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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三年,出院后真千金虐哭全家温宁温宁依 全集

姜果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周家小公主这排场……啧啧啧,过个生日,这么多名流都去了?”“我今天刷微博,好多明星给她送祝福,而且周家那几个哥哥,送的天价礼物还上了热搜,你们看到没有?”“当然看到了!人家才是妥妥的掌上明珠,千万少女想成为的人。不像我们这里的冒牌货……根本就是犯癔症,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居然有脸冒充周家大小姐!”几个护士的嘲讽,一声大过一声。她们鄙视不屑的目光肆意落在蹲在墙角,清瘦瑟缩的女孩身上。温宁没解释,也没反驳,安安静静糊着药盒。这是她今天的工作,要糊两千个才有饭吃。若是三年前,她一定会站起来郑重解释,她才是周家血脉,真正的千金大小姐。热搜上的周家小公主,是她三岁那年被拐后,周家收养的女孩!取了她曾经的名字,住她曾经住过的房间,过她的生日...

主角:温宁温宁依   更新:2025-05-21 21: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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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宁温宁依的其他类型小说《被关三年,出院后真千金虐哭全家温宁温宁依 全集》,由网络作家“姜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周家小公主这排场……啧啧啧,过个生日,这么多名流都去了?”“我今天刷微博,好多明星给她送祝福,而且周家那几个哥哥,送的天价礼物还上了热搜,你们看到没有?”“当然看到了!人家才是妥妥的掌上明珠,千万少女想成为的人。不像我们这里的冒牌货……根本就是犯癔症,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居然有脸冒充周家大小姐!”几个护士的嘲讽,一声大过一声。她们鄙视不屑的目光肆意落在蹲在墙角,清瘦瑟缩的女孩身上。温宁没解释,也没反驳,安安静静糊着药盒。这是她今天的工作,要糊两千个才有饭吃。若是三年前,她一定会站起来郑重解释,她才是周家血脉,真正的千金大小姐。热搜上的周家小公主,是她三岁那年被拐后,周家收养的女孩!取了她曾经的名字,住她曾经住过的房间,过她的生日...

《被关三年,出院后真千金虐哭全家温宁温宁依 全集》精彩片段


“周家小公主这排场……啧啧啧,过个生日,这么多名流都去了?”

“我今天刷微博,好多明星给她送祝福,而且周家那几个哥哥,送的天价礼物还上了热搜,你们看到没有?”

“当然看到了!人家才是妥妥的掌上明珠,千万少女想成为的人。不像我们这里的冒牌货……根本就是犯癔症,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居然有脸冒充周家大小姐!”

几个护士的嘲讽,一声大过一声。

她们鄙视不屑的目光肆意落在蹲在墙角,清瘦瑟缩的女孩身上。

温宁没解释,也没反驳,安安静静糊着药盒。

这是她今天的工作,要糊两千个才有饭吃。

若是三年前,她一定会站起来郑重解释,她才是周家血脉,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热搜上的周家小公主,是她三岁那年被拐后,周家收养的女孩!

取了她曾经的名字,住她曾经住过的房间,过她的生日,享受周家人的疼爱。

自己不是冒牌货,对方才是。

但如今……算了吧。

“温宁,周家来人了,跟我出来一下。”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戴着灰框眼镜,过分瘦削的中年医生走进来通知道。

听到周家二字,温宁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胶水因为顿住,滴到了她的手上。

其他病人和护士,也都安静了下来,目光诧异的看向温宁。

周家,是刚刚热搜上的那个周家吗?

温宁依旧安静垂着头,她把胶水往衣服上擦了擦,站起身来。

“见到家人后,记得怎么说吗?”医生笑着问她,脸上积起了一层层褶皱。

触及医生三角眼中满满的恶意威胁,温宁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很快低垂下眼眸,漆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青影,显得有几分乖顺:“记得。”

“乖!”医生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温宁跟着医生去了会客室,冷白色的走廊非常安静。

她被送进来治疗“精神”问题已经三年了。

三年里,周家没有人来看过她一眼。

今天,不是那位小公主的生日吗?怎么会有人过来?

低头走进会客室,在医生与来人的寒暄声中,温宁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漆黑锃亮的皮鞋,尖头的,看起来很锐利。

“宁宁。”来人叫她,声音还有几分惊喜。

温宁缓缓抬起头,名贵考究的深蓝西装上,别着一枚金色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发亮。

与宝石同等闪耀的,是来人清俊的容颜。

周清辞。

她拥有血缘关系的亲大哥。

霎那,愤怒,不甘,压抑,酸楚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温宁攥紧了拳头,一时间僵硬在原地。

医生回头看她,眼神微眯,用手指隔空点了一下:“温宁,跟你大哥问好。”

听似温和的声音,浸满寒意压迫,听的温宁好似坠入三尺冰窟一般。

她身体本能向后瑟缩,颤声道:“周少好。”

周清辞脸色一僵,不可置信道,“你叫我什么?”

温宁眉眼更加低垂,换了个说法:“周公子?”

周少,周公子,就是不肯叫他一声大哥!

以为温宁心生埋怨,故意给他甩脸子,周清辞气愤不已:“今天是雅雅生日,我给她送完生日礼物,就赶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吗?”

感恩什么?

感恩当初明明是她遭人陷害被下了迷药,差点失去清白,但周清辞不听她的解释,盲目认为她自导自演,把她定性成罪魁祸首吗?

还是感恩周清辞满口咬定她精神出了问题,亲手把她关进疗养院这座人间炼狱?

温宁实在想不出该感恩些什么,但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乖顺的低头道歉:“对不起。”

周清辞的身形突然定住,这三个字狠狠砸在了他心脏上。

他不敢相信,之前宁愿报警进监狱,都梗着脖子不肯道歉的温宁,此刻居然对他说了对不起。

疗养院真的这么有效吗?

周清辞忍不住细细打量温宁。

周家人相貌都生得极好,即使在外颠沛流离十多年,温宁刚找回来时,也是明媚漂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可进疗养院才三年,她就瘦了许多,低眉沉默,肤色蜡黄,毫无神采,像是朵枯萎颓败的花朵。

周清辞心中莫名升腾起一丝不忍,语气柔和了些许。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只需要向雅雅道歉,三年前,你自己犯错非但不敢承认,还甩锅给雅雅,这件事你知道错了吗?”

温宁低垂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她知不知错有什么区别吗?

她已经被关进这座地狱三年了。

温宁沉默的这会儿,周清辞继续说道,“今天是雅雅生日宴,你当众向她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就接你出去。”

听到“出去”这两个字。

温宁死寂的心用力跳动两下,呼吸也变得急促,漆黑瞳眸里透着几分偏执渴望,“真的?”

“这,周公子,你来的时候没说过……”医生的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悦道。

温宁本就悬着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周清辞,黯淡灰败的眸光透出一丝希望的微光。

“怎么了?出院手续不好办?”周清辞只以为对方舍不得一个月十万的疗养费,“有什么麻烦吗?”

“那倒不是,只是温宁的病情,还是有些反复,我建议……”

医生赔了下笑,正要解释,突然女孩急迫颤抖的嗓音打断了他。

“我道歉!”温宁低着头,做出一副乖顺听话的样子。

两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医生微眯着眼,锐利的眸光冷箭一般射向她。

周清辞倒有些惊喜,还有些怀疑,“你真的愿意道歉?”

“愿意,我给周雅雅当众道歉,让每一个参加宴会的人知道,是我做错了。”

指甲扎进肉里,泛起尖锐蚀骨的疼痛。

伴随着长久压抑在心底的渴望,眼角抑制不住,沁出了冰凉的泪珠。

温宁声音微微颤抖,还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渴望兴奋。

“如有必要,我会给她下跪赔罪,我一定乖乖听话。”


周清辞看着温宁脸上的泪痕,恍惚回忆起四年前,温宁刚被找回的那一天。

他把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妹妹抱进怀里时,温宁也是这样一声不吭的流着眼泪。

他当时就发誓,以后一定要把她流落在外所受的苦全都弥补回来,把她宠上天。

想到这儿,周清辞看着温宁,声音里多了几分疼惜,“好,我接你出去。”

温宁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嘶哑:“谢谢大少。”

女孩声音小如蚊蚁,周清辞还以为她叫的是大哥,心底不由更高兴。

在这座高级疗养院治疗三年,温宁身上的乖张,叛逆,彻底改掉了,俨然成了一个温柔乖顺的周家“大小姐”。

当初送温宁来,果真是一件正确的事,这钱花得值!

