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念念温宴离的其他类型小说《庶女重生后,哥哥们下跪求原谅后续》,由网络作家“乱撞的小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云念念死了。半炷香前,她被她的二哥云莫揪住头发,硬生生往嘴里灌了致命的毒药。毒药见效很快。她跪坐在地上,身子疼,心更疼。她的几个哥哥就站在不远处,冷眼围观她的死亡过程。“云念念,你就该死。”“因为你,音音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该为他偿命。”“我云家世代忠良,怎么就偏偏生出你这么一个不忠不孝的畜牲?”“你不配做我们的妹妹。”“……”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云念念张了张嘴,最后无力的合上。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从午时到现在,她跪在养心殿外,不知解释了多少遍。她没做过,她没有推云知音。是云知音邀请她过来的,她说二哥有难,希望她能帮忙。她到时只有云知音一人,她什么也没做,云知音便自己跳进水里。可没人相信。她的哥哥们一如既往,只相信云知音,对她早就...
《庶女重生后,哥哥们下跪求原谅后续》精彩片段
云念念死了。
半炷香前,她被她的二哥云莫揪住头发,硬生生往嘴里灌了致命的毒药。
毒药见效很快。
她跪坐在地上,身子疼,心更疼。
她的几个哥哥就站在不远处,冷眼围观她的死亡过程。
“云念念,你就该死。”
“因为你,音音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该为他偿命。”
“我云家世代忠良,怎么就偏偏生出你这么一个不忠不孝的畜牲?”
“你不配做我们的妹妹。”
“……”
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云念念张了张嘴,最后无力的合上。
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
从午时到现在,她跪在养心殿外,不知解释了多少遍。
她没做过,她没有推云知音。
是云知音邀请她过来的,她说二哥有难,希望她能帮忙。
她到时只有云知音一人,她什么也没做,云知音便自己跳进水里。
可没人相信。
她的哥哥们一如既往,只相信云知音,对她早就厌恶到了极致,她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死亡前,云念念忽然累了倦了。
她是前太傅云文德的庶长女,有同父异母的五个哥哥一个妹妹。曾经哥哥们也对她很好,也把她当妹妹。
但不知从何开始,外出回来的礼物只剩下给云知音的一份,家宴不会再叫她一起,哥哥们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温柔变到冷漠,再到现在,厌恶到了极致。
她以为她做错了,费尽心机,拼命的讨好,哪怕被云知音陷害,被他们抛弃,也总天真的以为她的家人会回来。
但到最后,她只得到了一瓶毒药。
意识在缓缓消失。
朦胧中,耳边传来了脚步厮杀声。
有侍卫过来,不知是跟着几人说了什么。二哥三哥变了脸色,拔剑走出去。
大哥四哥和五哥一同进了御书房。
须臾,他们护送新帝温成瑾和已经成为皇后的云知音一同离开。
云知音出来时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嘲讽寓意的笑容。
就好像在说:“云念念,你输给我了。”
在那一刻,云念念彻底停住了呼吸。
灵魂飘荡在空中,她还是亲眼看着哥哥们小心翼翼的保护云知音离开。
输了,确实输了。
明明死已经死了的人,她却感觉眼眶酸涩,难受的要命。
家人?呵,他们只是云知音的家人。
……
厮杀声音越来越近。
身后有脚步声音响起。
男子半边脸带着银质面具,穿着厚重的黑色盔甲,单膝跪地,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
一双如墨黑瞳,弥漫了浅浅雾水。
云念念瞬间认出了他。
她的夫君,温晏离。
男子是先帝第三子,曾经和云知音有着一纸婚约。
云知音不愿嫁,设计陷害,让云念念替她嫁了过去。
想到这里,云念念有些恍惚。
男子一直冷冷的,京中传闻他脾气暴躁,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她死后温柔的抱住她的尸体。
颤抖的手指轻轻帮她擦干净脸上的脏污。
唇瓣贴到她的眼睫。
“念念……”
“嗯!”
云念念灵魂回应了一声。
声音像被风吹散一般,无人听见。
脸上有湿润的触感。
云念念看到温晏离哭了。他哭时,眼底悲凉,夹杂浓浓的情,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她的脸上。
“对不起。”
温晏离低声道:“是我来晚了。”
云念念想说,这不是他的错,却无法说出来,灵魂伸出手,天真的想去帮他擦干净眼泪。
下一秒,温晏离站了起来。
男子将她抱到树下,深情眷恋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等我。”
直到站起来的时候,云念念才发现他受了伤。
后背上插了两根箭,陷进皮肉,插的很结实,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温晏离带着他的兵,在皇宫杀疯了。云念念看到他浑身鲜血,如杀神一般,把皇宫当成了战场。他杀了三哥。
大哥被云知音推出来挡刀,被乱箭射死。四哥掉到湖里被活活淹死。
五哥身体不好,逃跑时被云知音抛弃,被不知名的官兵砍了脑袋。
二哥目睹这一切,自刎身亡。
御书房燃起大火。
云知音和温成瑾被活捉回来。
温晏离拿着剑,无视他们求饶的哭喊,一剑一剑的砍过去。砍了不知多少剑。
两人早已失去呼吸,死不瞑目。温晏离身子晃动,咳出一口黑血。
一场战争之后,他也受了很重的伤,箭上有毒,毒入肺腑。
手下过来扶他。
他摆了摆手,命人退了出去,顺带着将温成瑾和云知音的尸体扔去乱葬岗喂狗。
手下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擦掉眼泪,服从命令的离开。
待到人都走后,温晏离坐在云念念身旁摘掉面具。
人人都说离王温晏离长的丑陋。
但面具下的他,是仿若谪仙一般,五官精致完美的男人。
温晏离随意用衣服擦手,慢慢靠近,手指勾勒着她的眉眼。
黑眸含情,忽的笑了出来。
男子笑容淡淡的,很温柔,很好看。
“念念,我一点也不讨厌你。”
“与之相反,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很喜欢你了。”
直到死后,云念念第一次听到男子的内心刨白,在空中呆滞了片刻。
沉寂的心脏仿佛是在跳动。
他们是被云知音陷害,才有机会走到一起的。
因为云知音的事情,他们彼此疏远。
她以为温晏离是厌恶她的。
婚后三年,除了那次陷害,他们再没有同床过,见面次数用手指都可以数的过来。
但没想到,温晏离在她死后,会这般真诚直率的表明心意。
云念念淡淡开口:“温晏离,我也喜欢你。”
那日荒唐之后,她对他一见钟情。
那句灵魂的喜欢,最终未被男子听到。
在树下坐了片刻,温晏离抱起她,再次站了起来。
“念念别怕,我陪着你。”
温晏离抱着云念念,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再然后,他步伐坚定,抱着她一同走进御书房的火海中。
云念念的灵魂在外面,亲眼目睹了温晏离为她殉情。
“不要,温晏离!”
她喊着他的名字,抬脚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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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觉得不好看也别勉强,因为我也不满意,但真的很贵,必须用出来,不然我睡不着觉!!!)
热气灼烧皮肤。
疼痛感再次袭来。
……
……
男子身上略微苦涩的檀木香气充斥在鼻翼间。
云念念睁开眼。
红帐白墙,身下的喜床还放了几颗红枣未收拾干净。
温晏离穿着正红色喜服,清冷禁欲的脸上带着点点迷人红晕,束腰的带子解开,里面是小麦色皮肤,腰线好看,肌肉紧实却又不会显得太多太突兀。
圆房时他没戴面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视线灼热,与她安静互视。
熟悉的悸动感弥漫四肢。
云念念呆愣的看着他。
很快视线模糊,眼眶发热,眼泪掉了下来。
“哭什么?”
