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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崽而归,我的夫君是陛下小说

咸鱼头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给他珠子干什么?.........长春宫。听到外头宫人传唤声,淑妃惊愣之后欣喜若狂。“快快!圣上来了,快看看本宫哪里不妥?”她对着妆奁镜左看右瞧,生怕自己衣容不整。春棠扶了扶发髻的金簪,笑着说:“娘娘放心吧,您今日花容月貌、光彩照人,圣上见了定会喜欢!”这话淑妃爱听,随手赏她一对玉耳坠后起身前去迎接景宣帝。“陛下怎么突然来臣妾这儿了?”景宣帝:“随意走走。”这话令淑妃更高兴了,陛下还是惦记着她的,不然这后宫这么大,随意走走怎么就偏偏走到她长春宫来了呢?使了个眼色给宫人,她语气雀跃:“快去把茶水呈上来,就用圣上赏赐的西湖龙井。”景宣帝坐在太师椅上开口道:“不用麻烦,朕说几句就走。”淑妃顿了顿,脸上笑意淡去几分,她犹豫问:“那臣妾让人去...

主角:云挽景宣帝   更新:2025-06-25 22: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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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挽景宣帝的其他类型小说《带崽而归,我的夫君是陛下小说》,由网络作家“咸鱼头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给他珠子干什么?.........长春宫。听到外头宫人传唤声,淑妃惊愣之后欣喜若狂。“快快!圣上来了,快看看本宫哪里不妥?”她对着妆奁镜左看右瞧,生怕自己衣容不整。春棠扶了扶发髻的金簪,笑着说:“娘娘放心吧,您今日花容月貌、光彩照人,圣上见了定会喜欢!”这话淑妃爱听,随手赏她一对玉耳坠后起身前去迎接景宣帝。“陛下怎么突然来臣妾这儿了?”景宣帝:“随意走走。”这话令淑妃更高兴了,陛下还是惦记着她的,不然这后宫这么大,随意走走怎么就偏偏走到她长春宫来了呢?使了个眼色给宫人,她语气雀跃:“快去把茶水呈上来,就用圣上赏赐的西湖龙井。”景宣帝坐在太师椅上开口道:“不用麻烦,朕说几句就走。”淑妃顿了顿,脸上笑意淡去几分,她犹豫问:“那臣妾让人去...

《带崽而归,我的夫君是陛下小说》精彩片段


给他珠子干什么?

.........

长春宫。

听到外头宫人传唤声,淑妃惊愣之后欣喜若狂。

“快快!圣上来了,快看看本宫哪里不妥?”

她对着妆奁镜左看右瞧,生怕自己衣容不整。

春棠扶了扶发髻的金簪,笑着说:“娘娘放心吧,您今日花容月貌、光彩照人,圣上见了定会喜欢!”

这话淑妃爱听,随手赏她一对玉耳坠后起身前去迎接景宣帝。

“陛下怎么突然来臣妾这儿了?”

景宣帝:“随意走走。”

这话令淑妃更高兴了,陛下还是惦记着她的,不然这后宫这么大,随意走走怎么就偏偏走到她长春宫来了呢?

使了个眼色给宫人,她语气雀跃:“快去把茶水呈上来,就用圣上赏赐的西湖龙井。”

景宣帝坐在太师椅上开口道:“不用麻烦,朕说几句就走。”

淑妃顿了顿,脸上笑意淡去几分,她犹豫问:“那臣妾让人去把三皇子叫来?三皇子好些天没见陛下,今晨还在念叨父皇呢。”

景宣帝再次拒绝:“不必,朕方才来的路上见过了。”

淑妃愣怔:“陛下见过三皇子了?”

景宣帝未应声,转而盯着她,突然言道:“你宫里的那些奴才该整顿了。”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仿佛只是临时起意的一句话。

却听得淑妃心中咯噔一下。

不等她细问,就见景宣帝眉头皱了下。

他环顾殿内,视线落在轻烟袅袅的香炉上,“你宫里的香换了?”

淑妃莞尔:“陛下好嗅觉,臣妾今日才新换了香便被您发觉了。”

想起什么,须臾她似随口一问,却难掩试探的意味:“陛下觉得这香如何?”

景宣帝不语,眸光淡淡地瞥向她,似笑非笑般。

被瞧得发虚,淑妃讪笑解释:“这香是昨日臣妾母亲携三弟妹进宫时带的,还是臣妾那三弟妹自个儿调的,据说有凝神静气、疏经养颜的功效。”

“臣妾觉得香气不错,闻着的确舒坦,便让人点上了,陛下觉得如何?”

景宣帝神色如常:“不过尔尔。”

闻言淑妃似乎松了口气,眼中笑意加深。

一切尽收眼底,景宣帝忽觉乏味,“朕还有事,淑妃留步。”

淑妃失落:“臣妾恭送陛下。”

待人走远,她脸色骤变,面庞拉长:“去把三皇子身边的奴才统统叫来!本宫要问话!”

