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穆长安宋律的女频言情小说《穿越后,我惨遭主角团抛弃穆长安宋律 全集》,由网络作家“鱼十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芙蓉帐,鸳鸯枕。昏迷的少年……穆长安朝榻上看了一眼,俊颜乌发、宽肩劲腰,一看便知体力甚好。最重要的是:年轻。穆长安很满意,嗓音沙哑地开口:“将他弄醒。”她可不喜欢嫖尸。侍女拿了醒神香放到少年鼻下,待少年眉峰簇动,立即退了下去。整个过程敛眉屏息。安静得没发出一点声音。穆长安抽出头上的玉簪,一头柔顺黑发瀑布般散了下来,三千发丝在空中飞舞,让她那张本就娇媚冷艳的脸,更多了几分张狂。一袭白衫松松垮垮披在身上,朦胧薄透的冰蚕丝隐约能窥见里面的颜色。冰肌玉骨、欺霜赛雪。魅惑又撩人。穆长安赤足上前。行走间,雪白脚腕上一只纯金打造的精巧铃铛,富有节奏地叮当响起。活像话本子里勾人的女妖精。她跨步坐到少年腰上。纤瘦秀美的腿从薄衫下钻了出来,白得晃人眼瞳...
《穿越后,我惨遭主角团抛弃穆长安宋律 全集》精彩片段
芙蓉帐,鸳鸯枕。
昏迷的少年……
穆长安朝榻上看了一眼,俊颜乌发、宽肩劲腰,一看便知体力甚好。
最重要的是:年轻。
穆长安很满意,嗓音沙哑地开口:“将他弄醒。”
她可不喜欢嫖尸。
侍女拿了醒神香放到少年鼻下,待少年眉峰簇动,立即退了下去。
整个过程敛眉屏息。
安静得没发出一点声音。
穆长安抽出头上的玉簪,一头柔顺黑发瀑布般散了下来,三千发丝在空中飞舞,让她那张本就娇媚冷艳的脸,更多了几分张狂。
一袭白衫松松垮垮披在身上,朦胧薄透的冰蚕丝隐约能窥见里面的颜色。
冰肌玉骨、欺霜赛雪。
魅惑又撩人。
穆长安赤足上前。
行走间,雪白脚腕上一只纯金打造的精巧铃铛,富有节奏地叮当响起。
活像话本子里勾人的女妖精。
她跨步坐到少年腰上。
纤瘦秀美的腿从薄衫下钻了出来,白得晃人眼瞳。
宋律的脑子一片混沌。
他头疼地睁开眼,迷糊间看到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还没反应过来,那张摄人心魂的容颜便在眼前放大。
见他看过去,微抬眸。
漆黑妖媚的眼中,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宋律怔住——
唇上顿时传来一抹柔软的触感。
接着,有什么东西被塞进嘴里。
他蓦然警醒,下意识想抵抗,女子丁香小舌已经滑了进来,痴缠间那东西已经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心口陡然鼓动不停。
宋律呆了一瞬,欲抬手推开女人,却发现浑身无力。
他吃力地撇开脑袋,脸红得滴血:“你给我……吃的什么?”
“绕情丝。”
穆长安伸手捉住少年的下颌,在他唇角吻了吻,柔声安抚:“别怕,姐姐会好好疼爱你的……”
绕情丝?
岭南巫蛊中最厉害的情毒之一?
少年眉眼间霎时闪过一抹戾气,这种下三滥害人的东西,早该灭绝!
他闭了闭眼,握紧拳头。
穆长安再次吻过去时,宋律终于蓄力猛地将她推开。
艰难地从榻上下来。
站在床边侧首看了一眼。
女子倒在凌乱的被褥上,身上的衣衫因他的动作而被扯下一截,露出圆润莹白的香肩和锁骨。
白瓷肌肤似是发着光。
“公子好生粗鲁~”
穆长安掀眸,眼神勾勾缠缠。
宋律猛地收回视线。
“姑娘请自重。”
他大步离开。
然而才将将走出两步,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目光扫到屋内香炉。
青釉莲花香炉里腾起袅袅青烟,弥漫了整个房间。
“是软骨香!”
宋律脸色微变,眸光瞬间变得犀利。
没想到对方一环扣一环,竟准备得这般充足!
在被偷袭又连番吸入迷药的情况下,纵使他意志再坚定,也无法保持清醒。挺拔的身姿摇摇晃晃,重新倒向了软榻。
穆长安再次跨坐上去。
“公子。”
感受到少年遒劲有力的腰身和肌肉,她俯身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满室缱绻卷情香,一帘绮梦度春宵……你就从了奴家吧……”
迷情香暖,满室旖旎。
帷幔被拉下,遮挡了那无尽春色。
……
两个时辰后。
穆长安披衣起身。
看着榻上被欺负得黑发凌乱,俊脸绯红的小可怜,用吃人眼光瞪着她。
她叹道:“别这么看我,你也很舒服,不是吗?”
少年身体蓦然僵住。
这女子……
委实孟浪!
穆长安丝毫不觉得自己浪。
她伸手捏了捏少年漂亮的脸颊,柔声安慰:“乖,不会让你白干的。”
温柔的眼神让宋律满腔怒意滞了滞。
他不懂女子在说什么。
“罪过啊……”
穆长安再次看了一眼他俊美的脸,颇为惋惜:“这该死的封建社会,还好成年了……”
某人嘟囔着下榻。
薄衫从肩头滑落,露出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宋律俊脸刷地通红。
这些都是他弄的……
他忽然伸手——
穆长安回头,却见少年紧紧抓着她,俊美的脸紧绷着,英气凌厉的眉眼上拢上了一层纠结之色。
似乎在下什么重大决定。
半晌,他认真地看着她:“姑娘,我会对你负责的,请问你是……”
“想知道我是谁?”
穆长安纤眉轻挑:“我是…”
她忽然俯身,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宋律,星光潋滟:“…你得不到的女人。”
兰息入魂,勾得人心神荡漾。
宋律呼吸猛地滞住。
他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如花美丽,如妖艳冶……似乎被她看上一眼就会骨酥腰软,恨不得什么都答应她。
这样的女子接近他,定然是有心设计,所以他方才故意试探,却不想她竟拒绝了!
宋律心头闪过疑惑。
难道她不是冲定国公府来的?
他定定地看向女子,却见她脸上表情轻松惬意,毫无半分勉强,她是真的不想让他负责。
可两人明明已经……
宋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穆长安却已经哂笑一声,她拂掉他的手起身:“给你留了钱,够你娶好几房妻妾,以后别去那里了,拿了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娶妻生子、混吃等死……总之,好好做个良家妇男吧。”
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开。
徒留少年茫然地跌回被褥里,怔怔看着女子洒然离去的背影。
片刻后,属下找到了宋律。
看着床榻上一副惨遭蹂躏到精疲力尽的主子,元宝大惊:“主子,您没事吧!”
“……香!”
宋律虚弱地看向屋内香炉。
铜钱立即上前灭了香,并掏出了军中专门应对迷香的解药喂他吃下。
缓了片刻,宋律恢复了力气。
“扶我起来。”
他嗓音沙哑,元宝和铜钱却都没动。
二人齐齐看向他身上明显属于女子指甲的抓痕,眼睛瞪得似铜铃。
主子这…也太激烈了!
不是说去南院调查吗?怎的会出现在青楼?还……
“咳!”
某人忽的有些不自在。
干咳一声后,快速抓过衣服披上,少年故作镇定开口:“人抓到了吗?”
元宝红着脸:“被、被安平郡主的人截了。”
“安平郡主!”
听到这个名字,宋律眸底划过一抹戾气。
屋内的旖旎氛围瞬间被他周身的冷意冻住,他脸色冰冷道:“那女人在哪?”