男子抬起手,指尖接过她眼角的泪。
绯色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呼吸停顿一瞬,他冷淡的坐起身。
眉心紧蹙着,暗哑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做,是你中了媚毒。”
没有误会。
云念念死也忘不了这一天。
她浴火重生,回到了云知音及笄那一日,也是她该和温晏离履行婚约的日子。
云知音心系温成瑾。
再加上她听到的外界对温晏离的传言——残暴冷血,长相丑陋。
她哭着求着不愿意嫁。
但婚约是开国皇帝订下的,取消不得。
云文德舍不得幼女,便想了个办法,派人把云念念绑了送上花轿。
怕她临阵脱逃,在送往离王府之前,甚至给她喂了药。
而她信赖的讨好的五个兄长,皆是目睹了这一切,没有一人出来阻止。
正是有了这一夜情欢,云念念最终嫁给了温晏离。
回忆漫长且痛苦。
两股记忆融合时,她头疼的要命,眼眶酸涩,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
温晏离伸手接下一滴。
两滴。
三滴。
男子眼睫低垂,神色黯然的收回手去。
“你不用怕我,我去帮你找个女大夫过来,不再碰你就是了。”
似乎是不想云念念再哭,温晏离起身动作很快。
顺带着把放在床边的檀木佛珠带到地上去。
云念念适时从回忆里苏醒。
她来不及多想,伸手抱住温晏离的腰身。
男子身体温热。
贴近时,他僵硬了一瞬,心脏不规则的跳动,声音很清澈。
云念念从后面紧紧的抱着他。
眼泪全部擦在他的喜服之上。
声音哽咽,委屈的不行:“别走!”
“温晏离,你陪陪我。”
温晏离低眸望着缠在他腰上的纤细手臂。
手很小,手腕纤细,右手手腕上戴着古朴简单的木镯。
床边烛火较暗,看不清木镯的材质,只能闻到一股并不浓郁的香气。
清淡儒雅,却又渗人心脾。
他抬手想碰,但还是停顿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按住她的手背,指尖轻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的。”
云念念的声音还夹杂着哭腔。
脸颊在他结实的后背上轻蹭了两下,小手摸索着握住温晏离暖烘烘的大手。
明明是这么瘦弱的小姑娘,却好像有用不尽的力气一般,硬拉着他回头。
少女杏眼红红,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眼底闪烁着细碎的星光。
她从床上跪坐起来,不讲理的搂住他的脖子。
丝毫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红唇笨拙的贴了上去。
一边吻一边哭着表达情意。
“温晏离,我不怕你的。”
“我也喜欢你。”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像是击垮了男人的心底防线。
唇瓣相碰带着一股淡淡的甜气。
温晏离双手悬空,僵在了那里。
墨色的瞳仁在一瞬间闪过各种复杂情绪。
纠结的,慌乱的,偏执的,怜惜的……
压制到了极限,他忍无可忍,按住云念念的后脑勺,超凶的回吻过去。
男子的防御线在一瞬间轰塌,溃不成军。
就连声线都跟着躁动起来,欲意十足。
“云念念,我有意放过你,但这是你主动的。”
“既然如此,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
云念念张了张嘴,想说她不会后悔。
到嘴边的话,被男子强势且凶猛的吻彻底掩盖住了。
大红喜被踹到地上。
床帐慢摇,软玉温香。
云念念轻声呜咽,努力勾住他的脖颈,盯着温晏离的眉眼,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
身心、沉沦。
……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缝铺洒进来。
云念念迷迷糊糊的哼唧一声,身子半侧缩成一团。
一缕青丝掉到脸上,痒痒的。
她皱了皱眉。
温晏离坐在床边,勾住那一缕发丝,帮她顺到耳后。
男子的视线不疾不徐的往下看。
盯着她白皙皮肤上的点点红痕。
冷淡的嘴角轻扬了一下。
须臾,他温柔的帮云念念盖好被子,起身离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
门外有人敲门。
云念念揉了揉眼,从床上坐起。
敲门声越来越重,急促的,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外面的人便推门进来。
来人叫小彤,长的眉清目秀,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是云夫人安排在她身边的小丫鬟,前世没少帮云知音欺负她。
开门时,一阵清风吹进来。
云念念里衣还未穿好,忙拿起被子抵在身前。
小彤趾高气昂的看着她,扫到她脖颈间的红痕,不屑嗤笑一声。
“六小姐醒了?老爷提前吩咐,请您现在就回云府一趟。”
想象中,听到父亲传唤,云念念一定是满怀期待的快速整理好自己,乖乖过去。
可现实和想象并不一样。
“滚出去!”
小彤没反应过来,愣了愣:“什么?”
云念念冷眼望着她。
暗中紧了紧拳,复又松开。
片刻后,她低下头,自顾自的穿起衣衫。
床头的衣衫是整理好的,全新的干干净净。
大概是温晏离离开之前让人准备的吧。
浅绿色的衣衫,袖口镶着一圈金线,简洁又不失大气。
云念念感觉心里很暖,动作优雅,慢条斯理的穿好。
小彤看着不耐烦,不断的催促,说话毫不客气:“老爷和夫人都在家里等着,你快一点,别让他们等太久。”
她没说话。
等到衣服穿好,才站起身,走到小彤面前。
扬起手掌,凌厉狠辣的一巴掌甩了过去。
小彤反应不及,被打懵了跌倒在地,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你敢打我?”
云念念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往上拽,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又甩了一巴掌。
“打你又怎么了?谁准你闯进来的?”
少女眼中的冷意太过明显,小彤一时被吓到了。
片刻后,才回过神,大声嚷嚷着。
“我只是叫你起床,你却好心当成驴肝肺,等我告诉夫人,一定要你好看。”
“是吗?”
云念念唇角勾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觉得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脸蛋。
“行啊,那就赌赌看,你的夫人是会为你报仇,还是会责怪你脸皮厚打疼了我的手。”
“什……什么?”
不等小彤反应,云念念小手攥住她的头发拖着她往外走。
“疼……你放开我!”
“贱人,放开我!”
丫鬟的叫喊声音很大。
吸引了在外巡逻的侍卫。
云念念推开门,一把把她扔了出去。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在云府的生活全部是自力更生,砍柴,做饭,虽说看起来瘦弱,但对付一个小丫鬟的力气还是有的。
将小彤扔到门外,一套流程下来,她脸不红气不喘。
就是腰有点疼。
温晏离的侍卫靠近过来,看到这幅景象后又停下脚步。
云念念认得他。
男子名叫暗五,云念念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侍卫。
直到死后,温晏离带队在皇宫杀戮时,她再次看到暗五。
看似年轻普通的男子,是温晏离身边最厉害,最可靠的心腹。
小彤从地上挣扎了两下,恶狠狠的盯着她。
像要将她生吞了似的。
暗五感受到了恶意,主动低头问道:“王妃,可需要属下帮忙?”
“需要!”
云念念指着小彤:“给我掌她的嘴,把脸打烂为止。”
暗五愣了片刻,什么也没问,便垂下眼眸,上前执行任务。
小彤惊恐的向后爬。
被两名侍卫按住。
她大叫:“云念念,我可是夫人的人。”
“啪!”
“你……你等回云府的。”
“啪!”
