现了一处竹林小院。清风吹送阵阵药香,沁人心脾。

若不是此处乃百花谷地界,苏潇潇几乎要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凡间小院。从玄印推开缠绕着牵牛花的栅栏门,踏进小院的那一刻,压在苏潇潇心头的危机感就忽然消失了。

“哟,什么风把玄印大师给吹来了?”竹屋里出来个童颜鹤发眼神凌厉的老人,他笑眯眯地调侃了一句,就撇下客人径自走到药架子前查看晾晒的药材。

苏潇潇眨了眨眼,恕她眼拙,怎么看这位大叔都像个没有修为的凡人?

“这位是百花谷最擅长女科的风无痕风长老。”玄印抬了抬手,牵引着苏潇潇上前一步。

“小女子苏潇潇见过风长老。”苏潇潇不清楚百花谷的礼节是什么样的,凡间的礼节她没学过,极乐宗的礼节不能用,情急之下她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弯下腰去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只觉得热气上涌,脸颊发烫。

风无痕起初没有注意到苏潇潇这么个小姑娘,毕竟玄印大师在那里,又没收敛身上的佛光,小姑娘个子娇小,几乎完全笼罩在那片闪瞎眼的佛光里,直到玄印推着她上前,风无痕才真正注意到她。

这一看不得了,风无痕也顾不上他那些宝贝药材,快步上前捏住了苏潇潇还未放下的手腕,一脸惊疑不定。

“玄印大师这是着了谁的道吗?”乍看之下,风无痕只看出来苏潇潇身上与玄印同出一源的气息,也难怪他刚刚直接把小姑娘给忽略了。仔细探查经脉后发现,小姑娘分明是个后天培养出来的炉鼎体质。想也知道,檀叶寺的佛子玄印大师不可能需要炉鼎,眼下的情况只能是玄印大师遭了毒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破了童子之身。

玄印淡淡地看了苏潇潇一眼,目光依旧那么云淡风轻包容万物,唯独不掺杂任何私情。他没有吐露半句当日的情形,只对着风无痕说了句:

“治好她。”

风无痕放开苏潇潇,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

“行啊,拿冰心莲子来换。”

“要多少?”

“十……不,二十颗。”风无痕伸出两根手指,笑容越发灿烂,只是怎么看都像是奸商。

“好。”玄印从袖子里掏啊掏,苏潇潇以为他会掏出一袋莲子,谁知掏了半天就掏出来一颗,而且看起来瘦瘦小小,好像发育不良一样。

苏潇潇眼睁睁看着玄印托着那颗莲子原地坐下,闭上眼睛就像平时打坐那样结了个法印,然后那颗瘦小的莲子就漂浮在他丹田处,像是会呼吸一样吸收着他身上的金光。

“冰心莲子到底是什么?”即使苏潇潇见识短浅,看到这阵仗也发现不对了。

“那颗莲子叫做石莲子,是亿万年前上古青莲留下的种子。按照正常的培育方式石莲子是不会发芽的,唯一的催生方法就是……”

风无痕说了一半就停下了,因为玄印怀中的石莲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先是外壳裂了一条缝,然后钻出了白胖的芽,很快长出了长长的茎,顶端生出尖尖的荷叶,又迅速舒展开来,变作脸盆大小。

苏潇潇屏住了呼吸,普通的莲花她见过,但是石莲子催生的莲花,它没有根!底部依旧是那颗瘦瘦小小的莲子,导致上面生出的荷叶好像幻影一样不真实。

一连生出三片叶子后,终于生出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

“……”苏潇潇的表情从惊诧到无语,那朵莲花明明是白色的,可是却发出了七彩的光晕,再加上金色的佛光,简直亮瞎眼。

花开花落也不过一眨眼,等苏潇潇回过神来,就看到玄印捏着一支莲蓬站起来,随手丢到风无痕怀里。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一脸宝贝地抱着莲蓬数了数,然后心满意足地用玉盒收起来。

