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尘徐佳华的其他类型小说《开局天师,我在都市算命养家糊口后续》,由网络作家“花红柳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爸,醒醒~”“玥玥呀,别哭了,你爸没事啊。”“阿华才去,阿尘又出事,造孽哟。”“他死了最好,成天在外头混,家里啥也不管,活着跟死了有啥区别?”“老头子你胡说啥?呸呸呸……”……苏尘缓缓睁开眼,就看到阴暗的房间里,四五个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他懵了下,感觉着手底传来的被子的真实触感,皱眉:这是……借尸还魂了?他明明记得自己为了镇压数千鬼王,和师门诸弟子一起设阵,最终和鬼王同归于尽的啊。没等他多想,一股记忆袭上心头。这副身体原来也叫苏尘,八字与自己一样,因为是家里的小儿子,自小就十分骄纵。就算二十岁结了婚,也没收心,家里的活计都是妻子干,自个儿成天外头乱晃,不是去打牌就是去钓鱼。他爸妈见状,劝徐佳华生孩子,说只要生了孩子,男人的心就能绑...
《开局天师,我在都市算命养家糊口后续》精彩片段
“爸,醒醒~”
“玥玥呀,别哭了,你爸没事啊。”
“阿华才去,阿尘又出事,造孽哟。”
“他死了最好,成天在外头混,家里啥也不管,活着跟死了有啥区别?”
“老头子你胡说啥?呸呸呸……”
……
苏尘缓缓睁开眼,就看到阴暗的房间里,四五个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他懵了下,感觉着手底传来的被子的真实触感,皱眉:这是……借尸还魂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为了镇压数千鬼王,和师门诸弟子一起设阵,最终和鬼王同归于尽的啊。
没等他多想,一股记忆袭上心头。
这副身体原来也叫苏尘,八字与自己一样,因为是家里的小儿子,自小就十分骄纵。
就算二十岁结了婚,也没收心,家里的活计都是妻子干,自个儿成天外头乱晃,不是去打牌就是去钓鱼。
他爸妈见状,劝徐佳华生孩子,说只要生了孩子,男人的心就能绑在家里。
这一生,就生了五个。
半个月前,徐佳华难产走了,还给原主留下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当然,原主没怎么伤心,办完丧事后依旧见天的瞎晃悠,根本不管孩子。
昨天夜里摸黑回家,在门口摔了个跤,到现在才醒。
回忆完这些,苏尘只三个字:造孽啊!
这是什么极品人渣啊?
再看看这一屋子的人,个个面黄肌瘦,衣服单薄的,这可是大冬天啊!
苏尘暗地里将原身骂了个遍,对上这些人惊喜的目光,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了。
他到底不是原来的苏尘啊。
“爸爸,你醒啦?太好啦。”小女孩惊喜地叫着,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哇~”边上一直睡着的婴儿被吵醒,猛地啼哭了起来。
众人手忙脚乱,又是抱着孩子一阵换尿布,又是出门喊大夫。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那三四岁大的小女孩跟苏尘大眼对小眼。
这是原主的三女儿玥玥。
苏尘缓缓坐起身,视线很快落在玥玥的脚上。
光秃秃的,连个袜子也没有。
裤子倒是长,盖住了一部分的脚裸,但一看就是过大,不仅仅漏风,还薄。
再一看这屋子,除了这张木板床,一个五斗柜之外,墙壁上贴满了旧报纸,地板还是硬土,墙角有个木制的尿桶,散发着一股臭味,床边还有个老旧的痰盂……
苏尘原先所在的世界是个鬼气复苏的世界,但也有高楼,也有新式武器和新式家具,像这样的……
原始……还穷!
犹豫了下,苏尘重新看向玥玥:“你哥哥姐姐呢?”
小女孩缩了缩身子:“姐姐洗衣服,哥哥陪着弟弟在奶奶屋里睡觉。”
睡觉?
苏尘狐疑了瞬,很快了然。
哪里是睡觉啊?怕不是没衣服穿,只能躲被窝里不出门吧。
他起身摸去了隔壁屋,就瞧着木床的被子里探出两个脑袋,隐约可见光溜溜的肩膀。
“阿尘,你怎么自个儿起来了?外头怪冷的,快快快,躺回去。”
说话的是苏尘的妈,姓刘,大名春花。
刘春花生了八个孩子,三男五女,苏尘最小,他上头的哥哥姐姐都成家了,但这年头,家家户户光景都不好,只一个三姐嫁了个杀猪的,偶尔回娘家能给刘春花塞点钱,但转头刘春花就给了苏尘。
没错!
原主之所以混成那德性,都是刘春花宠的。
成家的这些年,原主因为打牌每年在外头都能欠下许多钱,年关一到,债主就登门,全是刘春花兜底护着,盘算还的钱。
思及此,苏尘瞧着刘春花那破了洞的布鞋,一阵唏嘘。
村里的赤脚大夫来了,给苏尘仔细检查了下,听说没问题,刘春花当即咧嘴,忙不迭去给苏尘炖了个蛋。
“阿尘啊,你别管你爸,他就是个嘴硬的,前头你没醒,都不知道多担心,醒了就知道叨叨叨,别气啊,儿啊,吃了这蛋咱好好睡一觉,睡醒了,醒了……”
刘春花刚想说自个儿拿钱让他出去耍,可话刚到嘴边,想到手里那点钱还得给小孙子买糊糊,又不吱声了。
苏尘见状笑了笑:“妈,没事,醒了我就陪玥玥玩儿。”
刘春花又笑开:“诶,好好好~”
“那你快吃。”
苏尘是不馋这一碗蛋羹的。
怎奈,肚子是真的饿啊。
可调羹刚拿起,他就感觉到一股炽热的目光。
扭头一看,玥玥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使劲吞着口水。
见他看来,玥玥忙扭过头去。
刘春花见状瞪了玥玥一眼,冲苏尘笑笑:“玥玥还小,不用吃这么好,你自个儿吃啊,回头妈空了再给玥玥炖一碗。”
见苏尘点头,舀了一口放嘴里,刘春花这才笑开。
“奶,衣架呢?”
外头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
刘春花脸一放,骂骂咧咧走出屋。
“喊啥喊?你没眼睛瞧么?还是只知道吃?这不衣架吗?成天就知道嚷嚷,不要气力是不是……”
苏尘将蛋羹咽下,叹了口气,转过身,将玥玥拉了过来。
“来,玥玥你替爸爸尝一两口,看看是不是咸了?”
小女孩眼睛猛地亮起。
嗷呜一口,满足地眼睛都弯了起来。
问她咸不咸,小丫头立马摇晃着脑袋:“不咸,甜。”
苏尘笑了起来。
都放了酱油,哪能是甜的?
这孩子……
他叹了口气,将碗搁在五斗柜上,开始四处翻找了起来。
找了一圈,也就找出了十块钱。
不信邪的苏尘又掐指算了算,泄气了。
何止是穷啊,真就是家徒四壁了。
按照原主的记忆,这十块钱估摸着也就能买五斤猪肉,啥也做不了。
得赚钱啊!
等大女儿红红穿着单薄的衣服进来,小手和脸冻得通红,苏尘忙哄着她将剩下的蛋羹吃了,这才开始整理屋子。
徐佳华去世后,按照习俗,她的衣服比较贴身的都烧了,剩下的几件旧衣服刘春花扒拉走,说是改一改可以给孩子穿,是以整个五斗柜里,此刻就剩下苏尘和孩子夏日的薄衫,只浅浅一层,整理地倒是挺快的。
再把床底下木箱翻出来擦了擦,苏尘就对上红红担忧的目光。
“怎么了?”
红红抿了抿嘴唇:“爸,你也要出远门打工去吗?”
“怎么这么问?”
“阿盛爸爸前两年就去了,现在都没回来。”
说完红红就低下了头,通红的小手不断搅着:“奶之前说,南边很危险,怕是人早就没了。”
这是在担心自己啊!
苏尘心底流过一阵暖意。
原主何德何能啊?
渣成那德性,还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
想着苏尘便抬手摸了摸红红的脑袋。
“放心吧,爸不出远门。”
“真的?”红红惊喜。
苏尘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爸明天得去市里一趟。”
红红眨了眨眼,许久才呆呆地发出一声:“……啊?”