“陛下急召郡主回京,昨日郡主的船便已经北上了。”
“追!”
天刚蒙蒙亮。
一辆马车驶出岭南大悟县,进入梅岭道。
马车上,穆长安衣衫单薄地斜倚在榻上闭目小憩,春色看着她白玉无瑕的手臂上全是暧昧淤青,心疼开口:“郡主,要不要叫医女?”
“没事。”
穆长安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帮我擦点药就行了。”
这可都是她的战利品。
没想到岭南偏远之地,竟有那般绝色,只可惜不能随她回京……
“哎……”
某人颇为遗憾。
长这么大,第一次享受到男人的快乐,却不过刹那烟火,怪让人难忘的。
红杏则看向她肩头的伤口,一脸怒意:“那小子属狗的吗?竟敢咬郡主,当真是……哼!便宜他了!”
穆长安侧眸看向肩头的咬痕。
深深浅浅的粉色伤口有好几个,一看便知昨晚有多激烈。
啧!
何止是狗?还是小野狗呢。
恨不得要把她给啃了!
春色眸露疼惜:“不是说那地方的男子都是会伺候人的吗?怎的如此粗鲁?难不成是刚进去还没被调教的雏儿?”
穆长安回忆起来。
那俊秀公子虽然腰力甚好,却不太会怜香惜玉,活像个愣头青横冲直撞,的确不像是南院调教出来技艺熟练的小倌。
比上辈子她见过的牛郎差远了。
她点评道:“确实有些生疏。”
红杏当即窘迫起来。
这小倌是她和桑大人去找的。
她见郡主平日总是念叨什么公狗腰、麒麟臂……所以此番特意让桑大人抓了只公狼犬去南院,对比着那腰身抓的人。
没想到竟抓到一个雏儿!
“郡主恕罪。”
红杏自责不已:“下回奴婢一定问清楚了再抓。”
“还有下次?”
穆长安挑眉,她缓缓将衣衫拉起遮挡住伤口:“你家郡主我虽然贪财好色,但更贪生怕死啊!像千情劫这种要老命的东西,可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她被贬到岭南三年无人问津,以为终于摆脱了剧情,可以自在逍遥躺平一世,却不料差点被人弄死。
没错,穆长安穿书了。
还是穿成了十级虐文里的倒霉女主。
女主是藩王镇南王的嫡长女,原是千般宠爱万般富贵,但自从镇南王夫妇双双殉国后,女主就开启了她悲惨狗血又离谱的一生……
八岁和弟弟一起被皇帝老儿接进宫中,名为照料,实则监禁。
因着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姐弟俩在宫中受尽欺负凌辱,典型的柔弱无助小白花人设。
这种人设别说男人。
就是穆长安,都想见一朵掐一朵。
那年风雪夜,女主被人扔进冰湖冻得瑟瑟发抖,是路过的贤王救了她。
自此便爱上了贤王。
贤王温文尔雅素有君子之风,是京城所有贵女们梦寐以求的贤郎爱婿。
她抚琴,他吹箫。
她烹茶,他舞剑。
他在太子面前将她进献。
太子强势温柔霸道,即便小白花不爱他,也依旧对她宠溺无度、予取予求,然后在她敞开心扉时,无情地将她赏给探花郎。
探花郎就更牛了。
他偏执疯魔,只因记恨小白花多管闲事,日日对她百般折磨,又爱又恨,相爱相杀……
就这样,可怜的女主在三个男人之间,辗转磋磨、伤心伤肺……最后惨死收场。
而太子登基为帝。
贤王割据一方为王。
探花郎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穆长安表示:这狗屎剧情谁爱走谁走。
这女主谁爱当谁当!
所以自八岁入宫后,穆长安便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逃离原文剧情,她才不想做劳什子虐文女主。
终于——
三年前她得偿所愿,被贬出京城。
却不想皇宫里那位还是不放心她,五日前来了圣旨急召她回宫。
偏还被人钻了空子,给她下了毒!
千情劫,情蛊之最。
一旦被种下就再无解药,每次蛊毒发作便会浑身剧痛让人丧失理智,如同发了情的动物只想找人交合,直至死亡。
可谓阴毒至极!
除非有人吃下同样厉害的情毒与之行周公之礼,方能压制一二。
绕情丝便是其一。
所以昨日穆长安在毒发之前,便让人去南院找了位小倌来给自己解毒。
原是想花钱给自己找个临时解药,没成想那公子竟有些扭捏作态,喜欢强制爱。
不过……
想到昨夜战况,一向厚脸皮的某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性子野了些,但还挺好用。
最重要的是那张脸,完全长在了穆长安的心趴上。
眉飞入鬓、眸似星河。
那是一张极为年轻俊美的脸,既有少年人的英气,又有成年男子的稳重,还莫名多了一些冰冷的锐气。
若不是他出身南院。
就这么放在人群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某个高门贵族的少年将军呢!
比之京都那些俊彦才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定国公府的前世子宋玉,也没那俊秀公子令人难忘。
想到宋玉,穆长安顿了一下。
说起来,昨夜那小公子倒是与那位早逝的世子长得颇为相像。
果然美人都是相似的。
“郡主,下毒的人抓到了,可是要——”
红杏突然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穆长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媚眼如丝:“杀了做甚,带回京城,看看是谁这么惦记本郡主……”
想让她身败名裂死在男人身上?
可也不想想就她当年做的那些荒唐事,哪一桩、哪一件,是在乎名声的!
京城里那些人啊……
就是犯贱!
马车徐徐行驶在官道上。
穆长安仿若无骨般倒在榻上,张嘴。
待春色将一颗剥好的葡萄塞入她嘴里,眯了眯眼,鼓着腮帮子一脸享受:“好次,再来一颗。”
春色又剥了一颗。
喂进她嘴里时提醒道:“郡主,听说定国公府的那位回京了?”
“定国公府?谁?”
定国公府的人不是死绝了么?
“宋小将军,宋律!”
“……?”
穆长安歪着脑袋想了好半天,才从某个记忆旮旯里翻出这么个人:“是他啊……”
宋玉曾跟她提过,他确有一个弟弟,字怀安,和她重了一个字,所以有点印象。
但据宋玉说他那弟弟因身子孱弱,小时候送去军中后便没再见过。
现在是回来了啊……
“郡主,当年宋世子……为您殉情后,定国公夫妇受不了打击双双病故,那宋小将军……恐早已对郡主您恨之入骨,听闻当年宋小将军回京服丧时,曾拿着长剑直奔太后寝宫要找您为兄报仇,要不是陛下将您贬往岭南并令您即刻出发,只怕……”
“只怕本郡主已经死在那宋怀安剑下了?”穆长安满不在乎地接口。
春色连连点头:“那宋小将军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小小年纪便在军中有铁面阎王的称号,此番回京……”
“岂非正好?”
穆长安伸了个懒腰:“宋小将军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军中铁面阎王;本郡主恶贯满盈、嚣张跋扈,京中第一恶女,绝配!”
说完,某人似乎来了兴致。
在春色和红杏疑惑的目光中,穆长安突然坐起身,吩咐道:“停车,伺候笔墨。”
两个丫鬟齐齐看向她。
只见穆长安明眸微转,嫣红唇瓣勾起一抹轻挑又妩媚的笑容:“既是宋玉之弟,想必长得也不差,本郡主这就写信请陛下赐婚,让那宋怀安给我做小郡马……”
春色:“……!”
红杏:“……!”
让隔着血海深仇的人做郡马?
郡主她……疯了吗!!
……
十日后。
几匹快马出现在京城城门之下。
看见来人,守城士兵立即上前行礼:“见过宋小将军!”
“吁~”
宋律勒住骏马:“安平郡主可进京了?”
安平郡主?
