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宁蘅傅瑾州的其他类型小说《强撩!暗恋!总统阁下他温柔低哄全局》,由网络作家“一路笙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时间:S国年历四月初一·上午十点地点:S国·索菲城堡今天是首都宁、沈两大世家联姻的日子。头顶的水晶吊灯将整座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服务生手中端着香槟和红酒在宴会厅穿梭,朱红色的地毯在地面上铺陈。城堡内宾朋满座,美酒如林。上流圈家族子弟,首都所有有名有姓的人物,甚至连首都市市长都来了。当真是一场豪华盛宴。但是本该是欢笑与热闹的环境,此刻众人脸色却有些不对劲。只因——城堡最上方挂着的大吊钟已经响过了十声。吉时已过。新郎却迟迟未到场。现场已经循环播放过了三遍爵士乐,饶是主持人经验再老道,也无法镇住场子。台下隐隐躁动起来。“新郎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看能不能来还说不定呢!”有人狐疑:“这怎么说?”“媒体都炸了锅了!在宁大小姐宁蘅...
《强撩!暗恋!总统阁下他温柔低哄全局》精彩片段
时间:S国年历四月初一 · 上午十点
地点:S国 · 索菲城堡
今天是首都宁、沈两大世家联姻的日子。
头顶的水晶吊灯将整座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服务生手中端着香槟和红酒在宴会厅穿梭,朱红色的地毯在地面上铺陈。
城堡内宾朋满座,美酒如林。
上流圈家族子弟,首都所有有名有姓的人物,甚至连首都市市长都来了。
当真是一场豪华盛宴。
但是本该是欢笑与热闹的环境,此刻众人脸色却有些不对劲。
只因——
城堡最上方挂着的大吊钟已经响过了十声。
吉时已过。
新郎却迟迟未到场。
现场已经循环播放过了三遍爵士乐,饶是主持人经验再老道,也无法镇住场子。
台下隐隐躁动起来。
“新郎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看能不能来还说不定呢!”
有人狐疑:“这怎么说?”
“媒体都炸了锅了!在宁大小姐宁蘅和沈慕白婚礼一大早,宁二小姐宁萱就离家出走了,沈慕白一大早六点钟就被拍到去机场追人,这会儿说不定回不回得来呢!”
有人感叹:“宁大小姐小时候走丢了,七年前才被找回来。所以沈慕白和宁萱才是一起长大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这要不是宁蘅突然回来,恐怕这婚事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人家好好的一对,就这么被她拆散了。”
“这话说的可不对!沈家的联姻对象,可一直都是宁远国夫妇的亲骨肉!”
“真假千金?!”
有人摆手:“这宁萱的父亲宁光耀在宁家排行老二,虽然他只是宁老爷子的养子,但是在宁大小姐走丢后,宁光耀为了慰藉大哥大嫂的失女之痛,就把宁萱放到老大家里养着,一养就是十多年,就算宁大小姐回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宁远国夫妇看重宁萱,这宁萱才是宁氏正儿八经的大小姐。以后宁氏还不都是她的?”
“可不嘛!十多年的感情,那可不是假的。”
“就算有点血缘,可是孰亲孰疏,可不好说哟!”
还有人哼笑:“据说这宁大小姐被找回来的时候就是个乡下土妞,小脸蜡黄,貌丑无盐就算了,连半点教养礼仪都不懂,宁远国夫妇自己都嫌弃。我要是沈慕白,我也选宁萱。”
“新婚当天被抛弃,我要是她,我就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就是可惜这宁大小姐,投了好胎,占了好位,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周围掀起一阵讥笑。
……
二楼,化妆间。
化妆镜前。
镜中美人长着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五官很精致,那双如葡萄般澄澈的水眸中敛着撩人的雾气,眼尾微微上挑。
周身气场恬淡温柔。
美人神情很淡,仿佛对门外的喧嚣恍若未知。
“嘭”的一声,化妆间门被推开。
好友苏嫣进门,怒气冲冲道:“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么重要的日子,沈慕白竟然敢迟到这么久?!他知道下面的人都是怎么议论的吗?!”
镜前的美人淡淡出声:“他不会来了。”
苏嫣一怔。
她瞪大眼:“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还想逃婚?!”
宁蘅没说话,拿起眉笔细细描眉。
她的眉形很是好看,犹如远黛,漆黑如墨,似含秋水。
旁边,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就在两分钟前,沈慕白给她发来信息:
【阿蘅,萱萱割腕自杀,手腕受伤严重。我一时赶不回去,我们的婚礼推迟,可以吗?】
片刻后,宁蘅放下眉笔,只是问:“我爸妈呢?”
苏嫣抿了抿唇。
像是怕她伤心,半晌,低声说:“……去找宁萱了。”
宁蘅一顿。
是啊。
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的父母,未婚夫,还有弟弟,竟然全都不在。
苏嫣愤愤不平,“宁家人真是有眼无珠!将一个绿茶放手心里捧着,连到底谁是他们的亲女儿都分不清了!还有沈慕白,我就该看出来,他根本就不值得托付!”
宁蘅轻掀眼帘。
下面的嘈杂声似乎更大了。
“嫣嫣,你帮我安抚一下下面的宾客。”
苏嫣点头:“好。”
苏嫣一走。
化妆间里安静下来。
这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又突兀的响起。
是沈慕白打来了电话。
宁蘅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
她淡淡抬手,纤细素手随手卸下脑勺后方绾起的发簪。
顿时。
一头乌黑的墨发如浓墨倾泻留下,宛如戏剧场里落幕的叹息。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沉静。
温和。
这张完美恬淡的面具之下,那颗心经历过颠沛流离,早已千疮百孔,却无人问津。
化妆间里这样空旷。
她却恍如置身在海底,滞闷,逼仄,难以呼吸。
半晌。
她站起了身,没再管那个震动的不停的手机,拉开门,走了出去。
……
楼下——
索菲城堡身后的宽阔道路上,空旷无一人。
许是因为宁沈两家提前准备,前后的道路都被肃清的干干净净。
而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的豪华加长版林肯车从不远处疾驰而来。
车内。
副驾驶座上的秘书长元卿正从容不迫的向后车座的男人汇报:“阁下,外交部那边消息传来,Y国首相今晚九点半便能抵达,到时候,请您到外交部大厅正式进行双方会晤……”
男人墨息淡淡,‘嗯’了一声。
男人浑身气场极冷,头颈笔直,且带有压迫感。
一双狭长漆黑的眸子透着几分孤冷锐气,浑身气场成熟冷冽,矜贵疏离。
即便他仅是简单坐在那里,也掩盖不住他周身气场。
他只淡淡一个抬眼。
便仿若万千蝼蚁,尽可睥睨。
恰时——
男人侧眸,视线倏地落在城堡最上方的‘Sophie Castle’之上。
“停。”
前方司机蓦然刹车。
元卿小心翼翼地问:“阁下,怎么了?”
“这是什么地方?”
元卿看了一眼,“索菲城堡。”
“……索菲城堡因为流传着很多美丽的传说,在我国向来有爱情城堡之称。今日首都两大世家宁家和沈家联姻,里面现在应该正在办婚礼,据说连赵市长都拨冗来了。您是否也要进去看看?”
男人落在古堡上的视线顿了几秒。
他轻轻捻动着冷白腕骨上的黑色冷檀香佛珠,那双晦暗深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不必。”
他收回视线,嗓音凉薄:“走吧。”
元卿应:“是。”
司机刚要发动引擎。
男人忽然眯起眸,矜冷悠远的眸子看着前方的一道身影。
百米之外——
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似乎刚从城堡后门走出来。
她容颜精致,神情却有些恍惚。
她朝这边看了一眼。
那双琉璃般的剪瞳中清冷澄澈,却破碎淋漓。
虽然她穿着婚纱,但是长发却舒卷下来,空无一物,甚至狼狈的连头纱都没有。
白色的裙摆曳地,她身形瘦弱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暖色光线照射下的光,拉长了她的倒影,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幽灵。
“等等。”男人倏地出声。
又怎么了?
元卿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宁小姐?!
她不是应该在婚礼现场吗?
