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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一帮老鬼复活成仙

左寻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深圳大鹏洲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座无忧岛。租房客姬归一,约了豪门出生的未婚妻在岛上拜天地,却因一场变故,两个人为情而亡。他一个人间界人族租房客的死亡,却惊动了天君、大地君、时间君、阎罗王等老鬼们的关注。这帮老鬼们联手一起,让他重生再世,并赠予了他滔天的本领。他机缘不断,一路收获着黑暗君、兽族鼻祖、山君等老鬼的传承。他穿越进入了中阴界、阴界,斗五方鬼帝,十殿阎罗,掀起滔天巨浪------他入地心界,收割地心丹、怪物、精灵,------他飞升而上天神界,搅动天神圣灵池,赢得神女勾心斗角,芳心暗许------

主角:姬归一,赢鱼雁   更新:2022-12-26 13: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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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姬归一,赢鱼雁的其他类型小说《我被一帮老鬼复活成仙》,由网络作家“左寻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深圳大鹏洲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座无忧岛。租房客姬归一,约了豪门出生的未婚妻在岛上拜天地,却因一场变故,两个人为情而亡。他一个人间界人族租房客的死亡,却惊动了天君、大地君、时间君、阎罗王等老鬼们的关注。这帮老鬼们联手一起,让他重生再世,并赠予了他滔天的本领。他机缘不断,一路收获着黑暗君、兽族鼻祖、山君等老鬼的传承。他穿越进入了中阴界、阴界,斗五方鬼帝,十殿阎罗,掀起滔天巨浪------他入地心界,收割地心丹、怪物、精灵,------他飞升而上天神界,搅动天神圣灵池,赢得神女勾心斗角,芳心暗许------

《我被一帮老鬼复活成仙》精彩片段

无忧岛,是个飘忽不定的结界岛。

岛中央,有一条弯曲如蛇形的河流。

一块蓝晶晶的巨石,巍然不动地漂浮在河流的上空。

衣着明制凤冠霞帔、长发齐腰的赢鱼雁,站立在巨石圆形平台上。

她脸色苍白,一双丹凤眼圆睁着,满怀期待地目视着前方。

脚下是一顶红盖头和一滩接近于干涸的殷红之血。

她的胸口处,插着一把短剑。

剑身已没入胸腔,一把饰有夔龙龙头的剑柄还露出在体外。

无忧岛上方,虚空震颤,“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一团黑云突兀地自远处滚滚而来。

突现的黑云,正好将高空的月华遮挡了干净。

整个无忧岛,顿时间,便陷入了沉沉地黑暗之中。

黑云临近了无忧岛,却被上空的结界挡在了外面,并停了下来。

这时,从黑云中散发出一股冰冷的阴气,将无忧岛笼罩了进去,并从其中不断地传来打斗之声、咒骂和凄厉的鬼哭狼嚎。

这团黑云根本就不是云,而是一群一群身形各异的饿鬼以及飞禽走兽、蜎蠕虫蚁等畜生。

饿鬼,是作恶者死后堕入阴界,长年累月没吃没喝、无衣无住,总是处在渴折磨而不安的鬼魂。

它们通体乌黑如墨,是以,看起来像团黑云。

这些饿鬼长相奇特而丑陋,或青面獠牙,或面目全非像滩污浊不堪之烂泥,或张开血盆大口满嘴血雾,或阴气森森------

黑云之中,剑花飞舞。

一身白袍,披头散发的姬归一,手中挥舞着一柄闪着金色光芒的长剑,不断地在斩杀着包围着他的饿鬼和畜生。

杀的是血肉横飞、鬼泣神嚎。

一些个饿鬼、畜生近不了姬归一那金色剑光,一碰着剑光便惨叫着被化作了黑烟。

但还是有数不清的饿鬼、畜生无惧金光之剑。

它们不断地发出鸮啼鬼啸之声,并前仆后继地朝着姬归一猛扑、撕咬、冲撞而来。

一群镬身饿鬼,它们身长大过常人之两倍,没有脸面和眼睛,手脚都穿了个流着脓的洞孔。

它们整个身形犹如古代煮食大锅的脚,浑身冒着熊熊燃烧着的业火。

口中不住地发出被业火焚烧着的惨叫,但它们的身躯却不断地向姬归一冲了过去。

姬归一手中长剑一挥,一剑便斩杀了冲至身旁的几个镬身饿鬼。

镬身饿鬼即使它们的身形被劈成两半,而业火却是没有熄灭,依然像个青绿之色的火球扑向了姬归一。

姬归一右手挥舞着剑花,身躯不断地横移竭尽所能地躲避着那些火球。

左手则逮了几个啖食人之血肉的食血鬼,将它们丑陋不堪的身躯,往那镬身饿鬼的业火中丢了进去。

食血鬼被业火烧得吐着长长的舌头,发出渗人的惨嚎,浑身噼里啪啦地冒出一阵阵灰烟。

转眼间,便被烧了个干净,青绿色之火球也被灭了个七七八八。

一拨食血饿鬼被灭,一批形状丑恶的食肉饿鬼,接着又往姬归一身上扑了上去。

食肉饿鬼身躯臃肿,有着巨大的嘴,嘴里满是利牙。

姬归一双眼圆睁,杀气越来越重。

他将手中长剑舞得滴水不漏,不断的有食肉饿鬼被金色之剑劈成了碎肉血花。

可其它的食肉饿鬼却毫不退缩,继续张着巨嘴,露着白森森的利牙往姬归一啃咬了过来。

一群发出“嗡嗡”之声的蜎蠕和长着锯齿状的飞禽,也见缝插针般围绕着姬归一。

它们穿破姬归一的白袍,便往他皮肉中钻了进去。

姬归一痛得身躯发抖,只得以罡气护身,一剑连着一剑编织着剑花,斩杀着一批批畜生饿鬼。

好不容易杀完食肉饿鬼、飞禽等畜生,食人精气饿鬼又包围了上来。

三恶道中,三十六种饿鬼来了一半。

姬归一越战越累,身上的白色长袍越来越破烂,尽是密密麻麻的孔洞和黑污血肉。

但他还在坚持着。

一个时辰后,饿鬼和畜生终归不敌姬归一手中的金色长剑,纷纷化作了黑烟,消散在了月华之中。

只剩下远远的虚空中还有一团模糊的黑烟。

姬归一停了下来,正想歇息一会儿。

而就在这时,一声阴森森的骂咧之声从那模糊的黑烟之中远远地传了过来。

“姬归一,你个胆大妄为的撮客,今天竟然杀你不死,让你又回到了人间界。”

姬归一望着远处那团黑烟,虚弱的答道:“你个躲在远处的缩头乌龟,就知道驱使这些饿鬼、畜生。”

“这次没被你整死,我下次一定将你们地域弄个底儿朝天!”

说完,他咬破食指,血指往无忧岛结界一划。

只听见“啵”的一声轻响,虚空结界便被划开了一处人形口子。

姬归一手持金色长剑,刚往结界内踏入了半个身子。

远处的那黑烟,突然分出了几缕黑丝,像箭矢一般,瞬间就往姬归一的后背飞射了过来。

黑丝化作一双双白骨之手,瞬间就来到了姬归一的身后,并将姬归一往结界外拖了过去。

姬归一骂道:“卑劣小人,竟敢暗算于我。”

他用劲挣脱了那些白骨之手,再次挥舞着手中的金色长剑,往那些白骨之手斩杀了过去。

白骨化黑烟,“咔嚓咔嚓”之声不停的响起,夹杂着阴恻恻的哀鸣和嚎叫。

片刻后,黑丝、白骨尽灭。

姬归一喘息着,停了下来,再往远处那团黑烟看去,可它已逃之夭夭。

只远远的传来一道阴森森的骂咧之声:“姬归一,算你识相,知道躲回人间界去,下次见着你,定是你的死期!”

姬归一见那团黑烟已去得太远,只得高声回骂道:“你也就是个阴界地域走狗而已,有本事别跑啊,跟我来人间界再战!”

骂完,他也懒得再理会那团黑烟,而是再次用血指划开了无忧岛的外围结界。

姬归一身上挂着好几只森森白骨,可随着姬归一一进到无忧岛结界内,那白骨立即化作了黑烟消散而去。

姬归一终于从阴界回到了漂浮在人间界深圳大鹏洲三门岛海面的无忧岛上。

他收起金色长剑,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拍了拍白袍上的灰烬,这才凌空踏步,往巨石平台翩翩而下。

他神情憔悴,脚步踉跄,神识模糊。

抬眼便看见了站立在巨石之上的赢鱼雁。

他兴奋地大声呼喊着:“鱼雁,你看到了吗,我活着回来了!”

赢鱼雁一袭凤冠霞帔,甚是喜庆妖娆,却没有任何反应,似是没有听着姬归一的召唤。

姬归一没太在意,还在大声地说道:“鱼雁,我迟到了一个多时辰了吧。”

“我被地狱那帮饿鬼、畜生缠着,差点就回不来了!”

赢鱼雁依然没有搭话,也不见挪动她那婀娜之躯。

姬归一接着再说:“鱼雁,生气了啊。”

“我约你来这岛上拜天地,就是想着给你一个不一样的记忆!”

“无忧岛在这海面还得停泊三天,我们拜完天地,还来得及领你在岛上到处转转。”

他一边往赢鱼雁走去一边介绍着说:“这无忧岛还真是无忧,很多仙境般的存在。”

约莫着距离赢鱼雁十步之远了。

姬归一还在不停的说着:“鱼雁你真就一个人上岛的啊,连个伴娘也没有吗?”

“你们赢氏家族还真狠心------”

姬归一刚说到这,话声便嘎然而止,可他的嘴还是张开着的。

他看见了赢鱼雁脚下的那滩殷红之血,也看见了插在她胸口上的那把短剑。

姬归一身躯震颤着,目瞪口呆。

他呆立了会儿,才惨嚎着向赢鱼雁冲了过去。

“鱼雁------你怎么了啊?”

他狂呼着,一步就到了赢鱼雁身旁,刚伸出手去,却马上又停了下来,他浑身抖个不停。

姬归一双眼紧盯着赢鱼雁胸口中的那柄只露出夔龙龙头的短剑。

这可是姬归一送给赢鱼雁上无忧岛,破开结界的钥匙啊。

姬归一两眼呆滞,神情悲戚的站在已经死去的赢鱼雁身旁,双手颤抖着却不知往哪放。

而脑子里却不断回忆起他与赢鱼雁的点点滴滴。

赢鱼雁是深圳最为富有的赢氏家族族长小女儿,集美貌、财富、娇贵为一身,性格更是开朗、活泼。

姬归一则是深圳农民房里的一个租客,给别人的印象仅仅是长得还算不错。

他与赢鱼雁本就是沾不上边的俩人,偶然相遇,竟一见钟情,相亲相爱,再私定终身。

早在一个月前,就约定今天上到此无忧岛,拜天地、成夫妻。

但姬归一的另一个身份,作为人间界与阴界之‘撮客’,掌握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无忧岛漂移轨迹、无忧岛是人间界去往大千世界之五界的穿越之门。

可这些他没告诉任何人,包括赢鱼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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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归一眼里已无泪可流,被打击得头脑昏沉,神识更是混乱,神情疲惫。

浑浑噩噩之中,姬归一进入了一个梦境。

梦境中模糊的传来了一首凄美的歌谣:“愿君待我,长发齐腰。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凤冠霞帔长发齐腰的赢鱼雁,绽放着娇美的容颜,口里吟唱着歌谣,朝着姬归一姗姗而来。

姬归一伸出手去,想揽之入怀,却是无法够着。

赢鱼雁的身影总是在飘渺之间,若有若无,仿若两人不在同一个空间。

“鱼雁!”姬归一长呼,神情满是焦虑、惶恐。

赢鱼雁浅笑着,脸颊上的酒窝窝甚是惹人喜爱,娇媚而清纯。

她自顾自的在说道:“归一哥哥,你还记得这首歌谣吗?”

“鱼雁------”姬归一再呼,心尖如有尖锥刺入,痛彻心扉。

“归一哥哥,她们约定的时间到了,等不到你回来,鱼雁只好先走了。”

赢鱼雁身影越来越飘渺,开始透明了起来,但还在浅浅的说着:“归一哥哥,若是真有来世,鱼雁再做你的新娘!”

她那如莺婉转的声音已是越来越模糊,身形渐渐散去,梦境破灭。

“不,鱼雁---你等我---你等等我啊!”

姬归一情不自禁地张开手臂,朝着那消逝而去的身影搂抱了过去,双手恰好触碰到了赢鱼雁的身躯。

他心神一颤,心智彻底清醒了过来,赶紧缩回了双手。

可是已然来不及。

赢鱼雁的身躯在那一霎那,便像火一样燃烧了起来,冒出点点红艳之光。

“不---不---不要啊!”姬归一眼看着未婚妻的身躯在燃烧着、消逝着,心房像是在被刀切割。

赢鱼雁的身躯像风吹流沙,快速地飘散、淡化而去。

姬归一再也顾不了其它,身躯如离弦之箭,朝着那快速消逝而去的赢鱼雁身形扑了过去。

可双手搂抱着的是梦一样的虚无。

“噗通”一声,姬归一双膝跪在了石板之上。

他双手高举,仰天长呼:”天君,你为何欺我啊!“

姬归一一手捡起鲜血中的夔龙短剑,“噗嗤”一声,将短剑往胸腔处狠狠地刺了进去。

“噗”,一口殷红的鲜血,从他口腔中猛地喷了出来。

殷红的血水溅洒在蓝色的石板上,月色映照下甚是耀眼。

而就在此时,漂浮着的巨石,剧烈地震动了起来,接着,便像失重般地垂直往下坠落了下去。

“轰隆”的一声巨响,巨石砸进了河水之中。

水花冲天而起,河面顿时波涛汹涌了起来。

巨石底端直插入了河床,缓缓地终于稳住了,波涛才慢慢消失而去。

就在这同一时间,赢鱼雁消逝而去的那处虚空处,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虚空之中,一条发丝状的缝隙裂了开来。

接着,从裂开来的缝隙处伸出一只戴着手镯的白皙玉手。

那玉手往虚空抓了一把,像是抓取了一缕红艳之光。

再接着,那玉手便悄无声息的又退了回去。

那发丝状的缝隙,一瞬间便闭合了起来。


巨石坠落,却没有将姬归一惊醒,他卷曲着身子俯伏在石板上,身下全是殷红的鲜血。

血在慢慢的流动着、聚合着,最后汇聚成了一股细小的血流。

血流分成了两股,以俯伏着的姬归一为中心反向奔流着,最终围成了一个三丈的圆圈。

石板猛地抖动了起来。

石板之上,先是发出白茫茫的一线光,继而赤、橙、黄、绿、青、蓝、紫等七彩光乍现。

接着,石板里面,传出了钟表齿轮和擒纵机构一格格走动的嘀嗒之声。

而石板面上则突兀地凸显出了一圈时间刻度。

这石板,赫然就是一块精确到秒的时间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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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边上的芦苇荡,细细的杆竖立着,它们在自行移动,往时间之表快速地围拢了过来。

根根芦杆的顶端,都开着雪白的芦苇花,远远看去,像是送葬队伍高举着的那白色丧幡。

蛇形般的河流,形似河流,而水中却隐藏着世间万物的时间记忆。

它便是人间界传说中的时间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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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氤氲,散发着一股古朴的像沉香木燃烧后的香味,这香味独特而具穿透力,吸入后能直入灵魂深处!

姬归一醒了。

他闻着了时间之河散发出的香味而醒的。

刺入胸腔的那一剑,竟然没有结束他自己的性命。

但他的生命力正在慢慢地变得虚弱,像是嘘一口气就可能随时灭掉的一束烛火。

姬归一慢慢地翻了个身。

他仰着脸,双眼微微地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天穹中那惨白的圆月。

眼角有泪溢流而出。

许久。

从他口中传来喃喃的低语:“鱼雁你死了,我将去往何处!”

