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趣书网 > 其他类型 > 穿越后,万人嫌他咋开启了修罗场无删减全文

穿越后,万人嫌他咋开启了修罗场无删减全文

磬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砰砰砰——粗暴的敲门声穿透门板,每一下都像是砸在季听的脑仁上。他捂着绞痛的胃翻了个身,刚想撑着胳膊坐起,房门就在一声巨响中被踹开了。两个男人快步来到床边,揪起季听的领子,确认过他的脸后转向门外:“季总,确实是二少爷没错。”季总?季听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称呼,就被两个保镖转手扔下了床。季听是膝盖先触地的,剧烈的疼痛把他的眼泪都逼了出来,狼狈之时,一只红底漆皮的男鞋步入视线。来人气势非凡,但语气中却满是冷讽:“季听,你还真是让我开眼了。”季听有点恍惚,眼前这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没错,可是……他的记忆力超乎常人,完全确定这三个闯入者的声音自己从来都没听过。见季听不动也不吭声,“季总”环视了四周一圈,冷声:“怎么,在季家享受了这么多年,现在终...

主角:季听季砚执   更新:2025-05-26 14:42: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季听季砚执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后,万人嫌他咋开启了修罗场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磬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砰砰砰——粗暴的敲门声穿透门板,每一下都像是砸在季听的脑仁上。他捂着绞痛的胃翻了个身,刚想撑着胳膊坐起,房门就在一声巨响中被踹开了。两个男人快步来到床边,揪起季听的领子,确认过他的脸后转向门外:“季总,确实是二少爷没错。”季总?季听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称呼,就被两个保镖转手扔下了床。季听是膝盖先触地的,剧烈的疼痛把他的眼泪都逼了出来,狼狈之时,一只红底漆皮的男鞋步入视线。来人气势非凡,但语气中却满是冷讽:“季听,你还真是让我开眼了。”季听有点恍惚,眼前这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没错,可是……他的记忆力超乎常人,完全确定这三个闯入者的声音自己从来都没听过。见季听不动也不吭声,“季总”环视了四周一圈,冷声:“怎么,在季家享受了这么多年,现在终...

《穿越后,万人嫌他咋开启了修罗场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砰砰砰——

粗暴的敲门声穿透门板,每一下都像是砸在季听的脑仁上。

他捂着绞痛的胃翻了个身,刚想撑着胳膊坐起,房门就在一声巨响中被踹开了。

两个男人快步来到床边,揪起季听的领子,确认过他的脸后转向门外:“季总,确实是二少爷没错。”

季总?

季听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称呼,就被两个保镖转手扔下了床。

季听是膝盖先触地的,剧烈的疼痛把他的眼泪都逼了出来,狼狈之时,一只红底漆皮的男鞋步入视线。

来人气势非凡,但语气中却满是冷讽:“季听,你还真是让我开眼了。”

季听有点恍惚,眼前这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没错,可是……

他的记忆力超乎常人,完全确定这三个闯入者的声音自己从来都没听过。

见季听不动也不吭声,“季总”环视了四周一圈,冷声:“怎么,在季家享受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私生子的身份上不了台面,准备回到这种阴沟里窝着?”

……私生子。

这个词像一条诡异的引线,季听强撑着抬起头,在看清“季总”容貌的一瞬间,一股尖锐的疼痛猛地刺入后脑。

他先是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爆炸中燃为灰烬,随后,一段新的记忆如湍流般涌入脑海。

《失控沉溺》,耽美买股文,最不显眼的备胎攻4,季听。

在纷杂混乱的记忆中,他也找到了这位“季总”的身份和名字。

季听同父异母的哥哥,这本买股文里的备胎攻3——

“季……砚执?”

季砚执眼中的冷意愈浓:“季听,你最好收起你这些把戏,我没时间看你表演。”

他抬手一招,两个保镖便将季听重新架了起来。

强迫季听站直后,季砚执不紧不慢地道:“我问你,你昨天去海城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

季听看着面前眼若寒芒的男人,没有丝毫畏惧,只是若有所思地重复:“……海城。”

季砚执看着他这副模样,以为这个混账弟弟又在装疯卖傻,讽刺地开口:“看来二少爷昨晚喝了不少,带他去浴室清醒清醒。”

“是。”

保镖架起人就走,季听踉跄了几步,被他们拖行到了洗手间。

看着保镖放满一洗手池的水,季听却忽然偏头:“你们是打算把我浸下去么?”

保镖的动作稍顿,这才意识到今天的季听好像不太一样。

往日二少爷被季总捉住,不是奋力反抗就是大吵大闹,这会儿不仅没有挣扎,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好像不太一样。

季听了然地点了下头,又道:“但是呛水会导致大脑缺氧,还可能因为咳嗽引发头部毛细血管破裂,这样我不仅不能醒酒,意识还会更加不清醒。”

这一番宏论直接把保镖给听愣了,心想二少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

季砚执见他们怔忡,语气平静的道:“我不会让你们难做,所以,我可以自己洗个脸吗?”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半信半疑地松开了他的胳膊。

只见二少爷遵守承诺,没跑也没闹,而是慢条斯理地拆起了一次性洗漱用具。

季听手里将牙刷拿出,一边在脑中飞快地把剧情整理了一遍。

《失控沉溺》和普通的买股文一样,讲述的是四个性格迥异的攻为主角受挣得头破血流的故事,而季听是其中最镶边的那一个。

季听虽然和主角受是青梅竹马,但身份上见不得光,而且性格叛逆幼稚,不懂得隐忍,处处被自己的哥哥,也就是攻3季砚执踩在脚下。

而季听在原书里仅有的几次高光之一,就是主角受躲在海城时与他意外相遇,被他短暂地救赎了一下。

……也就是说,他现在穿书的时间点,正好是跟主角受碰面后的第二天。

所以他是目前为止,唯一知道对方在哪儿的攻。

而客厅里那个怨气冲天的季砚执,就是第一个来质问他主角受下落的人。

季砚执冷着脸站在客厅里,本来是等着季听被泡成落水狗,结果没听到对方的叫骂,反而是一阵簌簌声。

他一顿,难以置信地走到浴室门口,果不其然看到一嘴泡泡,正在刷牙的季听。

“你们在干什么?”他眸色一压,看向保镖,“我让你们伺候他洗漱来了?”

保镖面色为难,刚想开口,季听却把擦完嘴的毛巾递给他:“清醒的方式有很多种,既然我愿意配合,等于变相在为你省力。”

季砚执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怒极反嘲:“那需不需要再来一杯蜂蜜水?”

讽刺的语气不加掩饰,季听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头:“好,谢谢。”

话音落下,不仅是季砚执,浴室里的两个保镖都同时一凛。

……二少这是发现了个新的作妖套路吗?

居然把季总当佣人使?

季砚执看了他两秒,冷不丁的笑了一声:“季听,我现在想问你问题,还得先把你伺候舒服了是吗?”

季听看向他:“只是一杯蜂蜜水而已,你不用自己延伸歧义。”

季砚执的眸光森寒,季听这是新长了狗胆,居然有能和他讨价还价的错觉了?

就在他决定让对方重新长长记性时,季听的声音冒了出来——

[季砚执今天的衬衣领子出现了褶皱。]

季砚执一顿,压着的火刚冒起来,却又迅速地止在原地。

他一直盯着季听,清清楚楚地看见对方的嘴巴没动一下。

不等季砚执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发现季听的目光顺着他的领口落到肩膀。

然后,刚刚的声音再一次回响在耳边——

[领带是跟昨天的同一条,西装外套上蹭到了墙灰,他有重度洁癖,这些细节应该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以,季砚执应该是拖延了公司的事情,连夜飞过来找我问话。]

[如果是这样,那就证明……时间紧迫的是他。]

[综上所述,我才是被求的那方。]

季砚执神情不见任何端倪,心脏却在失速般地跳动着。

他确信,这是季听的声音。

这个私生子平时装的骄奢淫逸、游手好闲,未曾想心思竟这般缜密。

如果他听到的一切不是幻觉,那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人。

两个人心思波谲云诡,一旁的保镖们却茫然相觑。

季总跟二少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这是在僵持还是打哑谜?季总不会是被气懵了吧?

季砚执抬眸,眼底唯余看不见的深芒:“出来。”

两个保镖愣了一下,赶紧给季听让出了一条路。

季听毫无芥蒂地走出卫生间,依旧是情绪稳定的模样:“我身体不舒服,只给你一分钟时间阐述你的问题。”

季砚执心里冷笑一声,倒真敢提着胆子来拿捏他了。

“那如果我的问题,在你规定的时间内说不清楚呢?”

