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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惨遭主角团抛弃穆长安宋律 全集

鱼十山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芙蓉帐,鸳鸯枕。昏迷的少年……穆长安朝榻上看了一眼,俊颜乌发、宽肩劲腰,一看便知体力甚好。最重要的是:年轻。穆长安很满意,嗓音沙哑地开口:“将他弄醒。”她可不喜欢嫖尸。侍女拿了醒神香放到少年鼻下,待少年眉峰簇动,立即退了下去。整个过程敛眉屏息。安静得没发出一点声音。穆长安抽出头上的玉簪,一头柔顺黑发瀑布般散了下来,三千发丝在空中飞舞,让她那张本就娇媚冷艳的脸,更多了几分张狂。一袭白衫松松垮垮披在身上,朦胧薄透的冰蚕丝隐约能窥见里面的颜色。冰肌玉骨、欺霜赛雪。魅惑又撩人。穆长安赤足上前。行走间,雪白脚腕上一只纯金打造的精巧铃铛,富有节奏地叮当响起。活像话本子里勾人的女妖精。她跨步坐到少年腰上。纤瘦秀美的腿从薄衫下钻了出来,白得晃人眼瞳...

主角:穆长安宋律   更新:2025-05-23 16: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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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穆长安宋律的女频言情小说《穿越后,我惨遭主角团抛弃穆长安宋律 全集》,由网络作家“鱼十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芙蓉帐,鸳鸯枕。昏迷的少年……穆长安朝榻上看了一眼,俊颜乌发、宽肩劲腰,一看便知体力甚好。最重要的是:年轻。穆长安很满意,嗓音沙哑地开口:“将他弄醒。”她可不喜欢嫖尸。侍女拿了醒神香放到少年鼻下,待少年眉峰簇动,立即退了下去。整个过程敛眉屏息。安静得没发出一点声音。穆长安抽出头上的玉簪,一头柔顺黑发瀑布般散了下来,三千发丝在空中飞舞,让她那张本就娇媚冷艳的脸,更多了几分张狂。一袭白衫松松垮垮披在身上,朦胧薄透的冰蚕丝隐约能窥见里面的颜色。冰肌玉骨、欺霜赛雪。魅惑又撩人。穆长安赤足上前。行走间,雪白脚腕上一只纯金打造的精巧铃铛,富有节奏地叮当响起。活像话本子里勾人的女妖精。她跨步坐到少年腰上。纤瘦秀美的腿从薄衫下钻了出来,白得晃人眼瞳...

《穿越后,我惨遭主角团抛弃穆长安宋律 全集》精彩片段


芙蓉帐,鸳鸯枕。

昏迷的少年……

穆长安朝榻上看了一眼,俊颜乌发、宽肩劲腰,一看便知体力甚好。

最重要的是:年轻。

穆长安很满意,嗓音沙哑地开口:“将他弄醒。”

她可不喜欢嫖尸。

侍女拿了醒神香放到少年鼻下,待少年眉峰簇动,立即退了下去。

整个过程敛眉屏息。

安静得没发出一点声音。

穆长安抽出头上的玉簪,一头柔顺黑发瀑布般散了下来,三千发丝在空中飞舞,让她那张本就娇媚冷艳的脸,更多了几分张狂。

一袭白衫松松垮垮披在身上,朦胧薄透的冰蚕丝隐约能窥见里面的颜色。

冰肌玉骨、欺霜赛雪。

魅惑又撩人。

穆长安赤足上前。

行走间,雪白脚腕上一只纯金打造的精巧铃铛,富有节奏地叮当响起。

活像话本子里勾人的女妖精。

她跨步坐到少年腰上。

纤瘦秀美的腿从薄衫下钻了出来,白得晃人眼瞳。

宋律的脑子一片混沌。

他头疼地睁开眼,迷糊间看到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还没反应过来,那张摄人心魂的容颜便在眼前放大。

见他看过去,微抬眸。

漆黑妖媚的眼中,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宋律怔住——

唇上顿时传来一抹柔软的触感。

接着,有什么东西被塞进嘴里。

他蓦然警醒,下意识想抵抗,女子丁香小舌已经滑了进来,痴缠间那东西已经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心口陡然鼓动不停。

宋律呆了一瞬,欲抬手推开女人,却发现浑身无力。

他吃力地撇开脑袋,脸红得滴血:“你给我……吃的什么?”

“绕情丝。”

穆长安伸手捉住少年的下颌,在他唇角吻了吻,柔声安抚:“别怕,姐姐会好好疼爱你的……”

绕情丝?

岭南巫蛊中最厉害的情毒之一?

少年眉眼间霎时闪过一抹戾气,这种下三滥害人的东西,早该灭绝!

他闭了闭眼,握紧拳头。

穆长安再次吻过去时,宋律终于蓄力猛地将她推开。

艰难地从榻上下来。

站在床边侧首看了一眼。

女子倒在凌乱的被褥上,身上的衣衫因他的动作而被扯下一截,露出圆润莹白的香肩和锁骨。

白瓷肌肤似是发着光。

“公子好生粗鲁~”

穆长安掀眸,眼神勾勾缠缠。

宋律猛地收回视线。

“姑娘请自重。”

他大步离开。

然而才将将走出两步,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目光扫到屋内香炉。

青釉莲花香炉里腾起袅袅青烟,弥漫了整个房间。

“是软骨香!”

宋律脸色微变,眸光瞬间变得犀利。

没想到对方一环扣一环,竟准备得这般充足!

在被偷袭又连番吸入迷药的情况下,纵使他意志再坚定,也无法保持清醒。挺拔的身姿摇摇晃晃,重新倒向了软榻。

穆长安再次跨坐上去。

“公子。”

感受到少年遒劲有力的腰身和肌肉,她俯身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满室缱绻卷情香,一帘绮梦度春宵……你就从了奴家吧……”

迷情香暖,满室旖旎。

帷幔被拉下,遮挡了那无尽春色。

……

两个时辰后。

穆长安披衣起身。

看着榻上被欺负得黑发凌乱,俊脸绯红的小可怜,用吃人眼光瞪着她。

她叹道:“别这么看我,你也很舒服,不是吗?”

少年身体蓦然僵住。

这女子……

委实孟浪!

穆长安丝毫不觉得自己浪。

她伸手捏了捏少年漂亮的脸颊,柔声安慰:“乖,不会让你白干的。”

温柔的眼神让宋律满腔怒意滞了滞。

他不懂女子在说什么。

“罪过啊……”

穆长安再次看了一眼他俊美的脸,颇为惋惜:“这该死的封建社会,还好成年了……”

某人嘟囔着下榻。

薄衫从肩头滑落,露出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宋律俊脸刷地通红。

这些都是他弄的……

他忽然伸手——

穆长安回头,却见少年紧紧抓着她,俊美的脸紧绷着,英气凌厉的眉眼上拢上了一层纠结之色。

似乎在下什么重大决定。

半晌,他认真地看着她:“姑娘,我会对你负责的,请问你是……”

“想知道我是谁?”

穆长安纤眉轻挑:“我是…”

她忽然俯身,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宋律,星光潋滟:“…你得不到的女人。”

兰息入魂,勾得人心神荡漾。

宋律呼吸猛地滞住。

他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如花美丽,如妖艳冶……似乎被她看上一眼就会骨酥腰软,恨不得什么都答应她。

这样的女子接近他,定然是有心设计,所以他方才故意试探,却不想她竟拒绝了!

宋律心头闪过疑惑。

难道她不是冲定国公府来的?

他定定地看向女子,却见她脸上表情轻松惬意,毫无半分勉强,她是真的不想让他负责。

可两人明明已经……

宋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穆长安却已经哂笑一声,她拂掉他的手起身:“给你留了钱,够你娶好几房妻妾,以后别去那里了,拿了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娶妻生子、混吃等死……总之,好好做个良家妇男吧。”

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开。

徒留少年茫然地跌回被褥里,怔怔看着女子洒然离去的背影。

片刻后,属下找到了宋律。

看着床榻上一副惨遭蹂躏到精疲力尽的主子,元宝大惊:“主子,您没事吧!”