守城兵愣了一会儿,刚要开口,一道人影疾风般从城内冲了出来。
“怀安怀安!”
来人冲到马前,抓住宋律的手臂,火急火燎地开口:“快下马随我进宫!”
马上之人纹丝未动。
段景瑜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慌不忙的,按照脚程不是三日前就应当回京了吗?怎的迟了三日?你知不知道迟了这三日,你便迟了一生啊……”
宋律震开段景瑜的手:“何事?”
“当然是天大的事!”
段景瑜再次去拽他:“别废话了,宋娇娇、快跟我走!”
“段景瑜!”
“你被陛下赐婚了!”
宋律微微愣住,随即拧起眉头:“哪一家?”
他手握二十万定国军,如今打了胜仗回朝,少不得有人要眼红。
只没想到陛下会赐婚。
段景瑜同情地看向他:“镇南王府,安平郡主。”
“什么!”
“什么!”
元宝和铜钱同时惊呼出声。
陛下给主子赐婚的对象,竟然是安平郡主?那可是害死大公子和定国公夫妇的毒妇!这……
“驾!”
宋律已经重挽缰绳,猛地冲入城内。
段景瑜在身后追喊:“怀安你等等我……”
元宝和铜钱对视一眼。
立即跟上。
骏马疾驰,一路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马上的少年俊脸紧绷,星眸微寒,握住缰绳的手青筋突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冰冷寒意。
宋律疾驰到朱雀门。
方下马,守门禁军便叉戟上前:“宋小将军,陛下有令,请将军携郡主一起,方可进宫谢恩。”
“咔嚓!”
少年手中的马鞭断裂成两截。
禁军齐齐变了脸色。
三年前,眼前这位才年仅十六岁,就敢提剑直闯太后寝宫,如今归朝,怕是要再……
“噗通!”
紧张的氛围中,少年突然掀开衣袍,跪在了朱雀门前。
禁军纷纷松了口气。
劝道:“宋小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君无戏言,您还是请回吧……”
宋律不为所动。
他俊美的下颌紧紧绷着,漆黑的眸子阴郁森冷,却抱拳朝皇宫的方向请求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雀门前的骚动很快引来了百姓们围观。
“你们听说了吗?那位回京了,陛下给宋小将军和那位赐婚了……”
“那位?穆长安真回来了?!”
“那人从前便是个祸害,毁了京都多少儿郎的清誉?怎的还有脸回京?”
“听说太后病重,昏迷中一直念着那祸害的名字,陛下是个孝子,这才召她回京……”
百姓们聚集议论纷纷。
三日前,皇城贴了一则婚事布告。
当今陛下给定国公府唯一的独苗和镇南王府嫡女赐婚,择吉日完婚。
那镇南王府嫡女是谁?
便是那京都第一恶女穆长安!
十四年前,镇南王夫妇为救边境百姓和将士双双惨死,留下一双儿女无依无靠,当今陛下顾念稚子可怜,便着人去接二人回京,却不想八岁的穆长安,半道上竟一脚将自己的亲弟弟踢下了河道,害得小世子染病,只得留在藩地休养,从而错过了回京机会。
进京后,穆长安便养在太后膝下,还赐封她为安平郡主。
圣恩浩荡,多少人感激都来不及,可那穆长安,却是个狼心狗肺之辈。
顶撞贵胄,打骂宫人。
从小便不是个善茬!
偏她是功臣之后,陛下和太后都拿她没办法,于是便养成了个肆意嚣张、娇纵跋扈的性子。
虽与各皇子、公主一起受大儒熏陶教养,却毫无礼义廉耻、道德感恩之心。
十六岁向太子表白。
十七岁搅了贤王婚事。
十八岁在琼林宴上掌掴探花郎原配。
最可恨的是她十九岁,竟拐带定国公府前世子宋玉私奔,被发现后,双双跳下沧澜河。
穆长安被打捞而起。
而那宋玉——
自此尸沉河底,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定国公夫妇得知噩耗,悲痛之下一病不起,两老也在一个月后撒手人寰。
好好的一个定国公府,被搅得家破人亡。
罪魁祸首却完好无损。
最后群臣激愤,联袂上书惩治穆长安,也只得了个发配岭南的结果,那祸害甚至连一顿板子都没挨。
就这么一个兴妖作怪、蛇蝎心肠的女人,陛下竟还将她召回京,赐婚于宋律?
那宋小将军可是定国公府仅剩的血脉!
若不是从小在军中长大,只怕也早遭了恶女毒手。
没成想……
这可是血海深仇啊!
百姓们看着跪在朱雀门前的少年将军,纷纷露出惋惜同情之色。
“叮叮当当~”
忽然,一道清脆悦耳的铃声打断了众人的怜悯。
百姓们回头,只见一辆四角挂着金铃的马车,缓缓驶入了过来。
那马车极为奢侈,车身是乌木所制,车轮以檀木为材,七彩宝石串联成的车帘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而耀眼的光,更是彰显着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只不等百姓们看个究竟,跟在马车身后的宫廷禁军就齐刷刷亮出兵刃。
“郡主回京,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利刃冷甲的威逼之下,所有百姓吓得脸色大变,被逼齐齐退后,不敢再出声。
宋律却猛地抬头。
郡主?穆长安!
他眸色瞬间变得猩红。
脑海中骤然浮现起双亲躺在棺材中的模样,以及兄长那带血的残衣……
少年握紧了拳头。
无边的恨意充斥在胸腔!
就是这个女人,害得宋家家毁人绝、定国军无人掌舵,三年前她逃离京城,如今——
她终于回来了!
方才还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少年,豁然起身。
“宋、宋小将军……”
宫门前的禁军脸都吓白了。
乖乖!
怎的让宋小将军和郡主在朱雀门撞上了?
这不是冤家路窄么!
“宋小将军万莫冲动!”
“冷静啊将军,这里是朱雀门,不可乱来……”
“务必三思啊将军!”
看着宋律那恨不得要将郡主马车撕碎的眼神,禁军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堵住。
生怕他冲上去杀了穆长安。
宋律眸光死死盯着那招摇而过的马车。
他此番去岭南,除了追击人犯,最重要的就是想找到这个女人,为兄长报仇。
原以为她走水路回京。
不想竟是声东击西。
果然狡猾!
“让开!”
少年冷着脸开口。
“不可啊宋小将军……”
禁军哪敢让?这一让可就全完了。
若是放宋小将军过去,那臭名昭著的安平郡主必定血溅朱雀门,届时他们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如今定国公府只将军一人,将军切不可冲动啊……”
“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定国公夫妇想想啊,若是二老泉下有知,定不希望小将军您做糊涂事啊……”
禁军一边劝阻着宋律,一边在他与郡主车驾间建起了一堵人墙。
然而宋律一意孤行。
他的手落在剑柄上,冷酷的眸光扫向禁军:“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禁军看着他煞神般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
却打死也不敢让开。
少年冷笑一声。
“铿——”
“让他过来。”
女子慵懒的声音与少年拔剑的鞘声同时响起。
禁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所有人齐齐看向马车。
跟随左右的春色斥道:“愣着做甚?没听到郡主的吩咐吗?还不让宋小将军过来!”
禁军:“!”
过来?过来杀你主子么?
纵然禁军心中腹诽,却不敢忤逆郡主命令。
当下迟疑地让开道路。
然而路虽然让开了,禁军却不敢离得太远,仍旧小心翼翼地看着宋律,预防他突然发难。
这般警惕,当然不是因为关心穆长安生死。
而是大家担心宋小将军杀了穆长安后,会被陛下降罪,届时可怜的定国公府,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宋律大步走向马车。
在所有人提心吊胆的注视下,少年停在了车旁。
气氛莫名紧张。
“宋小将军……”
百姓们担忧的声音低低响起。
宋律深吸一口气,闭眼。
“安平郡主。”
再睁眼,刀剑入鞘。
他面上已经风平浪静:“你我素未谋面,陛下为何会赐婚于你我?”