他神情讷讷:“今天的S国娱乐和商业新闻都被沈家少爷逃婚一事占据了,看来传闻竟然是真的……”
这时候。
身后的男人眸色微深,忽而启唇命令:“撞她。”
元卿愣住。
司机也愣住。
两人傻眼!
他们齐齐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司机观察着后视镜中男人的脸色,元卿也忍不住朝后看去。
男人捻着玉檀佛珠的手指一顿,深眸凛冽如刀。
……看来没听错。
堂堂秘书长那张万年公式化不变的严肃面颊露出一丝裂痕。
司机得令,攥紧方向盘,踩下油门,眼一闭,朝那边冲过去……
到底心有顾忌。
没敢速度太快。
宁蘅隐约听见身后有车流的声音,她回眸一看,那辆车朝自己涌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嘭!”
她腰身被车撞到,后仰着踉跄倒地,小腿和刺愣愣的地面摩擦,疼的她脸色一白。
车停了。
司机刚要下车。
后车座的门已经被推开。
男人迈开颀长的身形,下了车,挺拔高大的身形缓步向她走来。
宁蘅躺在地上,正疼的站不起身。
面前,倏地笼罩下一片阴影。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朝她伸来。
那只手的冷白腕骨上带着一串黑色玉檀香佛珠,禁欲骨感,锋利利落。
“这位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宁蘅抬眸。
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敏锐而冷厉,充满威慑力,让她一瞬间就被定在了当场。
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目。
男人似是披着金芒,站在她面前。
他的周身极其尊贵冷傲。
就像是中世纪古堡中走出的帝王。
亘古隽永。
令人心悸。
似是察觉她的表情,男人唇角勾勒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位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
宁蘅回神。
她看向他身后的车,咬牙,“……是你撞的我。”
你不帮,谁帮?
肇事全责,又怎谈‘帮’?
男人唇角轻勾,那只朝她伸出的手又递近了几分。
宁蘅犹豫了下,将手递过去。
她原以为,他只是扶她起来。
但是没想到,男人却俯身,大手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身子腾空,靠拢在男人的胸膛,抬头便是他锋利冷峻的下颌,他身上冷冽的清香包裹住她,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鼻尖。
宁蘅眉心一慌。
元卿和司机也惊住!
阁下竟然……抱了个女人?!
宁蘅在他怀中挣扎。
男人搭在她腿弯的大手有意无意的用了些力。
她受伤的腿关节顿时一疼。
宁蘅不敢再乱动了。
男人将他抱到车前,元卿早早的下车,将后车座的门打开,男人将她轻轻放进去。
这时——
城堡后门恰巧刚走出来一行人。
赵市长被众人众星拱月般迎出来。
“这宁家也真是的!竟然除了新娘,一个人都不在!早说不重视这宁大小姐,我们也不必今天在这儿浪费时间!”
“这新娘可真是难堪!要我说啊,她还不如一辈子待在乡下,今天也不用丢这个人!”
“是啊,一个乡下土包子!她哪值得赵市长亲自跑一趟!”
赵德汉刚要说话,骤然就看到车前那一幕。
一个气场无比尊贵的男人抱着穿着婚纱的……女人上了车。
婚纱?
是宁大小姐?
可那个男人的侧脸……
他……
他不是刚上任的……
刹那间,他瞪大眼睛,腿直接一软……
“哎,赵市长!”
“您怎么了?您慢点!”
那辆车在赵德汉的目光中扬长而去,才慢慢回神。
他冷着脸看着身后的几人,严厉斥责:“都给我闭嘴!宁大小姐的事,可不是你们这些人能评头论足的!”
众人被唬噤了声。
*
林肯车上。
从宁蘅上车起,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男人就坐在她的身旁。
他上车后,吩咐了句‘去医院’,便合目养神,没再看她。
但是,他的气息在整个车厢内仿佛无孔不入。
这是宁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光凭气场,便能让人敬而远之,不敢放肆。
男人忽然侧眸看了过来,视线落在她的小腿。
她的小腿有擦伤,正不断地往外流着血,流淌过脚踝,甚至滴到了车上。
“距离医院还要多久?”
前方的元卿答:“半小时左右。”
男人英挺的眉峰微凝。
他看了眼路况,“前方那儿有个药店,停一下。”
司机领命。
停车后,元卿下车买药。
他拎着药袋回来后,将袋子递给后方。
男人拿出袋子里面的棉签和碘伏。
随后,他弯腰,大手掀开她的裙摆,握住她的脚踝。
宁蘅心脏一跳,“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他却握得更紧,声音如他的人一样,霸道强势,不容置喙:“别动。”
宁蘅僵住。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那双骨节修长的手一点点的脱掉她的鞋,血流淌到脚踝,甚至蹭到了他冷白的腕骨之上。
但他却好像浑不在意。
直到——
白皙小巧的脚落入男人宽大的手掌心。
宁蘅羞愤交加。
他将她的脚握在掌心,搭在腿面,拿起纸巾,先擦拭腿上蜿蜒血迹,然后,再用棉签蘸取碘伏,在伤处止血。
碘伏触碰伤处,就像是滚烫的热油泼了上去。
她骤然掐紧指尖,指骨泛白。
男人察觉她的僵硬,“疼?”
宁蘅眉心轻拧:“还好。”
“疼就说出来。”
宁蘅没吭声。
他的动作放轻,疼意但是消减了不少。
终于,伤口处理好了。
宁蘅刚松一口气。
下一秒,男人忽然拿起了地上的那只鞋。
他俯身,已经开始为她套鞋,那只原本握住她脚踝的手,改而轻握住了她的脚掌。
宁蘅轻咬下唇,转过头,不肯再看。
做完这一切,气氛有些尴尬。
全程将一切听到耳中的元卿和司机难以消化又满心震惊。
阁下的手,那双矜贵的手,那双用来在大国之间博弈的手。
刚刚……竟然为一个女人穿了鞋。
约莫半小时后,抵达医院。
她刚下车,便有事先安排好的一行医护人员推着推车,跑到这边,恭敬地看向男人,“先生,伤者是这位小姐吗?”
男人点头,“嗯。”
随后,宁蘅被扶上推车。
紧接着,便是拍片,检查,看是否有伤到骨头。
这一系列做完。
又是进行专业的包扎,清洗。
全程,男人都站在她旁边陪着她,一直看着她。
最后,她被送到单人病房。
许是这一天太累,太疲惫了。
宁蘅窝在病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就是一下午。
等她醒了,已经是傍晚。
太阳斜落,昏黄的光线从病房的窗户外斜洒进来,天边晚霞喧腾的诡谲明烈。
她才忽然发现,房间内还有一个人。
男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身形修长矜贵,他正一瞬不舜的看着她,那双眸子比浓稠的夜色还要漆黑深沉。
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宁蘅吓了一大跳,“你……还没走?”
病房门倏地被推开,元卿拎着食盒进门。
男人接过食盒,放到床头柜上:“先吃点东西。”
“……谢谢。”
里面是青菜小粥。
饭盒上标注着点名:一品斋。
一品斋这个地方,粥点千金难求。
传说他们只专门为国家元首或政要提供服务,便是宁家想要,也得费心费力提前一周预约。
这个男人,身份绝对不一般。
首都市的名贵她基本都听过或见过,可面前的这位,她却绞尽脑汁,也猜不出其身份。
“怎么了?”他问。
“没事。”
在男人如火如灼的视线中,她浅尝了一口。
病房的气氛有些凝滞。
就在她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男人忽然低沉清冷的开口:“今天的事,我很抱歉。你可以向我提出要任何补偿,我都会满足你。”
宁蘅抿唇,淡淡说:“不必了。”
微顿。
补充:“……萍水相逢,你做的够了。”
男人脸色肉眼可见的沉郁下来。
宁蘅一顿。
元卿看她像是被吓到了,忍不住开口,“宁小姐,我们阁……先生的意思是,他不喜欢欠别人的,您还是提个要求吧。”
那语气,像是她不提,他们便不罢休。
宁蘅攥紧了勺子。
良久。
在男人压迫的视线中,硬着头皮开口,“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想要的,你可以走了。”
可这话一出,房间内空气更冷了。
就像是喜马拉雅山三千米海拔之下的寒风环绕,让人遍体生寒。
空气中没人敢说话。
就在气氛凝固,令她惴惴不安之时。面前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嫁给我。”
话音落下。
宁蘅直接浑身震住。
元卿也瞪大眼睛,瞠目结舌的朝着男人看过去!
