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安龙林念慈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82:从打渔开始养活妻女李安龙林念慈》,由网络作家“薛不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活着?”“我还活着!”李安龙头痛欲裂。他睁开眼发出低吟,就瞟见房梁上挂着的马鲛鱼干,飘着鱼香搁那晃荡。他盯着墙上1982年的挂历,愣了很久。他在这一年离开老家,下海纵横商界几十年,在六十岁那年因为睾,丸癌咽了气,终生没有子嗣。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媳妇儿和闺女。貌美如花的媳妇儿,是城里来的知青,斯斯文文。她性子好,也是被人欺负的对象。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漂亮女知青,收敛性子,哄她追求她。他故意设计教她游泳,在她落水后跳入水中救了她,两人衬衣湿漉漉贴在一起,被不少乡亲瞧见。这在当时保守的村里,传出去成什么体统。她为了名声,不得不和他成了婚。婚后两人过了段甜蜜日子。后来媳妇儿总是去邮局寄信,他听信于几个混混,以为媳妇儿是想托关系,去知...
《重生82:从打渔开始养活妻女李安龙林念慈》精彩片段
“活着?”
“我还活着!”
李安龙头痛欲裂。他睁开眼发出低吟,就瞟见房梁上挂着的马鲛鱼干,飘着鱼香搁那晃荡。
他盯着墙上1982年的挂历,愣了很久。
他在这一年离开老家,下海纵横商界几十年,在六十岁那年因为睾,丸癌咽了气,终生没有子嗣。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媳妇儿和闺女。
貌美如花的媳妇儿,是城里来的知青,斯斯文文。她性子好,也是被人欺负的对象。
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漂亮女知青,收敛性子,哄她追求她。他故意设计教她游泳,在她落水后跳入水中救了她,两人衬衣湿漉漉贴在一起,被不少乡亲瞧见。这在当时保守的村里,传出去成什么体统。她为了名声,不得不和他成了婚。
婚后两人过了段甜蜜日子。后来媳妇儿总是去邮局寄信,他听信于几个混混,以为媳妇儿是想托关系,去知青办买返城调令。他以为妻子要抛弃他,喝酒后打妻子,说出很多混账话,逼走妻子。村里人笑话他留不住媳妇儿,他灰头土脸,毅然决然离开老家,下海经商。
他凭着些运气,赶上经济改革的潮流,闯出了一番事业,发了笔横财。纸醉金迷的名利场,要什么美女没有?
但他发现,面对女人他不行了。
他得了睾,丸癌,在人生最后时刻,才想起曾经最爱的女人,让人查消息。他才得知多年前,老丈人救人死亡,大舅子嫂子争家产,丈母娘病倒。媳妇回城看望母亲,连给父亲下葬钱都借不到。
媳妇带着重病的闺女跑医院,需要钱。母女俩日子过得艰难,还进城找过他,但哪里找得到。闺女死后,她紧跟着投河自尽。他找到媳妇的娘家,发现只剩荒野孤坟两座。一座是媳妇的,一座是他闺女的。
李安龙眼梢湿润,觉得他自己断子绝孙,就特么活该,是他抛弃妻女的报应。
他撑手坐起来,摸到床上的裤头,抬头就看见衣衫不整的媳妇儿,上衣被撕了个干净。
林念慈长得极美,肌肤雪白,貌美如花。但她白皙的腰上,全是被掐出来的青紫色。她害怕地蜷缩在床尾,眼神灰败,眼里只有死寂。
他看着心冷的妻子,心中颤抖,不自禁哑着喊道:“媳妇儿。”
他扑过去想要抱住隔世未见的媳妇,但林念慈表情激烈挣扎,冷冷淡淡躲开,说道:“别打脸,阿嫲发热了,一会儿卫生所大夫要来。”
她浑身哆嗦,将脸侧过去,露出被掐出大量淤青的胳膊。
他见到媳妇神情的恐惧,停下想亲热的动作,忽然明白过来。他上一世喝醉酒,对着媳妇就是破口大骂,打她羞辱她。胳膊上的淤青能遮挡,脸上打肿了盖不住,她还得帮他遮掩打老婆的事,要不然他出门要被乡亲们戳脊梁骨。
李安龙心中大骂,我特么过去就是个畜生啊。
他扬起手,狠狠抡下来,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刮子,将脸扇得高高肿起。这声把小床上熟睡的闺女吵醒,快两岁的闺女被吓得啼哭。
林念慈赶紧抱起早产的闺女,安静看着他,眼里只有讽刺。
呵,每次他喝酒施暴,只会这一招求她原谅。
她也是心软,每次原谅后,换来的是下回更猛烈的施暴。他连把自己带大的阿嫲都不顾,这样的男人,能指望他爱谁?
李安龙见到粉雕玉琢的闺女,眼眶一红,泪水就要涌出来,说道:“不哭乖,给爸爸抱。”
林念慈手骨节泛白,感受到男人荷尔蒙靠近那一刻,受刺激般激动喊道:“李安龙,你别过来!你敢卖我女儿,我和你没完!”
李安龙手一空,心也跟着落下去。他想起来了。他过去和屯里放印子,卖海马子的两个泼皮混一起。在当地,放印子就是放高利贷,海马子就是卖女人,也卖小孩。妻子劝他找个正经工作,他喝醉酒喊疯话,说卖了小孩就有钱。这话叫媳妇听了去,成了心结。
李安龙套上裤头,拿出高筒雨靴穿上,下了地。他踩着木梯子,将房梁上悬着的马鲛鱼干收下来,这是屋里仅有的美味。两三斤重的马鲛鱼,刺少肉多,肉质细嫩洁白,最是下饭。
他将马鲛鱼干搁在木桌上,摸了摸衣兜,一分钱都没摸着,倒是摸出来两块姜糖。
镇上姜糖一分钱两块,一包是一毛钱。他记得林念慈最是喜欢吃姜糖,喝姜汁儿。他追她那会儿,三毛一瓶的姜汁儿每周都买,很是殷勤。
他转头看向林念慈,哑声说道:“媳妇儿,这些都拿去吃,补充些营养。这些日子,是我不对。”
他攥紧拳头,心中暗自发誓:
往后日子他要用尽所能,给媳妇儿和闺女最好的物质生活,来抚平她们曾受过的创伤。
……
林念慈坐在床尾,情绪缓和了些,瞧着他装模作样的态度,就和过去施暴完没差别。
她眼里还是冰冰凉凉,讽刺一笑,说道:“李安龙,你要是真改过做人,怎么会连带大你的阿嫲发烧了都不去看看。”
经她提醒,李安龙猛然想到,1982年夏天,正是阿嫲去世的日子。
他过去大钱赚不到,小钱瞧不上,父亲花钱托人给他介绍进机修厂里,去做临时工。机修厂正式工一个月37块5毛,临时工16块5毛。他又嫌没编制钱少,不乐意干。
父母骂他眼高手低,他就干脆跟着屯里放印子的两个混混瞎混,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家里只有阿嫲宠他。父亲打他,骂他。阿嫲会拦在父亲面前,劝道:“老三从来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咋就丢人了?”
阿嫲疼爱他,切了绿花皮菜瓜,给他留着,给他先吃。大哥和二哥想吃都得排后面。
他想到菜瓜的甘甜,就被阿嫲的满满爱意感动。阿嫲是对他最好的亲人,但在这一年夏天去世了。
阿嫲去世原因,他回忆想起来,浑身紧张,心跳也跟着咚咚加快。
现在还来得及,他能救下阿嫲。
李安龙飞快地凑近林念慈,迅速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说道:“媳妇儿等我回来,阿嫲不会有事。”
林念慈在他凑近的时候,紧张的心都悬起来,以为这男人恼羞成怒,又要打她,施暴欺负她。
一个不经意的湿热吻,温柔落在她脸颊上,让她有些发懵,头也有些晕乎乎。
李安龙离开前也轻轻亲了口闺女,吻落在闺女额头上。
她浑身僵着,等缓过神来,屋里除了他留下的马鲛鱼干,和两颗姜糖,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天色蒙蒙亮,她睁着眼,怎么都睡不着了。
……
李安龙套上高筒雨靴就往屋外跑。这片沿海渔村是李家村,进村的几户人家有几家砖瓦楼,但越往山脚走,都是石头房。
当地渔把头,家家都用石头修建屋子,能挡住海边的潮气,屋顶瓦片也得用碎石片压着,就是为了防台风掀了顶。
李家本来有三间石头房,大哥,二哥各自一间房,他和父母,阿嫲住一间。李安龙结婚后,父亲又在旁边搭建了一间石头房间给他夫妻住,还加建了一间屋子做饭。
他走出去就发现,地上放着织补渔网的用具,大哥家儿子,和二哥家的儿子正绕着凳子在跑,地上还碰翻了绕梭用的梭子尺板。
他想到发热的阿嫲,赶紧喊道:“都别跑了!阿嬷搁哪去了?问你们爸拿钱,赶紧送老阿嬷去镇上医院。”
阿嫲瞧着是发热,但上一世她去世后,家人才发现她脚踝肿起来,发黑肿胀像馒头。哪里是普通风寒。
屯里屋子靠近水源,夏天蛇虫特别多,他平日里赶路,都能看见蛇飞快划入草丛。很有可能是阿嫲赶集回来的时候,路过山脚踩到湿地跌倒,被藏在草丛里的蛇咬的伤。
李父和李母听见嚷嚷声,从屋里走出来。李父将鞋脱了,抄在手里就打他,喊道:“啥败家玩意儿?还想着管家里要钱?”
