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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苏子秋写的小说天道秘闻

不在意中人 著

武侠仙侠连载

夜风悄然穿行,裹挟着一缕血腥味,让宅院外那一根根火把的火光都微微摇晃起来。宅院内,那略显消瘦的年轻男子站在屋舍门前,在淡薄的月光照耀下,可见其身上到处都是鲜血,脸上也沾着不少血污。从这个角度,也就百里凤至和楚副将能够看到宅院内的情形。这点光线,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什么都看不清,但两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一眼就认出那年轻男子,赫然就是消失了三个月的夏列!只见夏列身形略显摇晃地走到了院门前,抬起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朝着百里凤至招了招手,开口道:“百里统领,你到院门前来。”“大人?”楚副将不由得看向百里凤至。此事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诡异,而且还没确定此人就一定是夏列。至少他这个武修,单单从心跳、气脉等方面,也无法分辨出来到底是真是假。“生机气...

主角:林越苏子秋   更新:2025-06-05 13: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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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越苏子秋的武侠仙侠小说《林越苏子秋写的小说天道秘闻》,由网络作家“不在意中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风悄然穿行,裹挟着一缕血腥味,让宅院外那一根根火把的火光都微微摇晃起来。宅院内,那略显消瘦的年轻男子站在屋舍门前,在淡薄的月光照耀下,可见其身上到处都是鲜血,脸上也沾着不少血污。从这个角度,也就百里凤至和楚副将能够看到宅院内的情形。这点光线,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什么都看不清,但两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一眼就认出那年轻男子,赫然就是消失了三个月的夏列!只见夏列身形略显摇晃地走到了院门前,抬起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朝着百里凤至招了招手,开口道:“百里统领,你到院门前来。”“大人?”楚副将不由得看向百里凤至。此事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诡异,而且还没确定此人就一定是夏列。至少他这个武修,单单从心跳、气脉等方面,也无法分辨出来到底是真是假。“生机气...

《林越苏子秋写的小说天道秘闻》精彩片段


夜风悄然穿行,裹挟着一缕血腥味,让宅院外那一根根火把的火光都微微摇晃起来。

宅院内,那略显消瘦的年轻男子站在屋舍门前,在淡薄的月光照耀下,可见其身上到处都是鲜血,脸上也沾着不少血污。

从这个角度,也就百里凤至和楚副将能够看到宅院内的情形。

这点光线,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什么都看不清,但两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一眼就认出那年轻男子,赫然就是消失了三个月的夏列!

只见夏列身形略显摇晃地走到了院门前,抬起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朝着百里凤至招了招手,开口道:“百里统领,你到院门前来。”

“大人?”楚副将不由得看向百里凤至。

此事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诡异,而且还没确定此人就一定是夏列。

至少他这个武修,单单从心跳、气脉等方面,也无法分辨出来到底是真是假。

“生机气息的确是夏列。”

百里凤至轻声说了一声,也没有迟疑,便朝着院门口走了过去。

每个人的生机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气息会越发强盛壮大,但本质上还是不变的,这是每个人最独特的存在。

当然,她也知晓,生机气息也是有可能伪装的。

但那要么是一些奇异的神通,要么就是一些极其珍贵的宝物。

所以,她还需要再看看才能确定。

“是,我这就过去。”

暗红色的披风在夜风中飞舞,银色甲片彼此碰撞轻响,只见百里凤至迈着修长的双腿,步伐却是极为飘逸,仅仅数步便走到了院门前。

两人相隔不过丈许,仅仅隔着一道院门的门槛。

百里凤至略微打量了一下夏列,便单膝跪了下来,恭敬地开口道:“还请世子殿下恕罪,王爷托我照看您,末将却未能尽责,以至于今日才找到您的下落,还请您处罚!”

“嗯?”

夏列皱眉看着百里凤至,忍不住说道:“百里凤至,你在说什么狗屁东西?失心疯了不成?什么王爷世子的?”

随即,他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忽然脸色一冷:“你在试探我?你居然不信我?”

百里凤至闻言,却是略微松了口气。

除了她之外,这世上也就只有夏列知晓自己乃是皇子。

而此时在场的其他人,哪怕看到了方才血脉觉醒的异象光景,短时间内也无法确定是皇子还是皇子的子嗣,甚至有可能更低。

夏鸿氏血脉的源头,第一代自然是神皇陛下。

其子嗣,也即是皇子,乃是第二代,觉醒时足以引起整个大雍境内的天地异象。

而皇子的子嗣,作为第三代,血脉觉醒时引起的异象光景也极为庞大,也能引起一州之地的天地异象。

就连第四代觉醒引起的天地异象,也是足以波及一郡之地的,虽然威势小了些,但没见过的凡俗之人怕是也很难分辨。

所以她才如此试探。

如果对方是伪装夏列,并不知晓夏列是皇子这个秘密的话,见到她上来就如此恭敬地跪下,说不定就信以为真了。

而且,这神态、语气……确实与夏列无二。

“抱歉。”

百里凤至当即微微低下头,说道:“末将也只是担心贼人冒充于您,才这般试探,还请您莫要怪罪。”

夏列脸色阴沉地看着她,说道:“冒充我?百里统领,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试探我?”

说完,他忽然怒气冲冲地迈着大步,快步走到了百里凤至的眼前,一把揪住了她的战袍领口。

只听他冷笑道:“来,你不是要检验真假吗?我现在就让你随便查,要不要把我脱光了吊起来让你一点点查?嗯?”

周围的众多亲卫军见状,不由得脸色微变。

他们效忠的主将,居然被人这般揪着领子大声呵斥,虽然对方乃是尊贵的夏鸿氏皇族,但还是让荣辱与共的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而百里凤至并未生气,只是低下头,沉声道:“末将知错,还请您恕罪。”

“恕罪?”

夏列忽然一巴掌抽在了百里凤至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在静谧的夜色回荡开来。

周围的亲卫军将士们顿时眼神一变。

但百里凤至银色面具下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抬头看向夏列,轻声道:“公子还请小心您的手。”

夏列一下松开她的衣领,抽耳光的那只手却是颤抖起来,疼得脸色都有些扭曲了。

百里凤至戴着面具,这一巴掌自然抽在了她坚硬的面具上。

“好,很好。”

夏列指着她的脸,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你可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你居然这么久才找到我?现在还敢这般对我?”

周围众将士噤若寒蝉,即使心中不快,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百里凤至缓缓道:“末将知罪,请您责罚。”

夏列脸色阴沉地盯着她,冷哼道:“我知道,让你揭开面具抽你耳光,你肯定不会答应。”

百里凤至看了夏列一眼,说道:“多谢您体谅。”

夏列曾经让她揭开面具,想要看看她的真容,但她自然是拒绝了,这件事也就只有她和夏列才知道。

而夏列此时的表现,也确实和以前一样,稍微受到刺激就炸了,甚至更加比以前更加敏感易怒,或许是因为这几个月来的经历?

况且,她从气脉也能感应出来,此时夏列的手掌,确实因为那一巴掌有点气血淤堵,明显是凡俗之身。

哪怕是夏鸿氏皇子,在打破天关之前,即使觉醒了也一样是凡俗之身。

只是会觉醒先天神通,身体变好不少而已。

这让她又信了三分。

但,百里凤至仍然是有不少怀疑的。

只是,对方毕竟是神皇子嗣,天地间最尊贵的血脉,她是万万不敢明着质问,或者是检查犯人那样随意的。

“行,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夏列冷冷地看着百里凤至,忽然说道:“你先布置一层隔音的结界之类的玩意,别告诉我你不会,连屋子里那个贱民都能做到,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提什么将功赎罪了。”

百里凤至闻言,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了,当即说道:“末将是武修,虽不懂法术,但身上倒是有一道隔音符。”

她当即取出了一道画着银色篆文的符纸,轻轻撕碎。

当即有一层无形的隔音结界成型,将她和夏列笼罩在其中。

“您有什么话想说?”百里凤至问道。

她虽然还在怀疑夏列是真是假,但也知道夏列那敏感易激的性子,所以便打算一边顺从,一边找机会试探。

若非她实在疑心,也是万万不敢试探的。

若是不小心激怒了夏列,她的毕生夙愿说不定也全完了。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

夏列看着百里凤至,脸色低沉地说道:“接下来,你配合我演一出戏,我就算你将功赎罪。”

演戏?

百里凤至的眸中泛起一丝疑惑,不过她还是问道:“您的意思是……”

“等晚些我再告诉你详细的谋划。”

夏列眼神有些阴郁,“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需要一层身份掩护,不能就这样以皇子夏列的身份去帝鸿城,本宫可不想死。”

“什么?”百里凤至微微一怔,说道:“殿下您身为皇子,如此尊贵之身又怎么会……”

“尊贵?尊贵个屁!”