做下决定,周清辞当即让温宁回去收拾行李,他则是去一楼办理出院手续。

医生堵在温宁身后,眼神阴沉沉盯着她:“温宁,恭喜你出院。”

温宁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开口:“谢谢汪医生这三年的照顾。”

医生挑了挑眉头,别有深意的开口:“不必急着道谢,以后,机会多的是。”

温宁一时没懂这句话的意思。

但等她拿着薄薄的破旧帆布包下楼找周清辞时,疗养院院长正亲切的把一袋东西交到周清辞手里。

看到温宁过来,院长笑意更甚。

“温宁的病情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偶尔还会情绪失控,遇到这种情况,给她注射镇定剂,冷静一下就好。”

“如果还是冷静不下来,给我们打电话,疗养院对待每一位病人都终生负责。”

温宁的脚步顿时僵在了那儿。

周清辞一手接过镇定剂,另一手和院长紧紧相握。

“多谢贵院这三年对我妹妹的治疗,给您添麻烦了。”看到温宁站在楼梯上踟蹰不前,周清辞招了招手,“宁宁过来,给院长先生道声谢。”

露出黄牙的恶心笑容,油糟糟的肥手,滴着药液的尖锐针头,冰冷灰白的电击台......

一幕幕画面飞快在温宁脑海里闪过,她闭上眼,几乎是逃一般的快步往外走。

直到毫无阻拦地走出大门,被外面的阳光一烫,她才意识到,三年了,她终于出来了。

周清辞有些不悦地跟了出来,他按了下车钥匙,一辆奢华的深蓝色迈凯伦滴了一声。

温宁低着头,绕过副驾驶,打开后座车门。

她刚要抬脚进去时,周清辞却猛然呵斥住她。

“温宁,你给谁甩脸子呢?!”

“刚刚让你给院长道谢,你就给我装听不见,闷头往外走,故意给我难堪呢!”

“现在又故意不坐副驾驶,怎么?拿我当司机呢?”

温宁愣了一下,有些自嘲的小声道:“你的副驾驶是周雅雅专座,我不配。”

那时候,刚从乡下回来的她,不懂副驾驶和后座的亲疏区别。

周清辞送两人出门,周雅雅拉着她先到车库,让她坐前面,她就坐进了副驾驶。

等周清辞一过来,看到她稳稳当当坐在副驾驶,周雅雅则有些无助站在车外时,顿时就怒了,骂她不懂事,眼皮子浅,抢了雅雅这么多年的专属副座。

态度强硬的把她拽下车,还逼她和周雅雅道歉。

周清辞也想起四年前的事,但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温宁的目光满是不耐。

“雅雅晕车,只能坐前面,你是姐姐,让着她点怎么了?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记恨到现在?”

温宁眼睫低垂,干涩的嗓音似释怀,又似解脱,“我就是在让她呀。”

周清辞目光冷冷看着温宁,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子,是他想看到的吗?

不,不是!

他想要温柔乖巧,听话懂事,像以前一样,黏在他身边叫他大哥,但不会整天欺负雅雅的好妹妹。

不是现在这样,只会低眉顺眼的温宁。

心底没由来涌起一股暴躁,他猛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人往前拽。

“给我坐好!温宁,你要是觉得不忿,就滚回疗养院继续治疗。”

温宁不懂周清辞又发什么脾气,但她绝对绝对不想再回那个地狱。

她轻吐出口气,刚要再认错,周清辞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清辞看了眼来电,眉眼舒展,声音温柔似水地接起了电话:“喂,雅雅。”

听到熟悉的名字,温宁骨瘦苍白的手背泛起隐隐青筋。

三年前的一幕幕浮现脑海,痛得她几乎难以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清辞才挂了电话,他收起笑容,声音冷淡道:

“三年前,你那样栽赃陷害雅雅,她对你非但没半点记恨,反而处处想着你,刚刚还特意打电话来关心你,是不是出院了?”

“知道你说要当众向她道歉,怕你觉得丢面子,还难过得哭了,一遍遍说,只要你愿意回家,她不需要什么道歉。”

“温宁,你能不能学雅雅懂事点!”

只要她愿意回家?

周雅怕是最不愿意让她回去吧。

温宁低着头,眼底划过一丝嘲讽。

一路沉默着,两人回到周家大宅,远远的,能看到坐落在半山腰的别墅花团锦簇,彩色气球高高飞扬。

迈凯伦开进了后门。

周清辞冷声解释:“今天是雅雅生日,大喜的日子,你刚出院,身上晦气,就别走正门了。”

这种待遇,温宁早就习惯,并无太大反应:“那我什么时候给她道歉?”

周清辞看了看时间,今天沈绪风是打算跟雅雅求婚的。

想到温宁跟沈绪风之间曾有过的婚约纠葛。

周清辞觉得,还是让温宁亲眼见证他们的求婚仪式比较好,省得她贼心不死,还想当小三,破坏雅雅和绪风的感情。

有的时候,他真的想不明白,虽然和沈绪风订下娃娃亲的是温宁,但十多年青梅竹马情的明明是雅雅,为什么温宁会觉得,她比雅雅更适合当沈夫人?还无所不用其极。

这件事,也是周家人觉得温宁需要去“疗养”的原因之一。

“现在就去吧。”想明白后,周清辞也不耽搁,直接领人到了宴会场地。

“爸航班延误,又调不到私人飞机,还没回来。我先给其他人说一声。”周清辞让她在这里等一会儿,毕竟,接温宁出院,是他临时起意做的主。

温宁安静地站着,觥筹交错,光鲜亮丽的场景和身穿白T灰裤的她,格格不入。

她和周家,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那是谁啊?怎么穿得比服务员还差,怎么混进来的?”

“不是要邀请函才能进吗?”

有人窃窃私语猜测着,猜来猜去猜不到。

有好奇又性格比较外向的富太太招了招手:“喂!小美女,你是服务员吗?过来下!”

温宁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一道人影突然冲过来,狠狠拽住她的手腕,把人拖走了。

“刚刚那是……周家二公子?”


周清宴直接把温宁拖到无人的露台。

“你逃回来干什么?”周清宴压低声音,气急败坏道,“雅雅生日,你穿成这样,是故意要给我们难堪?呵呵,服务员!要不是我把你拉走,周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温宁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看着她的二哥,眼神冷淡。

“周大少接我回来的,逃回来,我做不到。”

周清宴愣了一下,随后恼怒道:“大哥自作主张干什么?”

说完,又挑剔地从头到脚看了看温宁。

“接你回来又怎么样?垃圾就该好好躲着不见人,你跑到宴会场地,难道是想抢雅雅的风头?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周家不欢迎你!”

温宁看着对方与自己有些神似的狰狞面孔,思绪飘到了四年前。

那时候,她刚被找回来,还处在被所有人心疼的状态——除了周清宴。

他是那个从头到尾,都不曾欢迎过她的周家人。

从进门第一天起,他就对她横眉冷对。

最开始,温宁被这种态度弄得有些惶恐,讨好过周清宴一阵。

可她对周清宴越讨好,周清宴对她越是恶劣。

温宁用第一个月的零花钱,给每个家庭成员买了一份小礼物。

当她送给周清宴时,周清宴不肯要,推搡间,周清宴失手,把她推下了楼梯。

“你以为做个哈巴儿狗,就能让我接受你?告诉你!我的妹妹只有周雅雅!你不过……不过……”

不过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她到底不过什么?