“……香!”

宋律虚弱地看向屋内香炉。

铜钱立即上前灭了香,并掏出了军中专门应对迷香的解药喂他吃下。

缓了片刻,宋律恢复了力气。

“扶我起来。”

他嗓音沙哑,元宝和铜钱却都没动。

二人齐齐看向他身上明显属于女子指甲的抓痕,眼睛瞪得似铜铃。

主子这…也太激烈了!

不是说去南院调查吗?怎的会出现在青楼?还……

“咳!”

某人忽的有些不自在。

干咳一声后,快速抓过衣服披上,少年故作镇定开口:“人抓到了吗?”

元宝红着脸:“被、被安平郡主的人截了。”

“安平郡主!”

听到这个名字,宋律眸底划过一抹戾气。

屋内的旖旎氛围瞬间被他周身的冷意冻住,他脸色冰冷道:“那女人在哪?”

“陛下急召郡主回京,昨日郡主的船便已经北上了。”

“追!”


天刚蒙蒙亮。

一辆马车驶出岭南大悟县,进入梅岭道。

马车上,穆长安衣衫单薄地斜倚在榻上闭目小憩,春色看着她白玉无瑕的手臂上全是暧昧淤青,心疼开口:“郡主,要不要叫医女?”

“没事。”

穆长安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帮我擦点药就行了。”

这可都是她的战利品。

没想到岭南偏远之地,竟有那般绝色,只可惜不能随她回京……

“哎……”

某人颇为遗憾。

长这么大,第一次享受到男人的快乐,却不过刹那烟火,怪让人难忘的。

红杏则看向她肩头的伤口,一脸怒意:“那小子属狗的吗?竟敢咬郡主,当真是……哼!便宜他了!”

穆长安侧眸看向肩头的咬痕。

深深浅浅的粉色伤口有好几个,一看便知昨晚有多激烈。

啧!

何止是狗?还是小野狗呢。

恨不得要把她给啃了!

春色眸露疼惜:“不是说那地方的男子都是会伺候人的吗?怎的如此粗鲁?难不成是刚进去还没被调教的雏儿?”

穆长安回忆起来。

那俊秀公子虽然腰力甚好,却不太会怜香惜玉,活像个愣头青横冲直撞,的确不像是南院调教出来技艺熟练的小倌。

比上辈子她见过的牛郎差远了。

她点评道:“确实有些生疏。”

红杏当即窘迫起来。

这小倌是她和桑大人去找的。

她见郡主平日总是念叨什么公狗腰、麒麟臂……所以此番特意让桑大人抓了只公狼犬去南院,对比着那腰身抓的人。

没想到竟抓到一个雏儿!

“郡主恕罪。”

红杏自责不已:“下回奴婢一定问清楚了再抓。”

“还有下次?”

穆长安挑眉,她缓缓将衣衫拉起遮挡住伤口:“你家郡主我虽然贪财好色,但更贪生怕死啊!像千情劫这种要老命的东西,可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她被贬到岭南三年无人问津,以为终于摆脱了剧情,可以自在逍遥躺平一世,却不料差点被人弄死。

没错,穆长安穿书了。

还是穿成了十级虐文里的倒霉女主。

女主是藩王镇南王的嫡长女,原是千般宠爱万般富贵,但自从镇南王夫妇双双殉国后,女主就开启了她悲惨狗血又离谱的一生……

八岁和弟弟一起被皇帝老儿接进宫中,名为照料,实则监禁。

因着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姐弟俩在宫中受尽欺负凌辱,典型的柔弱无助小白花人设。

这种人设别说男人。

就是穆长安,都想见一朵掐一朵。

那年风雪夜,女主被人扔进冰湖冻得瑟瑟发抖,是路过的贤王救了她。

自此便爱上了贤王。

贤王温文尔雅素有君子之风,是京城所有贵女们梦寐以求的贤郎爱婿。

她抚琴,他吹箫。

她烹茶,他舞剑。

他在太子面前将她进献。

太子强势温柔霸道,即便小白花不爱他,也依旧对她宠溺无度、予取予求,然后在她敞开心扉时,无情地将她赏给探花郎。

探花郎就更牛了。

他偏执疯魔,只因记恨小白花多管闲事,日日对她百般折磨,又爱又恨,相爱相杀……

就这样,可怜的女主在三个男人之间,辗转磋磨、伤心伤肺……最后惨死收场。

而太子登基为帝。

贤王割据一方为王。

探花郎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穆长安表示:这狗屎剧情谁爱走谁走。

这女主谁爱当谁当!

所以自八岁入宫后,穆长安便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逃离原文剧情,她才不想做劳什子虐文女主。

终于——

三年前她得偿所愿,被贬出京城。

却不想皇宫里那位还是不放心她,五日前来了圣旨急召她回宫。

偏还被人钻了空子,给她下了毒!

千情劫,情蛊之最。

一旦被种下就再无解药,每次蛊毒发作便会浑身剧痛让人丧失理智,如同发了情的动物只想找人交合,直至死亡。

可谓阴毒至极!

除非有人吃下同样厉害的情毒与之行周公之礼,方能压制一二。

绕情丝便是其一。

所以昨日穆长安在毒发之前,便让人去南院找了位小倌来给自己解毒。

原是想花钱给自己找个临时解药,没成想那公子竟有些扭捏作态,喜欢强制爱。

不过……

想到昨夜战况,一向厚脸皮的某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性子野了些,但还挺好用。

最重要的是那张脸,完全长在了穆长安的心趴上。

眉飞入鬓、眸似星河。

那是一张极为年轻俊美的脸,既有少年人的英气,又有成年男子的稳重,还莫名多了一些冰冷的锐气。

若不是他出身南院。

就这么放在人群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某个高门贵族的少年将军呢!

比之京都那些俊彦才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定国公府的前世子宋玉,也没那俊秀公子令人难忘。

想到宋玉,穆长安顿了一下。

说起来,昨夜那小公子倒是与那位早逝的世子长得颇为相像。

果然美人都是相似的。

“郡主,下毒的人抓到了,可是要——”

红杏突然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穆长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媚眼如丝:“杀了做甚,带回京城,看看是谁这么惦记本郡主……”

想让她身败名裂死在男人身上?

可也不想想就她当年做的那些荒唐事,哪一桩、哪一件,是在乎名声的!

京城里那些人啊……

就是犯贱!


马车徐徐行驶在官道上。

穆长安仿若无骨般倒在榻上,张嘴。

待春色将一颗剥好的葡萄塞入她嘴里,眯了眯眼,鼓着腮帮子一脸享受:“好次,再来一颗。”

春色又剥了一颗。

喂进她嘴里时提醒道:“郡主,听说定国公府的那位回京了?”

“定国公府?谁?”

定国公府的人不是死绝了么?

“宋小将军,宋律!”

“……?”

穆长安歪着脑袋想了好半天,才从某个记忆旮旯里翻出这么个人:“是他啊……”

宋玉曾跟她提过,他确有一个弟弟,字怀安,和她重了一个字,所以有点印象。

但据宋玉说他那弟弟因身子孱弱,小时候送去军中后便没再见过。

现在是回来了啊……

“郡主,当年宋世子……为您殉情后,定国公夫妇受不了打击双双病故,那宋小将军……恐早已对郡主您恨之入骨,听闻当年宋小将军回京服丧时,曾拿着长剑直奔太后寝宫要找您为兄报仇,要不是陛下将您贬往岭南并令您即刻出发,只怕……”

“只怕本郡主已经死在那宋怀安剑下了?”穆长安满不在乎地接口。

春色连连点头:“那宋小将军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小小年纪便在军中有铁面阎王的称号,此番回京……”

“岂非正好?”

