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霜晚顾余年的女频言情小说《她若初雪映归途霜晚顾余年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霜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963年,某秘密实验办公室。两个穿着中山装的审查员看着手中的申请表,面露犹豫。“顾同志你想好了吗?参加核试验不是儿戏,一旦参加可就要抛弃现在的身份,隐姓埋名一辈子了!”“况且你们家已经出了徐教授,现在徐教授已经……要是你再离开,你妻子她真的能受得了吗?”顾余年迟疑了一秒,很快又坚定地点了头。“妈的一生已经效力核试验,我是跟她时间最久的学生,也是她的女婿,我没有理由不接替她的事业!”“况且,报效祖国是我们夫妻共同的心愿,她一定可以理解我的!”闻言,两位审查员激动地落下泪水。“你们一家都是组织的好同志!这样,给你一周时间,你好好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和霜晚道别。一周后,我们会派专车来接你!”“但一定记住,家国事业,即使是掉脑袋也不能透露半...
《她若初雪映归途霜晚顾余年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1963年,某秘密实验办公室。
两个穿着中山装的审查员看着手中的申请表,面露犹豫。
“顾同志你想好了吗?
参加核试验不是儿戏,一旦参加可就要抛弃现在的身份,隐姓埋名一辈子了!”
“况且你们家已经出了徐教授,现在徐教授已经……要是你再离开,你妻子她真的能受得了吗?”
顾余年迟疑了一秒,很快又坚定地点了头。
“妈的一生已经效力核试验,我是跟她时间最久的学生,也是她的女婿,我没有理由不接替她的事业!”
“况且,报效祖国是我们夫妻共同的心愿,她一定可以理解我的!”
闻言,两位审查员激动地落下泪水。
“你们一家都是组织的好同志!
这样,给你一周时间,你好好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和霜晚道别。
一周后,我们会派专车来接你!”
“但一定记住,家国事业,即使是掉脑袋也不能透露半分。”
顾余年轻嗯一声,心里却酸涩得不行,和徐霜晚道别吗?
她怕是巴不得自己赶紧消失。
当年岳母徐梦梅义无反顾参加组织的核试验,除了上级和同为实验人员的顾余年外,就连亲生女儿徐霜晚都不知道。
那时岳母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虽然我做的事情现在只能瞒着霜晚,但等核试验成功,等这项工作不再需要保密,霜晚一定会为我这个母亲骄傲的。”
可没等核试验成功,她便先一步被辐射污染得了癌症,从荒凉的西北返回了京都。
顾余年去医院看她时,她已经形容枯槁,消瘦到仿佛只剩下一堆骨头。
“小年,妈好痛……帮妈最后一程吧,再等等核辐射就会要我每一寸皮肤溃烂,到时候就瞒不住霜晚了……”她每说一句话,喉咙里堆积的血块都会漫上来一分。
顾余年心痛到难以呼吸,却为了岳母被核辐射侵蚀的真相不暴露,只能咬牙拔掉了她的呼吸管。
可这一幕,却正好被徐霜晚以及她的竹马李穆然看到。
徐霜晚抓住她的手,湿漉漉的眼里写满了震惊。
“顾余年,妈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拔了妈的呼吸管?!”
顾余年僵住原地,想开口解释,但想起岳母宁愿死也要守护的核试验秘密,解释的话便被噎在喉间。
到最后,他只能哀求地看着徐霜晚,“霜晚,真相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相信我!”
徐霜晚双目猩红,用力地将顾余年推倒在地上。
顾余年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妻子。
跟在她身边的李穆然居高临下地开口:“之前听研究所的朋友说,你每天跟在徐阿姨屁股后面讨好,保不准就是想抢徐阿姨手里的实验成果。”
“本来我还不信,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你为了抢实验成果,居然亲手害死了徐阿姨!”
他话没说完,顾余年便着急打断,“我没有。”
可徐霜晚显然已经信了这话,她死死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仇恨。
“顾余年,你还是人吗!”
