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北岸的洪水,无处宣泄,只能长时间浸泡着土地,冲毁房屋,淹没农田!”
“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灾情自然一年比一年严重,恢复重建更是难上加难!”
林旭的话,字字诛心!
将山东水患背后那残酷而丑陋的真相,血淋淋地揭示了出来!
这并不全是天灾,而是权贵的贪婪和自私,以牺牲北岸百万百姓的生存为代价,换取他们南岸田庄的安稳!
雅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崔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而是灰败!
作为右丞相,百官之首,他对朝中弊病并非一无所知,但如此系统、如此深刻地将山东水患的根源剖析出来,还是第一次!
而齐文泰,此刻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岂有此理!”
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猛地从他口中爆发出来。
“砰!”
他狠狠一拍桌案,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四溅。
“一群硕鼠!一群国贼!”
齐文泰勃然大怒,双目赤红,厉声咆哮。
“为了他们自己的那点田产!为了他们那点蝇头小利,竟然置黄河北岸百万百姓的生死于不顾,眼睁睁看着良田被毁,家园被淹,还阻挠朝廷治水,他们还是人吗!”
“他们枉为朝廷命官!枉为皇室宗亲!”
“却置朕……置陛下的江山于不顾,简直是丧尽天良,畜生不如!”
看到齐文泰暴怒的样子,林旭也是惊得张了张嘴。
传闻这位成王殿下向来宽仁,很少动怒,可今日一见,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再说了,成王殿下,您好像……也是皇室宗亲啊……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
他也清楚,这位成王殿下虽然是皇室宗亲,但生性仁厚,又没什么实权,一直被排挤在权力核心之外。
山东水患背后牵扯的那些权贵,跟他没什么关系。
雅间内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齐文泰方才雷霆震怒的余烬,沉闷而压抑。
几人都被林旭刚才的那番惊世言论给震撼住了,似乎还在回味,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齐文泰深吸一口气,胸膛的起伏渐渐平复。
他锐利的目光转向崔廉,声音低沉而威严。
“崔相。”
“回去之后,你立刻就此事写一道折子,将方小兄弟方才所言,一字不漏的呈报给……呈报上去!”
齐文泰说到关键处,微微一顿,差点说漏嘴,暴露自己的身份,好在及时改口。
“这件事拖不得,得立即奏请朝廷,即刻下令都水监,改变治水方略,着令他们,即刻于黄河以南,开挖沟渠,引洪水分流!”
此言一出,崔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从南岸引水?
这无异于直接向盘踞在南岸的那些权贵宗亲宣战啊。
其中的阻力,简直难以想象。
但他看到齐文泰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齐文泰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森然的杀伐之气。
“告诉都水监那些官员,此事关乎山东百万黎庶性命,关乎朝廷安危,若有任何人,胆敢以任何理由推诿、阻挠……”
“不管是何身份,不管是何背景,一律……缉拿查办,绝不姑息!”
崔廉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这位看似温和的成王殿下,一旦动了真怒,其决心之大,手段之烈,绝非寻常。
“是,陛……殿下!,老臣一定照办。臣回去之后,立刻草拟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