在家人的指责下,周清宴梗着脖子,红着眼怒吼:“滚!周家不欢迎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温宁实在不明白。

后来,周清辞告诉她,原来三岁被拐那年,是因为周清宴吵着闹着要拉她去游乐园,还因为玩闹出汗,把绣着“boy”的毛线帽塞给了安静的温宁戴。

警察分析,没有把两人都拐走,应该是拐子人手不足,而选择温宁,可能以为她是男孩,一般来讲,男孩比女孩更能卖出价钱。

周清辞要温宁体谅一下周清宴。案发后,周清宴做了好几天噩梦,天天哭醒,周母也因为失去孩子伤心欲绝,对周清宴没有好脸色。

直到周父从外面领养了周雅雅,家里的情况才好起来。

虽然不懂为什么受伤的是她,需要体谅的也是她。

不过那时的她为了家庭和睦,即使摔骨折,还是继续对周清宴示好,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被周清宴辱骂。

但这一次,温宁不想再体谅了。

她抬起头,“周清宴,你的心是黑色的吗?”

周清宴愣了一下,对上女孩平静无波的双眸,莫名心慌恼怒,“你胡说什么!”

“因为你,我被拐子拐走了。”温宁看着他道。

周清宴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双大手死死攥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被卖到了山里,因为年纪太小,只好先当童养媳,我没有书读,每天天不亮就要干活,做不好,就是一顿打骂。他们一直说,等我来月经了,就可以生孩子了。”

“我每天都在祈求,求求不要来,不要来。”

“后来,警察先来了,带走了整个村里被拐卖的妇女。我因为被拐时太小,没有一点记忆,暂时找不到父母,只好进了孤儿院。”

“周清宴,你去孤儿院看过吗?知道那里是什么生活吗?我因为到了十岁,要一边干活,一边带更小的孤儿,还要一边学习,在学校,孤儿,是最容易被霸凌的。”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你啊……”

“给我闭嘴!闭嘴!”周清宴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针戳到了,整个人跳了起来,疯狂去捂温宁的嘴。

“明明你亏欠我那么多,为什么你还能理所当然的对我这么恶劣?”温宁掰开捂住嘴的手,因为全身用力,声音渐渐尖细起来,“周清宴,我的哥哥,你的心,究竟有多黑?”

“去死!你给我去死!”

这些从不曾挑明的事实,像一把把箭矢,刺穿了他的遮羞布。

周清宴气的眼睛发红,干脆掐住了温宁的脖子,把人压在露台栏杆上。

温宁的腰被狠狠折起,露台下,是一处地势陡峭,种满蔷薇花的斜坡。

她仿佛感觉自己在坠落,又仿佛感觉自己在沉溺。

氧气,从她喉咙,一点点被挤了出来。

“住手!”

来人制止了周清宴。

温宁猛地直起腰,大口喘气,因为窒息憋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还没等她看清,来的到底是谁。

一声哽咽的呼喊就响了起来。

“宁宁,我的女儿。”

话音刚落,女人就已经跑到温宁身边,伸开双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鼻息间尽是女人身上的高级香水味。

可兴许是这三年闻惯了消毒水味,温宁只觉得一阵反胃恶心,她下意识向后退一步,挣脱了这个怀抱,“周…夫人。”

林婉怡有些受伤的僵硬在原地,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你,叫我什么?”

三年前,周家人把她送入疗养院时,就说过,从此,周家没她这个丢人的女儿。

温宁懂事的和周家保持距离,不觉得自己的称呼有什么问题。

但,这番大逆不道的称呼却让周清宴愤怒不已,他一把挣开周清辞的手,气势汹汹指责。

“温宁!这几年因为你,妈在外面抬不起头来,整日以泪洗面,食不下咽,你倒好!接你回来,你装模做样的摆谱给谁看?你懂不懂为人子女的孝顺?!”

什么叫孝顺?

每晚给林婉怡准备热水泡脚,按摩穴道,熬夜缝制助眠香包,缓解她的失眠症。

每天去厨房做各种滋补药膳,熬煮补盈气血的药茶,帮着调理她的身体。

又或者知道林婉怡喜欢宠物狗,所以她自学兽医知识,帮她更好照顾狗狗。

这些,算孝顺吗?

可能在周家人眼里,不算吧。

脖颈处还残留着濒临窒息的疼痛,温宁没力气争辩,“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咳。”

林婉怡转头教训,“老二,你妹妹刚回来,你说那些做什么!”

“我刚刚根本没用力,妈,你别被她骗了。”周清宴冷笑威胁,“温宁,你再给我装可怜试试?”

温宁忍着痛抬起头,指着自己脖子上的血痕,“我装什么了?”

女孩肤色苍白无血,愈发衬得脖颈那道鲜嫩掐痕红的刺目,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林婉怡惊呼一声,心疼的抬起手想触摸,又怕弄疼她,转身朝着周清宴肩膀打去,“你还嘴硬,你妹妹被你掐成什么样了。”

周清辞也气恼的一脚踹过去,“你对宁宁下那么狠手?”

周清宴手指颤了颤,似是也想不到刚刚那一掐居然这么狠。

他嘴张了张,声音并没什么底气,“是她先挑衅我的,再说她什么时候回来不行,偏偏挑雅雅生日这天,谁知道她是不是还贼心不死想当小三。”

林婉怡想反驳些什么,却又回想起三年前温宁做的那些事,眉头皱起,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清辞也怀疑的看温宁一眼,最终没再帮她出头,而是道,“我接她回来,就是让她趁着今天当众向雅雅道歉,时间差不多了,温宁,出去道歉吧。”


“老大。”林婉怡有些犹疑,“这样会不会太为难宁宁了……三年了,大家也都忘了,旧事重提,很丢脸的。”

周清宴也冷哼一声,“她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会老实道歉?我不信!”

“妈,只有宁宁道歉,才能证明她的病好了。”周清辞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不然,再把她送回疗养院,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可是……可是……”林婉怡嗫嚅道,“还是丢脸啊……”

周清辞以为林婉怡说的是怕温宁丢脸,但温宁清楚,林婉怡是嫌她丢脸。

在疗养院的三年,她时常回忆起回周家的这一年。

每个人,每句话,每个行为,她想了又想。

终于发现,她的亲人,并没有因为血缘纽带喜欢她,反而因为她曾是童养媳,是孤儿,嫌她粗鄙,没用,丢人。

想通后,她反而轻松了很多。

以后,她都不必再因为一点点爱意施舍,而苦苦哀求了。

“我不怕丢脸,我答应过的,我会做到。”

温宁的表态,堵住了林婉怡的喃喃自语。

一直到宴会场地,她的脸色都不太好。

三人刚到,音乐正好停了下来,傍晚的晚霞灿烂,天空中突然飘下了片片玫瑰花瓣,宴会的大屏幕上,响起了经典的求婚曲《Marry you》,周雅雅和沈绪风从小到大的照片一一投放在大屏。

沈绪风穿着白色西装,捧着大束玫瑰,向周雅雅走了过去。

周围的年轻男女纷纷拿出手机拍摄,嘴里哦呦哦呦了起来。

其他长辈,也是笑语盈盈地看着这一对璧人。

周家的小公主,在爱意与浪漫的包围下,在名流富贵的见证下,答应了男朋友的求婚。

人群开始欢呼。

“看到了吗?”周清辞在她耳边说,“收起你的小心思,你破坏不了他们的感情。等一会儿,你就去道歉,雅雅会高兴的。”

温宁点了点头。

那些青涩追逐的画面,是仿若隔世的昨日。

周沈两家自小订有娃娃亲。

她回到周家后,周雅雅私下找到她,说婚约是两家联姻,既然她是周家亲女儿,那婚约也是属于她的,再说,她并不喜欢沈绪风,而是心有所属。

那时温宁刚满十七,青春懵懂,对爱情充满幻想。

沈绪风俊美不凡,清冷矜贵,如同白马王子一般闯进她的心里。

这是她之前的人生里,连想象都不够资格的男孩子。

既然不算抢周雅雅的,于是她便一往无前,飞蛾扑火般追逐着他的身影。

下大雨,她不顾自己浑身淋透,伞也要全部倾斜给他。

野外夏令营,她自己饿到胃痉挛,把仅剩的两个面包全给他。

打篮球摔倒腿时,她尽心尽力照顾他一个月,给他补习功课,按摩腿部肌肉。

但没想到,她所做的一切,放在沈绪风眼里都是破坏情侣感情的小三行为。

直到那件事爆发——

温宁咬着下唇,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唇齿间,稍稍唤回神智,她不再回想过去。

求婚仪式结束,夜色降临,网络上又掀起了一轮热搜。

温宁被带到了周雅雅面前。

“姐姐!你回来了!”周雅雅高兴地欢呼了一声,想要冲上来拥抱她。

温宁立刻绷紧了脊背。

幸好,沈绪风拉住了周雅雅,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面容紧绷,一字一顿的叫出她的名字,“温宁。”

“姐姐,你回来就好,不用给我道歉的。”周雅雅还没关话筒,所有人都能听到,“当年的事,只是一场误会,你也不是故意想抢绪风哥哥的,对不对?”