她用力地摔碎顾余年曾经送她的怀表,愤恨地转身离开。
李穆然轻蔑地搂着徐霜晚,也跟着走了。
从那天起,徐霜晚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最开始二人被介绍认识时,徐霜晚温柔大方,到后面得知顾余年父母早亡,她更是心疼不已。
她会去百货大楼给他买昂贵的英雄钢笔,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彻夜照顾,也会在清明时陪她一起祭拜父母。
那是她总红着眼眶,攥紧他的手:“从前你一个人受苦了。
以后有我在,有什么事情我陪你一起扛。”
可现在,她一连几个月不回到家里,而是整日整夜在竹马李穆然那里买醉。
顾余年生重病躺在床上,她也置之不理,反而带着李穆然去参加只有家属才能去的联谊文艺会。
更甚至,她从顾余年的抽屉里拿走了两家结婚时的信物,当成礼物送给了李穆然。
顾余年心痛到不行,可每次他想解释,徐霜晚就会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行,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他想到岳母宁死都要保守的秘密,就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顾余年想转移注意力到科研上,但徐霜晚却不肯放过他。
那天他安排好岳母的葬礼回到家,却撞见喝得酩酊大醉的徐霜晚,竟然躺在李穆然的怀里。
本以为岳母已经下葬,能够改善一点儿他和徐霜晚的关系。
可最后回来却看见徐霜晚和别人暧昧亲密。
他看着满地狼藉,心如刀绞般开口,“徐霜晚,你难道就要这么作践自己?”
徐霜晚冷漠地扫了一眼顾余年,“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余年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镇定开口。
“徐霜晚,妈的葬礼……我已经安排好了。”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便像是被凝固了一样。
最后,还是李穆然打破了沉默。
他白了顾余年一眼,“顾余年你还敢出现在阿姨的灵堂?
你难道要阿姨的在天之灵都不安生吗!”
顾余年刚想否认,徐霜晚便一个烟灰缸丢了过来。
他的额头被砸得鲜血淋漓,怎么都止不住血。
“顾余年,你不配见妈!”
说完,她气愤地拉着李穆然,二人一同离开。
关门带起的一阵冷风,将顾余年从头凉到脚。
他呆呆地站在地上,看着一地狼藉,心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样,疼得四肢百骸都颤抖不已。
他花了一整夜,终于明白一件事。
徐霜晚恨他到了极点,他们之间,只要不解除岳母死亡的误会,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所以他不再犹豫,天亮以后,他撑着疲惫的身子就去了秘密实验办公室,报名参加去往西北的核实验团队。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牵挂。
只需要再等七天,就可以改名换姓,彻底离开徐霜晚,完成岳母的未竟的事业。
顾余年告别审查员,刚一回到家,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李穆然。
一夜不见,自己憔悴得仿佛老了十岁,李穆然却精神奕奕,正捧着瓷碗吃葡萄。
顾余年看到葡萄,苦涩地笑了笑。
之前和顾余年夫妻感情很好的时候,她就很喜欢买水果回家,然后两个人互相喂对方吃葡萄。
现在他的习惯没变,吃水果的人却不再是他了。
顾余年垂了垂眸,经过李穆然回房间时,却被他叫住:“哟,顾余年,你昨天晚上那么晚才回来,不会是作风出问题了吧?”
提到作风,顾余年心口便一阵抽痛,昨晚徐霜晚躺在他的怀里的场景,犹在眼前。
“我们之间无仇无怨,你为什么一定要编排我?”
“怪只怪你娶走了徐霜晚,抢走了我的挚爱!”
李穆然目光戏谑阴冷,顾余年不想再听他说下去,转身就要走。
他却忽然变了神色,从沙发上摔了下去。
胳膊扫过装葡萄的瓷碗,噼里啪啦一声脆响,瓷碗被打碎,葡萄也满地四散。
顾余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余年,你在干什么!
穆然他生病了你知道吗?”
徐霜晚冲过来,一把推开顾余年。
顾余年身心憔悴,又整晚没睡,被她推的踉跄了几下,这才勉强站稳,看清眼前的情形。
沙发上,徐霜晚心疼地将李穆然护在身边,仔细打量着看他有没有受伤。
李穆然一脸怒意,质问道:“顾余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你昨夜不是找到了新欢吗!”
“霜晚,我没事,只是可惜了你给我买的葡萄,我才只吃了几颗……”徐霜晚心痛地贴在李穆然身边,转头看向顾余年时,眼中柔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
“顾余年,你已经害死了我妈,还要毁了我的生活吗!
把地上的葡萄捡起来,再把碎瓷片也处理干净,免得再伤到穆然!”
即使已经足够失望,可看到徐霜晚笃定的样子,他心中还是泛起一阵苦涩。
“不是我做的!”
“那拔我妈呼吸管总是你做的吧,你要是不捡,不如去警察局走走,看故意杀人会坐几年牢?”
顾余年不可置信地看着徐霜晚,想不到她为了给李穆然出气,居然拿坐牢威胁他。
他冷笑一声,反正七天后他就要离开了,随便她怎么办吧。
顾余年攥了攥拳头,“好,我捡。”
“要跪着捡!”
