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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鬼?行,我养!无删减全文

夜渡寒山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陈星原本同样不信。五岁那年,陈星发了一场高烧,五天五夜反反复复,同时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据说他有一个哥哥,失踪了。家里人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这回事,屋子里也没有关于他那个哥哥的东西,事实上,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哥哥这个人。后来陈星在镇里上小学,父亲和爷爷时常奔波在外很少在家,大多是母亲梁燕在家照顾他。即使家里人没有跟他说起,这件事在村子里已经被传遍,村里总有些舌头长的在小孩子面前乱说,说他哥被拍花子抱走了就是报应,说被抱走的怎么不是他云云,村里的孩子也因此取笑他,陈星在学校里时常被欺负,他倒是不怕这些,谁来他都打回去,放学时衣服脏兮兮,身上带着伤痕出现在校门口,梁燕来接他时见了直抹眼泪,因为这事,本来从不跟人红脸...

主角:陈星梁燕   更新:2025-06-02 21: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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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星梁燕的其他类型小说《哥哥是鬼?行,我养!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夜渡寒山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陈星原本同样不信。五岁那年,陈星发了一场高烧,五天五夜反反复复,同时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据说他有一个哥哥,失踪了。家里人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这回事,屋子里也没有关于他那个哥哥的东西,事实上,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哥哥这个人。后来陈星在镇里上小学,父亲和爷爷时常奔波在外很少在家,大多是母亲梁燕在家照顾他。即使家里人没有跟他说起,这件事在村子里已经被传遍,村里总有些舌头长的在小孩子面前乱说,说他哥被拍花子抱走了就是报应,说被抱走的怎么不是他云云,村里的孩子也因此取笑他,陈星在学校里时常被欺负,他倒是不怕这些,谁来他都打回去,放学时衣服脏兮兮,身上带着伤痕出现在校门口,梁燕来接他时见了直抹眼泪,因为这事,本来从不跟人红脸...

《哥哥是鬼?行,我养!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陈星原本同样不信。

五岁那年,陈星发了一场高烧,五天五夜反反复复,同时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据说他有一个哥哥,失踪了。

家里人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这回事,屋子里也没有关于他那个哥哥的东西,事实上,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哥哥这个人。

后来陈星在镇里上小学,父亲和爷爷时常奔波在外很少在家,大多是母亲梁燕在家照顾他。

即使家里人没有跟他说起,这件事在村子里已经被传遍,村里总有些舌头长的在小孩子面前乱说,说他哥被拍花子抱走了就是报应,说被抱走的怎么不是他云云,村里的孩子也因此取笑他,陈星在学校里时常被欺负,他倒是不怕这些,谁来他都打回去,放学时衣服脏兮兮,身上带着伤痕出现在校门口,梁燕来接他时见了直抹眼泪,因为这事,本来从不跟人红脸的陈家媳妇活生生被逼成了泼妇。

爷爷和爸爸时常缺席,他也没有小伙伴老是孤零零被欺负,小小的年纪心里也是委屈,有一次被欺负狠了放学回家哭着质问为什么要找哥哥,他才没有哥哥。

梁燕听到这话立马给了他一个耳光,清脆的声音将两人如照片般定格,过了好一会儿陈星才反应过来,妈妈打了他,他瘪着嘴想哭,但下一秒妈妈又搂着他不说话,他感觉不到脸上火辣辣的痛,只摸到湿湿的脸颊,眼睛却是干的。

后来他没再说过这种话,每年的生日即使家里氛围沉重但还是有蛋糕有新衣服,他每次也都许愿早点找到哥哥,并不是想起了哥哥,只是想让爷爷和爸爸在家里陪他,让妈妈开心些。

在陈星十岁那年,有一天放学回家写完作业早早睡下,半夜的时候外面的狗叫声将他惊醒,紧接着家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是爸爸和爷爷回来了,闹出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还上了阁楼,陈星迷迷糊糊翻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还要上学,他吃早饭的时候看到妈妈眼睛红肿,爸爸和爷爷也极为罕见地坐在餐桌前,一家人沉默地吃着早饭。

爷爷和爸爸回来了,但是没有看到其他男孩子,陈星懂事地没有多问背起书包就去上学,但令人意外的是爸爸也跟着站起身还牵着他的手。

“爸爸?”陈星疑惑地抬头。

“爸爸送你去上学。”

陈星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妈妈,他们没有说话,妈妈更是低着头跑进了里屋。

从此以后爷爷和爸爸没有再出去,夫妻俩在地里干农活,爷爷就在家看孙子,上学放学都去接送。陈星感到很幸福,这下没人敢欺负他了,他很开心但同时又疑惑,为什么他们不找哥哥了?

他也将这个疑惑说了出来,在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问起爷爷,爷爷沉默了很久,久到陈星以为爷爷生气了,懊恼地捂着嘴,突然听到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找了。”

后来他时常会做一个梦。

梦里他在村口玩,撅着屁股在树下一心一意挖蚂蚁洞,一转头附近只有他一个人,平白无故地觉得心慌,爷爷爸爸妈妈轮番喊,最后甚至喊了哥哥,喊了几声迟迟没有回应,起身一路小跑回家。

画面一转,回到家屋子里空无一人,他在家里来来回回瞎转,房前屋后也没放过,仔仔细细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他又喊家里人,还是没得到回应。

下一秒他站在屋后的竹林里,竹叶不住颤抖摇晃在眼前形成重影,四周却一片死寂。

突然,一声尖锐的哭声不知在何处响起。

“哥哥——”

梦总是到这里戛然而止,醒来时被一股不知名的恐惧包围,他总会哭着叫大人来哄。

那时他年纪小忘性大,这个梦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逐渐地,他发现家里的气氛极为古怪,甚至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更加凝重。

他找不到缘由,但有一天偷偷溜进放杂物的那间屋子时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通往阁楼的楼梯居然被拆了。

那间屋子很黑透着一股阴凉,没有窗户只装了几片亮瓦,里面放着各种大坛子,里面装着粮食腌肉或者酸菜,过年没吃完的糖也会放在里面,平时这个屋子都是上了锁,那天或许是进去拿东西的人忘记锁门,陈星溜进去翻坛子想找找还有没有过年剩下的零食糖果。

他专心致志地翻找,安静的屋子里只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突然头顶传来咚的一声,短促而又沉闷,他抬头望向天花板,头顶是阁楼,上面用木板架起,有什么东西掉在上面都会发出声音。

陈星准备上去看看是不是有老鼠,这个屋子里全是吃的要是老鼠泛滥了可不好。

走到墙边,原本是楼梯的地方竟然空空荡荡,抬头仔细看了看,阁楼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上面似乎贴了什么东西。

他正眯着眼睛看得入神,后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吓得他陡然一激灵。

“你在干什么?”