她倒要瞧瞧这些下贱奴才干了什么,竟惹得陛下亲自来敲打她,传出去她长春宫的脸都要丢尽了。

很快宫人被捉来问话,各个忐忑不安,不敢隐瞒。

待得知这些宫人纵容三皇子玩起了捉迷藏,还放任阿绥一个人独自玩藤球,险些砸到皇帝后,淑妃气得差点要晕过去。

最后她大发雷霆,将伺候的宫人统统打了板子,主责者发配去了掖庭。

.........

因着担心孤身一人在皇宫的儿子,云挽从昨日到今天饭难咽食,心不在焉。

差人去府门口等候,终于在午后日中片刻等到了下人传来的消息:

阿绥乘坐马车从宫里回来了!

云挽当即放下手中的香匙,提裙出门。

下人脚程有限,传话有延迟,等云挽从香室走到院门口,已经见到了阿绥的人影。

“阿娘!”

平日里一贯遵循君子涵养从不大声喧哗的阿绥,在门口马车上下来便迫不及待狂奔翠微苑,看到云挽的那一刻忍不住喊道。

云挽远远见他小短腿迈地飞快,身形歪歪扭扭的,一颗心跳到嗓子眼儿。

“莫要着急,小心脚下!”


“等我以后成为朝廷命官,一定打击这等商贩行为,让我管辖的地方百姓都看得起书、买得起书!”

云挽点头:“好!咱们阿绥有大志向,阿娘相信你。”

“时间不早了,咱们下去吧。”

阿绥备受鼓舞,抱着书下楼付账去。

一门之隔的隐蔽茶房。

室内茶香袅袅,温暖和煦,唯有一旁伺候的人犹如置身寒冬腊月,胆颤心惊。

哗——

一页纸翻过,打破了静谧的空气。

“江福盛,朕像奸商吗?”

景宣帝斜倚于榻,双腿随意交叠,一袭宽袍大袖坠于地,姿态尽显慵懒,语气悠悠。

被点名的江福盛抬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强颜欢笑道:“陛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陆家这位小少爷还真是活祖宗,昨日‘行刺’,今日骂陛下是奸商,虽然外人并不知这家书斋背后的东家乃陛下,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罪。

但——

怎么就偏偏让陛下听见了呢?

原本陛下只是临时起意出宫闲逛一番,之后颇觉无趣才在书斋落脚,没想到竟听了这么一段小儿之言。

景宣帝扯唇:“呵。”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如此狂妄,还成为朝廷命官,先不说能否顺利参加科考,就说能否通过三月后弘文馆组织的学中考试还不一定。

到时候可别考砸了哭唧唧跑回家。

景宣帝冷笑。

‘啪’得一声合上书,起身离开。

见主子出来,七八个伪装的侍卫放回手里的书,扔下擦桌的抹布,陆续跟上。

晌午后,云挽领着阿绥去了慈心堂,之后又陪他去了东院,将一只玉石笔山送给陆长泽。

陆长泽感到意外,不明白这位受祖母疼爱的小堂弟好端端地怎么突然给他送了礼物。

云挽向他解释:“你们如今同入弘文馆,阿绥年纪尚小,不大懂事,还望泽哥儿多多关照、督促他完成功课,兄弟互相帮扶,三婶在这谢过泽哥儿了。”

阿绥脆生生道:“堂兄,大伯父说你喜好玉石,这只笔山我见到它的第一眼便觉得适合堂兄,希望你喜欢!”

他比陆长泽小了五岁,个头也矮了一截,双手捧着锦盒往前递。

听到是他特意询问了父亲后精心挑的,陆长泽心底高兴不少,认真对云挽道:

“三婶言重了,长泽是兄长,自当爱护堂弟,有我在必定不会让阿绥堂弟受欺凌,还望三婶放心。”

又看向阿绥:“堂弟有心了,我很喜欢。”

他身板挺直,长相俊雅,随了他生母钟姨娘,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几分陆国公的气质,像是有意模仿过。

礼已送到,天色也不早了,云挽客气道:“有你这句话三婶便放心了,如此我们就不叨扰了。”

她牵着阿绥往回走,阿绥摆手高声:“堂兄再见!”

陆长泽:“三婶和堂弟慢走。”

捧着锦盒回了住处,正在对镜整理妆容的钟姨娘见状好奇问了几句,得到回答后嗤笑:

“凭这小小的东西就想让我儿照顾她儿子?这也忒小气了!”