“大师……你没事吧?”苏潇潇大概知道了冰心莲子是怎么回事,那玩意儿正常情况下根本种不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纯正的佛力催生。而这样催生出来的莲子,实际上相当于凝聚了大量的佛力和石莲子本身的精华,应当是属于非常珍稀的药材。毕竟石莲子已经不能种植了,用一颗就意味着少一颗。

以她的修为根本看不出来玄印身上有什么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玄印的脸色好像白了一点。她倒是希望玄印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痛了累了会说,可是玄印根本不可能让人看出来他的真实状态,就像他的心思那样,叫人无法看透。

或许在世人眼中,玄印是那种法力高深怎么折腾都不会倒下的金刚活佛,可是苏潇潇不一样,在她的记忆里,那一夜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潜意识里会觉得玄印也会虚弱无助,连她这样修为低下的弱女子都能推倒他为所欲为。

收好新鲜热乎的冰心莲子,风无痕才分出心神来关注他的客人,而眼前的景象,显然有点颠覆他的三观,眼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他没看错吧?玄印大师居然一脸和气又慈悲地任由小姑娘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所以这两人果真不止露水姻缘的关系吧?

“无事。”感受到风无痕震惊的目光,玄印用一根手指顶着苏潇潇的脑门把她推开,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模样。

“真的没关系吗?会不会觉得身体很虚头晕乏力什么的?”苏潇潇很清楚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不仅仅是虚弱无力,从经脉到丹田都会一抽一抽地痛,虽然不是特别痛,但是很难受,难受地让人想把经脉抠出来捋一捋再塞回去。

这回玄印不再做声,只是摇了摇头,却让苏潇潇误以为他在硬撑,连说话都没力气了。一着急之下才想起来自己带了复灵丹,连忙捏着储物袋翻找。

碧玉似的药丸被压到唇上的时候,玄印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他也没有拒绝,微微松开牙关,药丸就顺着唇缝落入他口中,化作一股清泉钻入腹中,慢悠悠地扩散开来,充盈经脉。

苏潇潇并不清楚催生石莲子消耗的不仅仅是灵力,佛修与灵修本就有区别,玄印损耗的功力并不能依靠复灵丹恢复,这样的丹药最多能让他感觉舒服一点,失去的东西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补回来的。

“有没有好一点?”苏潇潇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完全把玄印当成虚弱的病人看待了,在听到玄印从喉咙里发出的应答声,她才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故作坚强的大师实在太让人心疼了,苏潇潇垂下眼帘退开去,掐着手心让自己保持冷静。趁人之危什么的有一次就够了,若是她再动这样的心思,就算玄印不会宰了她,老死不相往来是肯定的。

“呃咳……”风无痕一声咳嗽打破了奇奇怪怪的氛围,他召来傀儡人偶带苏潇潇去百花谷为病人准备的住所。

玄印没有跟着去,临走时留给苏潇潇一小袋银杏果,挥挥衣袖就不见了,让苏潇潇莫名有种自己像个包袱,终于被甩下的错觉。

也许可能……不是错觉。

治疗的过程中,起初是单纯的通过服用药物和泡灵泉来洗涤经脉,清除苏潇潇体内残留的乱七八糟的药性。这个阶段用了七天,除了药难喝了点,倒是没啥痛苦,甚至有些无聊。

无聊的苏潇潇从风无痕那里借了医书来看,虽然只是入门级别的灵植大全之类,苏潇潇却看得津津有味。图文并茂的形式一目了然,估摸着是给初入门的弟子启蒙用的。

第二阶段,风无痕让苏潇潇做好心理准备,这个过程会非常痛苦,若是撑不过去,可能会身体废掉变得比普通人还不如,还有可能一命呜呼。

作为医者,风无痕严肃认真又负责,他会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罗列出来。这种做法很多时候并不能得到患者以及家属的谅解,所以要看情况选择告知的部分。一般来说,不好的可能性会告知家属,却会对患者适当隐瞒,但是苏潇潇孤身一人,没有家属,遇到的又是风无痕这样耿直的大夫。