苏尘家虽然是在乡下,还是山间的小村落,但他嘴里说的市里,可是省会城市翠城。
只不过想去市里,要先翻过两座山去镇上,再搭乘班车,车费就要五块钱。
也就是说,如果在市里赚不到钱,手头的这十块钱只能一个来回。
眼见红红又露出担忧的神色来,苏尘笑了。
“放心吧,爸带两个地瓜去,饿不着。”
“倒是你……天这么冷,下回再要洗衣服,就喊弟弟一块儿去,洗得快。”
红红撇嘴:“奶不让。”
“等会儿爸去跟你奶说啊。”
见红红犹豫,苏尘站起身走出屋。
刘春花正在给还没满月的小孙子喂米汤呢,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阿尘啊,有事?”
“没,妈你之前说要把阿华的衣服改一改,好了么?”
“哪有空啊?这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活一堆。”
“没空就让阿鹏帮忙,红红八岁都知道大冷天帮着洗衣服,阿鹏七岁就知道躲被窝里,不是个事儿。”
刘春花闻言愣了愣,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反驳:“可洗衣服本来就是女娃儿……”
“妈,天底下没有本来就该的事,是你们太宠着了。”
“我也是,之前也是被你们宠得啥活也不干,我得改了,以身作则,以后家里有什么活计,你们都喊我一起。”
刘春花呆呆地眨了眨眼,许久才冒出一个“好”字。
等苏尘离开,她才缓缓转过头,对上正在灶膛烧火的老头。
“他爸,你快拿火钳子捅一捅我腿,我怕不是做梦吧?”
苏老头翻了个白眼。
“可不就做梦嘛,这小子的鬼话你也信?真要喊他干活,回头指定又要喊腰要断了。”
“呸呸呸,你个老头净臭嘴。”
刘春花说着又呵呵笑了起来:“我说啥来着?我们家阿尘迟早要变好的,迟早……”
说着说着刘春花想到了难产去世的徐佳华,又叹了口气。
“哎,阿华没福气哦,要是没出事这会儿该多高兴啊。”
苏老头瞥见老伴儿转头抹起了泪,看着灶膛里燃起的火,也是一阵唏嘘。
他这小儿媳妇多贤惠啊?
自打嫁过来,家里里里外外拾掇地干干净净不说,几个孩子也照顾地白白净净的,这才去了半个月,瞧着几个孩子都灰头土脸了,家里处处都不清爽。
哎~
晚间吃的是地瓜粥。
苏尘一大海碗,碗里地瓜少米粒多,刘春花碗里,清汤寡水的。
他将海碗里的米粒分给刘春花和红红,一气儿喝了两碗汤进去,打了个饱嗝。
等大家都吃完,又起身洗碗。
刘春花见状忙要抢,被苏老头拦住了。
“你不是说他变好了吗?总得让人看看怎么好吧?”
刘春花瞪眼:“好也不是这个好法,村里哪个男人洗碗啊?说出去让人笑话。”
苏老头反问:“我没洗过碗?”
紧接着不由分说将刘春花拉回了屋。
等苏尘洗完碗,又烧了水替几个孩子洗了脸和脚,偷瞄的苏老头这才嘀咕了一句:“真变好了?”
刘春花洋洋得意:“那不怎的?我生的孩子我这当妈的不知道?”
第二天吃中饭的时候,她傻眼了。
“红红,你爸呢?”
红红低着脑袋:“爸说去市里了。”
刘春花的嗓门一下拔高:“去市里?没钱怎么去市里啊?”
“你爸什么时候出的门?”
红红被她一吼,脑袋更低了。
“就,就吃完早饭没多久走的。”
“你这死孩子,怎么不跟奶说一下?哎哟,这大冷的天,阿尘可别又摔跤哦,”刘春花还要再念叨,小孙子哭嚎了起来,当下她也没心思了,忙抱着小孙子一阵扒拉换尿布。
另一边,摇晃了一个多小时,苏尘总算到了汽车站。
下车出站,苏尘一阵茫然。
无他,原身也就结婚的时候进过一趟市里,这都十来年没来了,陌生地紧。
不过,走了一条街,苏尘也看出来了,翠城如今看着就百废待兴。
汽车站边上就有两块地圈了起来,里头一阵哐当,应该是要建大楼。
作为省会城市,现在翠城的人应该不算少。
苏尘掐指一算,很快瞅准了西边。
翠城市中心最热闹的西街口矗立着一栋十层的新商厦。
“新汇百货。”
苏尘眯着眼认出了商厦外的字,感慨万千。
这地界跟前世是真不同啊,字也差很多,得亏原身读了几年书,不然真要抓瞎了。
新汇百货看着就高档,但百货大楼边上的两条街周边却依旧是低矮的房屋,甚至仔细瞧着,里头还有棚户。
老旧是真的老旧,但热闹也是真的热闹。
这里汇集着诸多的服装店,糕点铺,街上还有自行车推着的各种小吃,切块的菠萝,冰糖葫芦,煎包……
叫喊声,招呼声不绝于耳。
苏尘往里头走了走,瞧见一个卖小人书的书摊,停了下来。
手指微动,他很快上前。
书摊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手里捧着本《故事会》。
听见动静抬起头,瞧见苏尘招呼了声:“买书不?一本两毛钱。”
苏尘摇头,指了指男人屁股下垫坐的旧报纸:“大哥,你这报纸能不能借我一下?”
男人愣了片刻,一个轱辘起身,顺手将报纸递给苏尘:“哥们是不是上厕所没纸啊?前头书报亭有草纸买,一毛钱十张呢,对了,公厕在那边,走个一百米左右就到了。”
苏尘道了谢又摆手:“我不是想去厕所,我想写字。”
“写字?”
男人微愣间,就见苏尘憨笑着指了指他摊边搁着的毛笔和墨水。
“用着吧。”
“大哥,谢了。”
苏尘飞快用毛笔在报纸上写了两个大字:“算命。”
想了想,又在底下备注:不准不要钱。
男人瞧着了全,脸色很快意味深长:“嘿,哥们你这生意有点玄乎啊。”
苏尘冲他笑了笑。
翠城乃至所在的整个省靠海多山,几十年前的破四旧到了这片都不怎么管用,更别说如今了。
官方虽然明面上反对迷信,奈何大伙儿暗地里都信啊。
可信归信,那都是信有本事的,以苏尘现在的打扮,上身毛衣下身黑裤,穿的还是老皮鞋,哪儿哪儿都瞧不出是有本事的。
男人摸了摸鼻子没忍住嘀咕了句:“年关快到了,骗子也开始做生意喽~”
林景玉虽说年近不惑,可依旧有着一副古道热肠。
瞧着苏尘像骗子,顿时正义感爆棚。
可他也知道,捉贼得捉赃。
没凭没据的,他就黄口白牙说苏尘是骗子,边上的摊贩路人也不信啊。
脑子一转,他来了主意。
没等苏尘将报纸立起,林景玉便问:“哥们,你这算一次多少钱啊?”
多少钱?
这之前还真没想过。
苏尘思考间,视线瞥见报纸上的人均工资,年入两千多。
那就是马马虎虎每个月两百来块钱。
苏尘很快有了主意:“二十块。”
“二十块?”林景玉嘴角抽抽。
这捉贼的本钱太大了吧?
他这摊上一本小人书也才两毛钱,二十块钱他得卖一百本小人书。
可转而一想,这不写着“不准不要钱”么?
放心,自己指定不用掏。
很快他就信心十足起来:“什么都能算?”
苏尘冲他笑着点点头,又道:“不过大哥你借我报纸和笔墨,这一卦我免费。”
糖衣炮弹,绝对是糖衣炮弹。
想贿赂我?没门。
等会儿我就揭穿你的真面目。
想着林景玉便轻咳了声:“那……”
算什么呢?
自己生活一帆风顺的,实在没什么好烦恼的,财运?还是……
林景玉的视线很快落在了不远处呆呆坐在屋头的老妇身上,蓦地眼睛亮起。
有了有了!