“不过是嫁了一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神气的。”
丫鬟始终骂骂咧咧。
骂到这一句话时,暗五的手掌停顿一秒。
更狠厉的耳光打了过去。
男子功夫高强,比云念念打的更疼,几个耳光下来,小彤被打成猪头脸。
她开始求饶:“别打了……”
“啪!”
“我……我知错了……”
“啪!”
“……”
云念念冷眼旁观。
看了几下之后,王府的小丫鬟端来洗漱用的温水。
她转身回了房间。
门外的巴掌声音,在云念念洗漱之后才停下来。
缓了片刻。
暗五在外敲门。
经过云念念同意后,他才恭敬的推门,站在外面,让下人将早膳端进来,身子轻微侧过去一点,给云念念看小彤的惨状。
小彤被押跪在地上,头发凌乱。
本来清秀的脸完全看不清原来样子,肿的大了一圈,血肉模糊,真真被打烂了。
暗五面无表情的交了任务,沉声道:“王妃,王爷今日有早朝,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回来,请您用过早膳后耐心等待,他回来后会带您进宫面圣。”
云念念摸了摸手腕上的木镯,温声询问道:“趁着这一个时辰,我可以回云府一趟吗?”
暗五:“王妃想去哪里都可以,但请允许属下护送。”
说是护送,其实也是信不过她,担心她半路逃跑不再回来。
云念念笑容浅浅:“好,那麻烦你了,再多叫几名侍卫,还有……请帮我准备一套纸笔。”
她说话很客气,没什么架子,也没提过分的要求。
暗五不做多想,点了点头。
云念念礼貌颔首,坐在桌前吃起早膳。
*
一炷香后。
她带着三十余名侍卫,和被打成猪头说不出话的小彤一起去了云府。
云文德在太傅的位置上做了二十多年,如今已经功成名就,安稳的在家养老。
虽说辞掉官职,云家在京中的地位却从未动摇。
云夫人陈柔是已过世的开国功臣永安候的独女,兄长陈虎一家在祈州有封地千亩。
云家长子云修现任大理寺卿。
老二云莫任威远将军,目前在训练京外军队。
老三云鹤是宫中的御前侍卫。
老四云羡是去年科举乡试第一。
老五云遇还小,暂时还在读书,但也是文采飞扬的翩翩少年郎。
五个优秀杰出的男子,还都很年轻,前途无可限量。
只要不作死,云家在百年内都不会衰落。
朱木大门敞开,内里富丽堂皇。
云念念望着上方的云府牌匾。
又摸了摸手腕上的木镯。
在大门外站了片刻,才挺直脊背,跨过高门槛走进云府。
守门的下人认得云念念。
但她跨进门槛之后,三十余名王府侍卫带着武器也跟了进来。
队伍的末端,两名侍卫拖着小彤往里走。
这架势一点也不像婚后回门的。
反倒是像……过来打架的。
下人面面相觑,不敢阻拦,只得小跑着偷偷去禀告。
云文德率先出来。
正夫人陈柔紧跟其后。
见来了这么多人,云文德的脸色很难看:“云念念,大婚第二日回家,你什么礼物都没带,还带了这么多人,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不成?”
陈柔眼底闪过一丝恶意,又很快消散,拉住云文德安抚:“老爷,念念年纪小,只是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她这么早就回来了,一定也是惦念你的。”
说着,她向云文德使了一个眼色。
云文德皱紧眉头,没再说话。
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还是挺默契的。
云念念却不想看他们演戏,嘲讽道:“我可没惦念你们,不是你说有事让我回来的吗?”
“再说了,我有准备礼物的。”
她让侍卫把小彤拖了出来,就是扔在面前的空地上。
小丫鬟脸肿的像被蜜蜂蛰了之后又被猪一屁股坐下去的样子。
看到陈柔,她像看到救星一半,哭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跪爬着跑过去告状。
“老爷,夫人,奴婢只是好心叫小姐回来,就被她打成这样。”
“夫人,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一张脸血肉模糊,陈柔吓了一跳,好不容易认出是小柔,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她强忍怒意,笑着问道:“念念,你这是何意?”
云念念摸着手腕上的古朴木镯,淡淡笑道:“小彤跟了我这么长时间,还口口声声说她是云夫人的丫鬟,处处都为夫人着想,如今我已经嫁人离府,再留着她也不是这么回事,特意把她带回来还给夫人。”
陈柔面色更沉,还是温声开口:“你一个人在外,我跟你爹都不放心,小彤机灵,做事也稳重,还是让她跟着你吧,她要是有错,你随意打骂便是。”
这才刚离家,这小贱人就想脱离控制,若是同意了,以后还不让她登鼻子上天?
云念念摇摇头,继续笑道:“这么机灵稳重的丫鬟我可要不起,也不知道是跟着谁学的,脸皮这么厚,打她打的我手疼。”
在送给云念念之前,小彤一直都是跟着陈柔的。
陈柔紧绷着脸,险些憋不住,刚想再说些什么。
云念念却抬头看了一眼时辰:“就快到下朝时间了,等下我还要见宫面圣,云夫人确定要在一个丫鬟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吗?”
她面色一惊,抬头与云念念互视。
“行了!”
云文德站出来,对着云念念命令道:“你跟我过来!”
云念念笑着:“小彤的事,还没研究出结果呢!”
云文德瞪了云念念一眼,冷声道:“一个小丫鬟而已,既然你不喜欢便扔了吧,等过些日子,再让你娘送你几个更好的。”
他看向陈柔。
陈柔会意,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点点头。
正厅的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云念念跟着他们走进去,在侧面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陈柔关上了门。
正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云文德终于发起火来,指着云念念骂道:“没规矩的东西,谁让你坐了?给我跪下,我有事要嘱咐你。”
云念念没有起身,反而拿起桌上的青瓷茶盏。
里面没有茶水。
她放在掌心把玩着。
“让我跪你,不合适吧?”
“你是我生的,我让你跪你就得跪。”
云念念清了清嗓子,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暗五!”
男子站在门前,立刻低声回复:“属下在。”
“王妃需要向已经辞官的太傅下跪吗?”
暗五懵了片刻,顺着回答:“不需要!”
“……”
云太傅脸气的发紫,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念念点了点头,继续道:“暗五,你就守在门外,千万别走远了,等下万一我有危险,不用管别人,立刻闯门进来。”
“是!”
外面围了一圈离王府侍卫。
云文德有气无处撒,恶狠狠的瞪着云念念:“长本事了?翅膀硬了?”
“都是云大人教育的好。”
从进门到现在,云念念没有叫过一声爹娘。
但面前的二人却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想来也是,他们的孩子个个优秀,不差她这一个。
云念念唇瓣勾起一抹笑:“时辰不早了,大人有什么事,就尽快说吧!”
“你……”
云文德气的不行,胸腔上下起伏,陈柔赶紧过来帮他顺气。
一边安抚,一边训斥云念念:“念念,我知道昨夜让你嫁给离王,你心里不痛快,但爹娘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而且你现在做了王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婚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看把你爹气的,念念,你最听话了,快向你爹道歉。”
“……”
陈柔说了很多。
云念念一句没听进去,继续把玩着茶杯。
待到云文德缓下口气,冷脸瞧她:“行了,念在你昨天刚成亲的份上,今日我就不和你多计较了。”
“但你记得,是你心系离王良久,求我把婚事给你的。”
“等下去面圣,你应该知道怎么说了吧?”