“雅雅,你话筒忘记关了。”林婉怡提醒道。

“啊,天啦……那大家都听到了?”周雅雅吓了一跳,后知后觉般,赶紧把话筒关了。

本来已经起舞的人群,见有热闹看,又停了下来。

“这是在干什么?”

“周雅雅还有一个姐姐?她不是周家的独女吗?”

“哎哟,不会是三年前那个吧?我跟你说……”

人群窃窃私语,乐队也停了下来。

“不用关,把话筒给她。”周清辞抱着双臂,对周雅雅说,“她亲口说的,要让参加宴会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是她做错了。”

周雅雅摇了摇头,眼圈有些发红:“大哥,这不太好吧……”

这个妹妹,还是太善良了。

周清辞干脆自己走过去,拿过话筒,递给了温宁。

温宁握着冰冰凉凉的话筒,感受到四周传来的八卦探究视线,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那天,也是这些人推搡逼迫她下跪道歉。

那时,她不甘,委屈,宁死不道歉,所以被当做精神失常关在疗养院“治疗”三年。

如今——

“自从我被接回周家后,一直和周小姐有矛盾,三年前,沈绪风被下药,而我也吃了……违禁药物,我们差点酿成大错,全是因为我嫉妒心作祟,心术不正。”

“当家人指责我时,我情绪过于激动,还用自杀威胁要报警查证,行为举止吓到了周小姐和她的家人,这三年,我每每想到那天的事,都十分愧疚。”

“所以今天,特意来向周小姐道歉。”

女孩沙哑轻颤的嗓音如一颗巨石坠入平静湖面,哗的激起轩然大波。

三年前的事毕竟涉及周沈两大家族,很多人都知道周家“私生女”给沈公子下药,企图生米煮成熟饭的事,但并不知其中还有报警的内情。

若温宁当真愿意报警查证下药真凶,岂不意味着她很可能是清白的?!

毕竟她若是始作俑者,哪敢以死相逼,闹着要报警。

周雅雅听到报警二字脸色瞬间变了,但很快调整过来,又是那个善良暖心的好妹妹。

“姐姐,别说了,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呀,好啦,这些事,就到此为止吧。”

她伏身去扶温宁,在她耳边低语。

“你啊,还真是贱骨头,挨了打才知道学乖。”

“这些罪名,你三年前乖乖认了,不就不用吃苦了?”

温宁拳头一下攥紧了,抬起眼睛,漆黑澄澈的瞳孔死死瞪着她。

她多想不顾一切把三年前的种种真相全都说个清楚,彻底撕烂周雅雅虚伪心机的假面。

从此,她走她的独木桥,天高路远,此生再无半点儿交集!

但她更清楚,若今天她真的这么做了,周家人只会认为她病的更加厉害,重新把她关进疗养院那个地狱里去。

现在的她虽然成年了,但还是太弱小,根本撼动不了周家这个庞然大物。

所以,温宁轻吐出口气,轻声低笑。

“若三年前认错,我也看不清你们的真面目。”


周雅雅脸色一变。

看着温宁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自温宁回到周家那刻起,周雅雅就一直在琢磨,怎么将她彻底赶出去。

也因此,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温宁。

因为从小被拐,温宁极度缺爱,自卑,是典型的讨好型人格。

她最怕的,不是受苦受累受欺负。

而是害怕别人的否定和拒绝,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对付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她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家人厌恶她!反感她!

想到这,周雅雅用力放开温宁的手,像是被人推倒似的,身体向后踉跄数步,跌进了沈绪风怀里。

沈绪风眼眸冷厉,搂着周雅雅,极力压抑着什么,罕见地没有开口。

“我就说这个白眼狼不会老实道歉!”周清宴立马生气低吼。

周清辞也难掩失望:“温宁,你就这么想回疗养院吗?道歉!”

周雅雅眼角含笑,等着温宁苍白无力的自辩,激起周家人的滔天怒火。

就如同以往一样。

然而,温宁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哦,那对不起。”

冷淡沙哑的嗓音像是一潭死水,衬得暴怒指责的几人有些癫狂。

周雅雅脸上的笑彻底凝固,眸底深处缓缓积聚起阴霾。

周清宴顿时张大了嘴,“你,你?”

温宁只是抬眸看向能做主的周清辞,问道:“我能走了吗?”

周清辞没出声。

温宁老实道歉了,但冷淡麻木的表情,却好像柄刀子,插在他心口。

这明明是他想看到的好妹妹模样,可为什么,他却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这时,林婉怡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道:“只是不小心推了一下,都是亲姐妹,没那么多计较,宁宁,你刚从疗养院回来,也累了,先回房好好休息吧。”

温宁微不可察舒展松口气,“嗯。”

说话,她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这跟以前,总是厚脸皮黏在他们身边,笨拙讨好他们的模样大相径庭。

沈绪风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拳头缓缓攥紧。

他离的最近,清楚看到,是周雅雅主动拽着温宁的手向后跌的。

她明知自己是无辜的,也明知大家冤枉了她,为什么不辩解呢?

沈绪风抑制不住喊了一声:“温宁!”

女孩清瘦纤薄的身影,停也未停。

一时间,沈绪风的眉眼,染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不止是他,周家人亦是如此。

周雅雅也有些诧异,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用伤心的语气说道:“姐姐这是在赌气吧?我都说了,不需要道歉的,姐姐果然还是生气了。”

“小心思真多!不知道从哪里学了这么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周清宴压下心中的异样,一脸嫌恶,“上不得台面。”

真的是耍小心思吗?

周清辞和林婉怡半信半疑,回过神来,继续招呼大家畅饮。

而温宁则是离开宴会,找到了管家:“我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刘管家顿了顿:“三少在房里。”

温宁一愣,直觉有什么不对。

她快步走向周清鹤的房间。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男人坐在阳台上,昏黄的灯光洒落在男人周身,清瘦的背影,既优雅,也透着几分落寞。

“哥!”温宁死寂已久的心快速跳动起来。

男人似乎僵了一下,随后猛地转头:“宁宁?!”

温宁脚步轻快的跑了进去,正要和男人拥抱,却看到了他腿下的轮椅。

“哥,你这是?”

周清鹤随手拿条薄被,遮挡住枯瘦变形的双腿。

清俊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宁宁,欢迎回家。”

两人是双生子,周清鹤比温宁早五分钟出生,是哥哥,也是这个家,唯一真心疼爱温宁的人。

所以,温宁只会叫他哥,而叫其他人,大少二少,周夫人。

温宁的嗓音颤抖:“哥,你的腿怎么回事?”

“没什么,出了一场车祸,别担心,早就没事了。倒是你,瘦了好多,疗养院有人欺负你?”周清鹤温柔一笑,转移话题道。

温宁用力摇头:“没有,我过得挺好的!可是哥,你身体一向都不好,根本不怎么出门,怎么会发生车祸?”

周清鹤先天不足,身子骨从小就弱,一直待在家调养,连上学,也只是请了私教在家里自学。

大门不出的人,怎么会出车祸呢?