“阿嫲。”他喊了声。
远处的老妇显然还在呆滞中,林景玉喊了三五声都没动静,索性小跑过去,将她拉了过来。
“哥们,阿嫲的女儿失踪了,你帮她算一算在哪儿呗。”
老妇闻言失神的眼睛总算有了焦距,骤然亮起,只是看到苏尘后,眸光立马又黯淡了下来。
林景玉见状心底有些愧疚,但箭在弦上了,总不能不算吧。
于是他宽慰:“阿嫲,咱先算算,反正不准不要钱的,总要抱着希望是吧。”
这一说,老妇才点了点头。
急切地拉着苏尘的手道:“后生仔,我女儿盈盈四年前不见的,她嫁到江尾,每个月都会回家两三次的,但是那年的六月,一直没见人,我去江尾找她,阿保说他们吵架了,她连夜出的门,他以为盈盈回娘家了,就没管,我找遍了江尾也没瞧见人,江上也没有,我拿着竹竿去勾,都没有,粪坑也捞了,没有,没有盈盈……”
林景玉叹了口气补充:“我跟盈盈是发小,她失踪后我也跟着阿嫲去江尾找人了,问了一圈人,有人说盈盈说过想去南边打工,最好是去香江,那边是赚钱多,但不好去,先头她问过我的,我解释后她打消了念头的,再说了,她去香江了阿嫲怎么办?盈盈很孝顺,就算真去了,也不会一声不吭的。”
苏尘下意识要开天眼看老妇,旋即愣了愣。
差点忘记了,这副身体根本没道行,更别说开天眼了。
行吧,在道行精进前,只能用常规的办法了。
他仔细看了看老妇,花白着头发,额头很高,颧骨突出,眼下的子女宫深陷发黑,苏尘见状心就是一沉。
老妇眼神不太好,苏尘脸色的细微变化瞧不清楚,林景玉却是咯噔了下。
别,别不是坏消息吧。
还真是乌鸦嘴。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苏尘道:“阿嫲,节哀。”
老妇怔了怔,呆呆地放开他的手,踉跄了两下,嚎啕出声:“我的盈盈啊~”
林景玉忙扶住她,冲苏尘瞪眼:“不是哥们,这都年关了,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苏尘苦笑:“大哥,算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能说谎的。”
林景玉刚想说,你这骗子还讲究什么啊?说的都是冠冕堂皇。
紧接着就听苏尘道:“从阿嫲的面相可以看出,她一生坎坷,前半生漂泊,应该是在漂泊时认识的丈夫吧?可惜,还未来得及安稳,丈夫便没了,她命中有两子一女,两子都是早夭之相,没活过三岁,女儿是遗腹女,是不是?”
阿嫲眼眸含泪,嘴唇哆嗦:“你,你怎么知道?”
林景玉错愕地看向阿嫲,眼睛瞪圆。
他跟阿嫲当了几十年老邻居,只知道阿嫲老公是意外去世的,她才带着女儿来的翠城,母女俩相依为命,十分可怜,是以爸妈小时候都叮嘱他有条件就照拂一二。
原来,阿嫲原先还有两个儿子吗?
“自然是从阿嫲你的面相里看出来的,”苏尘说着叹了口气,“阿嫲,年关了,你女儿去世这么多年,也该回家了,有她的八字吗?我算一算她在哪儿。”
阿嫲闻言忙擦了擦眼角:“有有有,搁家里呢,我,我现在就去拿。”
大悲之下,老妇腿脚更不便了,林景玉充当了跑腿。
等他气喘吁吁地带着写着八字的红纸回来,就瞧着自己摊位边已经挤满了人。
阿嫲屋子就在这儿,天热的时候就在后头卖点凉粉,因而来摆摊的人大多认识。
自然,阿嫲女儿失踪的事也多有听说。
一听阿嫲要算女儿在哪儿,大伙儿就都拉长了耳朵,这会儿听着苏尘算准了阿嫲原先还有两个早夭的儿子,失踪的盈盈还是遗腹女,都十分稀奇,渐渐围了上来,再加上路人,可不就围了一圈吗?
林景玉挤进人群,苏尘接过八字仔细算了算。
大概是女儿失踪太久,老妇早有心理准备,如今哭过之后,倒是镇定了下来。
见苏尘抬头,她颤巍巍道:“后生仔,你大胆说,阿嫲受得住。”
“我还得给我们盈盈收尸,还得选个墓地,办个法事,我还有好多好多事得做,我没事的。”
这话听得林景玉眼眶就是一红。
围观的人眼角都酸涩了起来。
苏尘笑笑:“阿嫲,你女儿距离这里约莫五十公里的东面。”
林景玉拍着大腿:“那就是江尾。”
说着他看向老妇:“阿嫲,我之前就说盈盈肯定是被他们村里的人害了,你看,这不就是了?”
“走,我们去找我哥报警,去抓凶手。”
老妇连连点头,但很快又问:“可,江尾好多户哩,哪家人害的啊?”
林景玉忙看向苏尘。
苏尘苦笑:“还得去了江尾才能分辨,可惜我还得摆摊算命呢。”
“我给钱!”林景玉忙去掏裤兜,“二十,不,五……”他一咬牙,“一百!行不行?”
一百,那就是算五卦的钱!
苏尘当下就将折叠立起的报纸收起:“走吧。”
林景玉见状,扭头冲后头的店家道:“彪哥,帮我看着摊儿,我带阿嫲去江尾一趟。”
被喊彪哥的男人开的是五金店,长得五大三粗的,嘴里叼着一根烟,闻言站起身:“妈,你帮我看着店和摊儿,我和阿玉去江尾一趟。”
说着他走出店面:“阿玉,我去喊几个人一道儿,江尾那边人莽得很,别回头我们吃亏喽。”
“对对对,还是彪哥你脑子好。”
几人出了西街口,就朝停在新汇百货前的红色出租车就开了过来,十个人挤了两辆车,浩浩荡荡往东边开去。
一个小时后,的士停在了一处江边的村落大榕树下。
林景玉扶着阿嫲,彪哥领着六个人带着棍棒跟着,苏尘算了下方位,很快带头往前走。
很快,他停在一处院落前。
林景玉呆住了:“哥们,这,这儿?”
阿嫲也吃惊:“这就是盈盈的家啊,会不会是算错了?”
苏尘不吱声,推门而入。
院里头没人,彪哥快走两步到林景玉身边:“阿玉,我记得这几年盈盈那老公阿保逢年过节都来瞧阿嫲吧?挺孝顺的啊!”
林景玉也狐疑着点点头:“对啊,这哥们到底算得准不准啊?”
这会儿林景玉也有些后悔一冲动这么兴师动众地过来了。
说实话,原先他其实也怀疑过盈盈是不是被阿保害了,可这几年逢年过节阿保都大包小包地来看阿嫲,还担心阿嫲看到他想起盈盈会伤心,不敢进门,东西都放前面的店里,不止如此,偶尔还能瞧见他去派出所,就为了找人,他才渐渐打消了疑心的。
真要是阿保杀了人,估计早逃了,哪里会这么做啊?
正想着,他就见苏尘停在了院角猪圈边。
猪圈里两头大白猪正在哼哼,猪圈边上有个灶台,上头两个大锅,苏尘此刻手就指着那灶台。
“砸,人在里面。”
彪哥和林景玉对视一眼。
林景玉咬咬牙。
“娘的,砸!”
“一百块钱都花了,这破灶台能值几个钱啊?大不了阿保发现了咱赔就是了。”
他这一挥手,后头几个男人忙上前,将两个大铁锅卸下,对着灶台就是一顿猛砸。
都是年轻力壮的,不过十来分钟,灶台就砸了一半下来。
林景玉伸着脖子不住眯着眼瞧着,越瞧心里越打鼓,恰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和脚步声,紧接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都是三四十岁的模样。
为首的男人瞧见院子里的人一愣,视线落在灶台上眼睛就是一眯,当下勃然大怒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阿保,对不住啊,我们算命……”林景玉刚开口要道歉,后头就传来一声惊呼。
彪哥大嗓门:“是骨头!”
这一喊,阿保身边的男人就是一吓,难以置信地看了阿保一眼,又颠颠儿地跑过来,瞧了眼,立马呼天抢地得往外跑:“不好啦不好啦,死人啦!”
阿保闻声,想要追上去,可没等出院门,就被彪哥一脚踢到墙上。
“杀了盈盈还想跑?!谁给你的胆子?大伙儿,给他绑好喽!”
这之后江尾村里的人纷纷来围观,林景玉借了村委的电话报警,约莫两个小时,灶台里的尸体被挖出,阿嫲从异常的脚拇指骨头认出是盈盈,哭得快晕厥过去。
院子被封锁,林景玉跟其中穿着警服的男人说了许久,这才小跑到苏尘身边。
“哥们,走吧,这里估计得弄到晚上,我先送你回市里。”
“对了,还有你的钱,我身上没那么多,得回家拿。”
苏尘是跟彪哥林景玉一辆车回去的,车上俩人都一阵沉默。
许久,还是林景玉开口:“彪哥,你后悔了没?”