“宋小将军不愿意?”
马车中传来女子悦耳的声音。
宋律:“不愿!”
“呵~”
轻漫的笑声突兀响起,接着就听对方道:“那可不巧了,本郡主可是十分愿意呢,宋小将军要尽快调整好心态,做好迎娶本郡主的准备哦~”
禁军和百姓都惊住了。
强买强卖还要人保持好心态?这安平郡主也忒不要脸了!
“穆长安!”
宋律冷着脸开口:“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娶你的。”
“这样啊……”
穆长安似乎有些惋惜,接着一把匕首被扔了出来,她温声道:“既然宋小将军不愿意娶本郡主,想来是做好了抗旨的准备,本郡主是个心善之人,不愿见你身首异处,便用这把匕首在此谢罪吧!”
禁军:“???”
百姓:“???”
不娶她就让人自戕?
离了大谱!
此时追过来的段景瑜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即大叫:“不可!”
宋律垂眸看向地面。
他冷笑一声,脚尖微勾,那匕首忽地自地面跃起,少年掌风如雷将匕首原路送回:“郡主的好意宋某可不敢当,还请收回此物——”
“咚!”
不知是角度不对还是力道过大,匕首在折返途中,突然撞在了马车车窗上,急猝地朝前头马尻射去。
“咴——!”
马儿瞬间受惊嘶鸣。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整个马车忽然横冲直撞地冲了出去。
“郡主!”
春色和红杏惊叫出声。
守城禁军和护送穆长安回京的宫廷禁军,短暂惊愕过后,立即追上去救人。
段景瑜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才喃喃道:“宋娇娇,你完了!”
刚说完就感觉汗毛倒竖。
他下意识回头,就见宋律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他,比那寒冬腊月的湖水还要冷。
段景瑜打了个哆嗦,立即改口:“宋律、宋怀安、宋小将军!”
宋律这才收回视线。
看着一大批人追着郡主马车消失在朱雀门,他沉声问道:“京中出了何事?陛下为何会突然赐婚?”
“京中没出任何事。”
段景瑜摇头,同情地看向宋律:“这桩婚事不是陛下赐的,是穆长安求的。”
宋律眉头紧紧皱起。
段景瑜道:“当年镇南王夫妇殉国,陛下为了抚恤功臣之后,曾当着群臣的面,许诺穆长安三个条件,穆长安刚进京就用了第一个条件:这辈子不想在京城看见她那个窝囊废弟弟!陛下答应了。如今她提出了第二个条件,那便是要嫁给……”
“荒谬!”
宋律冷声打断他。
段景瑜却摇头:“这事陛下已经允了,且颁布了圣旨,君无戏言,你若不从那便是抗旨不尊。”
宋律沉眸不语。
神情是别人看不懂的阴郁。
“糟了!”
段景瑜忽然想起什么,拍着脑袋道:“你快去看看穆长安有没有事,她可是在给陛下的信中说了,要和你生同衾、死同穴,你方才惊了马,万一她有什么好歹你可是要赔……诶!宋律你去哪?”
与宋律的冷沉漠然相比,穆长安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
马车急速狂奔着。
车夫也早已被甩了出去。
颠簸中,穆长安却并不太担心自身小命。
毕竟这是在宫里,若是连一匹受惊的马都制服不了,那这皇宫不成纸糊的了?
她伸出双手撑住车壁,以防摔倒。
心中却有些郁闷。
没想到宋律竟敢在朱雀门前对她出手,他就不怕万一有什么好歹,他得给她赔命?
定国公府可经不起折腾了。
“哐当!”
突然,马车朝前倾倒停了下来。
穆长安一个趔趄险些摔出去。
“郡主!”
春色和红杏急急掀开车帘。
穆长安扶着她们的手下车,才发现那匹受惊的马已经倒在地上。
脑袋被人砍了下来。
春色低声道:“是太子的人……”
穆长安抬眸看过去,就看到太子的仪仗队停在不远处。
当先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负手立于人前,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穆长安:“……”
回京第一天就遇上初恋情人?
怎么破!
穆长安左右看了看,两侧都是朱红色的高墙和琉璃瓦,没法装作看不见。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
“安平见过太子殿下。”
穆长安低鬟垂眉,声音柔顺,与方才在朱雀门前让宋律自戕的嚣张样子判若两人。
太子看着她这副温婉的模样,有片刻恍惚。
“安安……”
他伸手欲扶,穆长安却受惊般后退。
太子的手停在半空。
半响,他喉头滚动:“你还在生孤的气?”
穆长安:“安平不敢。”
太子笑了一下,神情却有些哀伤:“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安安不敢的?”
穆长安垂眸不语。
宫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当年,穆长安不要脸地在东宫前向太子殿下表白,这事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
可这个女人惯会勾三搭四。
刚向太子表了白,转头又去追求贤王,害得太子殿下伤心欲绝,甚至不顾身份跑去王府与贤王大打出手。
最后还惊动了陛下。
陛下当着群臣的面斥责太子毫无储君德行。
并将太师之女许给了太子。
再后来太子奉旨成婚。
穆长安也抛弃了贤王,甚至被赶出京城。
这么多年,原以为太子殿下早已忘了安平郡主,没成想郡主刚回京两人就遇上了。
看太子殿下这模样,似乎仍对郡主……
“安安现在是连同孤说话都不肯了吗?”
太子看着那道在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倩影,他忍不住动情道:“你可知这些年孤……”
“太子殿下请慎言!”
穆长安终于抬头,她绝美的脸庞让宫人们眼前一亮。
仿若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照亮了这冷肃又腐朽的皇城。
即便心中对这位臭名昭著的郡主嗤之以鼻,也不得不承认她那张脸,的确世无其二,有倾国倾城之貌。
也难怪太子殿下念念不忘。
穆长安先是看了一眼太子身后的宫人,这才将眸光落到太子脸上,男子俊美温柔,气度卓绝,一如从前光风霁月。
穆长安神色淡淡:“安平奉命回京,还要去向陛下请安,就不叨扰太子殿下了,安平告退。”
说完,她施施然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身后那道紧随的视线才逐渐消失。
穆长安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太子的仪仗队已经消失在宫道上。
红杏有些感叹:“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太子殿下还记挂着郡主,看来是个痴情人呢!”
“痴情?”
穆长安轻哂:“吃人还差不多。”
红杏疑惑道:“郡主从前不是很喜欢太子殿下吗?”
“呵!”
穆长安嗤笑一声,撇嘴:“郡主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
见小丫头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穆长安无奈:“春色你说。”
春色想了想,认真道:“太子若当真痴情,当年就不会娶太师之女了,而且方才那么多宫人,只怕东宫那位太子妃……心中要不爽利了。”
“不爽就不爽!”
红杏当即握拳:“咱们还怕她不成?”
穆长安直摇头。
还是太单纯。
太子李云泽,原文中女主的第二个男人。
温柔强势、体贴霸道,明知道女主是贤王安插在身边的棋子,却一直装作不知道,坚持用深情打动了女主。
可最后却又将女主赏给别人。
足见其冷心绝情!
为了逃脱剧情,穆长安想到的第一个方法,就是攻略李云泽。
李云泽身为太子,又是原文中最大的赢家,若是能得他庇护,必能逃脱虐文结局。
所以穆长安为李云泽挑选了一个——冷心冷情霸道缺爱太子X温暖治愈人间太阳花的剧本。
她前世选修的心理学。
根据互补理论,人们往往会被拥有自己缺乏的特质的人吸引。
而像李云泽这种从小在深宫勾心斗角,长期戴着面具生活在高压下的人设,最容易被纯粹简单的小白兔打动。
所以穆长安从小便在李云泽面前,扮演了一个情绪透明化的直球系真诚舔狗。
关心他、温暖他、治愈他。
喜欢他、仰慕他、告白他。
任何情况都毫无理由地坚定选择他!
