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趣书网 > 女频言情 > 温柔陷阱:禁欲大佬深陷追妻修罗场温荣仓央嘉措无删减全文

温柔陷阱:禁欲大佬深陷追妻修罗场温荣仓央嘉措无删减全文

金三升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温柔陷阱:禁欲大佬深陷追妻修罗场》,是网络作家“温荣仓央嘉措”倾力打造的一本古代言情,目前正在火热更新中,小说内容概括:生日这天她主动提离开,说要回去结婚。摇曳烛光下,他薄唇轻扯,让她填个数,生日愿望就这么落空,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走后,他心情浮躁、神经衰弱,暗戳戳跑去见她。她官宣牵手照,他天阴了。他质问她是不是故意,结果发现她真结婚了,天直接塌了!连夜赶到婚宴现场大闹。后来,他只能红着眼,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敢怒不敢言。...

主角:温荣仓央嘉措   更新:2025-05-22 00:24: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温荣仓央嘉措的女频言情小说《温柔陷阱:禁欲大佬深陷追妻修罗场温荣仓央嘉措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金三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温柔陷阱:禁欲大佬深陷追妻修罗场》,是网络作家“温荣仓央嘉措”倾力打造的一本古代言情,目前正在火热更新中,小说内容概括:生日这天她主动提离开,说要回去结婚。摇曳烛光下,他薄唇轻扯,让她填个数,生日愿望就这么落空,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走后,他心情浮躁、神经衰弱,暗戳戳跑去见她。她官宣牵手照,他天阴了。他质问她是不是故意,结果发现她真结婚了,天直接塌了!连夜赶到婚宴现场大闹。后来,他只能红着眼,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敢怒不敢言。...

《温柔陷阱:禁欲大佬深陷追妻修罗场温荣仓央嘉措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时间仿佛在池鹤阳这里静止。

没有什么,比亲耳听到自己爱的人当面承认‘我爱他’,这件事更残忍的。

他眼里期冀的光彩瞬息湮灭,怔怔看着温荣,褐色瞳眸间渗出淡淡的死寂。

温荣知道自己话说到位了,池鹤阳也该清醒了。

她微微摇头,不再过多停留,转身朝停车位走去。

翻出钥匙解锁,手刚搭上车门把手,便听身后再次响起一道喑哑语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

温荣眼睫轻抬,回头看向他。

池鹤阳抬手摘了金丝镜框,微红眼睑垂敛,喉结轻滚了下。

“如果,他回头找你,你还会给他机会么?”

温荣默了默,脑海里一瞬间掠过仓央嘉措那张端正冷峻的脸,眉心不自觉蹙了下。

“你们俩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角色不一样,还是处境不一样?”

温荣没回答。

池鹤阳唇角轻扯,将眼镜重新戴好,抬头时脸上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他走上前半步,与温荣面对面对视,眉目温儒而坦然。

“我知道你刚才说那番话,是为了让我死心,好,是我用错了方式。”

“倘若一段感情可以变淡,他的五年可以覆盖我们相识相恋的三年,那我愿意用六年、十年、十五年去覆盖那个人的五年。”

“既然你跟我都不是当初的我们,那就从头开始,你能在我之后选择他,一样也能在他之后选择别人。”

“我愿意做这个别人。”

“荣荣,我重新追求你,哪怕你已经走的很远,我一定能追上。”

*

飞机落地,中午十一点钟。

尽职尽责的程秘书提前安排好了司机,仓央嘉措从机场出来,就顺利坐上车。

司机照着导航开,一路远离市中心。

路边绿化带随处可见翠竹葱葱,街道两旁的门面规划也整齐划一,透着点古城景区的特色,书香水墨气息浓郁。

仓央嘉措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困意上涌。

等汽车停在小区门口,程飞回头一看,人竟然睡着了。

程飞,“......”

最近的确是挺难熬。

祁局眼里全是红血丝,整个人都透着几天几夜没睡好的阴郁颓惫感,形象比加了几天几夜班没好太多。

难得出来放松一趟,还是不打扰他休息了。

程飞默默示意司机噤声,保持安静。

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温荣发了条信息。

温荣看到程飞发来的消息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车刚停进车库。

温小姐,您方便见一面吗?

看着这条耐人寻味的信息,温荣打开车内灯,陷入短暂的沉思。

方便见一面吗?怎么见?

思来想去,觉得‘当面见’这个可能不太现实,意思大概是视个频?