穆长安伸了个懒腰:“宋小将军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军中铁面阎王;本郡主恶贯满盈、嚣张跋扈,京中第一恶女,绝配!”

说完,某人似乎来了兴致。

在春色和红杏疑惑的目光中,穆长安突然坐起身,吩咐道:“停车,伺候笔墨。”

两个丫鬟齐齐看向她。

只见穆长安明眸微转,嫣红唇瓣勾起一抹轻挑又妩媚的笑容:“既是宋玉之弟,想必长得也不差,本郡主这就写信请陛下赐婚,让那宋怀安给我做小郡马……”

春色:“……!”

红杏:“……!”

让隔着血海深仇的人做郡马?

郡主她……疯了吗!!

……

十日后。

几匹快马出现在京城城门之下。

看见来人,守城士兵立即上前行礼:“见过宋小将军!”

“吁~”

宋律勒住骏马:“安平郡主可进京了?”

安平郡主?

守城兵愣了一会儿,刚要开口,一道人影疾风般从城内冲了出来。

“怀安怀安!”

来人冲到马前,抓住宋律的手臂,火急火燎地开口:“快下马随我进宫!”

马上之人纹丝未动。

段景瑜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慌不忙的,按照脚程不是三日前就应当回京了吗?怎的迟了三日?你知不知道迟了这三日,你便迟了一生啊……”

宋律震开段景瑜的手:“何事?”

“当然是天大的事!”

段景瑜再次去拽他:“别废话了,宋娇娇、快跟我走!”

“段景瑜!”

“你被陛下赐婚了!”

宋律微微愣住,随即拧起眉头:“哪一家?”

他手握二十万定国军,如今打了胜仗回朝,少不得有人要眼红。

只没想到陛下会赐婚。

段景瑜同情地看向他:“镇南王府,安平郡主。”

“什么!”

“什么!”

元宝和铜钱同时惊呼出声。

陛下给主子赐婚的对象,竟然是安平郡主?那可是害死大公子和定国公夫妇的毒妇!这……

“驾!”

宋律已经重挽缰绳,猛地冲入城内。

段景瑜在身后追喊:“怀安你等等我……”

元宝和铜钱对视一眼。

立即跟上。

骏马疾驰,一路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马上的少年俊脸紧绷,星眸微寒,握住缰绳的手青筋突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冰冷寒意。

宋律疾驰到朱雀门。

方下马,守门禁军便叉戟上前:“宋小将军,陛下有令,请将军携郡主一起,方可进宫谢恩。”

“咔嚓!”

少年手中的马鞭断裂成两截。

禁军齐齐变了脸色。

三年前,眼前这位才年仅十六岁,就敢提剑直闯太后寝宫,如今归朝,怕是要再……

“噗通!”

紧张的氛围中,少年突然掀开衣袍,跪在了朱雀门前。

禁军纷纷松了口气。

劝道:“宋小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君无戏言,您还是请回吧……”

宋律不为所动。

他俊美的下颌紧紧绷着,漆黑的眸子阴郁森冷,却抱拳朝皇宫的方向请求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雀门前的骚动很快引来了百姓们围观。

“你们听说了吗?那位回京了,陛下给宋小将军和那位赐婚了……”

“那位?穆长安真回来了?!”

“那人从前便是个祸害,毁了京都多少儿郎的清誉?怎的还有脸回京?”

“听说太后病重,昏迷中一直念着那祸害的名字,陛下是个孝子,这才召她回京……”

百姓们聚集议论纷纷。

三日前,皇城贴了一则婚事布告。

当今陛下给定国公府唯一的独苗和镇南王府嫡女赐婚,择吉日完婚。

那镇南王府嫡女是谁?

便是那京都第一恶女穆长安!

十四年前,镇南王夫妇为救边境百姓和将士双双惨死,留下一双儿女无依无靠,当今陛下顾念稚子可怜,便着人去接二人回京,却不想八岁的穆长安,半道上竟一脚将自己的亲弟弟踢下了河道,害得小世子染病,只得留在藩地休养,从而错过了回京机会。

进京后,穆长安便养在太后膝下,还赐封她为安平郡主。

圣恩浩荡,多少人感激都来不及,可那穆长安,却是个狼心狗肺之辈。

顶撞贵胄,打骂宫人。

从小便不是个善茬!

偏她是功臣之后,陛下和太后都拿她没办法,于是便养成了个肆意嚣张、娇纵跋扈的性子。

虽与各皇子、公主一起受大儒熏陶教养,却毫无礼义廉耻、道德感恩之心。

十六岁向太子表白。

十七岁搅了贤王婚事。

十八岁在琼林宴上掌掴探花郎原配。

最可恨的是她十九岁,竟拐带定国公府前世子宋玉私奔,被发现后,双双跳下沧澜河。

穆长安被打捞而起。

而那宋玉——

自此尸沉河底,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定国公夫妇得知噩耗,悲痛之下一病不起,两老也在一个月后撒手人寰。

好好的一个定国公府,被搅得家破人亡。

罪魁祸首却完好无损。

最后群臣激愤,联袂上书惩治穆长安,也只得了个发配岭南的结果,那祸害甚至连一顿板子都没挨。

就这么一个兴妖作怪、蛇蝎心肠的女人,陛下竟还将她召回京,赐婚于宋律?

那宋小将军可是定国公府仅剩的血脉!

若不是从小在军中长大,只怕也早遭了恶女毒手。

没成想……

这可是血海深仇啊!

百姓们看着跪在朱雀门前的少年将军,纷纷露出惋惜同情之色。

“叮叮当当~”

忽然,一道清脆悦耳的铃声打断了众人的怜悯。

百姓们回头,只见一辆四角挂着金铃的马车,缓缓驶入了过来。

那马车极为奢侈,车身是乌木所制,车轮以檀木为材,七彩宝石串联成的车帘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而耀眼的光,更是彰显着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只不等百姓们看个究竟,跟在马车身后的宫廷禁军就齐刷刷亮出兵刃。

“郡主回京,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利刃冷甲的威逼之下,所有百姓吓得脸色大变,被逼齐齐退后,不敢再出声。

宋律却猛地抬头。

郡主?穆长安!

他眸色瞬间变得猩红。

脑海中骤然浮现起双亲躺在棺材中的模样,以及兄长那带血的残衣……

少年握紧了拳头。

无边的恨意充斥在胸腔!

就是这个女人,害得宋家家毁人绝、定国军无人掌舵,三年前她逃离京城,如今——

她终于回来了!

方才还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少年,豁然起身。

“宋、宋小将军……”

宫门前的禁军脸都吓白了。

乖乖!

怎的让宋小将军和郡主在朱雀门撞上了?

这不是冤家路窄么!

“宋小将军万莫冲动!”

“冷静啊将军,这里是朱雀门,不可乱来……”

“务必三思啊将军!”

看着宋律那恨不得要将郡主马车撕碎的眼神,禁军们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堵住。

生怕他冲上去杀了穆长安。

宋律眸光死死盯着那招摇而过的马车。

他此番去岭南,除了追击人犯,最重要的就是想找到这个女人,为兄长报仇。

原以为她走水路回京。

不想竟是声东击西。

果然狡猾!

“让开!”

少年冷着脸开口。

“不可啊宋小将军……”

禁军哪敢让?这一让可就全完了。

若是放宋小将军过去,那臭名昭著的安平郡主必定血溅朱雀门,届时他们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如今定国公府只将军一人,将军切不可冲动啊……”

“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定国公夫妇想想啊,若是二老泉下有知,定不希望小将军您做糊涂事啊……”

禁军一边劝阻着宋律,一边在他与郡主车驾间建起了一堵人墙。

然而宋律一意孤行。

他的手落在剑柄上,冷酷的眸光扫向禁军:“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禁军看着他煞神般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

却打死也不敢让开。

少年冷笑一声。

“铿——”

“让他过来。”

女子慵懒的声音与少年拔剑的鞘声同时响起。

禁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所有人齐齐看向马车。

跟随左右的春色斥道:“愣着做甚?没听到郡主的吩咐吗?还不让宋小将军过来!”