徐霜晚冰冷补充。
顾余年脚下就是碎瓷片,跪下去必定会伤了膝盖。
可他只是深深看了眼徐霜晚,便跪了下去。
碎瓷片刺进膝盖里,瞬间就有数不清的伤口流血,他却恍若未闻。
将碎瓷片和葡萄都捡起后,顾余年转身就要离开。
徐霜晚却又叫住了她,“让你走了吗?
葡萄脏了,你洗干净端给穆然。”
“记得用冷水洗,李穆然喜欢吃凉的。”
从前顾余年生病,徐霜晚为了不让他碰冷水,甚至连内衣都会抢先一步帮他洗掉。
可现在,他还浑身发着烧,她就指挥着他给别的男人洗水果。
顾余年拖着受伤的双膝,拿着葡萄去了厨房。
他自虐一般,将双手都浸在水龙头下,感受着刺骨的温度。
突然一道苍白到阴寒的声音响起。
“别装可怜,你拔掉我妈呼吸管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交情。”
顾余年眼底烧起一片红,他转头看向徐霜晚,解释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徐霜晚,我欠妈的,自会用余生去偿还。”
徐霜晚忽然大怒,她控制不住地跑上前,扼住了他的脖颈,顾余年也任她作为。
“你不配提妈!”
在顾余年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她终于松手。
顾余年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一边呛咳,一边绝望地想着。
“徐霜晚,欠我的,你又准备拿什么还?”
徐霜晚离开厨房后,顾余年强撑着扶住桌子,才终于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他将洗好的葡萄放到了客厅桌上,李穆然靠坐在沙发上,像使唤佣人一样看了他一眼。
“都脏了,我还吃什么!”
说完,他把葡萄尽数倒进垃圾桶里。
对此,徐霜晚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不想吃,我们就去楼下买新的吧。”
李穆然笑着搂上徐霜晚的肩膀,“好啊,霜晚,你真好。”
顾余年苦笑着扯了扯唇角,转身而走,他要去卫生所开药,顺便包扎一下膝盖上的伤口。
只是刚走到外面,就迎面撞上了来找徐霜晚的同事。
“姐夫好!
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我来给霜晚姐送票。”
他从怀里掏出两张票,“之前霜晚姐总提起,说你想看《牧马人》,所以她特意叮嘱我留意,为了买到票,甚至连自己珍藏已久的唱片都换了出去呢!”
顾余年接过票,一声声姐夫叫得她愣神了许久。
特意为自己吗?
想看《牧马人》只是之前他随意提及的一句话,却能要她记挂许久。
可现在,他的每一句话,她都不愿意听,也不愿意相信了。
顾余年还没反应,李穆然就从房子里冲出来,看到这两张票,瞬间惊喜地回头叫徐霜晚。
“居然是牧马人,霜晚,我们今晚就去看吧!”
徐霜晚出来后,先和陈瑞打了声招呼,然后温柔地靠在李穆然的肩膀。
“你想看,我们现在就去看。”
说话时的余光却紧紧盯着顾余年。
见顾余年一言不发,她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
陈瑞看氛围不对,憨笑两声,借口还有事,飞快地离开了。
陈瑞离开之后,徐霜晚终于忍不住盯着顾余年,“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
“祝你们看的开心?”
徐霜晚本就阴着的脸又撇了撇嘴角,牵住李穆然的手就摔门离开了。
徐霜晚和李穆然走后,顾余年先去卫生所包扎了伤口。
再回家的时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愣了很久。
他看着当年结婚时徐霜晚喜气洋洋交在他手里的怀表。
还有枕巾上徐霜晚精细的针线,一切的一切都还恍若在那场婚礼,顾余年开着婚车几个巷口几个巷口的放着喜炮,撒着喜糖。
而徐霜晚是那么娇羞地躺在他的身边。
他不由红了眼眶,然后开始仔仔细细地收拾着这个家。
天色彻底暗下去,徐霜晚和李穆然还没有回来。
顾余年并未在意,只是专心地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好。
可拉开抽屉,他却突然发现,岳母去世前留给他的手札,不见了。
那手札记录着岳母核实验过程中的心得,若是丢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匆忙地将房间翻了一遍又一遍,从里屋找到客厅,却都没有找到。
墙上的挂钟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十点钟声响起,大门才突然从外面推开。
李穆然手里提着的水果惊慌落下,他大声喊道:“霜晚,别怕!
家里进贼了!
等我先看看,你再进来!”
徐霜晚推门进来,眼神里止不住的怒火。
她死死盯着顾余年,“你又想做什么?!”
一直找不到手札,顾余年本就有点儿惊慌,乍看到徐霜晚,他立马询问起来。
“霜晚,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牛皮纸的本子?
我找不到了。”
李穆然抢先接过话。
“那个本子啊,是我拿了。
我看着好看,就收起来了。”
“我以为只是个普通本子,可看他这翻箱倒柜的样子,怎么,这本子很重要吗?