她蹙了蹙眉,下意识想到还是‘支票’的事,心情莫名烦躁。

今天被池鹤阳烦够了,她一点都不想再给自己增添烦恼。

于是干脆没回复,拎上东西,下车回家。

一进家门,就闻到满屋子饭菜香。

“回来啦?”

“嗯,做什么好吃的?”

温荣换了鞋,拎着包和袋子走到餐桌边打量,笑说。

“好香!”

温承誉正摆碗筷,见她馋的咂吧砸吧嘴,顿时好笑催促。

“快去洗手,吃饭了。”

“嗯。”

温荣拎着东西快步走回房间,包和手机随便往床尾一扔,换衣服洗手,就出餐厅吃饭。

温家开饭的时候,程飞跟司机也等饿了。

但祁局还没醒,能怎么办??

只好继续等。

等来等去,他第八遍看手机,温荣一直没回信儿。

实在没忍住,又发了一条过去。

祁局在您家楼下,温小姐,您见一面吧。

这次好,温荣那边依然没给信儿。

程飞愁眉苦脸抿住嘴,一脸严肃盯着如石沉大海的手机消息,忍不住开始怀疑,温荣是故意的。

*

一个半小时后。

仓央嘉措突然转醒,蓦地睁开眼,才发觉车已经停了。

他扫了眼车窗外,抬手捏眉心。

“什么时候到的?”

程飞惊了一跳,手忙脚乱收起手机,回头说:

“啊,啊?到了祁局,到...约莫两个小时前。”

他睡了两个小时?

仓央嘉措转了转酸痛的脖子,动作一顿,后知后觉程飞说话磕磕巴巴,语气也不太对。

于是皱眉,抬眼看过去。

程飞眨巴眨巴眼,眼珠子转了转 ,下意识问了句:

“已经快两点了,您要不要,先找个地儿吃饭?”

——他俩都饿过劲儿了。

仓央嘉措黑眸沉沉盯着他,一言不发。

程飞后脖颈一阵发麻,差点儿就要顶不住压力,顾不得当着司机的面儿维系领导的脸面,直接说出‘温小姐不搭理我们’的话。

好在,仓央嘉措先开口:

“嗯,先吃饭吧。”

程飞,“......”

到嘴边的话咽回去,顺带咽了口口水,他连忙示意司机开车。

小区附近有很多小饭店,面积逼仄且装潢简陋。

三人从车上下来,俱是一身西装革履,形象气度看起来与整条街道都格格不入。

尤其为首的仓央嘉措,身姿挺拔样貌俊朗,怎么看都是人中龙凤,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透露一股子沉敛稳重。

远远走过来,一左一右还带两个跟班儿,局里局气的,像极了微服出巡的下访领导。

他们走进小面馆,周围气氛瞬间肃静。

仓央嘉措也不讲究,直接找了空位坐下,无视周围人的注目,语气平淡点了份菌菇面。

程飞从夹在腋下的皮包里拿出消毒湿巾,开始默默擦桌子,擦的十分细致。

司机则跑前跑后,从消毒柜里取出餐具,又跟老板要一壶汤水。

小面馆的老板跟老板娘也很忐忑,老两口一边抻面一边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不是什么食品监察局,来暗访的吧?”

“去!别乱说话,暗访咱也不怕,把菜洗干净点儿,再多洗两遍...”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到仓央嘉措耳朵里。

他面无波澜,当没听到周围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从西褂内兜掏出手机,垂着眼翻看。

程飞擦完桌子坐下,顺手接过司机烫好的碗筷,摆在仓央嘉措跟前。

他肩头前倾,刻意压低声询问:

“祁局,今晚用不用安排落宿?”

仓央嘉措眼帘微顿,视线盯着手机屏幕,不答反问。

“你联系她了?”

程飞呼吸一窒,眼皮隐隐跳了下,含糊着‘唔’了声。

仓央嘉措抬眼,眸色淡淡盯着他。

程飞干扯了下嘴角,迟疑地嘀咕了句:

“温小姐,没回...,可能在忙,没看见吧。”

心说,要么您自己联系...试试?

“......”

仓央嘉措面沉如水,半天没开口。



倒是走在前面的温荣脚步停了停,似才想起来,回身朝他笑了下,柔声说。

“你们先回楼上房间休息,接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

“嗯嗯嗯,好的!”

新郎官忙不迭点点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比划了个OK的手势。

从酒店大堂出来,温承誉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走到车边,他忍不住回头剜了眼,没好气地骂道:

“干什么?!知不知道跟踪也犯法?!”