李母也喊道:“打轻点儿,老三这件事你可真是犯浑。老太太都发烧成这样了,你还想着要钱出去鬼混?你懒懒散散,都不着家,又要钱出去做啥?”
李安龙抱头躲着鞋底,大喊冤枉:“爸,妈,我真没要钱出去鬼混啊。阿嫲这不是风寒,是被蛇咬了。”
他闻着面前熏鞋底的味儿,差点干呕出来。大夏天的,被亲爹用解放鞋追着打,还不如小时候用皮带抽呢。
李父听着更来火气,骂道:“啥蛇咬。你个瘪犊子为了要钱真啥话都编的出。有种你小子别躲。给你介绍工作不去,老婆孩子不养,天天没个正形,还想着要钱?”
李母问他:“昨个你爸捕上的大黄鱼,你拿去卖了多少钱?”
李安龙抄起凳子挡住解放鞋,使劲动脑子想,昨个的大黄鱼?他卖了几个钱?
两世为人,谁能记得几十年前的事?
他不作声,只能喊:“不记得啊。”
李父骂道:“你个臭小子,还说不是要钱出去鬼混。那么大一条黄鱼卖了钱都没了影。家里一分钱没见着。”
李安龙还没习惯重生,过去他挨打那是家常便饭,解放鞋打过来一下都挨不着他。但现在重生后他好久没被打,愣是吃了两下大闷脚。
他转头就往屋外跑,赶紧避风头。
李父和李母气哼哼,说道:“臭小子,胆越来越肥了,老太太的话都敢编排。老三咋就这么浑。”
李安龙刚跑出去,刚巧瞅见卫生所赶来的大夫老赵。他紧忙着喊:“赵叔,待会儿帮我阿嫲瞧的时候,看看她右边脚踝那块,肿没肿的。”
卫生所大夫老赵忙得很,提着医药箱说道:“知道嘞,你忙着去吧。”
李家屋里,阿嫲烧得迷迷糊糊,赵大夫来看诊,老太太还晕乎着嘴里喊:“菜瓜给老三留着。”
李父听着抹了抹眼眶。
母亲叹了口气,和自家男人说道:“你瞧老太太那么心疼老三,老三咋就干出这么些浑事。老太太年前还说要吃菜,吃斋,喝豆腐乳下粥,去庙里拜拜,给老三求个福气。”
李父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儿,他说道:“随老三去吧。咱们是管不住他喽。他吃了亏就长记性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
卫生所赵大夫听了诊,用水银体温计给老太太腋下测了体温,忽然摘下听诊器,说道:“把老太太的裤腿卷上去,我瞧瞧。”
李父和李母怔了怔,没反应过来这是啥意思,说道:“赵大夫,老太太发烧,咋还要看脚?脚利索的很。”
赵大夫将老棉被掀开一个角,将老太太的裤脚管往上卷了两下,将打了补丁的袜子扯下来。袜子一半还没扯完,就露出好大一个肿包。
老太太脚肿的像馒头一样,咬伤的位置发黑肿胀,人也晕的不省人事,还在不停打寒战。
卫生所赵大夫一看,心中暗叫坏了,喊道:“老太太这是被蛇咬了啊,得上镇中心医院。”
李父李母听懵了,身子僵硬着,不敢相信。
他们想到老三刚才就喊着老太太被蛇咬,大夫来看还真是被蛇咬。
“这可咋办啊。”
“这时候进镇,哪里喊得着车。背着老太太进镇,得耗上三小时。”
李家村是个小渔村,离海边近,耕地面积少,乡亲们去镇上走路得有三个多小时。要是碰上急事,只能搭生产队里的拖拉机来回。李安龙已经领着张叔进来。
他脸上还有父亲解放鞋的鞋底印,他说道:“张叔开拖拉机送咱们去镇上。”
赵大夫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呐。”
村里的蛇大多是无毒蛇,但毒起来真要命,竹叶青最是多。要是被竹叶青咬上一口,伤口肿胀、疼痛都是轻的。严重起来心律失常,肾脏功能障碍,发热打冷颤,死亡。
李安龙瞅着不省人事的阿嫲,再不做些什么,阿嫲要和上一世发生同样的噩耗。他心中着急,他想到上一世离乡见过城里大夫救治,说道:“赵叔,火罐带了吗,先拔毒吧。”
卫生所赵大夫寻思了会儿,说道:“那行,先拔了毒,待会儿赶紧的送去镇上医院。”
李安龙帮着赵大夫点火罐,赵大夫从医药箱掏出个厚木片,绑上棉纱布,在老太太嘴里塞着咬住。然后他用酒精擦手术刀,往老太太脚踝伤口切了个小口放血,黑红色血发紫。
赵大夫喊他:“草纸来一张。”
李安龙赶紧递上草纸,将撕了的草纸浸酒精点燃,往竹筒里一放,快烧尽的时候,倒扣在伤口处,毒血拔出来。这么两三次后,血颜色发红了。
母亲眼见好转,感激地谢了赵大夫,看见老太太真的醒了,夫妻两人更激动。李父眼见老太太能开口说话了,问赵大夫,“镇上去打个血清得多少钱呐。”
赵大夫说道:“没医保得八块。”
在80初,国内以国企、单位人士为主,吃“公家饭、铁饭碗”的。这部分人,在过去吃药看病是不用钱的,他们的家属吃药看病也不用钱。五保户看病也不用出钱,但普通农民要自己出钱。
在村里,有公费医疗的,能看得起病,没有医疗保障的,干脆就不看病,在家等死。这在那个年代是非常常见的现象。厂里正式员工工资一个月不过37块5毛。八块钱能够普通家庭吃上小半个月。
老太太一听要去镇上医院打血清,摆摆手说:“不要浪费这钱,淘海赚钱不容易。”
李安龙很执着,坚持说道:“阿嫲,医院多贵都要去。”
李父和李母听见八块的血清,脸色也是一变。但老太太身体更要紧,李父和张叔打了声招呼,李安龙帮忙扶着老太太坐上拖拉机,两人坐在拖拉机车兜里,靠在车厢板上坐好。
张叔松开刹车,踩下离合,拖拉机突突冒着黑烟。他喊了声:“坐稳喽。”三人跟着车去了镇上医院。
李安龙进了医院才知道,这才是交钱的开始。
住院部小护士头也没抬,填写缴费单,说道:“家属病情需要住院,先预交二十块住院费。”
李安龙迟疑了一下,和李父对视了一眼。家里哪里有那么多钱?