是你小情人给你写的情书?”
话音刚落,徐霜晚就黑了脸。
顾余年完全没注意,他对这两个人的暧昧关系,早已无所谓了,现在只想找到本子。
“李穆然,你把本子还给我,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徐霜晚冷嗤着打断。
“顾余年,你可真够脏的!”
“想要本子,好啊!
今天晚上,你来伺候我和穆然,伺候好了,本子就还给你。”
顾余年疼得喘不过来气,却还是从喉间滚出一个字,“好!”
他还没说什么,徐霜晚却崩溃了,她从房间里找出来曾经送给顾余年的礼物,腕表、皮带、领带夹……能找到的东西都找了出来,然后通通砸在他身上。
“你可真好说话!”
顾余年被砸得脸一偏,脸颊立马渗出了血。
他知道她是在报复她。
而他,也是真的做到了。
当晚,他站在房门外,自虐般听着门内激荡的声音。
男人的闷哼声和女人的呻吟声连绵不绝。
顾余年站在原地,每一次响动都像一把刀子搅在他的心口。
缠绵声响了一夜,直到天亮徐霜晚才推开房门,发现顾余年真的在外面守了一夜后,她的脸立马冷若冰霜。
“把房间收拾干净……”他看着满地狼藉,房间里弥漫的腥膻爱欲,却依旧面无表情,到最后之应了一个“好”字。
在收拾好一切后,他看着满是吻痕的徐霜晚,疲惫开口。
“现在,可以把手札还给我了吗?”
徐霜晚猩红着眼,看着守在门口一夜没合眼的顾余年,心中怒意四散。
“顾余年,你贱不贱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为她低贱成这样?”
一旁的李穆然穿着睡衣,手里还拿着手札,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顾余年,你怎么这么恶心,从你和霜晚结婚开始,这里竟然记下了你和情人往来的所有次数!”
“怪不得你这么担心这本手札呢?
这分明就是你的认罪书!”
他掏出火机将整本手札点燃,火光弥漫,整本手札很快烧了起来。
“霜晚,这里面写得太恶心了,一旦流露出去,你在部队还怎么做人啊?”
看着燃烧的手札,顾余年疯了般扑上去,他不顾烈火死死抓住了坠落中的本子。
徐霜晚冷眼看着一切,手心却已经掐得泛白。
“顾余年,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吗?
这么多年,我难道对你不好吗?”
顾余年感受到手上灼烧的痛感,本子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即便是他第一时间抢救,还是没救回来。
他死死咬着唇。
“我没有。”
徐霜晚却又羞又怒在快被烧成渣的本子上补了两脚。
“你没有?
顾余年,做错事的一直是你!”
“我徐霜晚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嫁给了你,给了你杀死我妈的机会!”
顾余年望着徐霜晚充满恨意的那张脸,整个人瘫软地靠在了墙上。
他知道,现在的他是她的“杀母仇人”,更是与别人有染的“小三”,他们的感情在徐霜晚心里,或许什么都不是。
不然,为什么别人说什么,她都照单全收呢?
他抱着烧焦的手札残页踉跄起身,膝盖伤口渗出的血水逐渐浸透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李穆然在一旁得意地牵住徐霜晚的手,“霜晚,没必要和不值得的人动气。”
徐霜晚已经泪流满面,她砸了手中能砸的一切,歇斯底里般大喊:“滚!
你给我滚!”
顾余年深呼了一口气,似乎已经调整好情绪。
还有六天。
他本来就是要走的。
刚走出门,就听见战友陈瑞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姐夫!
和霜晚姐看电影玩的开不开心!”
他极力克制住情绪,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陈瑞,能麻烦你送我去西郊陵园吗?”
顾余年说得很轻,却很坚定。
那里埋着真正的英雄,埋着他永远不能言说的秘密。
陈瑞疑惑地看着顾余年形销骨立的模样,又想到白天送票时遇到的场景,很贴心的什么都没问。
只是默默地把顾余年送去了西郊陵园。
临走时,他好心地解释:“姐夫,你别和嫂子置气,可能是因为她最近工作太累了。”
“不过霜晚姐爱你是真的!
为了你她特地从不辞万里托人带回来了瑞士的怀表,还包下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准备在你生日当天送给你。
这些,我都是可以作证的!”