仓央嘉措驻足,跟在他身后的程飞也被迫驻足。

两人齐齐看向温荣。

温荣垂着眼,打开车门坐上车,有气无力唤了声。

“爸爸,先走吧。”意思是别管他们。

温承誉这才压了压火气,冷哼一声,上车摔门,点火,一脚油门儿轰出去。

黑色悍马从眼前一骑绝尘,只留给两人一个车屁股。

程飞连忙看向仓央嘉措,“祁局?那咱们...”

“跟上。”

仓央嘉措提腿朝停车位走去,仔细看,嘴角还勾着淡淡笑意,好像来时的阴云密布突然就雨转天晴。

程飞看不明白,这会儿高兴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

不过话也只敢在肚子里腹诽两句,挠了挠头,只得抬脚跟上去。

*

温家一家三口刚回到家。

温承誉正憋不住,语气沉重地追问温荣:

“他就是姓祁那小子是吧!刚才你跟他聊什么了?告诉爸爸!”

温荣立在沙发边,欲言又止,明显心态有所转变。

金丽华看在眼里,伸手拉了把温承誉,把人摁在沙发上坐,自己也跟着坐下。

“先别急,等人到了,咱们当面谈谈。”

温承誉一听,这还得了?!立时瞪着眼开始撸袖子,大声喝道:

“他还敢跟到家里来?!嘿,我...”

还没‘我’出个好歹来,门铃就开始‘叮咚叮咚’响。

温荣抿抿唇,转身过去开门。

温承誉看向入户门的方向,当即就要站起身,被金丽华眼疾手快拽住,并趁机压低声叮嘱了句。

“一会儿你别喊,我来说,你拿住不好惹的架势就行,后面看我眼色!”

“我...”

“闭嘴!注意修养!”

“......”

玄关处,仓央嘉措已经迈进了门。

温荣淡淡看了眼他脚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

“没人穿过,新的。”

仓央嘉措一手带上门,低头看了眼那双崭新的男式拖鞋,眸色瞬间暗沉。

这双拖鞋,是上次金丽华在超市买回来,原本是给池鹤阳准备的。

不过那天起,池鹤阳就被温家扫地出门,鞋自然也就没来得及穿过。

此时,温荣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想歪了。

“嫌弃可以光脚,没人逼你。”

她也懒得解释,淡淡丢给他一句,就转身朝客厅走去。

受到这样的冷待,仓央嘉措薄唇微抿,也没说什么,慢吞吞换了鞋,才跟上温荣。

温家的房子不大,一百三十平,不过户型也还不错,采光够敞亮。

仓央嘉措走到客厅,随意环视了眼,视线落到并肩坐在沙发上的老两口身上。

他不是第一次见老两口,以前在温荣的手机上也见过照片,所以在早餐铺时才能一眼就认出温承誉。

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长辈。

仓央嘉措垂在身侧的手虚握成拳,最后看了眼立在一旁的温荣,对着老两口垂手低头鞠了一躬。

“温叔,阿姨,初次见面,打扰了。”

“哼。”

温承誉冷笑一声。

金丽华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平心静气地开口。

“长话短说,小祁是吧?”

仓央嘉措缓缓站直身,“是,阿姨。”

金丽华皮笑肉不笑,“荣荣以前没少提起你,没记错的话,你们谈了五年。”



你一直在我心上幽居,我放下过天地万物,却从未放下你。

——仓央嘉措

*

三月开春,再过几天也该停暖。

温荣一觉醒来,发现外面天色阴沉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的雪,路面看起来有点湿滑。

她抿了口咖啡,将自己陷进懒人沙发里,垂眼看手机。

滑屏解锁,金老师的嘘寒问暖最先映入眼帘。

“乖女儿,下班了吗?

今天你生日,记得要给自己订蛋糕噢!”

第一条语音消息顺下来,紧挨着一条转账。

“工作别太辛苦,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爸爸妈妈一点心意,赶快收下,替自己选一份喜欢的礼物,祝我们小公主生日快乐。”

温荣嘴角翘起来,便听下一条语音,金老师温柔欢快的语气瞬间变得忧心忡忡:

“唉,妈妈还想跟你说件事,年前你回家,我们跟你说的事情,你回燕市后跟小祁商量过没有?”

温荣唇角笑弧顿住。

“...不是说等他升职后再聊么?