对上女孩担心的眼眸,周清鹤隐去他出门的真正目的——急着办画展,筹钱把妹妹从疗养院带出来。

坚持说是意外,他总有要出门的时候,倒霉罢了。

温宁低着头,轻轻抱住男人枯瘦残疾的双腿,带着哭腔:“哥,还能治吗?”

“医生说看情况。”

“哥,我一定会帮你治好腿的,你相信我。”

周清鹤唇角勾起抹温柔浅淡的笑,刚想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却在抬手的刹那,看到女孩雪白后颈上的红痕。

笑意顿时凝固。

“宁宁,你后颈的伤怎么回事?”

温宁下意识想遮,这是在疗养院养出来的本能,有的时候,医生和护工控制不精准,多少会给他们留下一些痕迹。

而被留下痕迹的人,不学会好好遮掩,只要被抓到一次,就会迎来更严厉的惩罚。

周清鹤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温润如玉的嗓音仿佛裹了寒冰:“是疗养院那帮人干的?”

温宁叹气,刚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屑的嗤笑。

“老三,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爸妈每个月给她交十来万的疗养费用,给她提供最高级的治疗,她能有什么伤?”

“还是说,她刚刚在给你扮可怜,说假话骗人?”

“我实话告诉你,这伤,是我弄的。”

又是周清宴。

温宁握了握拳头,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忽略他的话,转而对周清鹤道。

“哥,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好。”周清鹤点了点头。

就在温宁要去推轮椅时,被忽略的周清宴越想越气。

“滚!”他用力推开温宁,抢过轮椅,“轮得到你这个贱人献殷勤吗?”

温宁被他推的撞在白墙上,肘关节发出“咔嚓”一响,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她的手臂,好像又断了。


一股股锥心的刺痛感自肩膀蔓延全身。

好像护工硬生生卸掉她的肩膀,掐着她的脖子推往电击台……

温宁伏在地上,躬起的脊背抑制不住的颤抖。

周清宴看到她这幅样子,就想起露台的糟心事,居高临下睨着她,“温宁,你还装上瘾了,我刚刚压根没使多大力,你可别想再栽赃……”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暴怒低呵声打断,“闭嘴,快去叫医生!”

一双猩红黑眸死死盯着他,冰冷暴虐,戾气仿佛凝为实质。

饶是向来嚣张跋扈的周家二少也被这一眼逼的闭上嘴,下意识拿出手机联系医生。

眼角余光留意到周清鹤残疾枯瘦的双腿跪在地板,颤抖而珍视的将女孩抱入怀中。

搞得好像他欺负这兄妹俩似的,待会儿等医生来了,看温宁还怎么装!

周清宴反倒期待起来了,但没想到跟着陈医生一起来的还有周家其他人。

“妈,大哥,雅雅绪风,你们怎么都来了?”

“听陈医生说宁宁受伤了,老二,你又欺负宁宁了?”林婉怡说到一半,又拍了拍怀里的小家伙,“哎呀,妮妮乖,别乱动。”

林婉怡怀里抱着的小博美不老实汪汪叫了两声,漆黑纯净的大眼睛欢欣渴望的看着不远处的女孩。

周清宴本就窝了一肚子气,听见这话更是心塞,阴阳怪气道,“有老三护着她,我哪儿敢啊?”

周清鹤没理他,温润清淡的嗓音略有几分急切,“陈医生,宁宁整条手臂都肿了。”

陈医生连忙提着医药箱走过去,手指一触摸到那截儿肿胀手臂就愣住了,这……

周清宴挑了挑眉,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哼笑着开口。

“温宁以前就爱装模作样,一点小事装的天塌似的,陈医生,你有话直说,我们都了解她是啥人,不用替她遮掩。”

“不是小事,宁宁小姐手臂脱臼了。”陈医生简短回答。

周清宴张了张嘴,“她就轻轻摔了一下,怎么可能脱臼?”

陈医生没回答,而是低声道,“宁宁小姐,你先忍着点,可能会很疼。”

温宁苍白的脸上扯起一抹笑,“没事,我都习惯了。”

到底是习惯手腕习惯性脱臼,还是习惯周家人的怀疑针对?

陈医生轻叹口气,没多说什么,按着温宁的手腕给她正骨。

随着咔嚓一声响,温宁的脸色又苍白几分,陈医生快速拿纱布做简单固定。

直到这时,陈医生才有空回答周清宴的疑惑。

“对一般人而言,轻轻摔一下确实不会导致手肘脱臼,但宁宁小姐的肘关节多次脱臼,关节囊、韧带等组织结构的损伤,稳定性遭到严重破坏,轻微触碰都可能再次导致脱臼。”

周清宴下意识向后藏起自己推人的手,眼底心虚一闪而过。

林婉怡担忧的红了眼,“好生生的,手臂怎么落下那么严重的伤?”

林婉怡第一反应就是在山里当童养媳,或者孤儿院时挨的打。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温宁回周家的那一年时间,手臂也没脱臼过。

林婉怡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是……

“疗养院的人打的?”周清鹤声音嘶哑的问道。

卸掉肩膀,虎口扎针,电击太阳穴……一幕幕痛苦回忆瞬间侵袭她的脑海,温宁身体抑制不住颤抖。

周清鹤担忧不已,“宁宁!”

林婉怡怀中的小博美也一个飞跃,灵巧的跳到温宁身边,白白绒绒的身子围着她轻蹭。

其他人也都目露担心,周雅雅好奇的小声嘀咕,“那可是A市最好的疗养院啊,爸妈每月缴纳数十万疗养费,怎么可能会打人呀。”

周清宴瞬间不慌了,冷哼一声,“那么多权贵子弟都去疗养院治疗过,出院后都脱胎换骨,积极上进,只有温宁死性不改。”

周清宴损温宁一通不算完,他还记恨着周清鹤瞪他那一眼。

“老三,我看你不止你腿瘸,脑子也瘸了,温宁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原本低垂着眼眸的温宁却是猛的一下抬起头。

周家人对她再多恶意,她都可以不在乎,因为三年地狱般的折磨,早就没了任何期待,也从未指望过他们会心疼。

但为什么拿双腿残疾侮辱她哥哥?

温宁撩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周家人终于缓缓开口。

“手肘脱臼是疗养院护工硬生生掰折的。”

“入院第一天,他们压着我上电击台,电流好像根针在肉里翻来覆去的搅弄,我受不了开始挣扎,护工怕我逃下电击台,就掰折了我的手臂。”

“从那之后,每次上电击台,都会先把肘关节掰折,防止我的挣扎,这三年,手臂被掰折上百次,肘关节习惯性脱臼。”

温宁说这些时,脸上表情一直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今天吃了那样寻常、麻木。

可听的人却心如刀割,林婉怡心疼的想要捧起温宁的手,可又怕碰疼她,“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林婉怡眼角的泪珠一滴滴滑落在她的手背,激起一片冰凉。

她垂着眸看着这一幕,心底没感到一丝温情,只是觉得好笑。

那些苦,不正是周家逼着她受的吗?

周清鹤离温宁最近,看到她的手背苍白无血,唯有虎口处泛着淡淡青紫,隐隐的,似乎能看到残留下来的针眼。

积压在心底的暴怒仿若洪水决堤般狂而出,温润儒雅的面庞浸满寒霜冷意。

他抬眸,盯向周雅雅,“现在,你满意了?”

蓦地对上男人冰冷猩红的眼眸,周雅雅心虚的后退一步。

她万万没想到向来隐忍的周清鹤这次会那么直白。

早在她刚进周家不久,痛失爱女的周家人都把她当小公主疼,恨不得把心都捧给她,唯独周清鹤不搭理她。

那时她还做低伏小讨好过周清鹤一阵,但都没什么用,他嘴里还整天念叨着什么她不是妹妹,要真正的妹妹回来,简直烦死人。

不过好在,她很快发现周清鹤就是个病秧子,既不能文也不能武,是最没用的儿子。

她又提议山边空气新鲜利于养病,就把周清鹤从主宅大楼赶到边缘小楼里。

原以为周清鹤会老实点不再碍她的眼,现在看来,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厌!