禁军:“!”

过来?过来杀你主子么?

纵然禁军心中腹诽,却不敢忤逆郡主命令。

当下迟疑地让开道路。

然而路虽然让开了,禁军却不敢离得太远,仍旧小心翼翼地看着宋律,预防他突然发难。

这般警惕,当然不是因为关心穆长安生死。

而是大家担心宋小将军杀了穆长安后,会被陛下降罪,届时可怜的定国公府,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宋律大步走向马车。

在所有人提心吊胆的注视下,少年停在了车旁。

气氛莫名紧张。

“宋小将军……”

百姓们担忧的声音低低响起。

宋律深吸一口气,闭眼。

“安平郡主。”

再睁眼,刀剑入鞘。

他面上已经风平浪静:“你我素未谋面,陛下为何会赐婚于你我?”

“宋小将军不愿意?”

马车中传来女子悦耳的声音。

宋律:“不愿!”

“呵~”

轻漫的笑声突兀响起,接着就听对方道:“那可不巧了,本郡主可是十分愿意呢,宋小将军要尽快调整好心态,做好迎娶本郡主的准备哦~”

禁军和百姓都惊住了。

强买强卖还要人保持好心态?这安平郡主也忒不要脸了!

“穆长安!”

宋律冷着脸开口:“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娶你的。”

“这样啊……”

穆长安似乎有些惋惜,接着一把匕首被扔了出来,她温声道:“既然宋小将军不愿意娶本郡主,想来是做好了抗旨的准备,本郡主是个心善之人,不愿见你身首异处,便用这把匕首在此谢罪吧!”

禁军:“???”

百姓:“???”

不娶她就让人自戕?

离了大谱!

此时追过来的段景瑜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即大叫:“不可!”

宋律垂眸看向地面。

他冷笑一声,脚尖微勾,那匕首忽地自地面跃起,少年掌风如雷将匕首原路送回:“郡主的好意宋某可不敢当,还请收回此物——”

“咚!”

不知是角度不对还是力道过大,匕首在折返途中,突然撞在了马车车窗上,急猝地朝前头马尻射去。

“咴——!”

马儿瞬间受惊嘶鸣。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时,整个马车忽然横冲直撞地冲了出去。

“郡主!”

春色和红杏惊叫出声。

守城禁军和护送穆长安回京的宫廷禁军,短暂惊愕过后,立即追上去救人。

段景瑜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才喃喃道:“宋娇娇,你完了!”

刚说完就感觉汗毛倒竖。

他下意识回头,就见宋律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他,比那寒冬腊月的湖水还要冷。

段景瑜打了个哆嗦,立即改口:“宋律、宋怀安、宋小将军!”

宋律这才收回视线。

看着一大批人追着郡主马车消失在朱雀门,他沉声问道:“京中出了何事?陛下为何会突然赐婚?”

“京中没出任何事。”

段景瑜摇头,同情地看向宋律:“这桩婚事不是陛下赐的,是穆长安求的。”

宋律眉头紧紧皱起。

段景瑜道:“当年镇南王夫妇殉国,陛下为了抚恤功臣之后,曾当着群臣的面,许诺穆长安三个条件,穆长安刚进京就用了第一个条件:这辈子不想在京城看见她那个窝囊废弟弟!陛下答应了。如今她提出了第二个条件,那便是要嫁给……”

“荒谬!”

宋律冷声打断他。

段景瑜却摇头:“这事陛下已经允了,且颁布了圣旨,君无戏言,你若不从那便是抗旨不尊。”

宋律沉眸不语。

神情是别人看不懂的阴郁。

“糟了!”

段景瑜忽然想起什么,拍着脑袋道:“你快去看看穆长安有没有事,她可是在给陛下的信中说了,要和你生同衾、死同穴,你方才惊了马,万一她有什么好歹你可是要赔……诶!宋律你去哪?”


与宋律的冷沉漠然相比,穆长安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

马车急速狂奔着。

车夫也早已被甩了出去。

颠簸中,穆长安却并不太担心自身小命。

毕竟这是在宫里,若是连一匹受惊的马都制服不了,那这皇宫不成纸糊的了?

她伸出双手撑住车壁,以防摔倒。

心中却有些郁闷。

没想到宋律竟敢在朱雀门前对她出手,他就不怕万一有什么好歹,他得给她赔命?

定国公府可经不起折腾了。

“哐当!”

突然,马车朝前倾倒停了下来。

穆长安一个趔趄险些摔出去。

“郡主!”

春色和红杏急急掀开车帘。

穆长安扶着她们的手下车,才发现那匹受惊的马已经倒在地上。

脑袋被人砍了下来。

春色低声道:“是太子的人……”

穆长安抬眸看过去,就看到太子的仪仗队停在不远处。

当先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负手立于人前,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穆长安:“……”

回京第一天就遇上初恋情人?

怎么破!

穆长安左右看了看,两侧都是朱红色的高墙和琉璃瓦,没法装作看不见。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

“安平见过太子殿下。”

穆长安低鬟垂眉,声音柔顺,与方才在朱雀门前让宋律自戕的嚣张样子判若两人。

太子看着她这副温婉的模样,有片刻恍惚。

“安安……”

他伸手欲扶,穆长安却受惊般后退。

太子的手停在半空。

半响,他喉头滚动:“你还在生孤的气?”

穆长安:“安平不敢。”

太子笑了一下,神情却有些哀伤:“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安安不敢的?”

穆长安垂眸不语。

宫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当年,穆长安不要脸地在东宫前向太子殿下表白,这事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

可这个女人惯会勾三搭四。

刚向太子表了白,转头又去追求贤王,害得太子殿下伤心欲绝,甚至不顾身份跑去王府与贤王大打出手。

最后还惊动了陛下。

陛下当着群臣的面斥责太子毫无储君德行。

并将太师之女许给了太子。

再后来太子奉旨成婚。

穆长安也抛弃了贤王,甚至被赶出京城。

这么多年,原以为太子殿下早已忘了安平郡主,没成想郡主刚回京两人就遇上了。

看太子殿下这模样,似乎仍对郡主……

“安安现在是连同孤说话都不肯了吗?”

太子看着那道在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倩影,他忍不住动情道:“你可知这些年孤……”

“太子殿下请慎言!”

穆长安终于抬头,她绝美的脸庞让宫人们眼前一亮。

仿若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照亮了这冷肃又腐朽的皇城。

即便心中对这位臭名昭著的郡主嗤之以鼻,也不得不承认她那张脸,的确世无其二,有倾国倾城之貌。

也难怪太子殿下念念不忘。

穆长安先是看了一眼太子身后的宫人,这才将眸光落到太子脸上,男子俊美温柔,气度卓绝,一如从前光风霁月。

穆长安神色淡淡:“安平奉命回京,还要去向陛下请安,就不叨扰太子殿下了,安平告退。”

说完,她施施然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身后那道紧随的视线才逐渐消失。

穆长安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太子的仪仗队已经消失在宫道上。

红杏有些感叹:“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太子殿下还记挂着郡主,看来是个痴情人呢!”

“痴情?”

穆长安轻哂:“吃人还差不多。”

红杏疑惑道:“郡主从前不是很喜欢太子殿下吗?”

“呵!”

穆长安嗤笑一声,撇嘴:“郡主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

见小丫头还是一副茫然的模样,穆长安无奈:“春色你说。”

春色想了想,认真道:“太子若当真痴情,当年就不会娶太师之女了,而且方才那么多宫人,只怕东宫那位太子妃……心中要不爽利了。”

“不爽就不爽!”

红杏当即握拳:“咱们还怕她不成?”

穆长安直摇头。

还是太单纯。

太子李云泽,原文中女主的第二个男人。

温柔强势、体贴霸道,明知道女主是贤王安插在身边的棋子,却一直装作不知道,坚持用深情打动了女主。

可最后却又将女主赏给别人。

足见其冷心绝情!