她搁下手中的小铜镜,露出一张艳丽动人的脸庞,周身金银首饰缠身,珠光宝气,唯有脸上的表情硬生生破坏了美感。

陆长泽皱了皱眉说:“姨娘误会了,这是阿绥堂弟送的,是他的一番心意。”

“那也是小气!我可是听说你三婶那几间铺子可挣钱了,要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结果就送这么点儿东西。”

钟姨娘不屑又嫉妒。

想当初她上门想与云挽寻合作,打算在她娘家颍州也开一家香铺,她都计划好了:她娘家提供铺子作坊和人,云挽只需要提供香方,届时每月盈利两家对半分。


猛然起身,眼前一黑,云挽倒吸一口,撑着墙缓了片刻。

忽地感受到一道凝灼视线,她抬头正好对上前方男人的目光。

他长身伫立,无声等候。

待好了些,云挽提裙追上去。

跟着景宣帝穿过巷子,又转弯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俨然是一条宽敞的街道。

云挽对这边不熟悉,认不出这是哪条街。

而在巷街连接处,赫然停着辆高大宽敞的马车,金顶为盖,金丝楠木作壁,金装宝钿的窗牖上鎏金刻纹似水波流淌,华贵之气扑面而来。

而在马车一旁,乔装打扮的江福盛静静等候。

见两人出现,他噙着笑道:“七爷,陆夫人。”

云挽朝他点点头,微微笑:“江公公。”

景宣帝率先上了马车,云挽紧随其后。

然而对景宣帝这般身量的人来说,只需提腿便能轻而易举踏上的马车,对云挽来说却是颇为艰难。

见状,驾车的小内侍趴俯在地上,“陆夫人,您踩着奴才的背上去便是,您放心奴才绝不会让您摔着。”

云挽下意识后退,摆手拒绝:“不、不必了,我自己上去。”

她知晓京中富贵人家有这样的习俗,但云挽不习惯,更不喜欢踩人背上马车。

人终究是人,是有尊严的人,而并非什么无喜无悲的死物。

手抓稳车壁,脚踏在车阶上,云挽提裙,准备再次尝试上去。

结果意料之中的失败。

叹气之余,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

宽厚的掌心朝上,五指微屈,修长有力。

云挽抬头,隔着半截缎帘对上手掌主人的目光,意思不言而喻。

她微微愣怔。

景宣帝薄唇微张,语气凉薄:“发什么呆?”

云挽受宠若惊,“谢、谢七爷。”

伸手放入他的掌心,手心相贴感到一阵滚烫,五指被攥住,接着便是一股强势的力道。

顺着这股力道,云挽身体前倾,整个人似凌空一瞬,回过神来她已经踩上马车。

进入车厢,云挽心底由衷感叹,不愧是这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的马车,在外看已是宝马雕车,里头一看更是内有乾坤。

鹿皮丝绒为毯,翡翠珠宝为帘,丝绸软垫舒适,感受不到丝毫颠簸,内置一张半人宽的软榻,熏香怡人,细微之处透着精致奢华。

云挽寻了个靠近缎帘的位置坐下,双腿并拢,是标准的淑女坐姿,头颅微垂,让人的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车轮缓缓转动,她挑起帘子往外瞧了眼,正是往陆国公府所在的方向。

云挽心头微微安定下来。

这时耳边传来凉凉声:“夫人不如干脆坐到车辕上去。”

对上景宣帝似嘲弄的神情,云挽抬手理了理裙摆,不好意思道:“我衣裳脏,怕污了您的马车。”

两颗东海夜明珠静静地躺在乌楠木案几上,璀璨的光辉照在每个角落。

景宣帝眼力过人,借着光线,瞬间注意到云挽此刻的衣容。

乌色发髻微微松散,几缕碎发挣脱发钗的束缚,从鬓角、后颈坠落,贴在瓷白的肌肤上。

原本一身整洁的衣裙,如今袖口、裙裾处像是被人揉成了一团后摊开,皱巴巴的,月白色泽更是多了几处灰色污渍,细看甚至有星星点点的烧焦破口。

狭长凤眸微挑,幽长目光落在她白净饱满的双颊上,景宣帝嗤笑:“夫人这是往灶台上滚了一圈?”

云挽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脸,顿时干净如玉的手背上多了一块灰渍,耳根微热,她小声嘟囔:“才不是.........”


云挽摇头:“暂无。”

这是她这两日新调的香,还没想好叫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帝王开口:“如云似雾、藏梅凝竹,香气飘渺似有若无,清新冷冽香而不腻,便叫——”

他一顿,看向云挽:“‘云隐’如何?”

云隐香。

云挽有意见也不敢说,于是她颔首,状似感激道:“谢陛下赐名。”

这名字倒也贴切,雅致不失韵味,简单大方,容易被人记住。

云挽如是想道。

她目光紧盯着景宣帝手中那属于自己的香囊,见他眉色平平,心想过目完总该归还自己了。

结果念头才起,就见景宣帝大手一挥,随后宫人起驾,浩浩荡荡的仪仗渐行渐远,连带自己惦念的香囊。

云挽愕然。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际,空无一物。

陆老夫人瞥见她的表情,语气薄鄙:“莫要小家子气,一个香囊而已也能让你惦念不舍。”

“能得陛下赐名是幸事,但你身份受限,此事不可大肆宣扬,免得惹人非议。”

云挽充耳不闻,乖顺道:“儿媳明白。”