彪哥没吱声,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苏尘听到了隐隐的抽噎声。
等车到了西街口,苏尘再看彪哥,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林景玉承诺的一百很快到手,彪哥转头又给他塞了五十,说了句:“哥们,谢了!”
苏尘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一百五十块钱在手里还没焐热,转头就花出去了。
一双女士皮鞋18块钱,两件小孩子的棉外套,卜算了进货价砍价后都得106,苏尘这会儿饥肠辘辘的,看了看街边的面馆,犹豫了下,还是往前走,花了13块钱拿了一袋奶粉,这才坐上公交去汽车站赶最后一班车。
冬天天黑得快,车到镇上时,已经漆黑一片。
苏尘紧赶慢赶,翻过两座山回到村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村里虽然通电,但大多数人都舍不得电费,基本上早早就关了灯。
苏家却亮着,远远地,苏尘便瞧见一道瘦小的人影在屋檐下立着,时不时垫着脚朝路口这头望。
不用猜,指定是红红。
果然,没等苏尘走近,红红就惊喜喊了声,飞奔了过来。
“爸!”
“诶,红红,饭吃了没?”
红红没吱声,视线落在鼓鼓的袋子上,一阵疑惑。
苏尘笑:“爸今天去市里赚了点钱,给你和阿鹏买了外套,等会儿试试能不能穿,暖不暖和。”
“真的吗?”红红惊喜,但很快小脸又沉了下来,咬了咬嘴唇,“爸,三姑回来了。”
“哦,那不挺好的吗?没事的。”
红红闻言,这才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院子。
外头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里头的,等他们到了屋前,苏老头就提着水烟壶出来了。
“哟,舍得……”原本他是想奚落两声的,嘲讽一下这小儿子前头夜归摔倒的事,可才出声,就瞧见苏尘手上提着的袋子,愣了下,有些怔神。
倒是后头传来了刘春花的声音:“阿尘啊,你作死啊大冷天去市里,没摔倒吧?”
没等苏尘回答,刘春花就瞧见他手上提着的袋子:“这什么啊?”
苏尘朝刘春花后头的三姐苏小燕打了个招呼,才道:“妈,今天去市里赚了点钱,您那布鞋不是破了嘛,正好年关了,给您买了双皮鞋,顺道给红红和阿鹏买件外套,小的那个不是还没满月嘛,天天喝米汤怎么行?得吃奶粉,买了一袋。”
“这得不少钱吧?”刘春花接过袋子翻了翻,有些紧张地抬头看向苏尘,犹豫了瞬,拉着他躲到边上,“阿尘啊,咱们家虽然穷,可你妈是从来没短过钱的,咱花钱大没事,可别偷钱啊,犯法得枪毙的啊!”
苏尘苦笑:“妈,您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偷钱?我是帮了别人大忙,别人感谢我的,一个给了一百,一个给了五十。”
刘春花仔细看了看苏尘的脸色:“真的?”
“比真金还真!”
刘春花这才笑开:“那就成。”
转头她又没忍住数落:“阿尘啊,妈这么大年纪了,布鞋破了缝补一下还能穿,干啥花那个钱去买啊,还有红红,女孩子都是赔钱货,还买啥外套啊,给阿胜买多好?”
“红红和阿鹏最大嘛,买的衣服也大,回头阿胜玥玥都能穿,妈,我这是有考虑的。”
刘春花还要说什么,苏尘立马转身看向苏小燕:“三姐,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苏小燕点头:“吃了吃了。”
刘春花一听,忙不迭放下手头的袋子,去将锅里热着的面端了过来。
“阿尘啊,你三姐今儿带了一斤肥肉来,熬出了油可香了,赶紧吃。”
苏尘是真的饿极了,没客气,抽了双筷子囫囵吃了起来。
苏小燕见状,一阵心疼。
“昨天我就听说你摔倒了,这不没空嘛,今天卖完肉才赶回来,没摔到脑袋吧?”
“没,好着呢,”苏尘冲她笑笑,“三姐,今天来又花了不少钱吧?”
苏小燕瞪他:“胡说什么呢?给爸妈弟弟买东西,那叫花钱吗?”
苏尘笑了笑,没答话。
记忆里,三姐夫虽然没表示不满,但几乎都没跟着回来,就可见一斑了。
也是,谁会喜欢不断贴补娘家的老婆啊?
看来年前得想办法去三姐家走一趟,带点礼。
想着苏尘便将面连汤都喝完了。
苏小燕接过碗去洗,问他:“小弟,你是怎么帮的别人忙啊?”
算命的事是瞒不过的,索性苏尘也就开诚布公。
他们问起他怎么会算命时,苏尘找了个借口:“原先山上破道观我常去,里面的老道士教我的,还真别说,挺准。”
苏小燕稀奇:“就那老道士,还会算命?”
“我还以为他就会编箩筐呢。”
“三姐,你这就以貌取人了不是?”
苏小燕笑开:“是是是,我家小弟啊最是眼尖,别人瞧着你是成天瞎晃悠,没想到不知道啥时候学了这一手,爸妈,小弟这要是真算得准,别说,还真能挣钱哩。”
刘春花得意:“那可不,这才刚给人算,就能给我买皮鞋哩。”
说着还瞪了一眼苏老头,揶揄着:“有些人,毛都没一根哦。”
苏老头轻哼:“显摆,小燕也给我带了一盒烟丝。”
“那才几个钱啊,阿尘,你说说,这双鞋多少钱来着?”
苏尘觉得老两口这样的对话还挺有趣,笑着道:“不贵不贵,店家说要59块钱,我算了进货价,还到了18买的。”
苏小燕瞪眼,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苏尘一眼。
“小弟,进货价你都能算?”
“嗯,不止,其实如果道行够,开了天眼,扫一眼就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算的。”
苏小燕倒吸了口凉气:“这也行?”
苏尘挠挠头:“这不是,功夫不到家嘛。”
“谦虚,爸妈,我才发现,小弟太谦虚了。”
昏黄的灯光下,苏小燕刘春花脸上都是笑容,连一向古板的苏老头眼里都带着笑意。
红红试了试外套,大不了太多,暖暖的,开心地去给玥玥看,又小跑出来,将阿鹏的外套带了进去,很快阿鹏就穿着外套出来溜了一圈,刘春花瞧见他一双腿还光溜溜的,忙扯着他进屋。
“我的乖孙诶,大冷的天,要冻出鼻涕哦。”
苏小燕见状起身烧了水,泡了碗奶粉递给苏尘:“小弟,阿云醒了,你自个儿喂啊。”
“阿云?”
“嗯,阿华前头怀孕的时候跟我说小的一个生出来叫阿云的,这名字不管男女都合适,可惜……”说着苏小燕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小弟,你要真能算命,总不能老来回去市里,车费来回都得不少钱,实在不成,在市里租个房,听你姐夫说,翠城的棚户租一间便宜呢,一个月也就十来块钱。”
她这一说,苏老头耳朵便竖了起来,搓着烟丝的手都顿了下。
苏尘叹气:“三姐,其实我也有这想法,就是孩子还小,总不能都扔给爸妈。”
“实在不行,租个大的,把爸妈也接去?”
见苏尘起身进屋,苏小燕也跟了进去:“小弟,爸妈年纪也大了,家里的这些地原先阿华在的时候能帮忙种一些,现在阿华去了,爸妈估计也忙不过来,我想着原先你结婚的时候,大哥二哥不是跟爸妈闹翻了吗?现在他俩都跟你不说话呢,你要真能搬去市里,回头这些地就给他俩种,兴许关系能好一些。”
还没满月的阿云小小一团,苏尘抱起时都怀疑自己稍微一用力,就能将小娃娃捏碎。
他用调羹小心喂着,生怕呛到他,等将一碗都喂完,这才抹了把额头的虚汗。
看来,还得买个奶瓶啊。
苏小燕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是欣慰又是辛酸。
“三姐,这件事再说吧,这阵子我先辛苦一点,多跑跑市里,回头要手里有余钱了,我跟爸妈商量下,顺便找大哥二哥说说,他俩都是嘴硬心软的人,好说话的。”
苏小燕刚点头,刘春花就进来了,穿着皮鞋在俩人面前走了一圈,问:“燕儿,咋样?”
“妈,合脚不?这鞋子瞧着就漂亮。”
“那可不?是皮的,原来卖59哩。”
刘春花说着就出去在苏老头面前走了一圈,挑眉:“好看不?”