顾余年失意地点了点头,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说过,以怀表为信,除非当指针不转,当时间暂停,否则她不会离开我,不会停止爱我。
所以,她在他每年生日都会给他送一块最精致的怀表。
可现在,还有三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去年的怀表已经被她摔碎,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无法复原了。
等他被陈瑞送到陵园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他挥别了陈瑞,怔怔地跪在青石碑前。
将最后几页手札残片仔细收进檀木匣,额头抵着冰凉的石碑:“妈,霜晚把您留给我的笔记烧了……可我记得每个数据,每个公式,到了西北照样能继续您的研究。”
他看着墓碑上刻着的新字:爱女:徐霜晚,和被已经刮花的爱婿:顾余年。
他哽咽开口,喉间泛起铁锈味:“只是妈……照顾霜晚的事情,我做不到了。
不过你放心,她现在很好……”他说到后半部分,脑海里忍不住回想昨夜李穆然把徐霜晚压在身下,爱欲交欢了一整夜。
突然,北风卷起纸钱灰烬,传来皮鞋踏碎枯枝的声响。
“真会演苦情戏啊。”
李穆然踩着皮鞋款款走来,“当年阿姨病重时,你也是这么跪在手术室门口装可怜吧?”
顾余年抬头,徐霜晚脸色比墓碑还要冷硬:“顾余年,你有什么脸面来祭拜妈!”
说完,徐霜晚不由分说地上前,用高跟鞋鞋尖,狠狠地踹向他的背。
“顾余年,你要是真的忏悔,你就该下去陪妈!
给妈一辈子当牛做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假惺惺地做样子给别人看!”
他捂住磕出来的血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霜晚从怀里掏出钢笔,连带着离婚协议书一起砸向顾余年。
她声音冰冷到刺骨:“签好字就滚,别弄脏了妈的墓碑!”
钢笔滚落在青石板缝里,顾余年看着离婚协议上“徐霜晚”三个字力透纸背。
他忽然想起新婚夜,两人用同一支笔在结婚证上签名时,她笔尖温柔得像是怕划破纸张。
可现在徐霜晚抬脚碾住他渗血的手腕,“还不签?
等着给你的情人守节?”
顾余年突然剧烈咳嗽,暗红的血溅在协议书上。
他怔怔望着血迹在“顾余年”三个字上晕开,仿佛看到三年来被一点点染脏的人生。
顾余年拿起钢笔,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再也不会爱他了。
他,也是。
看着顾余年痛苦的模样,李穆然得意地笑出了声。
“顾余年,你说说你,明明霜晚那么爱你,你怎么就杀了人家的妈妈?”
“现在装得那么委屈,你以为徐霜晚还会无条件地包容你,爱你吗?”
他说着故意抚过胸前的怀表,“忘记和你说了,我和霜晚明天就要领证了。”
“如果你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徐霜晚还会爱你,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为好。”
顾余年面无表情地跪靠在墓碑前,反而是李穆然气急败坏的变了脸色。
“你最好清醒点,别再想和我争。”
“毕竟,你狠心害死徐阿姨,只是这就一点就足够徐霜晚恨你一辈子!”
顾余年瞳孔骤缩,讷讷地擦掉唇角的血迹,冷笑道:“当然,我会成全你们。”
接下来的三天,顾余年没日没夜地把自己扎进实验研究里,像是只要停下片刻,他整颗心都会被剜出来般疼。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寝。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内心得到片刻安宁。
审查员来接他的那天,正巧是顾余年的生日。
他们看见他和七日前判若两人的模样,原本精神奕奕的顾余年变得疲惫不堪,又一次提醒:“顾同志,现在你还没有接手西北的核实验,现在要离开,组织不会为难你。”
顾余年没有犹豫地点头:“核实验是妈的遗愿,况且,家国危难,总有人需要砥砺前行……”闻言,审查员坚定地握住了顾余年的手。
“组织会记得你的贡献的!”
“今天是你的生日,帮你过完最后一个生日,我们就走。”
顾余年点头应下了,前十年的每一个生日都是徐霜晚陪他过的。
那时,她会捧着一块怀表,像个孩子一样傻笑地把蛋糕摆在顾余年面前。
可现在,月光凄冷地打在顾余年的身上,他们这个家,早就已经散了。
审查的同志们,强烈要求要给他过生日。
他们一起去了锦江饭店,还没到门口他们就看见锦江饭店门口张灯结彩,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鲜艳地摆在门口。
看着眼前的场景,顾余年心头一悸。
服务员推门的瞬间,彩带与欢呼扑面而来。
“顾哥,生日快乐!”
陈瑞推着七层蛋糕上前,“霜晚姐特意从莫斯科请来的糕点师……”顾余年连同着审查员愣在原地。
就在全场的笑声中,徐霜晚从阴影里走出,礼服华丽,胸前别着的是李穆然送给她的珍珠胸针。
他身后,李穆然拿着鲜红的结婚证,无名指上的戒指,像是在宣示主权。
在全场的疑惑声中,徐霜晚温柔地在李穆然脸上落下一吻。
“感谢各位见证。
今天是我和穆然领证的日子。”
满室死寂中,陈瑞第一个开口:“霜晚姐,别开玩笑了!
