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朝着我的右耳探来,目标明确。
我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一偏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指尖下意识地用力按了按耳蜗,确保它牢牢地固定在皮下埋植的神经刺激芯片的接口上。
那些为了植入芯片而留下的、细密的、像蛛网般丑陋蔓延的疤痕,是我每周往返于市郊那家昂贵的私立医院,接受希望渺茫的干细胞移植治疗时留下的印记,也是我必须死死守住的、关于我身体正在崩坏的秘密。
“最新款的……助听器,降噪效果特别好。”
我抢在他开口质问之前,慌乱地解释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而自然,尽管我知道这谎言拙劣得可笑。
然后,我僵硬地转过身,指向旁边冒着热气的热饮柜,试图转移话题:“关东煮……今天第二份半价。”
他没有回应我的推销,深邃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胸前那块廉价塑料名牌上用马克笔写着的“许星眠”三个字,然后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移向我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宽大、空荡荡的工装制服。
便利店的灯光将他脸上的阴影切割得更加分明。
突然,他毫无预兆地抬起手,那只曾经为我戴上耳蜗、曾经温柔抚摸我长发的手,此刻却带着一股暴戾之气,狠狠地、决绝地扫过热饮柜的台面!
“砰——哗啦!”
滚烫的咖啡、浓稠的奶茶、以及浸泡着各种丸子的关东煮汤汁,在一瞬间四下飞溅,褐色的液体泼洒在我刚擦干净的白色收银台上,狼狈不堪。
一张小小的、圆形的防烫贴纸,被咖啡染成了深褐色,在污浊的液体中无助地翻滚、沉没。
那贴纸上,是我在某个无聊的夜班,用油性笔随手画的一只卡通小鲸鱼,圆滚滚的身体,向上翘起的尾巴,天真而快乐。
我记得,在我被确诊渐冻症的那一天,整个世界在我眼前崩塌,天旋地转,是他,程屿,紧紧地抱着浑身抖得像筛糠的我,在我耳边,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磁性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哼唱那首他为我写的《鲸歌》。
他说:“眠眠,别怕,鲸鱼是海洋中最自由的歌者。
等开春,冰雪消融,我就带你去看真正的虎鲸跃出海面,让它们用最雄壮的歌声,为我们的婚礼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