苏老头吧嗒了一下水烟,吐出一口烟气来。
“七老八十的人了,能好看到哪里去?”
刘春花当下就斜了眼:“你个死老头,狗嘴里就没吐出过象牙,漂亮话说一句能死啊?”
老两口又吵闹开,整个屋子闹哄哄的。
苏尘闻了闻腋下,一阵臭味。
他忙了一天,走了两趟山路,是该洗了。
但这大冷的天,家里也没洗手间……
犹豫了下,苏尘还是起身去灶台烧水,在屋外用热水擦洗。
等他搞完回来,玥玥已经趴在被窝里熟睡了,边上的小阿云也睡得香甜,他小心翼翼地将玥玥翻个身,又抬起胳膊护着小阿云,这才闭上眼。
隔天天不亮,苏尘就听到了动静,起身出门,苏小燕立马对他竖起食指。
“别吵醒爸妈,我得赶去镇上卖猪肉。”
苏尘看了看外头,这会儿天还黑着呢,一个人走山路指定会害怕的。
他压低声音:“三姐,我跟你一起。”
话音刚落,边上就传来苏老头的声音:“你俩姐弟悄咪咪说啥呢?要走赶紧走,孩子我看着。”
俩人吓了一跳,旋即又笑开。
跟苏小燕在镇上分别,苏尘再度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了市里。
刚到西街口,就听到了隐约的锣鼓镲声。
苏尘环视周围,这会儿才七点,路上的行人不多,但都神色正常,不以为异。
也对,翠城原本就十分讲究丧葬礼仪,是以此刻虽是清晨,锣鼓镲声音震天,扰了不少人清梦,依旧没人有怨言。
顺着街道往里走,昨日热闹的街市这会儿只有几个早餐车了。
包子,馒头,米粉,锅边……
苏尘这会儿饥肠辘辘呢,坐下要了一碗锅边五毛钱,一根油条3毛。
正美滋滋地啃时,面前有人坐下。
“老张,来碗锅边,香菜多放点。”
老板诶了一声,扭过头就浇起面汤来,这才问:“阿茂警官,牛婶的女儿真找到了?被她老公打死砌在灶台里?”
面前之人嗯了声:“找是找到了,不过具体死因还没调查清楚,老张咱们可不敢乱说啊。”
“知道知道,你们办事得谨慎嘛,哎,牛婶可怜哦,白发人送黑发人,昨天晚上我见到她,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老张这一说,附近几个小摊上的食客纷纷附和起来。
“可不是?听说才五十来岁,不仔细看,倒像是七八十了。”
“其实前几年更可怜,不过是憋着一口气要找女儿,看着坚强,这会儿女儿找到了,憋着的那口气就散了,整个人就彻底没精神了。”
“呸呸呸,什么没精神?没精神这法师谁请的啊?”
“还能谁请的啊?老林家呗,阿玉跟盈盈可是发小,昨儿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
“哎,当年盈盈要是嫁给阿玉就好了,也不会死了……”
“胡说啥?人阿玉有老婆孩子的,不过要我说,昨天那小伙子是真神算啊,盈盈失踪这四五年了吧?牛婶可不止自己去找,还报案了,都没寻到,他拿着八字手指一掐,诶,连人埋在灶台里都算出来了,真是厉害。”
“什么小伙子?那是大师。”
“对对对,是大师,看我这嘴~”
……
苏尘听着这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而且一阵吹捧,耳朵有些热。
面前的阿茂却不住地摇头。
这群街坊啊,真是迷信。
什么大师?要他说,指定是巧合,怕不是瞎猫撞到死老鼠了。
昨天他虽然没去现场,但审问阿保他参与了啊。要他说,那算命的人多半是当年盈盈被害的目击者,这么多年了心里难安,想方设法告诉阿嫲。
不过想起一通大记忆修复术后鼻青脸肿承认杀人的阿保,阿茂心里忍不住一阵感慨。
盈盈死得委屈啊!
当年以她的条件,本可以找个更好的对象的,可偏偏就瞧中了来自江尾的阿保,阿保家里条件差,盈盈嫁过去吃了许多苦,甚至孩子都掉了两个,生生帮着阿保建起了屋子。
怎料,这阿保趁着盈盈进市里工作,转头就勾搭了一个寡妇。
那日炎夏,盈盈工作时突然呕吐,去医院检查发现怀了孕,忙请假兴高采烈归家,却不想,推开门就看到两条白花花的人影,盈盈想离婚,阿保不肯,争吵间阿保用力一推,盈盈脑袋磕在立在墙角的钉耙上,血流如注,眼见就没了动静,阿保后怕不已,还是那寡妇提议让他将尸体藏起来。
最开始,盈盈的尸体是藏在寡妇家的,当初调查的时候谁能想到一个寡妇能害了盈盈啊?她家里都没仔细看过。
等风声过了,阿保去买了两只猪崽,借口要煮猪食,一个夜黑风高夜,砌起了灶台,顺道将盈盈的尸体砌在里头。
去年寡妇在河边洗衣服时一个不慎,脚滑落水溺死,原本这件事只要阿保守口如瓶,就无人知晓,万万没想到,却被一个人道破。
阿茂思索了整个过程,估摸着怕是阿保那晚砌灶台被那算命的看到了。
想着阿茂就对上苏尘的视线,他下意识寒暄着:“哥们你这边工作?怎么来这么早?”
苏尘摇头:“我来摆摊。”
“摆摊?卖什么的?”阿保随意问着。
“算命。”
阿茂脸色微变,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苏尘。
三十岁上下,短发,但并没梳着时下流行的大背头,脸有些消瘦,皮肤很白,这大冷天还就穿一件毛衣,裤子也单薄得很……
穷,但……
这双眼睛很干净。
阿茂在派出所工作十来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好人坏人都有,但这样干净的眼睛还是第一回见,干净地好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的眼睛一般。
他下意识就亲近了起来,但理智又告诉他,这年头摆摊算命的,几乎都是骗子。
骗子能单纯干净不?
那指定是不能的。
阿保下意识就盘问了起来:“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
苏尘此前就听老张喊他阿茂警官,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也没反感,笑着回答:“苏尘,梁山牛尾村人。”
“梁山人?”距离市里有点远,阿茂皱眉,“怎么来市里摆摊算命?我可跟你说啊,我在的派出所就在边上,可不许骗人。”
苏尘颔首:“放心吧警官,不会的。”
这是还要算命的意思?
骗钱的心思不死啊!
阿茂又打量了苏尘一眼,昨天虽然这小子摆摊算命了,即便就算一次,还是准确将盈盈的尸骨找到了,总不能借此发作。但今天这小子要真摆摊,他就来瞧瞧,逮个正着。
咱可就是这片长大的,还能让骗子在这里胡作非为不成?
锅边糊端上来了,蒸腾着白气。
阿茂朝老张笑笑,拿起调羹吸溜了一口。
“唔,老张啊,还是你煮的海鲜锅边好吃啊,手艺一如既往,可不像前头的老叶,昨天我去吃他的卤面,差点没给我咸死。”
老张嘿了声:“你说老叶啊,指定是前阵子生病舌头味儿没了,不碍事的,休息一阵子就能好。”
“能好这阵子我也不敢去吃了,唔,香!”
苏尘将油条摁进锅边里搅拌了下,放进嘴里,美滋滋地再度咬了口,蓦地他眉头一皱,扭头看向阿嫲家的方向。
怎么铜锣镲的声音陡然激烈起来?
难道法事出了问题?
不该啊。
虽然盈盈惨死时还怀着孩子,怨气冲天,但阿保被抓,这怨气就该化去的。
想着苏尘便飞快将剩余的锅边囫囵吃下,给了钱,拿着剩余的半条油条往阿嫲家里走。
案件还没结束,盈盈的尸体自然是没接回来,不过此刻低矮的木屋下,依旧放着棺材,棺材上盖着一床棉被,前头摆放着案台,案台后边,则是三层的八仙桌堆叠,身穿黄色道袍的法师此刻手里提着摇铃,使劲给边上打鼓击镲的徒弟使眼色。
阿嫲正坐在边上,显然也感受到了异常,好奇地看了他们几眼,视线落在棺材上,就是一顿,紧接着老眼红了起来。
“盈盈,盈盈是你回来了吗?”
苏尘也盯着棺材上的棉被,因为上头隐隐覆盖着一层薄冰,尤其是棉被边沿垂落的冰锥,十分显眼。
可惜了,天眼没开,不然此刻一眼望去,便能瞧见盈盈了。
就在这时,摇铃的法师猛地身子一僵,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缓缓转身,然后身子一跳:“鬼,鬼啊!!!”