今天是姐夫生日,你明明准备了这么久,别要姐夫难堪!”
徐霜晚的朋友们纷纷应和,她的朋友们都清楚,徐霜晚爱顾余年是刻进骨子里的。
今天,本就是她在几个月前把众人聚在一起,一早就安排好为顾余年庆生的。
徐霜晚狠狠地瞪了陈瑞一眼,然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开口:“今天本就是我为穆然庆祝,是你们不相信我和顾余年离婚,现在又在质问我什么?”
李穆然在一旁叹息开口,“我知道,大家都不愿意接受我,可顾余年他害死了徐阿姨,你们要霜晚怎么原谅他!”
全场一片哗然。
陈瑞手中的蛋糕刀当啷坠地。
宴会厅内静得连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徐霜晚的朋友们错愕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有人不慎打翻了香槟塔,琥珀色酒液顺着红毯漫到顾余年脚边。
“霜晚姐……徐阿姨真是顾哥害死的……?”
陈瑞声音发颤,前襟沾上了奶油。
三天前他还亲自送顾余年去看了徐阿姨,况且,徐霜晚对他那么好,他根本没有理由害了徐阿姨啊!
徐霜晚当着众人恨恨道:“当年急救室监控拍得清清楚楚,就是他拔了妈的呼吸机!”
顾余年呆愣地站在原地,整颗心像是被生剜了下来。
徐霜晚咄咄逼人,一步步走到顾余年面前,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凿开。
“顾余年,你敢否认吗?”
顾余年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反倒是李穆然突然痛苦开口:“那天我去探望徐阿姨,正撞见他拿起呼吸管……嘴里还说着,只有徐阿姨死了,他才能继承徐阿姨的事业……够了!”
审查员跨步上前,他们再也看不下去了,可话到嘴边却只能生生咽下去。
“顾同志这半年都在参与机密项目审查,他根本没有……”顾余年苦涩地摇了摇头,拦住了审查员。
“算了……”李穆然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突然指着其中一个审查员制服上的钢笔,“顾余年,你还嫌你害霜晚不够吗?
明明今天是我和霜晚的好日子,你又为什么要带着你的情人出现!”
“这支派克金笔,不就是你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吗?
上个月我在你实验室抽屉里就见过!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不要太放肆了!”
哗啦!
整张长桌被徐霜晚推翻,七层蛋糕砸在地上,烂成一摊。
她几步冲上前,死死地瞪着顾余年,声音淬着冰碴:“难怪这么容易就签离婚协议,原来下家都找好了。”
审查员怒气勃勃的上前,却被顾余年按住。
他望着徐霜晚眉骨上那道疤——那是她替他挡流弹留下的。
他突然笑出声:“徐霜晚,我们不是离婚了吗?
我和谁在一起,你也要过问吗?”
徐霜晚一掌打来,却被顾余年死死攥住了手腕。
他看着光晕在她青竹色的旗袍上晕开,胸口突然抽痛。
这个姿势多像新婚夜那晚,他从背后环住她纤细的手。
徐霜晚一双眼早已布满血丝,像是地狱里的厉鬼,死死地盯着他。
“顾余年,你没有心!”
顾余年苦涩的笑出了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落下了一滴泪。
“徐霜晚,我是你的杀母仇人对吗?
像我这样恶毒的人,又怎么会懂爱,又怎么配有心。”
“从前你对我的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现在,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徐霜晚面容姣好的一张脸,早就哭得泪水涟涟。
忽然,她抓起身旁的酒瓶砸向廊柱,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恨。
“带着你的情人滚!
你不是觊觎妈的实验报告吗?
现在这些都是你的了,滚!
永远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两个人相背落泪,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只是,在场的人都清楚,他们深爱着彼此。
至少曾经是。
离开锦江饭店后,审查员无奈地捧着一块蛋糕出来。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大家都想你开心点。”
月光静静地打在顾余年身上,她端着巴掌大的蛋糕,亲自为顾余年插上半截火柴。
火苗在顾余年眼底跳动,他静静地闭上眼开始许愿。
“愿祖国繁荣昌盛。”
“愿人民幸福安康。”
“愿核实验成功,让全世界都能听见新中国第一声巨响!”