这样热烈执着又单纯的情感,没人能拒绝。
李云泽也不例外。
穆长安舔了李云泽八年,终于撬开了他那颗石头心肠。
从一开始拒绝穆长安的靠近,到默许她跟在身边。
从无动于衷到关心爱护。
再到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向她诉说烦恼心事。
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些年,有李云泽的照拂,穆长安在宫中的境况改善了许多,没有原主那么惨了。
穆长安以为自己改变了剧情。
然而……
“郡主?”
春色看着前方,小声提醒:“陛下身边的汪公公来了。”
穆长安顿时收回思绪。
她一秒变脸,趾高气昂地道:“走吧,去给皇帝叔叔请安。”
见过乾帝后,穆长安便留在宫中为太后侍疾。
慈宁宫一片祥和安宁。
朝堂上下却是闹腾不已。
一连三日,乾帝的龙案上全是弹劾穆长安的折子。
从她八岁入京小肚鸡肠踢亲弟弟入河,到她嚣张跋扈推公主入水,再到不知检点祸乱京都才俊……总之,她离京前的旧账,全都事无巨细地翻了出来。
而长安街上,甚至有百姓拉着大幅布条和木板,集体抗议让她滚出京城。
老鼠过街,不外如是。
穆长安听着春色的禀报,勾唇:“三年不见,大家对本郡主还是那么念念不忘……”
红杏恼道:“这些愚民,他们根本不知道郡主的好!”
春色却忧心忡忡:“郡主才刚回京,就有这么大规模的反对之声,奴婢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要不要……”
“想那么多作甚?”
穆长安拿起玉盘中的糕点咬了一口,满不在乎道:“皇帝叔叔定会将那些老顽固的折子压下来,至于那些百姓……就让余侍卫抓了,统统送去大理寺的监牢吧。”
“可这样的话郡主的名声就更差了。”
“是啊郡主……”
就连一向不爱思考的红杏,也察觉出不对劲,劝道:“从前他们哪敢如此嚣张?如今竟都欺负到郡主头上来了,奴婢是怕……”
“好了~”
穆长安塞了一块糕点到红杏嘴里,笑得没心没肺:“有皇帝叔叔在,谁敢欺负本郡主?”
“可是……”
红杏还要说,春色却拉住了她。
瞥了一眼四周宫人,春色垂首领命:“奴婢这就去通知余侍卫。”
“罢了,我亲自去吧。”
穆长安拍了拍手中的糕屑,起身往外走。
“郡主不可!”身后一名宫女急急上前阻拦:“您不能出去。”
“你敢拦本郡主?”
穆长安斜睨过去,那宫女吓得噗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开口:“奴婢不敢,只是陛下交待,务必让郡主留在慈宁宫侍奉太后娘娘……”
“行了。”
穆长安不耐烦地挥手:“太后已经歇下了,本郡主想出去走走,若是陛下问起,你就说本郡主去教训那些愚民了……”
说完,穆长安往外走。
见那宫女还挡在身前,她眼皮都没掀,抬脚就将宫女踢翻在地。
其它宫人见状,皆是敢怒不敢言。
待穆长安离开,其它宫人才纷纷上前扶起同伴:“紫苏姐姐,你何必劝她?现在外面的人都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她非要出去触霉头,就让她去好了!”
“是啊,陛下让她留在慈宁宫是为了保护她,她倒好、还巴巴得跑出去,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白眼狼一个,不如……”
“嘘!你不要命了!”
“……”
穆长安前脚出了大殿,后脚就听到身后那些宫人们的议论。
是一点不避讳。
生怕她听不见。
然而某人神情不曾有丝毫变化。
倒是红杏气愤不已,转身要去教训那群宫人,却被春色拉住:“你这性子!怎的跟着郡主这么久,还没习惯这些流言蜚语?”
“她们太过分了!”
红杏瞪向大殿方向:“郡主的名声就是被这些小人败坏的!我看不过去!”
“好了,别给郡主惹事。”
春色拉着她跟上穆长安。
待出了慈宁宫,小丫头仍是不甘心。见四下无人,忍不住抱怨道:“郡主,咱们好不容易又回到京城,难道还要任由这些人抹黑您吗?”
穆长安神色淡淡:“不过是一群可怜的棋子,理会作甚?”
“可奴婢就是生气!”
红杏气呼呼的,恨不得找人打一架:“郡主将小世子踢下河,分明是为了救小世子,三公主也不是郡主推下水的,还有那些劳什子青年俊才,明明是他们见了郡主就挪不开眼,对郡主死缠烂打,怎么到别人嘴里,反倒成了郡主招蜂引蝶不知检点了?”
“奴婢不解,也不甘心!”
“既然如此……”
看着小丫头气红的双颊,穆长安沉思片刻,忽而失笑:“一会儿让你出了这口恶气,可好?”
红杏双眸微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穆长安不禁无奈摇头。
这两个丫头是她从藩地带过来的。
春色谨慎小心,适合处理细节琐事;红杏泼辣胆大,擅长突发事故,两人性格互补,倒是相得益彰。
“桑拓那边怎么样了?”
穆长安突然转眸看向春色。
春色立即上前,压低声音道:“郡主,已经安排好了。”
闻言,穆长安唇角勾起一抹模糊笑意,她漫声低语:“狩猎……开始了!”
穆长安刚出慈宁宫没多久,一辆马车便停在她面前。
“郡主可是要出宫?”
牵马的太监规矩上前:“小的为您驾车。”
望着眼前无比奢侈的马车。
穆长安心中嗤笑。
整个大乾国,恐怕只有她有资格在宫中驾车。
就连这辆极具特色的马车,也是当今陛下赏赐,举国上下只此一辆。
镶金嵌玉,荣宠无双。
金铃一响,郡主驾到!
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这辆马车中坐着的,是她安平郡主穆长安。
几乎成了她身份的象征。
“走吧。”
穆长安没有废话。
这是陛下对功臣的抚慰和嘉奖,容不得她拒绝。
马车一路叮叮当当,招摇出宫。
但凡听到金铃的响声,来往宫人便立即停驻在原地,纷纷对着马车躬身行礼。
穆长安透过车窗瞥了一眼。
宫人们垂首敛眸,肃穆如泥塑,每一个人都态度恭谨,每一个人都眼底嫌恶。
她轻轻哂笑。
早已习以为常。
车驾行至朱雀门时,远远便瞅见一个人影跪在丹墀下。
今晨自卯初起,便下起了鹅毛大雪,刺骨寒风卷着雪粒砸在琉璃瓦上,整个宫墙都覆上了半尺素白。
那人就跪在厚厚的雪地上。
任风雪飘摇,他自岿然不动。
挺拔坚韧的身姿颇有股欺霜傲雪的美感。
穆长安掀起车窗问道:“那是谁?”
禁军小跑上前:“启禀安平郡主,那是……宋小将军。”
“宋律?”
穆长安疑惑:“他为何跪在这里?”
禁军瞥了她一眼。
为何?当然是因为你这祸害!
然在穆长安看过来之际,禁军立即低下头:“回郡主,自郡主回京那日起,宋小将军便一直跪在朱雀门,请求陛下收回赐婚圣旨,这都三日了,宋小将军滴水未进……”
“滴水未进?”
穆长安愣了愣,忽而挑眉。
这就演上苦情戏了?
稚嫩!
她摇摇头,和宋玉相比,这弟弟的手段,差太远了!