李家穷,住的是爷爷留下来的石头老房子,出海靠的是爷爷留下来的小渔船。大哥和二哥在帮船,大侄儿当兵去了还没转业。他又是个游手好闲人,家里吃喝都凑在一起,盖不起房子,都分不起家,就连小渔船也是修修补补,一年又一年用。
别家都改建了大渔船去深海捕捞,李家只有一艘近海小渔船,打捞的收获也最少。
李父搜遍了全身,只摸出来8块5毛钱,看向李安龙。李安龙身上哪里有一分钱,他笑嘻嘻贴着护士,说道:“护士同志,我这回出来太急了,钱没带够。这样我先把这些钱留在这,我这就回去取,下午就能送来,保证不耽搁。”
小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清目秀的是个人样,撕下来旧的缴费单,重新写了一页八块5毛钱的缴费单递过去,说道:“家属先把病人带进去吧。”
李安龙紧忙着应了声,说道:“我这就回家拿钱。”
他陪在医院,眼看着护士帮老太太打了血清,见老太太脚踝伤口周围,涂上了碘酒,才长舒一口气。
老太太睁开眼,看见李安龙站在边上,说道:“老三,我假牙呐,一会儿吃饭时候帮我戴上去。”
李父和李安龙都放宽了心,脸笑开了花。阿嫲挺过难关,他们心里比什么事都开心。
李安龙笑道:“阿嫲,我回去给您把假牙拿过来,再叫妈炖一碗菜肉粥。配上豆腐乳。肉啊,豆腐乳啊都能吃。”
老太太说道:“费那个事干啥,还是吃斋得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
……
李安龙见阿嫲没事,搭乘生产队返程的拖拉机车队,回到李家村。
他满肚子愁容,该如何快速挣到钱。阿嫲住院费欠了21块5毛,这对于贫困的李家,是笔大金额。
亲戚借钱是不用想了,远房都是穷亲戚,自顾不暇。放印子的混混要的利息特别高,也不可能。
钱是男人的胆。现在阿嫲住院急要钱,媳妇和孩子等着要吃饭钱,家里修渔船也要钱。
他忽然想到,上一世他在离开家乡后,家乡来了群收海货的客商,他们请了当地人在海边转,发现了一片溶洞。这片溶洞,是解放前人工开凿出来的,刚开始作为军事所用,后来废弃后无人问津。
二哥寄来的信里说,那群客商将溶洞的好货都收走了,乡亲后来进去,摸到的宝贝也不少。撬到四斤一个重的牡蛎,开出品相极好的珍珠,还收获了大鲈鱼,四十公分的海鳗鱼……
李安龙想到那片溶洞,就像看见了希望。
这一世,他要率先做第一个进溶洞的人。
他回到李家老屋,瞧见正在灶间熬米粥的媳妇儿。
林念慈气质斯文,身段极好,抱着闺女温柔地哄着,耐心熬着粥。洗到泛白的旧衣服,也藏不住她曼妙的身材曲线。
貌美如花的媳妇,穿着满是补丁的旧衣服,站在破败的灶台边,和周围格格不入。
李安龙心中一动,喊了声:“媳妇儿放心吧,阿嫲没事,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他将手里的缴费单打开,给她瞧。
林念慈淡淡看了眼缴费单,眼神清清冷冷,说道:“李安龙,你哪来的钱,又问放印子的混混借钱了。”
李安龙赶紧说道:“没有的事。我一会儿淘海,把海货卖去海鲜行就有钱了。”
他回房间,收拾出油布袋,和两个大背篓,将头灯装进油布袋里,带上淘海用的平口改刀,大网兜,抄网,网绳,还有水曲柳棍,往后背一扛,准备去探那片溶洞宝地。讲不定能淘来青蟹,海鳗鱼,和大米鱼。
他心中想着,夏天蚊虫多,要是他进溶洞也被竹叶青咬上一口咋办。
他抬头看了看林念慈,心中叹了口气。他上一世做人失败,哪怕他被毒蛇咬死,怕是媳妇儿也不会心疼他。
他将兜里掏了掏,想再掏出一粒姜糖给媳妇儿,但什么都没摸到。
林念慈盯着他的动作瞧,眼里看得仔细,冷淡说道:“枯潮时候都要过了,你这时候去淘海?”
她眼里满是不信任,警惕地盯着他。
渔把式淘海,要赶两个枯潮时间点,一个是早潮,一个是晚潮。
枯潮是指,在潮汐涨落过程中,海水面下降到达最低的位置。枯潮之后,有一个短时间潮水位是不退也不涨的阶段。
大海的涨潮和退潮的时间是有规律的。这个季节,当天早潮的枯潮时间点是9点,渔把式们就得7点到海边,因为七点到九点退潮,九点到十一点涨潮。
现在枯潮时间过去,开始哗啦涨潮,李安龙要去淘海,说出去都叫乡亲们笑话。
李安龙突然站直身板,林念慈抱着女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以为他又要打人。
他攥紧拳头,眼里冒出坚定的光。
他哑声说道:“媳妇儿,我已经改好了。我这次回来肯定能带回来一大笔钱,你和闺女用不着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李安龙套上高筒雨靴,背上背篓子,提着油布袋就往外走。
忽然林念慈喊住他,淡淡说道:“饭篓带上。”
李安龙拍了下脑袋,赶紧爬着木梯子,抄起墙角边放着的木叉,将房梁上挂的饭篓拿下来。他揭开饭篓盖着的纱布,发现里面有两张玉米饼子。
玉米饼子不会变硬,这天放久了都能啃。当地渔把式出门淘海,都会带上干粮,就着水啃上玉米饼子,混个水饱,有力气干活儿。
他有些感动,转身看着林念慈。他都这么欺负媳妇了,她还记得给他提前准备干粮,惦记他,善良的让人心疼。
林念慈抱着闺女没再说话,转头回了里屋。
……
李安龙心情很好的出门,他腰间系麻绳,插着平口改刀,扛着一口大网兜,抄网,木棍,网绳,刚出门就碰见正在织刺网的二嫂。
他记得上一世老太太没了后,大哥和二哥闹分家,频频抢着小渔船出海打渔,将捕捞上来的鲜鱼,剖开后晾干,放在房梁上阴干成腊鱼,做成鱼鲞偷偷私下做买卖。
鱼鲞比鲜鱼重量少很多,又便于长期保存,不少城里人会出街私下收。结果二哥刚摆好私摊,就遇到稽查,鱼鲞被收了不说,还罚了款,得亏父亲花钱托了关系,二哥才没被抓。
麻绳专挑细处断。恰好这时候小渔船也经不起折腾,船底缺了个豁儿,豁口越来越大,修船又是一笔钱。
二嫂有手艺,会织刺网,只能每天又照顾哭闹的小孩,又得抽时间织刺网,拿去卖了换钱。
李安龙瞧见撸起袖子织刺网的二嫂,问道:“嫂子,这刺网一天得织上几张呐。”
二嫂头也没抬,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说道:“一天至少织上七八张,能挣个不到一块钱就不赖了,还不够抵你酒钱。”
李安龙听了后臊了个大红脸,这是二嫂在揶揄他。
他过去吃不了淘海的苦,觉得再辛苦也赚不了大钱,到处和街溜子闲晃,不是喝酒就是斗殴惹事。他欠的酒钱,没脸给爹妈说,只能扯着脸皮求二嫂给点。二嫂又得养家,照顾哭闹的小孩,还得给小叔子垫钱,能给他好脸色?
李安龙看着年纪轻轻的二嫂,容貌清秀,操劳的手已经出了薄茧,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他认真喊道:“二嫂,以后我不会再喝酒,我出门淘海去了。”
二嫂这才抬头脸,瞅了他一眼,笑道:“你哪里吃得了淘海的苦,去海鲜行卖鱼的钱,还抵不上临时工工钱的一半,你不如去打牌九,还能赢些钱。”
这句话是过去李安龙说的话,他那时候借着不想干活,天天出去打牌九混日子,现在这话被二嫂原封不动丢回来,让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李安龙脸色从未有过的认真,扛着油布袋子说道:“二嫂,你这说的啥话,我回头打条肥鱼,给小侄子晚间饭加餐。”
他抬脚就往外走。
二嫂都怀疑她耳朵出问题。但看他认真的样子,又不是开玩笑。
她心里寻思,难不成老三这个混球,打牌喝酒还混出良心来了?他真的改好了吗?