趁着温晏离上朝的功夫把她叫回家,目的就是让她在进宫面圣的时候撒谎,把庶女替嫁的一切罪责都归到自己身上。
前世的云念念初入离王府,不敢和云文德起争执,生怕到了最后,她被温晏离赶出去后又回不了原本的家,只好乖乖听话,委屈的独自承受。
回想到这里时,云念念暗中紧了紧拳,笑道:“云大人的意思是让我说谎欺君?可凭什么呢?”
“凭你们把我绑上花轿,还是凭你们给我强喂媚药?”
“凭我是你爹!”
云念念仰头看着他。
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勾了勾唇,放下茶杯:“可以啊!”
“我可以按照你们的要求去说谎,但这一来二去的,我成了个罪人,总该赔偿我些什么吧?”
“你想要什么?”
气氛安静了片刻。
云念念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你把名字写上就行。”
云文德皱眉,一把抢过那张纸。
纸张很新,字迹清秀工整。
上面是她与云府断绝关系的断亲书。
云文德气急,把纸撕了个粉碎:“我尚且还活着,你竟然想着断亲,不忠不孝的逆女,你良心被狗吃了?”
纸末碎片掉了满地。
云念念早料到会如此,又拿出新的一张:“我今早写了三份断亲书,云大人还可以再撕一张,但请你注意时间,我这刚嫁过去,面圣的事情耽误不得。”
云文德瞪着她,再次将纸撕碎。
“别太过分,断亲的事我不同意。”
温晏离再怎么说也是皇子,如今皇上身体健朗,继位的事情还没个准,说不定日后还会有用上他们的地方,这么好的棋子,他才不会轻易放下。
陈柔也上前劝说:“念念,你是嫁给离王,但若日后在王府受了欺负,也要有娘家人帮你出气的呀,别闹小脾气了。”
若非重活一次,说不定云念念真的会相信她的鬼话。
前世嫁给温晏离的第二年,皇上突然得了重病,他不知做错什么,被贬去西边镇守边疆。
诺大的王府只剩下云念念和几个下人。
她日夜担忧,难过的睡不着。
待到云文德生辰那日,她强忍着不开心,用最大的努力准备好礼物,想回云府一趟,却被下人拦在门外。
连云家人的面都没见到。
什么娘家不娘家的,现在不需要了。
云念念掏出最后一张断亲书,提醒道:“云大人想好再撕,若你今日不签这断亲书,等下面圣时我管不住我的嘴,你可别怪我。”
最后一张断亲书,云文德犹豫片刻,没有接过来,站在原地与云念念视线相撞。
嘲讽道:“云念念,你可想清楚了。”
“你一个庶女,就算把真相捅出去,又有几个人能相信?他们就算是信了,皇上是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对我怎么样的。”
“反倒是你,说不定会被离王休弃,到时候就算你在外面冻死饿死被活活打死,我也不会管。”
云念念歪了歪头:“无所谓啊,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把事情宣扬出去总会有人信的,云府的名声恐怕会受损,云知音还想嫁给太子的对吧?这万一遭人议论……”
说到最后,云念念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云文德这个人最注重的就是面子和权势。
替嫁虽不是什么满门抄斩的大罪,但说出去确实名声不好。
而且温晏离和太子是亲兄弟。
太子朝中势力更大。
温晏离虽说在外名声不好,势力也不及前者,却深得皇上喜爱,是唯一被提前封王的皇子。
这两人在朝堂之上,百官之间,本就是议论的对象。
若是想要云知音日后想顺利嫁给太子,就必须处理好当下的事。
仔细沉思过后。
云文德再次打量云念念:“你认真的?”
云念念没说话,将断亲书递了过去:“云大人,快到下朝的时辰了。”
外面有离王府的侍卫在,云文德不好打骂,心里在不断权衡。
在云知音和云念念之间。
在太子和离王之间。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太子。
“好,你可别后悔。”
云文德最终在纸上写下名字,摁了手印。
断亲书甩到云念念脸上,云文德道:“你和离王成亲一事,记得对外该怎么说,若是说错一句话,我绝不会放过你。”
云念念接下断亲书,检查了一遍,才折好放回怀里。
“云大人放心吧!我说到做到,替嫁一事的真相,我绝不会说出去。”
其实就算云文德不签这个,她也不打算傻乎乎的对着皇上皇后说些什么。
她重活一世,是想和温晏离过一辈子的,不会为了报复云文德而让温晏离难堪。
今日来云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到这张象征自由的断亲书。
云念念心事达成,连招呼都没打,丝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推开正厅的门,阳光暖烘烘照在脸上。
暗五和离王府侍卫守在门外。
云念念闭上眼呼吸自由的空气,身子一下轻了很多似的。
前世亲情给予的压力感,在拿到断亲书的一瞬间消散不见。
还有一些时间。
云念念带着侍卫们去了曾经居住的小院。
小院在最偏僻的角落,屋外有一颗枯萎的老树,遮住大半阳光。
下人很少过来,院子角落的杂草都有半人高。
房间里没什么之前的东西,她也没有什么留恋的。
检查了一圈,最终只带走了娘亲留下的几本医书。
再出去时,小院子外过来一男一女。
少女穿着鹅黄色长裙,笑容乖巧,小跑着迎了过来。
“姐姐!”
“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姐夫怎么样?他有没有欺负你啊!”
云知音抓着她的衣摆。
想在她脸上看到什么一般。
大概是想看到她愤怒,委屈,不甘的表情。
可云念念只是默默抽回衣服,什么也没说。
云知音身侧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
少年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
打过来看到她的一瞬间,眉头就一直皱着。
冷冷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只是默默拉着云知音,警惕的看着她。
少年叫云遇,云文德的第五子,自幼身体不好,但很聪慧,是个读书很好的药罐子。
云文德有五个儿子,其他四人在面对云念念时,一开始的态度都还算好,只不过是后来变得冷淡厌烦了。
唯有云遇,从云念念记事开始,他便一直对她摆着一张臭脸,像她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
云念念与他视线交错。
不再露出讨好的笑容,沉默着抬脚,从他身边走过去。
云知音愣了愣神,跟着云念念:“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呀?”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姐姐别生气,我和你道歉。”
云念念仍旧不做理会。
云知音紧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忽的跌倒在地。
路上石子很多。
她一不小心膝盖磕到一块较大的石头,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云遇赶紧上去扶,焦急担忧的询问:“音音你没事吧!”
云知音摇了摇头,咬着唇瓣泪眼朦胧:“我没事,五哥,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云遇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大声叫道:“云念念!”
云念念停下脚步。
云遇:“你聋了还是瞎了?看不到音音摔倒吗?”
云念念扫了一眼,终于开口:“又不是我推的。”
“那你就不能过来扶一下吗?真没良心,亏的音音这么想你,听说你回来了立刻拉我过来看望。”
云念念又不说话了。
听着云遇用嫌恶的口吻教育,她再次抬脚往前走。
“云念念!”
