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
十年前的自己!
那张脸,虽然青涩,虽然布满雨水和慌乱,但眉眼的轮廓,那不顾一切时咬紧牙关的倔强神情……顾迟死也不会认错!
十年前那个雨夜……那个他第一次违规救下的、本该死于连环车祸的男孩……那个被他偷偷藏匿、最后被管理局强行抹去所有相关记忆、不知所踪的“异常生命体”……顾迟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他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从灵魂深处炸开一片空白!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仿佛生了锈的脖颈,目光如同千斤重锤,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发卡制造的幻象漩涡中抬起,重新投向病床前那个笼罩在死亡阴影里的清道夫!
那纯白的、毫无表情的面具……那冰冷的、毫无人性的目光……那执行抹杀指令时精准到残酷的动作……难道……难道……漩涡的光芒骤然熄灭!
幻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瞬间崩解!
那只廉价的塑料蝴蝶发卡在顾迟手中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彻底碎裂开来,细小的塑料碎片从他指缝间簌簌滑落,像一场无声的紫色雪。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冰冷的现实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顾迟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刚从一场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
他的视线死死地钉在清道夫那张纯白的面具上,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巨大荒谬感和……难以言喻的悲凉。
清道夫抬起的右手,在顾迟扑向病床、发卡爆发出异样光芒的瞬间,似乎极其短暂地停滞了一下。
那动作细微得如同错觉。
此刻,他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面具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仿佛刚才那足以撼动顾迟整个世界的幻象,对他而言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
顾迟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问,他想嘶吼,他想确认那个荒谬到令人心碎的猜测。
但清道夫那透过面具投射过来的、毫无温度的视线,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利刃,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话语和冲动。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波动。
只有纯粹的、执行指令的冰冷逻辑。
原来如此……顾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