叫喊间,他将摇铃一扔,提着道袍就一阵飞奔。
打鼓敲锣击镲的三个徒弟见状,对视了一眼,一时间追上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齐齐止了动作。
阿嫲颤巍巍起来,抹起眼角。
“盈盈啊,我可怜的孩子,妈已经给你选了一处墓地,风水很好,妈知道你怀孕被杀,不甘心,可是盈盈啊,阿保已经被抓,回头就要吃枪子,他得了报应,你就不该再闹了,听妈的,咱们好好的,好好去投胎啊,下辈子要是有缘,还来当妈的女儿,好不好?”
有冷风飕飕转悠,然后倏地直冲阿嫲。
苏尘忙上前挡住,阴气入体,阴寒入骨,饶是他也没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
而被苏尘挡着的阿嫲,嘴唇更是一个哆嗦,眼里又是惊惧又是怜惜:“盈盈啊,是妈妈啊,你是不是,是不是……”
苏尘无奈叹气:“阿嫲,你女儿怨气未消,怕是认不出你的。”
阿嫲显然认出了苏尘,一把抓住他的手。
“后生仔,你能帮帮盈盈吗?阿嫲有钱,都给你,你帮帮盈盈,帮帮她啊。”
林景玉听到动静慌忙披着外衣过来,正好听到这对话:“阿嫲,你别为难人小哥了,他就是算命的,哪里懂这些?隔行如隔山的。”
翠城人眼里,一旦遇着这些神神鬼鬼的事,都是找本地的道士法师,不过能在市井间活跃的,大多本事不精。
就如这做法事的大师,之前林景玉请的时候也知道没多少本事,但想着阿保都被抓了,葬礼估摸着就没多大问题,就走个形式而已,就没多想。
万万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刚才那一声“鬼啊”怕是不少邻居都听到了。
这会儿林景玉就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去请真正的大师来。他虽说在翠城是个本地通,成天吹嘘认识半个城的人,但真正的高人哪里是他能认识的?一时间还真有些抓瞎。
要不,还是找那些法师问问他们真正有本事的大师在哪儿?大不了红封回头包大一些?
思索间,林景玉就听到苏尘的声音:“懂是懂一些的,不过我手头没黄纸朱砂,画不了符啊。”
林景玉:“???”
阿嫲原本听林景玉的话还有些失望的,此刻老眼也陡然亮了起来:“后生仔,真的?”
见苏尘点头,林景玉也是一喜:“不就是黄纸朱砂嘛,我知道哪儿有,等会儿啊。”
他匆匆过来又匆匆跑远,没一会儿就在一条小巷里敲开香烛铺子,而后颠颠儿提着个袋子回来。
如今苏尘身上是半点道行也无,为了避免画符失败,研磨朱砂时,他咬开指尖,滴入了三滴血。
这是天师府的秘技,可以增加画符成功率,而且符成之后,威力也能加一成。
林景玉在边上偷偷瞧着,见苏尘面不改色地咬开指尖,嘴角直抽抽,瞥了眼边上依旧拿着锣的年轻人,他悄悄问:“你会画符吗?”
后者连连摇头。
笑话,他拜师才两年,这两年来也就学会敲个锣,鼓都不会,经都背不全,更别说画符了。
行吧,他本来还想悄悄问问苏尘这符画得怎么样的,毕竟,命算得准未必这些就精是不?
林景玉心底正嘀咕着,眼睛却猛地一瞪。
就在刚才,苏尘符成提笔时,似乎隐隐有道光在符上流转。
但仔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看错了吗?
林景玉忙擦了擦眼睛。
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他扭头,提锣的年轻人也是同样的动作。
一个人看错,那估计是错,两个人看错……
林景玉蓦地眼睛发光,欣喜地盯着苏尘。
大师,真大师啊!
果然老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啊。
符成,苏尘仔细看了看,微微皱眉。
低等,劣质!
若是在原先的世界里,厉鬼遍布,这种就是废纸,扔上去给鬼挠痒痒都不够的那种。
哎,换了个身体就是不对劲啊。
啥都得从头开始。
好在,符成的那一刻,他如愿沟通了此方天地,隐隐感觉到自身与其建立起了联系。
苏尘将符放在一边,又开始画了起来。
废纸不行,那就来一打!
朱砂用光,足足画了九道。
取了七张符纸,苏尘飞快贴在了礼堂四周。
紧接着站在棺材前头,手指不灵活地翻动,蓦地冷斥一声:“敕!”
话落,七张符纸猛地燃烧了起来。
林景玉眸光大亮间,就瞧着符纸燃烧产生的烟气竟缓缓汇聚到了棺材顶部,隐隐现出了一道人形来。
这这这……
没等林景玉吱声,阿嫲就踉跄着往前,伸手去够:“盈盈,我的盈盈啊!”
林景玉上前将她拉住。
“阿嫲,大师在做法呢,咱们不能乱来的。”
人形剧烈挣扎着,身形时而凝聚时而散开,许久,才不甘地稳住。
苏尘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虽然怨气重,但也不至于达到厉鬼的程度。
他清了清嗓子:“盈盈,杀你之人已经被捕,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除此之外,你是否还有未完的心愿?”
阿嫲止住了声,双眼灼灼地盯着那人形。
浊泪涌了出来。
是盈盈,是盈盈啊。
稳固的人形此刻脸都清晰了起来,只是毕竟是烟气所成,五官即便清晰,但也只看了个大概的轮廓。
可就是这样,阿嫲却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是她的女儿啊!
是她含辛茹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
“盈盈,盈盈啊~”
听着那沙哑老迈的声音,人形微有触动,烟气隐隐散开,但很快又聚拢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
鬼音冰冷刺骨。
苏尘闻言,立马朝人形的肚子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里面竟隐隐藏着圆滚滚的一团。
“孩子?”
林景玉也发现人形肚子的问题,可很快又皱眉:“盈盈死的时候孩子还没两个月,哪有这么大啊?”
是啊!
还没两个月的孩子却被盈盈养成如今这般大,可见她是真的很想孩子长大出生。
有点棘手啊。
犹豫半晌,苏尘出声:“盈盈,就算你用鬼气蕴养,可自你身死开始,你的孩子就停止了发育,如今就算长大了,四肢都没长成,更别说是五官了,就算是出生,也是怪物。”
人形倏地散开,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显然对苏尘这话十分不满。
不过苏尘很快话音一转:“我有个办法。”
人形逐渐凝聚,鬼音幽幽:“什么?”
“我天师府有一养灵之法,将你的孩子魂灵渡到人形木偶中,逐渐将鬼气化去,等灵养成,你的孩子就能随着灵气增多而长大,只是,你要选择这办法,往后孩子就只能跟着我了。”
人形散开又凝聚,凝聚又散开。
“真的,可以吗?”
苏尘颔首:“我此刻手边没木偶,不过可以先剪纸人,将你的孩子的魂灵渡出。”
“谢,谢谢~”
苏尘扭头看向林景玉,后者反应过来,冲回家里取了把剪刀来,苏尘手起刀落,一个巴掌大的纸人就出现在众人眼中。
他将纸人抛至空中,手诀翻飞,口中念念有词,蓦地一声厉喝:“起!”
但见原本立在空中的纸人猛地一抖,手脚开始舞动了起来,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似乎也有了幅度,隐隐出现了五官。
“孩子,我的孩子~”盈盈鬼音惊喜中带着释怀,随着她的声音响起,人形缓缓散开,消失无踪。
阿嫲吓了一跳,焦急转头:“后生仔,我的盈盈……”
苏尘抬手,将四肢扭动的纸人接住,冲她笑笑:“阿嫲,盈盈没事,我这困灵阵困的是怨灵,如今盈盈怨气全部消散,自然是困不住的。”
阿嫲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
目光落在苏尘掌心的纸人上时,眼里又是一喜:“这是我的外孙么?”
林景玉替苏尘回答了:“阿嫲,肯定是啊。”
他稀奇地看着纸人在苏尘掌心挥舞着小手,只是舞着舞着,动作就渐渐小了,很快又躺平成个纸片。
“这……孩子没事吧?”阿嫲忙问。
“没事,这孩子怨气没多大,折腾累了,休息了。”
阿嫲笑着点头:“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苏尘让林景玉尽快寻摸一块槐木,这才转过身看着惊呆的三人:“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法师请回来,继续办法事啊!”