云遇在后面叫她。
云知音暗暗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句后,才哭着拉住云遇:“五哥算了,你别怪姐姐,她可能是心情不好。”
云遇一直宠着云知音。
也是担心她的伤势,扶着她起来。
盯着云念念离去的背影,少年冷声嘲讽:“不就是嫁个人吗?父母之命不可违,有什么好矫情的。”
云念念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离开。
现在这个时间段,云修在大理寺就职,云莫在京外的军营训练,云鹤在宫里巡逻,云羡在京城书院备考科举。
直到离开云府,她都没再遇见讨厌的人。
阳光明媚,府外的空气都是好的。
在她的马车边上,又停了一辆更大更豪华的马车。
男子站在门口束手而立,身影修长,背影带着浓浓的安全感。
一看到他,云念念眼眸微亮,快步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温晏离回过头来。
半边银色面具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视线向后看,注意到一大排的王府侍卫,以及前面侍卫手中抱着的破旧木箱。
什么也没问,只淡淡的说道:“接你进宫。”
男子声线清冷,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身后马儿打着盹,看样子应该是在这里等了小一会儿了。
云念念恍惚想起,前世温晏离下朝后什么也没做,放下手头工作就赶回来了,比预期的还要早上半炷香。
原来从那个时候,她就是在男子心里被重视的。
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歉:“对不起啊,我来这里处理些事情,害你久等了。”
温晏离喉结微动,沉默不语。
安静片刻,他率先坐上马车。
车帘子是掀开的。
车子很高,云念念上去有些费事。
暗五站在后面,见状想要上前帮忙。
还未曾过来,他便看到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来。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腕上随意套着一串紫檀木佛珠。
暗五立刻停下脚步,默默后退。
云念念愣了愣神,抬头看过去,
“上来!”温晏离道。
“哦……哦……”
云念念回过神,小手牵住他的大手,借力上了马车。
车里装饰整洁。
马车中间放了红木小桌,茶水糕点,还有几本书。
两边都准备了软垫薄毯,看起来就很舒服。
温晏离坐在左边。
云念念见状,也坐到左边,离着小桌子很近,可以闻到热腾腾的香味。
光是闻着味道就知道茶水糕点都是刚刚准备好的。
温晏离单手拿书。
像是要把小桌子清空一般,不动声色的将茶水和糕点都往她的身前推。
“谢谢!”
来云府一趟,云念念也确实口干舌燥,捧着茶水就着糕点细细品尝。
杯子的材料是上等沉香木,用来泡茶味道好像更好了些。
温晏离不知何时摘下佛珠,放在掌心轻轻揉动着。
书只翻了两页。
云念念扫了一眼晦涩难懂的文字,实在有些看不懂,伸手递过来一块桃花糕:“你要吃吗?”
少女指尖轻捏着桃花酥,糕身是盛开的桃花形状,粉白色,映的她指尖微微泛粉。
温晏离只看了一眼,快速垂下眸子,佛珠和书都随意放在桌上,空出手来接。
桃花酥是过来时买的,还带着热乎气,软糯香甜。
马车途径闹市,晃动了一下。
云念念没坐稳,身子踉跄,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温晏离拉住,跌进他温暖的怀里。
藏在身上的断亲书掉落到膝盖。
云念念呆愣的抬起头。
不自觉想起昨夜的种种,瞬间慌了心,想要从他怀里坐起来。
温晏离搂着她的腰身:“别动!”
“……”她从心的乖乖听话。
男子手指向下,拿起膝盖上的纸。
纸张经过折叠,露出来的只有一小部分,上面写着“断亲”两个大字。
温晏离没有打开看,而是将纸放在桌上。
放在她腰身上的手缓缓松开。
为什么要断亲?
自古忠孝大于天,到底是有多愤怒,才会选择毅然决然的断亲?
是因为她被逼嫁人,恼羞成怒?
她还是不愿嫁给他?
温晏离面无表情,心境却是复杂难言的。
想着想着,他感觉脑仁疼。
“温晏离?”
云念念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晃。
身子还是半倚在他怀里的,
少女耳根红红,担忧的望着他。
温晏离恍惚回神。
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又将佛珠捏在手里。
佛珠被捏的咯咯响。
最上面那一颗险些被捏碎了。
云念念摸摸他的额头:“你脸色好差,生病了吗?”
温晏离后退些许,淡然的松开佛珠:“没事!”
额头确实是不烫的,但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好。
云念念把整盘桃花糕都推过去:“那你多吃点吧!”
她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很想吃甜食。
偏偏那时云府什么都不缺,就缺她一个人的口粮。
别说是甜食,连一口温水都没有,都要靠自己煮。
她认真收回断亲书。
纸张再次放进怀里,就好像是松下口气般。
少女眉眼弯弯,摁住温晏离的手:“温晏离,从今往后,我自由了。”
温晏离的手指绷紧。
听到云念念继续,用有些撒娇的开心的口吻和他说:“以后我就只有你了,我们一定都要好好活下去。”
温晏离呼吸停顿。
如墨的漆黑瞳孔望过来与她对视:“你说什么?”
云念念没反应过来:“我们一定都要好好活下去。”
“上一句。”
她怔了怔神,露出甜甜的笑,手臂搂住温晏离的脖子,努力的将红唇凑到他耳边。
“我是说,温晏离,我只有你了。”
只有你。
靠近时,温晏离看到她藏在脖颈间的好看红痕,视线变得滚烫灼热。
他伸手摸摸她有些凉的小脸,拇指擦掉她唇瓣上的桃花糕碎末。
“是你先招惹我的。”
“就算是有目的,在利用我,也必须利用到底。”
男人的声音很淡。
云念念懵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
温晏离的薄唇缓缓靠近。
她不躲,有些害羞的闭上眼,乖巧等着。
马车不合时宜的停了下来。
外面下人道:“王爷,我们到宫门口了。”
怀里的少女受了惊,“咻”的一下钻出去。
一腔热血忽然被浇灭,温晏离脸上黑了好几分。
好像是真的很生气,眉头紧紧皱着,又开始捏佛珠。
马车是不可以进宫的,到这里之后就只能步行。
云念念伸手勾住他的手指,轻轻扯了两下。
感觉到他的不开心,少女害羞红脸,极小声的哄:“先下去吧!”
“等今晚回到家,我们……我们可以……再继续。”
温晏离手指蜷缩,怒气消散了些。
缓了一会,才默默的起身下车。
云念念下车时,他伸手来扶,低眉注意到一直放在手中的紫檀木佛珠,身子又僵硬了片刻,转身进宫。
“温晏离!”
云念念小跑着跟过去,扯着他的衣摆:“你慢一点,等等我。”
男人个子高腿长,她有些瘦小。
他走一步,她要走一步半。
温晏离面色不善,像是有了心事一般沉默不语着。
守着皇宫大门的侍卫悄悄看过来。
离王脾气不好,总冷着脸。
这是第一次,他们看到有人敢直接大声唤他名字的。
温晏离背影笔直,放慢了步伐。
任她牵着衣袖也不生气。
皇城侍卫一脸惊恐,感觉就像在做梦。
很快到了养心殿。
外面站了几名御前侍卫。
云念念看到了云鹤。
他持剑站在门边,穿着褐色侍卫服。
旁边的几个侍卫同时恭敬低头,给王爷王妃行礼,只有他没有动。
云念念脚步微顿,无声的看向云鹤。
他摆着一张臭脸。
安静对视了几秒后,还是低下了头。
少女唇瓣微扬,向前走去。
两人越靠越近。
擦身而过时,云鹤抬头警戒的看着她。
无需开口,云念念就好像能听到他的声音一般。
他想说的大概和云文德一样,让她面圣时不许乱说话,不能败坏云家名声之类的。
云念念没做理会。
跟着温晏离走了进去。
月国皇帝一生勤勉,是百姓口中的明君,也是疼爱温晏离的父亲。
皇后是一个温婉大方的女子,笑起来和气好看。
不知是从前发生了什么,皇后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宫里的皇子公主没有一个是她生的。
她母家雄厚,父亲是开国功臣,自己也很有本事,后宫管理的很好,即便膝下无子,也可以安稳无忧的坐在后位上。
两人拜见皇上皇后之后,便被赐了座。
皇后笑眯眯的赏了云念念一根金钗,雕工精美,上面的芙蓉花栩栩如生。
随意聊了几句家常,嘘寒问暖后。
皇上还是问及了那个问题。
“昨日云大人连夜进宫请罪,说是你心系离王,才求着嫁过来,可有此事?”