夏列忽然有些激动地骂了一句,随即才低沉道:“总之,我不想再陷入这种绝望的局面了,否则什么狗屁皇子,不还是得死?”

他冷声道:“我要你帮我伪造一个新的身份出来,让别人认为我不是皇子,真正的皇子另有其人。”

“让别人认为您不是皇子?”百里凤至微微蹙眉。

“在真正安全之前,我不想站在风口浪尖上当这什么狗屁皇子了。”

夏列低沉道:“反正知晓我皇子身份的人寥寥无几,只要有个人出来顶替,一旦大家都认为那人是皇子,我隐藏起来自然会更加安全。”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百里凤至蹙眉看着夏列,又说道:“但现在青都有不少人,恐怕都会怀疑您就是此次觉醒的夏鸿氏之人,已经很难扭转了吧?”

“武将就是愚蠢!一点脑子都不会动吗?”夏列冷哼道。

“殿下说的是,末将愚钝,还请殿下告知,末将愿闻其详。”

百里凤至眼神平淡地拱手,倒也没生气,她知晓夏列就是这种性子。

而且,她刚出生那些年所受之辱,远远比此时要多得多。

这位皇子又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自然不会在意。

“那我就和你好好说说。”

夏列冷声道:“这段时间以来,因为你的无能,本宫一直被林越那个贱民囚禁着,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之中,虽然不知道过去多久,但我想了很多,除了与那林越虚与委蛇,我也在想……

“如果我能活下来,今后再碰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特别是皇子这般招摇的身份,不知道多人盯着,就真的无人敢惹吗?

“人心难测,就连林越这等草芥贱民都有不可小觑的手段,将来面对更广阔的天地时,又会遇到多少更可怕的危机?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避免再次发生!”

他咬着牙,低沉道:“所以本宫就想到,如果将这皇子身份转嫁给别人,我自然也就安全了。”

“原来殿下是被囚禁在地下密室?”百里凤至趁机试探道:“但我派人查过林越家中,并未发现密室。”

“那说明你派的都是一群废物!”

夏列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才说道:“那林越用了一枚地牢符和一件莲花灯般的宝物,在地下布置了结界,你派来的人没有发现,难道你不会亲自来找?”

百里凤至拱手道:“殿下,末将也来查探过,但并无发现,还请恕罪,那结界确实品级极高,末将这般境界也未曾察觉。”

她心中却是信了几分。

因为她此时已经清晰地感受过那屋舍内的结界了,以她的境界,连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无法感知。

倘若真的用地牢符制造出地下密室,再布下这种结界,那确实难以察觉。

“废物。”

夏列冷哼一声,又说道:“不过,这次能从林越这个贱民那里得到不少好处,也算是本宫因祸得福了。”

好处?百里凤至看了他一眼,倒也没细究,只是说道:“殿下打算找人伪装皇子身份,承担这份风险,末将可以理解,但这恐怕难以实现,青都确实有不少人都怀疑,您就是此次觉醒的夏鸿氏之人……”

“很简单,就借此事,将计就计即可。”

夏列冷声道:“我三个月前在这青都也算是出名了,只是那日不慎,中了林越那贱民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种奇药,你派的那个护卫被他杀了,我也差点就死了,还好他想折磨我,我才有机会和他虚与委蛇……”

百里凤至立刻借机试探:“奇药?殿下,是何种奇药?”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夏列哼了一声,“那药无色无味,就像是水一样,每次只要喝一口,我就会沉睡不知多久,那贱民还给我喂了一种让我浑身无力的奇药,害得我始终无法反抗,只能骗他,跟他拖延时间,直到如今血脉觉醒,我才总算找到机会反制他。”

“难道是困魂水?”百里凤至心中有了猜测,“另一种或许是软筋散、化骨粉之类的药……”

如此细节对照下来,确实脉络清楚,合情合理,她心中又信了一分。

“你别打岔。”

夏列眉头一皱,冷声道:“我和你说这些,是让你借助此事,假装我失踪这三个月,乃是你所设的一个局。”

“我设的局?”百里凤至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夏列看了她一眼,淡声道:

“我的意思是,过段时间,你就找机会对外宣称——

“此次,我,夏列,悄无声息地失踪了三个月,并不是真的失踪,而是你故意伪造出我失踪的假象。

“包括这次你兴师动众地来青都寻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一切行为都只是你所布的一个局,为了引导他人把我当成皇子,以此掩藏保护真正的皇子。”

夏列低沉道:“如此一来,只要再推出来一个合适的人当皇子,世人就会认为我是假皇子,我没了皇子身份,自然也就安全了。”

百里凤至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天下间知晓殿下真实身份之人寥寥无几,如此确实是行得通的。”

虽然心中还有怀疑,但她仔细一想,也发现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此次她这位统领虽然大张旗鼓地来了青都,但因为她知道夏列还没死,而且成年之日就会血脉觉醒,所以并不担心,行事也就没有那么急躁。

这一点本就让不少人疑惑了。

恰好三个月前,夏列的消失也极为古怪,又是被林越一个凡夫俗子囚禁,此事本就离奇,让人难以置信。

若是将来对外宣称:“其实夏列并非是真正的皇子,只是设局让你们误以为他是,这么做是为了保护真正的皇子。”

如此一来,听上去反而更加可信。

实乃计中之计。

“殿下不愧是皇子,果然聪颖。”

百里凤至想通之后,也不由得轻声赞叹了一句。

她知道,夏列虽然性子扭曲了些,但确实是聪明人。

当初夏列在夏府明明不受待见,未曾上过私塾,也没有人教其武功,但只是靠自己偷学的武功,以及在夏府少爷念书时偷听私学,就有一身不错的武艺,还懂识文断字,可见其聪慧程度。

“那殿下,打算让谁来顶替您的皇子身份呢?”百里凤至问道。

“这还用想?”

夏列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那林越,正好他亦是孤儿,又是草芥之身,更易伪造。”

“哦?末将愚钝,还请殿下细说。”百里凤至仿佛真的不懂一般。

夏列冷声说道:“方才我在屋内血脉觉醒之后,借助神通恢复体力,当场将林越击杀,在场之人也都看到了。”

他低沉道:“到时候只要林越再次出现,死人又不可能复活,世人自然会相信……林越就是此局的关键,为了将他隐藏起来,才会让他假死,介时再公布他就是真正的皇子,别人自然会信。”

百里凤至不由得疑惑道:“殿下杀了林越,他还怎么出现?”

她说完,便看到夏列的嘴角缓缓上扬。

“方才我血脉觉醒后随之而生的先天神通,可以完美伪装成他人,自然能做到这一点。”

夏列微微扬起下巴,“到时候只要我伪装成林越出面,有夏鸿氏血脉为证,也可以坐实林越的皇子身份。”

“今后只要我解除神通,林越这个皇子就会消失不见,这才叫完美隐藏,谁也找不到我,也不存在神通变化被看穿的情况,还能有比这更安全的方法吗?”

说到这里,他又说道:“对了,你不是怀疑本宫是真是假吗?稍后我变成那林越之后,将他提出来给你瞧瞧便是。”

“先天神通?”百里凤至恍然。

尽管夏列如此说了,但她心中依然存有些许怀疑。

“殿下。”

百里凤至又意有所指地说道:“过不了多久,想必就会有皇族派来的‘巡天使’接您去帝鸿城,到时候巡天使也会检验您的血脉真伪,末将可以在那时宣称夏列只是用来伪装的假皇子,您变成林越让巡天使确认血脉之后,也会更容易让人确信。”

她这话,除了献计之外,也是在试探夏列。

倘若是假身份,一旦巡天使来了,那就必然会暴露,此时岂能不慌?

“我知道了。”

夏列淡淡点头,却是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又在试探我?”

百里凤至神色不变地说道:“末将只是献计罢了。”

她自然不敢承认自己仍然在质疑夏列。

“呵呵……”

夏列冷笑一声,却是忽然寒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先天神通要变化成别人,就需要借助一些精血,你立刻交出一半精血给我,本宫就当你将功赎罪了。”

“什么?”百里凤至脸色一变。


“啊?”

林越此话一出,对面的两名假巡天使还没给反应,假扮紫霄使的鱼十七先忍不住啊了一声。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不该这么大反应,立刻捂着嘴,随即又放开,咳嗽了一声,红着脸继续装冰山仙子,用剑指着二人。

“行了,别指了。”

林越有些好笑地看了鱼十七一眼,无奈道:“这两位应该是你师父吧,我猜他们早就怀疑你是假的了。”

鱼十七这才放下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的二人,疑惑道:“真是师父?气息不一样啊……”

老者顾景荣沉默了少许,不由得苦笑一声,摇头道:“殿下可否私下谈谈?”

“就这么谈不行吗?”

