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席容烟魏祁的女频言情小说《疯批帝王重生后,她被强取豪夺了全局》,由网络作家“琼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烟儿,舒服吗?”昏暗的帐幔下,纱帘外朦胧的暖光让席容烟的眼神迷离。暖账内,甜腻的味道让她浑身发烫,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面前那具炙热高大的身体。她听见自己陌生又细细的喘息声,手指紧捏在男人白色衣襟上,身体难受地厉害。在袅袅烟纱帐中,她看不清眼前男人的样子。她泪眼朦胧地觉得身上难受,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将她紧紧揽入怀里。他宽大的手指抚过她眼角眉梢,最后又落在她潮湿的后背上。她看见他那双含着情欲的幽深眸子深深看着她,又叹息地低语:“烟儿,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你很快就能忘了他。”“你只能是我的。”他炙热的手掌拖起她软绵绵的身子,让她有一种痛苦的欢愉。--席容烟从床榻上醒来的时候,失神地看着熟悉的帐帘许久。刚才梦境中的场景,真实...
《疯批帝王重生后,她被强取豪夺了全局》精彩片段
“烟儿,舒服吗?”
昏暗的帐幔下,纱帘外朦胧的暖光让席容烟的眼神迷离。
暖账内,甜腻的味道让她浑身发烫,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面前那具炙热高大的身体。
她听见自己陌生又细细的喘息声,手指紧捏在男人白色衣襟上,身体难受地厉害。
在袅袅烟纱帐中,她看不清眼前男人的样子。
她泪眼朦胧地觉得身上难受,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将她紧紧揽入怀里。
他宽大的手指抚过她眼角眉梢,最后又落在她潮湿的后背上。
她看见他那双含着情欲的幽深眸子深深看着她,又叹息地低语:“烟儿,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
“你很快就能忘了他。”
“你只能是我的。”
他炙热的手掌拖起她软绵绵的身子,让她有一种痛苦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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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容烟从床榻上醒来的时候,失神地看着熟悉的帐帘许久。
刚才梦境中的场景,真实地让她产生了错觉。
仿佛自己还置身于那个弥漫着暧昧情香的暖账内。
直到眼前的一切让她渐渐觉得真实,她才撑着坐了起来。
梦里的那个男人是谁……
还有那双危险又冰凉的眸子……
她摸了摸脸颊,微微的发烫,心跳仍旧不止。
细白的手指撑着额头,铺在白色单衣上的乌发尽数落到身前,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后背有了一层薄汗。
这些日子她总是做这样的梦境,却永远都看不清梦里男人的脸。
帘帐外亮起了纱灯,丫头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席容烟轻轻应了一声,帘子才被挑开。
柔软的暖色黄光透进来,宝珠只见着席容烟一张芙蓉面上的眼眸里像是含了一汪水色,白玉脸颊上透出一抹薄红,就连额头上也染了细细的汗。
几丝长发贴在她潮湿的脸颊边,带着几分妩媚的艳色,却吓了宝珠一跳。
外头还丝丝下着细雨,她忙回头让丫头将刚开了一丝缝的窗户合上,又担忧地看向席容烟:“姑娘,是不是又风寒了?”
如今刚入了春,还带着料峭的寒,又绵绵下了两天的雨。
再有姑娘前些日为着顾公子的事情伤心哭了一场,这些天也一直郁郁寡欢。
或许没注意就又寒了。
席容烟却摇头,含糊的开口:“就做了个梦。”
她起来坐在床沿上,看着地上的地毯,又有一瞬的失神。
她还梦见他被那个男人压跪在地毯上……
席容烟的脸色微微一白,微凉的手指盖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有一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明明她连那些俗本都未看过,更遑论见过男子的身子。
怎么会这样。
宝珠看席容烟低头捂着脸,发丝从肩上落下,忍不住担忧地问:“姑娘怎么了?”
“要不请郎中来瞧瞧。”
席容烟摇头,直到脸颊上那最后一丝烫褪下去,她才低声道:“梳妆了先去母亲那儿吧。”
宝珠这才叫画扇过来为席容烟穿戴。
坐在妆台前时,席容烟看着铜镜前的人,又仿佛看到了梦中自己迷离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叫丫头推了窗。
凉风吹来,她听着沙沙细雨声,看着窗外山茶花在雨中摇曳,她才总算心静些。
再不去想自己的梦。
穿戴好才去了母亲那里问安。
母亲的身子一向不大好,这两日又病了,席容烟守在床榻前也有些伤心,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轻声道:“母亲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谢氏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额上戴着扶额,容色美貌的妇人即便在病中也颜色极好。
她眼眸中含着担心,握紧席容烟的手,低声叹息:“容烟,我的病不过多养些日子,我现在只是担心你啊。”
“出了这事,只怕外头有心人传你不好的话。”
席容烟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如今外头已有一些风言风语了。
有时候席容烟自己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外头说的那般克夫。
在席容烟三岁时,父亲就为她定了一门娃娃亲。
是朝廷德高望重张老太傅的长孙张景升。
只是在张景升六岁时,在池边戏耍的时候不慎落入了湖中,等到婆子发现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了。
这事虽然查出来是府里妻妾相斗酿成的祸事,却在后面为席容烟的名声留下了引子。
后面在席容烟十岁时,又定下一门亲。
是清流世家顾家的嫡长子,顾韫玉。
席容烟与顾韫玉其实也算两小无猜。
自己父亲是门下省黄门侍郎,顾韫玉父亲身在翰林,两人在国子监时已交情深厚,门第更相当。
自己母亲与顾韫玉母亲当年亦是深闺密友,两家常来往。
顾韫玉公子俊秀,雅人深致,在前年中得进士,任京兆府判司,本也是前程无量的。
更要紧的是,顾韫玉待席容烟细致妥帖,虽从不曾有过逾矩,却能时刻感受到他的关照。
席容烟亦是期待这份姻缘,心里更是欢喜的。
两家早已定了日子,只等五月婚期到了嫁给他。
可哪想半月前,顾韫玉与几个交好的同科好友游春时,路上竟遇见了歹人劫财,一番争斗下,顾韫玉胸口中了匕首,倒地不起。
再没能醒来。
席容烟听到消息时伤心得不行,始终不信的。
直到听到父亲亲口的话,她才觉得心割裂的伤心。
从前顾韫玉在乞巧节送她的荷包里写着一生一世,她恍惚想着,心如被剜了。
她在那几日想不明白,她满含欣喜地等着嫁人,为什么又要给她这样一遭?
韫玉哥哥那样好的人,为什么要遇见这样的事。
那几个贼人抓住了即便偿了命,可韫玉哥哥的命,又有谁还回来。
席容烟现在想来依旧伤心,红了眼眶。
她看着母亲沙哑道:“外头怎么说是外头的事情,女儿都不在意的。”
“即便一辈子不嫁,我只要陪在母亲身边就好。”
谢氏看着席容烟脸庞,又是低低叹息:“怎能说这样的话。”
“现在外头那些混人胡说你克夫,到底也影响了你亲事,不好议亲了。”
“太后娘娘既召见你进宫说话,你就好好收拾下去吧。”
“要是太后娘娘能做主为你赐一门亲事,我也放心了。"
席容烟垂眸,手指捏着的绣帕一紧,又低低开口:“母亲,韫玉哥哥刚出事,太后又做主为我赐婚,旁人怎么想?”