风无痕给了她三天时间考虑,以现阶段苏潇潇的身体状况来说,还算好的,她仅仅只被采补过一次,这点亏损可以慢慢调养过来,不至于折损寿命。可是她原本不是玄阴之体那种天生就是炉鼎的体质,如果当初给她检测灵根的是名门正道,不说前途无量么也是个修真的好苗子,运气好点拜个靠谱的师父,是会当做精英弟子培养的。

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苏潇潇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培养成炉鼎体质,想要逆转几乎要以命相搏。若是不改变体质,苏潇潇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学习正统的双修功法,这条路同样艰险异常,要么容易失了初心沦为魔道,要么就是遇到负心人沦为采补的工具。

两条路看起来似乎都是死路,又都留有一线生机。风无痕给出三天时间,把选择权交给了苏潇潇自己。


调理的药还在继续喝,负责照顾病人日常的傀儡人偶只能进行最简单的对话,干活倒是特别利索。

苏潇潇喝完当日份的药,从储物袋里取出在京城买的松子糖。

一斤松子糖只剩下半斤了,苏潇潇挑了颗粉红色的丢进嘴里,桃子的香甜气息混合着松子的特殊清香驱散了口中的怪味,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丝惬意的神色。

在极乐宗的那些年,苏潇潇无法从正规途径获得需要的东西,比如书籍,丹药,灵石……她从六岁的时候,就发现给她们调理身体的那个药修对她比较偏心。

哪怕苏潇潇有意藏拙,容貌也不是同期弟子中最好的,那个药修却总是私下里给她开小灶。

哪怕生而知之,那时候的苏潇潇也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处在那样的宗门里,懂的越多越痛苦。

起初,那个药修只是喜欢送东西给她,逗她玩,就像一个疼爱孩子的长辈那样。

那时候,苏潇潇虽然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对药修的依赖也是真的,甚至一直把他当成真正的长辈那样尊敬。

然而,假的终究是假的。当美好的假象被撕碎,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十四岁的夏天,那一日苏潇潇因为身体不适独自留在房间里,她神色蔫蔫地躺在床上,发现药修带来了灵石和她最喜欢的灵果来看望她的时候,她真的很开心。

可是……那晚药修却喘着粗气想要玷污她的时候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记得那时,她吃了被药修下药的灵果,身体动弹不得,想要咬舌自尽的时候,药修就在一旁笑的无比恶心地看着她:

“玄印大师……我想出家……”

“檀叶寺不收女弟子。”

“哦……”苏潇潇垂下脑袋,过了会儿又抬起头来,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凑上去,“那你再亲亲我吧~”

苏潇潇被一指头戳醒了。

为啥梦里的玄印大师不肯亲她了?不收女弟子就算了,连蹭运气都不可以吗?

第二天的药浴闻起来不太一样,苏潇潇皱了皱鼻子,也没多想。她已经做了选择,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一次不再是痒,而是疼。疼得好像把每一根骨头都敲碎了再重新粘合一般。苏潇潇好几次生生痛昏了过去,又被痛醒。明明她身体不能动,没有因为疼痛而抓挠自己,身上却不断地开始渗出血水,仿佛汗水一样从每个毛孔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血腥气。

“苏师妹,坚持住啊,就快好了……快好了……”

玄印……大师……

苏潇潇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她甚至开始产生幻觉。眼前血蒙蒙的一片,她却依稀看到了一袭白袍的僧人。她想对他笑,可是身体似乎痛得没了知觉,连扯动嘴角都做不到。

玄印大师……你亲亲我啊……我快死了……我果然是个倒霉蛋……

周清婉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白衣僧人,在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时,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俊美出尘的和尚不顾浴桶的血污,捏着苏潇潇的下巴低下头去。周清婉捂住嘴,浑身的寒毛都兴奋起来了。

苏潇潇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那条路很黑很冷,她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是她的脚在带着她走,一直走一直走……

不知道浑浑噩噩地走了多久,她忽然看到了一道金光,仿佛晨曦一般,照亮了眼前的路。她看到道路两旁开满了鲜花,她开始奔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身上也不冷了,也不觉得疲累了,她开开心心地追着那道光,一直跑一直跑……

哈哈!抓住你了!