丧葬的这些礼他可不会。
打鼓的章强猛地回过神,连连点头,抬手就摸出了BB机来,刚摁了下,又觉得不对,就听提锣的师弟刘韬“噗通”一声朝苏尘跪下。
“师父,求你收我为徒吧!”
刘韬你个欺师灭祖的混蛋!
没等章强骂出声,又是一声噗通。
师兄俞定强也跪了,镲都不要了,一把抓住苏尘的大腿就道:“师父,收我为徒吧!”
章强:“……”
师兄都跪了,要不,我也跪一个?
苏尘看着齐刷刷跪着的三人,提了提腿,脸上布满了黑线。
好在前世这样的场景不是没出现过。
他果断抬起手,手指翻动假意掐算,很快挑眉:“不是我不想收你们,而是天意难违,若我违抗天命,轻则损你们的财运,重则有碍你们的寿数。”
三人一听,对视一眼忙站起身。
“大师,那,那我们就不拜师了,就是以后我们遇到事能不能找您帮忙啊?”
“对对对,我们经常给人办法事,这不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咳咳。”
苏尘笑着颔首:“可以。”
三人顿时咧嘴,林景玉见状悄悄将苏尘拉到一边,递给了他两百块钱。
苏尘没推辞,接下了。
他将纸人小心翼翼放入口袋里,冲林景玉笑了笑:“大哥,你这黄纸朱砂都是哪儿买的?”
苏尘很快失望了。
林景玉带他来的这香烛店里,也只有朱砂黄纸香烛这些,想要买牛眼泪法器这些,是半点也无。
开香烛店的钟老头一阵唏嘘:“早些年也是有的,这不前些年破四旧嘛,好多大师都糟了难,这些玩意儿也断了来源喽。”
他听林景玉说了盈盈的事,仔细看了看苏尘,没忍住笑意:“好,好啊,你这后生仔竟然有这本事,真是青,青啥来着?”
林景玉:“青出于蓝胜于蓝。”
“对对对,还是阿玉你读书多会说话。”
最终苏尘也就买了点黄纸朱砂,等到了街上,已经逐渐热闹了起来。
卖鞋卖衣服的都开始摆了,沿街的店铺也开了,各种糕点红灯笼。
苏尘还看到有个大爷现场写春联。
听见动静,他转头,就瞧见林景玉推着个小车出来,他上前,帮着将小车上的箱子搬下,油布一铺,各种小人书一字排开。
“哥们,今天还算命吗?”
苏尘颔首。
“那你等着啊,我给你拿个椅子小桌子。”
林景玉可不仅给他搬了椅子桌子,还去写春联的老爷子那儿求了字,贴在木板上,立在桌子前头,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这才对嘛,做生意就得有做生意的样儿,你之前用报纸写字,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是算命的,这多显眼啊?”
说话间,就有人挤了上来。
“算命?怕不是骗子吧?”
林景玉一听,当下就怒了。
嘿,人与人之间恶意能别那么大吗?
他刚想反驳,对面的馒头摊老廖已经翻白眼了。
“嘿,你这女娃儿胡说八道什么呢?有阿玉在,我们春明街能有骗子在?”
就是!
林景玉昂头插腰,扭头一看,眼睛瞬间发直。
原来质疑的是一个女孩儿,看着二十岁上下,长发如瀑,皮肤白皙,大眼睛红嘴唇。
美女!
孙菲妍扫了眼眼前穿着皮衣的男人,见他嘴角一片胡茬,嫌弃地撇嘴。
油腻,恶心。
视线落在苏尘身上时,她眼睛一亮。
但很快,她就轻哼一声。
大好年华四肢健全,居然还出来骗钱。
脸好看有个屁用?心指定是黑的。
看我不揭穿你!
“妍妍,帅哥!”
孙菲妍不齿,跟她同行的姐妹金玲却惊喜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小声雀跃着。
“什么帅哥?这是骗子!”
孙菲妍拉住姐妹的手,恶狠狠低声说着:“我告诉你,骗子人人得而诛之!”
金玲眼神闪了闪,轻咳了声:“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姑姑之前被算命的骗了很多钱,以至于跳楼半身不遂,但……”
她仔细看了看苏尘:“未必算命的都是骗子啊。”
“怎么就不是了?算命就是迷信,我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得相信科学。”
金玲被她一呛,尴尬地讪笑。
她们这对话虽然声音小,却也不是听不着,林景玉就听了个结结实实。
他掏了掏耳朵:“美女,相信科学,你知道什么是科学吗?”
“什么?”
“所谓科学,就是建立在可检验的解释和对客观……有序的知识系统……”
孙菲妍和金玲的表情瞬间石化。
苏尘眼睛也有些发直。
林景玉继续侃侃而谈:“地球是绕着太阳旋转的,可当初布鲁诺就因为日心说被活活烧死,是他们不相信科学吗?不,在时代的洪流中,大家都愿意随波而流。”
“问题来了,算命在你看来是迷信,百年后,千年后呢?你是不是也会成为曾经叫嚣着烧死布鲁诺的民众?”
“怎么避免成为愚昧的乌合之众呢?这就需要我们拥有辩证思维……”
苏尘:“……”
头晕!
孙菲妍和金玲也是一阵迷糊。
林景玉最后一拍掌:“所以,伟人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想知道是不是迷信,是不是骗子,自己试一试啊。”
苏尘怔了怔,旋即一阵失笑。
见孙菲妍皱眉,林景玉挑眉:“怎么?还是说你们就跟泼妇一样只会两嘴一张乱说话,根本不敢验证?”
孙菲妍被激,当下就恼了。
“我们是泼妇?好,不就是算命嘛,我算!”
金玲闻言忙拉住她:“妍妍你疯了?没看到底下写着20一次啊?好贵的。而且你忘记了吗?我们今天来是为了聚会,可别耽误了。”
见孙菲妍有些犹豫,林景玉轻哼:“算命能花得了多长时间啊?怕不是两位美女来逛街没带钱吧?指望着男人替你们花钱?”
孙菲妍牙齿一咬,立马掏小皮包。
“不就是20块钱吗?”
“给!”
林景玉接过两张10块钱,当下笑开了花儿。
“哎,是我狗眼看人低了,来来来,美女这边坐啊,想算什么跟我哥们说。”
孙菲妍对他这立马认错十分狗腿的行径十分受用,得意地昂起脑袋,对上苏尘的双眼,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想算。
算啥啊?
她父母亲人都安康,学业也顺利,没什么好算的啊。
林景玉小声提醒:“财运感情甚至失踪,都能算。”
孙菲妍小脸一红,清了清嗓子。
“那……要不,算算感情?”
金玲捂着小嘴一阵偷笑,被孙菲妍瞪了一眼。
苏尘微笑:“美女,给我一下你的八字吧。”
孙菲妍看了看周围,犹豫:“直接说吗?不太好吧?”
“你也可以写下来,我阅后即焚。”
林景玉忙奉上纸笔。
苏尘看过八字,推算了一阵,眉头猛地一紧。
金玲见状忙道:“怎么了?可别又是什么血光之灾啊,我告诉你,我们可不信!”
“就是。”孙菲妍连连点头。
她姑姑之前遇到的骗子就是跟她说的血光之灾。
苏尘请林景玉拿来火柴盒,将孙菲妍的八字烧了,这才道:“你财官印俱全,财是钱,官是职位,印是学位,以你的年纪,现在应该是上大学了吧。”
此话一处,边上有人惊呼:“靓女原来还是大学生啊?好牛的哦!”
90年代,大学生还没有烂大街。
考大学不易,而且大学毕业都能包分配工作,可以说,上了大学就等于有了编制,有了铁饭碗。
孙菲妍闻言略略挺直了身板。
“你猜的没错。”
“什么猜的?这是算出来的。”林景玉不满。
苏尘摆手,示意他不用争辩,才继续:
“你出生小富之家,父母双职工,很恩爱,所以你也期盼能拥有美好的爱情。”
孙菲妍没吱声。
“但……”
苏尘只说一个字,孙菲妍就一副了然的神情,双手抱臂,像是在等苏尘能说出什么花来。
“你正缘很迟,他会在你30岁出现,你们走入婚姻则是在35岁。”
金玲愣住:“什么?妍妍你要35岁才结婚?那不成老姑婆了吗?”
孙菲妍也傻了,随即反应过来,激动道:“不可能!”