他的声音萎靡不堪。

就在此时,姬归一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双眼猛地圆睁,身躯一阵一阵地颤抖,像是垂死前的挣扎。

他回光返照般,蹒跚着站起身来。

伸出手去,握住了夔龙龙头,慢慢地将插入胸口的那把短剑拔了出来。

冒着热气的血水,顺着剑口汩汩而出。

血水从胸腔奔涌而下,浸湿了白色长袍,再溅落在脚下时间之表上,成了一朵朵、一串串猩红色的血花。

他没在意那从胸腔汹涌而出的鲜血,而是一直盯着手中那柄沾满着鲜血的短剑。

短剑上面镶嵌着古拙的夔龙花纹图案,把柄正是张着口的夔龙龙头。

夔龙龙头被姬归一的鲜血浸染,顿时间,抖动了起来。

接着,从它张开的口中冒出了一缕缕青烟。

再接着,短剑挣脱了姬归一之手,倏地飘忽在虚空,并在慢慢地变幻。

随着青烟越积越厚,一条龙形之身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龙身快速的变粗变长,最终凝结成了一条足有两丈之长的夔龙。

它头部形态如牛,头上无角,身躯呈深青色,只有一只脚,卷曲着的尾巴。

但通体焕发着月亮般的光辉。

只听见,那虚空中的夔龙大吼一声,声如响雷,不断地在空中跳跃着,翻滚着。

它看见了虚弱至极的姬归一,便立即从空中飞腾而下,围着姬归一不停地“嗷嗷”嘶叫着。

而姬归一却瞠目结舌地望着这条兴奋之极的夔龙。

他没曾想到这柄他随身带在身边二十年的短剑,转眼间竟会化作了一条活生生的夔龙。

他呆站在那,因失血过多的身躯,已经摇摆不定。

而就在这时,一团紫色光芒,突然从夔龙头顶迸射而出。

一位衣着朦胧翠衣薄纱,云髻斜插一根镂空蝴蝶金簪,垂链缀着点点紫玉,面似桃花、俏丽风流的年轻女子,从紫色光团之中显身而出。

而夔龙乍一见着此女子,便“嗷”的一声大吼。

它的身躯慌忙着腾空而起,在空中四处闪躲了起来。

那年轻女子见着夔龙的慌乱神态,却“嘻、嘻”的笑着,笑得花枝乱颤。

她风情万种地笑完之后,伸出芊芊玉手拢了拢她发鬓边上散乱了的几丝青丝。

这才轻启激丹之唇,嗔骂道:“夔小二,你还是这般讨厌,害得本女子笑得气都岔了!”

接着威胁着道:“你若是再跑,以后就别想着回到天神界。”

年轻女子话音刚落,被唤作夔小二的夔龙一愣,便呆立于虚空不敢再跑。

片刻后,它才将身躯缓缓降落下来,站在女子身侧,拿眼望着女子,眼神中满是疑惑。

女子也拿眼仔细地瞧了一遍夔龙。

这才轻声娇语的说道:“夔小二,你下人间界这许久,身形怎么还是这般丑陋、短小。”

她又说道:“怎么?你待在人间界不想回天神界了?亏得主子还一直盼着、想着你呢。”

夔小二一听,“嗷喔”一声,像是表达着思念,双眼朦胧。

女子一边伸出芊芊玉手轻轻的抚向夔小二头顶,一边娇声说道:“夔小二,算你有点良心,心里还知道想念着主子。”

夔小二却有意无意的躲闪着女子的芊芊玉手,满脸嫌弃的模样。

女子轻笑着说道:“夔小二,你下到人间界已经百年了。”

“你若是肯低头认个错,主子会原谅你,并接引你回到天神界去的。”

夔小二再次“嗷喔”一声长吼,依然昂着头,不肯低下。

女子见着夔龙此等神态,便一改轻言细语,厉声骂道:“你个臭夔小二,低个头就那么难吗?”

她骂着的同时,再次伸出手去,用力按在夔小二的头顶。

暗劲使出,想逼迫夔龙低头认错,可夔小二坚挺着头,硬是不肯低下。

他俩这般僵持着,把目瞪口呆的姬归一没当作存在。

女子见无法让夔小二屈服,“啪”的一声,猛地将手掌拍在了夔龙头顶。

夔龙怒视,单足一蹬,便闪开了一丈之远。

女子却掩嘴一笑,媚态十足。

她接着又改成了轻言娇语,说道:“算了啦,既然你喜欢呆在这臭烘烘的人间界,那我就回去告诉主子和神子,说你不愿回天神界呢。”

夔小二听着,又接着跳开了两步之远。

它抬着头,瞪着表里不一的女子,开口厉声喝问:“柳弦儿,是你设计冤枉我,让主子赶我到人间界的吧?”

这声喝问,声音粗犷,其中更有着几分愤懑。

姬归一再次瞠目结舌,双眼像是看怪物般看着被年轻女子唤作夔小二的夔龙短剑。

而被夔小二唤作柳弦儿的女子,俏目一回眸,媚态顿生。

这才笑着说道:“哟,夔小二,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呀,我还以为你到人间界连话都不会说,成哑巴了呢。”

她顿了会儿。

才接着说道:“不错,是我将主子那香喷喷的裹胸,偷着放进你臭烘烘被窝里的,并引着主子去你屋里逮了个现形。”

夔小二一听,顿时就火冒三丈。

它厉声骂道:“柳弦儿,你果然是如此的卑鄙无耻。”

“我早就知道是你个臭女子使得坏,枉我还将你视做无话不说的好友,你竟对我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让我背黑锅也罢,可你让主子将我罚到人间界守护这飘忽不定的无忧岛,就实在可耻之极!”

柳弦儿笑着道:“呵呵呵,那你怎么不申辩,还甘愿领罚。”

她接着说:“其实,当时我只是想与你开个玩笑,可没曾想主子会生那么大的气。”

“哼!”夔小二只气愤的哼了一声,便拿眼狠狠地瞪着柳弦儿。

柳弦儿也懒得再说什么,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夔小二。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许久。

虚弱地呆在一旁的姬归一,则似有所思。

最终,夔小二憋不住了。

它终于还是将自己脑子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柳弦儿,你几时下到了人间界?又为何会附身在我的身上?”

柳弦儿见问,便朝呆站在一边的姬归一努了努嘴。

说道:“下人间界是为你,附在你身上则是为他姬归一而来!”

夔小二也看向姬归一,更是疑惑着道:“附于我身,你就为姬归一而来?”

她接着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刚突破到炼精化气之境的修真者,更何况你也不认识他啊?”

柳弦儿一双柳眉凤眼,打量了姬归一一遍。

这才神情冰冷地说道:“早知道他是此等角色,又是垂死之身,我干嘛要隐身于你夔小二之身,枉费了我一缕神识。”

姬归一听着柳弦儿于夔龙的对话,终于看出了事情的蹊跷。

他颤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未婚妻赢鱼雁的死,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

柳弦儿却没理睬姬归一的发问。

她面向夔小二,尖声问道:“夔小二,你可是这无忧岛的守护者,也是唯一一把破开结界上岛的钥匙,为何会落在他未婚妻的手上?”

夔小二听着柳弦儿的发问,沉默了一会儿。

这才苦笑着说道:“那是二十年前,姬归一那时还只有七岁。”

“他一家五口在三门岛租了一艘渔船出海,恰逢海上起了风暴。”

“渔船根本就承受不来风暴,三两下,他们的船就被波浪掀翻,眼看他们一家人全部就要葬身于海浪之中。”

“而那时,无忧岛正好漂浮到了这海面。我见着他们一家五口甚是可伶,便将他们送到了三门岛岸上。”

柳弦儿插嘴骂道:“夔小二,你胆敢忘记自己守护无忧岛的使命,而去救助与你无关的人间界之贱民,看我回到天神界告不告诉主子和神子?”

夔小二满脸不屑,答道:“柳弦儿,你去告吧,我已经待在人间界百年了,天神界又能将我放遣去哪?”

柳弦儿听着,便气愤着骂道:“死夔小二,你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啊!”

夔小二没去看柳弦儿那张因愤怒而变形了的脸。

再次沉默了会儿,才接着说道:“将他们送到三门岛岸上时,我刚好碰到了姬归一手掌上流出的鲜血。”

“我见姬归一的血脉甚是奇特,便贪嘴猛吸了几口。”

“意想不到的是,吸了他的血后,我竟化身为了短剑,还脱不开身来,像是被他的血脉之力束缚住了般,而无忧岛已经从海面飘走了!”

“我只好一直呆在了他的身边,直到十年前,我感应到了无忧岛再次飘来了这里,我便送了个上岛的梦给到姬归一。”

“这小子人挺聪明的,依着梦境,上到了无忧岛,找到了岛上的一部分修炼传承,还掌握了从无忧岛穿越至阴界的法门。”

柳弦儿听到这,再次骂道:“呸,你个死夔小二,你是贪念他的血脉之力吧!?”

夔小二委屈的说道:“贪念?呸,我就二十年前那次吸了几口,一直到现在,才又一次吸到了他的鲜血啊。”

“他若是不将我戳进他的胸膛自杀,我依然还是脱离不了短剑之身,化不回龙形。”

姬归一听着夔龙口中之言,茫然的问道:“是你在二十年前救了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么?”

“也是你托梦让我上了岛,成了一个修真者?”

夔小二答笑了笑,却没回答。

姬归一脸色惨白的傻站着,胸口流出的血似乎越来越少了。

而夔小二望着那些血液,则情不自禁的巴了巴嘴,差点要流出口水来。

但它忍住了,再次问柳弦儿:“柳弦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何会来到人间界?又几时附在了我的身上?”

柳弦儿迟疑了会儿,还是回答道:“夔小二,你以为我愿意来这臭不可闻的人间界,还不是主子和神子让我来人间界宣你回天神界。”

“哦,主子宣我回天神界?”夔小二一听,顿时心酸的喃喃自语,“难道主子她还想着我,知道了我的委屈?”

夔小二心酸完,再次问向柳弦儿:“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柳弦儿答道:“主子说,无忧岛会在今天飘到这片海域,我便在一天前,下到了人间界的深圳大鹏洲。”

“我刚到那城市,就感应到了赢氏家族族长的小女儿赢鱼雁房间中有你的气息。”

“我甚是好奇,还以为你是贪念美色呢。我便进了赢鱼雁房间,见到的却是已化身为夔龙短剑的你。”

“我正想带你走时,赢氏家族里几个修真者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便将我好生‘招待’了一番。”

“当赢氏家族族长得知我来自天神界,便将赢鱼雁与姬归一的念情说了,请我帮着将赢鱼雁带到天神界去,并出手杀了姬归一。”

姬归一一听,便火冒三丈的问:“你们做了交易吧!赢氏家族让你杀我也罢,可你为何要将鱼雁也杀了?”

柳弦儿不经意间望了望赢鱼雁原来站立的那地方,见着那地方的血液竟然消失了一大半。

她蹙眉,再仔细看了看四周,可毫无异样。

转回头望着姬归一,这才答道:“我杀她干嘛?”

“我尾随着她来到这无忧岛,将赢氏家族拜托我的事情说给她听了,谁知她那么傻,说死也不跟我去天神界。”

“说完,她还真用夔龙短剑刺进胸口自杀了。”

姬归一问道:“你是不是给鱼雁限定了时间?”

柳弦儿答道:“我给她定了一个时辰,说你若是一个时辰内没回到人间界,她就必须跟我去往天神界。”

姬归一悲痛的厉声问道:“柳弦儿,你完全有能力阻止她自杀的,可你为什么不出手?”

柳弦儿一听,满脸诧异着说道:“我阻挡她干嘛?”

“你们人间界一天要死多少人,她死不死与我何干?”

“你------”姬归一无言以对。

他愤懑的说道:“这就是你们天神界的无情吧,若是有来生,我定将天神界踩在脚下!”

柳弦儿漠然的道:“哼,将死之人也敢妄言!”

姬归一没有反驳,而是冷冷的说道:“你还要杀我么?”

柳弦儿答道:“我既然答应了赢氏家族杀你,岂可言而无信!”

姬归一虚弱着说道:“来吧,谢谢!”

“我已是自杀了一次,没死成,这次还得麻烦你天神界帮帮手。”

这时,夔小二立马站了出来。

它横声挡在了姬归一的前面,呼道:“柳弦儿,你不能杀他。”

“为何?”柳弦儿诧异的问。

“因为我吸了他的血,已经与他同了血脉!”夔小二无可奈何的说道。

“啊,你个死夔小二,你竟然沾染了人间界人族的血脉?那我就将你也杀了,免得你玷污了天神子民的血统!”

说着,柳弦儿纤手一扬。

一片柳叶泛着青绿色的寒光,倏地直奔姬归一额头而去。

夔小二一见,浑身散发出淡淡的月晕光辉。

接着,如雷般大吼着,单足一蹬,往柳弦儿身上扑了过去。

它张开大嘴,将那疾驶而来的柳叶轻轻的叼住,却不将之咬碎。

那柳叶死命挣扎着,发出吱吱的声响。

挣脱不了,便化身为一把青绿的小剑。

倏地划过夔小二的牙齿,再次直奔姬归一额头而去。

夔小二虽只有一足,可它是神魅,跳跃如闪电般。

它再次挡在了姬归一的身前,露出满口白牙,再次将那柳叶化身的小剑紧紧地叼住。

那小剑挣扎着,可这次再也挣不开身来,化回了柳叶,浑身冒着淡淡的神气和灵韵。

夔小二也不吐出来,而是将柳叶嚼了嚼,吞进了肚里,神情甚是满足。

柳弦儿见着,气愤的骂道:“夔小二,好啊,你竟敢帮人间界人族对付我,还吞我的柳叶,看我不将你剥皮抽筋。”

夔小二嘻笑着说道:“柳弦儿,再来些柳叶,我很久没吃到天神界的神气了。”

“你想吃?好,给你!”柳弦儿说着,双手同时一扬,一大把柳叶往夔小二疾射而来。

夔小二一见,顿时“嗷喔”吼叫着,跳跃起身形。

它张开大口,猛地将那些柳叶全都吸进了嘴里。

可伶那些柳叶儿,还来不及化身为剑,便悉数被夔小二吞入了肚里。

柳弦儿“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神情萎靡了不少。

那柳叶是她用自身精血、神气喂养的,等同于她的心头之血。

她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夔小二,颤声着道:“夔小二,你---你---在玩我?”

“哈哈哈,柳弦儿,百年了啊。多谢你让我又吃到了充满着神气和灵韵的天神界之食物。”

“虽是素食,但总比没有强。更何况,我还在其中品尝到了你柳弦儿的味道,哈哈哈------”

“你------”柳弦儿被气得浑身发抖,柳腰儿乱摆,并再次喷了一口血出来。

夔小二笑着说道:“柳弦儿,这是我对你在天神界玩我的惩罚。”

“夔小二,我要杀了你!”

柳弦儿说着,腰身一扭。

她整个人都化作了一片寒光闪闪的柳叶,像是一把尖细的利剑朝夔小二疾射而来。

夔小二见着,知道躲不过。

它“嗷喔”一声惨叫,单足一蹬,往姬归一身上扑了过去,身影一闪,便隐没了身形。

而那片冒着通体寒光的柳叶,挟着冷冽的剑气,竟毫不迟疑地往姬归一额头直射而至。

姬归一见着那疾射而来的柳叶,没有闪躲,而是抬起双眼,凄然的看着远方。

他口中轻轻的呢喃着:“鱼雁,你等等我,我这就来陪你!”


姬归一目视远方,虚弱至极的身躯却昂然挺立,不动如山。

他心中已然无视了生死,只想着将自己的性命终结,了却未婚妻来世再聚的夙愿。

那片寒光凛冽的柳叶已然疾驶而至,带着呼呼的风声。

眼看着姬归一就要被击毙,可那柳叶却在他额头寸许的地方,蓦然停了下来。

姬归一双眼圆睁,漠然地盯着距离额头寸许的那片寒冰似的柳叶,感觉遍体生凉的同时慢慢地心生出了一缕失望。

两者对峙着,谁都没动。

片刻功夫。

一滴殷红之血,慢慢地从姬归一额头天眼处渗了出来。

柳叶骤然见着姬归一天眼处的此滴鲜血,身躯竟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接着,柳叶散发出的寒光顿失,并疾速地往后退避了三丈之远。

虚空中的柳叶颤抖着,约莫过了半刻钟,这才飘落到了地面,转眼间便恢复了柳弦儿女子之身。

显身后的柳弦儿满脸惊恐,像是见着了什么可怕的猛兽,双眼之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态,紧紧地瞪着姬归一。

她那激丹朱唇也在情不自禁的抖动着,并发出着模糊的声音:“这------这------怎么可能?此人之血怎会令我浑身惊悸不安、心生惶恐?”

柳弦儿站在三丈之外,双眼睁得老大,紧紧地盯着虚弱的姬归一。

她那模样早已不是原来那位风流俊俏、面似桃花而又神气的奇美女子。

她浑身透着浓郁的紫光,将一缕紫色的神识往姬归一神海探了过来,想再次确认心中的惶恐。

可她那紫色神识刚临近姬归一,他额头那滴殷红之血却蓦地炸开成了血雾,化作了一缕红光往柳弦儿的紫色的神识包裹了过去。

红光与紫光相碰,顿时相互纠缠了起来,两不相让。

最终红光大作,明显占了上风,而紫光则黯然而逝。

“哎呦”

一声啼鸣,柳弦儿柳腰儿狂摆,脸色顿时惨白了起来。

柳弦儿一手捂着胸口,双眼中尽是恐惧,不停的喘息着。

过了会儿,约莫是一盏茶的功夫。

柳弦儿收了喘息,怨恨地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的骂道:“夔小二,你个死鬼,竟敢合着人族来暗算于本女子。”

“我这就回天神界回复主子和神子,说你是个无情无义小人。”

“夔小二,你就一辈子待在这人间界吧!”

骂完,她一个转身,便化作一缕紫光,转瞬之间已消失而去。

姬归一虚弱的身子,神识已是迷离,眼神模糊中见着柳弦儿遁空而去。

但他知道,自己又没死成。

“出来吧,夔小二!你为何要陪我一起死啊?”

姬归一虚弱至极地呼道:“其实,你是知道柳弦儿不会杀你的吧?”