林越随意伸出手,搭着百里凤至的肩膀,另一只手又拍了拍鱼十七的背,“这位是本宫的心腹爱将,对我最是忠心不二,本宫也相信小鱼,有什么不能当着她们面说的?”

他本来想摸摸小鱼的头,但她现在的模样个子有点高,不方便摸头。

“罢了罢了。”

老者顾景荣叹了口气,问道:“殿下是怎么发现的?”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林越唇角泛起一抹笑容,“反正我也是猜的而已。”

其实他已经很确定了。

贪天门门主‘无道’转世成十六皇子。

小鱼的师父们又曾经跟随十六皇子。

如今贪天门到来,小鱼也恰好被她师父们叫来‘救’他,还要护送他去帝鸿城。

但小鱼连路都不认识,居然能放心把任务交给她这个小憨憨?

当然,这些也无法确认,小鱼师父就是贪天门之人。

但是,前几天他收到的关于小鱼的秘密也提示了他。

她是十六皇子的孙女,也是她师父们的救赎,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

出淤泥而不染。

在贪天门这样一个以骗为道的魔道门派之中,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出淤泥而不染呢?

答案,自然是小鱼这样的赤子之心。

她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却是有一群专门当骗子的师父,这当然是出淤泥而不染。

十六皇子是贪天门门主转世。

而小鱼作为十六皇子最后的血亲后代,贪天门自然很看重她。

所以,林越几乎可以肯定——

鱼十七的那些师父们,就是贪天门之人!

“殿下确实非同凡响。”

老者顾景荣摇头叹息道:“殿下猜的不错,我等贪天门之人,确实是小鱼的师父。”

“啊……”鱼十七愕然看着老者,忍不住说道:“可是你的气息……”

“傻孩子。”老者顾景荣摇头道:“贪天门之人的伪装,除非你是大修行者,否则又岂会轻易被人看透?”

他轻轻点了下眉心,整个人的容颜、模样、气息顿时都变化了起来。

旁边的年轻男子裴斌也无奈摇头,指尖轻点眉心,开始变化。

林越微微挑眉。

果然众生相和贪天门有着重要联系,居然都是触碰眉心产生变化。

不一会儿,老者就变成了一名须发花白的胖老头,年轻男子也变成了一名文雅贵气的公子哥。

“啊……大师父,二师父……”

鱼十七愕然看着二人,有些不敢相信。

“傻丫头。”大师父微微摇头,“这才是我们平时见你的模样,只是担心你发现我等贪天门魔道之身,才如此伪装,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唉,傻鱼儿。”

公子哥般的二师父则是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们也想过总有一天让你知道师父们的身份,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突然,不过殿下都揭穿了,这样也好,免得你这傻丫头胡思乱想。”

“喔……”鱼十七懵懵懂懂地看着两位师父,不解道:“可是小鱼又不在意师父们是什么身份啊。”

“就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在意。”

大师父叹了口气,“我们毕竟是魔道中人,还是贪天门余孽,你若是与贪天门牵扯太深,终究不是好事,将来很难脱身。”

鱼十七更加疑惑:“那小鱼不脱身不就行了,小鱼又不想离开你们。”

“傻丫头。”大师父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林越看得出来。

贪天门这些人对待鱼十七是真心的,毕竟秘密之中也说了小鱼是他们的救赎。

只是……

“我还是不明白。”

林越开口道:“你们贪天门此次不惜出动这么多人,还提前派遣一个假巡天使作为铺垫,到底是想做什么呢?为什么还要特意让小鱼救我离开青都?”

“这……”

大师父沉吟了一下,看向小鱼,轻声道:“小鱼,你先去旁边待着,记住不准偷听。”

“噢……”鱼十七委屈地撅了噘嘴,这才转身走到另一棵树下画圈圈去了。

随即,只见大师父又布置了一层隔音结界,将几人都笼罩在其中。

他看了一眼二师父,两人皆是拿出了一副刻有‘真’字,眉心可见竖眼的面具,戴在脸上。

“这是?”林越问道。

大师父轻声道:“殿下,我贪天门以骗为道,极少说真话,唯有戴上这面具时,才依照门规,必须说真话。”

林越微微挑眉,想起在白骨手镯‘无寂骨’之中的发现,信了他的说法。

“事已至此,殿下想知道此次的真相,我等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大师父看向林越,叹息道:“其实殿下说错了一点,我等并未想过让殿下离开青都。”

“哦?”

林越说道:“可是小鱼她说你们让她来救我离开青都,护送我去帝鸿城?”

大师父微微颔首,说道:“我们确实是这么向小鱼交代的。”

他又说道:“不过,还请殿下细想,倘若殿下没有变成屠护法,也即是第一位来青都的假巡天使,殿下真的能离开青都吗?”

林越沉吟了一下,缓缓道:“确实无法离开。”

青都已然被天上那座飞舟的结界所笼罩,而且是三才层次的结界。

小鱼都说了,即使她用先天神通也不可能强行突破。

若非百里凤至伤到了第一位假巡天使,林越收集到了其鲜血,借助众生相解析之后,变化成对方的模样,混出了青都,还真有些无计可施。

关键在于众生相这个变数。

“不错,我等原本的计划,也是让殿下出不了青都。”

大师父叹了口气,说道:“倘若殿下无法离开青都,殿下可知会发什么什么事?”

林越忽然有些猜到贪天门的计划了。

他微微挑眉道:“你们打算在青都城内追杀我和小鱼?”

“是。”

大师父坦言道:“按照我们的交代,小鱼肯定会告诉殿下,我等巡天使乃是假的,是贪天门假扮的,即便殿下一时间不会相信,也会有所怀疑,这时候我等再施行追杀,殿下自然会相信小鱼,同仇敌忾,对吗?”

林越沉默了一下,说道:“确实如此。”

这时,旁边的百里凤至蹙眉问道:“但如果不是我,你们也找不到殿下吧?”

二师父看了百里凤至一眼,说道:“百里统领这话就错了,我等原本就打算动用求剑舟的结界搜寻,本来就能轻易找到殿下的踪迹,只是因为百里统领忽然提起你能够找到殿下,我等才借你之力。”

说到这里,他微微摇头,“没想到殿下居然真的逃出了青都,离开了求剑舟的结界,我等自然寻不到殿下了。”

百里凤至蹙眉不语。

林越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们这般行事计划,是为了什么?撮合我和小鱼?”

大师父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这么说。”

“可以这么说?还有其他原因吧?”林越说道:“听闻贪天门善于坐享他人之成,莫非是打这个主意?”

“殿下聪慧。”

大师父苦笑一声,拱手道:“我等谋划这瞒天过海之计,原本是打算将殿下和小鱼困在青都城内,还准备了多次布局,让小鱼多次挽救殿下的性命,顺便撮合她与殿下的感情,只是……”

他微微摇头。

显然是想说,只是没想到林越才经历一次追杀,就真的逃出了青都。

“为了小鱼?”

林越瞥了一眼不远处蹲在树下画圈圈的鱼十七,“她知道吗?”

“是为了小鱼。”

大师父叹息道:“她这傻丫头乃是赤子之心,又岂能让她知道真相,所以我等是将她一起瞒着的。”

“她会贪天之法?”林越问道。

大师父摇头道:“她修炼的乃是夏鸿氏古神之道,又岂会贪天之法,只是……门主生前留下的一枚升天印,我等将其植入了她的体内,所以她也能选择一人,享受升天之能。”

“升天印?”林越问道。

“殿下可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大师父解释道:“我贪天门之法可守株待兔,坐享他人之成,核心之法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此乃因果法门。”

他叹息道:“小鱼对殿下的帮助越大,如救命之恩,这就是她种下的‘因’,今后殿下修为有成,升天印自然会结‘果’,反馈给她极大好处,而且此法对殿下并无影响,殿下也察觉不到。”

林越若有所思。

这就是贪天门这次计划的真相,也是这般谋划的核心目标?

为了小鱼?

虽然有些难以预料,但他看过贪天门的门规,戴上真言面具,就必须说真话。

此事又条理清晰,逻辑通顺,确实没什么问题。

“原来如此。”

林越沉吟了半晌,说道:“但小鱼才多大就有这般修为,潜力应该很高吧?何必委屈她借我之力?万一我不是什么好人呢?”

“小鱼她有赤子之心。”

大师父轻声道:“虽然她有些天真,有些傻,但她看人很准,她能看得出来谁对她好,谁对她心思不纯,况且我们也提前调查过殿下您的事情,大概知晓您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越微微挑眉。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

“至于小鱼的修为……”

大师父苦笑一声,说道:“她出生前血脉受损,这般年纪就有如此修为,也是因为她服用过十六皇子留下的诸多天地奇珍。”

他摇头道:“以她的天赋,这辈子能否打破三才天关都不好说,所以我等发现了殿下之后,才起了心思,还请殿下原谅,但相信殿下也看得出来,此事小鱼也是全然不知,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体内有升天印。”

“殿下。”

二师父也拱手道:“我们敢全盘托出,也是因为小鱼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她在您身边,固然是为了借您之力走的更远,但这对您并无影响,算计您的也是我等,与她无关,而且小鱼修为高了,将来也能帮到您。”

林越默然。

确实,鱼十七还想着带他去帝鸿城呢。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们想让她跟我去帝鸿城当王妃?”

