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的涟漪,还有个声音在重复:“阿阳,井里的月亮是你的胎记。”
“该回去了。”
九叔突然吹灭马灯,祠堂陷入黑暗的瞬间,我听见供桌下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七月半的子时,井台不能没人。”
他的拐杖在砖地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像在驱赶什么,“你爹今晚要续二十年的旧约,货郎,把你爹的搪瓷缸碎片撒在井边——” 回到家时,堂屋的煤油灯亮着,父亲正对着铜镜摆放三炷香。
他的左手小指缠着的红丝线滴着血,在青砖上汇成蜿蜒的轨迹,最终指向井台方向。
“过来。”
他指了指地上的蒲团,镜中倒映的香灰突然聚成蝴蝶形状,“你出生那晚,井里浮起半幅红绸,上面绣着的并蒂莲,缺的正是你补上的那片花瓣。”
我跪在蒲团上,看见铜镜里的香雾中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红绸,每一层都绣着不同的并蒂莲。
父亲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账本,翻到夹着红绸的那页,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孙刘氏,二十三岁,井神祭典第七任,胎记在锁骨,红绸缺莲心。”
照片上的女子侧着脸,后颈的蝴蝶胎记与我分毫不差。
“七任新娘,七片红绸。”
父亲的手指划过账本上的血印,“你娘是第八任,她本该在1975年的七月半投井,可她偷走了孙家的半幅红绸,带着你逃到了镇上。”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银戒套进我无名指,戒面的石子猛地发烫,“但井神的契约是轮回的,二十年后的今天,你后颈的胎记红了,井里的花轿也该来了。”
窗外传来货郎的搪瓷缸碎裂声,接着是九叔用方言吟诵的祭文。
我望向井台,看见七簇幽蓝的火光绕着井口打转,每簇火光下都躺着片碎瓷,映着不同年代的红嫁衣。
父亲的声音混着雷声传来:“1975年我替你娘封井,断了小指;2005年你娘替你续红绸,呕出了莲心的血;现在轮到你了,阿阳,用你的红盖头补上最后一片花瓣。”
第五章 井底红妆子时的梆子声敲过第三下,井台的青苔突然泛出微光。
我摸着无名指上的银戒,戒面的石子正对着井口,像只充血的眼睛。
父亲和九叔站在槐树下,货郎往井里撒着朱砂,每粒朱砂落水时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