季听顿了下,抬头看向他。

[一分钟都说不清,看来季砚执智商发育有问题。]

智、智商有问题?!

季砚执拧起眉心,眸中的火光近乎凝成实质:“你……”

这时季听忽然抬眸看向门口,心里说了声:[时间到了。]

季砚执微怔,刚想质问季听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房门忽然被敲了两下。

他回头,竟是本该等在楼下的秘书。

“季总。”秘书快步走到他身边,压着嗓音:“法院海关税务三个部门联合下达调查函,要求集团立刻封锁分公司的财务……我们时间不够了。”

季砚执蓦地一顿。

无数种猜忌瞬间涌上季砚执心头,他用从未有过的复杂眼神看向季听,最后才咬着牙命令:“今晚八点之前,你必须回老宅。”

季听张了下嘴,季砚执冷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你应该清楚,如果我晚上看不见你,你会是什么下场。”

说完后他故意等了几秒,好在季听嘴上没说什么,也没再听到那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

季砚执最后看了他一眼,带着人离开了。

两分钟后,一辆宾利慕尚驶出城中村狭窄的巷道。

季砚执听着秘书的汇报,深眸间仿若沉思,却始终一言不发。

“方杰,继续跟踪季听,一定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秘书刚要应是,季砚执又道:“……还有,再帮我约一个主治幻听方面的神经科医生。”

秘书意外地愣了下:“好…好的季总。”

*

楼上。

季听站在窗户边缘,看着季砚执乘坐的豪车远去。

许久,才在玻璃上看着自己模糊的轮廓。

……穿书。

季听微微低下头,阖起了双眼。

他极少有这样大脑空白的时候,但他现下确实想不到任何这次穿越时空的科学逻辑。

但不过半分钟他就整理好自己,与其纠结已经发生的超自然现象,不如思考之后的麻烦。

季砚执只是这本书里的第一个坎,其他几个备胎攻也不是省油的灯。

针锋相对的男人抢夺战他肯定是不会参与的,与其被卷入到剧情的乱流中,不如从现在起就独善其身。

胃里的绞痛又再度泛起,季听收回思绪,准备下楼买点药。

出了小旅馆一路走到巷口,季听正朝周围寻找药店时,视线忽然停在了街拐角的一辆商务车上。

季听:差点忘了,季砚执后面还有个跟踪狂。


车上的人被他忽然投来的视线吓了一跳,一个猛子朝副驾驶趴倒。

男人心脏砰砰作响,我靠,这个季二不会发现他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颤颤巍巍地抻起脖子,结果看清后身体一僵——

完了,季二跑了!

此时的季听走进了一间药店,买完药出来后却并没有回旅馆,而是一个人站在路边若有所思。

昨晚“季听”喝的酩酊大醉,是因为他想把主角受从海城接走,却惨遭拒绝,所以备受打击借酒消愁。

在原书剧情里,为了营造烂俗的修罗场,那几个手眼通天的攻查不到主角受的下落,却偏偏笃定他知道主角受的线索,所以轮番上阵。

……也就是说,季听只要一天不说主角受的下落,就一天会被这群攻强制骚扰。

攻3季砚执已经应验了,攻2派来的人正在那辆车里等着他。

季听淡淡地垂下眸,他先看了看买的药,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横竖他已经决定明哲保身,这种烫手山芋不如早点抛给其他人。

几分钟后,季听回到巷子口,径直走去了商务车旁。

他抬手敲了两下车窗,过了足足十几秒,玻璃才一点点降了下来。

男人只露出了额头和眼睛,“我不认识你啊?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季听抬起右手,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张字条:“陆言初想找的人在这里。”

男人心一慌,结巴起来:“什、什么陆言初,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季听顺着窗缝把纸条送了进去:“去交差吧,别再跟着我了。”

季听转身就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入旅馆大门,男人才忽的回过神来。

他抓起腿上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处海城市的地址。

男人不敢耽搁,赶紧掏出手机。

“陆哥,季二他、他竟然直接把地址给我了。”

*

晚上,七点半。

距离季砚执规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季听回到了老宅。

结果一进门,见到的不是早上跟他放狠话的大哥,而是另一个中年男人。

对方似乎等了很久,听见有人回来立刻就站了起来,但一见到是季听,又冲他直眉瞪眼:“怎么是你回来了?”

这话问的奇怪,就像季听不该出现在季家一样。

季听的视线扫过对方的脸,淡淡地喊了声:“二叔。”

“你少叫我二叔,也不看你自己配不配!”男人厌恶地看着他,“就你这副整天不人不鬼的德性,看着就丢人现眼,出去别说你姓季,省的让季家面上无光!”

季听不欲与他发生争执,转身上楼。

男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从鼻腔嗤出一声冷笑:“私生子就是私生子,跟你那个小三妈一样蔫声弱气的,半点上不了台面。”

季听踩上台阶的脚顿了一下,似乎偏了下头,但很快又朝楼上去了。

原主的房间在三楼,进门后季听并没有四处打量,而是坐去了桌前。

一晃两个小时过去,季听停下了键盘上的敲击,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今天季砚执赶回集团处理的那件大事,正是海关部门从季氏的物流分公司查出了大量走私品。

而这件事的主谋,恰恰就是楼下那位‘二叔’父子俩。

按照原文剧情来看,季砚执因为顾念亲情把人捞了出来,没想到就是这一次手软,日后差点毁了半个季氏集团。

如果他提前警示季砚执……

季听摇了摇头。与其让对方一脸嘲讽的骂他疯了,不如他自己整理证据交给警方。

想到这里,他抬手合上笔记本,将鼠标毫厘不差的移到鼠标垫中央。

今日事今日毕,现在他该睡觉了。

就在季听进入浴室的同时,一楼的正门被佣人打开。

季砚执步入前厅,早在回程的时候他就问过管家,得知季听已经回来的消息,所以进门时的神色更加冷峻。

但没等他看到人,另一袭身影就在他走入客厅的时冲了出来。

季立平一张口就是哽咽:“小执,你这次可一定要救救小瑞啊!”

季砚执看了他一眼,但一言不发,错身朝客厅走去。

季立平涕泗横流的追到沙发旁,一张脸胀得通红:“我知道他这次犯了大错,但他也是被人教唆,要不是那些人一个劲的给他灌迷魂汤,他哪有胆子干这种违法的事啊!”

“小执,就当二叔求你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等你弟弟出来,我一定打断他两条腿,好好看管起来。”

面对季立平的苦苦哀求,季砚执不为所动,仍旧是一副面冷如冰的样子。

他漆黑的双眸看向对方,只问了一句话:“季瑞走私这件事,你事先知不知道。”

看着季立平蓦地僵了下,季砚执刚想冷笑,耳边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之前医生说我的刻板行为越来越严重了,但现在……似乎有所改变。]

[比如,牙刷头好像可以朝左边放了。]

季砚执认出是季听的声音,咬牙朝三楼看去。

[看着还是有些焦虑,转回右边吧。]

[嗯……再试试左边?]

季砚执修长的手指隐隐攥起,强迫自己忽略季听。

他无声地跟心声对抗,没想到这种沉默却把季立平吓得两股战战,拼了命的哀求起来。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小执,只要你答应救小瑞,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季砚执拧眉,正要开口,季听的声音再度响起:[嗯,第三次强迫症影响实验,牙刷头可以朝向左边。]

折腾个破牙刷没完了?

一股无名火直冲季砚执的天灵盖,短短半分钟后,他砰的一声掀开了某个浴室门。

洗手台前的季听吓了一跳,双眸怔怔地看向他。

季砚执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着,上前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那把该死的牙刷,啪的一掰两断。

他扬手将‘残尸’甩进浴缸,“你不睡觉就滚出去!”

话音一落,季砚执就发现季听看他的眼神多了两重防备,更是默默地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一股莫名的心虚乍然从他胸口漾开,季砚执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似乎……太过古怪。

季听只是在自己房间默想,并非恶意干扰他。

季砚执攥了下手指,刚想找个由头解释,却又听见季听的声音——

[季砚执性格狂躁易怒且有暴力倾向,或是内分泌功能紊乱,或是精神分裂。]

……

……

精神分裂。

这四个字犹如一记强力的挥棒,将季砚执那点微末的歉意击出九霄云外。

他抬脚逼近季听,神情不怒反笑:“既然你这么精神,看来也不用睡觉了。”

“我……”

季听话没说完就被季砚执一把扣住手腕,强行将他拽出了浴室。

兄弟俩刚出房门,楼下忽然传来一声:“什么,十年——?!”