大师父和二师父都是一怔。

随即,大师父才摇头道:“殿下想错了,我等确有撮合殿下和小鱼的想法,但并不希望殿下去帝鸿城。”

“为什么?”林越问道。

“殿下可能不知道,如今的帝鸿城,皇子之间斗得如火如荼。”

大师父叹息道:“连十六皇子都因此身陨,绝非什么好去处,我等自然希望殿下带着小鱼远离风暴的中心,在野修行便是。”

林越若有所思。

大师父见状,又说道:“殿下可知,派遣来接引您的巡天使,真的叫做谢怀贤,但他路上就被灭口了,我们也是找到了他的尸骸,才了解了此事,按照皇族规矩,同样的诏书几乎不会连发两次,所以明显是有人在针对您。”

“我知道。”林越缓缓点头。

大师父叹了口气,说道:“我等原本是打算将殿下和小鱼困在青都,通过追杀让殿下明白,帝鸿城更加危险,以此绝了殿下去帝鸿城的念头,好好在野修行。”

林越沉吟了一下,问道:“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他有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

不管怎么样,必须得去帝鸿城。

大师父微微皱眉。

二师父无奈开口道:“若是殿下执意要去,我们也只能带着小鱼离开了。”

“那晚一些呢?”

林越说道:“我可以等到准备妥当之后,再入帝鸿城。”

大师父无奈地摇头叹息道:“殿下可知,天下间修行强者最多的地方,就是帝鸿城?”

“我知道。”林越缓缓道。

大师父深吸一口气,问道:“殿下可知,皇子虽然身份高贵,但这天下间敢杀皇子之人,也不在少数?”

“我知道。”林越轻声道。

他就是其中之一,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没有其他人做得到这一点?

“殿下可知,皇子回京,无论主动还是身不由己,终究会陷入皇子争斗的漩涡之中?”大师父皱眉道。

“我知道。”林越说道。

这一刻,他想到了那个八响级秘密,又岂会预料不到未来的混乱?

大师父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殿下可知,诸位皇子之所以强大,不光因为他们是皇子,更因为他们是诸多时代的天之骄子,所以他们才成了皇子?”

“这我也猜到了。”

林越低沉道:“贪天门门主转世成为十六皇子,那之前的皇子呢?或许也是这世间曾经的天骄转世?”

大师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殿下既然都知道,还是一定要去帝鸿城?”

林越看着他,平静道:“我虽然不想死,但也没那么怕死,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殿下有这份决心,我很钦佩。”

大师父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但贪天门只效忠门主转世的十六皇子,就当我等未曾来过吧,我会给殿下一份前往帝鸿城的地图,殿下可自行前往。”

林越沉吟了少许,忽然一翻手,取出了一物,轻声道:“看在它的面子上,贵门可否助我?”


时间倒回半个时辰前。

飞舟深处的一处房间内。

满地都是空酒坛,涂老道就躺在酒坛之中,也不在意身上的道袍被酒液浸湿,只是不断灌着酒。

“鹿儿……越儿又在拼了……爹是不是很没用……”

他醉眼朦胧地看着上方长明珠映照的光芒,仿佛又看到了久别的女儿。

从刚出生,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初次学习雷法时的兴奋和好奇,初次飞天时的紧张和害怕,初次从永夜探索回来之后的脆弱和思念,有身孕时求他别追问的哀痛和悲伤……

“我知道的,越儿应该是在骗我,他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不止那么简单……”

光芒中依稀的音容笑貌,让他有些痴了,喃喃道:“在青都那几年,我常常在暗中看着越儿,他跟你的眼睛很像,鼻子嘴唇也很像,只是眉毛不知是随的谁,有些淡,天庭也那般饱满……”

“虽然不知道越儿是怎么知道的,也许和你一样拥有特殊的先天神通,我总觉得越儿早就知道我是他外公了……”

“越儿第一次给我送酒的时候,我以为他发现我是高人,想从我这里讨要好处,但他什么都没要……”

“可惜,我不敢相认,也无颜相认……”

“说起来,越儿跟你说的一样,十八岁左右的时候,他的性子果然有了些转变,你也只是第一次当母亲,居然这么清楚……”

“他以前孤僻,去年确实认识了个挺好的姑娘,只可惜……我没来得及救她,也救不了她,就跟当年一样无力无能,像是一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凡夫俗子……”

他闭着眼睛不断灌着酒,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忘掉这一切忧愁。

奈何,借酒消愁愁更愁。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进神霄派,在京州安安稳稳地生活,当个凡夫俗子,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娘不会遇到我,鹿儿你不会去拂晓台,不会想着探索永夜,也就不会死了……”

他眼眶湿润地看着长明珠的光芒,依稀的幻觉也已经模糊,“说到底,还是爹没用,这一生什么都没能改变……”

苦酒入喉,醒复醉,醉还醒。

忽然间——

涂老道豁然坐起身,朦胧的醉眼中也瞬间一片清明,他翻手取出了一张雷光隐现的符箓。

此时,这张符箓上已经浮现出了大量裂纹,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娑婆六元命符。

这神妙的符箓与林越的性命息息相关,而出现这般情况,就说明——

林越正处于濒死状态!

“怎么会这样……越儿现在不是皇子吗?”

涂老道焦急而慌张地喃喃一声,随即看了一眼房间出口处的困阵。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平静了下来。

“越儿……抱歉了……”

电光隐现,雷鸣乍响。

“最后一次了,就算改变不了我自己的命,至少也要让我改变越儿的命吧……”

……

茫茫夜色被雷霆撕裂的刹那,林越彻底怔住了。

他和涂老道认识仅仅一年多,虽然关系不错,但感情并没有多么深厚。

只是……

他刚刚穿越而来时,对这个世界而言,就像是一只闯入陌生海域的小船,不知往哪里开,也不知该停泊到何处,直到发现涂老道这个血脉上的亲人。

在一个陌生的世界,能够信任的人本来就这么一个,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上找到的一个锚点。

他对生活的要求不高,只要平淡安稳,惬意舒适,再给点修行的希望,满足一下好奇心就行了。

所以,若非夏列的到来,他对皇子之位也是没什么兴趣的。

其实现在也是一样的。

只要计划成功,他就算失去大半皇子血脉的潜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仅能救下涂老道这个唯一的亲人,还能脱离皇子斗争的风暴,何乐而不为?

但……

他的外公,涂老道还是为了他出手了。

“轰咔!!”

茫茫的深沉夜色中,无比耀眼的雷霆横贯而出,驱散黑夜,刹那白昼。

雷霆万钧的电光一闪而过,在飞舟甲板上空划过一个尖锐的折角,耀眼的电光刹那间就掠过了十数名天生教修行者的身躯。

电光过处,魔气消散,灰烬落下。

只是瞬间而已,这十数名天生教修行者便已尽数身死!

然而,这电光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天生教的二圣子,此时也只是经过罢了!

“嗯?”

二圣子眼神骤变,浑身血光奔涌,在看到那荡魔之雷的瞬间,他就已经祭出了自己最强的防护之宝和魔道秘术。

那可怕的电光快得不可思议,在刹那间又穿过了二圣子的身体,顺势分出一道电光弹向了倒地的大圣子。

“不……不可能……”

二圣子呆滞地低下头,看着胸口处被雷霆贯穿出来的巨大空洞,眼神中满是恐惧和不甘,浑身的血光已然彻底消散,紧接着整个人都随之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丧失抵抗能力的大圣子,也被那一道电光击中,当场化作齑粉灰烬。

那毁灭性的雷霆还没停。

耀眼的电光再次在空中划出一个曲折的轨迹,噼啪声中,瞬间穿透了飞舟外那夜哮食日阵所凝聚的巨大天狗虚影。

“嗷!”

那庞大的天狗虚影悲鸣一声,顿时变得虚幻了很多。

“轰!轰!轰!”

雷霆撕裂黑暗,连续三次折返贯穿了那庞大的天狗虚影!

天狗虚影在悲鸣中逐渐消散。

雷霆再动。

夜色再次被驱散,尖锐的电光犹如尖刀一般穿透了夜哮食日阵的结界,在天际划出一个又一个炽烈的折角轨迹,掠过三十六名在外维持阵法的天生教修行者!

夜色褪去,天空重现。

所有人都知道,那三十六名天生教修行者都死了。

转瞬间,天生教来敌,已尽数身死。

飞舟上存活的人们都震撼无比地看着这一幕,一时无法言语。

这是何等恐怖的雷法?