“必然说我无情无义的。”
说着席容烟闭了闭眼轻声道:“况且我也并不急着定亲嫁人。”
席容烟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
谢氏也明白席容烟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不是她急,是席容烟的年纪等不得了。
本来席容烟在去年九月及笄,她是想婚事往前一些,但奈何大师算的日子就是今年五月。如今席容烟十五过半,要是婚事再拖到十六,年纪就大了。
即便现在定亲,繁琐的流程下来,最快也是年前成婚。
再慢些,明年才能成婚了。
她叹息着拍拍席容烟的手:“先不说这些了,太后今日召你进宫,你先进宫见了太后再说吧。”
席容烟点点头,又陪母亲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她出到外面廊上,看着细雨依旧,潮湿染了几分感伤,她又想起了顾韫玉。
想起了他昔日待自己的好。
又想起前两日顾韫玉妹妹奔到她面前哭着质问她,为什么要害她大哥的场景。
顿了许久,席容烟才低头撑伞迈进雨里。
一身银丝烟罗裙漫入雨中,裙摆在青石路上的倒影上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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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慈宁宫席容烟其实来过了许多回。
太后是她姑母,小时候父亲总是带着她和姐姐还有大哥入宫来拜见。
从前是坤宁宫,现在是慈宁宫。
这时候细雨已停,地上的石砖带着潮湿。
长长的宫道她走得很小心,宫里的规矩比外头更多,她保持着仪态,一路微低着头,不敢有一丝差错。
身边经过了两名宫女,她余光看到她们朝自己看来,窃窃私语。
不由捏紧手,外头的流言已经传到了宫里么。
忽然前面引路的慈宁宫掌事姑姑停下步子,侧身对着席容烟低声道:“四姑娘,皇上来了。”
席容烟并不是第一次在进宫时碰见皇上,她心下镇定,恪守规矩,跟着掌事姑姑停下了步子,就对着对面皇上的步辇行宫礼。
当仪仗路过面前的时候,席容烟的心还是微微有一些紧张。
盼着快些过去。
她又想起前年进宫时,正好碰见太监抬着裹着白布的人路过的那一幕。
那白布上斑斑的血迹晕染,露出在外面的惨白指尖还在淌血。
那太监认出席容烟身边的是太后宫里的大姑姑,忙过来问候,大姑姑随口一问,才知原那白布下的是刚进宫不久的美人,说是冲撞了皇上的忌讳,就被活活杖死了。
那时周遭人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死了一个人而已。
身边的姑姑也只是点点头,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席容烟那时只怔怔看着那染血的白布出神,回去后就做了场噩梦。
对皇上更是带了几分害怕。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忌讳,竟然要将人活生生的打死。
可前面的仪仗却忽然停下,席容烟只看到眼前停了一双绣着金龙的黑靴,她手指紧张的捏紧了手上的绣帕,又忙规规矩矩地给皇上半屈膝作礼:“臣女给皇上请安。”
魏祁垂眸看着席容烟紧张捏紧的纤细手指,低垂的目光掠过她秀挺鼻尖,又落到她脸颊两边摇晃的翠绿耳坠子上。
在不安的乱颤。
魏祁深了眼眸,她还是这么怕他。
看着她纤长的睫毛抖动,一如前世里她在自己怀里时,总是不安分地想要离开。
再次见她,那股失而复得的情绪让他情绪紧绷,让他想更紧地将这个女人禁锢在身边。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抬起想要碰她,只是他忘了,这个时候的席容烟还是绣阁里的待嫁女子。
太后会再为她选一门门当户对的人家。
她也会有一个十分疼爱她的夫君。
她这个时候是害怕自己的。
对自己敬而远之。
果然,他的手指还未触碰到她的脸庞,他就看到了席容烟惶惶不安看来的眼眸。
一如前世里,她总是用那种惊惶害怕的神情看他。
还往后退了一小步。
魏祁按压下心头那一丝升腾起来的阴翳不快,笑了笑收回了手:“容妹妹是去太后那里?”
席容烟听到皇上的称呼,些微有些惶惶然。
太后虽是她姑母,但皇上并不是太后所出,她与如今的皇上也只是寥寥几面而已。
她虽常来宫中陪伴太后,但相识的皇子也唯有从前的太子,与其他皇子并不熟悉。
她与皇上更算不得熟悉,这般称呼叫她心生了不安。
她垂首愈加恭敬地回话,不敢抬头。
魏祁点点头,只道:“那容妹妹先去。”
席容烟在魏祁高大身形的压迫下没来由松了口气,又忙告退转身。
只是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她端着手,手心出了汗。
魏祁负手静静看着席容烟规矩又谨慎的背影。
她一直是世家贵女的典范,仪态规矩从来不会出错。
又是内敛保守,平易近人的女子。
还有那么点胆小和循规蹈矩。
前世即便她的夫君死了,她宁愿守着那冷冰冰的灵牌,也不肯改嫁给他。
他紧抿着唇,冷峭神情上的最后一丝温度散开。
身边高公公弯腰在魏祁身边低声道:“皇上,这两个怎么处置?”
魏祁寒凉的眼神扫过地上跪着的两名被堵住嘴的宫女,轻飘飘落下一句冷酷的话:“五十杖。”
说完转身重新上了步辇。
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女顿时吓得浑身发抖,不住呜呜磕头求饶,五十杖便是直接要了她们的命了。
高公公怕她们的声音惊扰到了前面的席容烟,让人赶紧拖下去。
他又看着地上磕出来的血印,不由叹了声。
要怪就怪自己乱嚼舌根,又是对着席四姑娘,白白送了自己的命。
皇上可从来不是仁慈的主啊。
这边席容烟一进了慈宁宫,太后就朝着她笑着招手:“容烟,快坐到哀家身边来。”
席容烟脸上这才带了笑意,乖巧的坐到了太后的身边。
太后拉着席容烟的手,细细打量她脸庞,又叹息道:“瞧着瘦了些,是因为顾家出的事情伤心了?”
“还是为着外头传的那些话?”
席容烟垂下眸子,如实的小声道:“外头那些话也的确听了难受,也是真的为顾家的事情伤心。”
她一顿,又轻声道:“韫玉哥哥那样温和的公子,不该遭这样的事情的。”
“或许当真是我克了他。”
太后听了这话皱眉道:“你怎么也信了这些胡话?”
“你小时候出生时,大师为你算过,极好的命,哪里克夫了。”
说着太后拍拍席容烟的手:“亲事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好好为你选一门亲事的。”
说着太后又笑着看着席容烟问:“还是说你中意哪家的?”
席容烟总觉得在她的未婚夫婿刚出了事后,自己就又开始准备议亲,太无情了些。
她自己心里也难受。
她抬头看向太后:“姑母,定亲的事情再缓缓吧,我不急的。”
太后保养精细的手指抚向席容烟细腻的皮肤叹息:“容烟,亲事哪里能缓呢?”
席容烟默然捏紧了手上的绣帕,上头的百花蝶淹没在她细长指尖里,微微变了形。
耳畔又传来太后低低的声音:“宣义侯府的嫡长孙任子期,与你年纪也正好相配,长你三岁,去年中的探花郎,在翰林院当值。”
“听说他品行端方,温和有礼,宣义侯府的家风亦清正,虽说长辈不上不下的,但好在后辈个个有出息,任子期更是最出息的那个。”
“你嫁给他必然过的顺心。”
太后又笑了笑:“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当初探花郎游街多少姑娘倾心?”
“你定然也喜欢的。”
席容烟觉得很多事情自己也身不由己,姻缘她从来也不能做主。
两段姻缘,其实都是父亲为家族考虑的,从来都不曾过问过她的意思。
她没法反驳姑母,只是轻轻开口:“姑母能不能让我再想想。”
“我还不想这么快定亲,至少三月后,让顾家那事渐渐没人提了再说吧。”
太后倒是理解席容烟的意思,她拍拍席容烟的手,目光里怜惜:“你是我瞧着长大的,自小温顺听话,我明白你更心善,外头的人不懂你,我最明白你了。”
“一只雀鸟死了,你都为它伤心,更何况是人?”
“顾家那孩子对你其实的确是好的,你们本也般配,只是怨缘分浅薄而已,没有其他原因。”
“你也勿多想。”
她说着瞧向席容烟脸庞,乌发云鬓,素素净净两根长玉钗横插,玉色流转,一身玉骨冰肌,红唇皓齿,本也是天姿国色的人。
不管将来嫁给了谁,凭着这容貌身段与肌肤,还有那识大体又温和的性情,都必然是会被夫君好好呵护的。
顺顺遂遂过完一生。
可惜偏偏两段姻缘不如意。
她怜惜,又低声道:“其实这次顾家出事后,你父亲本和我商量过让不让你进宫,毕竟出了这事,外头传言又多,亲事的确为难。”
“不过哀家当时没应下来。”
说着太后握紧席容烟的手问:“现在哀家问你,你想进宫么?”