季砚执朝一楼瞥了眼,发现季立平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

他收回视线,冷冰冰的命令季听:“待会管好你那张嘴,一个字都不许说。”

季听眉心微皱。他觉得季砚执这个人很矛盾,既然不想听他说话,让他留在房间就好,非要把他带在身边做什么。

两人下个楼的功夫,不知手机那头又说了什么,季立平已然面无人色,连站都站不稳了。

一见两人下来,他竟不顾季听在场,砰的一声跪到了季砚执面前。

季砚执虽然是季氏的掌权人,但是看着自己的二叔在面前跪得那么重那么干脆,一时不免怔了下。

“小执,你救救小瑞吧!律师说、说他涉案金额太大,最少也要判十年啊!”

季砚执眉心一拧,正欲开口,就听见隔壁的人淡淡道——

[护膝质量不错,难怪跪得容易。]


这句话像是在季砚执胸口杵了下,不重,却犹如梦中踩空台阶的凉意。

他的视线一寸寸下移,落向了季立平的腿。

跪地的膝盖骨本该是椭圆形,但现在却像裹了一层什么东西,鼓囊的多出了几厘米。

原来这一跪是早就预设好的,季立平就是吃准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攥在季听腕上的手指忽然用力,他转头看向身侧,只见季砚执垂眸看着跪在面前的人,眼底沉得唯余墨色。

“二叔,你先起来再说。”

“我既然都跪在这了,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季立平就是料定了他会心软,直接用逼的:“小执,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小瑞你救还是不救?”

季砚执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沉默几秒后:“犯法的事,我一句话就顶用么。”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将季立平浇了个透心凉。

他脸色唰的一白,抖着嘴唇:“小,小执……”

季砚执连个眼神都欠奉,拽上季听径直朝沙发走去。

坐下后,季听打量了他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季砚执竟然没心软。]

季砚执听到这句话,心里嗤笑一声。

他向来对季听疾言厉色,对方吃了那么多教训,竟然还觉得他是个会心软的人?

此刻的季砚执完全忘了他是因为什么才改的主意,只想着季听记吃不记打。

那边,季立平见季砚执真的不理他了,只好灰溜溜的站了起来。

如果说他刚才下跪是失了长辈颜面,那现在自己爬起就是里子面子统统丢了个干净。

这种憋屈在走过来看到季听后,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我和你大哥谈事,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听?滚回……”

“二叔。”

季砚执冷不丁地打断了他的咆哮,道:“你刚才说只要我愿意救季瑞,让你做什么都行。这话,还算数吗?”

季立平一愣,心头顿时涌上狂喜:“算数!肯定算数!”

一旁的季听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季砚执却冷渗渗地勾起了唇角——

“既然算数,那你就去给季瑞顶罪吧。”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季立平惊怔地看着他,眼珠子几乎瞪脱了眶:“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怎么,二叔觉得冤枉吗?”季砚执靠向沙发,语气中满是冷讽:“走私这件事你们父子俩都沾了手,谁也不比谁清白,不过一个是主谋另一个是从犯而已。”

季立平脸上的肉抽搐已经抽搐了起来,季砚执却继续慢条斯理的道:“只要你向警方承认自己是主谋,不用我救,季瑞肯定也蹲不了几年。”

听到这句话,季听默默地敛下了眸。

[客观来说,关季立平不如关季瑞。事发之前季瑞已经偷偷搭上了毒品线,就算他出来后不想干了,东南亚那边的毒枭也不会罢手。]

毒品?毒枭?

季砚执身体猛地一僵,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这父子俩怎么敢的?!

他死死地攥起手指,震怒之余,胸口还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心悸。

华国对于毒品犯罪从来都是零容忍,海运物流只要沾上毒品走私,下场必定是积毁销骨。而后续的警方通报会让集团股价连续下跌,几天之内市值就会蒸发几百亿,后续的所有合作都会分崩离析。

如果他今天没有听到季听的心声,选择对这父子俩重拿轻放,那无异于是亲手将集团推上悬崖。

此刻的季砚执五脏六腑仿佛充斥着一团火球,火势越燃越旺,烧的噼啪作响。

他抬眸正欲发作,没想到季立平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起来:“季砚执,你别跟我废话,我就问你救还是不救?”

季砚执怒极反笑,眼底的阴鸷已然暴虐而起:“不仅不救,我还会送你进去父子团圆。”

砰的一声,季立平砸桌而起:“季砚执,你他妈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老爷子给你三分颜面,你还真敢骑在长辈头上耍开了?”

歇斯底里间,他的脸已经完全扭曲起来:“你让我去自首,好啊,那我跟警察说走私这事你才是主谋!反正海运物流一直都是你管的,只要我们父子俩咬死了不松口,你看他们会不会查到你头上!!”

季砚执看着他这副丑恶嘴脸,冷笑连连。

就在这时,季听忽然抬起食指,平静地指向天花板右上角。

“M81安防系统,多方位监控,实时录像录音。”

季立平一震,张嘴望去的样子就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季砚执胸口微颤,偏过头深吸一口气才又板回了脸:“廖凯。”

保镖走出:“季总。”

“你亲自带人把季立平送去警局,并转告集团会全程配合调查,相关证据也会马上提交。”

“是。”

廖凯一摆手,两名保镖大步朝季立平走去。

季立平惊恐地朝后趔趄:“你们要干什么,我看谁敢,你们放开我!!”

人被拖出去这一路热闹得很,季立平先是挣扎大叫,接着又向季砚执求饶,求着求着忽然又骂起了季听。

季砚执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偏头向身侧看了一眼:“不用在意他的话。”

结果季听比他还平静:“嗯,踢猫效应而已。”

踢猫效应?

不等季砚执琢磨,季听抬起头:“我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季砚执没应声,而是转向他,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他们父子俩走私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季听想了两秒:“嗯。”

季砚执神色渐冷:“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不信。

这两个字从心头一跃而出,让季砚执的眼尾蓦地缩了下。

他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竟比大脑更快一步的否定了季听,仿佛早已形成惯性。

季听淡淡地望着他:“我想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季砚执第一次在他面前生出百口莫辩的感觉,只能一言不发,看着季听转身朝楼上走去。

半个小时后,洗完澡的季听躺上了床。

闭上眼睛前,他默默想:[季家不宜久留,我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书房中,季砚执正在通话。

手机那头的人半天没听到指示,小心翼翼的:“季总……季总?”

季砚执回过神,道:“你派人去撬开季瑞同伙的嘴,拿到走私贩毒的证据,立刻提交给警方。”

“是。”

挂断通话,季砚执走出书房,朝三楼季听的房间望了一眼。

随后,他垂下深眸,眼底氤氲着一层雾霭。


隔天中午。

电脑右下角的定时提醒弹出,季听抬手合上笔记本,准备起身活动。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您好,我是总裁秘书室的方杰。季总想在午餐时间跟您见面,司机再过一刻钟会到老宅接您。”

季砚执要见他?季听眉心微动:“他找我有什么事?”

“抱歉,季总没有明确交待。”

季听不太想去,他觉得季砚执就像一个原子序数极大的化学元素,稳定性极差。

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秘书,因为如果他不去,以季砚执的脾气很有可能派人回来把他架走。

十二点半,季听抵达世力集团总部。

他进入总裁室后,秘书就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季砚执眼睛都没抬一下,依旧看着桌上的文件:“自己找地方坐。”

季听挑了处离他最远的沙发角落,两兄弟之间像隔了条银河。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秘书再次敲门进来,将两个餐盒放到了桌上。

“季总,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嗯。”

人出去后,季砚执这才从桌前站起,走到了沙发旁。

“季听。”

季听抬眸,只见季砚执冷着一张脸,用眼神示意自己身侧的位置:“过来,吃饭。”

季听沉默两秒,违心道:“我不饿。”

“我问你饿不饿了吗?”

[暴君。]季听心里给出评价。

季砚执这次一点也没生气,毕竟比起智商有问题和精神分裂,暴君这个词已经算悦耳了。

季听还是没动,“你叫我来公司,就是陪你吃饭吗?”

“陪我吃饭?”季砚执习惯性的冷讽:“那你还不够资格。”

这话一落地,他就有点后悔了。

季砚执发现自己似乎完全不会跟这个弟弟正常相处,只要开口必定带刺,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僵硬起来。

他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语气缓了两分:“叫你过来是有事跟你说。”

“说。”

季砚执莫名感觉被噎了下,深吸一口气:“走私的事查到了新证据,季立平和季瑞不仅走私奢侈品,还跟东南亚那边的贩毒集团有交易,法务估计量刑最低也是无期徒刑。”

[原来季砚执还派人追查了,嗯,也算消除了一个大隐患。]

季砚执修长的手指微微蜷了下,把压在心头一上午的话说出了口:“季听,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季听眨了下眼睛,[季砚执的意思是,他会相信我?]