实则她已经想好怎么大赚一笔了。

回到翠微苑时已至日暮,金乌坠西,天边斜阳残留,余下一大片紫红晚霞。

明日是个大晴天。

云挽盘膝坐于方榻,望着雕花窗牖外的天色心道。

思及更要紧的事,她执笔在空白宣纸上写下几行字,随即召来丫鬟月支。

将香方交给月支,云挽细细叮嘱:“其他香先暂时停手,吩咐香坊尽快购置上面的香料,按照方子调制,再送去云香铺。”

云香铺原是云母当年嫁到云家的陪嫁铺子之一,后来云挽成亲,这间铺子自然而然成了她的嫁妆。

铺子位于城内东市,临近朱雀街,极为繁华巧越的地段。但在云挽接手前铺子经营不善,获利一般,勉强存活着。

直到在云挽的精心打理下,香品更新迭代,出了几款备受京中女眷追捧的香,云香铺才扭亏为盈,成了京城内有名的香铺之一。

“像往常一样,待香坊调制出香例送过来我瞧瞧,若无意外便先制香丸三百枚、雕花香丸一百枚、香角五十、末香一铢。”

说完云挽停顿了片刻,思忖后道:“香丸十枚一盒,定价二十贯、雕花三枚一盒十贯,至于香角、末香则让胡娘决定。”

静静听从吩咐并用纸笔记下的月支闻言吃惊:“夫人,这会不会卖得贵了?万一卖得不好........”

岂不是亏本了?

尤其是雕花香丸,大小份量与普通香丸一致,不过是在丸面上多添了些复杂的刻纹,便足足贵了一两多。

月支忧心忡忡。

云挽摇头:“不会。”

她的语气笃定,似乎胸有成竹。

月支一贯相信自家夫人,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主要职责除却照顾夫人外,便是将夫人的话交代给外头的铺子掌柜。

能将亏损多年的铺子盈利,这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夫人这些年的不容易她都看在眼里。

见状不再担心,月支看了眼手上的香方询问:“那夫人,这香名叫什么?”

云挽勾唇:“云隐,乃圣上赐名。”

“圣、圣上赐名?”月支瞠目结舌,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三两句将下午在宫中发生的小插曲与她说清,云挽面若思考,沉吟吩咐:

“你抽空去铺子一趟,将这件事告知胡娘,让她找几个人将此事透露出去。”

胡娘人称胡娘子,是香铺的掌柜,云挽这些年能将云香铺打理得井井有条,其中少不了胡娘的能干。


“圣上赐名云隐香”

光是这个噱头就足以让人驻足,毕竟谁都会好奇圣上亲自赐名的香到底是怎样的?有多稀罕?

一道勾起了人心底的好奇,这香就不愁卖了。

尤其对于京中达官贵人来说,难免在各方面都要追随圣上以表忠诚。既然圣上都觉得好的香,那一定是好的,多买点准没错。

即便士官文人面皮薄,不可能亲自去买,否则可能被人抨斥媚上,但一定会差遣身边奴仆,亦或是吩咐家中女眷代买。

按理来说,云挽应该定价再高些,可惜这云隐香所用香料不算太昂贵,顾及云香铺的名誉,她取了个折中价。

就当是借着云隐香让‘云香铺’的名气更上一层楼了。

月支显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当即喜笑颜开:“夫人放心,此事奴婢一定办妥!”

云挽勾唇:“切记要将‘圣上赐名’透露出去,但也要注意分寸,莫要胡乱攀扯。”

说多错多,适当保持神秘才有反向效果。

月支重重点头,浑身充满干劲。

她折好香方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然后出门去了。

屋子静下来,天边的晚霞也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暮色。

云挽点燃烛火,周遭的明亮缓缓吞噬黑暗。

顷刻间,她脑海中忽然浮现今日景宣帝的眼神。

无人知晓,尽管只是一场简单的问话,云挽当时的后背已经彻底凉透。

好在,无人发现端倪。

撇开不相干的念头,云挽着手收拾阿绥离开时未收好的书本字帖,一张张仔细叠好。

.........

皇宫,天子寝殿。

江福盛脚步匆匆迈入殿内,圆滚的身躯略显沉重,他帽檐下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陛下,奴才已经查清了。”

景宣帝未抬头,注意力在持在手中的书籍上。

江福盛缓了口气,继续道:“陆三夫人出自云家,乃云家嫡女,云侍郎原配夫人岑氏,祖上有擅长制香者,写下《岑氏香方》,这本书后来被云夫人带去了云家。”

“坊间听闻,云家嫡女的确擅调香制香,并且在朱雀街有一香铺,名为‘云香铺’,想来是以陆三夫人的名讳为名。”

“奴才酉时下值后出了宫,去了一趟云香铺,铺子里的确售卖各种香,据掌柜的说这些香大多出自他们主子之手,也就是陆三夫人。”

“.........”

他简要地说完自己查到的,随后说出重点:“只是奴才试闻了云香铺过往的所有香,皆没有找到那帕子上的香。”

原以为那件事有了眉目,没想到又是一场空,江福盛有些气馁,又听景宣帝问:

“相似的呢?”