转过身,陈星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爷爷,我想找找过年的糖果还有。”

“想吃糖跟爷爷说,爷爷屋子里还有。”

“谢谢爷爷!”陈星跑过去牵着老人的手不停欢呼,另一只大手在孙子脑袋上摸了摸,叹了一口气牵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叮嘱糖吃多了牙疼。

“知道了爷爷,我只是尝尝。”

陈星揣着几颗糖坐在沙发上,爷爷打开电视调到少儿频道轻声说:“星儿你先看会儿电视,爷爷去煮饭。”

动画片一出来,陈星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陈天原看了看孙子轻手轻脚地回到那个杂物间,他走进去抬头看了一会儿阁楼,皱着眉一言不发,良久,回身将杂物间从外面再次锁好。

这件事谁也没有再提,陈星却对阁楼提起了兴趣,虽然屋子里很黑,但是那天他可以感觉到爷爷很紧张,似乎在顾忌或者害怕他发现什么。他也一直想找机会爬上阁楼看看,但是没有楼梯又上不去,他平时要上学,爷爷还一直在家,好奇的心思只能被压下。

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机会,爷爷说要去村口超市买点东西,陈星表面上依依不舍闹着要跟去,爷爷知道他想买零食,笑着让他呆在家他去把零食买回来,陈星欢呼一声,列了一大堆零食的名字,还抱着爷爷亲了一口才撒手。

爷爷笑呵呵地走远直至离开视线,陈星眼珠一转捂着嘴嘿嘿笑出声。

阁楼旁边是石头砌成的猪圈,上面的夹层堆放着木头和稻草,母鸡会在里面下蛋,杂物间和猪圈之间虽然留了过道,但房梁是靠在一起的,阁楼还高出一截。

陈星踩着石头凸出来的边角一点一点往上爬,爬到屋顶踩着瓦片小心翼翼地走到阁楼边,这里本身有个狭小的窗户,不知何时也被木头钉得死死的。

里面很黑,只有木头与木头之间透进去的几缕光线,他把脑袋凑近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外面太亮一时没适应里面的黑暗,趴在被钉死的窗户上从缝隙里往里瞥,他聚精会神看得专注,只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里面有什么,只有一张木架床,还有几个老旧的椅子。

旁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他的额头贴在木板上稍稍往旁边挪动了一点,正看得认真,突然,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陈星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后仰,一屁股坐在瓦片上激起哗哗的声响。

他来不及反应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连滚带爬地离开房顶,回到屋子里机械地把电视音量开到最大。

电视屏幕里播放着诙谐有趣的卡通节目,他却半点没看进去,脑子里全是刚才看到的画面,虽然仅仅一瞬,但那时骤然升起的毛骨悚然到现在还在,头皮发麻,脊背也在隐隐发凉。

那是一只眼睛,黑色的眼框没有眼白,就在阁楼里面,隔着一块木板那只眼睛就在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存在或许是一直,在狭窄的缝隙里静静等待,守株待兔般和他对上视线。

他看到了,那只空洞无神被漆黑充斥的眼睛,极为缓慢地眨了一下。


陈星被这一吓安静了好几天,晚上也不停地做噩梦,梦里他好像是别人,看到自己一个人不停跑不停跑,他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陈星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了阁楼的事,几个大人顿时缄默不语,气氛骤然紧绷,夹菜的手在桌上停滞了几秒,但很快恢复了原样。

大人打着哈哈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他们越含糊其辞不想多说,陈星越觉得奇怪,他迫切地想知道阁楼里到底有什么。

放暑假,知了在树上一刻不停歇,本该是上山撒野下河摸鱼的年纪陈星却一个人在家。

他在村子里没有小伙伴,有时候独自一人觉得无聊的时候也会想真的有个哥哥就好了,甚至一个人呆久了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想跟谁说,一转头周围空无一人,他在失落的同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应该会有个人听他说话的。

陈星被安排了看谷子的活计,有鸡鸭在谷子边徘徊要赶走免得拉屎在上面,要是天阴了还要尽快把谷子收起来免得淋湿。

这相当无聊,爷爷去地里帮忙留下陈星一个人在家,他闲不住又打起了阁楼的主意。

越是恐惧越是在意,已经过去了许久他觉得没那么可怕,猜测里面是一只猫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他又顺着猪圈爬上房顶,站在阁楼前歪着身子远远地朝里面看,这下又什么都没有,他一心一意想看个究竟,还带了一个小刀尝试把木板之间的缝隙弄大一点。

这当然不是一蹴而就,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也弄不开,陈星拿着小刀费劲巴拉地在木板上削,弄得满头大汗木板才受到皮外伤。

日头高照,他抹了一把汗坐在屋脊上休息,过了会儿又去鼓捣那个缝隙,院里传来咯咯哒的声音,有鸡溜达进来了,陈星忙着去赶鸡连忙停下,走的时候匆匆朝里面瞥了一眼。

这一眼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浑身如坠冰窟,他木然地回到院子里把鸡撵走,回过神来的时候坐在太阳底下还在不停发抖。

阁楼里面到底有什么,如果不是他出现的幻觉,那么,他可以确信,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只手,人手。

惨白的手掌连带着手腕在那黑暗里尤为瞩目。

这个发现让十岁出头的陈星彻底害怕起来,那里面是只有一只手,还是说关着一个人?

如果关着一个人那又是谁?

从没有发出过声音,他们家人又没有途径可以进去,死人?还是活人?

陈星哆嗦着浑浑噩噩过了几天,晚上做梦甚至梦见关在里面的是自己,他被铁链锁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家人发现他的异样问他怎么了,陈星摇摇头说不想在家呆着,大人也没多想,小孩儿爱跑爱跳呆在家也坐不住。

第二天陈星跟着大人去地里干活, 割水稻收谷子,小小年纪干得不亦乐乎,大人越夸他干得更卖力。

忙起来也让他暂时没有想阁楼的事,白天累了吃得多也睡得香,他刻意让自己不在意那回事,有什么却追着他不放。

一连好几天,晚上半梦半醒的时候陈星听到有人在叫他。

“陈星,陈星。”

声音忽远忽近,他张了张嘴刚想答应,下一秒突然清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床边。

一股熟悉的毛骨悚然爬上脊背,陈星连忙爬上床把毯子盖在身上连脑袋一起缩在里面。

后面他一直没睡,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大亮,他也不敢告诉屋里的大人,当他年纪小胡说八道也就算了,如果真的有什么,联想到之前爷爷和爸爸妈妈的怪异举动,对阁楼如此讳莫如深,那他是不是闯下大祸。

陈星白天干活干得更加卖力,晚上睡得再死还是可以听到那个声音,分不清男女,只清晰地听到是在叫他的名字,奇怪的是,他每次想回应的时候就会醒来,有时坐在床上,有时站在床边。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每晚都会发生,暑假过得很快,陈星该上小学六年级。他的学习成绩不错,一直名列前茅,小学毕业后他就要去县城上初中,到周末才能回家。

开学后陈星的日常丰富起来,阁楼的事情也在他脑海里逐渐封存。他虽然平时独来独往,但成绩好还不调皮,非常受老师喜欢,虽然男生不待见他班上也有女同学想跟他做朋友,过生日的时候还邀请他去家里玩。

陈星去的时候带了礼物,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块黑布下竟然露出半截手掌,脑海中熟悉的记忆汹涌着扑面而来,他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

“怎么了?”陈星的动作有些大,发出的动静让走在前面的女同学疑惑地回头。

“没…没什么。”虽然这样说着,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盯着黑布下的半截手掌,想挪开都无法。

女同学见陈星不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瞬间大笑起来,“哦哈哈哈,被吓到了吗,哈哈哈。”

边笑着几步走过去打开那个房间的灯,顺势揭下黑布。

女同学刚一动作陈星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连眼睛都不敢眨。随着黑布落下,打趣声也紧接着响起。

“陈同学,你胆子这么小啊,哈哈哈哈。”

“没,第一次见。”陈星干涩地笑笑,松了口气眼前都有些发黑。

“哈哈哈哈,我懂,有时候晚上没关门路过我也会被吓到。”

女同学一边带着陈星打开另一个房间,回头解释道,“我姐姐喜欢做衣服,那是她特意买来的,叫做等身人偶。”

房间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都是同学他们班上的还有其他班的,陈星朝他们笑笑坐在一旁发呆。