感受到上位者巡视的目光。
云念念在心里叹了口气。
婚事上云家先做了错事,找庶女替嫁,其实不管她怎么说,都一定会有不好的影响。
但说心系离王,造成的影响总会小上一些。
这件事上,她本来就没得选择,只能点头应下。
刚开口,还未说话。
身侧男子清冷声线响起:“是我主动要求娶她的。”
其他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温晏离。
他垂眸坐在那里。
半边面具遮挡住心事。
皇帝欣慰大笑,饶有兴致的望向云念念:“甚好,甚好!”
“既然是离王主动,那替嫁一事,朕便当做不知道吧!”
皇后也笑道:“仔细一看,念念和离王还是挺般配的。”
来之前云念念做好了心里准备。
没想到温晏离能把事情自己揽着,就这样轻易的糊弄过去了。
养心殿的氛围很好,时不时还会传出笑声。
云鹤站在门外看守,脸色越来越差。
皇上对温晏离这个儿子很重视,连带着也对她重视,还让他们留在宫里一起吃饭。
午膳在乾清宫享用。
皇后身体不适提前离开,皇上和温晏离留在养心殿,还有政事要处理。
云念念只好一人出来。
反正还有些时间,她便四处逛了逛。
养心殿在往东走就是御花园,时值九月,正是百花盛开的好季节。
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照耀着,花香四溢。
她蹲在花圃前,伸手扶住一颗饱满的红芍药花。
“你用了什么手段,是怎么让温晏离主动揽下替嫁一事的?”
云鹤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眼神阴鸷,像是要看穿她一般。
一整天都在宫里巡逻看守,他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云念念已经断亲。
云念念歪了歪头:“这样不好吗?皇上不会再追究,也不会坏了云府名声,这不一定是你们期待的吗?你又在生什么气?”
云鹤忽然间话语哽住。
他今日特意换班到养心殿外值守,目的就是为了听一听云念念到底在面圣时说了些什么。
若她敢让云家名誉受损,他绝不轻饶。
可事实上,替嫁一事被温晏离一句话带过去,皇上很开心,云家也没收到一星半点的波及。
对啊,他在生什么气?
云念念继续逼问:“难不成云侍卫只是想看我揽下罪责,看我在皇上皇后面前认罪受罚的样子?”
“看不到皇上厌恶我惩罚我,你心里很失望吧?”
云鹤皱眉:“你在胡说什么?”
他才没有这么想。
他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无端发火,就是心里很堵,很烦躁。
云念念不再说话,目光澄澈的与他对视。
气氛安静了片刻。
云鹤不愿承认云念念说的是对的,开始给自己找借口:“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正面回答?”
“是用了什么手段勾引温晏离对吧?”
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都信了。
他不是因为云念念没有受罚而生气,他是气云念念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对,一定是这样的。
云鹤越说越自信:“像你这样的女人,水性杨花,不是最擅长勾引男人了吗?”
云念念站了起来,摸了摸手腕上的木镯,将木镯往上撸了一点。
一阵微风吹拂。
少女眸色淡淡的,丝毫看不出恼怒的样子,扬起手臂,耳光不偏不倚的打在云鹤脸上。
“啪!”
云鹤脸颊泛着淡淡的红,偏头安静了几秒。
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震惊,但更多的是感觉到侮辱。
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挨打,还是被他的庶妹一巴掌打在脸上。
云鹤愤怒红了眼:“云念念!”
男人也扬起手臂,看这个架势,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云念念轻声唤道:“暗五!”
暗五像风一样的出现,单手按住云鹤,直接押跪在地。
在进宫之前,温晏离就与她悄声说过。
若是有危险,随时叫暗五,他一直守在暗处。
除了他,还有好几个暗卫都在不远处陪着。
云念念红唇勾笑,将手镯放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云鹤。
“水性杨花,勾引男人,云家多年教育,就教育的让云侍卫以下犯上,对本王妃说这样的大不敬的话吗?”
暗五力道很大,跟着温晏离经历过很多危险。
而云鹤却只是一个习武的官家子弟。
家里让他进宫做侍卫,也只不过是给他的官途最开始的磨练罢了。
他敌不过暗五,挣扎不开,恶狠狠的抬头盯着云念念:“你还真把自己当王妃了?”
“不然呢?”
云念念问:“我不是王妃,难道你是?”
她弯腰,小手攥住云鹤衣领:“从前的事情我当做没发生,但从现在开始,请你放尊重一些,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云鹤呆愣了片刻。
从远处过来一队巡逻侍卫。
云念念朝着暗五示意了一眼,他立刻拉着云鹤站起来,自己低头站到云念念身后。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侍卫路过,朝着她抱拳行礼,复又离开。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后,云鹤才质疑问道:“你真的是云念念?”该不会是被易容冒名顶替了吧?
云念念嗤笑一声,不做回答。
“随你怎么想,就当是以前受你们厌恶冷眼的云念念死了吧!”
时间不早,她该去乾清宫了。
少女转过身去,裙角微扬,随意道:“今日我打了你,你大可随意找人告状,我绝不否认。”
云鹤不会说出去的。
他这个人最要面子,被庶妹对他来说打了是一件丢脸到极致得事情。
他会想办法报复,但不会不要脸的愚蠢告状。
御花园内,云念念抬脚离开。
暗五随意的扫了云鹤一眼,低声警示道:“刚刚云侍卫跟王妃说的话我都记得,也会如实禀告王爷,今日是云侍卫自己嘴贱讨打,希望你日后不要再动坏心思,否则你自己知道下场。”
说完他跟着云念念走上一段,确认云鹤没有跟过来后,又继续躲到暗处去。
云鹤面色狠戾,手握成拳,狠狠砸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到乾清宫的时间刚刚好。
她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侧边皇上和温晏离一同过来。
云念念弯腰行礼。
皇上心情很好:“行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午膳就是普通的家宴。
皇后不在,只有他们三个人。
刚刚落座,外面进来一名锦衣小少年。
小少年乖乖拿着书,站在殿中央有模有样的行礼:“父皇,三皇兄。”
皇上点头笑笑,指向云念念:“书礼,这是你三皇嫂。”
少年名叫温书礼,八皇子,年十三。
少年撇了撇小嘴,朝她唤道:“三皇嫂好。”
菜肴还没有上全。
趁着这段时间,皇上开始询问温书礼功课。
“功课背的怎么样了?背给朕听听。”
“……”
小少年面色上有些心虚,硬着头皮背过双手,站在殿中开始背。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巴拉巴拉巴拉……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嗷嗷嗷嗷嗷嗷……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可以……”
“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少年背的磕磕绊绊,并不熟练。
云念念安静倾听,心里与他一起默背,背到最后一句,温书礼卡了,她却提前在心里背出来。
“?”