穆长安正要收回视线,却忽然顿住。
她目光落在宋律脸上。
大雪覆盖了他的头发和眉眼,却依稀能辨认出,少年和宋玉相似的俊美五官……
“郡、郡主……”
红杏紧张的声音突然自窗下传来。
只见她瞪着不远处的少年,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不是岭南那个……”
正此时,那大雪中跪着的少年抬眸看了过来。
穆长安刷地放下车窗。
“走。”
清冷干脆的声音掷地有声,红杏立时住了嘴。
心中却慌的不行。
郡主回京那日她被马车挡住,没能看到宋小将军长相,如今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宋小将军竟与她和桑大人在岭南抓的,那个给郡主解毒的南风院小倌一模一样!
可宋小将军怎会出现在岭南?
还那般凑巧成了郡主的解药?
红杏震惊不已!
穆长安也很震惊!
没想到和她春风一度的小俊郎,竟会是宋律?
是凑巧?还是有心算计?
穆长安以手支头斜靠在榻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慵懒而放松的姿态。
但那双纤长的鸦睫之下。
却掩着深思之色。
陛下召她回京,她便被人下了毒,解药——正好是定国公府唯一的血脉,宋律?
黑眸流转间,穆长安低低发笑:“这出戏,倒是有些意思了……”
“吁~”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穆长安皱眉:“何故停下?”
驾车的小太监哆嗦开口:“启禀郡主……宋小将军他……晕倒了!”
穆长安下意识要掀车帘。
所幸最后时刻及时收回了手。
宋律还不认识她。
若他知道岭南与他一夜的女子是她,必会生变。
马车外面,红杏和春色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倒在雪地上的少年。
大雪纷飞,少年倒在车马前。
他容色俊美性命垂危。
他身世可怜凄凄惨惨。
此时若是出现一位身世高贵、拥有万贯家财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丽姑娘搭救,他必会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话良缘……
春色和红杏:“!!!”
这不是郡主平日跟她们讲的话本么?
怎么具现在眼前?!
两个丫头齐齐看向马车。
期待地等着郡主上演话本子里女主角的剧情,结果……
“轧过去。”
无比冷淡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生死不论。”
车夫惊了。
春色和红杏呆了。
地上的宋律眯了眼。
接着,就听穆长安继续道:“若他死了,本郡主就抱牌位成亲,碧落黄泉,他都是本郡主的小郡马……”
哼!
宋律心中冷笑。
果然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他的手悄悄握住了怀里的剑……
郡主下令,无敢不从。
驾车太监于心不忍地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少年,狠心地一鞭子抽在马臀上。
“驾!”
马儿吃痛,往前冲去。
铁蹄溅起地面积雪,落在肌肤上冰冷刺骨。
守门禁军纷纷转过头。
不忍看那即将到来的血腥残忍一幕……
然而就在马蹄扬起,地上的少年也欲拔剑而起的紧张氛围中,一道人影突然冲了过来。
“马下留人!”
段景瑜一个滑行至马下,抱起宋律滚到一边,险险躲过一劫。
等他抬头,穆长安的马车已经扬长而去。
段景瑜怒道:“这女人,也太狠了!”
“放开我。”
冰冷的声音从他怀中传来。
段景瑜低头看去,却见宋律睁开了眼,他顿时松了口气:“怀安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方才多……”
“多管闲事。”
宋律自他怀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哪里有半点昏迷的迹象?
段景瑜:“???”
他眼光瞟到宋律腰间松动的剑鞘,电光石火间,段景瑜蓦地反应过来:“你、你……没晕!”
宋律瞥了他一眼,转身。
段景瑜立即跟上去:“宋娇娇,你该不会还想着杀穆长安吧!”
“铿!”
冰冷利刃架上段景瑜脖子。
宋律脸色黑沉:“段景瑜,再叫这个名字,我杀了你!”
段景瑜立即捂住嘴。
一双狗狗眼无辜地看向宋律。
待宋律收了剑,他又屁颠颠跟上去,苦口婆心道:“怀安,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穆长安现在不能死,杀了她你也得死,死了还得跟她合葬,阴曹地府她都缠着你!”
“我不杀她。”
宋律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俊脸阴郁:“在赐婚圣旨解除前,我不会杀她。”
“那你方才是……”
“逼她下马车,让她解除赐婚。”
“???”
段景瑜满头问号。
只不等他发问,黑发劲衣的少年已经朝着郡主马车追了出去……
马车出了朱雀门,春色便让驾车的小太监回宫,自己驾车。
待车马拐过几道弯,路过某个巷口。
一道人影倏然出现在车前。
“桑大人。”
春色立即勒住缰绳。
来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八尺之躯宛若铁搭让人不敢靠近,他面如寒潭、眸似冷电,通身煞气纵是沙场将士也要怵上几分。
红杏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每次见到桑大人,都让人有种心惊胆颤之感。
穆长安掀起车帘看向来人。
桑拓,多年前她救下的一名军人,没有来处,没有去处,为报救命之恩坚持留在她身边替她做事。
原文中也没有这号人。
穆长安开口问道:“查得如何?”
回京之前她便让桑拓先行离开岭南,查探千情劫一事。
桑拓回禀道:“如郡主所料,陛下决定召郡主回京那日,只有太子府召见过苗人。”
“太子府?”
红杏惊道:“难道是太子……”
穆长安摇头:“太子若想让我死,直接派人杀了我便是,倒不至于用这般迂回的路数……给我下千情劫的,恐怕是太子府另一位……”
“太子妃?”
春色看向穆长安,忧虑道:“郡主,难道太子妃还没放下当年之事?”
穆长安轻笑一声。
漆黑眸底尽是讽刺和嘲弄。
半晌,她扯着唇瓣道:“只怕在她眼里,本郡主是那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这根刺要回京,她自是寝食难安,又怎会放得下呢?”
京中想要她死的人不计其数。
但想让她生不如死的,恐怕没人能比得过太子妃王婉。
穆长安抬眸看向桑拓。
桑拓上前低声道:“郡主出宫的消息已经传入太子府,太子妃正在赶来的路上。”
鱼儿上钩了!
穆长安清艳绝丽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她缓缓开口:“走吧,去看看余统领有没有严格执行本郡主的命令!”
顿了一下,她又吩咐道:“春色,让桑拓驾车,你去如意坊替我取一物……”
“是。”
……
马车驶入含光门街北侧。
一群手拿布条游街抗议的百姓,正被禁军押解着,送往大理寺。
穆长安一出现便被人发现了。
“快看,那是安平郡主的马车!”
“呸!什么安平郡主,就是一不要脸的祸害!”
“咱们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她却连马车都是镶金的,这还有天理吗?!”
“这些禁军就是这祸害派来的,横竖都是要进这大理寺,老子不如先弄死这祸害!”
原本被禁军押解的百姓,看见穆长安那标志性的马车,就如看见杀父仇人一般激动起来。
当先几人甚至挣脱了束缚,往马车冲去。
“郡主小心!”
余统领立即追上去,却为时已晚。
“穆长安,你丧心病狂害死定国公府所有人,我要你偿命!”
三四个大汉冲到马车旁,从怀中抽出匕首,凶狠朝马车刺去。
“啪啪啪!”
一条鞭子陡然从马车中射出,精准地抽在三人身上。
刺杀的人瞬间被逼退。
穆长安施施然从马车中出来。
她身着华丽高贵的郡主服饰,裙摆金丝绣鸾,袖口锦云生花,腰间别着的羊脂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鬓发间的鎏金步摇和耳上的明月珰,晃动间更是光彩夺目。
甫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视线。
清艳绝伦,夺魄摄魂。
所有人脑海中同时出现这八个字。
众人呆怔在原地。
这就是安平郡主穆长安?
那个曾将太子、贤王、探花郎玩弄于股间,甚至害得定国公世子——京城第一美男子宋玉殉情的女子?