这一眨眼又两个月,你也不给妈妈通个信儿。”

“荣荣,妈妈不是逼你早点嫁人,主要你一个人在外面,再不定下来,我跟你爸爸心里总不踏实的呀。”

‘嘀嘀咔’

客厅门突然打开,温荣来不及反应,就见祁景昼开门走进来。

玄关灯应声亮起来,温暖光影照着他头顶洒下。

一八九的高大身形,穿一身中规中矩的白衬衣黑西褂,政界统一发放的西服款式,穿在他身上愣是像高级订制,西褂敞着怀,领带也扯的松散,衬衣领扣解开,橘色暖灯柔化了男人冷峻面廓和线条宽直的肩臂,像给他镀了层圣光。

温荣怔怔看着,忘了给手机消音。

男人似有所觉,扭过脸,目光精准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空气寂静一瞬,只有金老师忧心忡忡的心思还在清晰传达:

“你跟小祁在一起有五年了吧?

也该谈婚论嫁了。

你们要是有什么顾虑,跟妈妈说,爸爸妈妈都会帮你们。

不过结婚,毕竟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不如我来跟小祁说,有时间,安排我们跟他爸妈见个面.....”

男人深黑眼瞳有了点波澜,深深看她一眼,停顿一秒,视线收回去,垂眼安静换鞋。

温荣被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盯的后颈发麻,手比脑子反应过,啪啪啪连戳好几下屏幕。

手机彻底消音。

空气瞬间凝静。

莫名尴尬,她爸妈甚至都没见过祁景昼本人。

温荣眨眨眼,恢复一脸镇定,端着咖啡杯慢吞吞站起身,甚至嘴角还牵起抹笑。

“怎么突然回来?

工作提前结束了?”

祁景昼关上鞋柜门,修长食指挑高手里蛋糕盒,迈着长腿漫步朝她走过来,牵唇淡笑。

“昨晚发消息的,不是你?”

温荣看了眼他拎在手上的蛋糕盒,目光又落在他脸上。

许是刚出差回来,精气神略显懒倦,下巴上还冒着薄薄的浅青胡茬,这一点点的不修边幅,衬着他通身气质斯文慵懒,还掺杂着三分肆意七分松弛。

祁景昼一向注意公众形象,出门在外,言谈举止优雅正派到挑不出一丝错处。

私底下,温荣更喜欢他褪下满身正经的样子,只有这时候,由内散发的松弛和慵懒,让她觉得两人更亲近。

“愣什么?”

看她不说话,祁景昼放下蛋糕盒,走过来伸手抱她,脸贴着脸耳鬓厮磨。

“洗过澡?”

他嗅着发间香气,手也有意识地抚上软臀,揉了把,两指勾着裙摆拎高。

真丝衬衫睡裙轻薄柔顺,下摆不到膝盖,臀肌被他掌心温度烫了下,不自觉绷紧。

因为刚睡醒,温荣里面真空,有点尴尬。

“昨晚我值班,今早睡前洗的...”

话刚说完,腰身被一条手臂箍紧,脚尖离地,祁景昼单臂拎抱起她。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温荣顺从地圈住他脖子,挂在他怀里。

她眸光水盈盈:“我是发消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没想到你今天能回来。”

祁景昼鼻息溢出声笑,踢上门,把她抱上床。

“真想不到?

你生日,我什么时候没给过?”

温荣跪坐,纤细藕臂抱着他脖子。

“还要走?”

“嗯,明早飞机。”

他没太多解释,搂着人在脸上亲了两口,便抽手松开,扯着领带朝浴室走去。

“等我。”

温荣趁机飞快补充了句:

“我不想出去,今天我们在家过,好不好?”

黑色西装和白衬衣随手丢在墙角,祁景昼踏进浴室,关门时笑睨她一眼,勾着唇嗯了声。

浴室门关上,隐约传出哗啦啦水声。

温荣有点小雀跃,嘴角翘了翘,飞快跳下床将地上脏衣物捡起,开门出去了。

*

洗完澡出来,看到床边铺整齐的睡衣。

他换好衣服,走出客厅,温荣正在厨房里忙碌。

她换了身酒红色包臀连衣裙,齐腰长发用发圈随意扎了一把,围裙系带绑在细细的腰肢上,悬着大大的蝴蝶结,臀线丰腴,一双腿纤白细直。

祁景昼眸色微深,一手拉开岛台前的凳子,屈起一条长腿坐下来,就那么目不转睛盯着她曼妙背影。

温荣若有所觉,不过没有回头。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看起来温馨,实则有点微妙。

半个小时后,三菜一汤端上桌。

温荣刚解下围裙,就听门铃响起,没等她动作,祁景昼已经起身去开门。

“祁局...”