金玲忙点头:“就是就是,妍妍这么漂亮,很多人追的,怎么可能那么晚结婚,你肯定算错了,不对,你就是骗子!”
“对,你这个骗子,我怎么可能……”
“有人给你保证了对吧?”
孙菲妍愣了下:“什么?”
苏尘神情淡然:“美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正缘之前,你所遇到的所有男人,都是你的烂桃花。”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高中……”孙菲妍急切想解释,可说了一半才发现好像泄露了,忙看向金玲,后者一脸震惊。
“妍妍,你谈恋爱了?!”
“玲玲,我,我……”
“我之前说过,你财官印俱全,35岁结婚前,你工作稳定,生活平顺,身体康健,35岁结婚后,你的家庭也幸福和睦,但你命中有一劫,也是巧了,此劫就应在今日。”
不知不觉,摊子已经围了十来个人。
听到苏尘这话,多半脸色都十分怪异。
有人没忍住吱声:“不是,这也太巧了点吧?”
“是啊,这么巧,怕不是个骗子哦。”
林景玉勃然大怒:“怎么就是骗子了?你们是不知道,我哥们还能捉鬼,就在刚才……”
他还没说完,就被苏尘截住话头。
“你这一劫无性命之忧,它与火有关。这一劫若渡不过,接下来你的身心将会承受巨大的伤害,你将中断学业,远走他乡,并且35岁香消玉殒。”
孙菲妍骇了一瞬:“怎,怎么可能?”
金玲点头:“就是,妍妍疯了才中断学业,我们很快就要大学毕业了好吧。”
“是吗?那如果她身败名裂呢?”
“什么?”
苏尘微笑:“你的性子高傲,如果名声被毁,你还会坚持完成学业吗?”
孙菲妍咬了咬牙,答不出来。
苏尘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不忍心这样的女孩沦落,选择准确提醒。
“五个字后,妹子,等会儿你男友给你的烟别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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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字是5分钟。
“五个字?”金玲重复。
孙菲妍却是身形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尘:“你,你怎么知道他今天会来参加聚会?”
“聚会?你男朋友我也认识喽?”金玲忙问,旋即又轻拍了下自己的脸,“呸呸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妍妍你的意思,这个骗子又猜对了?”
孙菲妍看向苏尘,后者已经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
她跺了跺脚,不甘心地点头了。
“之前他说我出生小富之家,我根本不信,还以为他是看我穿着判断出来的,毕竟我这外套是我我小姨从港城带回来的,一件就三千多,是名牌,但……”
深吸了口气,孙菲妍咬了咬牙:“好,五个字,很快就能验证。”
“反正你们这摊是摆一天的对吧?要是你说错了,我就报警抓你们。”
“玲玲,我们走!”
林景玉看着离去的两个女孩,啧啧两声。
“哎,人哟,啥都能软,就是嘴最硬!”
“大哥,报警吧。”声音很小,是苏尘的。
“什么?”
“她就算拒绝了她男朋友递的烟,也会被强迫的。报警吧,有人吸粉,在前面的黑马台球厅。”
林景玉瞪大眼睛:“什么?”
“你有关系,能快一点。”
“哦哦哦,我这就去。”
美女走了,人也散了,对面的老廖瞧见他俩脑袋贴脑袋:“阿玉啊,你们聊啥呢,有啥话是我们不能听的啊?”
卖剪纸的大婶跟着笑:“就是就是,别不是看上人姑娘了吧?想着给她们介绍对象?”
“哟,这可是大学生,咱春明街可没人配得上。”
“胡说八道,阿玉的弟弟可是出国留学,怎么配不上了?”
“你都说了出国留学,那指定是带洋妞了,还缺对象?”
……
这头摆摊开店的都是街坊,大伙儿就着这话题就聊开了。
转头想找林景玉问他弟弟的事,仔细一看,哪里还有人影啊?倒是阿彪开了店门,发现苏尘在摆摊,上前给他递烟。
苏尘摆摆手:“抱歉,我不抽烟。”
有人打趣:“你们还说要给景春介绍对象,要我说,阿彪才缺对象哦。”
“阿彪啊,才刚有个女孩可漂亮了。”
阿彪叼着烟撇嘴:“春婶,您可别咋咋呼呼了啊,真闲了还是管管明哥吧,他三天两头跟嫂子半夜吵架,闹得我都睡不着,看看我这眼里的红血丝。”
开毛线店的大婶立马不吱声了,还狠狠瞪了阿彪一眼,扭身进店。
阿彪朝前头吼了一声:“三叔,来碗面。”
随后拖了把椅子在苏尘身边坐下。
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他才将烟头扔地上,用鞋子捻熄了,末了才问:“兄弟,你说,人有来世吗?”
苏尘颔首。
“我刚才听你说正缘什么的,那你说,来世的姻缘也是注定的吗?”
苏尘“嗯”了一声。
阿彪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苏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与她,注定有缘无分。”
“我,我没想……”阿彪想解释,被苏尘打住了话头:“我观你面相,眉眼明亮,猜得没错的话,你的正缘快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个月,会出现。”
阿彪呆住,紧接着慌忙起身:“不,不可能,我就没打算结婚!”
他溜进五金店里,许久才摸出粉红色的镜子来,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没忍住嘀咕:“我这么黑,怎么看出明亮的?”
另一边,孙菲妍带着金玲心事重重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咬牙进了黑马台球厅。
林景玉瞥见这一幕,悄悄竖起大拇指:“真准!”
眼见几个便衣进去,他一溜小跑到台球厅门边,迎面就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睛。
“阿茂哥?”
后者瞥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赶紧走。”
“不是啊阿茂哥,线索可是我提供的……”林景玉说着就听到里面传出的隐隐争吵声。
街边正好有一妇人牵着一小女孩,听到了忙躲开。
“赶紧走赶紧走,小环啊,这地方都是地痞流氓,你以后可千万别来知道不?”
“就算听到救命什么的,也不许进去,小心是人贩子,把你卖了!”
小女孩连连点头:“妈妈,我知道啦。”
不止是妇人,其余的路人也纷纷躲开。
林景玉对此见怪不怪。
自从开放之后,翠城就先富起来一部分人,跟着地痞流氓收保护费的也来了,他也知道,有些人嚣张,背后肯定是有后台,这个黑马台球厅之前他堂哥也带人查过,但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但这一次……
林景玉往里瞄了眼,就见刚才美女的手臂被一个年轻人抓着,她在剧烈挣扎,边上有人嘿嘿笑:“喊,喊吧,在我们台球厅,你就算喊破了天也没人会来救你。”
紧接着美女就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年轻人。
“李斌,你居然打我?!”
李斌轻笑:“打你怎么了?豹哥他们是看得起你才让你体会体会的,你居然还不领情?我告诉你,今天这烟,你不吸也得吸!”
说着他就要将点燃的香烟塞孙菲妍嘴里。
边上的豹哥见状哈哈笑:“我说阿斌啊,你这马子不太听话啊,听哥的,回头换一个,这马子就留着哥们玩了。”
李斌一顿,但很快挤出了笑容。
“豹哥说的是,不过我这女朋友现在还是处,可以卖个好价钱。”
豹哥惊喜:“你小子……不错不错,正好付总之前跟我提过要一个妞儿,这件事要办成了,回头你一年的份都免费。”
“真的,谢谢豹哥,谢谢豹哥!”
“李斌!”孙菲妍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斌,愤怒出声。
“啪!”
她又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臭娘们,李斌也是你能叫的?以后……得叫斌哥!”
“斌哥,来来,我来喂她,只要吸了,她……”
众人对上一眼,齐齐发出嘿嘿声。
孙菲妍惊恐地摇头:“不要,不要~”
她求助地看向李斌:“李斌,我们可是同学,我们……”
见李斌心虚地扭过头去,她的肩膀耷拉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了绝望,失魂落魄。
“是,是我错了,明明,明明已经算出来了,我,我……”
“别挣扎了,来吧!”豹哥吸了口烟:“既然你不吸,我替你吸,渡给你。”
李斌嘴角抽搐了下,很快干笑:“还是豹哥厉害,居然能想到这个办法。”
眼见着豹哥那厚黑的嘴唇要覆盖上来,蓦地有人冲了进来。
“警察!”
……
20块钱的算命,对于大部分人还是太贵了。
以至于很长时间内,苏尘这摊位都无人问津,他闲着无聊,索性摸起林景玉摊上的小人书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抓人了抓人了,黑马台球厅抓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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