“若是你想进宫,哀家在宫内也能护你。”
席容烟听罢一愣,脑中忽然现出刚才碰见皇上的场景。
她没敢抬头看皇上的模样,却能感受到他身上威严的压迫。
虽说皇上刚才语气温和,好似脾气与传闻中的并不一样,但她莫名对他有些害怕,便摇摇头:“进宫后便不能时常回去看望了,我不想进宫。”
太后就点点头,拍拍席容烟的手叹息:“也好。”
“哀家知道你的性子,后宫那些女人的手段,你大抵是争不过,你是哀家最疼爱的侄女,哀家会再为你找一门顺心如意的婚事的。”
“哀家后头也会召见宣义侯府的进宫,好好敲打。”
席容烟感动的红了眼眶,又乖顺的点头:“容烟都听姑母的安排。”
太后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又问起席容烟母亲的病来。
两人坐在一起又说话,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
席容烟一直留到了陪着太后用完午膳,又坐着说了一阵话才离开。
从慈宁宫出去,重新走在宫道上,天色微沉。
三月的天气微寒,冷风从领口钻进去,席容烟觉得微微的冷,放在外头的手指凉的有些僵硬。
脑中开始胡思乱想着回去得捧着手炉,坐在炉子前看看书,再喝一盏热茶。
偏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在走到半路时,一个宫女手上提着一桶水,从一处殿中冲出来,那冰凉的水就正好撒到席容烟的衣裳上。
身上幕山色的衣裙湿染上深色,紧贴在肌肤上。
为席容烟引路的大姑姑当即站到席容烟前面,脸色威严:“你是哪个宫里的丫头?掌事姑姑又是谁?”
那惨白着脸跪在地上的宫女瑟瑟发抖,身子抖的好似连话也说不出来。
席容烟见着人吓成这般样子,身上虽冷,但想着再走一会儿就快出去了,上了马车也就好了,也不想为难这瞧着年纪很小的宫女。
那么大一桶水,这么瘦小,想来也有难处。
她对身边的姑姑低声道:“我没干系的,不过是裙摆湿了,没什么大碍,我们先走吧。”
话才落下,前头又匆匆过来一道深蓝色身形,一过来就站在席容烟面前道:“这位可是席家的四姑娘?”
说着他又踢了一脚脚下跪着的宫女,又朝着席容烟客气道:“这宫女是宝华殿的宫人,皇上命她来将这里的宫殿清扫出来用来存书,我本是来瞧瞧打扫好了没有的,哪想却瞧见了这奴婢冲撞了席四姑娘。”
“她冲撞了贵人,但凭四姑娘处置。”
席容烟认出面前这太监是跟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高义,本就是不想为难人的,便也轻声细语道:“其实也怪不得她,我路过时也未见着她过来,还请高公公网开一面。”
高义不由朝着席容烟笑道:“席四姑娘心善仁厚,皇上也是仁厚之人,也从不处置下人,倒是也顺了皇上的意思。”
说着他对着脚下的宫女道:“还不快起来去换身衣裳再去干活。”
席容烟也松了口气,只是她听说的皇上阴晴不定,严肃冷酷,却没想到对下这么宽容。
只是这事了了,她便要与高公公告辞,哪想高公公却又道:“四姑娘跟小的去前面的殿中换身衣裳吧,并不是太远。”
席容烟忙婉拒道:“谢高公公好意,我不过湿了点衣裳,并没有大碍。”
说着就要告辞。
高公公忙一脸愁容的拦在前面:“皇上本就是重礼宽和之人,四姑娘是太后娘娘亲侄女,若是知道四姑娘在宫里撞见了这样的事情,却让四姑娘就这样回去,难免心中不好受,也愧面对太后啊。”
“我们这些底下人更是寝食难安了。”
席容烟本想着小小一件事,却叫高公公说成了这般严重,忙道:“这事我不会与太后娘娘提及的,高公公放心。”
高公公脸上难受:“四姑娘不提,可我们下人却愧疚,皇上也要知道的。”
说着高公公就要对席容烟行大礼:“还请四姑娘别为难我们。”
高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席容烟哪敢让高公公给她行大礼,赶忙拦了高公公道:“既是高公公一片心意,我领就是。”
说着她对着旁边的大姑姑道:"姑姑去回了太后娘娘的话吧,我这头换了衣裳就走。”
大姑姑看了一眼高义,又客气的对高义道:“待会儿四姑娘换好衣裳,安稳回去了,还请高公公派人来说一声。”
高公公忙笑道:“你放心就是,不敢怠慢四姑娘。”
那大姑姑这才放心的走了。
席容烟跟着高公公往前走,果真没几步路就到了。
只是席容烟一抬头看向殿名宝华殿,忽然又想起刚才高公公说刚才那宫女是宝华殿的,公公又从宝华殿来,那是不是皇上也在宝华殿?
席容烟心里提起来,正想问高公公,却见高公公一个转眼没了影,她回头,身后的宫女催促她:“席四姑娘进去吧,高公公去吩咐人为您送衣裳来了。”
席容烟看宫女催得急,又看自己身上衣裳打湿了大半,在冷峭的春寒里也的确很冷,便也进去了。
进去殿内,一名宫女引着席容烟进了一间屋子,让她先等一会儿。
屋子里生着炭盆,温暖了许多。
不过为什么独独这里生了炭火却没人?
她身上冷,虽疑惑,却还是不由过去炭盆边坐下,伸手去烤手,又抬头打量屋子。
屋内两面的墙都是整面的书架,放满了书籍,屋内好似有一股龙涎香的味道,混着书卷的气味,没来由让人昏昏欲睡。
外头这时候好似又下起了雨,细细的沙沙声,她想着待会儿回去估计又要湿了裙摆了。
忽然席容烟又一愣,怎么屋子里一个宫人也没有,就连跟在她身后的随行丫头也不在,她忙轻轻唤了声:“宝珠。”
细细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内,没有一丝回音。
她这才觉得微微有一丝心慌起来,忙站了起来,想要出去看看。
她从椅子上起身,步履微快的往外头走,许是她走得有些急,才刚越过屏风,便迎头撞上了个人。
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腰上却很快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握住。
龙涎香的味道缠绕在席容烟鼻端,她怔怔看着面前玄衣上的金龙,在些微的失神下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幽深又带着关心的眼神。
腰上的温度很快离去,那道身影往后守礼的退了一步,低沉的声音响起:“听说底下的宫人冲撞了容妹妹,我正好在这里看书,便过来看看。”
说罢魏祁低问:“容妹妹可有事?”
席容烟从魏祁低沉的声音里回过神来,连忙白着脸颊屈膝给魏祁福身:“臣女无事的,只是臣女刚才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头顶却传来一声怜惜的叹息,席容烟忽觉得身上一暖,再回过神时,只见眼前一双修长的手指,正落在她下巴前。
龙涎香的味道让她头脑有一阵的眩晕,眼眸一垂,才发现身上被皇上披了一件明黄色织着金龙的斗篷。
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热气好似撒在了她脸上:“你不必多礼,当心冷着了身子。”
温和的声音却没来的让她心底发慌,席容烟忍住后退的步子,抬头看向皇上:“皇上仁心,只是臣女低微,不敢用皇上之物。”
她说着就惶恐的要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
只是手指上很快被宽大的手掌压住,抬头对上的是皇帝低沉看来的眼神:“不过一件斗篷罢了,难道要朕眼看着你身上湿了?”
席容烟怔怔,又见魏祁很快收回了手,又深深看她道:“你的丫头去内务府为你拿合你脚的绣鞋了,衣裳也很快会送来,你不必担心。”
“也不会有人进来。”
说罢魏祁后退一步,眼神并没有落到席容烟身上其他地方,转身走了出去。
席容烟还呆呆站在远处,身后炭火忽然啪的一声提醒了她,想起刚才皇上那样温和的眼神,看来与传言里的冷酷好似也并不一样。
她安了心,转身继续等着。
一名宫女很快拿了一身衣裳和鞋子进来。
席容烟没见着自己的丫头,便低声问:“我丫头在外头么?”
那宫女站在席容烟的面前,十分恭敬的道:“宝珠姑娘路上摔了,高公公让人带宝珠姑娘先去太医院看看。”
席容烟又是一愣,问道:“怎么摔的?”
那宫女摇头:"可能是下雨路滑,宝珠姑娘又走的急了些。"
席容烟只好点头,又去里面的屋子换衣,不要宫人伺候。
很快换好了衣裳,出去外面却是冷清清一片。
她的丫头还没有回来,等候在外面的只有低着头的宫女。
她站在窗前看着渐渐沉下来的天色,又看着晰晰下起的雨,心里越来越有些不安。
耽误的时候有些晚了。
转身让守在身边的宫女去太医院问问,她的丫头现在如何了。
那宫女便应了一声,赶忙出去。
外头的雨声打在台阶上,冷气从外头穿透进来,她知道一直留在这殿中总是不好的。
或许先去太医院找了丫头,再一起回去也好。
这般一想,她又问身后的宫人:“皇上在这里么?”