宁蘅心头猛地一跳。
许久,才怔怔开口:“你……说什么?”
“宁小姐。”男人眸底晦暗,眸底氤氲着一层意味不明的流光:“我想我的意思不难理解,作为补偿,我娶你。”
宁蘅凌乱了一秒。
男人似乎看出她的表情,接着说:“宁小姐先别急着拒绝,据我所知,宁小姐今天刚在婚礼上经受了一番莫大的羞辱,不日便会传扬千里,声名狼藉。以宁小姐在宁家的尴尬地位,以后的路,怕是更不好走。”
提起这些,宁蘅身子一僵。
“与你无关。”
男人眉目温淡的看着她竖起一身刺的模样。
“现在有了。”
宁蘅抬头。
听见他说:“你嫁我,不会有人再记得这场婚礼上新娘有多难堪,只会有人笑话沈慕白错过婚礼,却直接丢了老婆。”
“你可以顺理成章离开宁家。”
他嗓音低而缓,像是在说着蛊惑人心的咒语:“你想要的,我都能帮你办到。”
“如何?”
病房内安静的能听到轻缓的呼吸声。
宁蘅心脏狠狠颤了颤。
男人的眼眸像是有一湾漩涡,要将她狠狠吸进去。
她的心跳很快。
但她竭力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既然你知道我的一切,那就应该明白,娶我对你而言没有任何益处。”
“我说了,这是补偿。”
男人稍顿,“或者,你也可以当作……我现在迫切需要一个妻子。”
宁蘅掐紧指尖。
要么?
要答应么?
答应了,会有家吗?
夕阳的金丝光线从窗外洒进来。
门外云卷云舒,纤云不染。
微风轻拂过眉梢,和风送暖。
她混沌了许久的脑子有些发昏。鬼使神差的,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好。”
这个字落下,男人菲薄的唇角勾勒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既然如此,那就定了。”
宁蘅蓦地回神,“我……”
他眉眼轻掀,一锤定音:“刚才我的秘书已经将我们的谈话全部录音。宁小姐,答应的事,可就不能反悔了。”
元卿礼貌的冲她颔首,在阁下谈判时录音是他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和习惯。
男人站起了身,嗓音低沉:“这几天我有点忙,我会叫人照顾你,等你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
说完,他大步转身,向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宁蘅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他:“等等。”
男人脚步一顿。
那双漆黑的眸落在她身上,眉目深沉狐疑,又隐含压迫:“嗯?”
宁蘅不由得呼吸一窒。
她轻轻启唇:“可……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人低低笑了声。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让视线和她持平在同一高度,浓墨的眸中盛满她的倒影——
“瑾州,傅瑾州。”
窗外的光线无声的剪裁出他笔挺优雅的轮廓。
他一身矜贵从容,萧疏轩举,君子端方。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宁蘅恍惚间晃了眼。
·
傅瑾州离开了病房。
元卿跟在他身后跟着,手机铃声响的时候,他还收到了司机的短信,司机在外面等候已久。
【阁下什么时候能出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阁下为何无缘无故要求我去撞人家小姑娘?阁下虽手段非常,但从不伤及无辜。】
【更何况那是平民……】
元卿回想着刚才在病房内那惊心动魄的谈话,回道:【那不是平民,往后,她就是我们的夫人阁下了……】
那边的司机:【???】
傅瑾州蓦地顿了下。
元卿差点撞到他后背,“怎,怎么了?”
傅瑾州道:“往后在她面前,都直接称呼我为先生。”
元卿:“……是。”
看来阁下还是想隐瞒身份。
也是。
不然会吓着她。
·
宁蘅独自待在病房,脑中思绪纷杂。
方才的事,她一时难以消化。
如今。
越是冷静下来。
越是觉得荒唐。
她后悔了。
可,那男人身上气息那样强势凛冽,如若反悔……
她有些烦燥。
这股烦燥一直持续了一整天。
晚间。
电视机打开的时候,里面的娱乐频道正播放着今日的新闻,主持人正绘声绘色说道:“关于今天,宁沈两家联姻,新郎当众逃婚的事,可谓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事关于此,让我们来听听大家的看法。”
“很浪漫啊!谁不想要一个为你当众逃婚的男人呢?”
“我觉得这事男方也做得不对,既然不爱,应该早点告知。非要当众逃婚,新娘也很可怜。”
“我听说宁二小姐和沈大少是从小就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宁大小姐那不就是小三吗?只能说她活该咯……”
宁蘅关掉电视。
她正打算躺着休息,病房门外冲进来一个人。
是苏嫣。
她似乎是急匆匆跑到这里的,语气很急促,“阿蘅,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还不带手机,我找了你一天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宁蘅心下愧疚,“对不起……”
苏嫣看着她的全身上下,松了口气,“你现在没事就好。肇事者呢?”
城堡后方是监控盲区。
她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道听途说她遇上车祸。
她差点吓的魂不附体。
“我没事,就让他先走了。”宁蘅刻意隐瞒了多余的部分。
苏嫣叹了口气,在病床前坐了下来,将她的手机递给她,“婚宴结束,宾客已经散清了,你的手机一直响,好像是你爸妈给你打电话和沈慕白的电话,但我都没接。”
宁蘅‘嗯’了声,薛知棠的未接电话有十个,宁远国一个,沈慕白六个。
她将手机放到一边,也没有回拨的意思。
苏嫣思忖了半晌,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和沈慕白……”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苏嫣一怔。
这世上大抵没有人比苏嫣更明白,宁蘅有多喜欢沈慕白。
她曾为他为他放弃出国深造。
她曾为他缺席最重要的舞蹈比赛。
甚至放弃跳舞,学习珠宝设计。
她做梦都渴望嫁给他。
她想,想和他有个家。
她的愿望明明就要实现了。
……可他没有来。
四年爱恋,惨淡收场。
并且不出一日。
新郎逃婚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她就会成为整个上流圈,甚至整个国的笑柄。
届时,所有人都会明白,宁家和沈慕白在宁萱与她之间,选择了宁萱。
她将永远在宁萱面前,抬不起头。
这份屈辱,何其承重?
苏嫣已经眼眶微红,“你决定的事,我改变不了。但我祝福你,往后离了他会更加幸福。”
接下来,苏嫣又陪着她说了很多话。
大多数是安慰她。
到最后,她甚至拿出了手机,“我通讯录里有200个小鲜肉,我一个电话就把他们叫过来!随你挑!”
宁蘅淡笑不语。
将近深夜,苏嫣才准备走。
“你一个人能行吗?”
宁蘅点头,“回去吧,你明天还有工作,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那我明晚来看你。”
“嗯。”
苏嫣走后。
宁蘅打算休息。
即便她白天睡的很久,所以她并没有很快睡着。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沈慕白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这一次。
她点了接通。
“阿蘅。”里面传来沈慕白急切又担忧的声音,“你怎么一直都不接电话,你那边怎么样了?”
宁蘅瞥了眼绑着绷带的小腿,嗓音依旧很轻:“我没事。”
“那就好。”沈慕白松了口气:“我还在慕城的医院,萱萱还没醒。”
隔着电话,沈慕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对不起。等我回去后,我会赔给你一场更盛大的婚礼。”
宁蘅没有说话。
她握着手机,一直沉默了很久很久。
沈慕白心底举棋不定,重新开口道:“阿蘅,萱萱毕竟和我一起长大。你能理解我的,对么?”
是啊。
一起长大。
他们一起长大。
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宁蘅侧眸,透过医院明净的窗户,凝睇着窗外——
城市昨天刚下了场雨。
地面潮湿,天气放晴,湛蓝色的天空上空偶尔有白鸽飞过,欢快嘶鸣。
今天是个好天气。
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亦是满心欢喜。
顿了顿。
她的嗓音有些漂远:“你还记得……当初你向我求婚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她的声音缱绻若水,细若缠绵。
那天在帝都大学的剧场,他手捧着一束满天星,半跪在她面前。
他是那样的英俊好看。
周围的同学全都迷了眼。
“我携漫天星辰赠于你,却仍觉满天星辰不如你。”
漫天星辰里,你是唯一。
沈慕白沉默了下来。
两边的空气都寂静了。
半晌后。
电话的那一端,好像忽然又声音传来,是她的弟弟,宁辰,“慕白哥,你快过来!我姐姐醒了,爸妈去叫医生了,你快来看看!”