灰烬纷纷扬扬,被风吹散无踪。

天边有一轮夕阳缓缓下沉,昏黄的光芒落在飞舟上,没有一丝涟漪,远山苍茫,倦鸟归飞,祥和而凄美。

黯淡的电光消散,落在了甲板上,显露出脸色苍白的涂老道。

他靠在甲板边缘,指尖轻轻一弹。

一缕电光落在了林越的身上,将那九根封住林越的血红色细针化作齑粉。

“外公……”

林越咬着牙,艰难地爬起身来。

损失九成精血,一般保持清醒都难,行动更是困难,还好他恢复力足够惊人,已经恢复了一点体力。

他有些摇晃踉跄地走到涂老道面前,这才无力地跪倒在地。

涂老道看着他,露出一丝笑意,翻手取出一张道符,当即布置了一层隔音结界。

“外公……”

林越没有说什么废话,只是脸色苍白地磕着头。

他在看到涂老道出手的那一刻,就知道结局已经注定,但他无法阻止,也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到来。

“哈哈……你果然是知道的。”涂老道笑了,摇头道:“一直没和你相认,你有没有怪我?”

林越深吸一口气,微微抬起头说道:“我在心里把您当外公,就够了,外公您不也是什么都不清楚,就愿意给我顶罪吗?”

“不一样,不一样。”涂老道摇头笑道。

林越没有追问,只是忍不住问道:“外公,您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吗?”

涂老道轻轻摇头,说道:“离别苦之毒已经进入我的神魂,我最多还能再坚持盏茶时间,你不用在意,我当年就应该死了,能看着你长大,已经知足了。”

“盏茶时间……”

林越不死心地问道:“十四皇子或者恒国公,能找到盏茶时间内就让我打破四象天关的宝物吗?”

“盏茶时间打破四象天关?”涂老道哑然失笑,摇头道:“世上没这种宝物,你就别想了,就算有,肯定也需要你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救我吧?”

林越低着头,心中满是不甘。

如果还能再坚持几个月就好了,他想尽办法迅速打破四象天关就能救涂老道了。

但面临着十二皇子派人杀过来,已经没法等了。

“好孩子,这不怪你。”

涂老道眼神慈爱地摸了摸林越的头,轻声道:“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吗?震王殿下告诉你的第四个方法,到底是什么?”

林越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当时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确实只要等我四象天关之后,将您体内的离别苦之毒吸入血脉中,调动皇子血脉的神异,即可磨灭离别苦。”

“看来代价是骗老道的。”

涂老道摇头一笑,问道:“真正的代价是什么?”

林越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损失八九成皇子血脉的潜力。”

“这也叫没什么?”

涂老道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是无奈又是感动地说道:“就算我是你外公,你我也不过相识一年,也没相认,你又何必为了我这个糟老头付出这么多?”

林越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苏子秋已经死了,我不想让你也死。”

他顿了下,又摇头道:“而且我是真的不想卷入皇子斗争中,只要我对恒国公有大恩,有他庇护我们,我放弃封王,皇子潜力也只剩下十之一二的话,其他皇子就不会把我当成威胁了,到时候有很大可能平静生活,外公你应该也明白,不是吗?”

涂老道默然少许,说道:“若真能如此,自然是好的。”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等我死后就没人能拦住你了,以后你肯定会找十二皇子复仇,对吧?”

林越没出声,默认了他的话。

“阻止不了你,那我就再给你一个忠告吧。”

涂老道叹息道:“之前我就说过,你为人看事透彻,也知分寸,我很放心,但你太过重情,也极其记仇,这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所以你不适合斗争太复杂的修行界,遇事该忍则忍……这些话,你还是要记着。”

林越缓缓道:“是。”

“如今你进了修行界之中斗争最可怕的夏鸿氏,还是风头最盛的皇子,今后不知会遇到多少凶险。”

涂老道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外孙,轻声道:“皇子公主们个个都是诸多时代的天骄转世,唯独你这个半路杀出的皇子并非如此,所以你更要谨慎。”

“在道行为尊的修行界,实力不足,一切都是空谈。”

“今后你须以修行为重,至少要有自保的根基之后,再想其他事,莫要学外公这般惫懒。”

他叹息道:“外公当年若是一心修行,不理俗世,不问私情,或许人生也不会这么糟,只能说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什么奇才,比起凡夫俗子还不如。”

林越微微摇头。

“所以,你既然要走这条路,就要以修行为重。”

涂老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的资质、悟性本来就极高,又成了皇子,只要好好修行,今后肯定比外公强。”

“我的资质?”

林越微微一怔,说道:“外公,我不是没有灵脉吗?”

“你是没有灵脉。”涂老道轻轻颔首,又笑道:“但你的资质更甚于灵脉全通者,乃是后天浑源之身,自然没有灵脉,全身都可以任由天地元气通行,属于世间顶级体质之一。”

他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你进入修行界,所以故意让你以为自己无法修行,安心当个凡夫俗子,没想到……”

林越这才明白。

难怪自己修行速度快得这么离谱,比起鱼十七预料得都要快的多。

“百里凤至早就知道?”林越问道。

“对。”

涂老道微微颔首,“当初我被百里凤至抓了之后,你的那番说辞,百里凤至只信了一半,我就告诉她,因为你是浑源之身,所以我将你视为衣钵传人,只是在考验你,她才真正相信你,而且她怜惜你的绝世资质,多半也不会伤害你。”

林越终于明白了。

难怪百里凤至检查了他的体内,还取了他一滴鲜血。

随后那般轻易就相信他,不再监视他了。

原来是因为他的体质……

“外公,既然我有这种资质,为什么不让我修行?”

林越忍不住说道:“就因为修行界斗争复杂?但只要我好好修行,以这等资质,也不至于轻易死去吧?”

他还是不理解。

涂道长沉默了。

“……反正以你皇子的地位,迟早能查到,提前告诉你也好。”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方才不是说,你是后天浑源之身吗?既然是后天的,自然是后来才有的。”

“这不是我原本的资质?”

林越微微一怔。

涂道长轻叹道:“上次你问我,你的修炼速度为何这么快,我当时说让你感谢你母亲,这不是假话。”

他说道:“是你母亲盗取了十二皇子的一件天地奇珍,融入你的体内,才让你有了现在的后天浑源之身,我曾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冒险,她什么都没说,只告诉我……这是她答应好的。”

林越有些明白了。

“外公是怕我修行之后,浑源之身暴露,被十二皇子发现?”他轻声道。

“对。”

涂道长叹息道:“而且,即使你不成为皇子,以你的后天浑源之身,将来成就也不会比我差多少,注定会和十二皇子对上。”

林越默然。

原来,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不让他修行。

“不过,我现在很放心。”

涂道长欣慰地摸了摸林越的脑袋,柔声道:“当初外公想查你母亲的事情,违反了门规,还被十二皇子下了毒,现在你身为皇子,资质又如此了得,今后应该能查清你母亲的事情。”

“我一定会替外公查清楚的。”林越缓缓颔首。

“不要着急。”

涂道长轻声道:“真相就在那里,你当以自身修行为重,韬光养晦,我看你武道天赋极高,那就想办法进人祖殿吧,若是进了内殿,就多一层护身,若是能成为人祖殿圣子,那恐怕大多数皇子也没法在明面上针对你了。”

“越儿一定尽力。”林越颔首道。

“好孩子。”

涂道长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母亲临死前留了一封书信,信里告诉我,如果我还有重回帝鸿城的机会,除了十四皇子之外,可以完全放心二皇子,只要不触犯某些禁忌,也不用在意太子,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听着便是。”

林越微微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母亲为何特意跑到青都,但我听她说是为了去寻找一处洞府,为了初代血魔始祖留下的一件宝物。”

涂道长迟疑了一下,说道:“虽然是魔道中人,但血魔始祖确实是大能,你若是有机会回青都的话,也可以找一找。”

林越沉默了少许,说道:“外公,孩儿已经找到了那洞府,我的皇子血脉就是这般来的。”

涂道长愕然,随即笑道:“看来越儿确实不一般。”

他摇摇头,说道:“要说的就这么多,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快点问吧,外公也快坚持不住了。”

林越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还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外公也不知道。”

涂道长轻轻摇头,“我问过你母亲,她只说你有夏鸿氏血脉,但很浅薄,恐怕很难觉醒,我也算过她回大雍的时间,查过她接触的人,根本没有一个夏鸿氏之人符合,你也可以试着查一查,或许十二皇子那一脉有线索。”

“好。”林越轻轻点头,又问道:“外公可有遗愿?”