宫人很是恭敬的回:“陛下正在里头看书。”
又抬头看向席容烟:“四姑娘要引路么?”
席容烟想着,皇上在这里,自己定然要与皇上告辞的。
便点点头跟着宫人往里面深处走。
宝华殿很大,到处都是藏书架,待走到尽头的时候,宫人停留在外面,对着席容烟小声道:“陛下在里面的。”
席容烟听着里面静悄悄的声音,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会不会这会儿进去打搅了。
正在犹豫间,高公公忽然悄声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席容烟含笑低声道:“席四姑娘是要见皇上?”
席容烟见高公公出来,也只能点头,又压低了声音问:“现在可方便?”
“若方便,还请高公公通传一声吧。”
高公公笑了笑:“方便的,四姑娘直接进去就是。”
说着就让开了位置。
这个地方是席容烟第一次来,却让她忽然心生出一股熟悉又害怕的情绪,甚至有一瞬间的想要离开这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或许是这里的光线阴暗,唯一的亮处是上首处皇上在的地方。
只是那里忽明忽暗,皇帝的半张脸隐藏在暗色中,高大的身躯如一团黑影,像是等待在暗色中的猎人,在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猎物。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愣愣看着紫檀木桌案后的黑影,像是看到自己正一身凌乱的跪在地上,身上焚着烈火,在祈求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救她。
她的心咚咚直跳,只是觉得那股害怕愈加明显。
身边高公公低声的提醒:“席姑娘怎么了?”
席容烟恍然清醒过来,连忙低着头往前面走。
在离着桌案五步远的位置时,她顿住步子,恭敬又仪态规矩的给皇上问安。
一直掩在暗色里的魏祁,缓缓将脸露在灯下。
他放下手上的书卷,金冠隐隐闪烁。
那双洞察一切又锐利的眼眸,此刻看着席容烟低声道:“容妹妹,坐。”
他修长的指尖指着对面,明明是温和的声音,却让席容烟感受到一股不可拒绝的压迫。
她不敢抬头,恭恭敬敬的过去坐在了面前的垫子上。
她的手规矩的放在膝上,手心却捏出了细汗。
魏祁抬手为席容烟斟茶,仿佛是知道席容烟心里在想什么,他缓缓开口:"你的丫头伤了脚踝,太医院的王太医正在为她正骨。"
“朕已经让人去看着了,等她包扎完,会扶着她回来见你。”
说着魏祁的眼神放在席容烟低垂的眉眼上。
他笑了下,将手上的玉瓷茶盏送到席容烟面前:“容妹妹好似害怕朕。”
面前的手指苍白修长,在不亮的昏色下,无端让人紧张。
她忙伸出双手来接,回答的中规中矩:“臣女敬畏皇上,不敢逾矩。”
只是魏祁的手指占满整个杯身,尽管她小心翼翼,她的手指还是与他的手指碰上。
她的手没忍住颤了颤,玉杯里的茶水晃了晃,润湿了魏祁的手指。
席容烟脸色一白,正要抬头与魏祁告罪,却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
魏祁的相貌本就不是温润的样子,剑眉长斜,薄唇长眼,高华的面容下带着薄情的冷淡,即便眼里带着笑意,也叫人心生胆怯。
祖母常说,相由心生。
薄情冷酷的人,相貌也必然冷清。
慈悲温和的人,定然也温润如玉。
但魏祁显然不是温润的相貌。
其实席容烟与魏祁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从前也只是见了寥寥几面而已。
魏祁十五岁时封王,就被派去了北地镇守,直到先帝中风病重时才赶回来。
听说他在北地的近十年里手上染了许多血,名声残暴。
又听说先帝曾单独召见魏祁,也是在那一天,先帝驾崩,魏祁和先帝身边的公公出来时,大太监就传了先帝口谕,立魏祁为太子。
她听父亲说起过当时场景,魏祁从北地带回来的兵卒直守在宫城外,说是为防动乱,但也让朝廷众臣无人敢反驳。
有人说魏祁狼子野心,弑父篡位。
虽说无人敢在外提起,这样的说法还是在私底下流传。
或许是这些传闻,在席容烟心里烙下了痕迹。
让她对魏祁生了些惧意。
此刻,她躬身跪在皇帝面前,手上捧着杯子,连忙告罪:“臣女失仪,请皇上恕罪。”
魏祁静静看着席容烟跪在他面前的样子。
纤细的后颈在灯下白净,婉婉眉目低垂,细弯如月。
宝蓝色的绸缎裙摆在褶皱间泛着细光,托着杯子的手腕规矩的举着,宽袖往下垂了半截,露出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魏祁姿态随意的靠着旁边的小几,修长的手指点在曲起的膝盖上,审视的目光从未从席容烟身上离开过。
她的规矩。
其实是怕他。
魏祁默然,从从容容的坐直身体,弯腰扶着席容烟的手,声音细微遗憾:“容妹妹何必这般怕朕?”
“你便当朕是你的表哥,不必拘礼生疏。”
热气就扑在她面前,周遭都是龙涎香的味道,她压低了头,依旧姿态恭敬:“皇上是九五之尊,臣女不敢逾矩。”
若是这一刻席容烟抬头,便能见着魏祁脸上流转的冷色。
他拇指摩挲在席容烟的指间,又很快松了手,依旧好脾气的低笑:“容妹妹既这般与朕生疏,朕也不强求。”
“你起来吧。”
席容烟听着这话心里紧了紧,告谢后起身。
她又在心里纠结,究竟该怎样对皇上。
皇上真的希望有人与他如亲人一般亲近么。
父亲和大哥说皇上是天子,是君,只有永远将他认作这个身份,才不会出错。
她从很小就恪守父亲的教导,每一次进宫都不曾有过差错。
即便在太后面前,她也从来没有恃宠而骄,失了礼仪和尊卑。
满是书架的殿内光线昏暗,四周除了他们这处光线明亮些,其他的地方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
仿佛这里只有她与皇上两个人。
窗外细雨声沙沙传来,她手心已经出了汗,不可遏止的想要离开这个太过昏暗又让她不安的地方。
对面的皇上却先开口,沉沉声音在寂静里缓缓流淌:“太后与你说了亲事了?”
席容烟仪态端庄,又很快规矩的答话:“说了的。”
魏祁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哦?”
他说着手指翻了一页书卷,像是边看书边与她漫不经心的闲聊,再随口问出一句话:“太后中意哪家的?”
席容烟思索一下了回:“太后娘娘还没确定。”
魏祁唔了一声,视线落在席容烟身上:“那你中意哪家的?”
席容烟垂眸:“臣女的亲事都听父亲安排。”
魏祁唇边勾着冷色,又淡淡的问:“顾家退亲,伤心么?”
席容烟没想到皇上居然会问她这个,难道皇上也听说了这事么。
她心底思量一下,还是如实点头:“伤心。”
因为的确也伤心的,
她话一说完,就听见一声嘶啦声,魏祁指尖的书页破裂,她愕然。
魏祁看了眼席容烟愕然看来的眸子,抿唇间压着冷意。
他笑了下:“吓着了?”
席容烟忙摇头。
魏祁静静点点头,修长的手指点着桌面,没有再开口。
接下来便是很长的沉默。
外头的天色已经很沉,再不回去,家里的人该担心了。
魏祁将席容烟不安的情绪收进眼底,眼底的阴翳又深了深。
这时候一名太监轻手轻脚的进来,跪在魏祁的面前小声道:“回皇上的话,宝珠姑娘回来了。”
魏祁扫过席容烟的脸庞,见到她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眼神在暗色中冰凉。
他摆摆手,却还是站起来看她,声音依旧温和:“容妹妹,走吧。”
席容烟见皇上站了起来,忙跟着起身道:“臣女自行回去就是。”
魏祁站在席容烟身前,高大的身躯将整个阴影笼罩住了她,他低头看她白净的脸庞,笑了笑:“无妨,朕也要走。”
说罢他走在了她前面,席容烟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外殿里,等在外面的宝珠见到席容烟出来,连忙高兴的过来:“姑娘。”
席容烟问她:“脚伤好了么?”