景宣帝已经合上书,掀起眼帘扫了江福盛一眼,随手丢给他张帕子。

江福盛感激涕零:“谢陛下!”

擦完脸上的汗,他摇头:“相似的奴才也没有找到。”

景宣帝一言不发,凝视眼前孤零零静躺桌案上的香囊。

烛光映衬着那张深刻清晰、气势逼人的脸庞,淡漠的神情令人难以琢磨。

漫不经心敲打桌案的指节曲起,夹起香囊放至鼻下。

下午闻到的那缕熟悉幽香仿佛是错觉,景宣帝唇畔变得平直。

江福盛忐忑出声:“陛下,还要继续深查那位陆夫人吗?”

“不必了。”

比起虚无缥缈的猜忌,景宣帝更相信那是一瞬错觉。

下午被那帮人吵得头疼,险些犯了旧疾。

不过闻到一缕香便起了疑心,景宣帝眼中泛起嘲弄。

既然确证香囊对自己无用,景宣帝也不欲费心继续查证不相干之人。


说着她捂着胸口脸色一白,看上去心痛难忍。

一旁的丫鬟急忙上前撑扶:“三夫人您没事吧?”

阿绥惊慌:“阿娘!”

稳坐端正的老夫人被云挽吓了一大跳,“你你你!荒谬!”

她还什么都没干呢!

阿绥扭头含泪道:“祖母,阿娘身体不好,您能不能不要训斥她了?您要训斥便训斥孙儿吧?”

见到他,陆老夫人绷直的脸色立马软和,俨然换了副面孔。

她朝阿绥招手,语气和蔼:“祖母的乖孙,快来祖母这儿。”

阿绥几步上前,躬身叉手作揖,像个小大人似的彬彬有礼:“孙儿给祖母请安,望祖母福寿安康。”

陆老夫人从榻上起身,亲自拉他到跟前,态度截然不同:“好孩子快起来,怎会是你的错?方才是祖母语气急了些,错怪你母亲了。”

她斜眼瞪了眼云挽,一两句话轻飘飘地揭过,方才的话题到此为止。

见好就收,云挽捂着胸口顺了会儿气息,这时温声开口:“母亲,儿媳今日前来,还有一事,事关阿绥入学之事。”

“阿绥如今已是四岁,算虚岁便是五岁了,寻常孩童三岁便已在学堂启蒙开智,诵典作诗,可阿绥却连学堂都还未踏入。”

想到其中原因,云挽眸底微暗。

原本去年在阿绥三岁时,云挽便打算为他挑选一所离家近,资质良好的学堂送去启蒙。

可不巧的是,正好遇上陆老夫人感染风寒,旧疾发作,脾性古怪,每日不肯吃药养病,谁都不待见,谁劝也没用,除了阿绥。

在几个孙儿中,陆老夫人最宠爱阿绥,只因他是云挽丈夫陆三爷,也就是老夫人病弱早逝小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

病中的老夫人每日都要见阿绥,由他亲自喂药才肯喝,说是思念幼子过甚,看到阿绥就仿佛看到了小儿子。

其他人自然是不好反对,于是阿绥入学之事便耽搁了。

一年过去,老夫人的病早就痊愈了,再没有理由犯糊涂。

云挽压了压眼角的泪水继续道:“再拖下去儿媳担心对阿绥今后学业有碍,因此今日特来与您商量为阿绥挑选学堂之事。”

说是商量,云挽却打定主意,今年定要让儿子进学堂念书,不落后别家的孩子。

如今已是春三月,再过不久京中所有学堂便要举办入学礼,此后不再接收学子,因此阿绥入学堂之事,绝不能再拖下去。

云挽态度坚决。

陆老夫人皱眉,嘴角拉沉。

她粗声道:“阿绥不过四岁,你急什么?即便是五岁才入学堂的孩子也大有人在,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更是七八岁才读书,你作为母亲,怎么忍心让孩子受苦?”

对于云挽的态度,她很不满。

忍心?

自然不忍心,但比起老夫人非要将孩子留在身边以缅怀小儿子,又过度纵溺的行为,云挽更愿意送孩子去学堂。

至少在那里阿绥能交朋友、学文识、扩眼界,而不是拘泥于后宅。

对她的质问不作回应,云挽反道:“我知母亲对阿绥的爱护,但他一向热爱念书,您不如问问孩子的想法?”

婆母不喜自己,任由云挽说得天花乱坠,在老夫人看来也是别有用心,与其浪费口舌靠自己说服老夫人,不如让她知晓阿绥自个儿的想法更重要。

好在陆老夫人不是真的老糊涂,她沉着脸犹豫片刻,低头问阿绥:“绥哥儿想去学堂念书了?”