他话音一落,夔小二便显出夔龙身形。

它冷冷的看着姬归一那张青灰色的脸,也不回答姬归一的问话。

顿了会儿,这才漠然地问道:“姬归一,为着一个女子,你真的要放弃你的生命?”

“------”

姬归一没有回答,而是空洞着双眼。

“你这样对得起你的父母家人吗?”夔小二再问。

姬归一想了想身后之事,父母亲人都在老家,都安好无恙,自己孤身一人在深圳大鹏洲打拼了几年,依然住在一处城中村出租屋里,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牵挂。

他黯然叹道:“我不死又怎么能对得起那已然身死,也不知其魂灵坠落于何处的赢鱼雁啊?”

“唉,你那女人,怎么那么傻啊,已经上到了这无忧岛,本就可以合婚、比翼双飞了的嘛!”

夔小二也不由得黯然神伤,喃喃自语。

“她是不愿撇下我随柳弦儿去往你们天神界啊!”

姬归一悲戚的说道。

夔小二一听,惊愕的看着姬归一,问道:“你小子莫不是还真以为柳弦儿会带一个毫无修为的平常女子去到天神界吧?”

“怎么?柳弦儿骗鱼雁了?”姬归一茫然的问。

“她不是骗赢鱼雁,而是骗了赢氏家族。”

夔小二说道:“天神界哪能那么好上去的啊?除非赢鱼雁有天神血脉,或者她是你们人间界修真的绝世天才。”

“啊------鱼雁岂不死的更冤?”

姬归一听着,心内更是大恸。

“唉,成了个冤大头,所以,我说她傻啊。”夔小二叹道。

姬归一呆立在那,神情悲苦而无助之极。

他仰着头,望着苍穹,再次呛声呼道:“天君啊,你为何欺我又欺她啊!”

“------”

天地忽动,连那时间之河也明显的起了波澜。

夔小二抬眼望了望天,再看了看地和脚下的时间之河,有所感悟似的,神情凝重。

而姬归一的生命已然燃烧到了终点,魂灵即将脱窍!

他坐了下来,虚弱的开口说道:”夔小二,多谢你在二十年前救了我们一家,也多谢这么些年你的陪伴!“

说完,才慢慢的俯身躺了下去,浑身开始僵硬。

夔小二感受到了眼前这男子的悲情和无助,也不开口再劝。

而是默默地凝视着渐渐逝去生命之力的姬归一。

他来自于天神界,却因贪嘴,误吸了姬归一的鲜血,心境已是有了人间界的七情六欲。

此时的他,心里甚是矛盾重重。

似乎已被姬归一的悲情感染,他单足跳跃着,靠近着姬归一身旁,将身子蹲了下来。

它昂起头来,紧望着天穹。

似乎有所感应,便眯上了双眼。

脑海慢慢的变得模糊,像是陷入了冥想之中。

它的神识从身躯脱离了出来,接着便腾空而起。

像是流星,神识穿过一片又一片宇宙大地、星空瀚河。

最终回到了百年前的故居——天神界神皇宫。

穿过气势非凡的神皇宫大门,顺着神皇大道一路北行,穿过几重宫殿、几重围廊、几重御园,最后到了一座繁花似锦梦幻般的宫中花园。

它看见一位仙袂飘飘,花容月貌秀、靥艳比花娇的年轻女子,正站在一处亭台之上,神情落寞地远眺。

夔小二身躯轻颤,神情哀伤,梦呓般喃喃自语着道:“主子,百年了,您可曾安好?”

“是不是还在梦想着走出宫去,畅游大千世界,走尽万千幽谷,赏尽千万奇花?”

那年轻女子似乎也有所感应,轻声的说道:“夔小二啊,你既然去了人间界,那你就留下吧。”

“你留在人间界,应该好过呆在这无情无义又无聊且尔虞我诈的天神界吧。”

“不过,你可千万要记着,多寻寻人间界之奇景、幻境,若是有一天你能回来,也可说与我听听啊!”

那女子说完又轻叹了一声,托着一袭仙袂离开了亭台。

看着她慢慢地往其宫闱走了进去,背影是那般的孤零零和落寞。

夔小二不由得泪花盈盈,颤声呼道:“主子------”

可那女子似乎并没有停留的意思,而是慢慢的消失在夔小二的目光中。

夔小二收回目光。

神识越过花园,不知是有何牵引,竟径直地往一处流水潺潺的溪谷而去。

溪谷上游,千万树桃花开得正艳。

桃花深处,有一茅屋建在桃花潭里。

茅屋左侧有一露天栈台,栈台边上一条小小的乌篷船正兀自荡漾着。

而船舱里面却传来一女子的快意的哼吟,闻之令人骨酥腿软------

夔小二听着那女子熟悉的声音,甚是愤懑。

低声骂道:“狗男女,又背着人偷欢儿,下次定将你们捉个当场不可。”

它正想着,耳旁传来一句气喘吁吁的男声:“那------夔小二------真------真不回天神界了?”

女声娇声说道:“他沾染了人间界人族血脉,回来作甚?”

“我已将夔小二合着人族暗算我的事,告知了姜炜神子。”

“你猜姜炜神子怎么着?他竟不问青红皂白大发雷霆,还说即刻要将夔小二斩杀不可。”

男声兴奋着道:“哈哈哈,姜炜神子一贯就是死脑筋。不过也好,没有了夔小二,他的主子不久便会成为我的掌中之物。”

女声撒着娇:“那我呢?姜晔神子,可千万不能有了我家主子就忘了我啊!”

夔小二一听,便狠狠的骂道:“狗男女,你们敢动主子,我定将你们粉身碎骨不可!”

骂完,怕那男女媾合之声玷污了耳朵,它将神识急忙地退了出来。

它穿过桃花溪谷,流连忘返于宫中花园。

再次回到了主子的宫闱外面,想着再看看百年都没曾见了的主子。

正在这时,一声怒喝暴起:“夔小二,竟胆敢宣之不回,还玷污了天神夔龙神血,杀无赦!”

话音刚落,一缕杀气腾腾的紫光神识,突然从一处皇宫深处冲天而起。

这缕杀意神识快过几万倍光速,往人间界杀了下来。

夔小二见着,这是自家主子哥哥神子姜炜的杀意。

它双眼突地睁开,顿时就醒了过来,不禁冷汗淋漓。

它不由得站起身来,慌忙地一踔一踔的跳跃着。

四处打量,竟找不着可以藏身之地。

慌乱之中,它不停地流着汗。

无意间,低头往姬归一身上看去。

只见姬归一已是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夔小二嘀咕着道:“姬归一,看来我俩都是命悬一线了啊!”

“我只能借你将死之躯,能否躲过神子的神识之杀,也只能看我俩的造化了!”

说完,便摇身化为一团青烟,倏地钻进了姬归一俯卧着的身躯之中。

见着姬归一身躯中有一把金色长剑,想也没想便附身了上去。

而就在这时,一道杀气腾腾的紫色神识穿破虚空,刺破无忧岛的结界神速而至。

它刚降临到时间之河的上空,却戛然而止。

这道紫色神识笼罩着整个无忧岛,时间之河顿时就停止了流动。

整个无忧岛竟莫名地轻微的抖动了起来,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不出片刻,虚空中这才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夔小二那小子呢,刚才还在这地方的啊?”

他的话音刚落,虚空中另一道无悲无喜的声音响起:“来者可是天神界神子?你可是越界了啊!”

可那冰冷的声音冰冷的问道:“时间君休得啰嗦,吾来此斩杀天神界叛徒,越界又何妨?”

接着又道:“更何况,这无忧岛本是我天神界之物,何来越界?”

那道无悲无喜的声音说道:“哦,那神子将叛徒杀了,就赶紧走吧!”

“以免挑起两界之争端。”

“哼”

那冰冷的声音没有回话,只哼了一声。

它将神识再次扫了整个无忧岛一遍。

最后,停留在了姬归一的躯体之上。

但见姬归一已是毫无生机,死人一个,这才突地消失而去。

整个无忧岛像是发生了四级地震,再次抖动了几下。

稳定了下来后,时间之河的河水才又流动了起来,泛起了几个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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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河散发的香韵越发的浓郁,变得越发凝实。

最终凝聚成一团,飘悠在时间之表十二点刻度的上空。

空间扭曲着,“噗”的一声脆响,像是用手指戳破水泡的声音。

一个长得很是平常的白发年轻人显露出了身形,他盘腿坐在十二点与一点的刻度之间。

他那平常之极的五官和轮廓,还真找不到词来形容。

唯一的特点是,他一头的白发太长了,超过了他的身高许多许多。

他着灰白色的古袍。

古袍上的灰白之色,只有在白色的旧衣服漂洗了千万遍后,才能见到这种颜色。

白发年轻人面向着天际,呢喃着道:“天神界神子的威风,还真不一般啊!”

感叹完,才低头望了一眼仰躺在血泊中的姬归一。

他能看透姬归一的五脏六腑,也见着了夔小二附身在姬归一体内的一把金剑身上。

便喃喃着道:“天神夔龙啊,你既然选择了姬归一,也愿意呆在人间界,那就好好伴其一生吧,这也未尝不是你自己一生的荣光!”

他无悲无喜,神情像碗温开水,不冷也不热。

白发年轻人双手一挥一抬。

可就在这一挥一抬之间,姬归一的躯体像片羽毛般的漂浮了起来。

并悬停在了半人高的虚空之中。

他半仰着那平常之极的脸,双眼朝着虚无的天空看了看。

说道:“天君,你还不现身吗?”

“------”

而虚空中并无回音。

“唉,天君,你不该欺他的啊!”

白发年轻人不见回答,叹了一声,但听不出这叹声里是否夹了情绪。

“吾欺他了吗?吾怎么不记得!”

一道话音从虚无中响起,这话音很是宽广,宽广得无边无际。

虚无空间,有了水纹,就那么微微皱了一下,一个伟岸的身躯便朦胧间显现了出来。

这具身躯很是朦胧,无论你怎么睁大眼睛去瞧,也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去看,都辨认不清他的面容和体魄。

他好像本就是没有面容似的,就像团朦胧的气团。

他是活了不知已是几十亿年的人间界天之代言人——天君,掌管着人间界之天穹。

天君显现出身形的位置,正好在时间之表六点刻度,与白发年轻人面对着面。

他站在那,没有阴影,即使月光光华透亮。

“时光君,你个老匹夫,你的白发似乎又长了不少了嘛!”

天君笑着戏谑着说道,却看不到其笑脸。

他说完,这才面向时间之表的中央,漠然的看了一眼虚空中漂浮着的姬归一。

接着淡然的说道:“是活还是死,都是他姬归一自己选择嘛,与吾天君有何干系啊!”


时间君似乎没有心情与天君闲扯,而是双眼看着漂浮着的姬归一躯体。

他一脸漠然的问道:“天君,难道我们眼看着姬归一此子就这样死去,是不是可惜了些啊?”

天君也看着姬归一的躯体,面无表情的说道:“时间君啊,我们几个老鬼的使命,你应该比我还明了的嘛。”

“人间界成千上万亿的生灵,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吧。”

“生死有命,若是姬归一真的命该如此,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救不救他,你也不用再问吾,你用时间之河的灵韵将他的躯体包裹着,给他保留着一线生机,不就是想着要给他续命么?”

“可我,还是有些迟疑啊!”时间君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给姬归一续命有违我们的行事准则,是会遭报应的,不是?”

“毕竟这大千世界也不是我们几位老不死的说了就算的,天外有天啊。”

“是以,除了你天君,我还召唤了其它两位不死的神君过来,共同商议,看能不能给出个最佳方案。”

“时间君,你拉人头般将我等拉扯过来,名义上是为姬归一此子续命重生商量方案,其实是担心因私心而折了你自己的阳寿和乱了你的心境吧。”

“是以,你是在拉吾等几个来垫背的吧?”

天君朦胧着脸色,毫不顾忌地一言点破了时间君的意图。

“嘿嘿,天君此言听着让人尴尬,不是?”

时间君干笑了两声。

”我时间君也就是大千世界万物、万灵生命周期、时间的记录者,他们不死,我便不死,何惧折了阳寿?”

“要说乱我心境,倒是有些可能,毕竟我已存活了许久,心底难免会生出一二情绪。“

接着又说道:“拉你们过来,只是因为你们有着通天的本领,给姬归一续命总不能又造出个毫无用处的蠢才,那样岂不大煞风景,浪费了我等的心意?!”

天君没有接话,朦胧中的双眼露出几分凌厉的眼神,瞧了瞧时间君。

时间君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心境,便澄心静虑,不再言语。

可过不了一会儿,时间君望向天君,又开口了:“姬归一怨你欺他,你能心安么?”

天君一边望着已快成为尸体的姬归一,一边答道:“不安!自从他口中第一次喊出‘天君,你何必欺我’之时,吾心便已不安!”

“哈哈哈,天君啊,你个老鬼素来都是铁石心肠的,什么时候亦心存不安?”

时间君听着天君的话,竟然笑了,那张太过平常的脸,因有了笑颜倒是平添了几分英俊。

天君喃喃地说道,声音很轻,也很飘忽:“人间界这一方天地,所有生灵都是依吾而生,也因吾而亡,吾几时有过悲喜啊?”

“但人在做,天在看,只要有不公之事,吾天君便会心有不安!”

而就在此时,一道雄浑的声音,蓦然在虚空中像炸雷般响起。

“谁说不是呢?”

“这方人间界之魂灵万物,皆在我等眼皮底下。”

“生死两茫茫,生于斯,死于斯,也终将葬之于你我天地之身!”

话音刚落,在时间之表的九点方位,突地显现出一位面露沧桑、雄伟而粗犷的汉子。

时间君与天君一齐看了过去,同声问道:“大地君,别来无恙?”

汉子一听,沧桑的脸更多了几分无奈:“唉,一言难尽啊!”

“乱世多劫难,处处皆白骨,我苍莽大地,坟冢累累。”

顿了会儿,才叹然着道:“这既是人间界之悲,亦是大千世界之苦啊!”

刚来的这汉子是与天君、时间君齐名的大地君。

他掌管着人间界之大地山河以及大地山河上的生灵万物之生机。

大地君沧桑归沧桑,性情坦然中又有着几分豪迈。

他开口就毫不客气的说道:“时间君、天君,你俩一个是掌管人间界时间的神君,一个是掌管人间界天穹的神君,是看着姬归一出生并成长起来的。”

“可为着他之生死这等小事,你俩竟在这磨磨蹭蹭、婆婆妈妈的,是不敢承担因果吧?”

“本就一个人就能决定了的事嘛,算了,快快商议吧,至于因果,我一个人担着便是。”

他接着说道:“时间君、天君,依我看啊,世间之人,离不开一个情字,既然姬归一因情而亡,那就让他也因情而生吧!”

“姬归一虽然愚蠢到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但其用情之专,信守承诺,为自己的家园之事之人而从人间界不断的来往与阴界,不怕承担因果,甘愿当个撮客,其品性委实可贵!”

“更巧的是,此子还会与人间界兽族有着莫大的渊源!“

天君、时间君俩人听着大地君一通说道,相互对看了一眼,往大地君翻了个白眼,接着又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大地君也不理会两人的白眼,跨步来到姬归一躯体面前。

他看着姬归一那张已完全是青灰色的脸,说道:“要是好好磨练此子,按此子的气运来看,说不定他还能上达天神界,下至地心界,甚至有可能触摸到无边界。”

“这等能通达五界之人,对于人间界来说,还真是个难得的枭雄式的人物啊。”

时间君、天君听着大地君的评价,异口同声的说道:“好,那就依大地君的,就让他先死后生好了!”

而此时的姬归一,最后一缕生气也脱离了躯体。

他生命之力彻底断绝,已然成了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天君依然朦胧着,站在六点钟的位置不动。

时间君还是盘坐在十二点钟的上方,无悲无喜。

大地君则从九点钟的位置,靠近了姬归一躯体一步。

他双手一挥,将姬归一的魂灵禁锢了起来,不让他脱壳而出,也是为着不惊动阴界拘魂使者。

接着,他将姬归一的尸体在虚空中转了一圈。

姬归一尸体头朝正北,正对着时间君,而其双手分别指向了三点钟的位置和大地君。

做完这一切。

大地君、天君、时间君都拿眼瞪着三点钟的方位。

三人同时大声吆喝着道:“祭歌,起!”

吆喝之声刚落,一阵风声突地响起。

渺渺然间,从虚空中传来一道萧杀之音:“吾之身死兮凄凄,魂之安存兮萧萧。吾------”

祭歌之声悠悠,却没接着往下吟唱,而是被一阵刻意的咳嗽之声替代。

“咳------咳------”

天君、时间君两人都面无表情。

大地君则向着三点方位的虚空,高声喝道:“歌之魂,在刚逝去的生命面前,你何故做作?”

他的话音过去了一会儿,三点钟方位的虚空,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一个面带微笑、头戴儒巾、身着灰色古袍、岸然道貌的白面中年书生,在那处空间突地凭空浮现。

这白面书生显现出身形后,脚不着地,便施施然凌空盘膝而坐。

只见他周围音符缭绕、古韵盎然,右手持一长约四尺之铜箫,左手抱一泛着幽光的古筝。

这白面书生是为歌而生的歌之魂。

他既能曲能歌能舞能颂,还统管着人间界之祭祀、庆典。

歌之魂悠悠然,凝笑而语。

顿了会儿,他这才声韵空邈而游弋地问道:“时间君、天君、大地君,三位大忙人都在啊,近日可否都安好?”