沈慕白对着电话,“阿蘅,我现在……”
清软温淡的声音传来:“沈慕白。”
宁蘅唤他的名字。
沈慕白一滞。
宁蘅笑了笑,眸底怅然:“我忽然发现,我不是那么喜欢满天星了。”
空气一静。
宁蘅看向窗外,唇角释然。
“不会再有婚礼了。”
“我们结束了。”
沈慕白浑身一震!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他像是被勒紧喉咙,猛地一皱眉,握紧手机,下颌绷紧。
可他刚要说话。
宁蘅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沈慕白回拨了过去。
却没再能打通。
宁辰声音在后方催促,“慕白哥,你干嘛呢?快点来啊……”
沈慕白抿紧唇,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暂时作罢。
……
宁蘅挂完电话,就接着睡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朝奚小镇,养母慈祥的摸着她的头,缓缓说道:“我的囡囡长大了,要嫁人了。“
她扑到母亲怀里,告诉她她谁也不嫁。
她举目望去,满目疮痍,这世上无一人爱她。
养母只是笑呵呵的说:“说什么傻话,爱你的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她顺着养母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远方传来刺目的光芒,她看的并不清晰,只是缓慢的,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这时候,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来的是元卿——
他的手上拎着一品斋的饭盒,面容微笑进门,“夫……宁小姐,您的身体不方便,先生让我为您准备早餐,您看合不合胃口。”
他将饭盒放到桌上。
巧合的是……里面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香蕉,萝卜,玉带虾仁……
她抬眸狐疑的看向元卿。
元卿问:“怎么了?”
“没事。”
顿了顿,元卿又微笑补充:“我们先生说了,您要是不喜欢,尽可以言明,我们可以为您安排其他膳食。”
“……好。”
中午的时候,他又来了。
晚上六点半。
苏嫣来了一趟,给她带了晚餐,恰好错开了和元卿来的时间,陪她说了很多话。
随后几天,元卿和苏嫣每天都会来,元卿直接承包了她的一日三餐。
三天后,早晨。
宁家。
宁萱被宁远国夫妇从慕城医院接回了宁家。
到家后,几人脸色难掩疲惫。
宁萱躺在床上,紧攥着沈慕白的手,将脸颊贴在男人手臂,脸色虽苍白,但唇角难掩蜜意。
沈慕白是谁?
京城第一贵公子。
虽然沈家前些年曾没落过,但沈慕白年纪轻轻,沈家就在他的带领下,一跃挤掉原本的百年世家林家,和宁、陆、司家并列,成为四大世家之一。
他是京都新贵。
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
最可贵的是,这样一个人,品行高洁,身边没有女人。
陆屿川和司以寒哪个不是红粉无数?
可他没有。
所以他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单身汉。
这样优秀的人。
她一直以为他会是她的。
不。
实际上,她就是他的。
从他愿意在婚礼上当众抛下宁蘅,她就知道,他也是爱她的。
她赌赢了。
病床前站着个美艳妇人。
是宁母,薛知棠。
薛知棠眼睑下具是乌青,看起来几天没睡好了。
宁远国心疼的说:“你先回房休息。”
“不用。”薛知棠揉了揉太阳穴:“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看看阿蘅吧。”
“这事不急,先休息要紧。”
宁辰却冷嗤道:“萱萱姐前脚住院,她后脚也受伤了,保不准这就是她设计出的苦肉计!乡下女就是心机深沉,见不得台面!你们可别被她骗了。”
这话一出,气氛凝滞。
宁萱心底愉悦,嘴上却安慰:“小辰,别这么说,她毕竟也是你姐姐。”
宁辰鄙夷:“才不是。”
乡巴佬!她不配!
宁辰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姐姐。
她刚来宁家的时候,一身土包子穷酸味儿,还在饭桌上把漱口的盐汽水当作茶水,闹了不少笑话。
她还偷穿宁萱姐的衣服,碰宁萱姐的钢琴,带A货项链参加宴会,还偷了宁萱姐的设计稿图参赛。
几番下作手段让宁家丑闻百出。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下九品腌臜之流。
而且,她还是个心机女,什么都要跟宁萱姐抢。
他是跟宁萱姐和慕白哥一块儿长大的,三人实打实的感情在里面。
慕白哥跟宁萱多好的一对啊。
可她偏要抢。
明知道宁萱姐喜欢慕白哥,她就是要抢。
还诱惑的慕白哥要娶她。
不光如此。
她还要跟宁萱姐争爸妈的爱,争宁家。
他每次看到宁萱姐偶尔露出的黯然神伤的表情,都觉得无比心疼。
凭什么她一回来,宁萱姐就要给她让道啊?
哼,她不是想跟宁萱姐抢吗?
婚礼上新郎直接逃婚,爸妈全都不在,她一个人承受铺天盖地的羞辱和嘲讽。
够难堪够刺激吧?
沈慕白推开宁萱,站起身,“伯父伯母,我去吧,你们休息。”
宁远国夫妇刚要点头。
宁辰直接说:“慕白哥,萱萱姐现在不能没有你。你就留在这儿,好好照看萱萱姐,至于那边,我跟爸妈去就行了。”
沈慕白:“可是……”
宁辰直接打断:“就这么定了。我们三个人去,够给她面子了吧?”
他拍拍他的肩:“放心吧。”
*
医院。
元卿刚送完早餐离开,病房内来了不速之客。
薛知棠一进门,看见她,嗓音关切道:“阿蘅,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有不舒服?”
宁蘅掀开眼帘:“我没事。”
短短几个音节,冷漠疏离,拒人千里外。
薛知棠一僵。
宁远国皱紧了眉:“你母亲担心你,等着萱萱一出院,便急急的来这儿看望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宁蘅眼帘轻阖。
“是么?”若是她被撞死了,她也会等着宁萱出院后,再来给她收尸吗?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要休息了,恕不远送。”
“你!”宁远国一噎。
身后,宁辰嘲讽的看着她:“来看你,你还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是吧?”
薛知棠厉声打断他,“小辰!”
宁辰噤声。
薛知棠顿了顿,又看向宁蘅,“阿蘅,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说,慕白选择了萱萱,萱萱也喜欢慕白,你让给她吧。”
宁蘅没说话。
薛知棠接着说:“妈妈答应你,给你找更好的。好不好?”
宁辰‘切’了一声,“这天下还能有人比慕白哥还要好?”
薛知棠瞪他一眼。
这时候,宁远国也开口道:“强扭的瓜不甜,阿蘅,他们两情相悦。你不如主动放弃,也好留点体面。”
宁蘅冷笑。
“是沈慕白要你们来和我说这些的?”
“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宁辰说,“反正慕白哥的心也不在你这儿,你知道慕白哥现在为什么没来吗?他在照顾萱萱姐,根本没工夫搭理你!”
他继续自顾自:“我看你根本就是没病,故意扮可怜,博同情!你怎么这么令人作呕啊?”
“宁辰!”薛知棠的嗓音已经带着怒。
“我又没说错。”宁辰看向薛知棠,“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他说着就走上前,去扯宁蘅小腿上的纱布——
‘嘶拉’一声!
伤口处这几天刚结了痂,已经和纱布长在了一起,这一下,不光纱布被扯开,血痂也顿时被掀开。
血肉翻滚!
宁蘅掐紧指尖,瞬间疼的颤抖痉挛。
这一切发生的措不及防!
宁辰看到伤口,愣在原地。
薛知棠怒喝:“宁辰!”
宁蘅随手拿过床头柜的保温杯,掼在宁辰的脸上。
“滚!滚出去!”