她心里没底,冷笑一声说道:“啥痛改前非,都是假的,戏文里演的玩意儿。狗改不了吃屎。”
李安龙想到家里人对他失望的眼神,和周围乡亲们投来的白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定会好好活出个人样,帮家里人减轻负担。
他扛着沉甸甸的装备,往记忆中的军事山洞走去。
时间已经到了十点,枯潮时间早已过去,正是开始涨潮的时间。这片小渔村背靠大海,西面环山,靠海的山低矮,崖壁陡峭,都是裸岩。
他路过通往山脚的石阶路口,碰见两个淘海回来的姑嫂。
姑嫂见到他,喊道:“吃了吗。上哪去。”
李安龙回道:“没吃呐。去淘海。”
两个姑嫂见鬼般瞅着他,看着他扛的大网兜,抄网,网绳,吃吃笑起来,说道:“这都几点了,还淘海。淘海也不往那片去啊。”
李安龙要去的是旧军事溶洞,村里人自然不知道,他也不解释,笑道:“就是这点去才好,一会儿回来再招呼。”
他抬脚就走,身后姑嫂盯着他背影嚼着舌根。
“李家老三又扯犊子,他蒙他家老太太还行,和咱们鬼扯啥。”
“要不咋说老三是混世魔王,他爹都管不住,成天没个正形。真是可怜了林家闺女啊,清清白白的女娃子被这样的混子糟蹋了。”
李安龙隐隐听见后,狠狠攥紧拳头,心中暗道:等我捞出好东西回来,卖了狠赚一笔,你们就瞧好吧。
他踩着厚实的草丛,进了条逼仄狭窄的裸岩道,直通军事山洞内部。
阴森森的山洞,里头传来空旷的风声,他踩脚进去,头顶惊动一群蝙蝠,发出的动静,渗人的很。
这片地方紧挨着过去老工区,和乱坟荒地,犯了村里老人的忌讳,平日里不会有乡亲进来。
他将手里的水曲柳棍,狠狠杵了杵洞地面,发出剧烈的动静,还真的惊跑出了两条纳凉的毒蛇。
他一瞅,又是竹叶青。
他小心翼翼杵着地面,打开头灯,在灯光下摸着崖壁往西面走,再摸到潮湿的崖壁后,转而往下,摸到一个人工溶洞的入口。
他心中暗道:就是这片地了,解放前的军事溶洞。
李安龙摸着涨潮的水位,回忆上一世的记忆。这块溶洞宝地,外面地势低,里面地势高。别看这片涨潮水位已经起来,没有落脚的地方,但里头地势高,定有落脚的空间。
他将饭篓子挂在溶洞凸起的石块上。他停在水坑前,戴上水镜,将装有工具的油布袋子扎紧,脱了鞋,将套筒雨靴也系在腰间。
然后他深吸一大口气,埋头潜入涨潮的水位中。
哗——!
他一头扎进水坑,在防水头灯的映照下,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溶洞宝地的内部,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大量贴着崖壁的大牡蛎,地包天的大鲈鱼,还有栖息在洞底的大青蟹,叫他眼前一亮。
李安龙下潜入水坑,看见的水底风光那叫一个壮观。
崖壁上约莫四斤重的牡蛎,一个个贴着崖壁,个头真大。
他一瞅,这好宝贝都送到嘴边,他哪能客气?
他游了三两下,进入地势高的涵洞,探出头先换了口气。他从腰间抽出平口改刀,将油布袋子放在涵洞岸上,提着背篓又下潜回去。那么多大肥牡蛎,可不得一个个撬了。
牡蛎,在当地又叫带壳的海蛎子,回头去海鲜行卖,1块钱4斤。他打小跟着爹淘海,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肥牡蛎,这一个可就是一块钱。
当地乡亲淘海会摸着海虹。走街串巷的海虹,在海鲜行是1块钱10斤的收。他这一撬一个大肥牡蛎,就抵得上乡亲们的十斤海虹。
如果他自个拿牡蛎开珍珠,出十几颗品相极好的珍珠,那可真是发了。
李安龙喜滋滋地将崖壁的牡蛎,撬了个精光,一个个放进背篓里爬上涵洞。他提着沉甸甸的背篓,心里满当当的很满足。
这一筐就有十二个大肥牡蛎,再来几个好宝贝,就能把阿嫲的住院费和医疗费抵了。
他信心十足,撸起袖子,准备摸刚才溜走的大鲈鱼。
那条大鲈鱼几乎是一闪而过,涵洞很暗,他只能凭借头灯的灯光看清近物。但他再摸下水坑,发现大鲈鱼不见,刚才那头青蟹也没了踪影。
李安龙是个仔细人,他知道军事溶洞是个宝贝,因为连着的水坑不止一处,要不然涨潮时候,水位早早就会漫进涵洞。
他在附近探索了下,接连发现两个接壤的水坑。他踩着淹没脚背的海水,提着抄网摸进第二个水坑,还真被他瞅见那条逃命的大鲈鱼。
大鲈鱼的下嘴比上嘴皮子长,长得和地包天似的。他真没觉得大鱼比小鱼好吃。像是海鲫鱼,小黄花,加上葱姜爆锅,烹点醋加水多炖会儿,炖至汤汁浓白,稍微撒上点盐巴,汤喝起来真叫一个鲜。但大鲈鱼是个例外。
大鲈鱼的鲜美,那真能鲜掉眉毛。他记忆中林念慈很会烧大鲈鱼,媳妇儿烧的清蒸大鲈鱼,有股奶香味,和鱼的鲜香味,比大黄花鱼还有滋味儿。
大鲈鱼游得特别快,但李安龙的抄网早就守在水坑断口。他踩着海水一驱赶,大鲈鱼逃命想要顺着断口窜溜出去,他抄网快速一抬,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鲈鱼兜住,转身放进竹笼子里。
竹笼子很常见,乡亲们用竹笼子来装鱼虾。当然也可以装一些鸡、鸭等一些家畜,带到市场上去售卖很方便。
他将竹笼子沉在涵洞的浅水位里,然后又逮到一条好肥的米鱼,体长能有23公分以上。
米鱼在当地又叫敏子、鮸鱼。这鱼肉质细嫩不说,鱼鳔,和耳石都有药用价值,可以单独拿去县城的药材店,有伙计专门收。鱼鳔可以制成鱼胶,耳石能清热去瘀、通淋利尿。鱼鳞还能做鳞胶,骨头能磨成鱼粉,浑身上下全是宝。
李安龙内心很满足,真是捞到宝了。
像是23公分以上的大米鱼,在海鲜行的零售牌价是110元一担。82年一担通常是按照一百斤计算,折合下来每斤1块多。18公分。23公分的中等个头米鱼,是80元一担。13公分以下的小米鱼,就便宜很多,是55元一担。
在当时,每斤1块是啥概念,食品厂正式工人的工资一个月37块5毛,临时工17块钱。1块钱能吃上一斤大米鱼,是一件很幸福,也很奢侈的事情。
李安龙看了看洞口,海水还没完全涨起来。他紧忙着赶时间,去第三个水坑瞅。
第三个水坑有皮皮虾,还有青占鱼。
他有些失望。皮皮虾在当地又叫撒尿虾,这玩意儿在后世值钱,但搁在80年代初还真是没人要。渔把头认为这是不值钱的“杂虾”。渔民不慎捕捞上岸之后,甚至还会嫌弃地将其重新扔回海中,或者免费送人。
他过去赶集的时候,2毛钱能买一大盆爬虾全家人吃个够,时髦点的说法那就是海白虾的“平替”!便宜、个儿大、还有黄,简单白灼就很棒。但后世人一个月挣一万,也觉得吃不起这个。
至于青占鱼,后世三四块一斤,现在也不值钱,还没小鲫鱼值钱。
他觉得失望,刚要离开第三个口水坑,忽然一条银白色时带鱼一闪而过。他眼睛一亮,提着抄网,小心翼翼踩着口水坑的水,朝深水处走。