待到背完,她心生疑惑。
这本书,在记忆里她明明没学过,也不知道这些繁琐复杂的文字是什么意思,但她就是会背。
就好像,刚刚在哪里看到过。
云念念恍惚想起,刚才在马车上,温晏离手里拿的那本书,好像就是这本。
她只随意看了两眼,竟然能背下来。
说起来重生之后,虽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她确确实实感觉头脑比之前清晰了很多。
……
温书礼背的并不顺畅,但还是背完了。
皇上随意教育了两句便让他落了座,菜也上来了。
温晏离拿起筷子,递给云念念一双。
见她始终没有反应,他轻轻戳了她一下。
云念念这才回神,笑着接了下来:“谢谢!”
宫里的膳食丰盛美味。
一道油焖大虾摆在云念念正前方的位置。
她垂眸看了一眼,便推到边角,面前随意换了一道素菜。
温晏离桃花眼眼尾微挑:“不开心?”
“没!”
桌子上的四喜丸子每个都很大。
云念念吃不下一个,便用筷子分成两份。
看温晏离始终不动筷,呆呼呼的问道:“你要吃四喜丸子吗?”
温晏离仍然未动。
皇上和温书礼悄悄看过来。
云念念被看的不好意思,低头用干净小碗把另一半四喜丸子盛好推过去。
“吃嘛,我们一人一半。”
他诧异低头。
本来圆滚滚的四喜丸子分了一半,样子有些丑。
看起来油腻腻的,他自认为不会喜欢吃。
僵持了半秒不到,温晏离不动声色的拿起筷子,吃了很小一口。
云念念问:“好吃吗?”
他口味一向清淡,很少吃大油的食物。
慢慢咀嚼咽下后,温晏离低低“嗯”了一声。
“啪嗒!”
坐在对面的温书礼手一抖,将筷子掉在地上。
他慌慌的捡起来,悄咪咪看四周。
皇上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压根不看他,绕有兴致的看着这对新婚小夫妻。
温书礼松了口气,卑微的用衣袖擦干净筷子继续吃。
云念念看他吃了,心里莫名有成就感。
少女笑的眉眼弯弯,挑着自己觉得好吃的菜给他夹过去。
“那你再吃这个!”
“这个鱼也很吃,鱼肉很嫩。”
“……”
“……”
过了一会儿,温晏离面前的碗里装了满满的菜,就快要溢出来了。
云念念夹的每一道菜他都吃了。
甚至还夹了一块清汤豆腐放在她的碗里。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啪嗒!”
皇上的筷子也掉在地上。
刘公公赶紧帮忙捡起来,换了新的筷子。
皇上都没有反应过来一般,拿新筷子,一边吃菜一边看戏。
筷子夹下去,吃的什么他看都不看。
“皇上……”
刘公公再旁提醒,示意让他低头看。
他这才发现筷子夹在了桌上,他刚才吃的是空气。
皇帝不愧是皇帝,面色上波澜不惊,默默把碰了桌子的筷子递给刘公公,又换了新的一双。
午膳在极其诡异的气氛下进行着。
吃完,温晏离和云念念一同离开。
皇上负手而立,站在乾清宫外目送着二人。
男子身形修长,背影提拔,墨色长发用一条发带随意扎起,发尾随风飘荡。
少女长的矮了一些,穿着带着活力的浅绿色裙摆,小手牵着温晏离的衣袖,乖乖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莫名的般配。
皇帝笑道:“看来晏离是对这姑娘动了心啊!”
温书礼不满的哼了一声:“可是父皇,儿臣听说离王妃是费尽心思想要嫁给皇兄的,还算计了云家七小姐,才代替她成为王妃,这样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皇兄?”
皇帝抬手狠戳他的额头:“不好好用功,一天天净知道听些没用的,今日朕心情好,你这些话,朕就当没听见,以后不许再说了。”
温书礼吃痛捂着额头,极不情愿的“哦”了一声。
二人身影在视线中变小,慢慢消失。
*
入夜。
在大理寺忙碌一天的云修回到家。
正厅的烛火亮着。
云知音坐在右侧,眼睛红红。
云莫云羡和云遇都在她旁边陪着。
到门口时,云修脚步停顿:“这是怎么了?”
云遇道:“大哥,云念念今天回来一趟,把爹气的不行,音音哭了一天,晚饭都没吃。”
“云念念?”云修皱了皱眉:“她怎么了?”
白天只有云遇在家,他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他亲眼看到云知音摔倒,看到她伤心流泪,这部分的故事如实告知。
但云文德陈柔和云念念在正厅里断亲的事情,他是没有看到的,只听陈柔添油加醋扭曲事实的复述一遍,讲出来的只有云念念大逆不道,威胁生父,仗着王妃什么仗势欺人。
云修听着听着,脸色渐渐沉下去。
云知音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抽抽噎噎的道:“大哥,不……不怪姐姐,是音音自己摔倒的。”
“姐姐她一定是在生我的气,都怪我,要不是我……她也不会嫁人,我明天……明天就去离王府,给姐姐请罪道歉。”
云莫冷脸道:“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云遇也道:“都是云念念的错,她想断亲就断吧,反正家里又不缺她一个。”
云知音哭哭啼啼:“可是……可她还是我的姐姐啊!”
“音音别哭了!”云羡心疼的给她擦眼泪:“她害你受伤跌倒连句话都不会说,不配做你的姐姐。”
云知音继续哭,眼泪止都止不住。
向来宠爱的妹妹此时哭的梨花带雨,眼睛又红又肿。
“云念念这次做的确实过分了。”
云莫看不下去的站了起来:“我要去找她,让她给父亲和音音道歉。”
云遇:“二哥,我和你一起去。”
云莫做事有些鲁莽,碰到云知音的事更鲁莽。
云遇也是不喜云念念。
两兄弟达成共识,气呼呼的往外走。
云修开口阻拦:“这是干嘛,都给我回来!”
兄弟们一向敬重他这个大哥,停在了门口。
云修也心疼云知音,却还能保持理智:“今日的事关乎到云府名誉,还是不要外传了,免得让人看了笑话,而且云念念现在在离王府,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老四还有半年就要会试了,这个时候更不能出一点岔子。”
听着他冷静的分析,云莫和云遇只得暂时平息火气。
云莫一拳打在门框上:“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让父亲和音音白受委屈?”
云修:“暂时不急,离王生性凉薄冷漠,云念念又断了亲,她接下来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后悔回家的。”
云知音闻言,红着眼睛抬头:“大哥,姐姐……姐姐真的会回来吗?”
“肯定会回来,离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真的看的上她?”云遇一边说一边挥拳。
等云念念回来,他一定新仇旧账一起,跟她算个明明白白。
不让她跪着给音音道歉,他名字就倒着写。
兄弟们的愤怒被暂时压制住。
云修疲惫的揉了揉眉,看了一眼四周:“老三呢?”
云遇撇嘴:“三哥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问他他也不说。”
“?”云修皱眉:“他一向最疼音音,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大概是今日在宫里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吧!”
云遇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云知音:“音音听话,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能不吃饭,五哥让厨房给你煮碗阳春面?”
云知音低垂着脑袋,眼里恨恨的。
又委屈巴巴的抽泣了两下,才吸着鼻子,装作懂事坚强的模样:“谢谢五哥。”
云遇更加心疼:“音音这么懂事还无端受委屈,再看看那个云念念,我早就说她和她娘一样不是……”
“老五!”
云修皱眉呵斥住他:“她娘亲已经去世多年了,已故之人不可轻易冒犯。”
云遇话语顿住。
过了一小会儿,才嘟囔了一句:“我说的是事实!”