果然是个……祸害!
即便看不清她的脸,也依旧让人移不开视线。因为那通身无与伦比的气度,比之身上的华服还要令人瞩目。
穆长安脸上戴着春色从如意坊取来的面具,她手中握着长鞭,一双凤眸冷睨向余钧:“余统领,你还愣着做什么?等着刺客杀了本郡主,好给本郡主收尸吗?”
余钧立即醒悟:“郡主恕罪!”
“来人,将他们抓住。”
禁军立即上前将行刺的几名大汉抓住,其余百姓这才纷纷回神。
余钧上前问道:“启禀郡主,这些刁民要怎么处置?”
穆长安:“杀了吧。”
余钧于心不忍:“郡主,他们不过是……”
“怎么?”
穆长安斜睨向他:“你想为他们求情?”
“属下不敢,只是……”
“啪!”
一道长鞭兜头落下,瞬间在余钧年轻的脸上抽出一道血痕。
穆长安怒道:“身为本郡主的护卫统领,竟然能让贼人靠近本郡主的马车,还敢替他们求情?余钧,你怎么做事的?本郡主看你这统领之职是做到头了!”
“属下……遵命!”
余钧脸色变了变,终是不敢忤逆穆长安。
他不忍心地看了那几个大汉一眼,抬手对属下做了个‘杀’的动作。
利刃出鞘,寒光闪烁。
禁军刚要就地斩杀——
“刀下留人!”
一道温婉的声音忽然响起。
余钧抬头看去,却见太子府的马车自不远处而来,而方才那道声音——是太子妃!
太子妃乃太师之女,素来温婉贤淑,有菩萨心肠,余钧心中一喜,说不定太子妃能救下这几个可怜人。
他当即令属下停了下来。
穆长安冷哼一声:“桑拓。”
“是。”
沉稳声音落下。
桑拓自马车上跃下,疾风般在禁军中转了一圈,方才那几个行刺郡主马车的人,瞬间倒地。
皆是一击毙命。
“你……”
余钧完全没反应过来。
其余百姓也没反应过来。
待看到从尸体旁流出的鲜血,那些游街抗议穆长安的百姓瞬间惊叫出声,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他们只知道安平郡主不知检点、嚣张跋扈,却不曾知道她竟这般心狠手辣。
众目睽睽之下,她竟敢杀人!
“安平郡主!”
太子府的马车疾驰到近前,太子妃急急从马车上下来,待看到那几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本宫……还是来晚了!”
太子妃悲悯地闭了闭眼,这才气怒不已地看向穆长安:“郡主,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你何故要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
穆长安看向太子妃,轻嗤:“这几人欲行刺本郡主,本郡主不过是打杀几个刺客,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草菅人命了?”
“这怎么会是刺客呢?”
太子妃震惊不已,她眸光扫过那群被禁军押解的百姓:“安平郡主,难道这些人也是刺客?郡主口中的刺客,不过是几个可怜人罢了,说到底……”
“他们不过是想为定国公……”
“啪!”
长鞭甩出落在太子妃脚边,地面积雪被狠狠扬起。穆长安寒声警告:“王婉,三年不见,你是忘了本郡主的鞭子了吗?”
王婉身子蓦地颤了一下。
像是想起什么可怕之事,一张温婉的脸瞬间变色。身后嬷嬷见状,立刻斥道:“安平郡主,你好大的胆,竟敢对太子妃不敬!”
穆长安嗤笑一声。
她素手抚摸着鞭身,凤眸轻轻掀起,端的是高傲和不屑:“就是你们太子来了,本郡主也敢不敬,更何况一个太师之女?”
“你……”
众人想反驳却一时语塞。
因镇南王夫妇的不世功勋,当今陛下对穆长安极为宠爱,她虽为郡主,却连皇子公主都敢打,更遑论是太子妃呢?
她说的,竟是事实!
穆长安对众人投去轻蔑的一眼,对余钧命令道:“将剩下的刁民押进大理寺,给本郡主好好审审,是谁在背后指使他们行刺本郡主!”
“不可!”
王婉急步上前,她愤怒地对穆长安道:“这么多人,难道你要将他们都视作刺客杀了吗?”
“什么?要杀了我们?”
“我们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杀我们?”
“不、我还不想死,太子妃殿下救救我……”
原本被吓住的百姓瞬间激动起来,甚至不顾禁军的挟制往王婉的方向奔跑,有些则是噗通跪在雪地里连连求情。
“请殿下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太子妃殿下……”
穆长安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心底冷笑。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了这些人?
王婉还当真是……
一如从前!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余钧:“余统领,还要本郡主说第二遍吗?”
余钧为难不已,下意识看向太子妃。
王婉深吸一口气,她往前走了几步,挡在那些百姓们面前,绷着脸道:“有本宫在,今日谁也别想动他们!”
“若我非要呢?”
穆长安自始至终站在马车上,她居高临下地睨向王婉:“识相的你最好让开,要不然本郡主这鞭子……”
王婉瑟缩了一下,似是十分惧怕穆长安手中长鞭,但却依旧咬牙道:“穆长安,平日里你张扬跋扈也就罢了,可这些都是京城百姓,容不得你胡来!你今日若非要杀了这些人……便、便先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太子妃不可!”
宫人们吓得惊呼出声。
王婉却是把心一横,神色决然:“本宫身为大乾的太子妃,有保护大乾百姓的义务,未能劝阻安平郡主肆意虐杀百姓,是本宫之过,若还不能护住大家,岂有颜面再见太子和陛下?”
“穆长安,有本事你便将本宫一并杀了!”
“太子妃殿下……”
慨然赴死般护着大家的太子妃,让百姓们感动不已,同时更加仇视地瞪向穆长安。
“冥顽不灵!”
穆长安冷哼一声扬起长鞭:“王婉,既然你执意寻死,本郡主就成全你!”
“啪!”
鞭子卷着寒风甩下,重重抽向王婉。
嗤啦——布料与皮肉同时撕裂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太子妃殿下!”
宫人们吓得尖叫出声。
王婉却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个女子从押解百姓中冲了出来,挡在了她前面。
替她挨下了穆长安的长鞭。
女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双眼却死死盯着她。
“云儿——!”
又一个老妇冲了出来,她泪水滂沱地看着女子背上的鞭痕,一双枯手止不住颤抖。
忽然,老妇悲鸣一声,转头飞蛾扑火地朝穆长安冲去:“穆长安,你这个毒妇!你害死我儿,如今又伤我儿媳,老身跟你拼了!”
王婉眸光微动,见穆长安又扬起长鞭,她立即开口:“余统领,快拦住老人家!”
余钧上前将老妇拦住,警告道:“老人家,冒犯郡主可是死罪!”
老妇闻言哇的一声崩溃恸哭。
而那个叫云儿的女子也是直掉眼泪,她忽然噗通跪下:“求太子妃为民妇做主!”
说完在地上呯呯呯磕个不停。
额头磕出血也浑然不觉,仿佛只要王婉不答应,她就一直磕下去。
“来人,快将云儿姑娘扶起来。”
王婉看着她背上的伤,怜惜道:“云儿姑娘有什么事起来说吧。”
“是啊,有什么事起来说……”
“这姑娘怪可怜的,莫不是有什么冤情?”
“那更要起来说了,京城谁不知道太子妃最是菩萨心肠,定会为她做主!”
附近闻讯过来的百姓纷纷开口。
王婉对众人道:“大家放心,云儿姑娘为本宫挨了这一鞭子,于情于理本宫都不会放任不管。”
说完,她若有所指地看向穆长安。
穆长安嗤笑。
抬手把玩着手中长鞭。
云儿却以头抢地,激愤道:“民女要状告安平郡主仗势欺人强抢人夫,请太子妃殿下为民妇作主!”