回想起阁楼里看到的那一截手,或许真的只是木偶。

不,一定是木偶。

心结解开后他也放下心来,心情好了吃得好睡得也香,就连同学都说他居然都变得友好亲切了些,还会主动帮助同学,陈星也只摇头不置可否。

他还是没有小伙伴一起撒欢,回家写完作业就看各种书,偶然间在爷爷的房间里翻到一些老旧的书籍,和风水相关,他看得一知半解有好多字不认识,但家里也没其他娱乐,电视节目也没好看的,就捡着觉得有意思的部分囫囵吞枣,小学结束的暑假竟然将那些书看了大半。

他当做志怪故事看,觉得很是稀奇,甚至在出发去县城上初中的前一天还抱着书不放,天气炎热,他坐在门口守着院里的谷子。

翻过一页,一个东西从书里掉出来,陈星连忙捡起来吹了吹灰尘,正想放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相片。

两个福娃一般的小男孩长相相差无几,牵着手并肩站在一起。


看着两人嘴角上扬的相似弧度,陈星突然头痛欲裂,抱着脑袋从椅子上跌倒在地上不停翻滚,冷汗止不住地流淌,不一会儿浑身上下都湿透。剧烈的疼痛让他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死死咬着。

他抱着脑袋往地上撞得砰砰作响,一个熟悉的声音愈发清晰,不知道是在耳边响起还是在脑子里。

“陈星,陈星……”

陈星不受控制地爬起来顺着这个声音跌跌撞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像是喝醉酒一般一路撞倒许多东西,那个声音一直嗡嗡作响而后瞬间停止,疼痛也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回过神来,只剩下浑身的冷汗和脑袋上的包证明他刚才经历的一切不是幻觉。

陈星喘了一口气,四处看了一眼自己竟然不知怎的来到了杂物间,他就站在阁楼底下,而左手边,就有一个木梯。

是谁在喊他?

陈星抬头看向阁楼,又猛地看向杂物间的锁。

他刚才是怎么进来的,杂物间的锁上面居然插着钥匙。

不!离开!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叫嚣,陈星站在原地却无法挪动半分。

不要去试图探究!

一双手伸向木梯,搬动着架在阁楼上。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左脚抬起,踩在第一块木头上,然后是右脚,左脚……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一只手按在阁楼的木门上,陈星可以看到上面贴了许多黄色的纸,上面还有红色的奇怪纹路。

跑!快跑!

轻轻一推,狭小的木门轻而易举地打开,吱呀一声缓缓向屋里偏去,瞬间隐藏在黑暗里。

踏上最后一层木梯,阁楼很狭窄,只有透过木板之间投进几缕光线,还可以看见灰尘在其中旋转飞舞。

他在昏暗的屋子里呆得够久已经适应了黑暗,如他记忆里的样子,一张落满灰尘的木床和几个破破烂烂的椅子占据了大半空间,但是,除了门上,被木板钉死的窗口也贴满了相似的黄色纸条。

陈星知道现在应该迅速离开,即便他明白那些黄色纸条的含义,但是在看到角落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棺材,他也应该立即跑。

大脑发出哀鸣和嚎叫,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

他走近了些,视线里多出了许多黄色的纸条,也有相似的红色纹路,它们都在棺材上。

陈星站在棺材旁边冷漠地注视,视线里出现一双手,那双手抬起,他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哦,这是他自己的手。

棺材的盖子被慢慢推开,陈星并没有用力,这双手包括身体都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他只是作为旁观者在一边漠视这一切。

棺材被打开,黑暗里出现的是一张惨白的脸,以及被漆黑占据的眼睛。

那双眼睛还睁着,陈星与之对上,意外的是这次没有毛骨悚然,什么都没有,没有感觉没有呼吸没有疼痛。

他眨了一下眼睛,棺材里的那张脸有了变化,嘴角上扬几分,弧度与那张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又眨了一下眼睛,这次耳边传来咔的一声脆响,是什么东西合拢的声音。

眼前也被漆黑笼罩。

…………

“星儿,星儿快醒醒,起床你爸送你去学校。”

陈星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梁燕又叮嘱了几句叫他快起床收拾,匆匆去了厨房。陈星使劲摇了摇脑袋,看着眼前明丽亮堂的屋子还有些不真实。

是梦吗?

吃早饭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居然梦到自己上了阁楼,还被关进了棺材。

“怎么蔫了吧唧的,快点吃,天气热早些出门。”

陈星加快速度将剩下的几口饭刨进嘴里,看了一眼桌上的大人,三人都很平常没有什么不对劲。

他明明记得昨天下午在门口看书,书里有张照片,他捡起来头就很痛,之后……

他又看了一眼爷爷,脸色也没什么不对。

“别看了,快走。”后脑勺被拍了一下,陈星腾地站起来,陈海提着行李箱走到门口,边走边笑话他,“这么大人了还想找爷爷要零花钱。”

“嘿嘿。”陈星没那个意思但是也不好多说,只是摸着脑袋笑。

“爷爷再见,妈妈再见,我放假再回来看你们。”

陈海一路送陈星到了城里的学校,已经是中午,他们先去报到后领到宿舍钥匙上楼铺床整理,这是六人寝,设备设施都还算方便。

整理完二人吃过饭陈海坐车回去,临走时还给他塞了钱说是爷爷给的,陈星感慨万分,等回到寝室坐下才想起自己想问的事情。

昨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张照片,阁楼里的东西,还有他怎么睡到床上去的。

对于这些异常他爸也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起,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陈星的住校生活还算和谐,乃至升上这个学校的高中部,一直都很平淡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情。

那个下午的经历如同过去的噩梦逐渐淡去,他的学习依旧名列前茅,为人低调能让则让,更没人跟他产生矛盾。

家里也没什么事发生,他偶尔想起阁楼的事情,也没了去探究的心思。

有一天他帮大人拿东西去到杂物间,阁楼下悬空的地方不知何时搭了木梯,就连上面的门都大大打开,趁着没人陈星爬上去探出头看了一眼,被封死的窗户也恢复了原样,木板被拆下狭窄的屋子里亮堂起来,落满灰尘的床架和破烂的椅子还在原地,而那个角落,没有遮挡一片亮堂,原本是棺材的地方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真的是梦?

陈星皱了皱眉,里面什么都没有,难道真的是他以前看错了?

没有漆黑的眼睛没有惨白的手掌没有贴满符咒的棺材,什么都没有。

从那天起陈星不再追究阁楼的古怪,他全当作小时候的异想天开。

爷爷的手册他在闲暇的时候还是会偷偷摸摸地翻看,为了不让家里人特别是爷爷发现,每次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高三下学期,学业压力大也没什么休息时间,陈星被家里人寄予了期望,有望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如果他真考上了家人在村里也可以挺直腰杆,谁也不敢笑话他们。

临近高考,他每次回到家都是鸡鸭鹅换着吃,唯恐他营养跟不上,陈星也很有压力,唯一放松的事情就是翻看爷爷的手册,虽然他看不懂知识都没进脑子但是莫名地似乎可以让心情平静下来。

时至六月,还有一周就要高考。陈星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学校,爷爷给他塞了些零花钱让他吃点好的,妈妈摸着他的脑袋轻言细语,安慰他别紧张之类的话,陈海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习惯性点上烟,放到嘴边突然反应过来立马熄灭。

“儿子,尽力就好,你是读过书的怎么都比我们强。”

带着家人殷切的期盼,陈星憋着眼泪回到学校。

同寝室的人聊起高考后想去的学校,问到陈星,他只摇摇头继续收拾东西,“再说吧。”

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高考前需要布置考场,大家都把书带回家或者搬回寝室。陈星宿舍六个人都嫌麻烦直接把书堆在寝室的桌上。

“这是什么东西?还有一张照片!”

陈星搬完最后一点,刚走到寝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几个室友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大声嚷嚷,他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自顾自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给我看看!”

“我先看,我还没看!”