这条时带鱼可真够大的啊,四指宽,至少能有16两朝上。海鲜行里,8两个头以上的时带鱼,零售牌价是120元一担。要知道,2斤个头以上的鲅鱼,价格是160元一担。时带鱼的价格仅次鲅鱼。
个头小的时带鱼,自然价格也低,个头越大价格越高。尤其是在李家村这样乡村集市上,普通家庭自己吃会买小鱼,大鱼通常会留着待客,也容易被人高价收走。
李安龙知道,用抄网未必能罩住这么灵活的时带鱼。他紧赶着时间,将口水坑连通水位的穴,用筐子堵了,然后用桶往外舀水。水舀了差不多后,水位低了,他一网兜将时带鱼抄起来,放进竹笼子里。
他眼看着洞口的海水,开始涨起来了,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他抬脚刚要走,发现之前瞥见的大青蟹,张牙舞爪的在浅坑里,快速横行躲避。大青蟹的体格非常大,和锅盖似的。这么大的青蟹,非常罕见,他两世为人也是头一回见,眼睛都瞪圆。
80年代普通青蟹的价格是8毛2分一斤,通常一只分量在0.3公斤到0.6公斤之间。这头青蟹瞅着能有2公斤。八条腿展开,大的把他都唬了一跳,要是被钳子夹上一下,手指都能被夹断。
李安龙改换上一把长夹。
长夹是自家做的,夹子似剪刀,分两部分,两尺余长,顶部各钻两孔,穿过废铁丝,手拿不易掉。长夹用来夹青蟹,一夹一个准,只要别脱了力,青蟹肯定逃不掉。
李安龙将青蟹夹了,他抽出腰间一根麻绳,将青蟹脚弯曲,咬住细麻绳一端,快速绕着青蟹横着绕上四五圈,再竖着绑上两圈,然后打了个死扣。最重要的是,用麻绳锁上钳子,这下青蟹想跑都跑不掉。
洞口海水已经涨起来了。
涨潮来的很快。
若是海边,枯潮过后很快就是涨潮。这片涵洞地势错杂,涨潮时间晚了些。但李安龙知道,若是不赶紧撤,等潮水快速涨起来,他想要出去可就难了。
李安龙知道涨潮速度的可怕,该撤就得撤,这块溶洞就他一人知道,回头他还能来淘好货。
他将油布袋子,灌了半袋子海水,将竹笼子里的鱼倒进去,放进背篓里。竹笼子单独装青蟹。他用绳子绑好,往身后一扛,潜水返回。
他回到溶洞进口,刚将高筒雨靴套上,身后海水就漫出来了。
李安龙心中庆幸,得亏刚才跑得快,要是犹豫慢上两分钟,讲不定就遭了难。
生活在海边的渔民就是这样,靠海吃海,海水能送来财富,也能送来灾难。乡亲们平日里说话都很讲究,不能犯了忌讳。吃鱼要翻面的时候不能说“翻一翻”,要说“正过来”,生怕家里人出海的渔船,遇上风浪渔船翻了。
他小时候若是说了“翻”得被李父用筷子,狠狠敲手背做惩罚。
他提着湿漉漉的裤头,扛着背篓里的鱼,拖着竹笼子,喜滋滋地下了山路石阶,直奔码头。
船码头在海塘边上。
李家村的海塘,是用乱石块垒砌而成。海塘在退潮后,裸露的滩涂能有五六米的高度,那时候要想上滩涂,就得把背篓,篮子全挂身上,从坝顶往下攀爬。
好在现在涨潮,船老大正在码头边招呼要登船的乡亲,边上还有船老大的儿子玩着手里的海瓜子。
村里的孩子最喜欢在枯潮的时候,在滩涂上捡海瓜子。海瓜子泥里休息,滩涂上会呈现各种花纹和图案,当地孩子十拿九稳,捡了海瓜子,手指头捏住海瓜子,随手一甩,把沾在手上的泥巴甩掉,然后放进桶里。
李安龙看着船码头欢声笑语的孩童,心里回忆起两世为人的感慨。他小时候最喜欢和伙伴们凑在一起,这样抓海瓜子甩泥巴,一不小心就会把旁边的小伙伴变成花脸。
船老大喊:“上船喽,上船喽!2毛钱一个人,马上开船不等人喽!”
码头边上海鲜收购点,写着“王记”,边上还有“陈记”和“张记”,这些收购点的价格,比镇上海鲜行低一些。
李安龙拖着沉甸甸的竹笼子,还没登船,就看见王记收购点的伙计,冲他说道:“李安龙,淘海淘到啥好东西了?拉进来过秤啊。”
这人说话声音很是耳熟。李安龙抬头一瞧,嘿,老熟人,可不就是打小和他一块扯海瓜子的王拐子么。
王拐子过去做帮船,出海遇到风浪,坠了海。他好不容易靠着水性捡回一条命,回来发现右腿冻没了知觉。当时医疗条件不好,他被拉去医院截去一条腿,然后他就帮着家里人打理海鲜收购点,被人叫王拐子。
李安龙笑道:“能淘着啥啊,小鱼小虾的呗。”
王拐子热情喊道:“咱俩谁跟谁,你来我这卖,我给你价格抬高,回头还找你喝酒打牌。”
船码头上,张婶和陆家嫂子坐在船里,等着发船。两人在山脚下见到李安龙,还笑话他涨潮去淘海。
姑嫂见到李安龙还真的淘到鱼,一个个站起来喊道:“李家老三摸到多少海虹了?这么沉甸甸的竹笼子,瞅着得有几十斤呗。”
“大侄子,你不如把海虹拉上船,别搁王记这家卖。王记的秤不对劲,上回咱去镇上出街鱼筐装满都有20斤,结果来王记就称了16斤。”
“对头,你拉隔壁张记也比拉王记要好些。”
两个姑嫂寻思,李安龙淘海去得晚,最多也就摸摸海虹,这类不值钱的海货,讲不定还能摸到没人要的撒尿虾,运气好还能在矶钓的礁石滩摸到青占鱼。
姑嫂们这么拆台,王拐子的脸皮搁哪放?
王拐子脸色一怒,转而笑嘻嘻的贴着李安龙,说道:“李安龙,咱俩穿一条裤衩长大的,我还能坑你么?要我说啊,你这么些海虹,我6毛十斤的收,你要是跑镇上啊,还得给船老大交2毛,不划算呐。”
李安龙瞧着他,心里冷笑。
他上一世没少被王拐子坑,越是熟人越是好骗。海虹海鲜行是1块钱10斤的收,他这价格差的离谱。
他将背篓放下来,打开油布袋子,说道:“今个没海虹,牡蛎12个12块,能收就收,不收拉倒。”
王拐子探头一看,瞅见四斤一个的大肥牡蛎,眼珠子都能瞪出来。
他又瞧见油布袋子里还有时带鱼,大米鱼,大鲈鱼……叫他眼睛瞪圆,但嘴还是硬的。他假装为难,说道:“啧,这么大可不好收啊。小的自家留着吃,大的看着能卖出价,但真收的人还没几个。要不这样,你这一箩筐,我算你15块钱,一口价。”
李安龙头也没抬,扭头就走,骂道:“滚犊子吧!做梦呐您嘞,梦里啥都有。”
船老大发动引擎,轰隆隆隆渔船出海,往镇上方向走。
码头上,王拐子还大喊:“李安龙!你他妈别不识好歹!我和你穿一条裤裆长大,还能坑你?”
他气闷地眼瞅着船开走。
边上张记收购点的老板,笑呵呵对他说道:“他那筐又是大米鱼,又是时带鱼的,你当他二傻子似的就开15块钱?我都替你臊得慌。”
王拐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他就想不明白了,李安龙上周和他喝酒还和二傻子似的,他说啥就是啥,屁都不敢放一个,咋今个李安龙这么清醒了?
“妈的,这小子真戒酒了?和变了个人似的。”
……
李安龙交了2毛钱给船老大,坐船去镇上。
两个姑嫂对他背篓,竹笼里的收获,惊讶又羡慕,连连问他打哪个位置淘到的宝贝,咋涨潮了还能有这收获?