季砚执张了下嘴,不能直接回答只能旁敲侧击:“无论你说的事情是真是假,至少我会派人去查。”

这次季听没有心声,似乎在彼此信任这件事上,连考量的余地都没有。

他淡淡的开口道:“如果我说的事让你听起来很荒谬,你只会先生气。”

季砚执心头泛起躁郁,干脆道:“那你现在就说一件来听听,看看我会不会冲你发火。”

季听看向他,沉默了半晌后:“我把你想要的地址给了陆言初。”

噹——

仿佛钢琴上所有的低音键同时按下,每个音符都在季砚执脑中来回震鸣。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胸膛在深呼吸间来回起伏。

季听看着他眼中仿若化成实质的怒火,平静的道:“你生气了,对吧。”

季砚执要是承认就是打自己的脸,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为什么给陆言初。”

“因为他人品可靠,情绪稳定,是最合适的人选。”

季砚执听到这话,眼底已经积蓄起怒火。他正要发作,忽然发现这个答案仿佛把他堵进了死胡同。

如果他说自己没生气,那就不能因为地址的事冲季听发火。但如果他发了火,那就证明季听说的没错,陆言初就是比他情绪稳定。

季砚执看着他,半笑不笑的呵了一声:“你觉得陆言初这么好,那你去当他的弟弟啊。”

季听默默地看了他半晌,敛眸叹了一口气。

[季砚执心理年龄有点低。]

季砚执眯起双眸,用怀疑的语气道:“季听,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了?”

季听坦然的道:“没有。”

他并不觉得心里那句话是诋毁,只是本质推断而已。

“没有是吧。”季砚执冷笑着指向桌子:“那你就把这两份午餐都吃了,剩一口你都别想回家。”

季听微微皱眉:“你这是借机报复。”

“我这是教你粒粒皆辛苦。”

说完,季砚执就把季听独自扔下,转身去了秘书室。

不知交代了什么,他很快就回来了。进门看见季听已经打开了一个餐盒,见他过来,还把另一个朝他这侧推了下。

季砚执垂眸扫了一眼,“怎么,你这是求饶吗?”

季听沉默了片刻,不想跟他幼稚的争辩:“嗯,两盒太多了。”

季砚执唇角微不可见的提了下,这才坐到沙发上:“这次就放过你,吃吧。”

这是兄弟俩第一次同桌吃饭,吃着吃着,季砚执发现季听偏食的厉害。

蔬菜一口不吃,肉菜空了索性就干嚼米饭。

季砚执看得恼火,但又不想管季听这些臭毛病,干脆眼不见为净。

吃完饭后,季听以为自己就能走了,结果对方却冷冷甩下两个字:“待着。”

季砚执说完就等着季听跟他闹,可季听只是平静地道:“那我想要一台电脑。”

季砚执瞥了他一眼,走回办公桌前按下呼叫器,让秘书拿了台笔记本进来。

“不许打游戏看视频,干点正事。”季砚执冷声道。

季听点了点头:“嗯。”

这两天他都在电脑上整理原书的剧情,但现在在季砚执眼皮子底下,做这个显然不太合适。

季听想了一会儿,打开了某个科学院的官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正在看市场部年终总结的季砚执忽然听到了一声叹气。

季听:[学历太低了,连大学文凭都没有,工作难找。]

他抬眸看去,只见电脑前的季听抿着唇角,神情略显严肃。

季砚执心头冷嗤,现在知道后悔了,上学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用功。

其实‘季听’是上了大学的。

高中一毕业,季父就直接将人打包去了国外一所花钱就能拿证的学院,结果季听只念了小半年就偷跑了回来。

只有高中文凭,别说参与高精尖的实验项目,就是沾点边的学术工作都是妄想。

季听凝眉思索,但这副表情落在季砚执眼里,就像落寞又苦恼。

能想到找个工作也不算无药可救,季砚执想,如果季听好声好气的来求他,他勉强可以考虑一下。

就在这时,秘书敲响了房门。

季砚执敛回唇角:“进来。”

秘书推门而入,走到桌前放下一页纸:“这是您刚让我查的,陆言初先生这周的行程表。”

他放下后就出去了,季砚执扫过纸上的内容,眉头渐渐缩起。

以陆言初的性子,拿到地址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去海城,找到人后安排妥当才会放心。就算动作再快,至少也会空出三天时间。

可纸上的公开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一项也没有取消。

季砚执双眸微眯,难道陆言初没去?

他一时捏不准这到底是对方用的障眼法,还是去晚了一步没找到人。

揣摩之间,季砚执心头那股燥怒再度泛起。如果季听当初把地址给了他,现在哪还有那么多麻烦。

手里的纸捏得起皱,他将视线投向罪魁祸首:“季听。”

“嗯。”季听应了一声,视线还在屏幕上。

季砚执越想越气,神情乌云密布:“你有没有想过把地址交给别人的后果?”


整个总裁室安静了几秒,季听仿佛读懂了他的表情:“你想干什么?”

季砚执冷笑一声,“你既然选择了陆言初,想来也做好被教训的准备了。”

“我……”

季砚执压根不给他分辩的机会,按下呼叫器:“通知廖凯带人上来。”

保镖和秘书很快到场,季砚执指向季听:“把他的手机和车钥匙全都收了,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一步都不许他踏出家门。”

“是。”

旧幕重演,两个保镖上前架起季听,迅速带离总裁室。

“找几个名校的家庭教师,每天按高三课程表给季听上课。”季砚执冷声吩咐秘书。

不是发愁学历太低吗?好啊,那干脆就二次备战高考吧。

****

叩叩——

房门敲响后,传来管家的轻声:“二少爷,到上课的时间了。”

季听从浴室出来,淡淡地朝门口望了一眼。

这是季砚执把他关起来的第四天,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想用禁足来惩罚他,但显然,他低估了季砚执的幼稚。

……世力集团的大总裁,换着花样请补习老师来给他上课。

季听一开始不明白这是什么惩罚方式,但联想到原主那极度厌学的性子,这无疑是地狱般的折磨。

想到这里,季听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季砚执不仅心理年龄不高,控制欲极强,报复手段还层出不穷。

由此看来,找工作的事得先放缓一步,脱离季砚执的掌控才是首要。

听他半天没有回应,房门又被敲了一遍。

季听起身走到门前,刚拉开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管家和两个黑衣保镖。

不仅如此,楼下大门也有人严防死守。

管家带着笑,朝身侧略推了一把:“二少爷,这位是新的家教老师。”

季听看了新老师一眼,刚要张口,管家却微笑着道:“大少爷让我通知您,要是今天这位老师又被您气走了,您就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

又?

一旁的家教蓦地紧了喉咙,两只手抓在了裤缝上。

“我没……”

季听才要说话,管家已经退了出去。

连说话的机会都被剥夺,房门便再次关上。季听站在原地,视线微垂。

他正在认真地思索出路,身侧的家教忽然猛地鞠了一躬,然后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好,我是新来的物理家教,我叫,叫徐仁。”

季听目光扫过他格外紧张的脸,无意让对方为难:“嗯,开始上课吧。”

说罢他便转身朝小客厅走去,家教顿了顿,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桌前坐下后,徐仁开口道:“那个,之前你家长说你的基础特……有些薄弱,所以我们先来一起整理一下知识点。”说完,他又看着季听的眼色:“可以吗?”

季听沉默了两秒,“你带卷子了吗。”

“带、带了。”

季听点头:“我先做一套题,做完后你再根据成绩制定教学计划。”

徐仁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愣了下赶紧从书包里掏卷子。他认真地从几张里面筛选,最后挑了一张基础点较多的试卷放在季听面前。

季听拿起笔,“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不用干坐着等我。”

“哦,好。”徐仁忽然多了点信心,这么看上去,其实豪门小少爷也不难相处嘛。

这个想法仅仅只持续了一分钟,就在他胸口被击得粉碎。

在徐仁的余光中,只见季听三秒一道选择题,甭管用不用列式计算,ABCD只管往上填。

他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

算了,能动笔写就已经不错了。

小半个钟头后。

因为季听不让盯着,徐仁就看起了自己的研究生毕业论文。这会儿他正对着笔记本,眼中充满了苦恼和迷茫。

救命啊,这里的物理机制到底是……

“耦合模理论。”

徐仁蓦地一颤,怔怔地转过头:“什,什么?”

季听指了下他的屏幕,“这个连续调节的方法,它的吸收物理机制可以基于耦合模理论。”

“……啊?”