为了逃脱剧情,穆长安想到的第一个方法,就是攻略李云泽。

李云泽身为太子,又是原文中最大的赢家,若是能得他庇护,必能逃脱虐文结局。

所以穆长安为李云泽挑选了一个——冷心冷情霸道缺爱太子X温暖治愈人间太阳花的剧本。

她前世选修的心理学。

根据互补理论,人们往往会被拥有自己缺乏的特质的人吸引。

而像李云泽这种从小在深宫勾心斗角,长期戴着面具生活在高压下的人设,最容易被纯粹简单的小白兔打动。

所以穆长安从小便在李云泽面前,扮演了一个情绪透明化的直球系真诚舔狗。

关心他、温暖他、治愈他。

喜欢他、仰慕他、告白他。

任何情况都毫无理由地坚定选择他!

这样热烈执着又单纯的情感,没人能拒绝。

李云泽也不例外。

穆长安舔了李云泽八年,终于撬开了他那颗石头心肠。

从一开始拒绝穆长安的靠近,到默许她跟在身边。

从无动于衷到关心爱护。

再到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向她诉说烦恼心事。

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些年,有李云泽的照拂,穆长安在宫中的境况改善了许多,没有原主那么惨了。

穆长安以为自己改变了剧情。

然而……

“郡主?”

春色看着前方,小声提醒:“陛下身边的汪公公来了。”

穆长安顿时收回思绪。

她一秒变脸,趾高气昂地道:“走吧,去给皇帝叔叔请安。”


见过乾帝后,穆长安便留在宫中为太后侍疾。

慈宁宫一片祥和安宁。

朝堂上下却是闹腾不已。

一连三日,乾帝的龙案上全是弹劾穆长安的折子。

从她八岁入京小肚鸡肠踢亲弟弟入河,到她嚣张跋扈推公主入水,再到不知检点祸乱京都才俊……总之,她离京前的旧账,全都事无巨细地翻了出来。

而长安街上,甚至有百姓拉着大幅布条和木板,集体抗议让她滚出京城。

老鼠过街,不外如是。

穆长安听着春色的禀报,勾唇:“三年不见,大家对本郡主还是那么念念不忘……”

红杏恼道:“这些愚民,他们根本不知道郡主的好!”

春色却忧心忡忡:“郡主才刚回京,就有这么大规模的反对之声,奴婢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要不要……”

“想那么多作甚?”

穆长安拿起玉盘中的糕点咬了一口,满不在乎道:“皇帝叔叔定会将那些老顽固的折子压下来,至于那些百姓……就让余侍卫抓了,统统送去大理寺的监牢吧。”

“可这样的话郡主的名声就更差了。”

“是啊郡主……”

就连一向不爱思考的红杏,也察觉出不对劲,劝道:“从前他们哪敢如此嚣张?如今竟都欺负到郡主头上来了,奴婢是怕……”

“好了~”

穆长安塞了一块糕点到红杏嘴里,笑得没心没肺:“有皇帝叔叔在,谁敢欺负本郡主?”

“可是……”

红杏还要说,春色却拉住了她。

瞥了一眼四周宫人,春色垂首领命:“奴婢这就去通知余侍卫。”

“罢了,我亲自去吧。”

穆长安拍了拍手中的糕屑,起身往外走。

“郡主不可!”身后一名宫女急急上前阻拦:“您不能出去。”

“你敢拦本郡主?”

穆长安斜睨过去,那宫女吓得噗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开口:“奴婢不敢,只是陛下交待,务必让郡主留在慈宁宫侍奉太后娘娘……”

“行了。”

穆长安不耐烦地挥手:“太后已经歇下了,本郡主想出去走走,若是陛下问起,你就说本郡主去教训那些愚民了……”

说完,穆长安往外走。

见那宫女还挡在身前,她眼皮都没掀,抬脚就将宫女踢翻在地。

其它宫人见状,皆是敢怒不敢言。

待穆长安离开,其它宫人才纷纷上前扶起同伴:“紫苏姐姐,你何必劝她?现在外面的人都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她非要出去触霉头,就让她去好了!”

“是啊,陛下让她留在慈宁宫是为了保护她,她倒好、还巴巴得跑出去,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白眼狼一个,不如……”

“嘘!你不要命了!”

“……”

穆长安前脚出了大殿,后脚就听到身后那些宫人们的议论。

是一点不避讳。

生怕她听不见。

然而某人神情不曾有丝毫变化。

倒是红杏气愤不已,转身要去教训那群宫人,却被春色拉住:“你这性子!怎的跟着郡主这么久,还没习惯这些流言蜚语?”

“她们太过分了!”

红杏瞪向大殿方向:“郡主的名声就是被这些小人败坏的!我看不过去!”

“好了,别给郡主惹事。”

春色拉着她跟上穆长安。

待出了慈宁宫,小丫头仍是不甘心。见四下无人,忍不住抱怨道:“郡主,咱们好不容易又回到京城,难道还要任由这些人抹黑您吗?”

穆长安神色淡淡:“不过是一群可怜的棋子,理会作甚?”

“可奴婢就是生气!”

红杏气呼呼的,恨不得找人打一架:“郡主将小世子踢下河,分明是为了救小世子,三公主也不是郡主推下水的,还有那些劳什子青年俊才,明明是他们见了郡主就挪不开眼,对郡主死缠烂打,怎么到别人嘴里,反倒成了郡主招蜂引蝶不知检点了?”

“奴婢不解,也不甘心!”

“既然如此……”

看着小丫头气红的双颊,穆长安沉思片刻,忽而失笑:“一会儿让你出了这口恶气,可好?”

红杏双眸微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穆长安不禁无奈摇头。

这两个丫头是她从藩地带过来的。

春色谨慎小心,适合处理细节琐事;红杏泼辣胆大,擅长突发事故,两人性格互补,倒是相得益彰。

“桑拓那边怎么样了?”

穆长安突然转眸看向春色。

春色立即上前,压低声音道:“郡主,已经安排好了。”

闻言,穆长安唇角勾起一抹模糊笑意,她漫声低语:“狩猎……开始了!”


穆长安刚出慈宁宫没多久,一辆马车便停在她面前。

“郡主可是要出宫?”

牵马的太监规矩上前:“小的为您驾车。”

望着眼前无比奢侈的马车。

穆长安心中嗤笑。

整个大乾国,恐怕只有她有资格在宫中驾车。

就连这辆极具特色的马车,也是当今陛下赏赐,举国上下只此一辆。

镶金嵌玉,荣宠无双。

金铃一响,郡主驾到!

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这辆马车中坐着的,是她安平郡主穆长安。

几乎成了她身份的象征。

“走吧。”

穆长安没有废话。

这是陛下对功臣的抚慰和嘉奖,容不得她拒绝。

马车一路叮叮当当,招摇出宫。

但凡听到金铃的响声,来往宫人便立即停驻在原地,纷纷对着马车躬身行礼。

穆长安透过车窗瞥了一眼。

宫人们垂首敛眸,肃穆如泥塑,每一个人都态度恭谨,每一个人都眼底嫌恶。

她轻轻哂笑。

早已习以为常。

车驾行至朱雀门时,远远便瞅见一个人影跪在丹墀下。

今晨自卯初起,便下起了鹅毛大雪,刺骨寒风卷着雪粒砸在琉璃瓦上,整个宫墙都覆上了半尺素白。

那人就跪在厚厚的雪地上。

任风雪飘摇,他自岿然不动。

挺拔坚韧的身姿颇有股欺霜傲雪的美感。

穆长安掀起车窗问道:“那是谁?”

禁军小跑上前:“启禀安平郡主,那是……宋小将军。”

“宋律?”

穆长安疑惑:“他为何跪在这里?”

禁军瞥了她一眼。

为何?当然是因为你这祸害!