涂道长露出一抹笑容,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外公就喜欢平平淡淡,凡夫俗子的生活,我知道你过去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外公没本事让你过上这样的日子,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林越眼睛微红,感觉喉咙有些哽住了。

“外公救了我不止一两次,还是神霄派千百年来的第一奇才,怎么会没本事?”他眼圈泛红地摇摇头。

“哈哈……”

涂道长笑了,无力地靠坐在飞舟边缘,转头看向苍茫的夕象,“过去我信命,即使修行了,也无法挽回重视的人,始终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凡夫俗子……现在,倒是稍微有些修行者的样子了……”

他呢喃着,迎着夕阳的光芒,恍惚间看到一个个逝去的故人,唇角带着笑意,缓缓闭上了双眼。

“外公……”

林越张了张口,伸出手似乎想要留住什么,但手终究停在半空中,抓了个空。

他怔怔地看着老者闭眼含笑的样子,恍若沉沉睡去。

就像是听到他愿意娶她的苏子秋一样,也是这般含笑逝去。

半晌,林越默然对着涂道长磕了三个头,才抬起头轻声道:“外公,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无法挽回重视之人的凡夫俗子罢了,但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缓缓深吸一口气,拄着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抬手收了涂道长的尸身。

而后,挥手散去隔音结界,转头看向了飞舟甲板上的众人。

百里凤至、鱼十七、贪天门众人,此时都默默地看着他,百里凤至和鱼十七眼中则是透着担忧之色。

林越迎着他们的目光,缓缓道:“出发吧,继续前进,我要去帝鸿城。”

……

第一卷‘凡夫俗子’完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林越轻声数着,一只手拿着长明珠,另一只手则是按照九宫图上的数字顺序不断拍击着这面石壁。

素白纤长的手掌一次次与石壁接触,不一会儿便走过了九个数字。

随即,林越微微后退一步,期待地看着这面石壁。

这种开启秘门的方式,应该是类似于前世的手机屏幕解锁,而且还需要解锁指纹,或者是其他一些什么东西来辨识开门的人。

倘若这位如玉的美人就是这座洞府的主人,那应该是可以打开的。

然而——

“嗯?”

林越等待了半晌,这面石壁却是毫无动静,丝毫没有开启的意思。

他打量了一下这面石壁,微微皱起眉头,再次按照顺序拍击了一遍,避免自己刚才有所疏漏。

但结果依然没有变化。

随即又换了一只手,或是咬着长明珠,以两只手依次拍击都试了一遍,但依然没有用处。

“看来,洞府的原主人并不是这位大美人。”

林越思忖了一下,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那一具男性尸骸。

当即走过去,观察了一下这具丑恶惊悚的男性尸骸,发现其胸膛被剑贯穿的地方,已经裂开了一道颇为巨大的豁口,伤口边缘的皮肤也有着许多裂痕。

而豁口内则是空荡荡的,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白骨,却没有半点血肉。

林越小心翼翼地揪住一块伤口边缘的皮肤,尝试着用力一撕。

“嗤……”

没想到,一小块皮肤轻而易举就被他撕了下来。

“这么简单?”

林越有些错愕。

他还以为这等不知境界的高人,可能死后皮囊依然极其坚韧,难以损毁呢,谁想居然被他轻易就撕掉了一块。

或许是岁月风化腐朽?

又或者是因为这伤口附近的皮囊,已经被这把生锈铁剑破坏了?

不管什么原因,总之是好事。

只要有皮肤碎片,就能让众生相分解辨析之。

“最后一次机会。”

林越拿着皮肤碎片,退到了洞窟尽头处,随即用长明珠观察着这块皱皱巴巴的皮肤碎片,心中愈发忐忑起来。

“如果连这人都不是洞府的原主人,那就真没什么办法了。”

随即,林越便再次拿出小刀划破伤痕累累的指尖,将一滴沁出的鲜血,涂抹在了自己的眉心处。

这就是解除众生相变化的方法。

只要将他这个众生相主人的一滴鲜血,涂抹在眉心处,即可解除众生相的变化。

下一刻,一阵惊人的炽烈热流涌出,开始灼烧熔炼着他的血肉筋骨。

不一会儿,林越再次清醒时,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还是当男人的感觉比较好。

随即,他揭掉脸上的众生相,按照之前同样的步骤,将那一小块皮肤碎片滴上几滴鲜血之后,再用众生相包裹起来,任由其分解辨析之。

再次等待了小半个时辰,众生相才将那块皮肤碎片吐了出来。

这块皮肤碎片也少了一小半的样子。

“成功了。”

林越深吸一口气,便靠着石壁坐了下来,仰起头,将众生相盖在脸上压实。

随着一个念头生出,众生相再次爆发出巨大的热流将他笼罩,急剧融化着他的血肉和骨骼。

半晌,一切平息。

林越缓缓睁开眼睛,顿时怔了一下。

他抬起右手看了一下,不由得愈发奇怪。

这只手掌宽大厚实,肤色古铜,一看便是男子的手掌。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并不是这手掌,而是他眼前所见的感觉,总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

似乎眼前的世界……

多了一个视角?

林越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摸了摸额头。

视线被挡住了。

在额头处,他摸到了一条缝隙,在摩挲这条缝隙时,还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手指。

林越忽然明白了。

原来,这人的额头上竟然有着第三只眼睛?

难怪视角有些不太一样。

“居然有第三只眼?”

他试着开口,发现声音敦厚有力,且极具磁性,竟然还是个低音炮。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这人长相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鼻梁极高,嘴唇极薄,眉骨突出,很是刻薄的长相。

林越也不浪费时间,当即站起身来,准备继续试着打开这扇秘门。

这一起身,他立刻发现,这男子的身材异常高大,起码有八尺之高,相当于两米以上,导致他身上的衣服都变得紧绷起来。

还好本来就有一米八五的个子,倒也没差太多。

“最后一次机会……”

林越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这面石壁,手中拿着长明珠,再次按顺序依次拍击九宫格上的数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待他赤着手连拍这面墙壁九次之后——

“锵!”

少许的沉寂过后,一声金铁交击般的异响,忽然从这面石壁内部传来。

“有动静了!”

林越眼中骤然迸发出炽热光芒,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只见这扇石门从中央处缓缓裂开了一道弯曲的缝隙,犹如黑白太极图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侧轰然移动,逐渐对他敞开内部的洞府。

“真的开了。”

林越深吸一口气,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和欣喜,仔细看向这门后的洞府。

一间简单朴素的石室出现在他的眼前。

石室的顶部镶嵌着一颗颗明珠,在石门开启的同时,这些明珠就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顿时让幽暗的石室变得亮堂起来。

石室面积不大,仅仅数丈方圆,内部也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雕像,皆为石制,看起来毫不起眼。

除此之外——

那石雕的前方,正摆放着一只有些破旧的玄青色蒲团。

石桌上则是摆放着一只比巴掌略大的木匣,以及一盏血红色莲花般的灯盏,正燃烧着一缕幽幽的黯色红焰。

“这就是五响级秘密的洞府么……”

林越在洞府门外观察了一下,没敢贸然走进洞府内,先拿起树枝往里探了探,然后将树枝扔了进去。

没有任何动静。

林越却是微微挑眉。

不光是没有任何反应,就连树枝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一丝一毫,莫非是因为石室内的声音无法传出?

看来,这间石室内,可能也设有类似阵法结界的存在。

确定没什么异常,林越这才走了进去。

当他踏入石室内的同时,石桌上的那盏血色莲花般的灯盏忽然生出了一丝变化,那幽幽燃烧的黯色红焰随之波动了一下。

石室内仿佛另一个天地,不仅空气温度适宜,也不像山洞那样有些潮湿。

“就只有这些东西吗?”

林越观察了一下周围,并未发现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

那座雕像,乃是一名身穿宫装的绝色女子,雕刻得栩栩如生,面容上有着一抹悲天悯人的慈爱之色。

只是,整座雕像明明是石质,嘴唇却是奇异的殷红色,恍若涂抹了鲜血一般。

林越没敢去触碰,只是看向了石桌上的两件物品。

那血红色莲花般的灯盏,看着就极为不凡,也不知道是什么宝物。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盏灯血红色莲花包围的中央位置,那一缕幽幽的黯色红焰居然就是灯芯,只是这灯芯本就是半透明的,内部还隐隐有乌芒流转,所以乍一看就像是一缕燃烧的火焰。

而灯芯周围的空处,还能看到一层极为淡薄的猩红色灯油,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血液一般。

林越也没直接去碰这灯盏,这种不知作用的宝物,就算是送给他,他一个凡人也不一定能用得上。

迟疑了一下,便拿起了石桌上的那只木盒。

木盒比巴掌略大,但很轻。

小心打开之后,可见木盒内正摆放着几样东西。

一封信笺。

一块完美无瑕的白色玉佩。

一只约莫食指长,两指粗,近乎无色透明的琉璃匣子,内部有一半都盛装着泛着点点金色的殷红血液。

看着这木匣内的物品,林越心中有些紧张激动。

或许……

这几件宝物之中,就存在着能够拯救他的希望。

首先拿起那块白色玉佩,仔细观察了一下。

玉佩上雕琢的似乎是一片海洋,若非他见过海洋的俯瞰景色,单凭那雕琢的波涛和中心的漩涡,还真难辨别出来。

而那装着血液的琉璃匣子,只是用力推一下,便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不过,才刚刚打开这琉璃匣子,林越就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缭绕在鼻尖,有些类似于麝香,还有点像是梧桐木的清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液。

他也不敢多闻,立刻重新闭上了琉璃匣。

将玉佩和琉璃匣都放在石桌上之后,这才拿起搁置在木匣底部的那封信笺。

信笺上写着‘吾徒启’。

林越顿时明白,这是一封写给徒弟的信?