正厅陷入沉默。
几个人各有各的想法,都不再说话。
*
离王府书房。
温晏离让人唤了太医院院首的许太医过来。
烛火摇曳,四下安逸。
许太医为温晏离诊脉,小心翼翼的抬头询问:“王爷感觉最近状态如何?”
他没说话,而是将佛珠放在了桌上。
最上面的两颗珠子皆是出现细细的裂纹。
许太医拿起佛珠仔细端详:“王爷今天发病了?”
“险些!”
温晏离抬手揉了揉眉心:“两次!”
一次是看到云念念的断亲书时。
另一次是想要吻她,马车却到了宫门口时。
两次他都险些克制不住。
外人传言离王生性残暴,并不是谣传。
温晏离有很严重的暴疾,真发起火来任谁都控制不住。
这么多年皇上一直在想办法帮他治疗,他也控制的很好。
佛珠是几年前皇后亲自去京外的普陀寺所求,听说有高僧开光,温晏离一直带在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气到把佛珠弄裂。
光是抚摸着上面的裂纹,许太医就能想象到他当时的状态,忍不住颤了颤。
“但王爷的脉象还算平和,并无大碍,应该是您最近心事太多,微臣等下给您开一张新的药方。”
许太医细细嘱咐:“王爷最近一定要注意休息,饮食也不可吃太过油腻的食物,还有……还有……”
说到后面,许太医忽然不敢说了。
温晏离:“但说无妨!”
许太医深呼吸,小心观察他的神色:“王爷肝火旺盛,容易急躁,最近还是……不要行房事了。”
温晏离:“……”
男子脸色黑了几分。
许太医吓得跪在地上。
“王爷,您的身体要紧,一定要谨遵医嘱,而且,而且如若控制不住,还会伤到王妃,您年轻力壮,万事都不急于这一时啊!”
说完这话,许太医就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温晏离。
只听到佛珠咯吱咯吱响。
没过一会儿,响动声变得清脆。
温晏离捏坏了第三颗佛珠。
淡淡的紫檀木气息萦绕鼻尖。
他一闭眼,就是云念念眉眼弯弯,朝着他笑的样子。
又过了几秒钟。
男子声音淡淡,恢复如常:“本王知道了!”
……
夜凉如水。
云念念洗的干干净净,换了一套厚实的衣衫从沐浴房间出来,回到房间。
房间本是温晏离一个人的,很大很空旷。
她今日回来时,房间内多了一个红木梳妆台。
雕花精致好看,红木香气淡淡。
梳妆台的小盒子里装了很多好看的金银首饰,台面上摆放着琉璃阁的上等胭脂水粉。
琉璃阁的一小盒胭脂就价值千两。
用来护肤的面脂更加精贵,常人想买都买不到。
云念念一下就拥有了好多。
床边的柜子里也放了很多女子衣衫,样式简洁好看。
温晏离是用了心的。
云念念摘下繁琐沉重的头饰,乖乖坐在床边等着温晏离。
烛火渐渐变暗。
她今日又是断亲又是面圣,紧绷了一天,等着等着,便等睡着了。
直到烛火熄灭。
温晏离才推门而入。
房间里昏暗着。
云念念乖乖躺在床上。
安静的站了一会儿后,温晏离靠近过来。
男子半蹲在床边,帮她脱掉鞋袜,又掖好被子。
修长的手指伸出来,停在云念念小脸上方,隔着空气凌空描摹她的眉眼。
温晏离停留了一炷香左右,才起身离开。
待他走后,云念念睁开眼。
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便又很没良心的浅浅睡去。
一夜无梦。
*
有些事情不能急于一时,总要磨合上一些时日。
温晏离不愿同房,他不解释,云念念也没去问。
次日。
王府的周管家找到了她,恭敬送上库房钥匙。
“王妃,王爷说日后府上的大小事情,您都可以随意做主。”
王府里一共只有两把库房钥匙,管家一把,又给了云念念一把。
云念念还有些受宠若惊。
前世的她以庶女身份替嫁,自卑胆小,加上小彤在身旁总会冷嘲热讽,即便是想着温晏离也不敢去找他,只会一个人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哭泣,可没有这种待遇。
库房钥匙是纯金打造,雕刻精致繁琐的花纹,放在手中沉甸甸的。
云念念接了下来,询问道:“我可以在王府种一些花吗?”
“还有一些杯盏家具,可以换成瓷器吗?”
离王府的风景实在不怎么好看。
花圃里没有花,有的只是黑土和杂草。
府上所有的家具,都是木头或者石头打造的,包括吃饭的碗筷,喝水的杯子,红木杯确实能让茶水味道更好,但用起来灰扑扑,沉重又不好看。
云念念前世在心里吐槽过无数遍。
现在当家做主,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她以后的家增添色彩。
周管家愣了愣神。
外人不知道,但他作为温晏离的心腹,却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府上却是没有瓷具,但那是因为温晏离不知何时会发病,青瓷容易被摔坏,也容易伤到他。
至于养花一时,之前也是养过的。
只是温晏离发病时总会把花都拔了,养一次拔一次,到后来也就不养了。
其他的要求周管家都可以满足云念念。
但这两条,他却不知如何回应。
还未开口,男子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书房传出来。
“可以!”
周管家心头一惊,忙低下头:“是!”
云念念朝着书房看过去。
房门关着,里面又恢复安静。
少女眨了眨眼,露出浅浅的笑容。
温晏离作为皇子,作为被议储的对象,他的身体状况是被保密的,再加上前世他们接触不多,云念念什么都不知道。
再加上昨日在宫里,他们一起用的青瓷碗吃饭,吃完饭离开时途径御花园,还停留了一会儿,温晏离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她以为并无大碍。
于是当天下午,王府进了十几名花匠。
现在不是播撒种子的季节,只能移植一些现成的鲜花摘种在王府里。
王府很大,需要好些时日才能弄完。
院落里也换了一些家具。
窗边门口摆上青瓷花瓶。
就连温晏离的书房内,云念念也放了一个小花瓶。
花瓶样式并不华丽,却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放在书架角落,和书本放在一起很搭配。
里面装着味道并不浓郁却很好看的小黄花。
温晏离在书桌前安静看书。
实际上那本书,他一个字没有看进去,看了半天都没有翻页。
云念念回头问道:“温晏离,花瓶放在这里可以吗?”
温晏离提前看到了,而且看了好几眼,点了点头:“嗯!”
“那就好!”
云念念坐过去,撑头望着书架:“里面的花我会隔一段时间就换新的,这花香可以提神,放在你书房里正好。”
小姑娘这几日忙坏了。
又要去找花匠,还亲自跑出去买花买花瓶。
进书房之前她在花圃边上停留过,身上有淡淡的花香。
配合手腕上的木镯香气,融合起来味道很是好闻。
木镯味道很独特。
像是山林间的千年古寺,燃香敲钟的味道。
闻着让人心旷神怡。
温晏离总会头痛。
不知是不是错觉,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他眉心舒展,头痛也缓解了些许。
他静静看着,喉结轻微的浮动。
端起青瓷茶杯浅抿了一口。
用惯了红木,再用青瓷,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
云念念笑意盈盈:“对了,我还有东西给你,你等我下!”
未等他回复,少女很活泛的跑了出去。
头顶的两团发髻一晃一晃的,活泼的就快要掉下来了。
温晏离神色浮动,放下书籍,装作无意的望向门口,好像真的在乖乖等。
也就等了几秒钟。
云念念抱着一个盒子进来。
他赶紧垂下眼睫,佯装是在看书的模样。
云念念又坐在温晏离身旁。
她很小心的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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