什么?
强抢人夫?!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云儿从袖中抽出一纸诉状递上,声音哽咽:“两年前,安平郡主去梅州游玩,途经民妇家乡,她见我家官人长相俊美,便要我家官人做她面首,可官人待我情深义重,他抵死不从,却不想郡主她……竟让人抢行绑走了官人,害得我们夫妻分离多年,至今官人都杳无音信!”
王婉看完诉状,脸色十分难看。
她痛心疾首地看向穆长安:“安平郡主,你怎可做下如此糊涂事?”
“笑话!”
穆长安闻言斜睨向王婉,讽刺道:“本郡主可不像太子妃那般菩萨心肠,什么阿猫阿狗都会相信,排着队等本郡主宠幸的男子大把人在,需要去抢别人的夫君?太子妃是眼瞎了还是脑子坏了?”
“你……”
王婉气得说不出话来。
“求太子妃为民妇作主,替民妇找回夫君……”
云儿再次以头磕地,神情悲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老妇也跪在云儿身边伏地恸哭:“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老娘含辛茹苦将你抚养成人,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愿你一生平安无病无灾,可是你丢下孤儿寡母一走就了无踪迹,你到底是死是活啊……”
肝肠寸断的哭声令所有人都红了眼。
仿佛看到了那个辛辛苦苦将儿子养大,为他娶妻生子却又突然被人抢走的画面,一个原本温馨幸福的家就此破灭,那是何等的心痛和绝望?
百姓们纷纷跪下为婆媳俩求情:“求太子妃殿下为云儿姑娘做主!”
王婉伸手拭了拭眼角的泪,亲手扶起老妇和云儿:“天可怜见的,本宫不曾想天子治下竟还有这等惨事,你们放心,本宫定会为你们找到家人!”
说完,她转首瞪向穆长安:“郡主,你还不快将云儿的夫君还给她?”
穆长安冷声:“本郡主没抓人,如何放人?”
王婉气道:“你若没抓人,云儿和她婆婆会不远万里来京城状告你?”
“贱民之言,岂可当真。”
“穆长安!”
王婉见她死到临头还嘴硬,忍不住怒道:“当年你在京都便是贪慕男色,但凡长得有几分颜色的儿郎,哪个不被你骚扰过?甚至那定国公府世子都是因你而死,如今你又强抢云儿夫君,若今日你不将云儿夫君还来,本宫这便进宫面见陛下,请陛下为云儿作主!”
“王婉!”
穆长安忽然眯起双眸:“你是一定要同本郡主作对了?”
“本宫不与任何人作对。”
王婉面色肃然:“若你现在将云儿夫君还于她,并乞求她们婆媳二人的原谅,本宫看在镇南王夫妇为国牺牲的份上,便不做追究,但若你执意不肯……”
语未尽,但意思很明显。
若是穆长安不按照她的说法做,她便会将云儿带去圣上面前,即便圣上再宠爱穆长安,也不可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包庇一个强抢人夫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郡主……
但高高在上的郡主,又怎会向贱民低头认错呢?
无论怎么做,这局——
穆长安输了!
王婉唇瓣抿了抿,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但片刻又稍纵即逝。她再度从容开口:“安平郡主,是随本宫进宫面圣,还是放人道歉,还请你做出个决断……”
“决断个屁!”
穆长安骤然暴躁:“本郡主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桑拓——”
王婉面色微变。
就听那饮雪碎冰般的声音无情响起:“杀了她们。”
所有人脸色骤变。
没想到穆长安竟然当街杀人灭口。
眼见桑拓动身,王婉怒道:“余统领,快阻止他!”
余钧刚要上前,一道长鞭猛地甩到他面前。
穆长安漆黑杏眸如同裹着寒霜,她嗓音冰凉:“余钧,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的狗了?”
余钧身形僵住在原地。
没了禁军阻拦,桑拓很快便来到云儿婆媳俩身边。
“来人!快,保护云儿姑娘!”王婉急得大叫。
然而她带来的宫人哪里是桑拓对手?
三两下便全被掀翻在地。
魁梧的男人举起长刀——
“啊——”
“铿!”
就在桑拓对着云儿二人砍下之际,百姓们的尖叫声和兵器交戈的声音同时响起。
天空忽然飘起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中,一道黑发劲衣的少年,正举着长剑挡在云儿身前。
他面容俊美眉眼染霜。
双臂持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有泰山之力般,竟堪堪挡住了桑拓的刀!
寒风猎猎,他发间的红色缎带如同孤军深入时永不倒下的旌旗,在混沌风雪中肆意飘扬。
“宋小将军!”
百姓中有人认出了少年。
王婉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多谢宋小将军出手相救。”
宋律扫了一眼云儿二人,对王婉道:“还请太子妃带着这二人去大理寺击鼓鸣冤。”
“击鼓鸣冤?”
“没错。”
宋律抬眸看向马车上高高在上的穆长安,声线冰冷:“大理寺卿宋青云宋大人为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有他派人保护,此二人性命才能确保无虞。”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宋小将军是担心安平郡主此番没能杀了云儿二人,趁太子妃和他不在,又暗下毒手。
以安平郡主如今表现出来的残暴的性子,的确有可能。
王婉当即颔首:“好,本宫这就带云儿姑娘去大理寺门口击鼓鸣冤!”
说完,她侧眸隐晦地看了穆长安一眼。
桑拓收刀欲追,宋律却横剑挡在他面前,意有所指:“今日有我在,你休想杀人。”
穆长安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
半晌,她轻笑:“既然是宋小将军求情,本郡主今日便大发慈悲饶了她们,我们走!”
转头欲钻进马车。
却不料那风雪中的少年一个疾步拦住车马:“慢着!”
穆长安抬眸看向他。
少年黑眸凝冰,下颌紧绷:“穆长安,我有话对你说。”
穆长安往四周看了看。
大部分百姓都跟着王婉去击鼓鸣冤了,此时这里四下无人,若是宋律要杀她,倒是好机会。
她轻笑一声下车,走到宋律跟前。
“唰——”
少年手中的剑瞬间架在她脖子上。
宋律看着她脸上的面具,鎏金碎银、精巧炫彩,遮挡了女子唇部以上的所有部位,却依旧难掩其绝色风华。
他面色不变:“去向陛下陈情,取消你我婚事。”
穆长安挑眉:“小将军让本郡主下车就是为了说这个?”
宋律没说话。
但一张俊脸比这漫天风雪还要冷。
穆长安却笑道:“陛下金口玉言,赐婚圣旨已下,我如何能更改圣旨?”
“陛下允诺给你的三个条件,不是还有一个吗?”似是早料到穆长安会这么说,宋律面无表情道:“用你最后一个条件,请求陛下再下一道退婚圣旨即可。”
“呵!”
穆长安扯了扯唇,声音却越发温柔:“用我救命的条件去换退婚?小将军当真好算计,可……若本郡主不答应呢?”
宋律手中的剑往前送了一分,他盯着她的眼睛:“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穆长安耸耸肩:“杀吧。”
“你——”
少年刚开口,女子身体突然前倾,竟将自己脆弱纤美的脖颈往利刃上撞去。
宋律脸色微变。
他极快地偏了手腕,才险险避过穆长安的脖子。可即便如此,她白皙的肌肤也依旧被剑锋划出一道血痕。
一片雪花落在她伤口上,瞬间被融化。
刺目的鲜血自脖颈流下。
可她却浑然不觉。
宋律呆怔住。
穆长安却突然伸手抚上少年俊美的脸,看着他眼底难掩的惊愕,她笑得妖艳魅惑:“看来小将军舍不得杀我,想必——心中也是有我。”
“啪!”
宋律回神,蓦地打掉穆长安的手。他猛地后退,又羞又怒:“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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