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声音都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陛下……臣，臣愚钝，不知……不知何事触怒了龙颜，还请陛下明示……”
齐文泰冷眼看着他这副惶恐无措的模样，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愈发深沉的冷意。
“明示？”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那好儿子，林旭，朕今日在宫外初见之时，他为何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旧衣？为何朕与他用膳，他却饿得如同几日未进食？”
“最重要的是……”
齐文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目光如刀，剐在林煜身上。
“为何他会被人打伤在地，连朕亲赐给他的一千两银票，都会被人抢走？！”
什么？！
林旭的钱，是陛下亲赐的？
听到这句话，林煜只觉得脑中一声炸雷响起，眼前瞬间发黑，险些直接晕厥过去。
他原以为确实是林旭偷了林浩的钱，这才让双方起了冲突，可没想到，林旭是真的有钱，而且还是陛下赐给他的！
这一刻，林煜想掐死林浩林.武两兄弟的心都有了。
“陛下！陛下饶命啊！”
林煜再也顾不得其他，拼命地磕起头来，咚咚作响，额头很快便见了血印。
“臣有罪！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
“臣回去之后，一定严查此事！绝不会再让旭儿受到委屈。”
“求陛下看在臣多年还算勤勉的份上，饶臣这一次！臣……臣再也不敢了！”
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是真的吓破了胆。
看着脚下卑微乞怜的臣子，齐文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并未立刻发作。
他冷哼一声。
“哼。”
这声冷哼，让林煜的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
“林煜，你可知，你这户部侍郎的位置，有多少人盯着？”
齐文泰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更深层次的寒意。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仅要有才干，更要懂得规矩，懂得敬畏。”
“朕可以给你机会，但机会，不是无限的。”
“这一次，朕暂且记下，你若再让朕失望的话，那这户部侍郎的位置，朕看，你也就不必坐了。”
齐文泰这话，已经是毫不掩饰的警告！
林煜浑身剧震，冷汗已经湿透了朝服的内衬。
再有下次，他这侍郎的官帽，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甚至整个林家，都可能因此倾覆！
“臣……臣明白！臣谢陛下隆恩！谢陛下不罪之恩！”
林煜强忍着腿软，再次重重磕头，声音嘶哑。
“臣定当……定当好自为之，约束家人，恪尽职守，绝不敢再有负陛下厚望！”
齐文泰看着他，眼神漠然。
“退下吧。”
“是……是，臣告退，臣告退……”
林煜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倒退着离开了御书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直到走出御书房，被殿外的冷风一吹，他才发觉自己早已是浑身虚脱，后背冰凉一片。
……
另一边。
林旭离开迎贺楼后，又在外面大吃了一顿，这才慢吞吞的回到林府。
然而，刚踏入前院，林旭的脚步便是一顿。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一个半旧的行囊，步履蹒跚地朝着侧门方向走去。
是冯叔。
“冯叔？”
林旭眉头微皱，开口唤道。
冯叔闻声，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看到是林旭，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担忧，也有着一丝无奈和悲凉。
“大……大公子？您回来了？”
冯叔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