宁辰鼻梁被打的青了一块。
他沉脸,大步出门。
薛知棠看着她虚弱惨白的脸庞,目光微深,最终也没说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帮你叫医生。”
她带着宁远国离开。
医生很快来到病房,边止血擦药膏,边说道:“谁干的?这好不容易都要长好了,小姑娘,你忍着点疼,我得重新擦药……”
上药的过程,宁蘅疼得脸色煞白,却一声未吭。
*
医院门外。
宁家父子三上了车。
车上,宁辰疼的龇牙咧嘴。
薛知棠看了一眼,没怎么吭声。
黑色的车身在公路上匀速行驶,薛知棠不知是看到什么,叫司机停车。
宁远国问:“怎么了?”
薛知棠看着那家门庭若市的店铺:“我前些日子在一品斋预定了养生粥,差不多今天能排上号了。小辰,你拿着号去拿。”
“我?”
“难道要我和你爸去?”
宁辰撇嘴,无奈下车。
等他走远,宁远国问道:“为什么忽然想吃一品斋的粥?”
怎么不叫佣人去拿,这里这么多人,得排队等到什么时候?
“也不是突然想吃。”薛知棠微笑:“只是刚巧前些天定了一份,今天可以排上号了,不如拿回去给萱萱养养身体。”
宁远国微笑:“也好。”
两人在车上一直等了三个多小时。
宁辰回来的时候,汗流浃背。
大热天的。
他脸都被晒红了,整个腰膝酸软,又热又累。
“这什么破店这么多人?这队排的差点把小爷累死!快点走,我要回家上药。脸上的伤要化脓了!”
宁远国心疼的说,“回家好好上药,别留疤。”
薛知棠眸底漠然。
车身扬长而去,往返宁家。
回到宁家后,沈慕白还在宁萱身旁陪着。
宁辰趁此大夸其词。
“慕白哥,你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恶毒,我脸上的伤就是被她砸出来的!她好的很!根本没病!破了点皮就住院,她就是想引起你们的同情,你可千万别去看她!不然就中了她的计了!”
沈慕白皱眉,“阿蘅不是这样的人。”
宁萱看着沈慕白英俊的面庞,微微掐了掐掌心,最后只是笑着说:“小辰,你快去上药吧。”
宁辰挠头:“好,这就去!还是萱萱姐关心我!”
宁萱笑意温和。
她又看向沈慕白,神色歉疚又自责:“慕白哥哥,姐姐应该是生气了,你为了我逃婚,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
她苍白着脸,嗓音格外柔弱可怜。
沈慕白心不在焉:“不会的。”
*
晚上五点多钟。
沈慕白放下宁萱,离开宁家。
他开着车,往医院赶。
路上。
他脑中还在不断想起母亲的话——
“慕白,你是我们沈家唯一的大少爷,你怎么能娶那种一无是处的女人?”
“即便她是宁家大小姐又如何?你看宁远国夫妇可曾半点把她放在眼里?”
“听妈的话,宁萱才是宁家真正的公主,更何况她才貌双全,娶她对你才是大有裨益。沈家才能和另外两大世家司家和陆家分庭抗礼……”
“这是你爸毕生的心愿。你要是实在不舍,就把宁家双姝都纳入囊中,把她当个玩意儿放在外面养着就行。上流圈哪个男人背后没点龃龉?”
“宁萱割腕自杀,这就是你最好的台阶。趁此逃婚,和宁蘅割裂……”
……
到医院,在打听到宁蘅的病房之后,他轻声推开门。
病房内很安静。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西斜,穿过窗户,女孩正在床上睡觉。
沈慕白下意识将脚步放轻。
他走到床边,将她身上的被褥往上拉了拉,掖好被角。
俯身那一刻,他看到了女孩子那张恬淡的脸。
他伸手,要轻抚她的脸。
可是还没碰到,她便醒了。
宁蘅睡眠向来浅,一睁眼,看到了他。
她拂开他。
沈慕白看着她,良久,他眸子里闪过很多复杂的神色:“婚礼的事,是我的错。”
宁蘅撑着手臂起身,淡淡道:“都过去了。”
沈慕白抿了抿唇,问:“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宁蘅,“其实你不用过来,那天,我应该说的很清楚了。”
沈慕白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这明明该是他料想到的结局。
可这一刻,看到这张面容,从一开始娇俏温柔,变成如今这般淡冷漠然的模样。
他的心,像被针刺一样的痛。
喉间涌了很多话,瞬间便要宣之于口,他双手握住她的肩:“阿蘅,其实那天,我——”
“不重要了。”
宁蘅抬头,轻声打断他。
她的面容太冷,太漫不经心,太淡漠,又太决绝。
沈慕白怔住。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笼罩在他的胸腔。
这时,病房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元卿拎着食盒进门。
元卿这两天也查了些关于未来夫人阁下的一些事,一眼便认出病床前的男子是沈家大少……夫人的前未婚夫。
沈慕白回头,不善的打量着这个西装革履的人,“你是谁?”
元卿没有回答,只是将饭盒放在桌上,微笑着看向宁蘅:“夫人,先生让我把饭菜送来了,这是他亲手做的,您快尝尝。”
……夫人?
沈慕白蹙眉。
宁蘅淡淡:“先放那儿吧。”
“是。”
元卿应着,却没走,然后他果然听见沈慕白质问:“阿蘅,他为什么叫你夫人?”
元卿笑眯眯的接话:“自然是因为宁小姐已经答应了我们家先生的求婚,不日便会成为我们先生名正言顺的妻子。”
沈慕白眉峰一压,蕴含着狂风暴雨:“胡说八道!”
阿蘅自回到宁家,圈子范围极小,除了他,她身边没有任何有暧昧关系的异性。
她做谁的夫人?
答应谁的求婚?!
元卿:“是不是胡说八道,沈先生尽可问我们家夫人。”
沈慕白猛然看向宁蘅,却听她开口,“他说的没错。”
宁蘅抬眸:“你逃了婚礼,我嫁给别人。我们这样很公平,不是么?”
沈慕白抿紧薄唇,下颌紧绷,隐忍的怒气喷薄而出:“可我也说过,婚礼只是推迟,推迟而已。”
“可我没同意。”
就算婚礼再办又怎么样?
他能把她碎了一地的自尊捡起来吗?
他和薛知棠,和宁远国其实一样,他们不是一点都不在意她,他们只是在她与宁萱之间,自然而然的优先选择别人。
她忽然觉得很累,“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沈慕白看了她半晌,捏了捏眉心,站起身,叹了口气,“那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就算他不能娶她,他也不相信她会愿意嫁别人。
他们在一起四年。
他能感受到她眼底的倾慕,依赖,和恋慕。
她不会爱上别人。
况且。
他是堂堂沈家大少,他并不觉得他会输给这S国的任何一个男人。
如今这件事纷乱复杂。
他和阿蘅,来日方长。
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冷冷的看向元卿,“回去告诉你的那位先生,我很感激这几天他代我照顾阿蘅,但是劝他不要痴心妄想,来抢我的东西。”
元卿不喜不怒:“我会转达。”
*
总统办公厅。
巍峨的鎏金大门前,气势昂扬的仪仗队巡守经过,而门内,元卿等着国务卿离开后,进门汇报了关于今晚的事情。
傅瑾州听罢,放下了笔。
“她的伤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了。”元卿:“宁小姐只是皮肉伤。”
“嗯。”傅瑾州道:“将明天下午的行程全部推后。”
“您是要……”
傅瑾州莞尔,“自然是接小姑娘回家。”
当天晚上,苏嫣过来,问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宁蘅说:“我也不清楚,要听医生的。”
“我去帮你问问。”
“嗯。”
苏嫣去了服务台,说了名字,护士脸色一变,当即就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打完,回复苏嫣的时候,态度变得恭谨又和蔼:“很抱歉,我们这边规定,这位宁小姐暂时不能出院。”
苏嫣只觉得她的表情很奇怪。
她回去告诉宁蘅。
宁蘅也没在意。
等到第二天一早,元卿照例来了。
不过这一次,他来了就没走。
留下来,当然防着沈慕白和夫人独处。
“您若是不方便,我也可以在门外守着。”元卿说。
宁蘅点头。
沈慕白上午倒是一直没来。
下午四点多钟。
医院长廊外,一道颀长矜贵的身影,正缓缓朝着病房走来。
无论是路过的医护或是家属,都顿目驻足。
这全因,男人的相貌太出色了,还有那气场,更是万里挑一,尊贵矜傲,绝世无双,让人不自觉便心悦臣服,匍匐脚下。
元卿看到他来,忙恭敬颔首。
男人在病房门前屈指叩门。
“进来。”宁蘅。
他推门而入。
病房内,宁蘅正在坐在床边喝水,见到他进门,一愣。
“你……你怎么来了?”