周雅雅眼睛眯了眯,委屈可怜的开口,“三哥,你在说什么啊,看到姐姐受那么重的伤我心疼她还来不及。”

周清宴立马挺身而出,“老三,我知道你心疼温宁,但要不是她自己做错事还死不悔改,会把她送疗养院吗?这都是她自找的!”

林婉怡转头训斥,“老二,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周清宴此刻好像个保护公主的骑士,“妈,温宁从小说谎成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嘴巴一张,说疗养院虐待就虐待了?我看不如让大哥电话打给疗养院问问!”


周清辞眼睛定定看着温宁,又恍惚回想起她在疗养院时低眉顺眼的模样,不是学乖了,而是被打怕了吗?

这个问题一浮现在脑海,周清辞本能抗拒。

三年前是他亲手把温宁送进疗养院的,如果温宁真受了那么多折磨,那他就是伤害亲妹妹的罪魁祸首!

周清辞呼吸猛地沉重几分,“我给院长打电话,温宁,你最好没撒谎!”

男人嗓音沉重冰冷,威胁意味十足。

周清鹤侧身挡住这道压迫冰冷的视线,温润淡雅的脸上满是认真,“宁宁不会。”

绕着温宁欢快转圈儿的小博美也停了下来,冲着周清辞不爽的汪汪两声。

此时,一串嘟嘟声响过了几秒,院长温和含笑的声音响起。

“喂,周大少,这么快打电话过来,是温宁小姐又犯病了吗?”

仅仅是听到这个声音,就仿佛又置身电击台,护工掐着她的脖子防止她逃脱,电流好似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太阳穴,在她血肉中翻搅,濒死窒息的痛苦瞬间侵袭她的四肢百骸。

忽然,手背传来一股温热触感,“宁宁。”

温热轻柔的嗓音好似一道暖流注入她千疮百孔的干涸心脏。

她抖着手,用力抓紧了哥哥的衣角。

这会儿时间,周清辞已经把温宁手臂的事说了出去,院长在沉默片刻之后有些痛心的道,“温宁是这么说的吗?”

一句简简单单的疑问,就让愧疚心疼的周家人齐齐怔住,并将怀疑的尖刀狠狠刺向温宁。

周清辞瞥了温宁一眼,冷声回复,“对,她说手臂是被护工掰折的,院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院长在电话那头长叹口气,声音悲悯万分的说道。

“是我们的失职,过了三年,还是没能改掉她说谎的毛病。”

周清宴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忍不住插嘴道,“我就说她撒谎成性!”

周清辞瞥他一眼,周清宴也不惧,笑嘻嘻的道,“院长先生,您继续说。”

院长笑了声道,“这件事我还记得,她刚到疗养院时,我们的心理医生每天开导她,但她很不配合,坚持自己没错。”

“医生想着同龄人关系容易亲近,就让室友也跟着劝劝,她非但不听劝,还跟室友王萌萌打了起来,手臂也是那时断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如果你们不信的话,我立马让人把王萌萌叫过来作证。”

“温宁,你需要她过来跟你对质吗?”

院长笑吟吟的声音响彻在温宁耳畔,好似恶魔掐住她的脖颈。

这句反问是赤裸裸的威胁!

要么,王萌萌孤注一掷,跟她的家人揭发院长恶行,但之后呢,她的家人会不会相信还另说,王萌萌还在疗养院。

院长又该怎么毒打她,虐待她?

但更可能的是,王萌萌迫于院长的淫威,亲口承认两人打架的事。

不管结果怎么样,对她都是没一点儿好处。

她早该知道的,这个电话一经打出去,她都是必输的结局。

而且,那个教她如何在疗养院生存,护着她不被其他病友欺负,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她怎么可能亲手把她推向地狱深渊?

王萌萌确实是她的室友,性格内向文静,总是安静待在角落,温柔漂亮,不吵不闹,和其他被疗养院逼疯的人很不一样。

温宁一开始还很羡慕王萌萌不用每周都上电击台,直到那天——院长招手让她去心理室做检查。

那时的她虽然也奇怪,为什么要晚上十点做检查?

但在疗养院,不乖乖听话的后果要么被压上电击台,要么被强制灌药,不管哪一种都是生不如死。

她实在太怕了,听话的准备下床出门。

但向来安静的王萌萌却突然间情绪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甩回床上,用被子将她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一片黑暗中,她听到王萌萌颤着嗓音一遍又一遍的祈求,“她还小...很小...别碰她...我来......”

未经人事的她还不懂王萌萌这话什么意思,但也直觉跟院长出去不是什么好事,她想拉住王萌萌,让她也不要去。

但王萌萌坚定挣开了她的手,把她重新塞回被窝里。

她抱着冰凉的被子,缩在床角,惴惴不安等到凌晨三四点才等到王萌萌回来。

她衣不蔽体,身上满是血污伤痕,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彻骨的绝望。

但她仍然温柔的将痛哭流涕的温宁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

“宁宁,别哭,这不怪你。”

“我的人生早就毁了,但你还没有。”

“你还有希望,还有重新走向光明的那一天,别害怕,坚持下去。”

眼前,隐约浮现王萌萌那张温柔破碎的面庞......

温宁缓缓松开紧攥着的衣角。

绝望而又痛苦的沙音缓缓响起。

“不,不用找她来对质。”

“是我在撒谎,是我...撒谎。”

周清鹤不可置信的转头,“宁宁?”

听到哥哥清润温雅的嗓音响起,霎时间,只觉得心脏好像被双无形大手紧紧攥住,痛的她不敢呼吸。

她低垂下头,躲避着周清鹤的眼神。

而这时,周清宴得意张狂的声音响起,“哈哈哈,我就说吧,她撒谎成性,刚刚根本就是装的在博取同情。”

周雅雅也捂住嘴巴,似是不敢置信般,“姐姐,你怎么能撒这样的谎呀,这话若是传出去,对疗养院声誉造成很大影响。”

沈绪风虽然没有说话,只是愈来愈冷漠的眼神也宣告了他的态度。

林婉怡擦了擦眼泪,有些埋怨,“雅雅说的对,你说什么也不能这样污蔑疗养院啊,这话传出去我们周家可就成忘恩负义之辈了。”

周清辞更是大大松了口气,院长证实温宁撒谎,也证实他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于是,又端起兄长的架子冷声斥责,“温宁,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跟院长道歉!”


所有人都在等温宁的道歉。

周清宴等不及,还想抓她的胳膊,逼她快点道歉。

周清鹤却突然伸手挡住。

眼看着事情僵住,院长温和开口。

“不用不用,我们疗养院和家长们的心理都是一样的,只希望温宁能经受这次教训,改邪归正,以后别再撒谎,不过也请各位放心,我们疗养院对每一位病人都终生负责,以后温宁若再犯病,也欢迎你们及时告知。”

周家人一听这话对院长更信服几分,周清辞更是连连道了好几声谢才挂断电话。

这一次,众人看着温宁的目光没有半分心疼愧疚,而是失望不满和嫌弃。

周清宴踱步到温宁面前,居高临下打量着她,“哼哼,幸亏我机智想到跟院长打电话,不然还真被你混过去了。”

周清辞眼眸中也是狠厉,“温宁,你要再不知悔改,就滚回疗养院继续治疗。”

温宁低着头,半晌才哑声道,“我知道错了。”

周清辞还想继续教训,林婉怡叹口气,终究还是心疼女儿,把暴怒的周清辞和周清宴两兄弟都赶了出去。

“宁宁,你两位哥哥说的也没错,你爱撒谎的性子也该改改了,现在在家里我们能一次又一次包容你,以后进入社会呢?”