宝珠点头:“只是崴了脚,去太医院捏了捏就好了。”
席容烟便放心的松了口气。
魏祁负手看着这一幕,又低声对身边人吩咐:“去准备步辇。”
席容烟听到了皇上的吩咐,忙又侧身过来推辞。
魏祁低头看她,温和叮嘱的语气:“外头正下雨,宫道湿滑,慢些去。”
魏祁就站在自己面前,他阴影沉下来,莫名有几分暧昧。
席容烟不敢再拒绝,忙应下。
被高公公引到外面时,殿外已经有步辇等着了。
席容烟还是第一次在宫内坐步辇,有些不习惯,但高公公在旁说是皇上的恩赐,极少赐的。
她坐上去,身边四五个宫人手上提着灯笼走在一边,缓缓走向深处走。
高义看着席容烟安稳的坐上步辇走了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转身又回了宝华殿。
魏祁正负手站在窗前,看着缓缓远去的光线。
在细细雨幕下,被灯笼光线照得朦胧的人,身形婆娑,忽远忽近。
魏祁摩挲着扳指,神情渐渐冷寂。
高义站在魏祁的身后,低声说着席容烟在慈宁宫与太后说的话。
魏祁面无表情,在听见高义说席容烟不愿进宫时,唇边往下压了一道弧度。
高义又小心翼翼的低头:“太后娘娘还说,看好宣义侯府的二郎,席四姑娘也应了。”
这瞬间冷凝气散开,高义都心惊胆战的。
魏祁凉薄的眼里没有情绪,又转身跨出了宝华殿。
这头席容烟从宫门出去,就见到她停在宫门前的马车旁,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形。
那身影见着她后,便忙撑着伞过来。
席文礼走到席容烟身边,纸伞遮在她烟头上,担心的问:“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席容烟走在大哥的身边往马车走去,低声道:“今日陪姑母说话晚了一些,下午回来的时候又被宫女不小心撒了水。”
之后的事情,席容烟也给大哥囫囵说了个大概。
马车里大哥给她准备好了手炉,她抱在怀里,暖了指尖。
闭着眼睛又想起今日皇上温和的神情,与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她忍不住问身边的大哥:“皇上脾气好么?”
席文礼看向妹妹,无奈的笑了下:“你怎么会这么问?”
席容烟低着头,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玉簪微微松了些。
她小声道:“我今日见着皇上,他好像很温和,也没有那么严肃。”
“和传言中的皇上不一样。”
席文礼是秘书省秘书郎,掌四库图集分库,虽在中枢,但并不能多过问朝政,与皇上见面不多。
但身边都是世家子弟,人脉甚广,对于登基三年的新帝,多少知道些脾性。
他倒是认真的对着席容烟低声道:“皇上内敛,脾性并不常露于外面,但也绝不是温和的人。”
“皇上登基三年,扶持了一批新士族维持朝廷平衡,又曾是北地的藩王,血腥镇压北边蛮族,手上沾了无数人的血,又怎么可能是温和的人?”
“当年先帝重病,三位皇子虎视眈眈,最后却是皇上登位。"
"温和的人是不可能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的。”
“皇上的心思如海,你别轻易逾矩。”
席容烟听罢一愣,又只是轻轻点头,耳坠打在脸上,再不说话了。
等到马车停下,席文礼将一件斗篷披在席容烟身上,又低声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给母亲回话就是。”
席容烟嗯了一声,拢着斗篷,转身往自己院子里走。
回了院子,她沐浴完抱着猫坐在罗汉床上出神,忽问起身边宝珠今日是怎么摔了。
宝珠正用帕子和暖炉给席容烟干头发,听了席容烟的话就回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走着走着好似后脚跟被打了什么东西,就栽下去了。”
“不过当时旁边的宫女扶的及时,奴婢疼的厉害,也忘了瞧到底是什么了。”
席容烟点点头,又问:"好些了么?"
宝珠笑道:“好多了,宫里的药膏也真真有用的,贴了一副就不疼了。”
席容烟就心不在焉的捏着猫耳朵。
头发干了后,她上榻趴在软枕上,看着宝珠给她整理床边的书册,又轻声道:“我不想嫁人了。”
宝珠冷不丁听到席容烟这样一句,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见席容烟乌发拢着小脸,美眸暗淡,唇畔又启,喃喃道:“我是不是不能这么说?”
她的声音很轻:“其实我真的在想,顾公子出事,是不是真的是我克夫。”
宝珠担心席容烟又想起伤心事,忙道:“姑娘别这么想,不怪姑娘。”
席容烟将锦被往脸上一盖,手指捏着枕下顾褞玉当初送她定情的桃花簪,闷闷声音从里面响起:“或许吧。”
半晌又有低低声音传来:“我总觉得很难受。”
“但他们都说过去了,褞玉哥哥忽然出了事,真的就能这么轻易过去么。”
宝珠不知道怎么劝,只能默默守在一边,等到身边没动静了,她才去轻轻掀了被子。
里面的人已睡着,眼眶晕红。
她无声的叹息,又放下帘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又过了几日,绵绵阴雨过去,透出了几丝晴。
席容烟坐在后院水榭边撑头看鱼出神,又见母亲身边的嬷嬷来叫她去正院。
到了正院,谢氏笑着让席容烟来选料子:“开了春,天气暖了,你也选你喜欢的花色,给你做两身春衣。”
说着她又含笑看向席容烟:“过两日就是花朝节,正好你穿上,我带你去见见宣义侯府的侯夫人。”
席容烟愣了下道:“其实晚点见也没什么。”
谢氏笑了笑:"你当没有媒人往宣义侯府做媒?"
“我打听了,好些家都想与宣义侯府的结亲,少年清贵又洁身自好,顶顶好的人选。”
“昨日太后见了你父亲,意思是早点定下来,要是宣义侯府先定下了亲,不是错过了?”