夜色如墨,万籁俱静。

藏匿于皇宫竹林深处的阁楼里,灯光绰约,剪影重叠,似泣非泣声不绝于耳。

云挽被逼至狭仄的软榻上,头脑昏胀,粉面薄红。

男人强健的臂弯横陈腰肢,姿态强势,属于成年雄性的气息包裹周身。

衣摆松垮坠地,月白与玄金交缠,乱作一团。

直棂竹窗上映照屋内的景象,深秋夜风渐起,伴随着簌簌竹林声,一切消弭于周遭。

云挽眼眶发热,泪珠子溢出眼尾,她眼帘半遮,面态柔媚,于朦胧间望见男人凌厉淡漠的下半张脸。

倏然,半梦半醒间,男人停下了动作,耳畔乍然响起清晰的质问:

“你叫什么?哪个宫的?”

不设防撞进幽暗深邃的凤眸,云挽心口骤缩。

哗——

眼前的一切如镜面般碎裂,化成无数道冷芒刺向她眉心,云挽挥手阻挡,旋即惊醒。

........

猛地从床榻上坐起,云挽大汗淋漓,面色苍白,梦中的窒息感令她险些喘不过气。

好在,眼前景象熟悉,她捂着胸口松了一息,萦绕在心头的恐惧渐渐散去。

忽地,眼底出现一抹蓝,是一方帕子。

扭头对上帕子的主人,云挽顷刻间弯唇,露出温柔的笑:“阿绥来了。”

被唤作‘阿绥’的男童,梳着总角,俗称‘两丸髻’,正扒在床沿边,露出一张稚嫩精致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云挽,满是担忧:

“阿娘,您做噩梦了吗?”

奶声奶气,却口齿清晰。

他捏着帕子,踮起脚尖主动为母亲擦汗。

云挽顺势低下头,任由他的贴心举动,随即从他肉肉的小手里接过帕子,随意擦干了额头的细汗。

闻言她揉了揉儿子的头,柔声安抚道:“不打紧,阿绥别担心,阿娘没事。”

只是一个梦罢了。

尽管这个梦她已经做了五年。

自丈夫去世,儿子阿绥出生,随着他长大,这个梦渐渐被云挽淡忘,不知为何最近又开始重演。

细眉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下,对上儿子清澈的眼神,云挽舒展眉头,压下心头的异样,岔开话题柔声问:“今日怎这么早来阿娘这儿了?可是饿了?”

对于儿子的日律作息,云挽作为母亲自是了若指掌,自晨起后阿绥需晨读半个时辰,再来寻她。

这时她已然梳洗完毕,母子俩便会相对而坐,一同用朝食。

阿绥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疑惑:“阿娘,现已隅中,不算早了。”



云挽表情愣了下,下意识看向窗柩,发现外头日光明亮,不见一丝薄雾,正值日中。

盘算下来,云挽足足比平日里晚醒了一个半时辰!

阿绥直起膝盖,揣着手说:“阿娘睡得沉,孩儿便未叫醒您。”

也就是说,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云挽一颗心软软涨涨,暖心不已,当即弯腰伸手将阿绥揽进怀里,亲了亲他光洁的前额:“阿娘的好孩子,真是贴心!”

尽管才四岁,但早已懂事的阿绥对于母亲的亲近既开心又害羞,轻轻挣扎了下便随云挽去了。

摸了摸他的发髻,又贴了贴他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直到惹得儿子一张脸红扑扑,像煮熟的虾,云挽才松开他。

想起今日的正事,她唤来屋外的下人,对阿绥说:“先去外间等片刻,待阿娘梳洗完带你去祖母那儿。”

阿绥乖巧地点点头,临走前不忘拿上那方蓝色帕子,整齐地折叠好后小心地放入袖中。

这可是阿娘的亲自为自己绣的帕子,他可不能丢了。


下人打来热水,云挽简单地洗漱一番,换上色泽淡雅的流云裳,又由贴身丫鬟月牙盘了发,插上两支素簪子,典型的孀妇打扮。

“夫人,东西已经备好了。”

婢女月见的声音传来,她撩起隔帘从屋外进来,手上端着一份巴掌大小的锦盒。

云挽颔首,示意她放在一旁桌上。

花了不足两刻钟,云挽起身,领着阿绥匆匆前往老夫人的院子。

慈心堂。

跨进院大门,穿过回廊,在踏进正厅门前,云挽忽地驻足,侧身垂首,小声询问儿子:“昨日阿娘与你说的可还记得?”

阿绥牵着她的手,认真点头:“阿娘嘱咐的我都记住了。”

“好。”

云挽揉了揉他的头,话罢牵着他踏入正厅,进入正屋内。

屋里,黄花梨木的雕花桌椅摆放整齐,檀木软榻上薄锦衾堆叠,矮小案几上摆着的瑞兽香炉轻烟袅袅。

陆老夫人年过知命,逾近花甲之年,头上布满了银丝,她头戴抹额,身着石褐色锦服,笔直地端坐在榻上,闭眸听身边的丫鬟念经书,手上的佛串一下下转动。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眼尾吊梢,目光矍铄。

云挽松开阿绥的小手,欠身行礼:“儿媳给母亲请安。”

她身着雪灰素衣,体态轻盈,腰带上悬挂的玉玦随着动作小幅度轻晃,如碧波荡漾。

明明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福身礼,云挽做起来倒比旁人多了几分清丽与雅致,美得像一幅画,根本不像是个为夫守寡之人。

陆老夫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不喜,神色冷淡:“今日怎来得这般迟?”