说完,林婉怡也叹着气往外走。

只剩温宁抱着膝盖坐在冰凉地板。

她好像又回到那个暗无天日,充斥着绝望,暴力的地狱。

忽然,一声叹息在她耳畔响起。

“宁宁,抬头看向哥哥。”

温宁却没勇气抬起头,她咬着唇,声音干涩沙哑,“哥,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周清鹤清润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傻瓜,哥哥相信你,你从小就乖,才不爱撒谎,刚刚那么说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原本因疗养院威胁而恐惧的心,在这一刻也都被抚平了。

温宁突然扑进周清鹤的怀里,感动混杂着泪水,“哥!”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宁悠悠醒转。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疗养院,顿时呼吸停滞,浑身冰凉。

忽然,一阵清风吹起贝壳风铃轻轻作响,她抬眼望过去,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缓慢消退。

这是在周宅,不是疗养院。

温宁翻了个身,习惯性的躲藏在被窝里,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黑暗中,她的脑海中又不禁回想昨晚的事。

那时她的心情濒临崩溃,闷在哥哥怀里竟然哭昏了过去,想到这儿,还有点不好意思。

温宁咬了咬唇,忽然又想起什么,急忙掀开被子踉跄下床,跪在地上,翻开床下第二块瓷砖,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小钥匙。

她打开衣柜,用钥匙对准了里面的小抽屉。

那里放着她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录取通知书。

这些是她仅有的东西,也是她的未来。

想到这里,她苍白脆弱的脸上缓缓浮现一抹笑。

可下一秒,笑容僵硬在脸上。

抽屉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温宁不信邪的关上抽屉,重新打开,可是没有,仍然什么都没有。

这个房间,基本上不会有人进来,佣人也不会随便动她的东西,难道……一个想法猛地浮现在心头!

其实这三年,温宁想过很多次,周雅雅栽赃下药的手法很粗糙也很拙劣。

若当时她真的报警成功,真相说不定就会水落石出。

周雅雅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她本可以慢慢排挤自己,看自己一步步走向崩溃的,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

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她和沈绪风都被顶尖学府录取,而周雅雅的成绩堪堪够得上大专。

那时候,周家人正商量着送她出国留学的事。

对一般人而言,国外自由享乐,奢华无度,比国内好多了。

但对周雅雅来说,一旦出国,就意味要给温宁腾位置。

让她拥有跟周家人朝夕相处,加深感情的四年时光。

周雅雅绝对不会愿意这么做!

所以干脆下狠计,一来将她赶出周家,二来还能夺走她的……未来。

想明白这些,温宁大脑在快速转动,她要怎么才能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来到客厅时。

周雅雅正坐在沙发上,抱着周东海的胳膊撒娇,似乎在向他讨要迟到的生日礼物。

周清宴最先看到温宁,眼神一暗,不满嘟囔,“搅家精又来了!”

但经过昨晚的事后,他的嘟囔声变得很小很小。

林婉怡也看到了温宁,开心的冲她招手,“宁宁,过来妈妈这,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了爱吃的盐焗虾……”

“我的证件和录取通知书在哪儿?”温宁没理他们,而是看着周家的当家人——周东海,眼眸发亮的逼问。

这话一出,众人表情都有明显变化。

林婉怡脸上的笑容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无措。

周雅雅眯了眯眼,紧张道:“爸爸,我......”

周东海拍了拍她的肩膀,冲着温宁冷冷道:“你在疗养院三年,你的证件家里帮你保管。”

温宁咬紧牙:“还给我。”

周东海站起身,威严开口,“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在我书房柜子里,跟我过来拿。”

温宁却没动,而是继续问,“那录取通知书呢?”

周东海脸色变了变:“怎么?你治疗了三年,还以为通知书有用?”

“怎么没用?我辛辛苦苦考的学校,即使没有入学,也可以办理休学。”温宁毫不退让,“你没替我办?”

周东海脸色有点青。

“没办。”他冷冷道。

“是吗?”温宁冷笑一声,转向周雅雅,“那我就好奇了,周小姐,目前在哪个学校就读?”

“我……我……”周雅雅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但声音却哽咽了,“对不起,姐姐,我……我还……”

“够了!”周东海怒道,身上气势陡然外放,“你三年前下药吸du,抢雅雅男朋友,害得她哭了好久,落下肺炎的毛病,你的录取通知书,我做主,补偿给雅雅了!”

虽然早就料到,但听到他们亲口承认时,温宁的嗓音还是干涩了。

“所以,就这么轻飘飘的,把我的未来给了她?”


林婉怡慌忙站起身想要解释:“宁宁,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宁眼眶彻底红了:“那是怎样?”

林婉怡看着她,张了张唇,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周清辞也不禁回想起三年多前,温宁拿着650分的模拟考成绩单,小心翼翼问他这个成绩还可以吗,因为周家几兄弟在学习上都极有天赋,分数没下过七百,再加上雅雅崴脚,他急着送她去医院,随口说一句差劲。

那时,温宁也像现在这样眼泪濡湿睫毛,红了眼眶。

周清辞心有愧疚:“雅雅顶替你学籍的事,是我走的门道,你要怪就怪我吧。”

周雅雅看着这一幕,眼底神情愈发阴冷。

原以为经过三年前的事,周家已经彻底放弃了温宁。

没想到周清辞居然会把她带回来,现在一说起通知书的事,还都心疼起温宁来了。

看来,还是她太小看血缘的力量了。

想到这儿,周雅捂着胸口站起身。

“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现在就向学校承认错误,申请退学。”

“胡闹,A大这样的顶尖学府,也是你说不上就不上的?”周东海道。

周清宴也赶紧附和:“对啊雅雅,你都努力了那么久,怎么能她一回来,就把一切都抢走呢?”

她努力?

我抢走?

这话未免过于荒谬。

但对于周家人的偏心,温宁早就不在意,压根没有理周清宴疯狗似的叫嚣。

她只是转头看着周东海和林婉怡。

“那是我没日没夜苦学,一笔一划考出来的成绩。”

“你们手眼通天,让周雅雅坐享其成。她是需要你们心疼的女儿,我就不是了吗?”

林婉怡愧疚得浑身发抖,“不,不,你可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妈妈怎么会不心疼你。”

周东海也叹口气:“可事情已经发生三年了,爸知道你心里委屈,除了A大,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我会满足你。”

得到这句承诺,温宁攥得发白的拳头微不可察放松些许。

A大录取通知书,她早就知道要不回来,也并不失望。

之所以揪着不放,是要周家人对此心生愧疚,好满足她的要求。

她也想过要一笔钱,展翅高飞,彻底远离周家这座泥潭,但周东海不可能允许她这么做!

而且看到哥哥残疾的双腿,她怎么能一个人离开?

半晌,温宁抬起眼睛,声音坚定道,“办理高三学籍,我要重新参加高考。”

话音落下,空气陡然安静。

半晌,传出一声不屑嗤笑。

“哎呦,你可真是个大聪明,现在距离高考满打满算三个月,你想用这点时间考个大专给周家丢人?”

“老二,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林婉怡训斥完也忍不住道,“宁宁,妈妈名下还有几间商铺,都留给你吃租金,没必要重新考试了。”

“是呀,姐姐躺着赚钱多好呀。”周雅雅温柔体贴地劝慰,“而且,以姐姐现在的年纪重读高三,恐怕会被人说闲话。”

不提还好,一提,温宁心中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我被说的闲话还少吗?”

整个高三,为了不给周家丢人,也为了能让家人看到她的长处,她一心埋头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当她回过头来,周围都是对她的指指点点,心机女,抄袭狗,绿茶婊,贱小三......

周雅雅眼底愉悦一闪而过,嘴上却是轻声抽泣,“姐姐对不起,都怪我。”

“雅雅,你给她道什么歉,该她给你道!”周清宴瞪着温宁,大声维护。

温宁懒得和他们做这些口舌之争,“我不去学校复习,帮我租间公寓,聘请各学科老师,我自己学。”

这一点,是温宁早就考虑好的。

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这个时间再去学校,无论如何都跟不上大部队的进度。

想要最大程度做好复习,只能聘请老师一对一辅导。

温宁淡声开口,“我要的补偿就这些,能给吗?”