时间君、天君朝他点了点头,没出声表示,神情也是不紧不慢。

大地君却不同,他雄浑的性格有许粗粝。

看着歌之魂那模样,他便粗声问:“该你唱首祭歌,给刚逝去的姬归一送送行,也迎迎未来而来的姬归一,你何故刚一唱响便又停了?”

歌之魂听着,脸上笑意盎然,话音悠悠,打趣的说道:“大地君啊,姬归一既未去,何有未来而来?要不,我先为你这老不死的唱响一曲?”

“等我逝去时,你再给我唱吧。”

大地君也不生气,但还是高声辩说着道:“姬归一生之精、气、神已然消逝,只剩一幅躯壳尸骸,怎叫未去?”

“难道你还想让他的魂灵也离体而逝?”

歌之魂明白大地君三人的意思。

大声着道:“三个老鬼,你们不就是想听歌唱了嘛,还偏要找甚借口?几人见面,听我歌唱本就是惯例,何必端着不好意思嘛。”

他浅笑着又道:“哦,那行,祭歌就免了,对姬归一也没有甚益处,我就唱首歌,你们也是很长时间没听我的吟唱了吧!”

歌之魂点破大地君三人潜在的意图,但也无意拂了他们的兴致。

他把古筝横置于自己盘着的双膝之上,双手则把持着铜箫,使之斜立于胸前。

开始了箫与古筝的合鸣共奏。

此时的他,在一瞬间已把自己一分为二,一个吹箫一个弹拨古筝。

两种器乐之音没有主次之分,只有相互间的协同、融合和音色音域间的渗透、宛转。

两种乐器,曲调一致,竟然奏出了犹如天籁之音。

有温厚、圆润、深沉、空洞之箫声,如凤鸣;

也有音色优美,音域宽广之古筝,雄浑如风中高山厚土。

虽不见其双臂向前,两手持箫,而曲调中之箫的倚音、叠音、颤音、滑音、打音却似如云流水。

也不见其左右手指置于古筝二十一弦上,左手的按音、吟音、滑音、颤音、煞音、扣弦,右手的托、劈、抹、挑、勾、剔等技法、技巧却浑然天成。

歌词也凄婉如诗,曲调更是悲情切切。

“我曾斗胆问过一次苍天,为何把爱化成云烟?怎么恩爱的两个人随风飘,散徒留一副道貌岸然!我曾虔诚祈求拜过苍天,三根香烛跪在佛前。怎么漂泊的两颗心无处靠岸,无语凝噎时过境迁。我曾把心埋在三生石下面,等你怜悯的一句肺腑之言。耗尽余生卑微换你拥抱取暖,却换来了再也不见-----”

词、曲是百年前广为流传的《三生石下》。

在歌之魂的箫与古筝合奏之下,再由他空邈的嗓子唱出,更具穿透力,能直达魂灵深处。

一曲唱罢,余音袅袅。

待最后箫音飘散,大气仿佛已然凝固。

听者三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都微微合着双眼。

许久。

空气中,才慢慢的响起几人微不可闻的呼吸。

“呜呼------“

大地君一声长啸。

啸声响彻在月色光华之中,打破了空间的凝固,令这处空间之大气也莫名地颤动了起来。

大地君似乎在发泄着他胸腔中被憋着许久的浊气。

其它三人,齐刷刷地望着大地君,感同身受似的,心间都有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

四人谁也懒得说话,沉默着。

四周只能听见时间之表“滴答滴答”机械之声在漠然的响着。

片刻之后,时间君又恢复了他那无喜无悲的神态。

他漠然地说道:“好了,大地君,时间在流逝,也该让姬归一死而后生了!”

“好吧,那就开始吧!”大地君应道。

他神情一凝,双掌一挥一合,雄浑的身躯中,突地派生出一股浓浓的生机。

刚动了起来,可他又突然间停了下来。

其它三人一脸诧异地盯着大地君。

只见他神情中似乎有着几分不安,环顾四周,再抬眼望了望头顶的圆月。

大地君望了望时间君,转身又看了看天君,再盯了一眼歌之魂。

这才向他们三人吩咐着道:“时间君,你把时间往过去拨个七刻,让姬归一回到七刻那时的状态就好。”

“歌之魂,你低声吟唱姬归一梦境中那首‘愿君待我,长发齐腰------’之歌谣吧,让其魂灵冥冥中听见,可以燃起他心间的希望,不能让他活过来却没有活下去的意愿。”

“天君,你帮着封闭空间,不要让阴界来人把姬归一的魂灵铐走咯,若是那样,便就多了几分交涉。”

“好!”

天君、时间君、歌之魂三位齐声应道。

天君将自己朦胧着的身形一抖,突然膨胀开来。

接着,一股朦胧的气团自他身躯之中生成,并快速地散发开来。

转眼间,气团便将整个时间之表的上空完全笼罩了起来。

而时间君,依然盘膝坐着。

他双手一挥一拂,一座古朴而泛着幽幽之光的古钟,顿时出现在了面前。

他伸出手指,将古钟上的分针逆时针轻拨了七刻。

歌之魂此时竟然伸出了左右手,带着几分慎重。

他将两手分置于古筝两端,准备着以古筝之声,吟唱那早已牢记于心的歌谣。

大地君见三人都做好了准备,这才凌空一踏。

他的身形像座山般,便瞬移到了漂浮着的姬归一尸体上空。

他举起右手,顺时针一划。

一团混沌之光,闪着浓郁而苍莽的气韵,蓦然凭空生成。

不一会儿,混沌之光越发晶亮,并开始慢慢下沉,往姬归一的躯体笼罩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

虚空猛地震颤了起来。

接着,传来一声阴恻恻的暴喝:“天、地诸君,慢着!”

在场的四位听着突然响起的话音,眉头微蹙。

便齐刷刷地往暴喝之声的那处虚空,看了过去。


随着那声阴恻恻的暴喝响起。

在那声响的虚空处,灰蒙蒙的阴风阵阵而起,遮挡住了月华之光芒,四周也顿时暗淡了下来。

“嗖嗖”两声轻响,结界处的虚空被阴柔之劲割破,从中赫然踏出一黑一白之身影。

白者满面笑容。

他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

其头上官帽写有"一见生财"。

黑者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则写有"天下太平"。

一黑一白两人各自手持链子、镣铐。

这一黑一白之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无孔不入的阴界鬼差之黑白无常,也是阎罗王、城隍等冥界神明的部将。

黑白无常为阴阳之体,阴界之阴差,异姓兄弟,信义深重,情同手足,且善恶分明。

两人在阴界倒是没有什么特殊,但在人间界人族心里那可是鼎鼎有名,是因为这两阴差专职缉拿人间界刚逝去的魂灵,并协助赏善罚恶。

是以,无论何种幽闭空间还是隔离区域,他俩皆能来去自由。

时间君、大地君等四人脸上有些错愕。

特别是天君,他已在这时间之表上空设了结界隔离了的。

更何况这无忧岛外围本就是有着极为强大的结界,谁能轻易地破了两层结界侵入了进来?

天君不由得微皱眉头,朦胧中看起来有些恼怒。

见着是黑白无常两鬼差,恼怒中更多了几分尴尬。

暗道:“吾几时变得如此差劲了,连黑白无常小小鬼差也能轻易地突破吾所设置的结界?下次,吾定将整个无忧岛封闭起来才行!”

天君已明知来者是黑白无常了,但他还是双手结印,口中怒叱“雷来”。

只听夜色中两道”轰隆隆“之声传来,雷霆乍起。

而这两道天雷不分青红皂白地照着黑白无常两道身影就轰了下来。

黑白无常毫无防备,雷声过后,身形变得飘忽了起来。

两人丢了手中的链子、镣铐,惨叫着,紧紧地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哀嚎不已。

白无常的"一见生财"的官帽滚落在石板上。

而黑无常"天下太平"的官帽,则掉入了时间之河,被河水漂浮着,转眼已是不知所踪。

时间君、大地君两人见天君竟对黑白无常下此“毒手”,不禁哑然。

而歌之魂见着此般情景,则掩面不忍直视。

天君等黑白无常嚎叫之声停了下来,才快步往他俩走了过去。

他边走边骂着道:“这两小鬼是谁啊,就不能轻点声吆喝吗?”

“你俩鬼哭狼嚎的,会吓着吾等几位老人的啊!”

他模糊而朦胧的脸上,看不出受到了惊吓,语气中倒是明显多了几分不满。

黑白无常两人缓过劲来。

他俩一黑一白的脸,黑的更黑,而白的已然是更为惨白如纸。

俩人对看一眼,苦哈哈的想哭,明知道天君招来的天雷是为了给两兄弟来个下马威。

但他俩敢怒却不敢出言,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无常努力的挤出了几分笑容,拉着黑无常一起向各位诸君行了个恭敬的揖礼。

这才赔着礼说道:“各位大人,我俩兄弟来得太过匆忙,惊扰了各位神君,请多见谅!”

黑白无常不恭敬不行啊,面前的这几位,那可是名震人间界人族、兽族,阴界,天神界,地心界,无边界等五界的大人物啊。

白无常道歉完了,才朝着天君吐了吐长舌。

他强颜欢笑,态度也很是恭敬地说道:“天君啊,我俩兄弟若真能把您们几位给吓着,那是我俩之福分,说明我俩修为长进了不少。”

“不过,天君啊,话说回来,您老为何见着我俩兄弟就用天雷轰的呀?”

“而且,是您们诸位神君越界在先了嘛?”

“扯犊子呢,我们越界了!?”

大地君没等天君开口说话,便接过了话题,开腔骂道:“黑白无常,你看清楚了,这可是人间界啊。”

“另外,即使我们越界了,你俩似乎也管不着吧!”

黑白无常的出现,令大地君的施法不得不停了下来,他甚是气恼,开口就是不善。

他骂完黑白无常,反过身来面向着天君。

看着天君,戏虐着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天君,我让你屏蔽这岛上的信息,可你弄个这么小的结界,你是在玩家家啊还是编了个鸟笼玩鸟呢?”

“你看看,就连黑白无常这两个小小鬼差也能钻了进来,若是来个比他俩还大点的鸟,你这鸟笼岂不要散了架?!”

天君听着,朦胧的身形微微的抖了抖。

他那模糊的脸上闪着微微的赤红,但没开口反驳。

而黑白无常听了,满脸阴森的同时也露出了几分愤懑,禁不住相互再次对看了一眼。

黑无常虽身宽体胖,但那幅黑着的脸,阴气森森,面容更是显得凶悍。

他用手指着漂浮着的姬归一尸骸毫不客气的质问道:“各位神君,此人明显已是逝去,可您们把他的魂灵缚住在这,是何道理?”

“这本是属我阴界之事,更是我俩兄弟份内之事,您们不是越界干涉、越界管辖了吗?”

天君一听黑无常的话,像是找到了出气的地方了,便厉声骂道:“越不越界,你黑白兄弟还没资格评判吾等。”

“你俩兄弟亦无需呆在此地,从哪来还是赶紧的回哪去吧!”

白无常看天君和大地君都是火冒三丈了,便扯了扯黑无常的衣襟。

他满脸堆着笑容,弯着腰恭敬地说道:“天君啊,您这是给我俩兄弟出难题呢。”

“我们紧赶慢赶的,就是来拿下此魂灵回阴界的。您若是让我俩空手回去,我们怎能交差嘛?”

大地君粗粝的性格开始冒头,不悦地问道:“交什么差?我问你俩兄弟,此人你俩可曾认识?”

黑无常黑着脸答道:“不曾认识,似乎也不必认识吧。”

大地君接着问:“那你俩的职责是什么?”

白无常笑着答道:“一是赏善罚恶;二是接引,不让逝者成为孤魂野鬼。”

大地君接着问道:“好,赏善罚恶,你俩可知面前之人是善还是恶?你俩怎知此人就是孤魂野鬼?”

白无常笑嘻嘻地答道:“正因不知其生前善恶,所以,我俩兄弟才一同前来啊!”

大地君问:“那你们怎么辨别其善恶,有何凭证?”

黑无常吞吐的答:“这-------我俩一看便知,善者逝时面露微笑,恶者逝时满脸狰狞。”

大地君毫不客气地说道:“就像你俩一样,一个满脸白色的笑容,一个满脸黑色的凶悍,单凭面相来判别是不?”

黑无常听着大地君的比喻很不爽,但又挑不出毛病,便低声咕噜着:“大地君,您---您怎可以这样说我俩?”

“哈哈哈---”

时间君在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笑出声来。

天君听着也是心烦,在这无忧岛已是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他便呵斥着道:“行啦,你俩站一边去,别妨碍吾等施法。”

大地君则直接下了逐客令:“此人为善,更不是孤魂野鬼。”

“你俩赶紧回去,回去后跟你家阎大人说明白就是,实在不行,可以让他来找我等。”

白无常还是笑着说道:“这------要不我先与我家大人通个信?”

“若是他说行,我俩立马走人,可好?”

“------”大地君看向天君。

“你俩赶紧地,等你半刻钟,时间君你开始计时。”

天君看着黑白无常两鬼差一脸的愁云惨淡,更何况刚才已用天雷惩罚了他俩,便不好再使其为难,毕竟他俩坚守的也是他们鬼差的职责。

“好嘞,各位神君,您们稍等片刻!”

白无常说完,从兜里拿出一张黄灿灿的符纸。

他双手合掌,抬至齐眉,口中咒语顿起,再顺手将符纸一抛。

只见,那黄灿灿之符纸在虚空中翻腾了几下,便忽地燃烧了起来。

没烟,火光之色是金灿灿的。

虚空轻颤,火光连同那符纸,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众人见白无常已经传信,便只好等着。

而就在这时,天君原本朦胧的脸,再次呈现出了赤红,似是羞愧不已。

他抬头看向了虚空,喃喃着道:“我这结界遮罩何时竟变得如此不堪,难道真是心境出了差池?”

果然,虚空再次震颤了起来,这方空间变得更是阴气森森。

只见头顶的虚空处,一把黑黝黝的钢叉凭空伸了进来,它上下一挑,虚空便被挑破了一道口子。

接着,牛头人手、两脚牛蹄、力壮排山、持钢铁钗的牛头跨了进来。

再接着,马头人身的马面,他手持枪矛也紧随其后跨步踏了进来。

大地君见着来者两人,再次看向天君。

他笑虐着说道:“天君啊,你编织的的这鸟笼,看来真是逮鸟之利器,齐活了!”

“原来是黑白无常,轻易就进来了。现在牛头马面也到了,待会阎君来,若是再带着文武判官、金银将军。”

“嘿嘿,整个无忧岛成了阴曹地府阎罗殿咯!”

天君听见,慌着把脸转向了时间君,一脸的无奈和羞涩。

“看来,你我还真动摇了心境,法力受阻,报应啊!”

时间君明白其中缘由,叹道。

牛头马面他俩落在了巨石平台,见着黑白无常,满脸的疑惑。

但他们没开口责问,而是先躬身向天、地诸君行礼作揖。

行完了礼,他俩看了一眼已然死去了的姬归一,才双双走到黑白无常的面前。

黑白无常赶紧躬身行礼,呼道:“黑白无常,恭迎牛爷、马爷!”

马面漠然的问道:“你俩早到了啊,怎么满脸的惨淡,你俩的官帽呢?”

白无常笑着回答:“牛爷、马爷,我们也是刚到。”

“您看,这地和大气还热乎着呢,还没因我等的到来变得阴森冰冷。”

他说完,往天君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他识趣地闭着嘴,弯身捡起那顶"一见生财"的官帽戴在了头上。

而黑无常则悄悄地望了一眼时间之河,没见着自己的那顶"天下太平"的官帽。

他站在边上没动,黑着脸也不答话。

牛头似乎已然察觉黑白无常的不正常,但没去细究。

而是责问着道:“你俩来之前,怎么也不跟我俩招呼一声。”

“为着一个自杀的魂灵,我们四位勾魂使者都跑来,这不是浪费阴界地府的资源嘛?”

还没等黑白无常回答,马面则肃然的黑着脸问道:“七爷、八爷,你俩连勾魂令都没拿,跑来作甚?”

“来便来了,可为何又迟迟不归?”

白无常慌忙躬身,笑着解释着道:“牛爷,我俩察觉此地之魂灵有异,连勾魂令也没来得及向判官领取,便匆匆赶了过来。”

“哦,此魂灵有何不对?”马面问道。

白无常答道:“此人资料不详,非恶亦非善,其魂灵正被此地的几位神君封着呢。”

“具体情况我俩兄弟还没来的及细探,两位大人便已来了。”

牛头马面一听,俩人再次往姬归一的尸体看去。

马面做事比较认真仔细。

他走近了姬归一的尸体,拿出‘勾魂令’对照着,又细瞧了会儿姬归一全身上下。

这才匆忙着转回身来,面向牛头,诧异的喊道:“牛哥,快来瞧瞧,此人你可识得?”