他略作迟疑,还是打开了这封信,展开后仔细看去。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徒儿,倘若你还愿意回来的话,看到这封信时,应该知晓你师父我已然身死,开心否?

“正好你也无需再纠结恩和仇,孰轻孰重这种无聊之事了。

“师父给你留下了一样宝物,或许对你有些作用。

“这块玉佩,乃是万灵炼血玉,你只需滴血认主,即可知晓其中讯息,而琉璃匣之中装着的是火凤之血及其魂魄,待你了解万灵炼血玉之后,自然明白其作用。

“当年是师父对不起你,断了你的道,你若是还有求索大道之心,可夺舍或是转世之后,借此宝物让你的道途更加坦荡。

“若是不愿,赠予你看好的后辈亦可。

“无论为师是如何身死,你都无需在意,师父这一生都孤僻惯了,常年与蒲团莲灯为伴,你若是对它们有兴趣,那便带走吧。

“虽说血莲灯乃是魔道宝物,你不喜欢,但毕竟师父亲手炼制的结界之宝,只需以鲜血为灯油,胜在节省法力,你若不愿意用它,便留于此处吧。

“即询闺安。”

而信笺的结尾,则是‘无道绝笔’。

“无道?”

林越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封绝笔。

而即询闺安这个结尾词,一般都是写给女性晚辈的,看来是一位女徒弟。

“结界之宝?”

林越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那盏血莲灯。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树枝扔进石室之后,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动静了,原来是因为这血莲灯的结界?

不过,林越心中却是有些失望。

这盏血莲灯,还有那琉璃匣子之中所装的火凤之血,或许是世间难寻的宝物,但对他现在的状况,似乎都没什么用处。

“只剩下这万灵炼血玉了……”

林越深吸一口气,放下信笺,拿起桌上的那枚无瑕玉佩‘万灵炼血玉’。

然后,他再次割破满是伤痕的指尖,将一滴鲜血抹在了这块玉佩上。

只见这块无暇白玉般的玉佩迅速吸收了这一滴鲜血,这玉佩上所雕琢的大海之中,那雕刻的漩涡竟然逐渐变成了鲜红色。

与此同时——

“哗啦啦……”

恍惚间,林越忽然听到了海浪澎湃的声音,仿佛海水在咆哮,耳边隐隐有惊涛拍岸之声。

随即,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好运的小辈,不知你是我魔道中人,还是三教中人?亦或是可恨的夏鸿氏之人?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毕竟连吾自身亦要成为其中之一了……呵呵,还真是既可悲又可笑。

“这两块玉佩,乃是吾临死前以己身所炼,最适合需要转世和夺舍之人,但凡是未破天关者,即可借此玉炼化世间万灵,将其血脉连同魂魄都化为己有。

“当然,要想催动此玉,还需要一步简单的血祭,要么九位破开五行天关的修行人奉献一半精血,要么一位破开四象天关的修行人献出一半精血,想来这没什么难度。

“待玉佩彻底化为鲜血之色,血祭完成,即可催动,行炼化之能。

“但此法有违天和,唯有一次机会,须好好把握,这世间万灵,以神兽血脉最佳,你若是灵脉全通者,最易功成。”

炼化世间万灵?

血脉魂魄都化为己有?

林越不由得一怔。

然后,又听那低沉的声音忽然轻笑一声:

“当然,这天地间最好的选择,其实是神皇那老东西的血脉,尤其是血脉最纯正的皇子。

“可惜,他乃是夏鸿氏血脉的源头,即使是吾,亦不敢打皇子的主意,否则必遭神皇降下劫难,言尽于此……”

至此,那低沉的声音便逐渐消散无踪了。


“很简单。”

待贪天门众人看过来,林越缓缓道:“青都有一位涂道长,乃是神霄派出身,我希望诸位在他面前继续假扮巡天使,莫要暴露身份,也不要让他知道我会前往帝鸿城。”

贪天门众人闻言,当即颔首。

“掌门放心。”

大师父说道:“神霄派本就主张以雷霆诛灭邪魔,我们自然知晓,只要是境界不到三才天关的大修行者,以贪天之法的变幻,也能瞒住那涂道长。”

林越微微颔首,问道:“诸位觉得是否该继续留在青都?”

“还是尽快离去为好。”

大师父说道:“掌门现在毕竟是皇子,处高临深,若是一直停留于此,难免会被有心之人针对。”

林越沉吟了一下,说道:“涂道长上了飞舟的话,能发现你等是贪天门吗?”

“大修行者之下便无碍。”大师父说道。

“好。”

林越说道:“那就乘坐飞舟换个地方隐居修行吧。”

大师父沉吟了一下,说道:“我贪天门在凉州暗中把持了一个较小的武修门派,做的准备也颇多,距离凉州城也很近,不妨殿下在那里隐居?”

“好。”林越微微颔首。

……

当日黄昏。

夕阳染红了天角,迸射出亿万绛色霞彩。

随着青都上空的巨大飞舟骤然消失,接连封锁青都数日的茫茫白雾终于散去了,余晖落在青都,染上了几分昏黄之意。

“呜——”

低沉的轰鸣恍若离别的号角。

外人却是看不见,那庞大的飞舟如沉沉大海中的鲸鱼一般,在结界的掩映下,缓缓游弋着远去。

呼啸的狂风在结界外悄然拂过。

余晖将飞舟开辟的气浪化作金红色的雾霭,犹如黄昏之海的涟漪。

林越站在开始升高的飞舟甲板边缘,瞳孔静静地倒映着下方逐渐缩小的青都,倒映着青雀道上那一个个比蚂蚁还小的人。

这座他生活了近乎一辈子的边陲小城,有着太多一生都难以忘却的记忆。

但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一阵悠扬如水的笛声从身后响起,意境如长空万里,悠悠荡荡,告别之意油然而生,在甲板上回荡。

林越没有转身,只是在笛声中默默地看着青都这座城池远去。

直至青都彻底看不见时,他才转身说道:“老酒鬼,很久没听到你吹笛了,今天怎么就想起来刺激我了?”

涂道长正在懒散地靠坐在甲板边缘的栏杆前,手中拿着一杆普普通通的竹笛。

放下手中的竹笛后,涂道长又拿起旁边的酒壶灌了一口,这才说道:“你这小子这辈子第一次远离青都,送你一曲别不知好歹。”

“其实你在青都养老也可以。”

林越笑了笑,说道:“反正顶多一两年之后我就会来接你的,我是去隐居修行,你跟着也没什么热闹。”

“还一两年?”

涂道长瞪了他一眼,“老头子本来就半截入土,没多少年好活了,万一你给我丢这不回来了怎么办?当了皇子就不认人了是吧?”

林越翻了个白眼,“我看你就是馋我给你准备的那些酒,还找这么多借口。”

“咳咳,这么多酒不喝多浪费?”涂道长说道。

“我可以喝啊。”

“就是在说给你喝浪费,你小子一个炼体的,喝酒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什么好喝的,这不纯纯浪费?”

“我当水喝不行啊。”

“那你小子倒是直接喝水啊。”

林越像往常一样随意和老酒鬼拌着嘴,心中却是明白的。

老酒鬼既然知道他是皇子,就不可能放心让他一个人离开,必然会跟着他,所以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况且,要解决老酒鬼身上的问题,至少也要等到去帝鸿城之后才有希望,即使将老酒鬼留在青都,在去帝鸿城之前,他也要回青都接老酒鬼,倒不如现在就带上。

“不和你说了,我要开始修炼了。”

林越决定不理涂老道,转头看向一直静静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百里凤至。

“对了,百里。”

林越忽然问道:“你身为西北关统领,就这么一直不在西北关镇守,没事吗?”