“任子期如今正好二十,可正是议亲的时候。”
“要是满意,太后就为你指婚了。”
席容烟本欲说错过也罢,但看母亲依旧带着一丝病容,却又担心的眼神,到底忍了下去,顺从的点了点头。
她随手指了一匹藕白色兰花纹的雨花锦。
谢氏笑道:“你适合素净的颜色,也好。”
就吩咐人去做了。
等到了花朝节那日,席容烟与母亲一起上了马车。
花朝节这天,皇宫园林绣园便会开放,官家贵族女眷都往那儿去,皇后也会在那儿主持。
活动众多,喝百花酒,戴百花环,扑蝴蝶,吃花宴。
从前席容烟每年倒是来,去年她因刚好那几日风寒了,也错过了。
园林极大,里面都是女眷,桃花盛开,地上铺着花瓣,盛装少女三五结群的扑蝴蝶,到处有欢快笑声。
席容烟一来,打量的目光便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又低低说着话。
或幸灾乐祸,或是讽刺,或是惋惜。
席容烟手上捏紧了山林芙蓉的团扇,亦步亦趋跟在母亲身边。
谢氏之前与宣义侯府的有过交情,便带着席容烟往凉亭里宣义侯府的侯夫人那里去。
这事太后还没有下懿旨,也还没有召见宣义侯府,谢氏是想着先看看宣义侯府的意思。
魏祁远远站在阁楼处,看着席夫人带着席容烟与宣义侯府坐在凉亭坐着说笑的场景,危险的眯了眼睛。
他唇边泛起股冷淡笑意,又转过了身。
席容烟侧头往外看,没见着顾家人身影,心头又有些难受。
身边母亲拉她与宣义侯府的侯夫人林氏问礼,她才回了神。
林氏看向席容烟,娉婷安静的模样,一看便知是知书达礼,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
她知晓席容烟,传言里便是世家女典范,亲眼见着,更觉名副其实,
又听席容烟声音缓如珠落,发上素净的玉簪,与身上藕白色半高交领裙,交映着那对耳畔下垂着的莹润珍珠,当真是极好看。
秀气又白净,烟笼花貌。
她笑着点头:“外头都说席家的四姑娘钟灵琉秀,倒是如此。”
谢氏便看着林氏遗憾的叹息道:“可惜婚事不顺。”
“外头又传闲话。”
林氏就看着谢氏道:“都不要紧,我不信那些。”
“什么克夫的话,那些也本不可信的。”
谢氏眼前一亮,又似伤神:“姐姐倒是明理。”
林氏笑了笑:“当不得什么明理不明理的,旁人拜佛求命,我从未去过。”
“命可是在自己手里的,我也救过很多人。”
“鬼门关里的人也救过,命可不是注定的。”
谢氏讶然。
她才想起起,林氏并不是出身名门,反而从前只是一名医女。
阴差阳错救了任侯爷,得了侯爷的眼,当年也是风风光光的嫁入了侯府。
或许她不信命是真的。
这倒是个好事。
另一头又忽然传来热闹声,只见一排排宫人手上拿着竹签过来,往女子手上送来,说是行花令。
再由皇后选出最好的三位,一一赏赐,夺头筹的还能让皇后亲手戴上百花环。
从前也有这样的活动,能够戴上戴上百花环的女子,就能向皇后求赏赐。
后宫的宫妃也能参加,其实也是热闹。
宫女的托盘送到了席容烟这里,席容烟拿了一根,本也无心做花令,就草草写了句,算作参与了。
她如今身上有流言,不想引了人注意,写的也定然是不会选上的。
隔了一阵那头花令胜出的就选出来了,参加花令的就都往那儿去。
谢氏正与侯夫人说的热络,便让席容烟带着丫头过去散散心也好。
席容烟本想着自己定然是选不上的,也不想过去,又看身边丫头扬着脖子往那边看,也是想去看看热闹,看谁中了头筹。
她到底起身,带着丫头在后面站着。
那边皇后站在高台上,她身边的宫人拿着托盘,里面便是胜出的花令了。
一连念了三个人的花令,便有女子站前去,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获得赏赐。
获得头筹的女子还能由皇后亲自戴上百花环,得到皇后祝福。
要是按照以往,本该在这处结束的,结果又说还有赏赐,说是皇后特意赏赐的花酿酒。
这花酿酒是只有宫里才有的,十分珍贵,制造繁复,上百斤花才能制出一壶酒。
听说饮一杯能消浊气,养颜生肌,还能通体带香好几日。
今年也是第一回有这赏赐,女眷们都纷纷期待。
接着上头嬷嬷统共念了五个人的名字,里头竟然有席容烟的名。
席容烟愣了下,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选上。
又见其他人都过去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嬷嬷端来酒来,站在席容烟面前笑道:“恭喜席四姑娘的花令得了皇后娘娘的眼缘,这百花酿最是养身,就是娘娘也吃不了几回呢。”
席容烟看着面前的酒盏怔然,她是饮不得半点酒的。
这事唯有身边亲近人的知晓,可皇后娘娘的赏赐她又拒绝不了。
站在席容烟身后的宝珠和春云也有点担心,却又不敢拦,。
身边同样被赏赐的女子早已喝下,她紧了紧手指,在众人目光下,还是端庄从容的端起来饮尽。
举止从容,没有一丝不妥。
又谢过皇后娘娘的赏赐。
只是才刚饮完,她便开始头晕,紧握这身边宝珠的手,身形就有些晃。
面前的宫人察觉出席容烟的不对,就关切道:“百花酿酒稍有些烈,席姑娘要不舒服,前头不远的青山居是专让女客休息的,今日来的都是女客,席姑娘放心过去就是。”
席容烟知晓自己酒后会失态,听了那宫人的话就道了谢。
众目睽睽之下,她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很快便会失了仪态,忙让身后的春云去给母亲说一声,又让宝珠带着自己往青山居去。
酒意已在席容烟身体乱窜,她吐出一口气,觉得身上开始微微发烫。
宝珠最是知晓席容烟酒后是什么样子的,一点都不敢耽误。
好在青山居当真不远,到了地方,席容烟撑着最后的清明抬头,见着青山居三字后才放了心,让宝珠扶着进去。
只是青山居内空无一人,宝珠扶着席容烟去一间屋子里的榻上才刚将人放下,席容烟便已意识模糊的往她身上缠上来,泪眼蒙蒙:“别走。”
宝珠伺候席容烟这些年,最怕的便是席容烟饮酒。
偶尔冬日在屋子里贪杯饮了果酒,不一会儿就似变了个人。
抱着她不撒手,不好好睡又到处要去,非得拉着她去摘花。
大冬日的去外头摘花。
少说要折腾小半个时辰才消停,醒来后便都忘了。
后来席容烟自己也知晓自己饮酒后会失态,便再馋嘴也只吃几口米酿,果酒是再没碰过了。
刚才听那宫人说这百花酿酒烈,她都不知道姑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席容烟又埋在她怀里喊着要抚琴,宝珠无奈,这会儿到哪儿去找琴。
怀里的人浑身软的没有骨头似的,几乎全要靠着她拖着,偏偏不消停,根本不会老老实实的在榻上睡,宝珠都有点精疲力尽。
正在这时,身后又传来动静,宝珠转头一看,身上就是一抖,差点没吓得晕死过去。
只见那头皇上身上披着一件绣着金龙的深黑鹤袍,胸膛半露,还滴着水,像是刚沐浴出来。
又见皇上眉目冷峭,帝王威严的冷意袭来,冷淡的眼神往这边一睨,她的心都跟着颤了起来。
偏皇上身边的高公公又一声厉喝:“皇上在此休憩,何人胆敢私闯皇!”
宝珠顿时吓得一下子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她结结巴巴的解释,冷汗流了满额。
怎么都想不通皇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偏偏怀里的姑娘还全不知出了什么事,跪在地上又要拉宝珠起来去给她去抱琴去。
宝珠只差给席容烟这祖宗磕头了,就怕万一姑娘这时候在皇上面前做出什么失仪的事情,那便出大事了。
魏祁目光落在跪在地上又埋在宝珠怀里的席容烟。
她透着红晕的白净脸庞在她发间半露不露,翡翠耳坠乱颤,衣裳些微凌乱。
唇中喃喃自语一些胡话。
沉默高华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神情,魏祁却抬了步子,走到了跪在地上两人的面前。
他负着手,狭长眼眸低垂,看了宝珠一眼,声音依旧辨不出情绪:“醉酒了?”
宝珠赶紧抱紧席容烟不住点头。
又战战兢兢的叩头请罪:“都是奴婢带着姑娘走错了地方,还请皇上恕罪。”
魏祁鼻音里嗯了一声,又道:“去叫席夫人来带四姑娘回去便是。”
宝珠犹豫:“可是姑娘一人在这里……”
宝珠的话才刚落,就觉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身上。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虽说没有声音传来,却让她忽然一阵胆寒。
她后知后觉,帝王威仪,怎么容得人质疑。
心知说错了话,她忙又磕头应下。
想着皇上都在这里的,总不该出什么事情。
宝珠颤声又去哄怀里的席容烟,怕姑娘折腾:“姑娘,奴婢去给您拿琴,您等一会儿,奴婢很快就来。”
席容烟眼前早已是模模糊糊一片,只知身上燥热,不知身在何处,只能听见宝珠的声音。
她拽在她袖子上的手指微微松了松,一只白净的手指撑在地板上,乌发微微凌乱的落了几根垂在额前,又语不成调的沙哑叮嘱:“你快些……”
宝珠哪里敢耽误,见安抚好了姑娘,赶紧起身去叫夫人来带姑娘回去。
她起了身走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仍在地上的姑娘一眼,想着还是赶紧带夫人来再说,又狠下心转身。
她跑了出去,特意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一看吓了一跳,居然当不是青山居,是青月居。
那青山居在哪。
她又往旁边一看,心头又是一跳,青山居然是旁边的阁楼。
可刚才她也看了明明就是青山居的。
可这会儿再想也没意义了,她心如死灰的拍了拍脑门,知道闯了祸,赶紧去夫人那里传话。
这头魏祁身边的高公公等宝珠一走,就忙识趣的退了下去。
他站在外头窗前看向宝珠那慌慌张张的背影,使了个眼神,身边的侍卫就悄无声息的追了出去。
屋内撑在地上的席容烟昏昏恍惚如坠云端,又喊着要去赏花,抬头看着面前黑色的身影,纤细的手指一抬就拽上了魏祁的袍子。
魏祁本就是松松披着鹤衣,被席容烟一拉便落下大半,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衣袍盖在席容烟手上,作乱的人还在不知所措的失神。
魏祁垂了眼眸,深深看着席容烟黛眉下一双失神的烟水眸,面容沉默的弯腰将席容烟抱进了怀里。
他抱着她坐在腿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寸从她柔软的腰肢落到她的后背,任由怀里的人在他怀里乱蹭。
他低头吻在她发顶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暖香,沉黑的眼眸深不可测。
怀中席容烟白净的手指捏在他宽大的袖口上,似撒娇的喃喃细语:“桃花开了……我要去摘些做桃花茶……”
如猫的声音让魏祁又垂下眼神,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她下巴,那双眼中其实并没有他的身影。
带着扳指的拇指拂过她水涟涟眸子,晕红染开,细眉湛然,他却紧抿着唇,眼中阴翳。
依旧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主动靠近自己。
他手指不由收紧,直到指尖上的人不舒服的动了动,他才松开手将她抱紧在怀里,轻拍她后背:“你喜欢桃花,朕让人将你宫殿里都种上桃花。”
“每年都有桃花茶喝。”
席容烟好似全没有听到魏祁的话,手指又挠到魏祁的脖子上,忽然抬起雾蒙蒙的眼眸咯咯笑起来,好似在逗弄她养的那只猫。
馨香气传入鼻尖,魏祁看着席容烟那双看向自己的眸子,眼里水雾弥漫,眉眼弯弯,漫着百花酿的香气。
他很少见到席容烟笑的时候,席容烟从来没在他面前笑过。
她总是对自己很害怕。
甚至想方设法的要离开他。
他慢慢俯身靠近她,黑眸里是摄人心魄的光芒,看着她笑意:“烟儿。”
席容烟听到了,她茫然的嗯了一声,手指又忽然抚在面前人的脸上。
她微微仰头去看面前人的眼眸,好似那般熟悉。
她揽住他脖子,娟秀眉眼半眯,乌发上的一根玉簪落下,清脆破碎的声音里,她细细的喃喃:“我梦里见过你。”
魏祁沉黑的眸子动了下,看着席容烟的眼睛,手掌紧捏在她腰上,低沉的问她:“梦见朕什么了?”