“怎么啦?”

牛头一边问,一边三两步便去到了姬归一的尸体身畔。

他拿眼细瞧,瞧见了姬归一那张已是青灰色的脸,不禁惊呼着道:“咦,这小子不就是那个弄得地域鸡犬不宁的那个撮客吗?”

“是他啊,姬归一?我说看着这张脸面熟得紧呢!”马面喃喃着道。

牛头迟疑的问道:“姬归一不是被地狱那大人驱使一大帮饿鬼、畜生追杀,跑回了人间界了么?”

“怎么刚从阴界地域回来,就自杀了?”

黑白无常也走了过来,细致的看了看,也是满脸的惊愕。

白无常惋惜着说道:“他这就死了?太可惜了,人间界和阴界之间岂不又少了一个撮客!”

大地君见他们四个鬼差在嘀咕着,便不悦的问道:“唉,我说你们四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在鬼鬼祟祟嘀咕什么呢?”

牛头见大地君问,便也问了回去:“大地君,您们都在,料想诸位也知道此人来历。”

“他既然已经死去,可您们为何将其魂灵封了?不让我等将之拘去阴界,岂不是要误了他的轮回?”

天君接口答道:“牛头啊,正因了解了此人的来历,吾等这才让其先死后生,并没有打算让其去你们阴界轮回。”

牛头蹙着眉头说道:“哦,天君,这事有违于阴界的法则了,有点难办啊。”

大地君不屑着说道:“你们四个做不了主,所以,我让黑白无常唤你家大人来此啊。”

牛头偏过头问黑白无常:“黑白无常,你俩已唤阎君大人了?”

白无常虽是笑着,但一脸的难堪,答道:“牛爷,的确如此。有他们几位神君在此,我俩兄弟不得不唤阎大人啊!”

牛头一听,便偏回头来面对大地君,说道:“大地君,既然如此,那我等就等着吧,等阎君大人来了再做定夺。”

大地君点了点头,看向虚空,呢喃着道:“这个阎君,怎么还不快来,别误了我等之事啊。”

白无常听着了大地君的低语,便笑嘻嘻的说道:“大地君,阎君大人肯定会来,误不了事的。”

“更何况,这姬归一也就是一个自杀身死的撮客么?”

大地君一听,拿眼瞪了白无常一眼,骂道:“你懂个屁,滚一边去!”

白无常笑容顿逝,尴尬的张着嘴,无语。

其它三位勾魂使者,皆慌忙背过身去,情不自禁的掩嘴偷笑。


天君、大地君等四位神君以及四位勾魂使者,只得待在巨石平台上等着阎君的到来。

还好,不出半刻钟,这片虚空,突地抖动了起来。

无忧岛外围的结界更是晃动得厉害。

接着,一阵仙乐响起。

仙乐中,一行阴兵开道,后边则有八个阴兵抬着一乘黄金打造的步辇。

他们冲破结界,无视天君设置的屏蔽遮罩,从虚空之中飘然而至。

步辇也就是辇车,本是帝王所乘坐的代步工具。

为了彰显高贵将所乘的辇车改为为轿子,将马拉改由人抬,更多了一些典雅高贵和张扬的气息。

众人眼前的这乘步辇,虽是黄灿灿的一片辉煌华贵。

但从其自身和周边冒出的煞气却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阴气森森,仿若身临于地府。

天君、时间君等诸位拿眼看去,见着此等阵势和那阴森之气,便知来者是谁。

他们几人满脸都是嫌弃和鄙夷。

而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见着这等阵势,顿时间心里发颤,慌忙着赶紧跪了下去。

他们四位低头作揖,高声呼道:“地府鬼差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鬼差,恭迎阎君大人驾临!”

众阴兵不慌不忙地从虚空降落到了巨石平台,将步辇轻轻地放在石板上,站于步辇两侧,躬身而立。

而轿内却不见任何动静,只有一股浓烈的阴气和威压笼罩于时间之表和巨石平台的上空。

约莫过了半刻钟。

这才从黄灿灿的步辇之中传来慵懒而气势非凡的声音:“尔等鬼差怎么齐聚此地,传信唤吾而来又有何要事?”

这声音冰冷冰冷的,不怒而威,尽显凌厉之霸气,其中还夹杂着些许不满和恼怒。

“回禀阎君大人,我等四位鬼差是因感知此地的阴魂有些怪异,想来此------”

牛头见问,便战战兢兢地回答着道。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大地君一道雄浑之话音打断。

“阎君啊,你不辞辛劳远道而来。”

“既然来了,那就出辇与我等见个面吧,也好让我等在人间界尽尽地主之谊!”

“更何况,我等也有许久没见着阎君尊容了,不知是老了还是瘦了啊。”

大地君雄浑的声音响起,戏谑的语气弥散开来,倒是驱散了周边不少的冰冷煞气。

大地君的话音落地,空气中似乎并不是如大地君那般轻松,反倒多了几分凝重。

顿了会儿,这才从黄灿灿的步辇中传来一道阴冷的笑语:“哈哈哈---大地君啊,吾不知大地君在此,多有得罪啊!”

笑语、话音刚落,哗哗声中,轿帘被猛地被掀了开来。

接着,才从中走出一位高大的黄袍汉子。

此汉子,他身躯高大,黑着脸孔,头戴冠旒,双手捧着玉笏,眼神却凌厉如刀,煞气如剑。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地君口中的阎君,也是阴界十殿阎罗之一的阎罗王。

他掌管着人间界之人族、兽族的生死和轮回,其性情以怪异、矛盾而著称。

乍看去,阎罗王身形与大地君倒也相近,但两者的神态却具天差地别。

一个粗粝中有豪迈有温情,一个白净温雅却凌厉无情如寒冰。

“哦,天君、时间君都在啊!”

“咦,歌之魂,你这么高雅的儒士怎么也会呆在此地啊!”

阎君似乎才看到此地的几位神君,语气、表情甚是夸张。

但脚步却是不紧不慢,透着他一贯的慵懒。

他下了步辇,向诸位神君拱而立之,行了个礼。

天君作揖回礼,但嘴上也不闲着,戏谑着问:“阎君,轿内凉爽吧?!”

时间君、歌之魂倒也平和,也不揭穿阎君的做作和夸张,作揖返礼。

阎君收敛了其满身的煞气和冰冷,放眼环顾四周。

除了时间之表中央,漂浮着一具没有生命体征的年轻尸骸之外,没有其它重大发现。

阎君便惊奇地答道:“呵呵,正因贪图凉爽,吾才慢了一步下辇。”

“不知有何要事,这等要紧,竟让各位诸君齐聚此地,难道都在等着吾的到来?”

天君见阎君态度有了变化,这才肃然地指了指姬归一的尸骸。

说道:“阎君,长话短说,实不相瞒,此事还得烦扰你开个绿灯放行。”

阎君淡漠地再拿眼看了看漂浮着的那具尸骸,神识也特意探了探。

可也不见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有些不屑的问道:“哦,诸位神君这等阵势,就为着死去的这位年轻人的尸骸?”

天君不慌不忙地解释着道:“正是!此人姬姓,名归一。”

“此人因情所困,因恨而终,吾等于心不忍,是以,截了其魂灵,欲施法使其再世重生!”

阎君一听,满脸更是鄙夷,说道:“不就是个因情所困,因恨而终的不孝之徒吗?”

“此等人,人间界每日逝去的何止万千,怎能为之犯规越矩?”

天君却不恼,接着解释着说道:“是的,此等人因情所困,因恨而终,不顾家人父母,确为不孝!”

“但其也有忠、义、诚、信、善之优良品性,吾等的确是于心不忍!”

时间君还是盘坐着,那张平常之极的脸,也还是无悲无喜。

这时,他也接过话题开口说道:“另外,阎君,你可查探一下,此人之命并不简单!”

“在我的时间之河中,他会是个异类,占住了时间之河中一段非凡之史。”

“至于具体的,因隔墙有耳,我也不便多说!”

“哦,是吗?”阎君看着时间君,似是不信:“那就待吾查探一番,若是属实,吾等再议。”

阎君说完,便从黄袍中一手拿出一册厚厚的金色简策,一手拿出一枚金灿灿的金印。

他随空一展,简策呼啦一声,金光闪闪便往两侧延展了开来。

阎君口中拉着唱腔,呼道:“亡魂存兮,姬归一兮。归乎策兮,魂归来噫!”

呼声刚过,便见金色简策中的一处地方金光大显,似是反应极为强烈。

阎君见着,脸色顿时凝重了几分。

他另一只手,持着金印,照着那金光大显之处便印了下去。

刹那间,一阵撼人心魄的诵经之声响起,绵延不绝,响彻天空。

这吟诵经文之音,似乎也只有阎君才能听得清楚明白。

旁人只得收紧三魂七魄,免得一不小心被经文勾走一二。

待吟诵经文之声音消失,已然去了两刻多钟。

阎君越听越是神情严肃,白净脸孔也尽是起伏不定。

最后,他竟然一脸肃然,露出了恭敬之神态。

他圆睁着双眼,凝神紧紧地望着漂浮在虚空中的姬归一尸骸。

片刻后,她才默默地收起了手中的简策和黄金之印。

天君看着阎君,肃然问道:“阎君,吾等没欺你吧?”

“------”

阎君不答,却突地看向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

他神情一凛,厉声喝道:“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四将听令!”

“封锁空间、布控防漏,不得有误!”

“我等遵令,封锁空间、布控防漏,保定万无一失!”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一听,单膝跪下,作揖答道。

接着,四人傲然起立,马不停蹄的转身而去。

只见黑白无常将手中之脚镣手铐往半空一挥,那脚镣手铐发出森然之光,密密麻麻的光亮在半空散布开来,像极了一张金属之网。

阵法设置完毕,一股萧杀之气,令人感到冷彻入骨,像极了勾魂夺魄之利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而牛头马面则分别手持钢叉、枪矛,立身于阎君左右两侧,严阵以待。

阎君见黑白无常已布控完成,才转身面向了姬归一的尸骸。

他脸色肃穆,向着姬归一之尸骸,拱而立之,见了一礼。

礼毕,他这才问道:“诸位神君,姬归一此人不应该就这样死亡的嘛,可你们为何要任其走向绝路?”

他再接着问:“尔等要是想让其忘却情感记忆,亦不过一个意念而已,又何必来个什么先死后生,重生再世?”

他停了会儿,环顾了一眼几位神君,才接着肃然的道:“吾以为诸位神君,这是玩过花样了嘛,更是多此一举了啊!”

“------”

几位神君对眼相看,倒也无动于衷,沉默着,但心里也甚是有着不小的波澜。

天地诸君见阎君竟向着姬归一之尸骸行此等大礼,皆暗自动容。

各自不由得暗叹:“阎君此人,非等闲之辈,能屈能伸,实乃阴界之大能啊!”

片刻后,天君才答非所问地说道:“姬归一他这世还未走完,但又不能让他回到过去那般因情所困,是以,只能让他死而后生,断其杂念,这样他才能走向吾等预判的方向。”

阎君说道:“好了,此人所作所为,吾也甚是神往,但愿他能像简策中记载的模样。”

“至于是让其死而后生还是如何处置,你们几位想怎样就怎样吧!”

”------“

众人默然。

天君望了望姬归一的尸骸,便开口对大地君说道:“大地君,那你就接着施法吧!”

时间君也接着吩咐了一句:“大地君,记住,抹去其前世的情感记忆,保留一部分即可!”

大地君应道:“甚好,我明了!”

大地君移步,再次看了看时间君和歌之魂两人一眼。

时间君和歌之魂早知其意,点头应允。

时间君,双手一挥一拂,那座古朴而泛着幽幽之光的古钟,顿时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他伸出手指,将古钟上的分针往逆时针方向轻拨了二十刻,因为距原来之时间又消逝了十三刻之多。

歌之魂,再次将两手分置于古筝两端,弹拨古筝,开始悠然而唱:“愿君待我,长发齐腰。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地君,再次凌空踏步,双手一挥一扫一抱,将饱含着充沛灵韵和地之精华、地之生力的“混沌之光”,往姬归一的躯体笼罩了上去。

混沌之光像蚕茧般将姬归一整个包裹了起来。

不一会儿,蚕茧通体透明,并发出了耀眼的生命之光。

在生命之光的沐浴下,姬归一之躯体顿时一颤,四肢便开始往内收缩成团,并轻轻地蠕动了起来,像极了一条将要脱茧而出的蚕蛹。

时间君见着,无喜无悲的神情多了几分动容。

他双手挥舞,凌空结印,将一团时间生机和时光之咒往姬归一的身躯打了进去。

姬归一之躯体一接着时间君打来的时间生机和咒语,其生机顿时变得更加盎然起来。

整个躯体便映射出一股洪荒之力。

天君也没闲着,双手抬起,从空中扯下了一缕虚空。

他嘴中默念咒语,虚空便凝结成一亮晶晶之球,名为“天球”。

这天球含天之混沌,天之变幻,天之精魄。

他将天球往姬归一身躯一送,球碰着了姬归一之躯体,便炸裂开来。

一股古朴之蛮荒,瞬间便消融进了姬归一躯体之中。

姬归一浑身朦胧了起来,多了几分浑然天成。

歌之魂好像没啥礼物可送。

他看了看手中的古筝和铜箫,嘴上喃喃:“唉,也罢!”

“姬归一,此箫为千古第一箫,曰‘凤翼’。此古筝横为乐,立地成兵,曰‘高山’。”

“两者皆送与于你,毕竟知音难觅,但愿来世的你能与我和歌而鸣!”

说完,两手齐挥,只见古筝和铜箫便离他而去。

瞬间化作两缕音符,消失在了姬归一的头顶。

各位诸君忙完,都拿眼看着阎君。

阎君见各位诸君都赠了姬归一礼物,又都拿眼看着自己,神情略微地一顿。

他在心里暗道:“姬归一,看在有这几位神君保你的份上,你又是个难得的撮客,对吾阴界有利,还有着不一样的未来,吾也不吝啬,送你一场造化又何妨。”

阎君摸索着从黄袍里抓出一摞符纸,将金色判官笔唤出,手持金笔在符纸上一通猛画,再将其金印拿出,将那些画满了咒语的符纸都戳上了金印。

他双手将符纸凌空朝姬归一丢了过去,符纸飞舞着,飘到姬归一身旁,与其躯体一碰,便燃烧起一片金光。

最后,各自浸入了姬归一之身躯当中。

阎君顿了顿,望着手中的金色判官笔,微微皱了下眉头,似乎有些不舍。

但还是伸出了手指,将手中之判官笔端的金色毫毛扯了几根下来。

朝着虚空一振,那几根金色毫毛便猛地粗壮了起来,流转着金光,并最终凝结成了一支小型的金色判官笔,仿佛就是阎君手中那支笔的翻版。

这支小型的金笔,像是活物,它盘绕在阎君的身边,不停地飘摇着自己的身子,还频频向着阎君点头。

阎君对着这支通晓人性的小金笔说道:“去吧,若是能成,也不枉你一生随我南征北战,批命无数!”

阎君说完,将手一挥,那支小型的判官笔忽地往姬归一飞射了过去,金光一闪便没了踪影。

“好了,各位神君,吾之绿灯也只能开到此了,姬归一重生再世后能走去哪里和走向何方高地,也只能看他自己之造化了。”

阎君说完,再次望了一眼正在恢复着生命力的姬归一。

接着转身,朝着几位神君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说道:“吾就先行一步,诸位神君后会有期!”

阎君向各位神君行了个礼,便朝着那乘黄金之步辇走了过去。

登上轿,黄金之帘闭上,仙乐再起。

空间扭曲了几下,阴兵、阎君和黄金之步辇才消失而去。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忙单膝下跪,行礼,恭送。

他们四人起身,收了散布在虚空的脚镣手铐,撤掉设置的阵法。

这才转身凝神,望了望被蚕茧般包裹中的姬归一一眼。

四位拘魂使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崇敬和憧憬。

接着,他们向几位神君作揖行礼。

礼毕,四位勾魂使者也闪身破空而去。


阎君他们几个离去后,便只有时间君、天君、大地君、歌之魂四人在守着、等着姬归一的回归。

大地君望着离去的阴界众人,神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说道:“想不到啊!”

“一向抠门的阎君,这次此等大方,竟然把他的绝世神器‘判官笔’分了一身,赠予了姬归一。”

时间君也说道:“是啊,看来,阎君从他那简策的记载中真看到了姬归一的不少未来,应该是寄予了厚望了!”

天君则接过话题,漠然的说道:“无利不起早啊!”

“阎君此人心机疏密有度,他是替他们阴界送了个人情给姬归一。”

“同时,应该也挖了个大坑等着姬归一呢!”

大地君一听,朝南转过身来,面对着天君,说道:“天君啊,你也送了份大礼嘛。”

“将含天之混沌、天之变幻、天之精魄的天球施与姬归一,倒让他的未来增添了无限的可能。”

天君没有回话,只是与大地君对望了一眼。

这才默默地看着被“混沌之光”和“天球”包裹着的姬归一。

“------”

时间在滴答、滴答声中流逝。

半刻钟后。

“造化弄人,世事无常,让其重生再世,吾等此举的对错,只能让时间来验证了。”

天君说道,神情没有大地君那般轻松,而是显出了几分沉重。

时间君也感慨着道:“是啊,时间之河虽是永恒,但有外界不停地侵扰,也令它时常汹涌。”

“姬归一的命运、变数也是一样。”

“外界环境、内心、情感等等的干涉,也会令他的发展轨迹改变、偏离,委实不可测啊!”