徐仁整个人都傻了,他压根没想到这五个字会从一个需要补习高中物理的人嘴里说出来,更离谱的是这个答案竟然还是对的。

季听没再重复,抬手从触摸板操控鼠标上滑:“这张温度场分布图应该出自于你的实验数据,但你应该知道,宏观上平整金属表面的发射率较低,所以采用热成像的方式探测其表面温度,会存在巨大误差。”

“你的选题不错,但实验方向完全不对。想要达到精确测量局域光热温度,你可以尝试使用SERS技术。”

季听的语气平和又流畅,顺的就像少年的外壳里套了个老教授的核。

徐仁半张着嘴,看着季听的目光就像看到了一只活恐龙似的:“S,SERS……”

季听收回手:“看电脑别看我,沿着我刚才说的自己思考。”

徐仁仿佛收到指令般转过头去,在反复数次翻看自己的实验数据和图标后,蓦地大声:“SERS探针嵌入测量!”

季听淡淡地反问:“探针的材料应该用什么?”

徐仁先是一滞,紧接着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憋了半晌:“用碳、碳纳米管!!”

还差一点,不过已经很接近了。

季听微微颔首,如同允准般:“回学校的实验室吧。”

徐仁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电脑一收,满脸激动地跑了出去。

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门板上。

门口的保镖闻声转头,下一秒房门就被猛地拉开了。

只见新来的家教老师抱着书包冲了出来,话都没说就奔向楼梯,活脱脱就是一副逃命相。

保镖抬了下手:“诶,你……”

“我学校有事先走了,对不起谢谢谢谢谢——”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得,又赶跑一个,这次这个吓得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他们早就有了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一个拿起对讲机通知大门放人,另一个拿出手机给季砚执汇报消息。

晚上,餐厅刚摆好晚餐,季砚执的座驾驶入地库。


电梯门一开,管家已经恭敬地等在门口:“大少爷,晚餐已经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嗯。”季砚执脱下大衣,递给一旁的佣人:“把季听给我叫下来。”

“是。”

十分钟后,季听下楼来到了餐厅。

他进来时发现餐桌上全是他讨厌的素菜,整个人愣了一下。

今天季家是搞什么斋戒吗?

季砚执从手机抬眸扫了他一眼,心头冷笑。

这是季听被关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季砚执已经预料到他会如何大吵大闹,甚至歇斯底里的宣泄崩溃。

可满地打滚那套在父亲面前或许好使,在他这里却一文不值。

他坐等着季听开闹,熟料对方回神后就绕去了桌侧,然后拉开椅子坐下了。

这份坦然打了季砚执一个始料未及,他看向季听,眸间多了打量:“几天没见,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季听淡淡地道。

[应对病态控制狂的方法就是被害者不给予反馈,掌控的快感被剥夺,久而久之就会变得索然无味。]

听到这句心声,季砚执差点没气笑了。

敢情他请老师来家里上课,盯着人不让出去鬼混,在季听眼里他倒成了变态了?

季砚执啪的把手机扔到桌上,抱起手臂:“没话说是吧,既然你理直气壮,那就谈谈第一个老师说你作弊是怎么回事。”

季听皱起眉,语气略带不悦:“我没有作弊,我只是卷子答了满分。”

季砚执冷笑一声,“呵,你不靠作弊就能答满分,那我还给你请家教做什么?”

季听双眸微微睁圆,好奇地:“难道不是你为了罚我么?”

季砚执冷笑一声,深眸中却已经迸出了火星:“第二个数学老师,人家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教不了你。”

“他说我有一道题的公式列错了,我说没错,因为这道题所涉及的望远镜猜想,以后是会被推翻的。”

现在都能预测未来了是吧?

季砚执的耐性已经到了临界点,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说今天那个新来的。”

季听平静地道:“徐仁是临时有了实验方向,所以回学校了。”

季成川看他张口就来,“这么说来,是他自己要走的?”

“嗯。”

“那你知道我一节课给他多少钱吗?”

“这与钱多钱少无关。”季听虽然在解释,但语气依旧平淡:“一个明确的实验方向对于他的课题研究很重要,换做是我也会马上赶回实验室。”

“换做是你?”季砚执觉得更可笑了,“你一个高考总分213的学渣,什么时候学会跟好学生将心比心了?”

季听唇瓣微张,最后却沉默地抿住了嘴。

[分数低到这个程度,确实没有什么反驳的支点。]

季砚执听他终于有了点自知之明,神色也不那么冷了:“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从现在起收起你那些歪脑筋,成绩达到二本线就放你出门。”

季听掀起长睫,看上去似乎有些意外:“如果只是这种要求,你可以一开始就告诉我。”

听着他状似轻巧的语气,季砚执隐怒又被挑起:“哦,听你这意思,各大名校随便你挑了?”

季听15岁就被特招进了华科院,没有参加过高考。但原主以前的水平摆在那儿,所以他回答的较为收敛:“应该可以。”

餐厅整整安静了三四秒,季砚执眉眼结了一层冷霜:“季听,我看你这辈子都不想出去了是吧?”

“我……”

“闭嘴,吃你的饭。”

季听沉默了。

看着满桌的绿叶菜,他敛下眼帘,静了一会儿:“季砚执,你相信过我吗,哪怕一次。”

季砚执靠向椅背,神情间多了抹索然和轻藐:“你觉得你这种人,配得上被信任吗?”

这句话仿佛让季听彻底失望,只见他深深地看了季砚执一眼,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厅。

季砚执看他这副架势,心里不仅毫无波澜还觉得有点可笑。

以前装相还多少挤点眼泪,这次离开连脚步都是轻快的,他要能信就见鬼了。

不管季听怎么作妖,季砚执吃完饭照例去书房处理公事。

一晃到了睡觉的时间,他还在看研发部的项目预算,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喂。”

“季总,我联系上徐仁了,他说实验室里不能带手机,所以之前才没接电话。”

季砚执手上的动作一顿,眸色微变:“他在做实验?”

秘书:“是的,徐仁还为这事道了歉,他说白天着急赶回学校,没来得及征得家长的同意,非常对不起。”

这句话蓦地在季砚执心头压了下。

胸口仿佛堵了什么东西,又坠着向下沉。

原来季听没有撒谎,徐仁真的是自己要回学校的,只是他不信。

秘书半天没得到指示,只能试探地开口:“季总,您看这件事……”

季砚执回神,握在手机上的指尖微微压白:“把今天的课时费转给他,再另外找一位新老师。”

秘书应是,又道:“季总,那个徐仁最后问说能不能要一下二少的手机号。”

季砚执眉心顿皱,“做什么?”

“我看他的意思,好像是想跟二少常联系。”

常联系?

这个徐仁总共就待了不到一小时,怎么就一副跟季听很熟的样子了?季砚执下意识觉得对方动机不纯:“不给他。”

“是。”

结束通话后,季砚执独自坐了很久。

直到电脑屏幕自动息屏,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起身走出了书房。

同一时间,季听正坐在电脑前。

他的双手交叠着抵在唇间,荧光映在他琥珀色的瞳仁中,明亮却格外肃冷。

季听看着屏幕上走势结构,各种曲度的‘弦’相互交织、分裂又重新组合,形成了新的力弦和引力粒子。

他正看的专注,屏幕右下角忽然弹出一个小窗口。

[捕捉到人体运动轨迹 ——个数:1]

两天前季听给家里的监控系统加装了两个软件,一旦有人靠近他的房门就会被自动捕捉。此时的他看着屏幕上的人,头轻轻地歪了下。

季砚执这么晚了不回去休息,站在他门口干什么?


他观察到对方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右手欲抬未抬,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咚咚。

两声短促的敲门声响起,季听转头望了许久,这才起身走向门口。

门外的季砚执正准备再敲,房门忽然拉开,他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两人四目相对,季砚执清了下嗓子,过了两秒才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准备睡了。”

又是一阵奇怪的沉默,季听只好开口道:“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

“站住。”

季砚执伸出右手,语气生冷道:“把你的东西拿回去。”

季听看去,发现竟然是被收走的车钥匙和手机。他有些意外,抬起的眼神却很平静:“你怎么突然还给我了?”

“让你拿就拿,废什么话!”

季听眉心微皱,心里想:[季砚执这么暴躁,难道还在为徐仁的事生气?]

这句话在季砚执胸口杵了一下,他强硬地把东西塞给季听,然后撇过脸:“课你还要继续上,不过放你三天假,除了出去鬼混随便你做什么。”

说完也不等季听说话,直接拧身走了。

季听愣地站在原地,他望着季砚执的背影张了下嘴,指尖忽然摸到了某个光滑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发现手机底下还有一张卡。

季听翻到背面,上面还写了密码。他把卡握回手心,走到栏杆旁:“季砚执,你给我卡做什么?”