几人七手八脚地抢来抢去,寝室不算宽敞,几个又都是大高个,一个不小心撞到了陈星,他刚想发火那东西轻飘飘地落到他面前。

是一张照片。

陈星俯身捡起,当他看清楚照片的内容,熟悉的颤栗陡然爆发,后背上宛如爬满密密麻麻的虫子。

两个小男孩并肩手牵手站在一起,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空洞的双眼不知道在看向哪里,嘴角扬起的弧度莫名诡异。


“谁拿的。”

明明是严寒酷暑的六月,闷热的寝室里无端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意,寝室里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噤声。

“还有什么。”陈星慢慢转过头看向他们,一帧一帧就像卡顿的电影默片,如果仔细看,他的五官和表情竟然和照片上的人有几分相似。

“我说—”

“还有这个!”其中一个室友连忙将泛黄的册子放到陈星面前,他也是突然被吓到,慌里慌张地解释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我们…哦对了是他,他最先发现的!”说着立即把责任推向旁人。

被指的那个室友缩了缩脖子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在你床下捡到的,一时好奇拿来看看,谁知道他们要抢…”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陈星脑子却愈发混乱,这两样东西怎么会跟着他来到学校,手册不谈可能是他顺手,那这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先前看到的一切古怪之处都不是臆想。

第二天就要考试,陈星强迫自己不多想,他想着等回去再问问爷爷这是怎么回事,他要把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对方,就算是闯祸挨打挨骂也认了。

随手翻开册子将照片放进去,刚合拢照片又滑出来,陈星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猛地又翻开,谁料这一页的内容竟然将他的无名火瞬间熄灭,入赘寒窟。

“对不起啊…”见陈星反应这么大,众人也是面面相觑,捡到册子的室友尴尬地道歉。

陈星根本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三两步回到床上,他在上铺,拉上帘子一片昏暗。

外面天光大亮,借着帘子外透进来的光线,他的视线停在每一个字上。封闭的空间并不透气,更何况这是酷暑,他被热得满头大汗,然而进入视线的文字越多他越觉得冷。

“傀,人间异灾也。”

“尸傀,行尸走肉,炼其肉身,可驱。”

“此符镇邪,除祟,魑魅魍魉。”

底下还有其他字段,密密麻麻挤在一处,他只看见纸面上歪歪扭扭的血色轨迹和阁楼上遍布的黄纸重叠,那些横七竖八的一撇一捺,似乎在嘲笑他的愚昧无知。

高考很快过去,陈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那几天,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村口。

天阴沉沉的,黑压压的乌云似乎即将坠落。

心里一股莫名的慌张,张了张嘴只能发出无故的干呕。

他没注意村里人对他投来的古怪眼神,一心只想快点回家。

不过几天没回来,原本热闹的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

“爷爷,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陈星站在家门口喘着气,声音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不知为何双腿变得沉重,竟迈不出第一步。

“星儿回来啦,快进来。”

梁燕听到声音赶紧出来接下儿子的书包,也没问他其他行李怎么没带,陈海紧随其后出来,脸色阴沉愁云密布。

“爷爷!”陈星没多想父母的异样,他有太多的事情不明白,必须要问个清楚,绕过陈海一溜烟跑到里屋。

爷爷陈天原住的屋子原本宽敞亮堂,如今却是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大白天还开着灯。

床铺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陈星顿时六神无主。

“爷爷…你…你怎么了?”

他猛地扑到床前,仅仅几天不见,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此刻已经风烛残年,双颊深深凹陷,脸色白得发灰,双目也变得浑浊,整个人陷在被子里看不出形状。

“爷爷呜呜呜…爷爷怎么回事啊,怎么不去医院……不要骗我啊爷爷……”

陈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先前想说的事情尽数抛之脑后,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爱他疼他从小陪他长大的爷爷竟然病得如此剧烈,如此毫无预兆。

“别,别哭…”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费力地抬起,陈星见状连忙握住。

“爷爷,我回来了,我考上大学还要带你出去旅游,给你买好多好多东西呢,你快好起来啊…爷爷…”

“星儿,别哭,爷爷…有事跟你说…咳咳…”老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说几个字就停顿半晌,呼吸都微不可察,“把你爸妈…叫进来,快…快些…”

陈星连忙去叫来爸爸妈妈,陈星跪在床边泣不成声,两个大人也止不住地抹眼泪。

“我走后,你们都…尽快…离开,不要让…他们…找到,咳咳…星儿,你去找…找你十三爷爷…拿着信物…你们…你们都要…好好的……”

说完这些已是耗费了他所有力气,固执的坚持终究被死亡打败,双眼缓缓闭上,眼角一滴泪迅速滑落。

陈星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噩耗,他根本不想找什么十三爷爷,他只要自己的爷爷回来。

“爷爷!”

他的号啕大哭得不到回应,再也没有一只宽厚的大手摸着他的头顶叫他星儿。

陈星哭过一场之后似乎一瞬间长大,见爸爸妈妈也不好受擦干眼泪给他们帮忙。

“爷爷到底得了什么病?”陈星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不是病。”陈海狠狠抽了口烟,嘴唇嚅动了下叹了口气。

陈星见父亲不愿多说,也开始让自己忙碌起来。

他爸给爷爷穿寿衣准备后续,他则去村里找丧葬队。

当晚需要守灵,陈星跪在蒲团上呆滞地烧纸,这几天发生好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他竟然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一直在做梦?会不会他一醒来爷爷就笑呵呵地喊他星儿。

“这个哪儿来的?”陈海蹲在他旁边,颤抖着递过来一张照片。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太多情绪,有恐惧有不安还有一丝欣慰。

陈星的声音平静得让人感到有些诡异,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似乎想要透过它看到事情的真相。

“在爷爷那些书里看到的。”

“你都知道了?”

陈星摇摇头。

陈海似乎犹豫纠结了很久,点起烟抽了整整一根才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秘密终于到了不得不解开的一刻,有一根烟被点燃,烟雾在眼前弥漫开来,仿佛从中看到了过往种种。

“你有一个哥哥,他叫陈言。”


“他和你是孪生兄弟,在你们五岁那年他被人拐走,我们一直在找,找了很久很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想到…”他冷笑了一声,透着浓浓的恨意以及深刻的自嘲。

这些都是陈星知道的,他的记忆里虽然没有这个人,但是过去数年来的种种意味着那并不是虚构。

“你们找到他了。”陈星想到那个被狗叫声吵醒的晚上,爷爷和爸爸突然回家,此后再也没出去奔波,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哑,一天没喝水就像是刀片刮过。

“是。”

“阁楼上?”

“已经不在了。”陈海又点了一支烟,缓缓说起前因后果。

十三年前,五岁的陈星大哭着在坡上找到干活的爸妈,一边哭一边喊着什么。

见孩子哭得都喘不过气来,大人还以为在哪里受了欺负,因为他们的爷爷是阴阳先生,村里人多多少少有些忌讳,不让小孩儿跟陈家兄弟俩一起玩,小孩子不懂事,孤立起来欺负人也是常有的事。



“死了…?”陈星宛若听到一个天方夜谭,眉头紧皱牙齿咬得吱吱作响,隐约觉得接下来听到的会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你爷爷是阴阳先生,早年也有些名气,他经常出村就是到其他地方去看事。”

“他早先一直算不出来言言在哪儿,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后来不知怎地突然就成功了,我们当时没多想,找到你哥就带了回来,现在想来那就像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到那里去。”

“我们中计了。”陈海心绪复杂地叹了口气,但就算知道是陷阱,如果不去又怎么甘心。

“前几天一个道士来我们村里,指明要和你爷爷斗法,你爷爷哪肯,他早在把言言带回来那天之后就对外说从此不再看事。”

“那道士脸色阴沉地走了,但是你爷爷却预感晚上有大事发生,果然他晚上卷土重来,没办法我们只能被迫反击,我和你妈也帮不上忙,不拖后腿已经是万幸,帮你爷爷做好准备后我们就躲在屋里。”

“老头子年纪大了,一个人应对得吃力,我还以为只是个脾气古怪的来比本事,认个输他就停手,没想到他,他竟然!竟然!”