周东海对上温宁黑漆漆的眸子,总觉得她身上有哪里不一样。

但细细一想,跟之前也并没什么不同。

现在最应该趁着他心怀愧疚,索要金钱股份,而不是假清高,要什么重新高考。

乡下长大的,眼皮子浅,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周东海目光中满是冷冰冰的嫌弃,沉声开口,“好,都答应你。”

林婉怡忽然开口,“不行,让宁宁一个人住外面我不放心,还是待在家里住。”

温宁眼睫微颤,刚要开口,又听林婉怡小声嘟囔,“刚出院就在外面住,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温宁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弧度。

周东海思索片刻,改口道,“你妈说得对,就在家里住,老大,你给她办理学籍,老二你去联系辅导老师。”

周清辞沉声答应。

周清宴也蛮不情愿哼了声,倒是周雅雅抱着周东海的胳膊软声撒娇,“爸爸,我也可以帮姐姐找老师的。”

周东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那你也帮她找。”

周雅雅甜甜笑了笑,眼尾得意瞥向温宁。

但温宁压根就没看他们,目的达到,她没空在这儿浪费时间。

林婉怡叫住她,“宁宁,妈妈好久没见你,陪妈妈说会儿话好不好?”

“我回房间学习。”

说着,脚步未停。

她的时间很紧,没空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出了主宅,她径直往庄园最南侧的独栋别墅走去,那是周清鹤的居所。

她要赶紧开始复习,但原先的课本练习册之类的全都被丢了,她想让哥哥帮忙买几本资料书。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低沉男音。

“温宁。”

温宁脚步一顿,随即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

身后传来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看到那张俊美熟悉的面庞,温宁心底一阵刺痛,很快,移开眼眸,淡声问道,“沈少有事?”


沈绪风眸光落在她略显冷漠的侧脸,眉头微不可察一皱。

三年前的温宁一看到他就脸红,总是睁着双水汪汪的杏眸黏在他身边,轻声细语的关心他冷不冷饿不饿之类的无聊问题。

但现在,温宁却连个正眼都不给他。

沈绪风终究没忍住,“温宁,你在怨我?”

明明和周雅雅早已情根深种互许终身,却又利用娃娃亲,蒙骗她成为人人喊打的“小三”。

明知她的无辜,却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她被当做精神病关进疗养院。

不该怨吗?

只要一想起这些,心脏就好像针扎似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但怨又怎样,不怨又怎样?

三年屈辱折磨,她都受过来了。

温宁温宁眼睫低垂,声音淡淡,“我不懂沈少在说什么。”

说完,抬腿离开。

又一次被彻头彻尾漠视。

沈绪风着急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男人宽大有力的手掌好似烙铁一般,禁锢她的身体,又一次将她推向电击台。

深刻在心底的恐惧瞬间袭来,温宁下意识用力甩开,“别碰我!”

沈绪风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嫌弃过。

更别说,这个嫌弃他的人还是舔狗温宁!

“你三年前给我下药,不知廉耻地往我床上爬的时候怎么不说别碰我!”

三年前,凌乱、屈辱、绝望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她面前。

温宁五指紧紧攥成拳,原本恐惧颤抖的心反倒在此刻强行冷静下来。

她抬起头,微红着眼,直视沈绪风。

嗓音淡漠又决绝。

“那件事我认错。”

“所以,沈少,请离我远点。”

说完,温宁闷着头大步离开。

沈绪风望着她的背影,怔愣在原地。

女孩明亮潋滟的桃花眸弥漫着一层水色,眼尾微微泛红,泪珠凝聚在轻颤的睫毛上,偏偏又倔强地不肯落下。

沈绪风的心,在这一刻抑制不住的快速跳动。

此时的不远处。

从管家那儿听说沈绪风过来,出来迎接的周雅雅恰好看到这一幕。

欣喜明亮的眼神逐渐被阴狠取代。

她就知道,温宁这个贱人不老实!

在疗养院关了三年,还想跟她抢未婚夫!

忽然,脑海中浮现昨晚跟院长打电话时,温宁身上种种奇怪的反应。

周雅雅唇角向上翘起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随即拨出一串手机号码。

接下来的两天。

周清辞把温宁的学籍重新办理好,只待三个月后,再次走进考场,参加高考。

只不过,周清宴和周雅雅打包票找的老师迟迟没有到。

一会儿说老师忙着带冲刺班没空教私课,一会儿又说老师嫌弃温宁底子差不愿过来。

总之,一拖再拖。

温宁早有预料,倒也不着急,依旧按部就班地学,只是,再多等两天,她就有理由再去找周东海。

这天早晨,温宁正在刷数学题,佣人过来敲门,“温小姐,夫人让你立马去客厅一趟。”

温宁做题思路被打断,眉头不由得皱了下,“什么事?”

佣人直接推开了房门,趾高气扬地走进来,笑得不怀好意,“肯定是大好事啊,温小姐快请吧。”

温宁眼睛瞥向门外,除了两三个佣人,还有两个黑衣保镖。

恐怕,只要她说一句不去,保镖就会冲进来强行将她带走。

温宁眯了眯眸子,心底生出一股不详预感。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刚到客厅,还没进门,身后的佣人突然大喊,“宁宁小姐来了!”

原本的欢声笑语在刹那间平静。

各式各样的视线投注在温宁身上,或幸灾乐祸,或嫌弃厌恶,或虎视眈眈......

她也仿佛心有所感,下意识抬眸看向客厅中央,正对上一双浑浊阴毒的眼睛。

刹那,浑身血液瞬间凝滞,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疗养院...院长!

温宁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只想拔腿就跑,跑得越远越好。

但逃跑的念头也仅仅出来一瞬,就又被恐惧压下,在疗养院,逃跑的后果最严重。

她曾亲眼看到,那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从厕所风口偷跑,不过半小时就又被抓了回来压上电击台。

一根根银针扎在他的虎口处,连接仪器,逐渐增大电流,直到那具小小的身体口吐白沫,像死鱼似的在电击台抽搐弹跳才停止。

两个护工将他拖下电击台,像拖条死狗似的,从虎口处流出的青黑腥臭脓血染满了纯白地板......

忽然,一道训斥声在空气中炸响。

温宁身体剧烈抖动了下。

“温宁!见了院长,连声招呼都不知道打?”周东海厉声。

周雅雅善解人意道,“院长先生好关心姐姐,特意过来做复诊呢。”

周清辞眉头紧皱,压低声音吼她,“温宁,前几天你还撒谎污蔑疗养院,过来给院长道歉!”

周清辞阴阳怪气地哼笑,“我看她就是做贼心虚,没脸见人。”

林婉怡帮着打圆场,“宁宁别任性,我们得对院长怀有感恩之心,过来,先道个歉。”

温宁早就习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她在周家人眼里却早已十恶不赦。

院长则笑眯眯看着这一切,不过,为了营造他医者仁心的形象,还是很快温和开口。

“没事没事,温小姐可能是不好意思了,她的心思还很敏感脆弱,我们应该多给她一些关爱。”

周东海客气道,“麻烦院长多费心了。”

院长和蔼可亲道,“疗养院的每个病人都相当于我的孩子般,照顾好他们我甘之若饴,你说是不是啊温宁?”

对上那双污浊阴狠的眼睛,温宁攥紧了拳头,哑声道,“是...啊。”

周家人听了这番话,更觉得院长医者仁心,敬业负责,纷纷道谢。

院长对周家人恭维的态度很满意,继续说道,“其实温小姐刚要出院时,我就不太赞同,因为她的精神状况还不太稳定,果不其然,刚出院就又撒谎。”

“当时温宁表现得很乖,我以为她......”周清辞说到这儿,转头狠狠瞪了温宁一眼。

“没事,毕竟是一家人,关心则乱嘛,温宁过来我身边,给你做个检查。”院长朝温宁招了招手,好像招小狗一般。

温宁身体本能向后退了一步。

但周雅雅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挡住她的退路,“姐姐,院长叫你呢。”

温宁眼角余光注意到她眼睛里得逞的笑意,心下了然,院长八成是周雅雅特意找来的。

但她不明白,即使重回周家,她也撼动不了周雅雅的任何地位,周雅雅又为什么死盯着她不放?

但此时多想无用,温宁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迈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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