苏潇潇抓住了光芒中的那个身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醒了。

是玄印大师吗?

苏潇潇撑着上身坐起来,她感觉身上像是被十几辆马车碾过似的,仅仅坐起来就让她疼得直喘气。

她活下来了?那应该是成功了?可是身体这么差,难道是变成普通人了吗?

苏潇潇试着感应了一下丹田,下一刻就疼得滚到了地上。

听到动静的傀儡人偶迅速跑进来把她搬回床上,然后苏潇潇瞥见了桌子上的小布袋。

“那是什么?拿过来我看看。”她指着桌上的布袋,傀儡人偶立刻会意。

这袋子……苏潇潇凑近布袋闻了闻,有一股熟悉的檀香味,虽然很淡,但她绝不会认错。

玄印大师来过?难道她看到的玄印大师不是做梦?

苏潇潇摸了摸刺痛的唇,药浴的时候太疼了,她好像不小心弄掉了药棍,还把嘴唇咬出血了,摸起来感觉有点肿。

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些许,苏潇潇好奇地打开袋子,发现里面居然是野山栗,不知道是不是京城那一家的糖炒栗子。

苏潇潇捏起一枚栗子闻了闻,感觉味道好像不太一样。咬开外壳舔了舔,只觉得一股甜丝丝的灵气在舌尖打了个转,竟让她觉得身体轻松了些。

这是……灵果?长得像栗子的灵果?

出于对玄印的信任,苏潇潇一连吃了五颗“栗子”,剩下的十几颗没有动,她重新扎紧布袋塞进枕头底下,活动了一下好像不那么疼了的身体,让傀儡人偶扶她去院子里走走。

“周师姐早~”刚出房门就看到了周清婉,苏潇潇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周清婉转头望了望落日,又看了看脸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的苏潇潇,笑道: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呃……”苏潇潇语塞,她只知道自己痛得昏过去醒过来好几次,对时间根本就没有概念。醒着的时候觉得时间好长,怎么还没结束,昏过去的时候没感觉,好似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

“你昏迷了三天。”周清婉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说不出的柔软。

“这么久的吗?那我的病算治好了吗?”

“算是吧,接下来还要继续泡药浴,你别急,不是前面那两种了,只是温养经脉的药。”

“哦。”苏潇潇长出一口气,再折腾一回她可就真的没命玩了。

“还需要吃一段时间补气养血的药。”

“嗯。”

“你就没什么别的想问我的?”

周清婉眯着眼儿笑,苏潇潇也学着她的样子笑,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还是周清婉先败下阵来。

“你呀!”周清婉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她的脑门,“怕不是属狐狸的。”

“谢谢夸奖。”

“很开心?”

“嗯!”

“因为玄印大师?”

“……”苏潇潇愣了一下,眼神漂移,“周师姐你在说什么哇,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果然是属狐狸的~连檀叶寺的圣僧都被你勾到手了……”周清婉揽过她肩膀咬耳朵,“有没有什么秘诀?给姐姐传授一下,赶明儿姐姐也去钓一个圣僧。”

“没……没有……没有的事。周师姐你别乱猜,坏了玄印大师的清誉就罪过了。”

“做都做了,他还有啥清誉?”

“啊?”

“难道玄印大师是个表里不一始乱终弃的渣男?欺负了人又不想负责?”