傅瑾州黑眸凝睇着她,“不是说好了,我来接你出院。”
宁蘅怔住。
那日的约定简直是太荒谬了,她其实从未当真。
但是他竟然真的来了……
傅瑾州眸底漾着温脉的笑:“怎么了?”
“医生说……我暂时不能出院。”
“是我让医院这么说的。”
男人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她还缠着纱布的小腿,“还疼吗?”
“还好。”
他的眸底氤氲着一层意味不明的神色:“我很抱歉。”
“没关系。”宁蘅抬起水眸,表情认真:“你的司机也是无心的,我不怪你。你无需太过自责。”
傅瑾州定定的看她两秒,然后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唇角微微上扬,“嗯。”
他动作亲昵。
宁蘅侧头避开他的手。
他微抿唇,只是掠她一眼:“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他动起手来。
她在病房的东西并不多。
等都收拾好了,他要带她走。
她却顿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
宁蘅垂下眸,“我……我……”
傅瑾州似乎很有耐心,嗓音依旧柔和:“嗯?”
宁蘅掐紧指尖,到嘴想澄清推拒的话,却变成了:“我还有些衣服没收……”
傅瑾州看向阳台,了然。
住院几天,应是有换洗衣服的。
“我帮你。”
他大步就要朝阳台走。
宁蘅眉心一跳,忙说:“我……我自己来……”
“你腿脚不便,在这儿等我。”
他说完去了阳台。
元卿看的一愣一愣的,他还没见过阁下从小到大干过收衣服这种事。
他朝阳台那边看了好半天。
男人忽然道:“背过去。”
元卿愣了下,才意识到说的是自己。
“……”他转过身。
男人已经拿着衣服朝这边走来,走到床边的时候,宁蘅看见他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拿着她的浅青色Bra和内衣,叠好,放进了床边的包里。
那双冷白腕骨上还挂着黑色玉檀香佛珠。
冲击性极强。
他俊美的侧颜神色如常,宁蘅耳尖尖却又青又红。
“衣服都是自己动手洗的?”他问。
“嗯。”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我自己也可以的。”
做完这一切,他说:“走吧。”
宁蘅喉间像是被棉絮堵着,再没了开口的能力。
她闷声跟在男人身后出门。
她走的很慢。
但是他速度很快,见她远远的没跟上,便停下来等她。
直到她慢吞吞走到了他面前。
男人摩挲着佛珠手串,垂眸凝视着她。
良久——
他倏地伸手,将她揽腰横抱起来。
宁蘅低呼了声,吓得不轻。
男人却已迈开身形,大步抱着她走出医院。
长廊上不断有人投来注目礼。
宁蘅耳根红的厉害,小手攥着她胸前的西装,局促不安。
傅瑾州垂眸瞥了她一眼。
随后,伸手搭在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压在怀中。
医院门外。
一辆宾利恰好停下,车内走下来一个人。
是沈慕白。
沈慕白今天又照看了宁萱一整天,晚上才有空过来。
可他刚走到门前。
忽然愣住。
然后他就看到宁蘅正被一个男人抱着往门走的一幕。
他几乎攥紧拳头,拦在了他们面前。
傅瑾州抬眸。
那一瞬间,四目相对。
沈慕白自觉是这京城的佼佼者,可是在清楚看到面前之人那双幽深凛冽的眸子后,他瞬间一震。
由心底散发出一股景仰畏惧的错觉。
甚至,他能从对面那双眸子里,看到点点轻蔑。
他可是堂堂沈公子!
……还从没有人敢轻蔑他!
沈慕白冷冽沉声:“放开她!”
傅瑾州眉眼轻眯,嗓音温淡而压迫:“让开。”
“不让!”
沈慕白攥紧了拳头,眸子喷火般凝睇他:“她是我的妻子!你没有资格碰她!”
“是么?”
傅瑾州喉间溢出低哑幽深的笑:“可现在,她是我的。”
“她从来不是你的。”沈慕白上前攥住宁蘅的手腕,薄唇冰冷:“阿蘅,你来告诉他!你是谁的妻子?”
宁蘅抿紧了嘴唇。
傅瑾州脸色已稍显不耐:“元卿!”
元卿领命,走上前。
他刚抬手,直接扣住了沈慕白的胳膊,沈慕白不得已松了手,和元卿扭打起来!
傅瑾州步履从容的抱着女孩与他擦肩。
沈慕白气急攻心,想追要上来抢。
元卿伸手一个反扣,压制住他,在他耳边道:“沈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不自量力。”
说罢。
他放开他,跟上傅瑾州的脚步。
沈慕白急火攻心。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将阿蘅带上车,车身扬长而去。
他恨恨的一拳砸在墙壁上。
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我要你立刻去帮我查一个人的身份!”
——
林肯车上,车厢安静。
上车后,男人并未放开她,而是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在他的腿上。
宁蘅心底忐忑,身子紧绷,不敢动弹。
但他没说话,她又不敢出声。
良久。
她想起身坐到一边时。
傅瑾州忽然拿出一方手帕,骨节修长的手,执起她的手,开始慢条斯理的细细擦拭她曾被沈慕白碰过的手腕。
他擦拭的很慢。
动作温柔,目光专注,像对待着瓷器,眸底幽深不见底。
“你跟过他四年。”
“嗯。”宁蘅也没否认。
从18岁,到22岁,她最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他。
“你爱他。”这回,肯定的语气。
方才沈慕白出现的刹那,他能感受到,她攥着他衣襟的手,变得更紧。
宁蘅抿唇。
她初到宁家,处处遭受白眼。
唯独沈慕白。
他不曾对她有偏见,更不曾对她冷嘲热讽,甚至他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处处帮她,维护她。
他是她黑暗中的一缕明火。
“或许吧。”她这样说。
傅瑾州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涩深沉。
他擦完,将手帕丢到垃圾桶。
宁蘅也趁此坐到了一边。
少顷。
他拿出烟圈,点燃前,侧过头来问她:“介意我抽根烟吗?”
“不介意。”宁蘅摇头。
车厢内响起打火机‘嘎达’的声音。
尼古丁的味道蔓延。
宁蘅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傅瑾州将后背靠在椅子上:“到了就知道了。”
约莫半小时后。
车身绕过宽敞的马路,驶离市区,几个转弯后,在一座气派的庄园前停下。
别墅笼罩在其间,神秘庄重。
车身停下。
傅瑾州下车,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宁蘅犹豫着递过去。
两人的手握住。
他牵着她,缓慢进入庄园。
青石板小路旁种植着大片的银杏和冷杉,落英缤纷。
宁蘅打量着周围。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首都的闹市区有这样一所安静美好的如同人间仙境般的地方。
傍晚余晖下。
一片银杏叶慢慢飘落在她的肩头。
他伸手,轻轻拂去。
宁蘅掀眸,问:“你……很喜欢银杏?”这里种了好大一片。
傅瑾州紧锁着她的面容,眸光意味不明:“嗯。”
顿了下。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喜欢。”
宁蘅看不懂他眸底莫名炽热的情绪。
但没来由的让她觉得心慌。
她避开他的眼神,神色自如的又问:“这里是……”
“银河湾。”傅瑾州带着她,继续向前走,“是我的私人住处,往后便是我们的婚房。”
婚……房……
宁蘅差点呛着。
回神后,男人带着她,踩过金黄色的银杏叶,进了客厅。
别墅佣人早已恭敬的站成一排。
管家管弦上前来说:“先生,楼下已经按您的要求收拾好了。”
傅瑾州‘嗯’了声。
他带着宁蘅上楼,推开主卧的门,入目可及的是浅蓝色格调的房间,温馨轻奢主义。
“往后,你就住在这里。”
“那你呢?”