说到这里陈海气直喘气,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陈星见状连忙去端了一碗水给他。

“爷爷变成这样都是那个道士干的?!”他咬紧后牙槽恨不得去宰了那道士。

“这不是他的目的。”陈海喘匀了气猛地捏住陈星的肩膀,语气里恨意汹涌,“他是来抓你哥的。”

后来的事情每一步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陈天原独自一人在外应敌,陈海和梁燕夫妻俩在门口不敢出声。

外面很安静,就连邻居家的狗都没叫。

突然,他们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二人担心得没有多想急忙打开门就冲了出去,一眼便看到陈天原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个腐烂发臭的尸体。

二人急忙将老人扶起退后几步,老人咳得厉害固执地指向前方,顺势看去,围墙上站着那怪道士,手里还提着东西,似乎是一个人。

风一吹,黑色的头发被撩起露出遮住的脸,梁燕尖叫一声跌坐在地。

“那…那是…是星儿?还是…还是…”

她不敢说出那个名字,因为当初她曾亲自看着那个棺材下葬。

“哈哈哈哈,成了!我终于还是得到了!谁都别想跟我抢!”怪道士站在围墙上放肆大笑,将手上的“人”随手扔在院子里,“去吧,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手势翻飞法诀催动,被扔在地上的人犹如提线木偶般缓缓起身,空洞无神的双眼被黑色占据,脑袋歪倒在一旁不知在看哪里。

“去!”

怪道士一声令下,陈天原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然损耗过大,另外两人更是无力反抗,尚且不论他们是普通人,更何况对面那人是他们的儿子,变成这副模样已是悲痛万分,三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已经不能算是人的血亲一步步走近。

“我们也怕啊!任谁见到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不害怕,你妈那会儿都连着好几天做噩梦。”陈海抹了一把脸,“但他是我们的儿子还是你哥啊!造孽!那些人怎么那么狠心,他那么小就被活生生地折磨至死,你知道他那是什么吗?你爷爷说那是尸傀!”

“不停地折磨惊吓,最终承受不住生魂离体后打碎,剩下的天魂地魂钉在肉身,就这样从此不能投胎无法安生,有怨气还保持肉身不腐,那些邪魔歪道就靠炼这种东西干坏事!真是造孽!”

听到这里陈星已经止不住发抖,所以他五天五夜,反反复复的高烧,是否就在那时他的哥哥陈言经历了五天五夜的折磨。

“我们把他好好带回来安置在阁楼,怕吓到你一直瞒着,后面找到地方趁你上学给他下了葬,虽然你哥已经没有下辈子,至少这辈子可以就这样不被打扰。”

陈海端起碗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又抹了把眼泪,“谁知道他死了也不安生,被人从坟里刨出来。”

“那…后来呢?”

“后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陈海乐呵呵地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他肯定还记得我们。”

怪道士万万没想到这个炼制得完美的傀儡居然会噬主,他被坚韧锋利的长发绞杀之前极大程度上后悔来到这里。

“一眨眼的功夫你哥他就不见了,我们把你爷爷扶进屋里,出来一看怪道士和他带来的那具尸体自己燃起来,还是绿色的火。”

讲到这里一切谜团都有了答案。

陈天原当初找到大孙子陈言预感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自此以后不再出去看事,一直守着屋里的两个孙子。

他的力量有限,先前只是听说过这种邪术,带回来后安置在阁楼用符咒镇压以防突然暴动,然而被炼制成尸傀的大孙子一直很安静,他们怕陈星长大了瞒不住,商量后决定将其下葬。

“你爷爷当天晚上就不行了,他怕等不到你絮絮叨叨跟我嘱托了很多,说你喜欢看那些书,他走后都归你,你可以全都带走,他以前不让你接触这些都是怕你碰到那伙人。”

“原来…他都知道。”

“他最心疼你,很多事情都没跟我说,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突然…”

“爸,爷爷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看他那些书的?”陈星突然想起他小时候看到阁楼里的棺材,他还是不知道那个下午发生了什么。

“他没说,可能是最近几年吧。”

“还有一件事。”陈星突然想到什么神色凝重,“为什么他们要抓我哥而不是我?”

“这个,当时你们生下来的时候你爷爷脸色很不好,我还以为是他不喜欢两个大胖孙子跟他急,没想到他说你哥的命格是大凶,而你相差一刻钟就是普通人。”

“大凶?”

“据你爷爷所说将会这种命格的人一生非常坎坷,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一旦出现意外死后就会化为厉鬼,吸收怨气很难镇压。后来他把你哥的命格做了些遮掩,虽然没办法改变什么,我们多照料些就是,他这样做也是想着至少能预防一些心怀鬼胎的人,没想到,仅仅五年就被识破…”

“那人一定不简单。”

他有种感觉,这个怪道士,仅仅只是开始。


村子里的人多少知道些陈家发生的事,虽然那天晚上的事情并不清楚,但怪道士白天闹得很凶,后来陈家老爷子突发恶疾迅速去世,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村里人多少忌讳这些,来帮忙的都没几个。

陈天原的葬礼很快过去,按照他老人家的安排,陈海和梁燕搬离这个村子,陈星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去投靠他十三爷爷。

“这是信和信物。”陈海把一封泛黄的纸连同一枚红绳串起的玉观音交到儿子手里。

“你爷爷在他年轻时候有恩,你聪明能干怎么都会给你一口饭吃,如果他不认你,就把观音当了还能换几个钱。”陈海呼噜了一把儿子的脑袋,想了想又干巴巴地补充道,“大城市里混不下去就回来,怎么都不会饿死。”

那封信纸张虽然有了些年头,但是很平整只有几道折痕,料想看过后就压在了箱底,如果不是出现了意外,都不会拿出来。

“爸妈,你们去哪儿?”他都想快些去打工,尽快承担起这个家的重任。

“没事儿,不用担心我们,我和你爸准备去我老家那边,听说有几个厂子,我们不差力气。”

他们都默契地不提家里另一个成员,陈言。

说到底他们只是普通人,活着已经是拼尽全力,就连他当了一辈子阴阳先生的爷爷都无法对抗因此殒命,他们三个普通人,就算找到不知是人是鬼的陈言能做些什么呢。

不过陈星还是暗自祈祷,如果哥哥真的还认识他们,还记得他这个弟弟的话,至少在临走之前见一面。

接下来的几天弥足珍贵,下次团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好几次吃饭的时候陈星都看到他妈悄悄抹眼泪。

过了爷爷的头七,几人就要各奔东西,陈星一想到要跟爸妈相隔上千公里心里就难过,好几次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爷爷坚持了那么久等着他回来见最后一面,还将他们往后的生活安排好,不能让爷爷担心。

心底越是悲痛面上愈发平静,他不想让父母舍不得,越到这时候他就愈发痛恨那些人,为了一己私利弄的他们家破人亡。

头七当晚按照习俗亲人要早早睡下,不能让回来的那位有牵挂。

父母都睡下,陈星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爷爷,想他忘记的哥哥,实在太过思念想得抓心挠肝,悄悄起身到了爷爷的房间。

“爷爷你回来了吗?”陈星跪在爷爷常坐的摇椅旁,屋子里空荡荡的。他的遗物都被烧了,只有那些册子留下,也被陈星装进了他的行李里。

“爷爷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让你和爸妈担心,我会挣到钱让爸妈过上好日子。”他的声音几近哽咽,眼泪却没有留下一滴。