云挽垂眸:“儿媳今晨起晚了些,望母亲恕罪。”

陆老夫人一听,瞬间拉下了脸,苍老的脸庞上透着不悦:“三岁孩童贪睡还说得过去,你已经是为人母亲,怎还犯这般错?你若是不想来服侍我这个老婆子,今后不来便是,省得找这样的借口。”

这话算是极重,若是传出去旁人便以为是云挽这个为人儿媳的不尽责,对婆母服侍不到位。

一旁念经的丫鬟住了口,忍不住侧目。

而云挽面不改色,眉眼冷淡道:“母亲教训的是。”

嫁到陆家七年,与这位婆母相处多年,云挽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此刻不与她争辩。

若真将老夫人的话当了真,今后不再前来请安,往后受嗟磨的就是自己。

典型的‘真不来了,你又不高兴了。’

这样的话七年来她不知听过多少,尤其是自五年前丈夫病逝后,婆母便对她愈发苛责。

云挽左耳进,右耳出。

陆老夫人眉心一拧拍案呵斥:“你这是什么态度?”

云挽:“寡妇的态度。”

“你!”

陆老夫人气得胸口发疼。

“你是在怪我陆家让你成了寡妇?不让你改嫁?可要不是你克死了我儿子——”

云挽打断她的话:“母亲,夫君分明是被您克死的!”

“你说什么?!”陆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云挽眼含泪水,面带悲戚:“若不是您在怀着夫君时没有安心养胎,又怎么会让夫君生下来便一身病弱?”

“若不是这样,夫君又怎会年纪轻轻便病逝?害我早早没了夫君,论起来,夫君英年早逝都怪您.......”

提起伤心事,云挽悲痛欲绝,声泪俱下,望向老夫人的眼神满是控诉:

“母亲,是您害死了我的夫君,硬生生拆散了我们,留我们孤儿寡母独自在这世上......”

“母亲,如果可以,儿媳也恳求您还我夫君——”


垂眸视线落在阿绥的脸上,一寸寸划过,最后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内尖外扬,狭长流畅的弧度,眼尾微微上扬,形似凤凰尾羽。

虽然阿绥尚且年幼,五官尚未长开,但明显能看出他有一双极为秀气好看的凤眼。

若是长大,也定会是为俊俏的美男子。

云挽望着这双稚嫩却稍显锋芒的凤眼,呼吸微窒。

莫名地,脑海中闪过另一双凌厉深邃的眼眸。

简直如出一辙,她蓦然想道。

“阿娘?”阿绥拽了拽她的衣袖。

迅速将飘散的思绪拽回,云挽回想丈夫陆丰澜的样貌,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嗯。”

丈夫仪表堂堂、清俊雅逸,却因身体病弱精神不济,时常眉眼低垂,看上去应与凤眼别无二致。

阿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的眼睛不像阿娘,竟真的是像父亲!”

云挽轻轻抚了抚他的眉眼,心神复杂。

........

皇宫金銮殿。

日光自五色琉璃窗棂倾泻于内,同烛台架上的火光与夜明珠相辉映,鎏金屏风上瑞兽花草栩栩如生。

玉阶之上,玄色地衣金丝云纹若隐若现,直达汉白玉台基上的紫檀蟠龙御案。

殿内一片肃穆,偶尔沙沙声自御案上传来。

灯影重重,景宣帝执笔批折,敛眉沉思,一袭玄色常服掩其雍贵威严之气。

朱笔落下最后一笔,低醇冷冽的声音乍然响起:“江福盛,什么时辰了?”

闻言,静静默立在大殿内石柱后的太监江福盛瞧了眼漏刻,接着轻手轻脚上前道:“回陛下,约莫午时三刻了。”

想起今晨醒来残留的梦境,景宣帝合上最后一份奏折,起身欲离开。

这时‘砰’的一声细响,随着景宣帝起身的动作,宽大衣袖倏然抽离,先前压在上方的折子扫落在地。

与之掉落的,还有一方雪青色罗帕。

江福盛连忙上前拾起地上的奏折,至于那方罗帕,他却是不敢碰的。

景宣帝回首弯腰,亲自将罗帕拾起。

乍一看,这帕子平平无奇,丝绸材质,被他握在宽厚的掌心,普通的不起眼。

然而若是细闻,便能闻到一缕若隐若现的幽香,在满室龙涎香的大殿内似一阵清风,清冽纯净,闻之则心旷神怡。

景宣帝垂眸,视线落在罗帕上,一双凤目锐利如炬,深邃而淡漠。

修长的身姿,威严的气势,带着冷峻窒息的压迫感,眉宇却随着这缕幽香微微舒展。

“查得如何了?”