只见楼梯上的季砚执冷着张脸,不回应也不看他,主打一个充耳不闻。

季听:?

[这人到底在别扭什么?]

冷不丁的,季砚执忽然瞪向他:“吵死了!”

季听被骂得莫名其妙:“我只说了……”

“回去睡觉,再敢烦我你就小心点。”

季砚执恶声恶气的威胁完便转身进了走廊,留下季听一个人站在二楼。

“真的有病。”

****

虽然两人半夜不欢而散,但季砚执说话算数,早上就把门口的保镖撤了。

季听洗漱完下楼,管家迎上前来:“二少爷早上好,大少爷已经吩咐过了,您今天可以自由活动。”

季听沉默了片刻,“杨叔,去瑞禾检查身体需要提前预约吗?”

他昨晚已经查过了,这间医疗中心专门为上层人士服务,不仅医疗资源优质,更重要的是对客户资料的保密性做得极好。

“预约倒是不需要,不过最好提前打个电话。”管家微微皱眉:“您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什么,只是最近偶尔有些头疼。”

管家提出派人陪同,季听婉拒了,只问他要了电话。

因为抽血不能吃早餐,他收拾完东西就直接出发了。季听十点半抵达,进去后报了自己的ID号。

前台从电脑调出档案,微笑道:“季先生,您今天是想做全面身体检查,还是其他项目呢?”

“除了脑脊液检查,其他五项脑部常规都做,还有NODDI和染色体核型分析,另外请你再帮我约一位精神心理科的医生。”

“好的,马上为您安排。”

两个小时后,脑部各项检查结果出来,季听被请去了诊疗室。

刚一敲开门,接待员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

只见里面足足站了七八个人,竟然整个神经内科的医生都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季听,有专注的,探究的,更有挑高眉一脸纳罕的。

季听倒是一贯的平静,淡淡地开了口:“请问哪位是赵主任?”

“这边。”唯一坐着的老教授抬了下手,又看向其他人:“你们都先出去吧。”

医生们纷纷露出失望的神情,出去的时候还都巴巴地看了季听好几眼。

不知道两人谈了些什么,没出十分钟季听就从诊疗室出来了。

门口等待的接待员特别意外,“季先生,您这边……结束了吗?”

“嗯。”季听手里拿着检查结果的片子,神情看不出任何端倪:“我现在可以去精神科了吗?”

从结果来看,大脑还是他自己的,但血型却从O型变成了AB型,这说明身体不是他原来的。

季听想,现在就等染色体的结果出来,有些事情就可以下结论了。

几分钟后,他被带着进入精神科诊室,医生已经在等他了:“季先生,请坐。”

等季听坐下后,医生拿起一旁的ASDS量表:“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好。”

“你是几岁被确诊为阿斯伯格综合征的?”

“八岁。”

何医生蓦地抬了下眼,显然这个数字有些出乎意料。

阿斯伯格是孤独症谱系障碍的一种,通常在婴幼儿三岁之前就会出现明显症状,就算父母不懂,在儿童生长发育的检查中也会被医生发现。

“你有其他心理并发症吗?”

季听道:“中度强迫症,进食障碍和轻度认知失调。”

何医生敲着键盘记录了一下,“社交障碍呢,现在还严重吗?”

问到这个问题,季听的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如果我最近能听出一个人话里的冷嘲热讽,还能看出他在闹别扭,这些可以看作是有效改善吗?”

“当然。”何医生笑了下,“无论是通过语言还是表情,你能够直接理解他人的情绪,那就有助于你的社会化训练。”

季听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了下,“那如果只有一个人呢。”

何医生没太理解:“你是指?”

“我只能感知到某个特定个体的情绪。”

这种情况何医生还是第一次碰见,她想了想,问道:“那这个人在情感方面,对你来说重要吗?”

季听语气极淡:“不重要,我们之间也不熟悉。”

何医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考虑了一会儿道:“那在不勉强的情况下,你可以选择多跟他接触接触,适当地进行一些对话交流,这样记录一段时间后你再感觉看看。”

季听唇瓣微张,看上去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何医生道。

季听微敛下眼帘:“没有,谢谢。”

在问完他的用药史后,何医生给他开了两种药,约好了下次复诊的时间。

季听出来后,负责他的接待员说染色体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请他先去休息一会儿。

两人进休息室时,一个穿短夹克的男人正好出来,不巧撞了季听一下。

“不好意思。”

男人道完歉就急匆匆的离开了,一路小跑到皮肤科诊室外,里面的人正好出来。

他揣着紧张上前:“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会不会留疤?”

出来的男人身高腿长,戴着口罩的脸虽然只露了一双眼睛,却依然能感觉到一股非同寻常的俊美。

“放心吧,就烫了一点,不会留疤的。”陆言初温笑着道。

“这好悬只是烫到耳朵,这要是烫着你这张脸……”光是假设,经纪人的火已经飙上来了:“我说你较什么真啊,那个打铁花的镜头在电影里说不定就几秒,导演都说用替身了你还犟!”

陆言初揽过他的肩,用玩笑的口吻道:“我进组前可是练了两个月呢,用替身的话就不能给脸部特写,那我岂不是亏死了。”

“行行行,你总有理。”

两人朝电梯的方向走去,经纪人说着下个月的工作安排,陆言初抬手按了下行键。

两人正聊着,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地在陆言初耳边响起——

[未发现第22号染色体上数目或结构上异常,建议结合其他检查结果综合分析判断。]

陆言初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攥了下,一股彻骨的凉意瞬间从脊背爬了上来。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没看到第三个人,又转身朝走廊快步走去。

经纪人一愣:“诶,你干嘛去啊?”

[连我染色体上的基因缺陷都被抹去,看来这个世界是亚空间投影的因素就可以排除了。]

陆言初倏地顿住脚步,心头的惊疑就像被海浪顶起打了个旋。

距离很近,不是幻觉,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却看不到说话的人。

这种近乎灵异的现象仿佛让他头脚倒悬,陆言初试图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口气刚吸了半截,右胳膊忽然从后面被握住了。

他反射般地抬肘挣脱,转身一看,却是被甩的一脸莫名的经纪人。

“是我啊,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陆言初墨玉色的双眸在他脸上转了圈,沉着嗓音开了口:“你刚刚有没有听到谁在说话?除了你跟我。”

经纪人都懵了,扭头朝左右看了眼:“刚,刚才不就,只有咱俩吗?”

陆言初嘴角冷肃地抿紧,他抬眸朝走廊望去,不知在看什么。

末了,他敛回双眸:“我的耳朵可能不只是外伤,还要再看一下医生。”

“什么?!”

季听拿到染色体报告后就离开了瑞禾,从电梯出来,他把手里所有的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

他从外套口袋拿车钥匙,抽手的时候带出来一样东西。

东西掉在地上发出轻响,季听垂下眸,发现是季砚执给的那张银行卡。

季听俯身捡了起来,拿到手里淡漠地看了半晌。

昨晚他被季砚执气着了,今天冷静下来一想,大概能分析出对方为什么给他这张卡了。

而原因,似乎有些背离他的认知。

想到这里,季听收拢手指,把卡放回了口袋。

改装过的引擎发出震耳的轰鸣声,跑车刚刚驶离原地,远处的一辆商务车里忽然探出一张脸来。

“诶,刚才那个是季总的弟弟吧?”

副驾驶的保镖唰地抬头:“哪儿呢?”

对方给他指:“刚才就站那儿啊,唇红齿白的长得贼好看,还开了一辆红色跑车。”

保镖想了想,抓起手机:“你在车里继续盯着,我去给廖哥打个电话。”

晚上七点,季砚执回了老宅。

进门后他照例先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出来时,发现管家等在走廊上。

“有事?”

管家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大少爷,二少爷今天……”

季砚执的面容倏地一冷:“怎么,他又闯祸了?”

“没有没有,他没惹事。”管家摆手否认,又期期艾艾的道:“就是吧,二少爷他,他特别奇怪。”

季砚执转身朝电梯走去,“边走边说。”

管家快两步跟上:“二少爷白天出去了一趟,结果一回来就开始跟我们聊天。”

季砚执转过头:“聊天?”