他吹灭火星时,审查员的钢笔正在保密协议上疾书。
墨迹未干的保密协议里,夹着肝癌晚期的自愿放弃治疗同意书。
他笑着点燃了这份报告,就要这份永不言说的秘密,随着自己一切消失在徐霜晚的世界里。
临走时,他再次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熟悉的“家”。
他喃喃开口:“徐霜晚,愿你安好,愿你顺遂,愿你幸福。”
“还有,愿你余生都忘记我。”
顾余年离开后,整个宴会厅陷入一片死寂。
徐霜晚眼眸微垂,她看着面前面西装笔挺的李穆然,心里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顾余年真的走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脑海里却忍不住回想顾余年最后离开时苍白的脸。
为了报复他,她和别的男人结婚。
她真的开心吗?
人群中,陈瑞高昂的声音打破沉寂:“霜晚姐!
我还是不信姐夫是那种人!”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很快就引起徐霜晚朋友们的认同。
他们都是一起共事过很多年的,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顾余年,他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呢?
局外人都能想明白的事,徐霜晚偏偏不信。
那个温柔阳光的男孩第一次红着脸地把戒指戴在她手上时,是她身穿婚纱,发誓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要一辈子的人。
她不清楚,现在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
她的眉毛拧成一团,眼神里藏不住怒意。
“他害死的是我妈!
你们又怎么会懂?
今天是我和穆然的喜事,别惹我不开心!”
身旁的李穆然心疼地握着她的手。
“我知道大家还是不愿意接受我,可是,是顾余年背叛了霜晚,甚至婚内就出轨了。
大家要是对我有怨气,今晚你们怎么骂我打我都不会有怨言,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和霜晚闹出什么矛盾来。”
说着,他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众人看着台上徐霜晚温柔地扶起李穆然的身子,一双眸子又阴又冷,也都不再敢说一句话。
最终,宴会不欢而散。
徐霜晚只是一个劲地往嘴里灌酒,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阴寒。
“霜晚,我们回家吧。”
人群散尽后,李穆然说话的声音出奇的小。
因为他清楚,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当年,李穆然本来是徐霜晚的初恋,可他最终为了远赴留学的名额,要徐霜晚打掉孩子和徐霜晚分手。
所以无论后来顾余年是否出现在徐霜晚的生命里,他都注定和徐霜晚不可能。
“别管我。”
徐霜晚说得很果决,又闷头灌了一口酒。
李穆然看着眼前一贯清醒克制的徐霜晚竟然能为顾余年喝得烂醉,他还是不甘心地笑了。
“霜晚,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已经领证了,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忘记他?”
徐霜晚的身体微微一颤,回答得依旧果决。
“忘记他?”
“不,我恨他!”
李穆然不解地摇着她的肩膀。
“为什么你情愿恨他,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当年,就算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已经赎罪了,我们已经结婚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你为什么还是不能忘记他?”
徐霜晚眼眶湿红,声音带着颤抖。
“我恨不得杀了他!
你要我怎么忘记!”
李穆然手心攥成一团,还是一遍遍质问。
“那妈呢?
为什么明明他是一个杀人凶手,你还是念念不忘?”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妈!”
徐霜晚借着酒劲崩溃地蹲在地上抽噎起来。
“是!
是他杀了妈!
我恨不得要他死,在阴曹地府做妈的一条狗,给妈做牛做马!
可是我试过了,我忘不了他!
我情愿我恨他一辈子!”
啪!
李穆然重重的一掌打在徐霜晚脸上。
“徐霜晚!
你还算人吗?”
他明白徐霜晚现在喝醉了,可也只有喝醉,她才会将自己所有真心吐露出来。
她对顾余年的不好,全是假的。
她对他的恨,远抵不上她对他的爱。
这一掌要徐霜晚在醉意里逐渐清醒,他看着李穆然崩溃的模样,血气瞬间上涌。
再次醒来已经人已经到了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横冲直撞,徐霜晚在病房里看着门口焦急的李穆然,心里说不出的痛苦。
她醒酒了,可她宁愿自己是醉着的。
明明说好要忘记顾余年,自己怎么就做不到?
李穆然来回在病房门口踱步,此刻门扉半掩,月光正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爬出来,在地上烙下森森白骨般的痕迹。
“穆然,进来吧。”
徐霜晚微弱的呼唤将他扯回现实。
他这才发现自己攥着门把的手背青筋暴起,迟疑了很久。
“霜晚,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徐霜晚扯起一个笑:“不用说对不起,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李穆然崩溃地大哭起来:“我答应过徐阿姨要照顾好你……要是阿姨知道,她会不会责怪我?”