宁蘅问完,又忽然一怔。
这问题……还不如不问。
傅瑾州眉眼漾起一抹温脉的笑,“我没有让新娘独守空闺的习惯。”
宁蘅耳尖尖一红。
顿了顿。
他说:“时间还早,你先好好休息,晚饭好了我叫你。”
说完,他转身下楼。
宁蘅看着偌大的房间,有些恍惚。
楼下。
佣人们怯怯私语。
“先生竟然带一个女人回来?”
“她是什么来头?”
“先生还牵着她的手呢,他连安漾西小姐的手都没牵过……”
螺旋式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一身挺拔颀长站在二楼,扶着扶手,深眸掠过下方。
众人顿时噤声。
傅瑾州目光巡视过众人:“往后,她就是这里的女主人。见她,如见我。”
众人忙颔首应声:“是。”
宁家。
沈慕白自然是要将这个消息告知宁远国夫妇的。
宁远国一巴掌重重拍在沙发扶手,“简直荒唐!”
薛知棠也皱紧眉。
倒是宁萱,心底泛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吩咐佣人端了盏碧螺春,递到宁远国面前,“爸,您消消气。”
宁萱自小养在宁远国夫妇膝下,自然以他们父母相称。
宁蘅嫁人,对她而言简直天降喜事!
宁远国喝了口茶,又问:“查出对方是谁了吗?”
沈慕白沉声:“已经安排人去查了,但是对方身世极为隐秘,我派出去的人竟然毫无线索。”
不管是谁,还能好的过沈慕白,堂堂沈家大少?
宁萱勾唇:“不过是让婚期推迟而已,姐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离经叛道之事?更何况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万一是个坑蒙拐骗之徒,或是下九流之辈怎么办?她这样做,又置爸妈,置宁家颜面于何地?还有慕白哥哥……”
她小心翼翼觑着沈慕白,果见沈慕白的脸色很难看。
宁远国也当即怒道:“这个逆女!”
“好了!”
薛知棠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赶紧找回来!”
宁远国捏紧眉心,却是冷笑一声,“这逆女不是要嫁人么,她嫁的人,当然还是我亲自选!”
*
傅瑾州在书房处理了一下午的公文。
夜晚暮色四合。
他起身,放下文件,朝着主卧方向走去。
卧室内光线很暗。
男人的脚步踩在地毯上,无声的走至她的床边。
从床上,女孩一头墨发铺散在枕边,娇小的鹅蛋脸上瓷白恬静,长睫卷翘,红唇轻阖,仿佛轻轻吮吸,就能吸出果汁。
他目光幽深。
忽而伸手,骨节修长的指尖,轻抚她鬓边的发梢,轻轻勾到脑后。
而后——
他俯身薄唇强势攻占了她的嘴唇。
她好像要醒了。
女孩眉心轻蹙,额头蹭了蹭枕头。
傅瑾州退后一步,直起了身。
“晚饭做好了,我们下去吧。”
宁蘅揉了揉眼睛。
倏尔,她像是感受到什么,舌尖舔了下嘴唇。
“刚才,是不是……”
傅瑾州眉梢轻挑,喉间溢出低低的笑:“怎么,难道是梦见我亲你了?”
宁蘅面红。
“当……当然不是。”她立刻否认。
傅瑾州轻笑:“走吧。”
他背过了身,先她一步下楼。
宁蘅到达楼下的时候,桌上已经被佣人摆满了饭菜,傅瑾州给她拉开座椅,让她坐下。
“尝尝。”他说。
宁蘅拿起筷子,随便尝几口,“味道还不错。”
傅瑾州看她一眼,抬手间,修长的指尖轻轻拭去她唇角的油渍。
他的嗓音有些哑,眸间含着低低的笑意:“真好养活。”
细腻柔软的语调将她的心包裹着。
宁蘅别开脸,垂下眼眸。
傅瑾州没说什么,随后,两人开始用晚餐。
餐桌很安静。
宁蘅在思索。
她真的要和眼前这个不过两面之缘的人结婚吗?
到目前为止。
她除了他的名字,对他一无所知。
“在想什么?”傅瑾州看她出神,问。
“……没什么。”
男人忽然启唇:“小阿蘅。”
她尚未来得及惊诧他唤出如此亲昵的称呼,便已应声:“嗯?”
“明天,我带你去见我家人可好?”
宁蘅搅了搅掌心,顺着回:“嗯。”
吃完饭,两人上楼。
傅瑾州并未跟着她一起进卧室。
宁蘅因此松了口气。
她在卧室内坐了一会儿,近来发生的事有点多,她有些失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轻轻推门而入。
宁蘅身形一僵,瞬间坐起身,警铃大作。
傅瑾州似乎也未想到,到了这个点,她竟然还孤零零的坐在床边。
她似乎是被他吓到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安静又乖巧。
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
他缓缓走至她面前,颀长的身躯弯下腰,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眉间含笑:“还不睡,你是在等我吗?”
宁蘅心脏忽然间怦怦的跳。
她低头收紧下颌,双手往后撑,身子朝后仰。
“不,不是……”
“那是什么?”
这个距离,陌生又清冽的男性气息吹拂的她脸颊发烫,说话也语无伦次,“我……我……”
男人忽然凑近。
鼻尖抵到她的鼻尖。
宁蘅死死的闭上眼睛。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良久,他只是错落耳畔,将她滑落肩头的睡裙吊带给抹回原位。
宁蘅睁眼。
男人喉间溢出低醇沙哑地笑,“逗你的。”
宁蘅:“?”
“睡吧。”
他说:“我睡隔壁。”
男人幽深地眸子最后看了她一眼,遂转身出门。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的小家伙舒出一口气。
傅瑾州眸光幽邃几分……
第二天一早。
宁蘅醒的很早,去浴室洗漱,叩门声倏然响了。
“宁小姐,先生让我告诉您,衣柜里有衣服,你随便挑一件。”
“知道了。”
宁蘅打开衣柜,果然看到了里面排满了一排的衣服。
尺码都是S码,很合身。
她拿起吊牌一看,眼神震惊。
这些,都是高奢品牌当季最新品。
他竟然……
随便就给她置办了一整个衣柜?
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没衣服穿,便挑了件换上,下楼,走到餐桌前坐下。
傅瑾州看了她一眼。
她今天穿的是件裸粉色长裙,腰身纤细。
更衬得她恬淡温柔,明艳娇妩。
“这件裙子,很适合你。”
“……谢谢。”
吃完早餐,秘书长元卿将车开到别墅门前。
宁蘅跟着傅瑾州上了车。
车上。
她方才打开手机。
手机上全是宁父宁母和沈慕白的来电。
她只回复了苏嫣的,让她宽心。
“昨晚睡得怎么样?”男人忽然开口。
“还好。”
“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直接和我说。”
“……嗯。”
车身匀速行驶,城市脚下是一湾葳蕤流淌的光河,在冰冷的光河之中穿梭,奔流不息。
直到一座神秘的别墅隐没在山清水秀丛林间,傅瑾州下车,“到了。”
宁蘅也跟着下车。
门内。
黛娜夫人早已穿戴整齐,神色激动又紧张,她不时的看看自己仪容,还焦虑的问旁边的随侍文月,“你说我这一身怎么样?能穿这个见我儿媳吗?”
文月笑:“能!您穿什么都好看!”
黛娜夫人气怒道:“都怪这个臭小子!这么大的事,竟然刚刚才告诉我。打的我措手不及!都没给儿媳准备礼物!”
“您有这份心就好了。”
黛娜夫人又忧郁起来,“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瞎了眼看上我们家瑾州。可别是一时兴起,将来又要反悔……”
文月:“……”
一旁,年近40岁的管家安容瞧着这一幕,颇为刺眼。
门外传来脚步声。
黛娜夫人眼底一亮,直接迎上去,“来,快进来。”
宁蘅看见黛娜夫人的那刻,神色一愣。
她母亲薛知棠是上流圈鼎鼎有名的美人。
可面前的这位夫人,她穿着青瓷色旗袍,举止极庄重,论美貌,丝毫不逊色薛知棠半分。
傅瑾州刚要走近,便看到他的母亲已经热切的拉着小姑娘的手,迈进了客厅。
“……”
傅瑾州只得跟了上去。
黛娜夫人将宁蘅拉到沙发坐下,吩咐佣人,“把煮好的普洱端上来。”
顿了下。
她又看了宁蘅一眼,眼神氤氲着复杂,“算了……还是送点零食上来吧。”
佣人点头。
黛娜夫人看着宁蘅,热情道:“好孩子,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宁蘅有些拘谨:“随便都行。”
黛娜夫人又用眼神示意儿子跟她一同起身,走到了一边。
“妈,怎么了?”傅瑾州问。
黛娜夫人瞥了眼小姑娘的模样,压低声线问:“这……就是你媳妇?”