百里凤至摇头道:“大雍本就有护国神阵庇护,边关也最多来一些不足四象层次的妖物,末将镇守边关只是保险起见而已,主要是依靠十五万边关军,末将离开十天半月也没什么。”

她顿了下,又说道:“况且末将早已递交了致仕辞表,还注明了跟随殿下,所以无需在意。”

林越恍然。

“那就好,现在开始教我武道吧。”

林越扫了一眼这片空旷宽广的甲板,“巡天使说在这里修炼,可以随意放手,反正有结界保护。”

百里凤至微微颔首,说道:“殿下现在已经打破五行天关,身体基础比绝大多数人都要高得多,武道进展想必也会快很多。”

她转头看了一眼周围,随即单手虚空一抓,从储物之宝内取出了一物。

那是一块约莫两尺方圆,半尺厚的紫金色圆形金属板,拼接在另一块略大点的黑色金属板内,犹如一面盾牌,被百里凤至抓在手中。

“这是?”林越打量着这面盾牌。

“殿下,这是武修检验力量的一种方法。”

百里凤至手持着盾牌,解释道:“武修的道行战力,其实和凡人的比拼方式也没什么区别,就是看谁的力气大、速度快、更耐打,再高明的技巧,本质上也只是为了更有效地战斗。”

林越微微挑眉。

以现代人的理念来看,也确实如此。

“所以,末将要教给殿下的,也是这些基础。”

百里凤至说道:“末将之前和殿下说过,武道的养法、练法、打法、杀法之中,养法和练法无非是为了恢复、增强体魄。”

“而殿下修炼的是古神之道,可以直接借助天地元气修炼肉身,就无需学养法和练法了。”

她说道:“所以,殿下只需要学好打法和杀法就足够了,尤其是打法,对于现在的殿下而言,是最为重要的,杀法其实也只是打法的延伸,殿下暂时不需要学习,鱼十七姑娘要教您的绝招,也最好晚些再学。”

“好。”林越点点头。

“殿下并无武道基础,先检验一下殿下的力气爆发吧。”

百里凤至双脚略微错开,将盾牌正对着林越,稍微前伸,说道:“殿下先不要用元力,可倾尽全力对末将击出一拳,打在这盾牌上。”

林越微微颔首,当即走到她的面前,矮下上身,握紧拳头,蓄势后脚下猛然蹬地,同时扭胯发力,便猛地一拳打向了百里凤至手中的盾牌。

“嘭!”

拳头触及盾牌时,却是和林越想象中的坚硬不同,而是砸中棉花般的柔软。

但随着他的拳面深入盾牌上的紫金色金属,这柔软如棉花的金属却是变得越发坚韧,恍若变成泥巴、橡胶……越来越坚固,乃至于他的拳力完全被化解。

最终,当他移开拳头时,这紫金色盾牌上只是多了一个深度仅仅不足半寸,约莫三分深的拳印。

而百里凤至完全承受了这股力量,却是如山根般定在原地,身形都没有丝毫摇晃。

“这么结实?”

林越有些惊讶。

“三分深。”

百里凤至看了一眼盾牌上的拳印,解释道:“殿下,这盾牌上的紫金是专门用来检验力量的无相铁,每深入一点,对于爆发力的要求也会高很多,这半尺厚的无相铁,五行巅峰的武修才有可能打破。”

林越恍然。

他不由得好奇道:“刚突破的武修,一拳能打多深?”

“至少一寸五分左右吧。”百里凤至说道。

“啊?”

林越微微一怔,“差别这么大?你不是说,古神之道的肉身比武修更强吗?”

三分深,一寸五分深,这足足是五倍的差距了!

差距有这么夸张吗?

“倘若殿下不是古神之道,按照方才那一拳的水准,寻常武修的肉身能打出两分深度的拳印就算很高了。”

百里凤至平静道:“殿下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占了古神之道肉身的便宜。”

“好吧。”

林越知道她可能在暗戳戳地嘲讽,以报之前的戏弄之仇。

但他也不在意,只是问道:“看来这就是武道技巧的差别吧?”

盾牌上的拳印正在缓缓消失,这无相铁显然是类似于记忆金属的玩意。

“不错。”

百里凤至将紫金盾牌收了起来,“任何一位武修,在发力技巧上都是练劲如丝,圆满如一的地步,在打破五行天关之前,他们也只是凡人之躯,并未打破凡人的身体极限,但却能发挥超过十倍的力气,就是在肉身的运用上到了一种极致。”

她打量了一下林越,摇头道:“而殿下虽然身躯更强,但对肉身的运用太差太差,没有半点武道基础,同层次武修恐怕一招就能致殿下于死地。”

说这么狠,肯定是在趁机报复……林越暗自嘀咕。

“所以,殿下现在首重打法,这是武道基础。”

百里凤至说道:“打法就是让人更加透彻地运用肉身之法,包含身躯各部位的发力技巧、身法、心法等等,以此运用到实战中,且不会伤到身体。”

说到这里,她思忖了一下,说道:“我先教给殿下一套浅显的打法,看看殿下的悟性和身体掌控,再行安排后续。”

林越当即凝神看着她。

只见百里凤至将身上的披风,以及战袍外褂都卸下,收了起来。

赤烈如火的战袍内衬略显紧身,顿时凸显出她高挑挺拔且浮凸有致的曼妙身姿,尤其是修长的双腿更是显眼。

“殿下看好了,这套打法,乃是军中武道的基础,一般军中都叫它‘打卒法’。”

说话间,百里凤至开始演示这套打法,一个个奇异的动作在她的身上完美地展现了出来,那矫健灵活的身姿将每个动作的发力点都显露而出,犹如一团跳跃的烈火。

虽然没有女子跳舞的柔美,但百里凤至演练打法时,却是有一种气势凌人的别样美感。

不多时,一套打法便演示完了。

林越单手抱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百里凤至。

百里凤至被他盯得略微感觉有点不自在,要不是为了更好地演示,她也不会穿这么紧身,搞得她像是那些青楼女子一样,好似在勾引殿下。

不过,毕竟是殿下,她也只能装作无事,说道:“末将再来一遍慢速的,让殿下再记清楚点。”

“不用。”

林越说道:“你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就用这个速度再演练一遍。”

百里凤至微微一怔,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本来觉得这位殿下看着也不像什么好色之徒,但昨天突然说要娶那个看着还是个孩子的小鱼,现在又要从后面看她……

她知道自己身材很好,所以平时都刻意用披风遮住,今天全显露了出来,殿下该不会是看上瘾了吧……

百里凤至有点后悔只穿战袍内衬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

当即,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林越,开始重新演练打法。

但以她的灵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林越的目光在盯着她的身体各处,让她感觉越发古怪,特别是有些会凸显曲线的动作,更是不自在。

“标准点,动作幅度怎么没第一次大了。”

身后还传来林越略显不满的声音,简直像是看女子跳舞发现动作不够诱人,想更过瘾一样。

但她能怎么办呢,也只能尽量标准。

又一次完成演练之后,百里凤至准备找个借口穿上战袍的外褂,遮掩一下身姿,免得让殿下分神。

“殿下,再演练的话,我慢点……”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林越打断道:“不用演练了,前后都看清了,我已经完全记下来了。”

百里凤至微微一怔。

她记得五行天关的五行元气锻体,也不会增强记性吧?

林越点了下自己的脑袋,随意解释道:“我记性本来就不错,水元又储存在头部,对记忆也有好处,虽然算不上过目不忘,但也差不了多少。”

他当即略一回忆,说道:“我现在演练一遍,你看看有多少错误,帮我指正。”

随即,林越便开始按照刚才记下来的‘打卒法’,开始照葫芦画瓢地依次缓缓演练起来。

用了数倍的时间,这才将一个个动作演练完成。

不过,这一练,他就明显感觉到这套打法的不同寻常了,这一个个奇异的动作组合下来,明显牵引了更多部位的肌肉筋骨,甚至还在挖掘身体更深层次的力量。

即使是龟速演练了一遍,对于体能的消耗也明显要更高。

不过,这点消耗,稍微吸收一点天地元气就补充完毕了。

“怎么样?”林越问道。

“殿下果然悟性极高,只是身体掌控略显不足,但也只有十一处错误而已。”

百里凤至当即将林越刚才没有到位的动作依次指出,同时动作演示。

林越也明白。

虽然他脑子记住了,但身体明显在对他说你放屁。

这就类似于舞蹈天赋,记性只是一方面罢了。

他记性和悟性都不错,看了两遍就明白其中要领诀窍了,但身体控制不够细微精准,这就只能多练了。

不过,林越正要练习熟悉时,却听百里凤至忽然开口阻止了他。

“殿下悟性这般高,倒也不必练这套打卒法了。”

百里凤至说道:“这套低阶的打法太浅显,练到最完美也顶多发挥双倍的力气,殿下直接学军中武道最高阶的‘斗将法’就行了,若是练到极致,足以达到练劲如丝,圆满如一。”

“直接跳这么多?”

林越诧然道:“是不是循序渐进,打好基础更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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