一阵风吹过,陈星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恰好看到爷爷坐在摇椅上对他笑,就像过去的许多时光。

老人习惯性地抬手,动作停滞了一瞬落回原处。

“星儿。”

熟悉的声音响起,陈星激动地凑近了些,“爷爷我在。”

“星儿已经是半个大人了,爷爷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等再过几年我还会照顾好爸妈,爷爷你想要什么都给我托梦,我给你烧好多钱,想要什么烧什么。”

“星儿很乖,爷爷没什么担心的,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

“爷爷尽管说,包在我身上。”

“照顾好你哥。”

“我哥……”

爷爷慈祥地点头,看向他的旁边,陈星顺着视线转头看去,突然一个长发女鬼近距离跪在他旁边,吓得他尖叫声卡在嗓子眼,差点咬到舌头。

“爷爷……”陈星求助地看向摇椅上的老人,又悄悄瞥了一眼旁边,想看又不敢看。

陈天原呵呵笑得慈祥,其中掺杂着几分落寞。

如果他的大孙子没出事,那他也就能像现在这般享受天伦之乐吧。

“这就是你哥,你看他还穿着你的衣服。”

陈星一看还真是,上衣裤子都是他的旧衣服。

“他不用吃喝,你看着他点就行,你们是兄弟,以后的路能走多远走多远……”

摇椅上的身影慢慢淡去,陈星不忍看着爷爷消失只好在趴在地上不停磕头。

“爷爷……”

“好孩子,是爷爷没保护好你……”

一声叹息充满遗憾飘散在风中,陈星直觉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直起身子转头一看,长发女鬼竟然流下两行血泪。

陈星首先是被吓到,继而暗自嘀咕难道这女鬼真是他哥?

让他一个人照顾一只鬼,也太高难度了吧!

“那个…”陈星清了清喉咙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没多少和同龄人打交道的经验,完全不像在家人面前插科打诨信手拈来,现在更别提连物种都不一样。

“哥?”

他喊得生硬,对方没理他自顾自地起身离开,陈星还在想明天怎么爸妈说,一眨眼的功夫女鬼就不见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期待中的兄弟见面场景可不是这样。

摇了摇头回房间睡觉,刚走到床边又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还在刚才的长发女鬼。

“哥?”陈星试探着又喊了声,对方还是没理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摸过去迅速把床铺收拾了一下,朝着站在床尾的女鬼继续道,“要睡觉吗?说实话我有点困了哈哈。”

安静,还是安静。

不管了,也不可能就跟他在这儿干站着,陈星爬上床卷着毯子就滚到了最里面,离那个女鬼远远的。

他以为会害怕得睡不着,但实际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得不省人事,脑子里都没有胡思乱想,甚至迷迷糊糊感觉到好像降温了,挺凉快。

第二天梁燕没来喊他,由得他睡懒觉,陈星却自己早早清醒,睁开眼睛神清气爽,似乎好久都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爸,妈,早上吃什么呢?”

陈星窜进厨房,抬头四处张望,肚子有些饿看看有什么吃的。

“煮面呢,你爸说去地里摘菜了。”

“哦。”

陈星摸摸肚子,回到房间收拾行李,他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衣服外就是爷爷留下的书了,他高考完就背了个书包回家,出了这些事其他东西都没来得及去收拾。

想了想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除了课本练习册之外就是铺盖被褥,还有几件旧衣服。

他把仅存的几件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检查了一下要带的东西,家人交给他的信物,还有爷爷的书,他翻着翻着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原来他爸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照片给他收好了。

他看着这张照片笑了笑,笑着笑着几滴水渍滴落在照片上。

脑海里逐渐多了些画面,生动形象地宛若电影一样开始播放。

记忆开始复苏。

两个小孩儿被欺负一起打架,你追我赶不停打闹,一起偷吃糖果捂着嘴笑。

……

一个小孩儿惊慌失措地喊哥哥,再没有人回应他。


原来,他忘记了如此重要的事情。爷爷托付他照顾哥哥他只觉得对方陌生,可如今想起一切才意识到他从来都不孤独。

小时候不懂事说为什么要找到哥哥,现在想来他妈给他那一巴掌是对的。

过去的梦魇竟然是他最亲的人,在自责的同时更是对那些人深恶痛绝。

“哥哥,你在…”想到这顿时想起还没跟爸妈说这件事,刚回头突然看到墙角站着一个长发女鬼,不禁又被吓了一跳。

“额……”

陈星捂着脑门直叹气,不知道为什么哥哥是长发女鬼,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但现在看来任重而道远。

“你大白天也能出现?”他惊奇地站起身,“为什么哥哥要站在这里?”

安静,还是安静。

好吧,可能鬼不会说话。

“你想见爸爸妈妈吗?他们都很想你。”

他走近几步,昨晚没看清,现在才发现长发女鬼哥竟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他还特意拿了镜子对比。

除了对方头发长了些,脸白了些,眼珠子黑了些,嘴唇红了些,其他的都找不出差别,他还悄悄比了一下身高,还好是一样高。

“星儿快来吃早饭,面要坨了!”

“来了!”

厨房那边传来梁燕的声音,陈星回头答应了句立马回过头耐心地说道:“哥哥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去跟爸妈提前说一下,免得他们被吓到。”

走了几步还不放心地回头叮嘱,“就在原地等我,不要走开。”

到了饭桌上,陈星没有立马开吃,看着两个大人欲言又止。

“干什么呢面都坨了,是不是钱不够了?”陈海挑起一筷面条吹了吹大口一张呼噜几下,碗里少了大半。

“星儿快吃吧,吃完饭再给你,我和你爸也用不了多少。”

“不是这个…”陈星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爸妈那天晚上经历了那么恐怖的场面,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得住。

想了想还是先跟他爸说。

“爸,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儿啊不能在这儿说?”陈海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梁燕。

“很重要的事儿!”

见儿子面色严肃语气也透露着凝重,陈海跟着他起身走到屋外。

“爸,你和我妈那天晚上都见到了哥哥?”

“对,怎么?”陈海直觉有古怪,盯着儿子来回扫视,“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星抿着嘴,压低声音试探道:“你…想不想再见见?”

“见?怎么见?”陈海顿时觉得儿子在胡闹。

陈星把声音压得更低,回头看了看确认他妈没跟来才指了指他睡那个屋,“他就在屋里。”

陈海顿时大惊失色,看了眼那个方向又回头看着儿子。

没等他爸表态,陈星耸了耸肩,无奈道:“你先跟妈商量,我怕她又被吓到。”

说完正准备回去吃面,陈海突然叫住他,“等等。”

“先带我去看看。”

陈海使着眼色,陈星会意地点头,带着他爸从屋外绕到他睡那屋的窗户边。

“喏,他站在墙角。”陈星用下巴指了指,他哥还蛮听话,叫他别走果然还在。

“是他…真是他!”陈海激动得一把按在窗户上,双手不停颤抖。

“别激动,你别吓着他。”

陈星拉着他爸走远了些,先给他做心理准备。

“哥哥他估计能听懂,但是不会说话,我猜测他智商停在了五岁,所以待会儿见了别跟他说太复杂的话。”

“行,我这就去告诉你妈这个好消息。”

见他爸快走几步都赶上跑了,陈星挪着步子落在后面,他想等父母说得差不多再出现。

果然,等他慢悠悠进门的时候两个大人看着他,眼眶发红水光斑驳。

“星儿,面都坨了,你先吃,吃完带我们去看,不着急。”