提到徐梦梅,徐霜晚伸出的手一滞。
她明白,他在提醒,顾余年是害死妈的凶手。
李穆然踉跄着扶住床头,他错愕抬头,正撞见徐霜晚泛红的眼尾,像是刚刚痛哭过一般。
他恍惚了一瞬,看着徐霜晚不发一语,失去孩子的痛苦,失去母亲的痛苦,两者加在一起,居然都不能让她忘记顾余年。
“徐霜晚,你要是真的忘不了他,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死给你看!
等我到了阴曹地府,我一定会告诉妈一切,要她知道她一手养大的孩子,竟然爱着她的杀母仇人!”
徐霜晚像块朽木一样,任由着李穆然责骂,尽管她不动弹分毫,可她眼里夹藏不住的泪水,早已说明了一切。
她撂下一句:“再给我些时间,我会忘记顾余年,和你好好在一起。”
就把头埋进被子里了。
李穆然摔门离开,空荡的病房里只留下徐霜晚一人。
外面骤雨初歇,徐霜晚远远隔着窗户望着,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的那场雨夜。
那天她推开病房门时,顾余年正跪在仪器旁,苍白的指尖悬在呼吸管上方。
母亲的心电图在沉闷声中拉成直线,而她最爱的人转过头来,脸上溅着不知是谁的血。
可是母亲昏迷的半年里,顾余年没日没夜地照顾在她身旁。
他总是天不亮就蹲在小炭炉前熬药,实验服下摆被火星烫出焦痕也不曾察觉。
可事实是,她看见了,母亲心脏骤停的瞬间,他面上一闪而过的决绝。
月光透过百叶窗投下扭曲的阴影,像极了她此刻翻涌的思绪。
突然走廊传来细碎的对话,将她拉回现实。
“你们听说没,31床那个肝癌晚期的老太太,明明还能治……最后是她女婿把呼吸管拔掉,才要老太太丧命的,这事如果不是她女儿压下来,那狗男人可是要坐牢的……嘘!
人家女儿可是上面的人……我听说就是因为怕事情抖搂出去,会被说作风不正,所以就算亲妈被自己女婿害了也得压下去……”几个护士抱着病历夹窃窃私语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病房内还有人在休息。
没一会,一直暗笑没开口的小护士终于开了口。
“要说你们还天天打听这打听那呢,你们指定不知道,是老太太自己签下放弃治疗同意书的!
不然人家女婿和他岳母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拔了她的呼吸管?”
“这事真的假的,听说当天她女儿发了好大的火,把呼吸机砸个稀巴烂,如果是放弃治疗,为什么她女儿会不知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当天来签协议的是老太太和她女婿,当时我亲眼看见老太太签下的,不信你们自己去档案室看!”
在护士们的窃窃私语中,徐霜晚发疯般扯下了吊瓶,连鞋都顾不上穿,直接冲进档案室。
她不相信,她恨了那么久竟然全是错的。
值班表被掀翻在地,病历本雪片般纷飞。
当指尖触到那个写着“自愿放弃治疗同意书”的牛皮纸袋时,她身体不受控制地连连后退了几步。
泛黄的文件簌簌抖落,钢笔字迹在月光下洇出血色。
徐霜晚颤抖着往前走了几步,在看见那张自愿放弃治疗同意书的报告单后,心口像是被捅出一个大窟窿,搅得血肉模糊。
她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坐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血液都压得她不能呼吸。
徐霜晚认出那是母亲的笔迹:“本人:徐梦梅,同意放弃治疗……”她泪水再也忍不住地落下,双手狠狠砸在了档案架上,连带着她的手一起,鲜血淋漓。
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通知书。
她回想起,因为母亲的死,她无数次欺辱的他的时候,顾余年眼底难言的哀痛。
她明明那么爱他,又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
明明他解释过无数次!
所有的悲伤像是一阵阵浪潮向徐霜晚拍打来,她眼眶浸满泪水,脑海里忍不住回想的全是顾余年的身影。
他笑时弯弯的眼睛,他难过时沉默不语的背影,明明他发誓过要和她一辈子的!
她绝望的找到了一个电话机,疯狂的拨打着家里的手机号,可是回应她的却只有滴滴声。
她失魂落魄地跑回大院,发了疯地寻找着顾余年的踪迹。
可她找遍了房间,却发现,曾经两个人相拥缠绵的“家”,除了最后垃圾桶里破碎的玻璃碎片,竟然再没有关于顾余年半点踪迹。
徐霜晚就着泪水过了一夜,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她躺在她和顾余年曾经所谓的“家”,回忆着点点滴滴。
如果不是她固执地把顾余年当成杀母仇人,百般为难。
如果不是她故意找来李穆然,一次次要顾余年难堪,和李穆然痴缠。
如果不是她在最后一次见面时,说得那么决绝,要顾余年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
会不会顾余年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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