席容烟撇嘴,像是仰头累了,又埋在魏祁的脖子上,语气委屈:“你欺负我。”
“总欺负我……”
魏祁抿紧唇,落在席容烟腰上的修长手指又紧了一分。
要是她能顺从一些,他也不会想困着她。
从前逃了那么多次,他给过她教训,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怀里的人仍旧不安分的在动,手指又摸进他胸膛,还在往下,魏祁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她的手。
席容烟有些难受,想要从魏祁身上起来去摘桃花。
魏祁按着她在怀里哄着:“等待会儿朕让人给你摘一篮子。”
席容烟闭着眼睛,却硬要拉着魏祁一起,偏偏连站都站不稳,浑身如一摊春水。
魏祁怕席容烟碰着,伸手抱着她却又被她扑在身下。
她身上的香气全扑在他面前,他看着她眸子迷茫的睁开,朱唇轻启,一句:“好热……”
再忍不住身体对她的渴望,主动够着头吻住了她唇畔。
他情难自已的喘息的问:“烟儿,我是谁?”
席容烟只茫茫呜咽两声,失神的眼眸清晰告诉魏祁,怀里的人认不得他。
魏祁的眼睛又阴沉一分,抱着她去榻上压在她身上,惩罚似的吻了下去。
席容烟只觉得唇瓣被碾的发疼,眼角带了泪光,茫然的将手搭在魏祁宽阔的后背上。
一头谢氏本正与宣义侯府的说的正好,得知了宣义侯府的也正有意这门亲,她当下也是心下大喜。
想着女儿的亲事有了着落。
正准备两家就今日商量亲事时,又见春云慌张的跑过来,俯在谢氏的耳边就说了一句话。
谢氏听罢脸色一变,忙起身拉着春云去一边问:“你说什么?姑娘没在青山居的?”
春云忙着急的点头:"奴婢带着醒酒茶过去,在青山居找了许久也没见着姑娘的身影,又才赶回来。"
谢氏知晓席容烟醉酒后全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心下惊疑不定,又赶紧问:"那你见着宝珠了没有?"
春云忙摇头:“也没见到。”
谢氏便怕出事,与宣义侯府的说了一声,又忙带着丫头往青山居去。
到了青山居,果真没见着人。
谢氏知晓宝珠做事稳妥,该不会出事的,除非真出了事。
不知怎的,她忽然转眼一看,就见到了不远处的青月居。
难道莫不是走错了地方,去青月居了?
这般一想,又急急忙忙的往旁边的青月居去。
才一进去,谢氏就听到了动静。
那声音很熟悉,是自己女儿的声音。
她忙快了步子跟着声音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下帘子的床榻,地上还落着一身外衣,那不是席容烟的又是谁的。
又听帘子内一声又细又哑的声音:“你别走……”
谢氏心里颤了颤,目光又见着地上一双放着的男子黑靴,黑靴上还绣着龙纹,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连忙就让身后的丫头都退出去。
正欲说话时,面前的帘子忽然被修一只长的手指掀开,只见皇上一脸冷淡的拢着金龙鹤袍坐起来,脸颊上还蹭了一点席容烟唇上的口脂。
而席容烟只穿着里衣紧紧抱在魏祁的腰上,香肩半露,月白里衣下的肚兜若隐若现,还喃喃着让皇上给她弹琴,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氏眼前又是黑了黑,身上一软,就慌张的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看见的会是这样一幕。
谢氏强忍着眩晕艰涩道:“臣妇女儿今日饮酒无状,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臣妇这便将女儿领回去好好教导。”
魏祁不紧不慢的坐在床沿,手掌依旧搂在席容烟腰上。
他看着前面跪着的妇人,声音冷淡,不辨喜怒:“朕今日本过来清静的,倒的确是被扰了。”
“但朕念着席四姑娘因酒后无状,便不计较。”
“只是她身子已被朕看尽,有了肌肤之亲,既已到了这地步,朕为着席姑娘清白,过两日便会迎席姑娘进宫。”
说着魏祁一边替席容烟将衣裳拢好,又不容拒绝的开口:“届时朕会下旨,只等着便是。”
谢氏只觉得头又晕了晕。
皇宫内人心复杂,比女子后宅还残酷,自己女儿怎么是那些女人的对手。
可眼下事情到了这步,皇上都已说的这么直白。
况且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她又呕心,本来与宣义侯府的亲事都快谈好了,哪想竟出了这事。
还没想好怎么答应,头顶又传来魏祁忽然变得肃冷的声音:“还是席夫人不愿她进朕后宫?”
谢氏被魏祁的威严一压,也知天家威严不能反驳,话已说到这处,女儿现在又这个样子坐在皇上怀里,她即便不愿意也没有理由。
再说她也不知道容烟与皇上之间,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了。
万一……
六神无主的妇人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容烟能进宫侍奉皇上是她的福气,臣妇亦感激皇上不追究容烟过错。”
魏祁脸上的神情稍缓,又让谢氏退下。
谢氏恍恍惚惚的出去,又一下子软在身边婆子身上,许久缓不过神。
坐在魏祁怀里的席容烟其实已经闹得差不多了,这会儿靠在魏祁的肩膀上显然要睡。
发丝早已松散,落在她月白肩上,安静的靠在魏祁怀里。
魏祁感受着她身上柔软的温度,抱了许久才松开她,将人放在了床榻上起身
魏祁出去时已经穿戴整齐,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立在谢氏面前,高大身量低头看着垂首在自己面前的妇人,脸上是帝王冷酷的捉摸不定。
他负着手,声音淡淡:“席夫人好生准备,朕会在今日下旨,后日就接席四姑娘入宫。”
说罢便直接越过谢氏走了出去。
谢氏直到皇上的背影离开,才终于回过神,连谢恩都忘了。
她匆匆走进屋内去,掀开床帐,席容烟正衣衫整齐的睡着,还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氏又往床榻上的单子看去,虽说稍有慰藉,但也一下子瘫坐在床沿上,只觉得全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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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容烟是下午时在自己的闺房里醒来的。
醒来时外头传来宝珠的哭声,她恍恍惚惚的还分不清身在哪里,在头疼间掀开了帘子,就见着宝珠正跪在地上,额头上红肿渗血。
屋子内坐着她的母亲和父亲,还有大哥。
都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脸上凝重。
席容烟脑中一片空白的问:“怎么了?”