李安龙知道有财不外露的道理,会守住溶洞的秘密。
越是看起来和善的乡亲,亲戚,越是得防着些。嫌你贫,怕你富,恨你有,笑你无。背地里能捅刀子的,都是熟人。
他说道:“哪有,都是渔船里拖出来的货。”
姑嫂们点点头应了下来。
村里乡亲,几乎挨家挨户都有渔船,就属李家的渔船最小,是过世的爷爷传下来的,修修补补一年又是一年。稍微有点本事的乡亲,都换上了小机帆。再有点钱的乡亲换上大渔船。
渔汛来的时候,要是能开着大渔船去大渔船捕捞,那收获真是一筐又一筐。
一路上,李安龙和乡亲们唠嗑。他听着谁家又换了大渔船,谁家在大渔场里发了家。
他攥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他今年头一个目标,要赚钱买个小机帆,出海捕捞,来换更多的财富。
镇上海鲜行也有三四家,同行竞争的厉害。
李安龙将背篓拉到第一家,这家老板娘姓江,30岁上下的年纪,五官不算多漂亮,但皮肤白皙端正。她热情招呼着李安龙进来。
“小哥,牡蛎1块钱4斤。这么大的米鱼110块一担。大鲈鱼80块一担。时带鱼可真够宽的啊,120块一担。青蟹这个头的,给你1块1一斤。”
李安龙听了心中寻思,都是市场价,价格没问题,但要说多高也不见得。
边上长满麻子的海鲜行老板,招呼他,喊道:“小伙子,来咱店啊,咱这价格高。牡蛎1块4毛4斤的首。鲈鱼88块一担喽。”
麻子脸老板开的高价是很吸引人,老板娘表情有些尴尬。这一行都在抢生意,能收到大个头的海货,就能拉拢有钱的客商,维护老客户。普通家庭可买不起这些大海货。
两个姑嫂已经被麻子脸的价格,吸引过去。
她们劝李安龙说道:“去价格高的摊呐,别犯浑,价格就得比上三两家。”
李安龙摇摇头,还是在第一家老板娘这将海鲜卖了,说道:“姐,过秤吧。”
老板娘笑着喊道:“好嘞,小哥这货拉得好。海货真大,就是不好卖。这么好的宝贝,咱家不挣钱也得收啊。”
李安龙听了笑笑,说道:“老板娘真会说话,说话好听还顺耳,难怪生意做得大。”
老板娘飞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笑道:“小哥才嘴甜,长得又俊。要是咱年轻个十年,讲不定还倒追你呢。”
谁家海鲜行做亏本生意?不外乎少挣点。再说了,上一世,他和麻子脸老板打过交道,这人心眼多得很,抢同行生意时候,价格抬高,他若是真的拉走过秤,麻子脸还得压他价。
最后那价格压得狠,还不如第一家。
张婶,和陆家嫂子还笑话他,年纪小,不懂货比三家,吃亏了回头没处哭去。
等两个姑嫂真到了麻子脸老板那,这也要缺分量,那边也要减量,压价压得两个人傻眼,真卖了才发现亏大发了。
她们转头发现,李安龙已经将海鲜卖了一大笔钱,懊悔地直拍大腿。
李安龙点了点老板娘递过来的钱。
青蟹卖了2块8毛,时带鱼2块7毛,大米鱼5块8毛,大鲈鱼5块6毛,大肥牡蛎12块钱。一共两张大团结,另外还有八块9毛。
他小心翼翼蘸着唾沫点钱,这是重生后他第一次手里摸到这么多钱,内心的成就感满满。
食品厂工人的月工资37块5毛,他这么淘海了一趟,就赚了28块9毛,抵得上一户人家大半个月的开销。
他紧忙着先去医院,将阿嫲的住院费和医疗费交了。
他将缴费单的11块5毛补上,接阿嫲出院,又付了3块钱医药费。父母搀扶着阿嫲坐起来,李父和李母惊讶地看着儿子,觉得儿子这几日变化也忒大了。
李父问他哪来的钱。李安龙说是出海打渔来的收获,不信能去问海鲜行的江老板娘。
阿嫲慈爱地瞅着孙子,欣慰说道:“老三懂事了,这是改好了啊。”
李母拿手帕,擦着眼梢的泪,也不知道老三受了啥刺激,还真叫老三混出个懂事的人样来了。
母亲说道:“总算醒悟了,醒悟了就好啊。以后可别跟着那群混混,出去瞎混了啊。”
李父劝慰媳妇说道:“老三也是当爹的人了,能不知道么。他回头还得给孩子做个榜样。”
李安龙听着心里酸溜溜的,内心动容。他认真地看着父母,和老太太,说道:“爸妈,阿嫲,我都改好了,你们就放心享福,咱们一家人往后好好过日子。”
他抬脚离开病房,脚步很轻松。
他心里喜滋滋的想着,安顿完阿嫲和爸妈,得哄媳妇儿开心。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他就不能叫家里人,再吃前世的苦。
李安龙去了趟供销社。镇上的供销社是一座普通砖瓦平房,没有隔墙,但分区域。有五金区,有粮食区,零食区,五金区,药材收购区等等。供销社除了有卖日用品的门市部,还有部专门收购棉麻、鱼干,和土特产。
他兜里还有14块5毛。这年头物资匮乏,渔民都面黄肌瘦,总觉得食物比后世美味。有好东西,得给媳妇,闺女带点。
他走进让人眼花缭乱的米面粮食区,罐头零食区,酱油醋生活区。白面1毛8一斤,大米2毛2一斤……那么多生活品,只要有细粮票就能买。
他手里没票,肉,油,米面,鸡蛋都买不得,只能看不要票的零食区。
奶粉不要票,1块8毛一罐,奢侈。
买!
饼干有票一斤6毛,没票一斤1块,奢侈。
买!
糖类都要票,甜味汽水不要票,2毛一瓶,还得算瓶子押金5分一个。
买!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奶粉,饼干,汽水,临近收银台又拿了瓶3毛的姜汁。
供销社售货员看也没看他,埋头写缴费单3块6毛钱。
李安龙赶紧点了4块钱递过去,她抬手用夹子将缴费单和钱送到挂绳上,挂绳这么一拉,单子传到财务大姐。财务大姐盖了章,将找钱再这么传回来。
他抬脚离开供销社前,看了眼烟叶区。
过去他抽烟,村里人烧土烟的多,烟叶是2分一斤。零卖的土烟一根1分钱,一般乡亲把抽烟纸撕开,包起烟叶,然后烤着烟叶卷着抽。能买得起3毛一包香烟的人,算条件很不错了,整盒买烟非常奢侈。
李安龙眼馋地看了看香烟,咬咬牙忍了下来。烟能戒,这笔钱不花也行,钱得紧着媳妇儿和闺女用。
李安龙拿着一罐奶粉,一袋饼干,两瓶北冰洋汽水,怀里揣着一瓶姜汁儿,兴奋地搭上生产队的拖拉机,回了李家村。
……
林念慈在后院里搓衣服,忙碌着。
她雪白细腻的胳臂上都是淤青,双腿也是青紫一片,疼得她都打颤。她端着瓷盆,抬腿回到里屋,解开背上沉甸甸的包被,将背睡着的闺女放在小木床上。
她抬头忽然瞧见,破旧的木桌上,放着一罐崭新的奶粉。
木桌上有道裂痕,是上个月李安龙喝醉酒发疯,拳头捶着桌角砸出来的。这也是屋里唯一一件还算完好的家具。
林念慈看着崭新的奶粉,很是疑惑。她抱着奶粉来到后院,瞧见也端着瓷盆出来的大嫂。
她问道:“大嫂,早上家里有客人来过吗?”
李家贫困,买不起这么矜贵的奶粉,她觉得或许是客人来拜访,送来的一罐奶粉。家里人瞅着她闺女年岁最小,心疼她闺女,所以搁在她桌上。
大嫂刚在前门和李安龙招呼上,抬头就看见漂亮的林念慈,抱着同一罐奶粉走出来。
大嫂梁桂花是从隔壁农村嫁进来的。她看见高高瘦瘦的妯娌,皮肤雪白,长得又好看,心里不痛快。
梁桂花说道:“能有啥客人啊,老三带那么大一罐奶粉,你家闺女也喝不完。匀些给幺儿也尝尝味儿呗。”
她眼睛盯住奶粉,替自个小儿子着想。
林念慈听见是李安龙带回来的奶粉,眼里先是不敢相信,然后沉默下来,说道:“李安龙哪来的钱买奶粉,这可不便宜。”
梁桂花见她不舍得匀奶粉,心里冷哼一声。
她早就瞧城里来的女知青不痛快,知青又咋样,凭啥就高人一等,用鼻孔看人?