然在穆长安看过来之际,禁军立即低下头:“回郡主,自郡主回京那日起,宋小将军便一直跪在朱雀门,请求陛下收回赐婚圣旨,这都三日了,宋小将军滴水未进……”

“滴水未进?”

穆长安愣了愣,忽而挑眉。

这就演上苦情戏了?

稚嫩!

她摇摇头,和宋玉相比,这弟弟的手段,差太远了!

穆长安正要收回视线,却忽然顿住。

她目光落在宋律脸上。

大雪覆盖了他的头发和眉眼,却依稀能辨认出,少年和宋玉相似的俊美五官……

“郡、郡主……”

红杏紧张的声音突然自窗下传来。

只见她瞪着不远处的少年,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不是岭南那个……”

正此时,那大雪中跪着的少年抬眸看了过来。

穆长安刷地放下车窗。

“走。”

清冷干脆的声音掷地有声,红杏立时住了嘴。

心中却慌的不行。

郡主回京那日她被马车挡住,没能看到宋小将军长相,如今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宋小将军竟与她和桑大人在岭南抓的,那个给郡主解毒的南风院小倌一模一样!

可宋小将军怎会出现在岭南?

还那般凑巧成了郡主的解药?

红杏震惊不已!

穆长安也很震惊!

没想到和她春风一度的小俊郎,竟会是宋律?

是凑巧?还是有心算计?

穆长安以手支头斜靠在榻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慵懒而放松的姿态。

但那双纤长的鸦睫之下。

却掩着深思之色。

陛下召她回京,她便被人下了毒,解药——正好是定国公府唯一的血脉,宋律?

黑眸流转间,穆长安低低发笑:“这出戏,倒是有些意思了……”

“吁~”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穆长安皱眉:“何故停下?”

驾车的小太监哆嗦开口:“启禀郡主……宋小将军他……晕倒了!”

穆长安下意识要掀车帘。

所幸最后时刻及时收回了手。

宋律还不认识她。

若他知道岭南与他一夜的女子是她,必会生变。

马车外面,红杏和春色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倒在雪地上的少年。

大雪纷飞,少年倒在车马前。

他容色俊美性命垂危。

他身世可怜凄凄惨惨。

此时若是出现一位身世高贵、拥有万贯家财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丽姑娘搭救,他必会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话良缘……

春色和红杏:“!!!”

这不是郡主平日跟她们讲的话本么?

怎么具现在眼前?!

两个丫头齐齐看向马车。

期待地等着郡主上演话本子里女主角的剧情,结果……

“轧过去。”

无比冷淡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生死不论。”

车夫惊了。

春色和红杏呆了。

地上的宋律眯了眼。

接着,就听穆长安继续道:“若他死了,本郡主就抱牌位成亲,碧落黄泉,他都是本郡主的小郡马……”

哼!

宋律心中冷笑。

果然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他的手悄悄握住了怀里的剑……

郡主下令,无敢不从。

驾车太监于心不忍地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少年,狠心地一鞭子抽在马臀上。

“驾!”

马儿吃痛,往前冲去。

铁蹄溅起地面积雪,落在肌肤上冰冷刺骨。

守门禁军纷纷转过头。

不忍看那即将到来的血腥残忍一幕……

然而就在马蹄扬起,地上的少年也欲拔剑而起的紧张氛围中,一道人影突然冲了过来。

“马下留人!”

段景瑜一个滑行至马下,抱起宋律滚到一边,险险躲过一劫。

等他抬头,穆长安的马车已经扬长而去。

段景瑜怒道:“这女人,也太狠了!”

“放开我。”

冰冷的声音从他怀中传来。

段景瑜低头看去,却见宋律睁开了眼,他顿时松了口气:“怀安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方才多……”

“多管闲事。”

宋律自他怀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哪里有半点昏迷的迹象?

段景瑜:“???”

他眼光瞟到宋律腰间松动的剑鞘,电光石火间,段景瑜蓦地反应过来:“你、你……没晕!”

宋律瞥了他一眼,转身。

段景瑜立即跟上去:“宋娇娇,你该不会还想着杀穆长安吧!”

“铿!”

冰冷利刃架上段景瑜脖子。

宋律脸色黑沉:“段景瑜,再叫这个名字,我杀了你!”

段景瑜立即捂住嘴。

一双狗狗眼无辜地看向宋律。

待宋律收了剑,他又屁颠颠跟上去,苦口婆心道:“怀安,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穆长安现在不能死,杀了她你也得死,死了还得跟她合葬,阴曹地府她都缠着你!”

“我不杀她。”

宋律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俊脸阴郁:“在赐婚圣旨解除前,我不会杀她。”

“那你方才是……”

“逼她下马车,让她解除赐婚。”

“???”

段景瑜满头问号。

只不等他发问,黑发劲衣的少年已经朝着郡主马车追了出去……


马车出了朱雀门,春色便让驾车的小太监回宫,自己驾车。

待车马拐过几道弯,路过某个巷口。

一道人影倏然出现在车前。

“桑大人。”

春色立即勒住缰绳。

来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八尺之躯宛若铁搭让人不敢靠近,他面如寒潭、眸似冷电,通身煞气纵是沙场将士也要怵上几分。

红杏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每次见到桑大人,都让人有种心惊胆颤之感。

穆长安掀起车帘看向来人。

桑拓,多年前她救下的一名军人,没有来处,没有去处,为报救命之恩坚持留在她身边替她做事。

原文中也没有这号人。

穆长安开口问道:“查得如何?”

回京之前她便让桑拓先行离开岭南,查探千情劫一事。

桑拓回禀道:“如郡主所料,陛下决定召郡主回京那日,只有太子府召见过苗人。”

“太子府?”

红杏惊道:“难道是太子……”

穆长安摇头:“太子若想让我死,直接派人杀了我便是,倒不至于用这般迂回的路数……给我下千情劫的,恐怕是太子府另一位……”

“太子妃?”

春色看向穆长安,忧虑道:“郡主,难道太子妃还没放下当年之事?”

穆长安轻笑一声。

漆黑眸底尽是讽刺和嘲弄。

半晌,她扯着唇瓣道:“只怕在她眼里,本郡主是那眼中钉、肉中刺,如今这根刺要回京,她自是寝食难安,又怎会放得下呢?”

京中想要她死的人不计其数。

但想让她生不如死的,恐怕没人能比得过太子妃王婉。

穆长安抬眸看向桑拓。

桑拓上前低声道:“郡主出宫的消息已经传入太子府,太子妃正在赶来的路上。”

鱼儿上钩了!

穆长安清艳绝丽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她缓缓开口:“走吧,去看看余统领有没有严格执行本郡主的命令!”

顿了一下,她又吩咐道:“春色,让桑拓驾车,你去如意坊替我取一物……”

“是。”

……

马车驶入含光门街北侧。

一群手拿布条游街抗议的百姓,正被禁军押解着,送往大理寺。

穆长安一出现便被人发现了。

“快看,那是安平郡主的马车!”

“呸!什么安平郡主,就是一不要脸的祸害!”

“咱们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她却连马车都是镶金的,这还有天理吗?!”

“这些禁军就是这祸害派来的,横竖都是要进这大理寺,老子不如先弄死这祸害!”

原本被禁军押解的百姓,看见穆长安那标志性的马车,就如看见杀父仇人一般激动起来。

当先几人甚至挣脱了束缚,往马车冲去。

“郡主小心!”

余统领立即追上去,却为时已晚。

“穆长安,你丧心病狂害死定国公府所有人,我要你偿命!”

三四个大汉冲到马车旁,从怀中抽出匕首,凶狠朝马车刺去。

“啪啪啪!”

一条鞭子陡然从马车中射出,精准地抽在三人身上。

刺杀的人瞬间被逼退。

穆长安施施然从马车中出来。

她身着华丽高贵的郡主服饰,裙摆金丝绣鸾,袖口锦云生花,腰间别着的羊脂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鬓发间的鎏金步摇和耳上的明月珰,晃动间更是光彩夺目。

甫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视线。

清艳绝伦,夺魄摄魂。

所有人脑海中同时出现这八个字。

众人呆怔在原地。

这就是安平郡主穆长安?