“不是……”苏潇潇慌忙捂住周清婉的嘴,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急得红了眼眶。

“别怕,”周清婉拉开她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就算他是和尚,也不是渣的理由。你等着,姐姐给你找帮手。”

“周师姐!”苏潇潇死死拉住她,“真不是玄印大师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我强迫他的……”

“岂有此理!哪有姑娘家强迫男子的道理?若不是他有意,你能强迫得了?”周清婉摆明了不信。

“我……我那不是赶巧了,趁人之危嘛……总之,这事跟玄印大师没关系,我们不要提他了好不好?”

“你们真的没关系?”周清婉有些疑惑,她总觉得还有内情?若是无关紧要的人,玄印大师为何会在苏潇潇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刻赶来助她?难不成纯粹为了日行一善吗?她可没听说过和尚救人会用这种方法的。

嘴对嘴渡气啊!嘴对嘴!都三天了,苏潇潇身上的金佛之气还明晃晃的闪眼睛。

“玄印大师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前辈。”苏潇潇望着天边的夕阳,圆溜溜的太阳多像玄印大师的光头啊~不知道玄印大师脸红起来是什么样子,一定很可爱吧~

“也对,论年纪,他都可以当你曾曾曾爷爷了。”

“哈?没那么夸张吧……”也就差了两百岁而已,在修真界不算什么吧?那些活了一千年一万年的老祖,难道就不用找道侣了?

“你还小,容易吃亏。”

“凡人女子十六岁都可以嫁人生子了。”

“你也说了,那是凡人。在咱们修真界呀,一百岁以下的都只能算小孩子。”

苏潇潇很想问问周清婉多少岁了,但是问女儿家年龄好像不太好,抿了抿唇还是把疑问压下去了。

“周师姐,你知道凌云山的陆雁鸣师兄多少岁了吗?”

“应该满一百岁了吧,反正没我大。”

周师姐好像暴露了什么,苏潇潇低下头偷笑。

“哎?你还认识陆雁鸣?”周清婉发现了八卦的新目标,眼中星芒闪烁。

“也不算认识吧……就说过几句话。陆师兄也是个好人。”

“真是个小傻瓜,怎么见谁都是好人?”周清婉无奈摇头。

“周师姐也是大好人!还有风长老,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那跟你的玄印大师比起来,哪个更好?”周清婉忽然杀了个回马枪。

苏潇潇捏着手指认真思考了一下,却发现根本无从比较。因为她对好人的定义,不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并不是对她好的她就觉得是好人,而是从玄印的态度去判断。

所以说……她这算不算是爱屋及乌啊?

“很为难吗?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说玄印大师最好呢。”周清婉笑着打趣。

“因为大家都很好啊,没必要分那么清楚。”玄印大师信任的人,也是她可以放心信任的人。

从小在充满恶的环境下长大,苏潇潇对自己看人的能力毫无自信。仔细想来,她对玄印大师的感情,很难用爱或者喜欢来表达,那都太肤浅了。

如果那一夜,主动的是玄印大师而不是她,苏潇潇觉得事情就完全不会是这样子。哪怕是中了药的情况下,如果玄印大师主动破了戒,很可能会成为压倒苏潇潇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样的话,她会变成什么样呢?一定会扒上玄印大师,利用他的自责懊悔达成自己的目的,等到利用完了,再一脚踢开,然后寻找下一个可以利用的目标……

然而,是她强迫了玄印大师啊……虽然当时脑子不是很清醒,但如果换个人,她也不会失控地把人扑倒吃干抹净,她只会觉得恶心……宁可同归于尽也不会让对方碰自己更别提主动去……咳咳……

话说回来,大师那张冷淡脸真的让人很想欺负啊~不知道什么情况才能让他动容。毕竟,连做那种事的时候,都一脸云淡风轻好像完全不在乎也没感觉的样子呢。

苏潇潇觉得,她在玄印面前,大概有种叫做“自惭形秽”的小情绪。所以明明很想靠近,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感。她的要求可低了,只要能偶尔看看玄印大师,说上几句话,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唉……为啥她偏偏昏迷了呢?都半个月没见到大师了,居然还被她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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