她皮笑肉不笑说道:“老三昨儿个就出门了,他咋就没钱了?有那么个有钱丈母娘在,老三还怕没钱?妯娌不是我说,你城里长大又怎么了,还不得捏着鼻子嫁进咱农村来遭罪。”
林念慈俏脸煞白,越来越难看。
大嫂梁桂花瞧着她脖颈上的红痕,越看越是眼热。
瞧瞧别人老三的媳妇儿,天天被男人宠爱。再瞧她家男人,明明一个妈生的,那事儿就是不中用,她催了十天半个月,男人才弄上一回,结果她还没舒服上,男人就完事儿了,真他妈晦气。
梁桂花将手里的瓷盆,往林念慈手里塞,喊道:“妯娌啊,我去瞧瞧灶台,你把咱这盆衣服一块洗了啊,别用皂,浪费水,多用搓衣板使劲搓。”
林念慈越想越惊慌,转身抬脚就往屋里走。
梁桂花见妯娌不借奶粉,还不洗衣,气得亮起嗓门就骂:“神气个啥啊!城里来就高贵上了?还不是得靠娘家帮衬,再生个倒贴钱的赔钱货。”
她显摆自家生了两儿子,腰杆子硬挺,骂起人来理直气壮。
……
灶台间,李安龙正在往外掏汽水,和姜汁儿。
他三分钟前刚回家。他见到媳妇儿正在后院,背着闺女,勤快地搓衣,眼眶一热。
他看着林念慈背影出众,皮肤娇嫩的能掐出水,但穿着一身破旧到泛白的补丁衣裳,心里很是酸楚。
林念慈干活儿时候,长发简单挽起来,露出白皙的后脖颈,能看出脖颈下被掐出的淤青。
李安龙恨不得回到上一世,猛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这么好看能干的媳妇儿,他不珍惜,逼她抱着闺女投河自尽,他真是混账啊。
他没有打扰媳妇儿,将奶粉放进里屋桌上,然后回到灶台,将两瓶汽水,姜汁儿,还有一斤饼干放在灶台上。
他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儿,想着一会儿媳妇看见他带回来的零食,能有多高兴。
李安龙刚转头,就看见林念慈走进来,他刚要说话,林念慈扬手就打了他一个巴掌。
啪!巴掌声轻脆。
他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不知所措。林念慈乌凌凌的眼睛盯着他看,眼里全是泪水,还有对他的痛恨,和厌恶。
林念慈又是害怕,惊慌,又是愤怒,失控般推搡着他,大喊道:“你又去城里找我妈了?你怎么那么不是人?我妈身体不好,你又拿刀故意吓她,又拿我爸的救命钱?李安龙,你真不是个东西!”
李安龙看着媳妇儿眼里的委屈,愤怒,悲哀,绝望,回忆如同潮水一浪一浪席卷来。
他都想起来了。
上一世,他不知道林父身患重病,还埋怨老丈人一家不帮衬。他酒劲上头,又听了放印子老张的挑唆,进城里找两个大舅哥借钱。
结果两个大舅哥揍他,告诉他要钱没有,他的命倒是可以留下。他哪里受过这种鸟气,拿起边上的折叠水果刀自卫,找到丈母娘讨要说法。丈母娘心软,心疼女儿过得不好,就给了他一沓钱。他没想到这是老丈人的住院费。
李安龙赶紧解释道:“媳妇儿,你别听大嫂瞎编排。这些钱都是我双手挣来的。你瞅瞅,这些汽水,还有你喜欢的姜汁儿,都是去镇上给你买的。”
林念慈恐惧他,害怕他。刚才那一个巴掌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泪水成行落下,生怕这个男人抬手报复她,狠狠欺负她,赶紧后退了两步,警惕瞪着他。
李安龙见媳妇儿像是受惊的鹿,又是心疼,又是懊悔。
他紧忙着伸手掏向裤裆,想要把剩下的10块9毛交给媳妇儿,好让媳妇儿放心。
林念慈见他酒醒了还想着干那事儿,没日没夜的欺负她,打牌输了钱,回家拿她身体出气。
她只觉得这男人瘆得慌。她眼神黯淡,哆哆嗦嗦靠在墙角,伸出白皙柔嫩的胳膊,绝望无助地抱紧自己。
“李安龙,你真不是个人。”
李安龙手足无措,见媳妇儿绝望成这样,都能腰杆子弯下来,差点给她跪下。
他使劲从裤裆里掏了掏,将1张大团结,和9毛零钱,赶紧托在手掌心里,送过去给媳妇儿瞧。
他放软语调,哑声说道:“媳妇儿,这些钱是我挣来的,贴补家用。你想用来买什么,就买什么。给自个儿做几件新衣服,给闺女吃饱。”
10块9毛钱,在城里算不上多,但在农村足够一家人省吃俭用,用上一个月。
林念慈嫁进李家两年半,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钱。她双腿一软,差点跌了个踉跄,都有些站不稳。
她僵立在原地,望着明晃晃的钱,心里觉得非常不真实。
这男人真的改好了?不会是对她另有所图?
还是说,他在她娘家讨不到好,先用这法叫她心安,回头再找她娘家借钱?
她生怕拿了李安龙的钱,回头李安龙又提着刀,去她娘家耍横,讨要更多的钱。那可是她父亲重病的救命钱啊。
李安龙见媳妇儿还是犹豫,软声哄道:“拿着吧,今天你歇着,我来烧饭。”
石头房的房梁不算高,还挂着鱼干和腌制品。他身材高大挺拔,站起来头能顶到挂着的鱼干。
他弯着腰,歪着头,拿出砧板,架着菜刀,笨拙地择菜,切菜。他打算用梁上阴干的咸肉和山里挖的野菜,焖一锅土家灶锅的咸肉菜饭。
他将咸肉切成小块,放锅里先煸炒。这年代油票珍贵,挨家挨户炒菜不舍得放油,都是炖菜多。但他知道,媳妇儿在娘家爱吃咸肉菜饭,这菜就得将咸肉煸炒出味儿,焖饭才鲜香。
咸肉在锅里“滋滋”冒油,鲜美的荤香味儿飘进空气里,将人肚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他将米缸里不多的米,放进去加上水,放进切了的野菜,一道焖煮。
这样焖出来的咸肉菜饭,最能散发咸肉的荤香味,混入焖煮的米粒里。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大米饭,裹满咸肉的独特风味,比炒饭更有味。
林念慈一大清早起来后,就没吃什么东西,饥肠辘辘。
她看着这般不一样的李安龙,都不敢相信。家里荤肉少,过去他都紧着自己吃饱,只给她吃剩下的隔夜米饭,要是家里炖了鱼汤,她也只能喝刷锅水。
他还会主动烧饭?
李安龙站在灶台边,等着咸肉菜饭焖好,揭开锅,瞬间空气里飘散开浓郁的香味。咸肉的独特鲜味,和野菜的清香,混着大米饭的米香,一个劲往人鼻子里钻。
他用饭勺舀了两大碗饭。一碗给林念慈端上,一碗放在自个面前。
他坐下来,说道:“媳妇儿,快吃吧,瞧你瘦的。”
林念慈站在原地,僵硬着,迟迟没有坐下来。
他见媳妇害怕,心里叹了口气。他过去得干出多少浑事儿,才能让妻子这么不信任他,这么恐惧他。
李安龙将筷子往林念慈手里塞,拉着她坐下来,还将锅底最香的一块锅巴,放进她碗里。
香香脆脆的锅巴,是灶锅咸肉焖饭的灵魂。一口咬下去,嚼着嘎吱嘎吱脆响,能把村里的娃儿馋哭。
这么香脆的锅巴,过去哪里轮得到林念慈,李安龙定是紧着他自己吃,一口全部吃完,就连大哥和二哥都没有份。
李安龙说道:“媳妇儿,以后咱俩夫妻一条心,我不会再欺负你。要是你受了别人鸟气,你告诉我,自家男人给你出气。”
林念慈僵硬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心里更觉得不真实。
她只觉得这个男人可笑,定是又想弄出什么幺蛾子,用这办法叫她放松警惕,等喝醉后又狠狠抽打她。
她越是摸不着底,越是不敢动筷,生怕这是最后一顿饭。
咸肉焖菜饭刚出锅,那小味儿挠挠的,香的很,把大嫂梁桂花从后院吸引过来。
梁桂花看年轻小两口,看着牙酸,她阴阳说道:“咱还说老三咋有钱带奶粉回来了,还以为老三上山打野货去,结果是借咸肉来了。”
这条咸肉是大哥给人做当地向导,领着来收货的客商跑船,客商作为答谢,送他的一条咸肉。大嫂平日里看得很紧,结果转头被李安龙切了烧菜去。
李安龙客气说道:“大嫂,我这不没票买肉么。回头我和大哥说一声,下回我去集贸市场换了肉,给大哥送过去。”
镇上的集贸市场附近,有很多乡亲会出街摆摊,卖的都是自家养的土特产。现在还没包产到户,村里让养猪养鸡,但不让乡亲养多。
鸡蛋作为硬通货,村里人会拿出鸡蛋到集贸市场,来交换些自家需要的物件。李家后院也养了两只母鸡。母鸡下的蛋,母亲不舍得自家吃,攒了放进篮子里,每周去集贸市场换些布和棉花絮子,冬天好做冬棉被,捱过物资稀少的冬天。
梁桂花一听,心里嘀咕。你个懒汉,头一回见你这么正经八百分担家务,还等你换肉?等到明年去。
她笑嘻嘻说道:“老三啊,咱一家人客气啥。别说什么还不还肉的事。你这不是带了罐奶粉回来么。咱家幺儿也想尝尝奶粉,问你媳妇儿借,她也不给,就想着问老三你借半罐。”
大嫂一张嘴就是拿半罐奶粉。李安龙看了看林念慈,林念慈低头不作声。
他心里明白,自家媳妇儿是读书人,脸皮薄,哪里斗得过泼妇大嫂?他不在家的时候,媳妇儿肯定没少受气。
他站在媳妇儿这边,腰杆挺直了挡在林念慈面前,也乐呵呵对梁桂花说道:“大嫂,还真不是我媳妇不借,这事她做不了主。这样,回头要是侄子真稀罕,你找大哥问我要。”
李安龙知道,大哥好面子,哪里张得了嘴管他要奶粉?