那个曾将太子、贤王、探花郎玩弄于股间,甚至害得定国公世子——京城第一美男子宋玉殉情的女子?

果然是个……祸害!

即便看不清她的脸,也依旧让人移不开视线。因为那通身无与伦比的气度,比之身上的华服还要令人瞩目。

穆长安脸上戴着春色从如意坊取来的面具,她手中握着长鞭,一双凤眸冷睨向余钧:“余统领,你还愣着做什么?等着刺客杀了本郡主,好给本郡主收尸吗?”

余钧立即醒悟:“郡主恕罪!”

“来人,将他们抓住。”

禁军立即上前将行刺的几名大汉抓住,其余百姓这才纷纷回神。

余钧上前问道:“启禀郡主,这些刁民要怎么处置?”

穆长安:“杀了吧。”

余钧于心不忍:“郡主,他们不过是……”

“怎么?”

穆长安斜睨向他:“你想为他们求情?”

“属下不敢,只是……”

“啪!”

一道长鞭兜头落下,瞬间在余钧年轻的脸上抽出一道血痕。

穆长安怒道:“身为本郡主的护卫统领,竟然能让贼人靠近本郡主的马车,还敢替他们求情?余钧,你怎么做事的?本郡主看你这统领之职是做到头了!”

“属下……遵命!”

余钧脸色变了变,终是不敢忤逆穆长安。

他不忍心地看了那几个大汉一眼,抬手对属下做了个‘杀’的动作。

利刃出鞘,寒光闪烁。

禁军刚要就地斩杀——

“刀下留人!”

一道温婉的声音忽然响起。

余钧抬头看去,却见太子府的马车自不远处而来,而方才那道声音——是太子妃!

太子妃乃太师之女,素来温婉贤淑,有菩萨心肠,余钧心中一喜,说不定太子妃能救下这几个可怜人。

他当即令属下停了下来。

穆长安冷哼一声:“桑拓。”

“是。”

沉稳声音落下。

桑拓自马车上跃下,疾风般在禁军中转了一圈,方才那几个行刺郡主马车的人,瞬间倒地。

皆是一击毙命。

“你……”

余钧完全没反应过来。

其余百姓也没反应过来。

待看到从尸体旁流出的鲜血,那些游街抗议穆长安的百姓瞬间惊叫出声,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他们只知道安平郡主不知检点、嚣张跋扈,却不曾知道她竟这般心狠手辣。

众目睽睽之下,她竟敢杀人!

“安平郡主!”

太子府的马车疾驰到近前,太子妃急急从马车上下来,待看到那几个倒在血泊中的人,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本宫……还是来晚了!”

太子妃悲悯地闭了闭眼,这才气怒不已地看向穆长安:“郡主,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你何故要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

穆长安看向太子妃,轻嗤:“这几人欲行刺本郡主,本郡主不过是打杀几个刺客,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草菅人命了?”

“这怎么会是刺客呢?”

太子妃震惊不已,她眸光扫过那群被禁军押解的百姓:“安平郡主,难道这些人也是刺客?郡主口中的刺客,不过是几个可怜人罢了,说到底……”

“他们不过是想为定国公……”

“啪!”

长鞭甩出落在太子妃脚边,地面积雪被狠狠扬起。穆长安寒声警告:“王婉,三年不见,你是忘了本郡主的鞭子了吗?”

王婉身子蓦地颤了一下。

像是想起什么可怕之事,一张温婉的脸瞬间变色。身后嬷嬷见状,立刻斥道:“安平郡主,你好大的胆,竟敢对太子妃不敬!”

穆长安嗤笑一声。

她素手抚摸着鞭身,凤眸轻轻掀起,端的是高傲和不屑:“就是你们太子来了,本郡主也敢不敬,更何况一个太师之女?”

“你……”

众人想反驳却一时语塞。

因镇南王夫妇的不世功勋,当今陛下对穆长安极为宠爱,她虽为郡主,却连皇子公主都敢打,更遑论是太子妃呢?

她说的,竟是事实!

穆长安对众人投去轻蔑的一眼,对余钧命令道:“将剩下的刁民押进大理寺,给本郡主好好审审,是谁在背后指使他们行刺本郡主!”

“不可!”

王婉急步上前,她愤怒地对穆长安道:“这么多人,难道你要将他们都视作刺客杀了吗?”

“什么?要杀了我们?”

“我们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杀我们?”

“不、我还不想死,太子妃殿下救救我……”

原本被吓住的百姓瞬间激动起来,甚至不顾禁军的挟制往王婉的方向奔跑,有些则是噗通跪在雪地里连连求情。

“请殿下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太子妃殿下……”

穆长安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心底冷笑。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了这些人?

王婉还当真是……

一如从前!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余钧:“余统领,还要本郡主说第二遍吗?”

余钧为难不已,下意识看向太子妃。

王婉深吸一口气,她往前走了几步,挡在那些百姓们面前,绷着脸道:“有本宫在,今日谁也别想动他们!”

“若我非要呢?”

穆长安自始至终站在马车上,她居高临下地睨向王婉:“识相的你最好让开,要不然本郡主这鞭子……”

王婉瑟缩了一下,似是十分惧怕穆长安手中长鞭,但却依旧咬牙道:“穆长安,平日里你张扬跋扈也就罢了,可这些都是京城百姓,容不得你胡来!你今日若非要杀了这些人……便、便先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太子妃不可!”

宫人们吓得惊呼出声。

王婉却是把心一横,神色决然:“本宫身为大乾的太子妃,有保护大乾百姓的义务,未能劝阻安平郡主肆意虐杀百姓,是本宫之过,若还不能护住大家,岂有颜面再见太子和陛下?”

“穆长安,有本事你便将本宫一并杀了!”

“太子妃殿下……”

慨然赴死般护着大家的太子妃,让百姓们感动不已,同时更加仇视地瞪向穆长安。

“冥顽不灵!”

穆长安冷哼一声扬起长鞭:“王婉,既然你执意寻死,本郡主就成全你!”

“啪!”

鞭子卷着寒风甩下,重重抽向王婉。

嗤啦——布料与皮肉同时撕裂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太子妃殿下!”

宫人们吓得尖叫出声。

王婉却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个女子从押解百姓中冲了出来,挡在了她前面。

替她挨下了穆长安的长鞭。

女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双眼却死死盯着她。

“云儿——!”

又一个老妇冲了出来,她泪水滂沱地看着女子背上的鞭痕,一双枯手止不住颤抖。

忽然,老妇悲鸣一声,转头飞蛾扑火地朝穆长安冲去:“穆长安,你这个毒妇!你害死我儿,如今又伤我儿媳,老身跟你拼了!”

王婉眸光微动,见穆长安又扬起长鞭,她立即开口:“余统领,快拦住老人家!”

余钧上前将老妇拦住,警告道:“老人家,冒犯郡主可是死罪!”

老妇闻言哇的一声崩溃恸哭。

而那个叫云儿的女子也是直掉眼泪,她忽然噗通跪下:“求太子妃为民妇做主!”

说完在地上呯呯呯磕个不停。

额头磕出血也浑然不觉,仿佛只要王婉不答应,她就一直磕下去。

“来人,快将云儿姑娘扶起来。”

王婉看着她背上的伤,怜惜道:“云儿姑娘有什么事起来说吧。”

“是啊,有什么事起来说……”

“这姑娘怪可怜的,莫不是有什么冤情?”

“那更要起来说了,京城谁不知道太子妃最是菩萨心肠,定会为她做主!”

附近闻讯过来的百姓纷纷开口。

王婉对众人道:“大家放心,云儿姑娘为本宫挨了这一鞭子,于情于理本宫都不会放任不管。”

说完,她若有所指地看向穆长安。

穆长安嗤笑。

抬手把玩着手中长鞭。

云儿却以头抢地,激愤道:“民女要状告安平郡主仗势欺人强抢人夫,请太子妃殿下为民妇作主!”