“是啊,跟我,跟厨师老刘,哦对了,他还跟园艺师聊了聊绿植规划。”管家微微皱着脸:“其实聊天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他听我们说话的时候,就一个劲儿地盯着我们的看,就像在我们脸上研究什么东西似的,怪渗人的。”

季砚执还以为是什么,觉得季听又在作怪:“不管他,你们愿意的话就跟他聊,不愿意就别搭理。”

“是。”

季砚执下楼到了餐厅,那个作怪的人已经坐到了餐桌前。

兄弟俩对视一眼,又各自冷漠地移开视线,连一句话也没说。

“杨叔,上菜吧。”

菜上齐后,季砚执刚拿起筷子,季听忽然冷不丁地开口道:“你昨晚给我卡,是因为徐仁吧?”

他查了卡上有300万,季砚执那么讨厌他,所以除了做错事的补偿,季听想不到第二种原因。

季砚执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下,面无表情的道:“随你怎么想。”

“我确实想过,以你的性格在发现误会我之后,大概率会装作无事发生。但没想到你道德感较高,内心无法形成逻辑自洽,所以才会用那种别扭的方式补偿我。”

季砚执听他还长篇大论的分析起自己来了,眯起深眸:“季听,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季听从他脸上收回目光,淡定地拿起面前的筷子:“我看得出来,你现在还是在别扭。”

“你……”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被打断的季砚执瞥了眼屏幕,接了起来:“说。”

那头的廖凯:“季总,陆言初现在还在医疗中心,除了经纪人陪同,没有发现第三个人出现。”

季砚执心里正压着火,“没发现你打什么电话?”

“那个,”廖凯咽了咽:“是手下的人说,今天在瑞禾看到二少了,所以……”

正准备夹狮子头的季听,忽然挨了一记眼刀子。

“你继续派人盯着。”

说完这句话,季砚执从耳边放下手机,目光愈发森冷:“没看出来,你现在跟陆言初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季听眉心微动:“我跟他不认识,哪来的关系好?”

“不认识?”季砚执从喉间笑了一声,“那你今天去没去瑞禾?”

“去了,去检查身体。”

季砚执挑眉:“这么巧?你前脚去瑞禾做检查,后脚陆言初就从怀柔的片场赶了过来,你们俩个倒是心有灵犀啊。”

阿斯伯格综合征最常见的症状之一,就是无法理解别人话里的弦外之音,所以别人说什么,患者就只能接收最表面的那层意思。

可此刻的季听却听懂了,[季砚执在冷嘲热讽,他不相信我。]

季砚执心头一跳,眉心拧了起来:“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我可以不罚你。”

“我说的就是实话。”

季听放下手里的筷子,平静又淡漠的注视向他:“季砚执,其实你不是不愿意相信我,你只是太讨厌我了,所以才不经查证就认定是我的错。”

说完他便敛回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用,我先回房间了。”

季砚执看着他离开的样子,心绪竟一时有些复杂,又莫名其妙涌上一股烦躁。

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地攥了下,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傅承,瑞禾那间医疗中心是你们集团旗下的吗?”

“嗯,你帮我查点东西。”

****

转天。

季砚执整个上午都在跟研发部开会,从会议室出来,秘书上前将手机拿给了他。

“季总,刚刚傅先生给您打过两通电话。”

“好。”

季砚执一回到总裁室,就给对方打了过去:“喂,傅承。”

“砚执,东西我拿到手了。”

季砚执:“那你现在方便发……”

傅承突兀地打断了他,语气发沉:“查出的情况有些复杂,有件事我们必须当面聊。”

季砚执眉头轻轻皱起,抬腕看了眼时间:“好,那你挑个地方。”

半个小时后,季砚执开车到了地址上的餐厅。

一进包厢门,傅承已经到了,颇为意外的是他身旁还坐着一个男人。

餐厅经理从外面关上门,傅承才开口介绍道:“砚执,这位是瑞禾神经内科的周医生。”

怎么还特地叫了个医生来?

季砚执不动声色,跟对方握了下手:“你好。”

落座后,他看向傅承:“什么事还非要见面说?”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傅承转过头:“周医生,麻烦你了。”

周医生点了下头,抬手将一个纸袋放到了桌上,然后从里面抽出了三张CR片。

“季总,这三张片子是季听先生昨天来瑞禾扫描脑部的检查结果。”

季砚执一怔,接着一股不适地闷胀感从他胸口涌起。

季听还真是去检查身体了?

周医生见他没说话,便继续道:“市面上那些所谓的智商检查测试其实都是唬人的,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的智力水平,就必须要看他的大脑。”

季砚执听出他话里有话,“怎么说?”

“这是季听先生NODDI的成像。”周医生指了其中一张,又拿出另外一张新的:“这张是普通人的。”

“人在思考的时候,大脑的神经元回路会产生突触连接,连接的形状类似于树枝。”他指尖画圈,让两人注意那些放射形的突触:“普通人的‘树枝’通常比较杂乱,就像燃烧中的仙女棒,比如这张上的。”

季砚执看了眼他指的,又看回季听那张。

这么一看,他的眉心就拧出了一条线。

只见季听那张上面的‘树枝’分叉不仅少得可怜,方向还十分集中,跟隔壁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照。

“他这种情况我们之前从来都没见过,所以一开始还怀疑是什么新型脑部病变。”周医生的语气渐渐变得兴奋起来:“直到我们看到了季听的脑部MRI。”

“你们看着这灰质密度,这白质的体积……”

周医生发出仿若对艺术瑰宝的叹息声,又看两人皱着眉,干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么说吧,”他用手比向腰部的位置:“普通人的智力水平在这。”

“天才在这。”他的手抬高到太阳穴。

“而季听他在……”周医生侧转过身,竖起食指朝上。

旁边的傅承听得一愣一愣的,挑眉道:“天花板?那也不是高得出奇么。”

周医生用力摇头,一字一字道:“是从这个窗户看出去,你肉眼能望见天空上最高的那片云。”

季砚执&傅承:…………


包间内整整安静了五六秒,傅承的鼻腔忽然喷出一声嗤笑。

“季听?哈。”

在他眼里,季听除了那张脸能看,从头到脚都刻着废物俩字。更别说什么超级天才了,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语气中的讥讽太过明显,周医生不解:“傅总,你这是?”

“不是冲你,我就是……”傅承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声:“你听过伤仲永的故事么?”

伤仲永?

周医生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还是摇了摇头:“以季听的程度,他绝不会是方仲永。”

“是么,他可是连大学都没考上。”

傅承一语暴击,周医生整个人怔住,满眼惊诧:“不、不可能吧?”

傅承心里冷笑一声,怎么不可能。

去年季听高考完,回家就说自己全国名校随便挑,他吹牛也就算了,没想到家里人还真信了。

分数公布那天,季父特意举办了一场大型私宴,亲朋好友各界名流,来的人那叫一个齐。

场面搞得这么大,结果呢?时间一到,分数一查,就考了200来分。

当时在场宾客的神情那叫一个滑稽,傅承都替季家人没脸,简直就是光着屁股拉石磨,转圈儿丢人。

周医生听完这件事完全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傅承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今天辛苦你跑一趟,放心,你的事我一定记着。”

“傅总客气了。”

看出两人还有事要谈,周医生识趣的提出告辞。临走前,他看了眼始终一言不发的季砚执。

虽然不知道这兄弟俩到底有什么矛盾,但有件事他肯定没有弄错。

大脑不用会生锈这句话虽然是句俗语,但在某方面程度上是有科学依据的。脑部先天条件再好,后天却不通过学习知识保持脑神经交互活动,的确会像方仲永一样泯然众人。

但是以季听目前的状态,如果不是十年如一日的保持着顶尖的逻辑计算能力,神经元绝不会有现在这么超效的回路反应。

算了,周医生想。反正刚才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信不信那不归他管了。

傅承送人离开,关上门脸上就换了副表情。

他心里像是酝酿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砚执,你刚刚一直不说话,其实你也在怀疑吧。”

季砚执抬起深眸,对视间,两人神情都带着抹沉意。

显然,他们都想过季听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藏拙。

季砚执敛回眸,面无表情道:“他没有那样的心性。”

“他没有吗?”傅承的语调讽刺:“你别忘了,他可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说起‘那个女人’,季砚执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去,甚至目光森冷地看了傅承一眼。

“你瞪我我也得说。”傅承也不想揭好友疮疤,但有些事只能撕开:“想你小时候一口一个林姨的叫着,她也疼你疼得跟亲儿子似的,谁能想到你妈刚过世,她就挺着个大肚子进季家门了。”

“你那个爸……”傅承想想都觉得糟心,索性不提了:“我就是想提醒你,有其母必有其子。你总是心软,这么多年也没对他下过什么重手,但万一季听就是只蛰伏的毒虫,哪天就咬你一口呢?”