大嫂梁桂花冷哼一声,转头气鼓鼓地就走,说道:“不想借,就不借呗,存心拿话打发人。”
李安龙把大嫂打发走,转头对林念慈笑道:“放心吧,啥破事儿都有我在,咱无条件站在媳妇儿这边。”
林念慈怔怔地看着他,真以为她耳朵听错了。
她之前以为李安龙只是说说而已,哄着她,但他真的为了她,得罪了大嫂。
难道他喝酒喝出良心来了?
这还是李安龙吗?瞧着身皮,是他没错啊。
……
林念慈在李安龙的鼓励下,端起碗,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咸肉焖菜饭香的很,刚出锅的锅巴更是香脆,一口咬下去酥酥脆脆都能听见嘴里的“咔”声。
她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饭,一不小心吃多了,打了个饱嗝。
天色晚了下来。
她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回了堂屋,烧了热水,配了凉白开,用温水冲了奶粉。
家里没有奶瓶,只有喂米糊的小碗和小勺。好在闺女已经快两岁,能张嘴喝勺子,正常吃饭。
林念慈一勺一勺地喂着女儿,漂亮白皙的脸上,满是温柔。
李安龙坐在床边,点起洋油灯。
村里刚通电,但不是挨家挨户都拉了电线。洋油灯很暗,夜里光线差,他起夜的时候去旱厕,都容易绊倒,更别提经常起夜哄孩子的林念慈。
李安龙静静看着媳妇温柔好看的眉眼,说道:“咱们也和杨大队长说说,把家里电线扯了呗。”
林念慈哄完闺女睡觉。她背过身去,反复看着手里的钱。
这10块9毛,让她点了很久,心里激动。她嫁进来后,李安龙从来都是搜刮她的嫁妆,娘家带来的钱,什么时候给她交过钱?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李安龙手里拿到钱,她小心翼翼数着,寻思得省着点花。
林念慈站起来去打水,李安龙跟在她身后,听她说道:“拉电线还得交电费,一度电要2毛钱呢,钱也不是天上大风刮下来的,来的也不容易,还是省着点用,电线先不扯了。”
李安龙见她烧了一壶热水,将热水和暖水瓶里有些凉的水,一块倒进瓷盆里。他帮忙端起来,露出笑容,宠溺说道:“那行,媳妇儿,家里事都听你的。这个我来,我有力气我来端。”
林念慈看着他的笑容,看得怔了怔。
她嫁过来那么久,哪怕是新婚之夜,他也没这么顺着她,只是粗鲁的将她压在床上,喘着粗气做那种能叫男人快乐的事情,一点都不体谅她的感受,让她又吃痛又厌恶。
李安龙接过瓷盆,对她灿然一笑,让她脸瞬间红的和熟透了似的,心中暗叫她怎么这么没出息。这个男人对她动粗,非打即骂,但这么微不足道的动作,怎么就撩拨了她的心?
林念慈接过李安龙手里的瓷盆,冷冷淡淡说道:“李安龙,你要干什么,有话直接说。你想要扯电线,就扯去吧。”
她端着瓷盆,淡淡地转身就进里屋,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宁愿李安龙一直对她施暴,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先给她希望,让她心动,然后再狠狠继续羞辱,欺负她,让她觉得她更可悲。
李安龙看着再度心冷的媳妇,心中茫然,还有些手足无措。
他叹了口气,忽然很想抽一根烟,但想到已经戒烟了,只好跑去前院吹吹冷风。他刚推开门,迎面撞上二嫂。
二嫂谭杏正端着一盆沙蛤。他这么一撞,二嫂惊呼一声,半盆海水泼了他一身。
“老三你毛躁躁的干啥,大晚上又要出去打牌了?”谭杏冷笑说道:“听大嫂说你赚了些钱,上周借的钱也没打算还,又出去输光回来?”
李安龙喊道:“上周我借啥钱了?”
谭杏笑容更讥讽,说道:“还赖账了,亏我信你的话,扯什么犊子说不会写字,不写借条。这下好了,连借钱都不认账。”
李安龙是真的懵。他两世为人,谁还记得几十年前借了谁多少钱?
他衣服被海水这么一泼,胸膛前湿透了一大片,透出皮肤的古铜小麦颜色。他挺直了胸膛,说道:“二嫂你放心,我借了多少钱你直说,我明个就想办法还过来。”
二嫂谭杏距离他很近,感受到男性荷尔蒙的气息,不太自在地后退半步,说道:“2块钱你拿了就走,说隔天连本带利还2块2毛。结果两天过去,啥也没见着,你输了牌,还接着问我借2块钱。你说你咋这么浑。”
谭杏是真的急眼了,恨小叔子不争气,语调都加快速度。
李安龙听得是汗流浃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家里人对他不满。他皱着眉头,发现以前活的那么失败。
但他手里赚来的10块9毛,已经全部交给媳妇儿,总不能再问媳妇儿拿过来,说还打牌输走的钱?他怕媳妇看他的眼神更失望。
他站直了身子,认真说道:“二嫂你放心,我明个肯定想办法将2块钱还给你,还连着2毛钱的利息。”
谭杏感受到他高大有压迫感的身材,很有男子力量,胸膛湿透的那片海水,能让她看见他胸膛结实的轮廓,闻到扑面而来的阳刚气息。
她脸颊微微一红,转开脸去,说道:“老三,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再来说话。”
李安龙“挨”应了声,跑去后院看看晾着的衣服,有没有干的。他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干衣服搁哪放。
李安龙是真不知道衣服放哪。李家只有一个大木柜,还是早年父亲亲手打的柜子,用的是隔壁修建房子后,剩下来的旧板子。他在大木柜里翻找,只找到被单,和床单。
谭杏气愤骂道:“老三,你夏天短袖可不就两件么。院里衣服都是刚洗的,你还翻箱倒柜找啥?”
她羞恼地一跺脚,将大木柜底下的一格,扯出来一件男式旧背心,往他手里一塞,说道:“你先穿你二哥的背心,回头衣服干了,再叫你媳妇把衣服还回来。”
李安龙发现他原先确实是对家里关心太少了,就连被单,衣服放在哪都不知道。
他认真地对谭杏说道:“二嫂放心,这家不只是大哥,和二哥在扛着,我也会扛家。叫二嫂少操心,别没日没夜的织刺网,手都织出茧子,还挣不到几毛钱。2块2毛明天就给二嫂。”
他拿着二哥的背心,说完抬腿回了里屋。
谭杏听完李安龙的话,心中翻江倒海,那股委屈像是终于被人看见般,让她直想哭。
她揉着手指尖织纱网出的茧子,低着头搓着手指,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渔村的劳动力真廉价,刺网五六张只能换几毛钱,一块都不到。
她嫁进李家这十年,终于感受到被理解,还是被最不着调的小叔子。
他真的改好了吗?他明天真的还上钱?
……
李安龙进屋听见水声,抬头就看见媳妇儿那曼妙雪白的身子,和饱满的玉峰,一丝不挂。原来是林念慈在用温水擦身体。
他瞬间觉得一股血液涌入下腹,紧盯着媳妇的细腻动人身子,滚动喉结,呼吸也粗重了些。
林念慈吓得惊呼一声,都来不及穿衣服,死死用手捂住上身,遮住私密部位,弓着身体连连后退,抵住墙角根。她害怕,眼神恐惧,身体都在颤抖,像是惊弓之鸟。
李安龙被媳妇的反应刺痛。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媳妇白皙的肌肤,布满淤青,伤痕累累。白嫩的大腿根,全是青紫,满是红肿的掐痕,全是他之前喝醉酒后犯下的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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