什么?

强抢人夫?!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云儿从袖中抽出一纸诉状递上,声音哽咽:“两年前,安平郡主去梅州游玩,途经民妇家乡,她见我家官人长相俊美,便要我家官人做她面首,可官人待我情深义重,他抵死不从,却不想郡主她……竟让人抢行绑走了官人,害得我们夫妻分离多年,至今官人都杳无音信!”

王婉看完诉状,脸色十分难看。

她痛心疾首地看向穆长安:“安平郡主,你怎可做下如此糊涂事?”


“笑话!”

穆长安闻言斜睨向王婉,讽刺道:“本郡主可不像太子妃那般菩萨心肠,什么阿猫阿狗都会相信,排着队等本郡主宠幸的男子大把人在,需要去抢别人的夫君?太子妃是眼瞎了还是脑子坏了?”

“你……”

王婉气得说不出话来。

“求太子妃为民妇作主,替民妇找回夫君……”

云儿再次以头磕地,神情悲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老妇也跪在云儿身边伏地恸哭:“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老娘含辛茹苦将你抚养成人,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愿你一生平安无病无灾,可是你丢下孤儿寡母一走就了无踪迹,你到底是死是活啊……”

肝肠寸断的哭声令所有人都红了眼。

仿佛看到了那个辛辛苦苦将儿子养大,为他娶妻生子却又突然被人抢走的画面,一个原本温馨幸福的家就此破灭,那是何等的心痛和绝望?

百姓们纷纷跪下为婆媳俩求情:“求太子妃殿下为云儿姑娘做主!”

王婉伸手拭了拭眼角的泪,亲手扶起老妇和云儿:“天可怜见的,本宫不曾想天子治下竟还有这等惨事,你们放心,本宫定会为你们找到家人!”

说完,她转首瞪向穆长安:“郡主,你还不快将云儿的夫君还给她?”

穆长安冷声:“本郡主没抓人,如何放人?”

王婉气道:“你若没抓人,云儿和她婆婆会不远万里来京城状告你?”

“贱民之言,岂可当真。”

“穆长安!”

王婉见她死到临头还嘴硬,忍不住怒道:“当年你在京都便是贪慕男色,但凡长得有几分颜色的儿郎,哪个不被你骚扰过?甚至那定国公府世子都是因你而死,如今你又强抢云儿夫君,若今日你不将云儿夫君还来,本宫这便进宫面见陛下,请陛下为云儿作主!”

“王婉!”

穆长安忽然眯起双眸:“你是一定要同本郡主作对了?”

“本宫不与任何人作对。”

王婉面色肃然:“若你现在将云儿夫君还于她,并乞求她们婆媳二人的原谅,本宫看在镇南王夫妇为国牺牲的份上,便不做追究,但若你执意不肯……”

语未尽,但意思很明显。

若是穆长安不按照她的说法做,她便会将云儿带去圣上面前,即便圣上再宠爱穆长安,也不可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包庇一个强抢人夫害得别人家破人亡的郡主……

但高高在上的郡主,又怎会向贱民低头认错呢?

无论怎么做,这局——

穆长安输了!

王婉唇瓣抿了抿,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但片刻又稍纵即逝。她再度从容开口:“安平郡主,是随本宫进宫面圣,还是放人道歉,还请你做出个决断……”

“决断个屁!”

穆长安骤然暴躁:“本郡主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桑拓——”

王婉面色微变。

就听那饮雪碎冰般的声音无情响起:“杀了她们。”

所有人脸色骤变。

没想到穆长安竟然当街杀人灭口。

眼见桑拓动身,王婉怒道:“余统领,快阻止他!”

余钧刚要上前,一道长鞭猛地甩到他面前。

穆长安漆黑杏眸如同裹着寒霜,她嗓音冰凉:“余钧,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的狗了?”

余钧身形僵住在原地。

没了禁军阻拦,桑拓很快便来到云儿婆媳俩身边。

“来人!快,保护云儿姑娘!”王婉急得大叫。

然而她带来的宫人哪里是桑拓对手?

三两下便全被掀翻在地。

魁梧的男人举起长刀——

“啊——”

“铿!”

就在桑拓对着云儿二人砍下之际,百姓们的尖叫声和兵器交戈的声音同时响起。

天空忽然飘起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中,一道黑发劲衣的少年,正举着长剑挡在云儿身前。

他面容俊美眉眼染霜。

双臂持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有泰山之力般,竟堪堪挡住了桑拓的刀!

寒风猎猎,他发间的红色缎带如同孤军深入时永不倒下的旌旗,在混沌风雪中肆意飘扬。

“宋小将军!”

百姓中有人认出了少年。

王婉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多谢宋小将军出手相救。”

宋律扫了一眼云儿二人,对王婉道:“还请太子妃带着这二人去大理寺击鼓鸣冤。”

“击鼓鸣冤?”

“没错。”

宋律抬眸看向马车上高高在上的穆长安,声线冰冷:“大理寺卿宋青云宋大人为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有他派人保护,此二人性命才能确保无虞。”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宋小将军是担心安平郡主此番没能杀了云儿二人,趁太子妃和他不在,又暗下毒手。

以安平郡主如今表现出来的残暴的性子,的确有可能。

王婉当即颔首:“好,本宫这就带云儿姑娘去大理寺门口击鼓鸣冤!”

说完,她侧眸隐晦地看了穆长安一眼。

桑拓收刀欲追,宋律却横剑挡在他面前,意有所指:“今日有我在,你休想杀人。”

穆长安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

半晌,她轻笑:“既然是宋小将军求情,本郡主今日便大发慈悲饶了她们,我们走!”

转头欲钻进马车。

却不料那风雪中的少年一个疾步拦住车马:“慢着!”

穆长安抬眸看向他。

少年黑眸凝冰,下颌紧绷:“穆长安,我有话对你说。”

穆长安往四周看了看。

大部分百姓都跟着王婉去击鼓鸣冤了,此时这里四下无人,若是宋律要杀她,倒是好机会。

她轻笑一声下车,走到宋律跟前。

“唰——”

少年手中的剑瞬间架在她脖子上。

宋律看着她脸上的面具,鎏金碎银、精巧炫彩,遮挡了女子唇部以上的所有部位,却依旧难掩其绝色风华。

他面色不变:“去向陛下陈情,取消你我婚事。”

穆长安挑眉:“小将军让本郡主下车就是为了说这个?”

宋律没说话。

但一张俊脸比这漫天风雪还要冷。

穆长安却笑道:“陛下金口玉言,赐婚圣旨已下,我如何能更改圣旨?”

“陛下允诺给你的三个条件,不是还有一个吗?”似是早料到穆长安会这么说,宋律面无表情道:“用你最后一个条件,请求陛下再下一道退婚圣旨即可。”

“呵!”

穆长安扯了扯唇,声音却越发温柔:“用我救命的条件去换退婚?小将军当真好算计,可……若本郡主不答应呢?”

宋律手中的剑往前送了一分,他盯着她的眼睛:“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穆长安耸耸肩:“杀吧。”

“你——”

少年刚开口,女子身体突然前倾,竟将自己脆弱纤美的脖颈往利刃上撞去。

宋律脸色微变。

他极快地偏了手腕,才险险避过穆长安的脖子。可即便如此,她白皙的肌肤也依旧被剑锋划出一道血痕。

一片雪花落在她伤口上,瞬间被融化。

刺目的鲜血自脖颈流下。

可她却浑然不觉。

宋律呆怔住。

穆长安却突然伸手抚上少年俊美的脸,看着他眼底难掩的惊愕,她笑得妖艳魅惑:“看来小将军舍不得杀我,想必——心中也是有我。”

“啪!”

宋律回神,蓦地打掉穆长安的手。他猛地后退,又羞又怒:“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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