梁燕吸了下鼻子,捂着眼睛平复情绪。

本以为和谐美满的家庭,短短十多年竟然接连发生变故,最苦的还是她的孩子们。

陈星也不嫌面糊成一坨,呼噜几下吃得够香。

“爸,妈,我昨晚见到爷爷了。”

两个大人也没有斥责孩子坏了规矩,只问着爷爷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爷爷只让我照顾哥哥。”陈星一口气把汤喝完,“我要带哥哥一起走。”

其实还有些话他没说,爷爷为什么让他照顾哥哥,再加上他爸说得那些来龙去脉,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哥这事儿还没完。

还会有怪道士这种人找上门来。

“这……”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明显不放心。

自己都还是半大孩子,怎么照顾哥哥。

“你们放心吧,哥哥他不是普通人。”陈星捂着嘴压低了声音,“爷爷说他不用吃喝。”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他哥要吃东西呢?如果被对方听到岂不是会生气,说这个也只是安慰爸妈养活两个人的压力没那么大。

“唉…”梁燕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大儿子不是普通人,甚至都不算人了,只是当母亲的总忍不住担心。

“那你可要看好你哥,大城市人多,别走丢了。”

“嗯我吃完了,我先过去,喊你们再过来。”

陈星一溜烟窜回房间,他哥还在墙角,罚站似的,他看着莫名觉得喜感。

“哥哥,我们去那边好不好?”他现在说话这语气,要是被别人听到一定怀疑这人被夺舍了。

长发女鬼哥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没动,陈星左右看了看没办法,只好搬了两把椅子来放在这墙角。

总不可能让他爸妈一起跟着罚站吧。

“爸!妈!”一切准备就绪,陈星趴在门边喊了一声,脚步声紧接着响起,不一会儿两人就局促地站在门口。

“哥哥他不愿意挪位置,你们就坐那跟他说话好了。”

陈星把父母引到墙角的椅子上坐下,他则是站在陈言旁边。

“好,好,好。”梁燕止不住点头,眼泪都笑出来。

“你们兄弟俩小时候可乖了,每次照相都不哭不闹,说笑就笑,我们图方便每次照相都让你们一起,就像现在这样,站在一起。”

当初陈星高烧后忘记了事情,为了不再刺激到他,大人们把他们两个人的合照全都一把火烧掉。

手册里唯一剩下的那张,或许是爷爷的念想。等到有一天尘埃落定,小孙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他再来讲述过去的一切。

“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一声叹息,夹杂的无数思念仿佛轮回了几个世纪。


离别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因为陈言的关系,陈星和父母商量了一下决定尽快离开,免得被村里人发现古怪。

收拾好行李陈海先送两个儿子去镇上。

本以为他哥是飘来飘去的鬼,没想到居然是实体。

陈星得到这个发现还是临近出门的时候,他哥站在墙角怎么也不肯离开,他一时着急拉了一把。

第一反应,好冰。

紧接着突然意识到,长发女鬼哥居然是实体鬼。

到了镇上,父子两人放行李后陈星突然提了一嘴。

“这事儿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吗?”陈海白了他一眼,“那天晚上枉费我说了那么多。”

“你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陈星他不是不记得,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当时他爹说的那些信息量快赶上宇宙大爆炸了,脑子怎么也得分析个一段时间。

陈海见人多也不好发作,冷哼一声,“不记得拉倒。”

“爸,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你儿子我都还没到青春叛逆期呢……”

“你给我滚蛋!”

“好嘞马上滚!”

陈星说着假意掉头,下一秒就被叫住。

“给我回来!”陈海拉着他往兜里塞了些钱。

“对你哥好点,也别亏待自己。”

“知道了,钱你们拿着,我们够花。”

“收好,这不是给你的。”

“爸,你还怕我虐待哥哥呀?”他瞥了眼不远处靠窗的位置,压低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洁白的下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柔顺而有光泽。

“你小子,敢虐待试试。”

陈星嘿嘿笑了两声,上车的人越来越多,他看了眼时间也快发车,催促着他爸赶紧回家。

“等我们安顿好就给你和妈打电话。”

他一直送到街边,看他爸骑上摩托车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车上。

“不好意思,这个座位是我的。”刚上车就发现他哥旁边坐了人,要尽快把人赶走,不然他哥会不高兴,“我跟他是一起的。”

他指了指他哥,那人撇着嘴爱搭不理明显不想让位置,陈星又劝了几句,得到好几个白眼。

“快坐好,发车了。”

前方司机传来催促,陈星也有些着急,万一他哥突然生气就麻烦了。

“麻烦让让,他身体不好我这一路上得照看,您就行个方便怎么样?”

陈星又客气地劝说了几句,那人还是没有挪屁股的想法,突然陈言有了动作,笔直的上半身稳稳坐在原处,只有脑袋朝着那人缓缓偏移,不知在帽檐下看到了什么,没几秒就连滚带爬地到第一排坐下。

陈星见状咬着嘴使劲儿憋笑,一屁股坐下时身旁人脑袋已经回到了正常的方向。

“还是我哥厉害!”他竖起大拇指举到陈言面前,被夸奖的人没反应,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一路上无事发生,到了县城已经是傍晚,下车后陈星拉着陈言站在阴凉处,之前出门的时候他发现他哥不喜欢晒太阳,站在墙角也是因为那里没有阳光直射。

所以出门的时候不仅给他带了顶帽子还打着伞。

取到行李后陈星打算先找个宾馆,他还没买到火车票,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走。

去到宾馆前台登记的时候,陈星没在意异样的眼神,反而突然意识到他忽略了重要的事情。

他哥陈言没身份证!

作为一个成年人没身份证的确不方便,还好他带着户口簿,他哥虽然十几年前报了失踪但户口一直没去注销。

“这是我哥,他…”陈星指了指脑子,“之前一直没出过门,我这是带他到大城市治病。”

“行吧。”宾馆前台见两人长相的确相差无几,虽然其中一个像女生,她也没多想,有些人就是信这个,男孩儿当女孩儿养也不是没有。

顺利拿到门卡,陈星把行李放好躺在床上歇了会儿,思考接下来的行程。

清点了一遍他爸妈给他塞的钱,还有他自己之前零花钱剩下的,满打满算五千出头,计划先去买个手机给父母报平安,再去火车站买票。

“我要出去,哥哥累了吗?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

陈星翻身坐起,一看他哥还和行李站在一起,从进来都没挪过位置。

“哎哟!”懊恼地捂着额头,他刚才只顾着自己想事情,竟然把陈言忽略了。

“对不起呀哥哥,你要不先休息会儿?”陈星起身去拉他,本来想让陈言去床上躺着,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哥现在这样会不会睡觉。

他拉了几下没拉动,像根定海神针一样杵在原地,陈星莫名理解到他哥的意思。

这是要跟他一起出门。

坐车去到城中心,陈星找到专卖店挑了一个便宜的手机,办好电话卡给父母报平安,夫妻俩在视频里看到两个儿子也是几度落泪。

安慰几句挂了电话,陈星带着他哥去火车站买票,没有身份证幸好可以开临时证明。买好火车票后二人回去休息,这次陈星没有忽略他哥,把人拉到床边按着坐下才去找吃的。

父母在他行李里塞了些干粮,他就着水潦草地填肚子。

吃的时候试探性地递到他哥嘴边,“吃点儿?”又拿起水凑近,“喝点儿?”