大地君见时间君说话的语气透着无奈,便向北转过身去,望着时间君那平常之极的脸,赞许着说道。

“时间君,你赠予姬归一的时间术法和时间咒语,让他有了破解时空的密匙,让他在未来穿越时空时,增添了不少活命的砝码啊。”

时间君却无悲无喜的说道:“时间是没有密码的,若是有的话,也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是虚度光阴还是争分夺秒?全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大地君再次转身,正面看着歌之魂。

问道:“歌之魂,你手中没有了铜箫‘凤翼’和古筝‘高山’,倒是少了累赘,现在看起来便轻松自在了许多,可不知你还能歌否?”

歌之魂儒雅的笑了笑,不屑地答道:“真正的歌者是无需器乐的,能懂音、乐其魂者,方可大成!”

“牛皮!有本事再吟唱一首?”

天君、时间君、大地君一齐出声。

歌之魂听着,傲然的道:“你们掏银子了吗?”

“------”

天君、地君、时间君三人都拿白眼瞧了歌之魂一眼,便开始专注到漂浮着在虚空中的姬归一身上。

没人再说话。

无忧岛时空之中,没有了憋闷和沉重,倒是轻快了许多。

姬归一,依然被混沌之光和大地之气包裹着。

透过他身上那道污浊不堪的白袍,可见其身上所有的经络、血脉、骨骼、器官、肉身、毛发都在重新解构,在从死亡中慢慢复苏,在再塑造之中。

时间之表,也还在滴答、滴答、嘀嗒。

时间君漠然地说道:“半个时辰后,姬归一便能死而后生。”

“至于我们赠予与他的,他能吸收多少、改变多少,是成龙还是成虫,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无人应答。

大地君看着时间的满头白发,问道:“时间君,你对姬归一的生命是不是看得重了一些。”

“你召唤我等一起出手来帮姬归一,是因为他可能是龙凤之躯吧,若是换作其它人,你断然不会出手了?”

“难道,这是你时间君看待天下苍生的态度?”

时间君沉默了会儿。

才叹然着说道:“唉,我时间君,不老不死!”

“但如果没有这大千世界天下之芸芸众生,就没人惦记着我的存在,我便是死的,是僵硬的。”

“所以,我还是希望这些人和所有生命体能不死就别死,至于成龙成凤者又有几许?”

时间君说到此,他那无悲无喜的神态中露出了几分波动。

接着说道:“时间,是这世间天下人的时间,有了人和活物,才让时间有了真正的意义!”

天君听着,也不无感慨地说道:“是啊,没有人和活物,吾等几个老东西存在于这大千世界,又有何意义?”

歌之魂则毫无由头的感叹着道:“是啊,世上知音难觅呐!”

“------”

众人皆沉浸于话理之中,无人言语。

“咚-咚-咚-咚-”

时间君身边的古钟,响起。

每一声钟声,悠远而肃穆,像是来自苍穹深处。

钟声浑厚有力,宏亮绵长,响彻了整个小岛方圆数里。

距离姬归一从阴界回到无忧岛已是正好一天。

天、地诸君四人,在钟声中凝神。

他们皆凝望着漂浮在虚空中的姬归一。

只见那虚空中,霞光闪耀,灵气喷涌,古韵缭绕,香韵飘飘,犹如洪荒再世!

他们透过姬归一肉身,看着他的心脏,已经由原来的青灰之色,瞬间被殷红的鲜血填充、覆盖。

接着,突然搏动了起来,并焕发出了大地的蛮之力荒。

时间之河在其体内穿梭,香韵之灵气,蛮荒之生命力,迅速地扩充着他体内的每一条经络、血脉。

古筝在演奏着浑厚高山古朴的大道之音,箫音如凤鸣。

整个天际犹如一个演奏大厅,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大地君、歌之魂、天君、时间君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他,相互把眼相看。

四人满脸动容,皆露出喜色。

一齐出声:“成了,吾等去也!”

余音未了,四人皆已离去,只剩虚空在微微抖动。

就在几个神君离去的那一霎那,姬归一喉间”咦“的发出一声长鸣。

像是被堵塞的气管窒息着,被突然通开后那瞬间发出的声响。

姬归一猛地睁开了双眼,接着便坐身而起。

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像是睡了一觉。

而他的身躯之中却澎湃着无穷的活力。

"咦,我睡着了么?“

姬归一嘀咕了一声。

他抬眼四望,四周寂静无声。

再看眼前,这正是自己所熟悉的无忧岛。

他发觉自己身下这块蓝晶晶的巨石平台,一半已经垂直栽进了河里。

河边两岸围合着一排排的高杆芦苇,开着白花花的芦苇花。

”这巨石不是一直漂浮在河道半空的嘛,是什么时候掉落进了河里?“

他疑惑地自问。

”我好像是从阴界地府回来,一路被阴界地狱那个走狗指使着众多饿鬼和畜生追杀,好不容易才回到这无忧岛的。“

姬归一想起了什么,可似乎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喃喃地自问自答:”我急急忙忙地从阴界赶回来,好像是与谁有个什么约定?”

“而且是要在这无忧岛上举行什么仪式,可怎么就是记不起来了呢?“

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回忆着。

可一到关键的时候,记忆中的信息就中断了。

而且发觉自己的脑海似乎被谁翻动过。

姬归一甚是诧异,于是赶紧地内视自己。

却发现自己的修为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达到炼气化神之境。

气归入神,而神已能入天地。

姬归一疑惑不已,暗自思忖着。

接着,又喃喃自语着:“我从阴界地域而回的时候还只是炼精化气之境,进入岛上结界的时候,斩杀了数以万计的畜生、饿鬼,并逼走了地域那个大能化作的黑烟。”

“是了,因为杀了众多的饿鬼畜生,太累,一回到这蓝晶晶巨石平台,便沉睡了过去。”

姬归一嘀咕着自问:“可睡梦中修为也可以突飞猛进的吗?”

“哪可能呐,应该是地狱之行,杀戮了诸多恶鬼,功力积存才得以长进,以致在睡觉时达到了炼气化神之境!”

他想到这,笑了笑,心内已是坦然。

姬归一不再纠结,很是惬意的伸展着手足、身躯。

恍然间,看见一柄金色的长剑直插在巨石平台的石板之中。

剑柄是闪着月华光辉的夔龙龙头,活灵活现,意欲昂首腾空飞跃。

姬归一盯着这剑,不禁又疑惑了。

自己随身佩戴的长剑应是金色的一柄普通之剑,剑柄处没有任何装饰才对。

他不由得站起身来,右手往那夔龙之剑伸了过去。

那剑竟掩不住激动,猛烈的晃动着剑身。

姬归一握住了剑柄,毫不费劲的将剑拔了出来。

只听此剑“嗷哞”的一声炸响,犹如龙吟。

手心碰着龙头,一股记忆,蓦然便在姬归一的脑海里呈现。

姬归一呢喃着道:“夔小二,本是天神界之夔龙,被柳弦儿设计陷害,被罚下了人间界守护无忧岛。”

“神子和你家主子宣你回天神界,你却因误食了我的鲜血,沾染上了人族的血脉,便被天神界抛弃。”

“为了躲避神子姜炜的追杀,躲在了我的身躯之中与我的金色长剑合二为一,你这才躲过了神子的神识而保全了性命。”

姬归一读完记忆,释然着说道:“夔小二,我说嘛,我怎么记得有一个天神界的女子化身柳叶,想杀你我,可最后又放弃了。”

“夔小二,既然已是这样,那你就与我为伴,龙身就叫夔龙,剑身就叫作夔龙之剑吧!”

夔龙之剑,在姬归一手上,情不自禁的摇摆着剑身,再次“嗷哞”的龙吟吼叫,似是欢喜和答应。

接着,它化身为一条小小的夔龙,从姬归一的手掌处钻了进去,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归一感应着,此剑进入了自己的神识之海,便轻轻一呼:“剑来,夔龙现!”

“嗷哞”龙吟声中,一柄金光灿灿的夔龙之剑,瞬间便再次出现在姬归一手心。

他挥起夔龙之剑往蓝色巨石的边角削去,金色剑光闪现,那处边角竟化为了蓝色之烟。

“好剑!”

姬归一不禁高呼。

而夔龙之剑仿若与姬归一心灵相通,竟也发出愉悦的龙吟,化身为一条夔龙腾空而起。

姬归一感应到了夔龙之剑的喜悦,问道:“夔龙,你应该可以与我对话的啊?”

小夔龙举着它那单足,往喉咙处碰了碰,张口只是”咿呀“几声。

姬归一不得不放出神识与其沟通。

这才知道,它自从与那柄金色长剑合二为一后,修为大减,已不能说话。

需要不断吸食鲜血,不断晋级,才能恢复其夔龙之神躯。

姬归一笑着说道:“好,那以后,你就随我杀敌,一路进级吧!”

夔龙之剑听着,艰难的开口,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好,主子!”

它在半空中欢快地转悠了一圈,才回到了姬归一的手掌。

姬归一微笑着,用手掌轻轻的抚了抚夔龙之剑的龙头,神情甚是欢喜。


姬归一手持夔龙之剑站立于巨石平台。

双眼紧紧地看着石板上的那斑斑血渍和那顶红盖头。

他疑惑的捡起了那顶殷红的红盖头。

拿在手里,喃喃自语着道:“这结界无忧岛上,怎么会有顶新娘的红盖头?”

“难道有游客或者是拍婚纱艺术照的人偷着上了岛?”

他手中的夔龙之剑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虽然它因附身于姬归一身躯中的金剑上修为大减,但它并没有随着姬归一的死去而死。

它神识还在,并全程听着了天、地诸君的对话,也全程关注着天君、大地君等人是如何将姬归一重生再世的。

此时,听着姬归一的自说自话,夔龙剑身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它知道现在的主子在情感方面的记忆已被抹除。

想张口将他如何被赋予了重生的事告诉自家主子,但它不能说。

一是有了时间君的叮嘱。

二则担心自家主子又走向老路,再自杀一回,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它便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姬归一沉默了会儿,接着说道:“可这石板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渍?”

“难道是游客或者拍婚纱照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连红盖头也没来得及捡起就匆匆的离去了?”

夔龙之剑听着,剑身抖动得稍微厉害了些,但没能引起姬归一的注意。

姬归一接着自问自答:“不对!”

“这无忧岛是被结界隐藏着的,一般人根本就发觉不了,更别说登上此岛了。”

“那会是谁留下的血渍?”

他放眼四望,目光从站立的平台往整个无忧岛扩散开去。

片刻时间后,无忧岛平静如初。

这无忧岛甚是奇特,自从姬归一上岛那天开始,就从没有见过大型的飞禽走兽。

时间之河的河水中,也不曾见过有鱼或者其它水中生物。

但这岛上的仙气灵韵却是异常的充沛,相比外界要浓郁了百倍不止,非常适合修真者的修炼。

若是说一日之功胜过外界十年也毫不为过。

姬归一将夔龙之剑放在身旁,盘膝坐了下来。

他屏息将呼吸调整成“无”,将自身的神识融入了无忧岛的大气之中,感应着整个岛上的生机和变化。

古人云:“人有生死,因有呼吸,苟无呼吸,自无生死,无呼吸便为入定,由息住,而胎稳如山。”

他想着将神识漫布于无忧岛各处,可毫无察觉到有异样。

无忧岛依然是仙气飘飘,灵韵盎然。

除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其他陌生之人的痕迹。

他继续将自己沉浸于入定之中。

而就在这时。

姬归一脑海中蓦地传来了一道模糊而隐约的儒雅男声之吟唱:

“愿君待我,长发齐腰。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同时,神识中也出现了一道着凤冠霞帔长发齐腰的窈窕婀娜女子的身影。

这女子脸色有许苍白,而樱桃小嘴甚是朱红艳丽,正朝着姬归一翩翩而来。

她一声如莺的话语,传进了姬归一的耳旁:

“归一哥哥,若是真有来世,鱼雁来世再做你的新娘------”

身影飘忽,声音模糊。

不一会儿,便消逝而去。

但她的身影却萦绕在姬归一心间久久不曾离去。

”------“

姬归一出了定,愣在了那。

心底有着万分的失落,不禁心潮澎湃了起来。

他努力的回忆起自己与那女子的点点滴滴。

可搜遍脑海中所有的记忆,除了阵阵心痛,却茫然的不知应该从何处开始忆起。

嘴里只是喃喃的重复着那句:“归一哥哥,若是真有来世,鱼雁来世再做你的新娘------”

他声音悲切而空洞,两眼无神而茫然。

而夔龙之剑听着姬归一像入了魔般的一直重复着那句悲戚的话语,不由得剑身猛地一抖。

它慌忙着化作一条小小的夔龙,倏地钻进了姬归一的手心。

像是逃避,也像是不忍再听。

姬归一却并没在意,而是依然自语着。

他盘坐在蓝晶晶的巨石平台石板之上,而双眼紧紧盯着石板上那两汪已经完全干涸了的血渍和那顶红艳艳的盖头。

许久。

姬归一还是想不起来“鱼雁”是谁,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暗自思忖着:“可以肯定,那自称鱼雁的女子是深爱着我的,应该与自己有着婚约。”

姬归一试着想从家庭环境去分析。

可搜遍脑海,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

他记不起自己从哪儿来,也不知将去往何处。

“我的家在哪,父母亲是谁?”

他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好似被人用刀、剑整整齐齐地削了去,并毁之于虚无。

所有有关自身的记忆中,只有一句:“吾是姬归一,人间界姬家儿郎!”

------

姬归一诧异不已,心底也很是不安,一股烦躁和憋屈开始慢慢的弥漫开来。

他忽地腾空而起,气势散开,其蛮荒之气与天地竟浑然一体。

刚毅伟岸之躯,慢慢拔高,随着气流升腾至半空。

白袍无风自舞,神态也是不怒自威。

可他满脸尽是迷惘------

这无忧岛,也因姬归一的烦躁显得不安定起来。

四周的虚空在扭曲着,慢慢的开始动荡。

不远处,那黑灰色礁石悬崖正在与滚滚波涛抗争,相互冲击中,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吼啸。

姬归一情不自禁抬眼昂立地吟唱着。

“大音希声兮而唯吾之声欲弘,大象无形兮而唯吾之身欲显。来兮,归兮,吾归来兮,物是人非兮,世事已茫茫兮------”

他茫然若失,极目深空,似欲望尽天穹。

------

无忧岛因被结界屏蔽的原因,一天到头都不曾见到阳光。

天穹处,只能看见那轮永不变幻的圆月。

这等境况,很不正常,但姬归一第一次上岛之时也是这样。

是以,他根本就没有去细想。

此时,月还是那般苍白而圆润如玉盘。

无声的、冷冷地俯视着整个无忧岛的大地、山河。

姬归一见到了那条弯曲着S形身躯的时间之河。

那河似乎与他很是亲近,散发着浓浓的香韵,并形成一团似雾非雾的氤氲包裹着姬归一。

姬归一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顿时就神清气爽了起来。

感觉这香韵很是熟悉,像是自己的呼吸中就蕴含着。

正在此时。

姬归一神识之海中,竟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了一道时间术法和一道咒语秘匙。

“这是------时间术法?”

姬归一甚是疑惑,自己没有见识过时间术法,更没有研习过。

“可我神识之海,怎会漂浮着时间秘匙和咒语?”

“而且这功法,自己似乎耳熟能详------”

姬归一动了,身躯一动便如风煞!

他双腿一迈,越过了芦苇荡,那伟岸的身躯,便直挺挺地矗立在了时间之河的半空。

姬归一凝神穆然地望着蓝缎般S形的时间之河。

时间之河中那些充满灵智的滴滴河水,尽数倒映在他的眼眸双瞳之中。

他张开双手,默念着神识之海呈现出的秘匙咒语,施展出了时间术法。

姬归一双臂一张一合间,时间之河突然便翻滚了起来。

河水的中央,慢慢地竖起了一股巨大的水柱。

这股水柱,像龙吸水般,腾空而起,被月华映照着,显出了七彩之虹。

似是有人牵引着他般,姬归一伸出双手,将时间之河的水柱,在空中慢慢拉扯着展开。

最终水柱被拉伸成了一张时间之幕。

而他口中竟自然而然的念出了时间之咒语。

咒语声中,有关姬归一自己的时光画面,便在这幕布上开始一幕幕地呈现了出来!