季砚执沉默半晌,傅承以为他在酝酿什么风暴,结果开口却是:“他到底是不是装疯卖傻,我问问就知道了。”

傅承被荒唐的笑了一声:“你想什么呢?就季听那谎话连篇的劲儿,你问了他就会说实话吗?”

以前不一定,现在么……

季砚执唇角竟浮起了一抹极微的弧度,“嘴上撒谎也没关系,反正他藏不住的。”

****

陆言初整整花了两天时间,一共做了十几项检查,但各项指标全都正常,什么毛病都没查出来。

经纪人急得嘴角长泡,但每次问他到底怎么了,陆言初又三缄其口。

在自己身上找不出毛病,陆言初思来想去,决定通过那天听到的内容,找出那个在他耳边‘说话’的人。

“小陆,我朋友终于给我回消息了!”

经纪人说着话推门进来,电脑前的陆言初正在跟特效团队开会,抬手示意他稍等。

十几分钟后,陆言初结束了视频会议。

“梁哥,那边怎么说?”

“我朋友为了打听这事可是费了老劲了,医生那边丁点儿都问不出来,最后还是绕了十八弯才从一个接待员嘴里套出点东西。”

说到这,经纪人先去把门关上了,回来压着嗓音道:“你说巧不巧,你去瑞禾那天,还真有个vip病人做了染色体检查。”

陆言初沉默了片刻,眼底隐隐压着某种情绪:“是谁?”

经纪人舔了下嘴唇,神秘兮兮的:“这个人身份有点不简单,他是世力集团的二……”

“季听?”陆言初冷不丁的道出。

他听到的声音,竟然来自于季听?

经纪人一愣,“你、你认识啊?”

陆言初轻轻摇头,“不认识,但我听人说起过他。”

“谁啊?”

陆言初并没有正面回答的他的问题,问道:“季听是生病了吗?”

“我知道的只有他那天做了脑部检查,还做了很多项,但具体是什么病吧……”经纪人挤了下唇角,摊手道:“你也清楚瑞禾对客户资料的保密程度,就这点消息我都是贴了老脸才抠出来的。”

两人对视几秒,陆言初嘴角释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好,我答应你会多休息半个月,可以了么梁大经纪?”

经纪人顺利得逞,也不绕弯子了:“虽然那边没明说,但可以确定的是,季听是智力方面出了问题。”

“智力?”陆言初颇为意外。

“嗯,是一种病名特别复杂的新型病变导致的大脑退化,当时整个神经内科的医生都去了,出来还都摇头叹气的。”说到这,经纪人还强调了一下:“这些可都是那个接待员亲眼看见的,绝对保真。”

陆言初落下眸,神情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有些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以他对季听浅薄的了解,就算那天被凌熙拒绝了,第二天也会死缠烂打的再去找,直到把人带回京市为止。

季听没去纠缠,反而转手把地址给了小刘。想来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生病了,所以才不得不托别人照顾凌熙吧。

经纪人见他半天不说话,纳闷道:“事情不都打听出来了么,你怎么还犯上愁了?”

陆言初淡淡地笑了声:“没犯愁,想别的事呢。”

他想,他是该找机会见见这个季听了。


啪嗒。

随着回车键敲下,季听将小说中跟原主有关的内容提取了出来。

这本叫《失控沉溺》的书,全文一共76万字,而‘季听’单独出现的篇幅仅仅占了六万多字,四号攻这个排名名副其实。

而在这些内容里,‘季砚执有什么好’、‘陆言初有什么好’、‘秦在野有什么好’,又占了‘季听’对话内容中将近八千字,属于当镶边攻就算了还屡撞南墙不回头。

季听原本是想捋一下原主的人生线,看看其中有没有需要提前规避的风险。结果发现原主除了坐牢的那一年,剩下90%的人生轨迹都是跟主角受绑定在一起,仿佛除了爱情生命里就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了。

「恋爱脑」这种东西,对于季听来说陌生且无用,他不想理解更谈不上尊重。

所以季听在经过严肃且慎重思考后,他决定——

将手机里所有主角受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

万恶起始掐源头,只要他避免跟这个叫凌熙的人纠缠,那原文中那90%的连锁反应都不会发生。

季听刚放下手机,房门忽然传来了三声轻响。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小窗口,发现来人是管家。

季听将电脑调回初始界面,起身去开门。

“二少爷,大少爷已经回来了,再过四十分钟就可以用晚餐了。”

季砚执到家照例先回房间洗澡,出来换衣服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

之前他让人把季听关起来的时候,不仅没收了手机车钥匙,还换了台新电脑。这个电脑什么游戏都没有,但额外装了个屏幕监控软件,只要季听做学习以外的事情就会被记录下来。

想到这,季砚执走到桌旁打开笔记本,然后在桌面找到了这个插件。

近七日电脑使用总时长:79小时34分他的目光扫过这行字,点开了使用详情。

蜘蛛纸牌用时:48小时12分

扫雷用时:16小时07分

看到前两项时,季砚执发出一道果然如此的冷笑,而最后一项却让他脸色一黑。

百度引擎搜索:扫雷怎么玩?用时:5小时41分

五个小时?

一个人究竟要笨到什么程度,竟然连扫雷都玩不明白,连规则都研究了这么久?!

季砚执砰的一声阖上笔记本,什么蠢东西,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

电梯门向两侧划开,季砚执从里面走出,季听正好从楼梯上下来。

两人视线相撞,后者莫名其妙被剐了一眼。

季听眉心微蹙,虽然他现在能看懂对方的表情了,但还是时常为季砚执的行为感到困惑。

总是这么怒气冲天的,季砚执真的不考虑去看医生吗?

两人前后脚进到餐厅,落座后,管家让佣人开始上菜。

饭桌上没有人声,只有餐具偶尔发出的轻响。

季砚执看了眼安静吃饭的季听,先前那种感觉被耍的隐怒渐渐沉淀,有些端倪便跟着显现出来。

这个人虽然从小蠢到大,但总不至于连个扫雷规则要看五个小时。季砚执想,有没有可能是季听早就发现了那个监控插件,也料到他后面会查看,所以才故意设置出来的?

此时的季砚执还不知道自己半只脚已经踏入了真相里,只是不自觉又想起了周医生那些话,心绪微浮。

与其猜度季听到底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季砚执决定就照一开始打算的,直接‘听听’季听怎么说。

半晌,吃完饭的季听放下了筷子,正要站起身时,季砚执忽然冷冷地道:“坐下,我有事要问你。”

季听坐回椅子,淡淡地道:“什么事?”

季砚执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什么:“你有没有特别擅长做的事情,比如天生一学就会,仿佛这个领域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季听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但还是回答了:“有啊。”

“是什么?”

季听想也不想:“我……”

“等等。”季砚执蓦地打断了他,然后肃沉了语气:“你在你心里,一字一句的给我想清楚了再回答。”

季听眨了下眼睛,疑惑地:[特长也要想清楚再说吗?我最擅长的不就是……]

季砚执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收紧,下一秒只见季听唇瓣轻启:“我很会讲笑话,你要听吗?”

咚。

像是走在海边,突然被树上掉下的椰子砸了后脑勺。

荒谬,晕眩,又让人上不来气。

季砚执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排牙齿紧紧地咬着,仿佛生怕哪些不堪的字眼从自己嘴里蹦出来。

季听见他半天不说话,就默认他想听:“小羊,小牛和小猪去便利店买东西,结果小牛和小猪被打了一顿,老板唯独没打小羊,为什么?”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中闪烁着微光,唇角的弧度不再平淡而是微翘着:“因为便利店24小时不打烊(打羊)。”

“哈。”季砚执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是活生生被气笑的。

那个姓周的、该死的医生,说什么天空上最高的那片云,这混账东西根本就是臭水沟里的烂鱼!

季听是在装傻充愣?这个德行要是能演出来,陆言初都该来拜师学艺。

季听见他笑了,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季砚执性格那么暴躁,倒是挺有幽默感的。]

有幽默感是吧?

季砚执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咬牙道:“你给我站起来。”

季听以为他问完了,于是起身道:“那我先上楼了。”

“谁让你回房间了!”季砚执整张脸乌云密布,抬手指向门口:“你现在心里念着你那个破笑话,然后从这个餐厅走出去,一路到大门外,一直到我叫停为止。”

这个人他是一眼都不想看到了,索性将那该死的心声一并剔除。

他现在让季听往出走,就是要听心声的距离能传多远,有多远就让这人滚多远。

季听眼尾一落,神情又变回了平时的模样:“我不去。”

季砚执深眸一眯:“你敢?”

“我敢。”季听的语气一点也不凶,只是很淡很冷:“季砚执,我不怕你。”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