谢氏低头擦了泪光,坐去席容烟的身边红着眼看她:“中午时皇上已经下旨,后日就会迎你进宫了。”
席容烟有些没反应过来,侧头看着母亲:“什么?”
谢氏闭了闭眼,讲了经过。
那头席父忽然站起了身,叹息着看了席容烟一眼:“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伤心也没用,宣义侯府那事就罢了。"
说着他叹息:“在皇上眼里,容烟已经清白给了他,不可能再让她嫁给别人的。”
说着就走了出去。
大哥席文礼犹豫了一下,跟在了父亲身后走了出去。
他是想劝劝父亲进宫找太后说说这事,毕竟后宫那么多女人,没宠爱就一辈子困在里面了。
她不想小妹受委屈。
外面廊下席父皱眉看着席文礼:“你还看不明白?依皇上的脾性,不想让容烟进宫就根本不会提。"
"既提了,你觉得皇上会管太后的意思?”
“皇上与太后本就是表面和气,我们不知好歹拒绝了皇上,皇上会怎么想?”
“想我们席家瞧不上皇上,只想世家联姻勾结在一起?”
说着他严肃的看了席文礼一眼:“别再提这事了,违逆皇上,这笔账可记着,太后不一定能护长久,圣心难测啊。”
“况且皇上这么快的下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席文礼愣了愣。
他明白父亲说的都没有错,他只是为小妹前途担心。
皇上冷喜怒不定,容烟哪里能应付。
屋内的宝珠正跪在地上哭:“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跑半路踩着石头就摔在了石头上晕了。”
“要是奴婢没摔着,就能及时过去叫夫人了。”
“也不会出了这样的事。”
席容烟已知道是自己闯了祸事。
她无力的撑着床沿,看着跪在地上的宝珠,有些失神:“我明明去的就是青山居,我记得我没看错的,为什么……”
宝珠抬袖擦泪:"奴婢也记得是青山居,可跑出去看的时候,却变成青月居了。"
“奴婢也真的没想到会走错。”
“姑娘信我。”
说罢她又捂脸大哭。
谢氏看了眼地上落泪不知的宝珠,也是心乱的头疼:“你先去包扎了再说。”
等到宝珠抹着泪走了,谢氏才又看向席容烟,握紧她的手又擦泪:“你父亲也没想到皇上下旨会这么快。”
“现在这个地步只能进宫了,不然就是抗旨。"
“怪只怪就这么巧走错了地方。”
“皇上九五至尊,哪能违抗?”
席容烟还是觉得不真实。
她张张口,又全不记得自己醉后的事情,才发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晌她才脸色苍白的看着母亲认真问:“没有法子了么?”
“我有些害怕皇上,不想进宫。”
谢氏将坐在床榻上席容烟单薄的身子抱进怀里,眼眶含了泪:“母亲也舍不得你。"
“只是那场景当真没法子,你的身子也的确被皇上看了。”
“我又何尝想让你进宫。”
席容烟脑中还是恍惚。
外面一缕光线落到她身上,她仿佛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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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席容烟都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母亲为她挑选牢靠的丫头,又给她准备了一匣子了银子首饰,好进宫打点。
也是圣上恩典,让人来传话,席容烟进宫,允许身边带自己的两名丫头。
赵氏便急急忙忙的为席容烟选牢靠又聪慧的。
席容烟自小是在她掌心长大的,他们大房里又没有妇人争斗,席容烟自小也没见识过那些事情,自然不懂。
本来顾家也是家风清正,除非女子三十不能生子才能纳妾,谢氏便没想着教女儿那些。
但进宫便不一样了,那么多女人,席容烟这性子,即便不争不抢,也不一定能安稳。
谢氏将自己身边的一名贴身丫头,给了席容烟一起带着进宫。
席容烟怀里抱着母亲送到自己手里的匣子,又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听她叮嘱:“进宫了务必要打点好那些下人。”
“许多下人瞧着不起眼,背地里使坏你可防不住,该打赏的就要打赏,没银子了便捎信回来。”
“再有皇上那些女人,我昨日便与你讲了怎么与她们来往。"
"雨眠是你表姐,你们自小感情极好,她是不会害你的,你去了记得与她多走动,相互有个照应也好。”
“听说皇上正宠着王修仪,你也切记别与她争什么,别露锋芒,明哲保身,怀上孩子才最要紧。”
“更要紧的是,宠不宠爱的不要紧,宠爱都是镜花水月,皇上那么多女人,总有更年轻貌美的进宫,不过都是宠爱一阵罢了,没有长久的。”
“你明白吗?”
席容烟低头看着手上的匣子,愣愣听着母亲的话。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进宫。
她又想起了那个白布下血淋淋的女子,脸颊苍白。
要是那日自己没走错,是不是也就没这个局面了。
谢氏看着席容烟这茫然懵懂的模样,又是一阵伤心,将席容烟抱紧在怀里,又落泪:“明日宫里就来人了,你一定要记着母亲叮嘱你的话。”
“后宫里的女人只有有了孩子才会好过些,我知晓你不会争也不懂争,不会争也好,安安稳稳的。”
“但也别叫人欺负到头上了。”
席容烟这才搂住母亲,只哑然开口:“好。”
第二日一大早的时候,宫里来的仪仗便到了。
席家都盛装等在门口,又将席容烟送上门口停着的那一顶软轿里。
席容烟坐上去时还有点恍惚,等到轿子抬起来,她才不安的忙掀开帘子,惶惶的眸子看向外头红了眼眶的谢氏:“母亲……”
谢氏拿帕点泪,哽咽着不说话。
面前送她的人影渐行渐远,熟悉的地方在离她远去,席容烟才觉得眼前模糊,下巴冰凉。
她手指一碰,湿漉漉一片。
是高公公亲自来迎的,他见着席容烟泪光,走在轿子外,带笑的声音似是安慰:“席昭仪别怕,皇上对席昭仪不一样。”
席容烟帕子捂在脸上,对于高公公的话只当安慰。
后宫那么多女子,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脑海中闪过高墙绿瓦,依旧惶惶。
轿子走在宫道上,直接停在了关雎宫。
席容烟从轿子里下来,脚下踩着的青砖传来真实感,她抬头看向高高的宫门。
高公公站在席容烟身边笑道:“皇上特意安排席昭仪往后住在关雎宫的含元殿的,里面早已收拾妥当,席昭仪往后住在主殿便是。”
席容烟进宫前便听母亲说过,妃位以下的都不能住主殿,还让她与主殿娘娘打理好关系。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侧头看向高公公:“我如何能住在主殿?”
高公公看向席容烟笑:“皇上照顾昭仪,这是圣宠啊。”
席容烟记牢母亲的话,进宫要一切低调,她不过一昭仪,若是住在含元殿主殿,难免让人议论,也不合规矩的。
她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吩咐,她明明与皇上不过才见了几回而已。
还是她那日做了什么举动。
偏她全想不起来了。
她欲言又止,高公公已经在身边催促:“席昭仪进去瞧瞧,看看还差缺什么,奴才就让人去吩咐。”
此时正是上午,光线正好,她踏进宫内,一眼看到了内庭中间种的桃树。
四周也都种了一圈,粉色桃花盛开,花瓣随风起,带起阵阵清香。
高公公看着席容烟的神情,一面引着席容烟入主殿,一面道:“皇上听说席昭仪喜欢桃花,前两日就吩咐人运来种上的。”
又笑道:“奴才跟皇上三年,还没见皇上对谁这么花心思呢。”
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缕尘烟飘散,席容烟听着高公公的话,看向宽敞的屋内摆设,竟都是她喜欢的布置。
高义余光看着席容烟表情,又引着席容烟往内走:“通四间的屋子,还特意备了小书房,席昭仪瞧瞧,看看哪里不合眼的,奴才就让人换了去。”
席容烟一步步往前走,每一处的布置都精巧,小内厅到内室,地上都铺着羊绒毯,香纱帷幔下是百花争艳的四折屏风。
博古架上小巧精致的器物每样都别出心载。
连跟在席容烟身后的丫头都看得呆了。
原以为按照昭仪的位分,不过分两间单屋,摆设简单,竟没想布置的这么好。
比姑娘的闺房还雅致。
直到走到最里间,挂着璎珞的紫檀木雕花床,妆台上放着八宝镜,缀着东珠的鹤形灯。
席容烟看得愣了愣,又看向高公公。
半晌才道:“都满意的。”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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