随手将帕子搁入袖中,景宣帝负手而立,语气凉如水。

心头一颤,江福盛明白陛下所指何事,忙躬身回禀:“陛下恕罪,奴才无能,帕子主人一事并无进展,玄龙卫那.....亦无消息。”

江福盛说完垂下了头。

作为御前大太监,他自然清楚陛下手上的帕子从何而来,又为何携带于身。

五年前陛下遭人算计,被人近了身,事后对方却不知所踪,只留下一方帕子。

那帕子材质乃丝绸,放在寻常人家是珍品,但在这偌大京城中,着实算不得什么。

丝绸柔软贴肤,达官贵胄的女眷皆用丝绸作罗帕。

巧得是,这帕子上不知染了什么香,闻之竟能缓解困扰陛下多年的头疾,这才留了下来。

只是此事着实过于蹊跷,即便是他与玄龙卫查了五年,也始终没有查到帕子的主人是谁。

按理来说,这世上就没有玄龙卫查不到的事,可无奈当年那晚正值陛下寿辰,百官群臣携家眷前来贺寿赴宴,人员走动,颇为复杂。


事发时宫内一处偏殿突然走水,恰逢又有刺客趁乱潜入天子寝殿欲行不轨。

一系列事情发生,那晚宫里上下乱成一团。

要找一人,着实艰难。

所幸当晚陛下并未歇在寝殿,因而圣躬无碍,此后玄龙卫与羽林军血洗皇城,将纵火行刺的叛党逆贼以及设计之人揪出。

唯独帕子的主人,毫无讯息。

起初他们皆以为是宫中妃嫔,亦或是哪位胆大包天的宫女,想要借机爬上龙榻,一飞冲天。

结果他们整整查了三日,这些年也一直在查寻,皆无收获。

思及此,江福盛面露羞愧。

景宣帝淡淡地嗯了声,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注视着前方,狭长幽黑的眼眸晦暗不明。

..........

青石小路上,男人驻足远望。

跟在他身后的灰衣年轻小厮循着他的视线翘首望去,语气存疑道:“爷,那好像是三夫人和长绥少爷?”

男人不置一词,树梢叶隙间的光影落在他身上,云绣麒麟锦袍暗纹浮动,眉眼疏朗,身形修长。

灰衣小厮口中呢喃:“奇怪,三夫人明明已经瞧见我们了,为何还要绕开走小路?”

那条小路铺的是石子,开春后便长满了嫩绿的杂草还未吩咐人清理,并不好走。

总不至于是在躲国公爷吧?

念头刚起,抬头对上主子投来的视线,小厮脊背一凉,赶忙甩了自己两下道:“国公爷恕罪,是小的多嘴!”

陆元铎扫了眼:“去把路上的杂草清了。”

杂草?

路上的杂草?

哪条路有杂草?

小厮看着那条杂草丛生,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子小路,欲哭无泪。

立春后雨水繁多,水汽加重,从慈心堂一路回来,母子俩身上的外衣均沾染了雾露,变得潮湿。

尤其是翠微苑在陆国公府的位置较偏僻,沿路草木多。

云挽解下两人身上被打湿的外裳给婢女,掏出干净的帕子给儿子擦拭发顶,却见他闷闷不乐。

一张白嫩软乎的包子小脸鼓鼓的,两条淡淡的拱形眉毛皱成一团,像个老气横秋的小老头。

云挽忍不住揉了揉他的眉眼脸颊,揶揄道:“这是怎么了?谁惹咱们绥哥儿不高兴了?”

‘哥儿’是家中兄弟姊妹众多的人家对小辈的称呼,前头加上名讳里的一个字加以区分,稍显正式。

然陆家这辈子嗣不丰,阿绥兄弟姊妹少,因而云挽极少这么称呼他,除非偶尔打趣,譬如此时。

阿绥:“阿娘,孩儿不喜欢祖母。”

云挽愣怔,随即双手捧起他的脸,俯身认真问道:“为何?”

脸颊紧贴母亲柔软的掌心,阿绥蹭了蹭,神情犹豫。

见状云挽挥退贴身婢女,关了门屋子里唯有母子二人。

云挽拉着儿子坐下,耐心询问:“没有其他人了,阿绥可以如实告诉阿娘你为何不喜祖母吗?”

阿绥抿着嘴,语气闷闷:“因为祖母对阿娘不好。”

云挽错愕。

联想曾经听过的某些风言风语,云挽怀疑有人在阿绥面前乱嚼舌根,心口骤沉,面色微变:

“你怎么会这么想?是不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

云挽疑心有人在阿绥面前乱嚼舌根,搬弄是非。

然而阿绥摇头,握住云挽的手道:“祖母见旁人都是笑的,唯独每次见到阿娘是这样的。”

他忽然眉毛拧成八字,耷拉下眉眼,学着方才陆老夫人见到云挽时的表情,乍一看有个七八分像。

云挽忍俊不禁,又连忙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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