然而对方并不回应,还是面无区别睁着空洞的双眼,嘴巴也紧紧闭着。

看来是真不需要吃喝。

陈星在探究他哥这个物种的道路上愈发得心应手。

他们的火车是第二天下午出发,退房后陈星特意打了出租车去火车站。

一是不让他哥晒太阳,二是行李也多再带个人,坐公交不方便。

到了火车站还没到检票时间,陈星见附近有个商场,看他哥还穿着他的旧衣服便想着去买件新的。

将行李寄存好,背上装有贵重物品的包,二人就在商场里逛了起来。

一路上也是引来各种目光,陈星有些汗颜,顿时后悔了这个举动。

他怕他哥走丢一直牵着,在路人看来就很腻歪不怪人多想。

尴尬得不得了也没心思逛了,随便走进一家店选了几件,打算让他哥试一下又一想这不现实,只好自己去换上给陈言看,反正他俩身材差不多。

他试了好几件衣服,虽然陈言没任何表示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但是他就是感觉他哥不喜欢,统统不喜欢。

这可让他有些为难,自己基本上没买过衣服都是梁燕在置办这些,现在轮到他,根本不知道他哥的喜好。

店员看两个年轻人试了好几件都不满意开始推荐其他款式,陈星摇摇头皱眉,他也不在乎什么设计什么新款,看了眼陈言身上穿的,灵光一闪顿时明白原因。

“你们这里有长袖吗?”

店员虽是有些疑惑但也尊重顾客的需求。

“这是我们今年的秋季新款,现在两件有8.8折优惠。”

陈星看了眼吊牌,一件长袖外套打完折后也得三位数,对他来说万万承受不起。

店员见他神色犹豫瞬间会意,推荐起过季打折款。

陈星也没觉得尴尬,选了两件长袖T恤问陈言的意见,沙发上坐着的人还是没有反应,陈星却拿起这两件说要结账。

店员一边打包一边瞥了眼沙发上的女生,莫名打了个寒颤。

黑色的头发很长,脸白白净净的很漂亮,就是太过文静,从进来店里就没有出声,进来坐下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更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买好新衣服陈星没来得及给他哥换上,他们的车次开始检票,陈星带着陈言走人工通道进去,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座位。

陈星也是第一次出远门,之前都没坐过火车,他就像是土包子进城紧张得额头冒汗,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所幸到处都有指示牌,再不济找人问问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火车要坐一天一夜,陈星担心他哥,两人都买的卧铺,还特意加钱买到下铺。

因为他发现,陈言是木头人,只会走路,坐下,躺下几个动作,要他爬上爬下简直天方夜谭。

到了车上陈言一坐下就一动不动,陈星把他哥安置到靠窗的位置,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有人看过来也只是礼貌地笑笑。

“小兄弟,这是你姐姐还是妹妹呀?”

路人大叔闲不住主动聊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人长得一样不会误解成其他关系。

陈星正低着头整理随身的挎包,听到这句话还以为在跟别人说也就没在意。

“小兄弟?”大叔见对方没应又喊了声。

“啊?你叫我?”

“不叫你叫谁啊,这里也就你一个年轻人。”大叔哈哈大笑,陈星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

“那是你姐姐还是妹妹?”大叔朝着陈言的方向努了努嘴,他疑惑地顺势看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是我妹妹。”陈星正色道。

对不起了哥,如果实话实说又要找借口编理由解释,他实在不想跟人多说。

不过说是妹妹也是有他的小心思,谁不想当哥哥呢?

“噢,你妹妹看起来…很文静啊。”大叔停顿了一下才说,似乎在找形容词。

上车这么久了,坐在那里没出过声,连动作都没变过。

“她不喜欢说话。”陈星简单解释了一句不再多说,挎包整理得差不多正准备关上,突然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那枚信物。

怕放在包里不小心弄碎了,陈星顺手把玉观音挂在了陈言脖子上,顺手还理好头发。

“你来保管这个。”

先前大叔看着两人的互动,又主动搭话。

“小伙子,你那玉成色不错啊。”

他没其他意思,就是随口一说,陈星也没多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清楚,这是家里留下来的。”

“原来是传家宝,那可得保管好了,以后还能卖个大价钱。”

陈星没接话干巴巴地笑笑,他爷爷这么多年都没卖掉,他怎么说都不会打这个主意。

突然身旁出现一股躁动的气息,他转头一看夕阳西下逐渐有太阳从车窗照进来。

“对不起呀。”陈星自责地道歉,他又疏忽了。

他哥不能晒到太阳。

扶着陈言躺下,陈星仔仔细细地给他盖好被子,不想再被那个大叔搭话,自己也迅速爬到上铺躺下。

夜幕降临,车厢里也安静下来,这片区域的乘客都回到自己的床铺上休息。

手机没什么玩的也没其他娱乐活动,陈星只好睡觉打发时间。

他睡得熟,车厢里打鼾咂嘴说梦话的声音都没吵醒他,突然耳边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意识还没清醒就探出头往外看,睡眼朦胧间看到一个人坐在铺位中间的狭窄过道上,估计是睡太死翻身滚了下来。

他没多想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刚一闭上眼睛底下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大叫。

“鬼…鬼啊!有鬼…鬼!”

陈星瞬间惊醒,连忙翻身下床,一只脚刚着地就看到他哥的被子掀开大半,那枚玉佩也露在衣领外面。

看到这个画面陈星第一反应是自责,是他没考虑周全把那玉拿出来被别人看到起歹心。

还没来得及穿鞋,陈星连忙扑过去把掀开的被子盖好,他哥还是像个精致的木偶,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鬼…他是鬼!救命!救…”

那人惊恐地语不成声,一股排泄物的味道飘来,陈星恶心地上前狠狠地踢了几脚。

车厢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被吵醒,有些起床气重的不耐烦地骂人。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车上的工作人员,陈星气愤地停下动作回身坐在陈言旁边。

“怎么回事?”工作人员扫视了一圈车厢里的人,最后把视线停在少年的身上。

“是你打的?”

陈星冷哼一声,“他大晚上去掀人被子我打他都算轻的。”

工作人员不清楚状况,只见另一人坐在地上不停往后退,这会儿缩在过道最边上止不住发抖,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其他。

好事者逐渐围过来,原本这个车厢的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小伙子,带着他妹妹一起来的。”

“我也看到了,他那妹子长得白白净净模样倒是俊俏,就是没听她说过话,估计呀,是个哑巴。”

“这人真是畜生,看人小姑娘不会喊,就趁着大伙儿睡着了偷偷摸摸。”

“真是败类,呸!”

一人一句也拼凑出了事情始末,众人全然没在意那人的异常,群情激愤地一人吐了一口唾沫,甚至还有人想动手。

“大家安静!回到各自的座位上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来解决。”

为了避免混乱,工作人员准备将当事人带到其他车厢解决矛盾,他这边疏散人群没多少人理会,反而有更多的人凑上来,当事人也是一个像尊神一样坐在铺上,另一个缩在地上仿若神智不清。

随着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情况愈发混乱,车厢里逐渐弥漫一股恶臭,众人纷纷捂着鼻子嫌恶地四处查看,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

“是他!他拉裤兜里了!”

“这种人活该被打出屎!”

工作人员早在人多起来的时候呼叫来几个同事维持秩序。

“小弟弟,你带上妹妹到办公室我们了解一下情况,之后我们也会给你和妹妹一个交代。”不久后来了一个女性乘务员,温声细语地并不能让陈星的愤怒降下。

“不用,我不想在这个车厢,能换吗?”

他的语气直白又生硬,女乘务员脸色僵了一下有些为难,“这个我需要请示领导,你们先跟我去办公室坐会儿吧。”

陈星没再拒绝,扶着陈言坐起给他穿好鞋子,紧随女乘务员离开。

临走之前看到其他两个乘务员在跟那人说话,似乎没得到有效沟通试着把人扶起,刚一松手就像一摊烂泥般软倒,在那人倒地的瞬间,陈星突然看到对方的脸。

一团黑雾森然地笼罩在上面,像一副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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