姬归一盯着这块时间之幕,神情中有许期盼和渴望,更多的是兴奋。

他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时光画面,便在时间之幕上自动展映变幻着。

一帧一变幻,一帧一故事,每一帧像在播放电影或幻灯片。

一帧一年华,每一帧都是姬归一似曾熟悉的自己。

画面中显现的是人间界人族本体世界中的九鼎之国。

在有着金融、科技之城称号的深圳大鹏洲的繁华闹市之中,一个叫姬归一的少年行走在空旷的街头。

他的旁边人来人往,车马如流。

可都是模糊而透明的幻影,根本就看不清任何人的真实面容。

而姬归一幼稚的脸清晰可见,脸上是那般的干净和充满着阳光。

画页,一直翻动着、变换着。

画面中包括了自己如何上岛,如何得了修真者的传承,如何进入了修真界以及成为人间界与阴界之撮客------

画面一直播放到他杀光追杀而来的饿鬼、畜生,划开结界进入到无忧岛。

画面骤然停止了播映。

最后面,出现了一组字幕:

吾是姬归一,人间界姬家儿郎。

字幕过后,是空白!

姬归一眉头紧锁。

双眼紧紧地盯着已是空白的幕布。

心中似乎也空白了起来!

他心有不甘,右手一挥,幕布上出现了最后一帧画面。

他再挥手。

这次画面是倒着放映的。

画面变换得很快,快得画面只剩一丝丝残影。

但在姬归一眼里,这倒飞着的画面仍是清晰无比,与他记忆中的画面重叠。

姬归一仔细的看着,眉头更加紧锁了起来。

画面所呈现出的只是姬归一在人间界本体世界的成长、工作片段。

画面中,没有父母、兄弟姐妹的身影和信息和画面,即便是一个旁人的真实面孔都不曾出现。

整个记录中的画面,凡是清晰可辨的影像都只是姬归一自己。

整个画面内容给姬归一的感觉,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儿。

甚至连孤儿都不如。

画面最后,依然还是那两句:

吾是姬归一,人间界姬家儿郎!

姬归一盯着这组字幕,心底一恸,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他呢喃着:“我的脑子被洗了么,怎么全是空白记忆?!”

有关自己所有生活、情感上的时间节点和事件,似乎统统被人故意截留、抹除了个干净。

“这是记录着这人世间亿万万之人和事的时间之河啊,怎会被人动了手脚?”

姬归一疑惑重重,心里更是窝火。

“不,不对!”

“我姬归一,何时懂得了时间术法,又如何知道解开时间之河的咒语?”

他不断的推想着,却毫无头绪。

而脑海中那道儒雅而空邈的男声之吟唱:“愿君待我,长发齐腰。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却非常清晰,字字仿若都刻在了心间。

“归一哥哥,若是真有来世,鱼雁来世再做你的新娘------”

那如莺婉转的声音虽模糊,凤冠霞帔的女子身影也只是残影。

但这些断断续续的影像却一直纠缠在姬归一的脑海最深处。

可这些画面,根本就不存在于时间之河的记录中。

也无法从中找到此女子的任何片段和信息。

姬归一喃喃着道:“鱼雁是谁?为何来世再做我的新娘?那她的今世在哪,与我姬归一是何关系?”

一连串的疑惑,让他头痛欲裂。

“啊------”

他不由得昂起头来,向着天穹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

声音悲切如哀嚎,更是声震九天。

吼叫声中,时间之河幕布哗啦哗啦的尽数破碎,化成一片一片水花坠落在了时间之河。

姬归一的嘶吼声中,时间之河向着上游开始倒流。

万千奇形怪状的生物,也自河水中突地冒了出来,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有些庞大的如鲸鲨般的怪鱼,长着一对短胖的大象脚和一对宽大的翅膀,它们似走似飞,速度奇快。

有些似剑鱼非剑鱼的鱼,竟如飞鸟般在水面上滑行。

它们强壮有力的尾柄推动着鱼身像满弓射出的箭矢,更是风驰电掣。

岸上的各个角落,也奔腾着不知名的飞禽走兽。

万千生物,奔涌着,鸣叫着、吼啸着。

它们都朝着时间之河上游的一个方向飞速赶去。

河岸边上的高杆芦苇、白色芦苇花像极了高高举起的白色经蟠,随着倒流的河水也在一排一排的移动。

而就在这时,巨石平台开始抖动。

继而整个无忧岛也开始震颤了起来,像是地震般晃荡。

------

姬归一看着这般景象,不由得瞠目结舌,不知所以。

小片刻后。

他心里暗道:“这无忧岛几时有了此等生物?”

忙收了其它心思,张眼往那众多生物游去的上游方向望去。

只见,时间之河的尽头处,一团浓郁至极的紫光闪耀着。

一座高大的山岳一角正在崩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姬归一诧异得再次目瞪口呆。

又是小片刻。

他嘴里呢喃了一句:“那山是神来峰啊!”

“无忧岛的主山怎会这般动荡,难道无忧岛地震了?”

而此时,“嗷哞”的一声炸响。

接着,便龙吟震天。

夔龙之剑突然地自姬归一手心不召而出。

它的身形倏地放大,接着便化为了夔龙之躯。

腾空而起于半空中,不断盘绕、飞腾。

看它的神情甚是着急和激动。

夔龙回过头来,往姬归一一声“嗷哞”,似是向姬归一打了声招呼。

接着便不管不顾地腾空而去。

姬归一见着夔龙的神态。

不由得暗自嘀咕着:“夔龙这是怎么啦?”

“不对,夔龙本是这无忧岛的守护者,为何会如此的惶恐不安和激动,难道真有大事发生?”

姬归一也开始心焦了起来。

他一个腾跃,身影一闪。

便照着夔龙的身影,疾速地追了上去。


姬归一风驰电掣的几个飘移,便已赶上了夔龙的身影。

夔龙见着姬归一赶了上来,神情甚是欢喜,在前领着,迅速的赶往了无忧岛主山。

半刻钟间,他俩已来到了神来峰的山脚。

只见神来峰山脚的一处巨石崩塌后,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

洞口被一团氤氲的紫色光幕遮掩、笼罩着,隐隐可见。

洞口前面的水面,已经有许多陌生的水中生物聚集在了一起。

它们像是灵韵所化,体型和面相也完全不同于人间界之物。

通体散发着耀眼的灵气和淡淡的紫色神光。

它们有条不紊的排着队列,像是被洞中的什么事物吸引、召唤着般。

接着,便依次穿过浓厚的紫色光幕,前赴后继地往洞口内游了进去。

天空之中,也有众多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飞禽,形似仙鸟。

有的蛇颈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酷似九天玄鸟。

有的长着一副人的面孔,却只有一只脚,又酷似毕方鸟。

更多的其形似鸡,鸣声如凤,酷似神话中的重明鸟。

它们不断地伸展、扑腾着五彩斑斓的翅膀,嘴中不停地欢快地鸣叫着。

而每一只飞禽的背上,都驮着一头形态各异而神采奕奕的走兽。

走兽也非人间界的兽族,长相也甚是奇特。

有些似狼非狼,有些像虎却长着鹿角样的角,有些像狮子却又有着长长的鼻子------

飞禽和走兽仿若异世之物,体态夸张,毛发油亮,而且毫无凶相。

它们相互配合得非常默契,从容不迫地轮流着从洞口的上半部空间,斜冲入了紫色的光幕之中。

------

姬归一乍一见着这般不可思议的情形,不由得满脸的诧异。

他对无忧岛的每个角落都是熟悉无比的,也用神识将整个岛屿都扫过了好几遍。

可从来就没见到过这些奇特的生物。

而且数量竟是如此之多,体型又是这般奇特万分。

他在深深震撼的同时,也发觉到了那山洞中的蹊跷。

里面似乎隐藏着一股危险,令他莫名的感到了惶恐不安。

姬归一停在了洞口的不远处。

双眼则紧紧盯着那洞口的紫色光幕。

试探着将神识往洞口里面探索进去,却被那紫色光幕拦阻了下来。

根本探进去不了半寸。

夔龙围绕在姬归一身畔,不停地腾空盘绕。

口中也一直在“嗷哞”的叫唤着。

见着众多生物已是进入了山洞之中,它的神情更是焦躁万分。

姬归一见着了夔龙的焦躁,便分出一缕神识与它交流。

问道:“夔龙,你是这无忧岛的守护者,已看守了无忧岛有百年之久,可否知道此地是怎么了?”

“这些充满灵气的生物又从何而来,我以前怎么从未曾见过?”

夔龙见姬归一问,便用神识着急的答道:“主子,此地应该就是无忧岛隐藏着的那处传说中的绝境。”

“我在天神界曾听我原来的主子说过,这无忧岛的主山里面有个阵法,阵法中隐藏着天神界神皇姜岿的一滴神血和他妻子姒玥儿皇后的一滴眼泪。”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打开的这处地方?”

“至于这些生物,它们都沾染着神气,应该是天神界的生物。”

“我也不知道它们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它们应该是被洞中的什么东西吸引着、召唤着才显身而出的。”

姬归一听着夔龙的话语,不禁愕然和诧异不已。

喃喃地问道:“阵法、绝境,神血和眼泪,这可能吗?”

夔龙见主子姬归一不信,便接着解释着说道:

“主子,神皇姜岿的血那可是重宝啊!”

“神血属阳,若是得到后能化解其烈性,将其熔炼入自身,有起死回生之妙,也可以让修真者连破一大境界的啊!”

“皇后姒玥儿的那滴眼泪,也是了不得的神物。”

“眼泪属阴,可以滋润万物,更能帮助灵气的生长,若是能化其怨气而为己用,可保人的三魂七魄永不消散。”

姬归一满脸迟疑着问:“可这些鱼、飞禽走兽等生物,为何也争先恐后地去争抢?”

夔龙顿了会儿,才猜测着说道:“那神血和眼泪应该对所有生灵都有效吧,这些生物若是吞了神血或眼泪,说不定能瞬间化为人形!”

姬归一听着夔龙的话语,更是不怎么相信了。

接着又问:“为何时间之河的河水会倒流进了山洞?”

夔龙见姬归一问个不停,甚是着急。

但还是回答着道:“里面空间巨大,散发着一股吸力,时间之河的源头也是这里,洞口一开,河水被倒吸了进去,这才引起了时间之河的倒流啊。”

姬归一见夔龙着急之态更甚。

便笑着问道:“夔龙,你是不是也很想得到神血和皇后姒玥儿的那滴眼泪?”

夔龙答道:“主人,这是神物,没有人不想得到。”

“您若是得到神血或眼泪,将之炼化,您就可以从炼气化神之境的初级直接达到炼气化神之境的巅峰了啊,还有------”

夔龙停了下来。

因为它突然发觉姬归一似乎故意在发问,以便让自己缓和心境。

姬归一笑着说道:“不急,我先探探,重宝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的,这得看各自的造化。”

“而且,你也说了这是绝境,我也感觉这洞里面危险至极。”

“得不得重宝,可以随缘,但需得先保命!”

姬归一一再问夔龙问题,确实是想分散它的注意力,让它不要过多焦虑而已。

姬归一见夔龙已然缓和了下来。

便再度试着将神识穿过紫色的光幕。

可依然被阻拦了下来。

他见着那些水中生物还在有条不紊地往洞中游去,心神一动。

便分出了一缕神识,并将神识悄悄地附在了一头如大翅鲸鱼的身躯之中。

没曾想,这次却很是顺利,

神识附在那头鱼的身体之中,随着倒流的河水,往那紫色光幕后的洞口,一并进入了光幕之中,没有被阻拦,也没有被排斥。

夔龙知道了姬归一主子的打算,也只好呆在姬归一的身旁,满脸期待的等着。

------

那头如大翅鲸鱼,顺着河水,进入了洞口,沐浴在了那浓郁的紫色光幕之中。

那紫色光幕如同一支柔情似水的手,轻抚着那头如大翅鲸之鱼的肉身。

也连带着轻抚在姬归一的那缕神识之上。

那头如大翅鲸鱼被紫色光幕轻抚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哼吟。

它的肉身,竟欢喜得不住的颤栗。

双眼沉迷,似是非常享受。

即使只是一缕神识被紫色光幕笼罩,而身处洞口外的姬归一也不由得浑身一抖,也禁不住的哼吟了出声。

他身心情不自禁的放松了下来,像是沐浴在温泉和充沛的灵韵之中。

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一丝愉悦和欢乐。

这愉悦,应该只有自己所爱的人才能给予。

而这欢乐,也只有自己所爱又是爱自己的人才能相互赋予。

紫色光幕后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

隧道过后,则是宽广的钟乳石溶洞。

隧道、溶洞之中,生机盎然,灵气浓郁之极,亮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宛如入了一处绝美的世外仙境。

河水倒流进溶洞里面,形成了一个宽阔的堰塞湖。

湖面紫气氤氲,灵气环绕。

而所有进来的生物,都泡在了湖水之中。

它们满脸的陶醉,神采奕奕,包括那些飞禽和走兽。

湖水的正中间,有个七彩石垒就的小岛。

岛的正中央,则漂浮着一副闪耀着紫色光辉的巨大冰棺。

这幅冰棺,透明得如同水晶。

顶上敞开着,正不断地冒出紫色的水雾和浓浓的生气。

透过冰棺,能清晰地瞧见里面仰卧着一具丰满而妖娆的女子躯体。

柔美的曲线,不由得不令人遐想惊叹。

这女子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了下眼脸,脸色粉白中透着几丝红晕。

她朱唇微启,似是正在熟睡。

她眉似远山,面若芙蓉,肤如凝脂,肌似羊脂。

薄纱下的躯体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纤毫毕现,俨然一位神话故事中的睡美人。

而她的头顶三尺处,悬空漂浮着一滴殷红的血珠。

这血珠正闪着神圣的紫色光芒。

泡在堰塞湖中的所有生物,都拿眼看着冰棺里的那滴血珠,满脸的痴迷。

------

姬归一不明所以,便将自己那缕神识所见到的情景告诉了身旁等得心焦了的夔龙。

“冰棺里面只有一滴神血,不是眼泪,而是个绝美的女子?”

夔龙一听,顿时错愕着道:“没有眼泪,只有绝美女子,难道眼泪已经化形了?”

姬归一疑惑的问:“化形,眼泪能化形为女子?”

夔龙答道:“主子,那女子定然是皇后姒玥儿的那滴眼泪所化,因为她的眼泪只能化形为她自己的第二身。”

姬归一再问:“什么意思?”

夔龙沉重的说道:“若果真如此,这就是说天神界神皇宫出了变故,皇后姒玥儿应该已经薨了!”

“冰棺里面的女子应该是皇后的第二身!”

姬归一诧异着道:“皇后姒玥儿应该已经薨了?那------”

夔龙见姬归一没接着往下说,便问:“怎么了?

姬归一没回话,而是专注于自己的那缕神识在溶洞中所见到的、令他惊愕的情景。

------

溶洞内,只见冰棺里的那滴殷红的鲜血,忽然诡异的膨胀着,继而炸开成了一团血雾。

血雾飘散在冰棺里,先是缠绕着那具曼妙的女子躯体。

片刻后,血雾才从冰棺里飘逸而出,很快地便弥漫在了整个堰塞湖的上空。

泛着七彩之光的溶洞上空,慢慢的被血雾所化成的一股情绪笼罩着。

而泡在水里的飞禽走兽们,刚一接触到飘散而来的血雾,它们的情绪便开始沸腾了起来。

它们从水中竖立起身来,开始摇头摆尾,神情激奋,像是醉酒后的一场群魔乱舞!