“嗯。”傅瑾州深眸噙笑,“您可还满意?”
“这么小?”黛娜夫人以一种看禽兽的目光看着自己儿子,“你三十了,她有二十吗?你是娶老婆,又不是认女儿。你要不要脸啊?”
傅瑾州:“……”
“妈。”傅瑾州纠正:“她二十二了。”
“二十二?”黛娜夫人震惊:“你有脸说?你三十!你配的上人家吗?22岁的花季少女,怎么就被你这么个老男人盯上了。”
傅瑾州:“……”
有您这么说儿子的吗?
宁蘅攥着衣袖,见黛娜夫人和傅瑾州还没回来,狐疑的朝两人方向看过去。
黛娜夫人见状,又拉着儿子坐回沙发。
“方才是询问了瑾州一些事。”黛娜夫人含笑看着宁蘅,“还没问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宁蘅垂眸:“我……是首都人。我叫宁蘅,您唤我阿蘅便好。”
黛娜夫人陡然皱紧了眉心,咀嚼这个耳熟的名字:“宁……蘅?”
宁蘅不安的搅着衣袖,有关宁沈两家的婚礼聚众皆知,也不知面前的这位夫人会否心生芥蒂?
黛娜夫人蓦地看向自家儿子,又冲他使了个眼神,将他拉到一处偏僻之地,压低声线狠狠的问:“好啊你!我当你是正儿八经哄到的老婆,原来是半路抢的!还是抢了京城第一贵公子沈慕白的!我儿子可真有种啊,你强抢民女这事,参议两院知道吗?!”
“妈,您不要火上浇油。”
黛娜夫人笑眯眯道,“好啊。如果你能将我儿媳心甘情愿骗到手,跟你结婚,我就不计较。”
傅瑾州淡笑:“一言为定。”
两人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黛娜夫人继续问:“阿蘅,你是学生还是工作?平常都喜欢做什么?”
“我大学学的古典舞,不过……我现在是一名珠宝设计师。”
“设计师?果然是才华卓著。”
“您说笑了。”
两人闲聊着。
傅瑾州随手拿起桌上果盘的一颗橘子,骨节修长的手开始剥橘子皮。
他的动作很优雅。
风度翩翩,君子谦谦。
便是黛娜夫人,也未瞧见他有亲手剥橘子的一天。
而且。
就连橘子肉上的那层白色的细丝,他都挑剔的干干净净。
随后,他将橘子递到小姑娘的面前,“吃个橘子,再聊。”
宁蘅感到受宠若惊。
黛娜夫人笑着催促她:“接着啊。”
她接过。
掰了一瓣橘肉放入唇间。
傅瑾州低声问:“甜吗?”
宁蘅点头:“嗯,甜。”
黛娜夫人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家儿子三十年铁树没开花,现在竟然也懂哄小姑娘开心了?
两人又聊了许久。
后来,她又带着宁蘅在这边的别墅院子前后看看。
他们一出去。
佣人围绕在管家安容的旁边,舔狗似的义愤填膺,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阁下看上她哪点?”
“漾西可是与阁下这么多年的情谊!竟然出国不在的时候,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
“就是啊,漾西才应该是我们的夫人。”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和漾西姐姐侧脸有点像?不会是因为漾西姐姐没回来,所以阁下才找了个替身聊以慰藉吧?”
安容原本阴沉的脸色因这最后一句明朗了几分。
“不要议论阁下的家事。”她命令。
“……是。”
·
将近晌午。
黛娜夫人带着宁蘅回来。
佣人上了水果,几人坐到沙发上,点开电视机,打算放松一下。
电视机内正播放着午间新闻,新闻上正在阐述着国务卿和外交部最近招待Y国首相一事。
许是聊了许久,宁蘅也放开了许多,“听说S国新上任了总统,没想到这回在外交部也没露面,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
这话一出。
客厅内的黛娜夫人、傅瑾州、还有别墅内得佣人都齐齐看了过来。
空气静了整整十数秒。
宁蘅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我……是不是不该妄议总统阁下?”
空气还是很静。
黛娜夫人眨眼。
傅瑾州眸色漆黑。
佣人们狐疑诧异,面面相觑。
黛娜夫人直直的看着她,又看了眼自家儿子,笑了一声打破沉默,“当然不是,每个公民有言论自由的权利。”
她又给儿子使眼神。
傅瑾州无奈的随她走到一边,黛娜夫人问:“臭小子,阿蘅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傅瑾州道:“妈,我暂时需要隐瞒,您可要帮我。”
黛娜夫人犹豫两秒。
也是。
不能吓着人家。
她回到沙发,又笑盈盈的说:“阿蘅,你觉得我们的总统阁下是什么样的人?”
宁蘅懵了,“我……我没见过他。”
“你猜猜他的年纪。”黛娜夫人瞥了眼儿子,坏笑。
宁蘅的观点里,总统向来都是五六十岁的老爷爷,于是她猜:“六十?”
“噗嗤——”
黛娜夫人直接笑出了声。
傅瑾州扯开话题,问佣人:“午饭做好了吗?”
佣人点头:“好了。”
“吃饭吧。”
三人坐上餐桌。
餐桌上,黛娜夫人不停的给宁蘅夹菜,“阿蘅啊,瑾州父亲去世的早,只剩我和瑾州,还有瑾砚相依为命,今天你来的突然,瑾砚没抽出空过来,你可不要见怪。”
宁蘅一愣。
黛娜夫人说:“瑾州从政,瑾砚从商。是兄弟。”
宁蘅了然。
一顿饭吃完。
又在家里坐了会儿。
傅瑾州提出告别。
黛娜夫人很是不舍,她吩咐管家安容,从老宅的保险箱内,将一个通体剔透的玉镯拿了出来,不由分说地要给宁蘅戴上。
宁蘅推拒:“这个我不能要。”
八字还没一撇。
她和傅瑾州,还远远不到这个情分上。
“阿蘅,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黛娜夫人说:“不值什么钱的,你收下吧。”
宁蘅看向傅瑾州。
傅瑾州冲她点头示意。
宁蘅这才没有推辞。
黛娜夫人将手镯戴在她的手上,语笑嫣然:“我瞧着正合适,这个镯子啊,果然天生就该是你的。”
宁蘅淡笑,道谢。
*
回去的车上,气氛沉默。
良久。
宁蘅问道:“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我?”傅瑾州挑眉,“是给总统阁下打工的。”
宁蘅,“?”
傅瑾州面不改色的说:“虽然我没当什么大官,但是我运气很好,在总统阁下身边打杂,在幕后为阁下分忧。”
总统身边打杂的,能买得起那样的别墅?
“你不会是……贪的吧?”
“咳!咳咳咳!!”前方的元卿一口气差点没呛死。
傅瑾州薄唇漾起戏谑,“当然不是,银河湾是我为阁下做事,阁下奖励我的。”
……好像也能说得通。
宁蘅忽地记起,他似乎还有个从商的弟弟。
这样的话,他有那么多钱,也不足为奇。
“你放心,我也有自己的工作,能养活自己的,不会拖累你。”她说道。
傅瑾州看向她,挑眉轻笑: “你放心,十个你,我都养得起。”
宁蘅耳尖尖微微泛红。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的手镯,将玉镯摘下来,“这块玉镯,还是还给你吧。”
这块手镯整体温润细腻,手感极佳,必然不俗。
傅瑾州:“给你,你就收着。”
“可这太贵重了。”
“不值什么钱。”
宁蘅不相信:“真的?”
傅瑾州长眉轻动:“当然。”
这块满绿玻璃种翡翠手镯,是由最稀缺最天然的翡翠材料切割制作而成,全世界仅此一块。
价值两亿。
是傅家专门要给长媳之物。
也是S国王室下一代女主人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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