口中发出不同的声音,有高昂,有低呼,有狂啸,有哼唱。

犹如在一场摇滚音乐会现场。

它们尽情地摇摆着身躯。

即使是那群庞大如大翅鲸鱼也尽情地扑腾着它那肥厚的翅膀,摆动着巨大的尾翼,脸上难掩亢奋之情。

姬归一附身在那头如大翅鲸鱼的神识,也感受到了现场诡异的情绪膨胀。

便强压着激奋的心情,悄悄地注视着这场“狂欢盛宴”。

那群如大翅鲸鱼的翅膀不断的扑腾着,而那血雾开始从它们张开的大嘴里窜了进去,并随着它的呼吸节奏,不断地进入了它的内脏、血液之中。

它们摇摆的更欢,情绪更加高涨了起来。

这种兴奋,在血雾的笼罩下,焕发出一股莫名的生机和活力。

而冰棺之中,却悄悄的在凝结着一颗微小的种子。

种子在不断的吸取着漫布于整个堰塞湖上空的生机。

随着各种生物兴奋劲的高涨,种子越凝越大,越结越实。

种子的表面,先是暗灰色,慢慢的变换成了淡绿。

接着,变成了翠绿,嫣红,紫色。

最后焕发出了金色的光芒,通体晶莹剔透了起来。

而不断摇摆、呐喊着的这群生物开始变得缓慢、虚弱。

它们已是声嘶力竭,被血雾抽空了它们的血脉张力和生机。

但它们依然在不停的呐喊着、晃动着。

那群如大翅鲸鱼还在扑腾着翅膀,但已经软绵绵的。

不久,便彻底软了下去。

接着,它们肥厚的翅膀开始萎缩。

上面的肌肉和脂肪一块一块的被血雾融化成了水,滴落进了堰塞湖的湖水之中。

最后,那群如大翅鲸鱼,站立在湖水中的,只是它的一身白骨。

它们的嘴还张开着,像是在兴奋地呐喊。

片刻功夫。

所有生物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也没来得及做出一丝反抗,竟然全数变成了森森白骨。

可它们依然都大张开着嘴,似乎誓死也在呐喊不休。

而那颗种子,吸取着大量的生机后,更显晶莹,金光更甚。

最后,迸裂开来,继而分裂成无数的小种子,洒遍了整个溶洞。

而绝大多数则落入了堰塞湖里。

片刻后,种子吸着了湖水,便再度迸裂开来。

从种子中,先是伸出一颗金色的小树苗,稚嫩的桃树的树苗。

桃树苗慢悠悠的往水底的土地里伸展着树根。

往上则快速地生长着主干,并分出了其它枝干,很快便冒出了片片嫩绿的树叶。

湖水随着树苗的不断长高而开始慢慢变浅,像是尽数被吸进了树根、枝干、枝叶之中。

树苗茁壮成长,成了腿粗般的桃树。

整个堰塞湖也露出了湖的边岸,很快便露出了湖底。

湖水彻底干涸了个干干净净。

随着湖水的消逝,原本站着的那些生物,包括飞禽走兽们的森森白骨,在咔咔声中钙化、粉碎。

眨眼间,便全数化为了尘埃,散落在了已经长成六七尺高的桃树树脚。

而发生的所有一切,也就是在一个时辰的时间。

姬归一眼看着这众多生物,刚才还热情澎湃,而此时,便已荡然无存。

他心内一恸。

可就在此时。

“唉”的一声轻叹,自冰棺中发出。

声音柔媚无骨般,令人酥软。

冰棺中的女子醒了。

那声哀叹像是从睡梦中苏醒后,发出的一声梦呓。

她睁开了迷离的双眼,注视着她所处的环境。

脸上没有惊喜,似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而姬归一却注视着她,心神被她的一举一动牵引。

只见她一双娇媚的桃花眼,眼圈略带粉晕,型若桃花,眸如秋水,眼尾垂翘有度。

加之眉似远山,面若芙蓉,唇如樱桃,肤如凝膏,脸上不施一粉一黛。

胜过画中女子。

那女子坐了起来,黑瀑似的乌发垂洒而下,遮挡住了小部分的粉脸。

映衬得那脸更是娇嫩如婴儿之肤。

她慢慢自冰棺之中升腾而起,紫色光芒闪耀。

她披着薄纱,轻摆柳腰,纱幔轻舞,身姿丰盈,曲线朦胧。

在那女子随空扭摆身姿的一瞬间,溶洞中的七彩之光淡化而去。

而千树万树的桃花树却忽地挂满了花蕾。

微风起,花蕾绽放,桃花盛开。

正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而盛开着的却是粉红的桃花!

姬归一顿了一会儿。

那缕神识因如大翅鲸鱼肉身和白骨都已化作了尘埃,已无处可藏。

那女子抬起头来,朱唇轻启,姬归一的那缕神识竟被她吸了过去。

连一丝防备都没有,便被她捻化为了一缕精气,被她吞了个干净。

她这才看向溶洞外目瞪口呆着的姬归一和他身旁焦急万分的夔龙。

她朱唇再次轻启。

一道柔媚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响起在姬归一的耳旁:“小先生,你领着夔小二进来吧!”

姬归一从膛目结舌中反应过来。

稍微沉思了会儿,才肃然的大声呼道:“剑来,夔龙现!”

夔龙“哞”的一声龙吟。

倏地一个化身,便显现在了姬归一的手心。

姬归一手持夔龙之剑,一个瞬移,便来到了洞口前。

他双眼盯着眼前的紫色光幕,却停住了身形。

而这时,那女子那道柔媚无骨的话声,再度传入了姬归一的耳畔。

“一个酥骨阵法而已,小先生都不敢尝试么?”


“一个酥骨阵法而已,小先生都不敢尝试么?”

那女子酥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

姬归一手持夔龙之剑,没了迟疑,便从光幕前举步迈了进去。

紫光拂过姬归一的发梢、颜面、胸膛、躯干,一直漫延到了四肢。

就在那一刻,“啊---唔---”声中,沐浴在紫色光幕中的姬归一情不自禁的轻哼着。

他的整个身躯像是通了电流,酥软了下来,包括骨肉、经络以及意识。

心底竟生不出一丝执拗和抗拒,差点就跪倒了下去。

脑海中的神识之海几欲昏昏欲睡。

而心间竟莫名地生出一种欲念:“太美好了,沉溺于其中吧,躺在她的怀抱,永世不再起来!”

而夔龙之剑却一点事儿也不曾发生,剑身只是微微抖了一下。

姬归一进入了隧道。

眼前的紫色之光更为浓郁,像是水帘般密实。

他往前迈了几步,不急着疾走,反而是慢吞吞地,继而停了下来。

姬归一站着不动,并眯上了双眼。

将身躯和意识尽量地放松了下来,从外到内沉浸于那紫色之光的轻抚。

柔情似水,温情无处不在,让人如同沉浸于爱人的怀抱,也如同沐浴在清晨的朝阳之中。

在这光幕的轻抚下,姬归一原本因空白记忆而产生的迷惘、愤怒、烦躁,短时间内已荡然无存。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感觉已不再新鲜,体验感也已慢慢平淡。

姬归一这才轻轻的“哼唧”了一声。

他睁开双眼,远远的看着漂浮着在冰棺上空丰盈毕现的高贵女子。

那女子见着,娇颜轻笑。

轻声的赞了一声:“不错,小小年纪能承受这酥骨之阵法,且不迷失本性,也不沉溺其中。”

而姬归一手心的夔龙之剑,一见着此女子,整个剑身便开始颤抖着。

那女子望了一眼姬归一手中的剑,叹道:“唉,夔小二,你还不现身么?”

她话一说完,便抬起酥软之手,往夔龙之剑一指点出。

只见一道桃红的光束,忽地便窜进了夔龙之剑的龙头之中,消隐不见。

而夔龙之剑”嗡“的一声,金光大作。

转眼,便化身为了夔龙原形,较之先前还要粗壮了几分。

他单足一蹬,腾跃到了女子的身下,拜伏了下去。

口中大呼:“皇后,原天神界神民夔小二拜见皇后。”

他呼声之中有着哽咽、悲伤和无奈。

接着,又悲戚着道:“皇后,你刚渡身过来,魂灵不稳,身子虚弱,不该动用神力为我提升修为的啊!”

夔龙受了那女子的一指道光,修为已是恢复如初,能说话言事,且声音更是洪亮,浑身也焕发出了紫色的神光。

而那女子却因那一指神光,令她自己刚化身的气血变得虚弱了几分。

她看着跪着的夔龙,缓了缓。

才开口说道:“夔小二,你的事,我听说了,你原来的主子甚是想念你呢!”

“哞---唔唔---我---我知道的。”

夔龙已是答不出话来,神情甚是悲戚,呜咽着、抽泣着。

那女子又接着说道:“夔小二,你既然已被天神界贬弃,便也不用太过悲伤。”

“贬就贬吧,连我的魂灵,他们也容不下,不也被神皇贬到无忧岛来了嘛。”

女子顿了顿,接着又问:“听你现在的主子唤你为夔龙,这是怎么回事?”

夔龙忙答道:“回皇后,先前,为了躲避神子姜炜的追杀,是我主动躲在了恩人的身躯里,并将我之生机全部融入了恩人那柄长剑之中,这样才堪堪躲过了追杀。”

“我现在的身子是剑,名为夔龙之剑;若是龙身,便称之为夔龙!”

女子听后,慢慢的轻声叹道:“唉,天神界都是那般无情!你本就无错,也无罪,而是中了那柳弦儿之计,你冤啊!”

“皇后,其它之事我已不放在心上,过了便过了。”

“我已下人间界百年之久,也无心再去索求,可是您------?”

夔龙张口欲言又止。

女子知道夔龙的疑惑和担忧。

说道:“不说了,天神界已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了。”

“以后你见着我也不用再跪拜,更不用称我为皇后。”

“原来的皇后已是不复存在,而现在的我是第二身,也是人间界无忧岛岛主姒玥儿。”

她说完,轻舞薄纱,丰腰轻摆,赤着芊芊玉足,一步一步踏着虚空,下得地来。

她顺手捏了一枝桃花,往樱桃唇边边轻轻一吹。

桃花花瓣便飘飘然然地飞舞在半空之中,犹如天女散花般绝美之极。

夔龙忙站起身来,想着去靠近几步。

可中途便停了,只是拿眼看着自称为无忧岛岛主姒玥儿的那女子翩翩而来。

近了,他才嗫嚅着道:“岛主,你下了人间界,天神界好几拨神子都惦记着前主子的神力和魅色,没了您的照护,往后她如何是好啊?”

“唉,如烟------”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听着,不禁黯然神伤,脸色也是由桃红之色顿时转为了惨白。

她转脸看着姬归一,看了许久。

似是重新打量了他一番,眼神中慢慢的竟多了几分稀奇和期许。

她思索了一会儿,才浅笑着问向姬归一:“本女子为无忧岛岛主姒玥儿,不知小先生怎么称呼?”

“人间界姬家儿郎,姬归一!”

姬归一答道,声音中尽是漠然。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听着姬归一漠然的语气,有些不解。

便好奇,轻笑着问道:“听姬先生的语气,似乎对我姒玥儿不以为然,不知哪有得罪之处?”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们天神界都是如此无情的吗?”

姬归一冷冷地道,带着几分讥讽。

岛主姒玥儿笑容一僵。

顿了会儿。

她才叹息着轻声说道:“姬先生,你说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应是刚才那些被血雾夺去生命的各类生物们吧?!”

姬归一答道:“你可以利用它们,可以夺取它们的一部分气血,可为何要赶尽杀绝让那么多的生命化为了尘埃?”

“你不觉得有些残忍了么?”

岛主姒玥儿听着,脸色中多了几分黯然。

轻声的呢喃着:“是啊,它们都是生命之体,却都因接引我而亡,确实是我姒玥儿的罪过!”

夔龙听着,赶忙插进话来。

向姬归一躬身说道:“主子,您错怪皇后------哦,您错怪岛主了。”

姬归一盯着夔龙,不语,脸色依然透着几分不快。

夔龙接着说道:“主子,您是不知道皇后——岛主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呢,岛主是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的菩萨心肠。”

“也正因她太过善念、善良,才会被那帮妃子们害得失了神皇宠爱的啊。”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接过夔龙的话。

轻声说道:“姬先生,此事说来话长,我先与你说个大概吧。”

“其他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慢慢细说与你听。”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透着几分虚弱。

接着说道:“那是一百二十多年前,我与天神界神皇姜岿婚后不久。”

“他非常喜爱于我,便顺着我意,带我来到了人间界。“

”我们游遍了人间界诸多国度,最后停留在了你们九鼎之国。”

“深圳大鹏洲这片海域很是美丽,令我流连忘返。”

“我想着在这海边留下个美好的记忆,便求天神界神皇姜岿施法在海面上建了这个会漂浮的岛,并取名为无忧岛。”

“我们在岛上,就像你们人间界平民夫妻一样,打鱼、烧火做饭,快乐的生活了二十年,直到被他父亲宣了回去。”

“我们正准备回天神界,就在临走前,我夫君神皇姜岿似乎有所感应。”

“他便施法在此神来峰山脚建造了这个绝境,并留下了我的一滴眼泪和他的一滴鲜血,用冰棺封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此境之所以叫绝境,是因为它是有时间限制着的,而且必须是天神界的我身死道消,这绝境之地才能自行开启,不然谁都无法察觉,更无人能够打开。“

“你们看到的,是恰巧我天神界的原身刚死,这绝境里的阵法便自然启动开来,将我天神界的魂灵接引到此,并与原来封存着的神血和眼泪结合,这样才能生成第二身的我。”

“而姬先生你刚才看到的那些活灵活现的生物之体,都是天神界灵韵生物的种子。”

“也是我夫君神皇姜岿,留存在这等着被血祭的引子,它们刚才的举动也是血祭仪式的一环。”

“现在看来,那时候神皇姜岿他就应该有了不祥的预感了吧,所以才留了血祭接引魂灵的这一手!”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说完,泪眼朦胧。

她的身躯更是虚弱得厉害。

望了姬归一一眼,嫣然一笑后,才转回身,往那冰棺缓缓的走去。

姬归一听完,情不自禁的为面前的女子感到疼惜,心里的责怪和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他望着她楚楚可怜的身躯,看着那婀娜多姿的背影,不由得暗自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缓步迈进了冰棺,浅坐着,薄纱之躯顿时晶莹剔透、毫毛毕现了起来。

她背靠着冰棺的内壁,神情这才轻松了许多。

她抬起那双娇媚的桃花之眼,望着姬归一。

再次浅笑着说道:“姬先生,我在闭关之前,有两事相托,不知先生可否答应?”

姬归一答道:“请讲。”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再次顿了会儿。

才缓缓地说道:“夔龙本是天神界神皇宫的天神夔龙,亦是我天神界大女儿姜如梦的宠物。”

“有赖你的帮助,它才躲过了神子的追杀,并活到了现在。”

“它既然沾染上了你的血脉,你以后就是它的主子,让它伴你一生吧。”

“我想恳请你将它好生护着,让它慢慢成长,不要操之过急。”

“你们往后之路长着呢,也会很是坎坷。”

“能不杀戮时,就别大杀四方,最好别让它沾上你们人间界人族太多的鲜血和因果,这对你俩都是极好之事。”

姬归一一愣,有些不明白。

便问道:“剑不就是用来杀戮的么,怎么能不沾上鲜血?”

夔龙也是一愣,他还幻想着能陪着自家主子多杀敌,多噬血来增加修为呢。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笑了笑,欲言又止。

沉默了会儿。

才说道:“此事你俩记着便是,前因后果不可多说。”

“我只能劝先生,从这出去后,你最好先封剑一年。”

“啊------这是为何?”

姬归一和夔龙听着,便异口同声的诧异着问道。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再次沉默了会儿,没回答他俩的疑问。

而是接着往下说道:“第二件事,烦请先生,来日见着我天神界两个女儿时,请帮扶她俩一二。”

“若是她们犯着了先生,恳请先生手下留情,能留一命更好!”

姬归一沉默着。

暗道:“这第二个嘱托,比第一个更不靠谱啊。”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见着,便惨然一笑,问道:“怎么,先生有难处,答应不了么?”

姬归一见着她那虚弱而凄美的笑容,心内情不自禁的生出了几分爱怜。

便点头答道:“姬归一答应岛主便是。”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听着,这才粲然一笑。

说道:“好,姬先生,自从你答应我的嘱托这刻起,我就不唤你先生了,以后会直接唤你归一,因为我们有缘!”

“而且,我看你所修之法都是从这岛上得到的传承,是吧?”

“是的,那是十年前的事,当年我十七岁,被夔龙指引着上到这无忧岛,寻到了岛上的部分传承。”

“那都是天神界神皇姜岿,也就是我原来的夫君留在这岛上的。”

“------”姬归一愕然,心潮起伏着。

“因为你修的是天神界的功法,你现在应该算半个天神界的人,看来,我们确实有缘!”

说完,便挥出芊芊玉手,接着从她手心突然飞速的射出一缕紫红色的光束。

没等姬归一反应过来,那束紫红之光便进入了他的身躯。

姬归一一怔,但什么感觉也没有。

张开神识在自己身躯的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那束紫红之光消隐在身躯之中,似乎并不存在。

他诧异地看着无忧岛岛主姒玥儿,一脸的疑惑,但也不问,似乎等着她能给个说法。

可无忧岛岛主姒玥儿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也不告知。

看她的神情已是更加疲倦和萎靡。

而夔龙见着无忧岛岛主将那束紫红之光打进了姬归一的身躯,便一脸的羡慕。

刚想着要开口说话,而耳边却传来无忧岛岛主姒玥儿的传音:“夔小二,切记,不可说,不可妄说!”

夔龙诧异的看着无忧岛岛主姒玥儿,只见她朝自己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只得住了口,沉默在一旁。

无忧岛岛主姒玥儿看着姬归一一脸的懵逼,还是没有多做解释。

而是虚弱的笑着说道:“好了,我的话便说完了,其他之事以后再说。”

“我会在这绝境闭关十年。”

“若是天地、时机未变,到时候,我们还会相见。”

“姬归一、夔龙之剑,你俩去吧!”

话音刚落,她双手一挥,一团紫光蓦地将姬归一两人笼罩了起来。

姬归一眼前一黑。

再眨眼时,两人的身形已然从溶洞中飞速的被送了出来。

待站定,他回头望去。

紫色光幕已是突地消逝而去。

那洞口也已不见踪影。

而时间之河早已恢复了常态,正安静的缓缓地流动着。

一切之事仿若不曾发生。

姬归一与夔龙苦笑着,对视了一眼。

两人沉默了片刻。

姬归一这才对夔龙说道:“夔龙,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岛主的嘱托,那么从现在起,便封印你一年吧?!”

夔龙也没有反驳。

而是沉默着往那绝境之地望了望,泪眼婆娑。

它突地腾空而起。

“哞------”的一声龙吟。

接着,于虚空中一个盘旋化身为剑,这才从姬归一的手心窜了进去,回到了姬归一的身躯之中。

末了末了,他还是给姬归一留下一句余音:

“主子,有该杀之人,我们还是大胆的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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