“嗯。”

她探头看向玄关,门外是祁景昼的秘书程飞,手里抱着一束鲜艳红玫瑰,并递给他一只礼物袋。

程飞也看到她,礼貌微笑着打招呼。

“温小姐,祝您生日快乐。”

“谢谢。”

温荣笑笑,刚说完谢,就见程飞脸色一紧,抬手捂了下嘴角,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

“御园的菜已经订好,最多十分钟会送达,祁局,我先下去等?”

“嗯。”

祁景昼应声淡淡,直接将门‘砰’地关上,然后转身走过来。

他莫名冷脸,嘴角还抿着两分不悦。

温荣不明所以,但不想坏了气氛,刻意扬起笑容迎上前,接过玫瑰和礼物,语声软软道谢。

“谢谢。”

又小声嘀咕了句,“早说你订了菜,我就不忙活半天了~”

听她小声娇嗔,男人揽住她腰走回餐厅,脸色缓和。

“不一样,你做的菜更好,我爱吃。”

温荣嘴角抿着笑,想说,当然好,五年足以让人养成很多习惯,何况她了解他所有喜好。

她没急着拆礼物,只把花和礼物放在岛台边沿,转头就见祁景昼从酒柜里拎了瓶红酒。

他修长指节掂着两只高脚杯,挑眉笑语:

“今天破例,陪我喝两杯?”

温荣莞尔,“好。”

红酒入口,尚未适应舌尖上的涩意,脸颊便被温热呼吸熏染,男人嗓音低柔缱绻吻着她。

“生日快乐,我的小咪。”

温荣嘴角笑弧顿住,唇瓣无意识浅抿。

明明是情人间最正常不过的爱称,她却并不觉得甜蜜,且喉腔里莫名像堵了口闷气。

‘小咪’,像极了主人称呼爱宠。

她极力压抑情绪,指尖却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抠着高脚杯的细柄。




“先拆礼物?你一定喜欢。”

温荣垂眼盯着礼物袋子上的LOGO,不用看都知道是珠宝首饰。

这几年他没少送,昂贵,华丽,但毫无新意。

两人刚在一起时,她听说祁景昼身边的人私底下给他取外号,叫‘昼王’。

加之他慷慨大方出手阔绰,不用温荣开口,昂贵礼物流水似的送她,温荣曾调侃自己像宠妃,要趁着受宠多讨点好东西。

祁景昼一笑而过,隔天叫秘书给她送一箱子现金,叫她喜欢什么随便买。

多新鲜?别人给卡,他给现金。

那时温荣意识到,他们那个系统的人,私底下大方,但个人流水上必须清廉干净,以防之后被政敌抓了把柄。

祁景昼有背景,正值往上爬的好年纪,他一心扑在仕途上,平日出行办事极其谨慎。

两人在一起五年,从未公开,没几个人知道他有女人,外界对祁局的风评是‘年轻有为’‘清正廉洁’‘清心寡欲’。

温荣现在,最听不得一个‘清’字,她的存在被这个‘清’字衬的无比讽刺。

“先坐,菜送到了,我去开门。”

祁景昼拉她到岛台前,没等礼物拆开,门铃再次响起,他去开门。

温荣就立在岛台边,视线却无意识追逐着他背影,一眨不眨。

秘书程飞亲自把菜送进来,来来回回好几遭,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摆满岛台,大厨做的盛宴,将温荣做的三菜一汤衬的清汤寡水,很上不了台面。

她安静看着,一言不发。

程飞离开,空气再次安静下来,酒菜饭香静悄悄铺满餐厅。

祁景昼从玄关走回来,见她还立在原来位置,正昂头将杯子里残余的红酒一口饮尽,昳丽眉眼情绪淡漠,上挑的眼尾余光狭着丝丝清凉看向他。

他心头一触,不动声色勾唇:

“空着肚子喝这么猛,一会儿该头晕,先吃两粒解酒药?”

温荣摇头,手里高脚杯‘叮’地蹲在岛台上。

——她正需要酒精壮胆。还装什么装呢?今天她生日,她最大!

正在酝酿情绪,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那边祁景昼已经神色泰然拉开凳子。

“那就先吃菜,来,坐我身边。”

温荣盯着他手,又对上他淡淡噙笑的眼睛,鼓腮呼出口气,语气格外平静。

“我想先吃蛋糕。”

“...好”

*

祁景昼依着她,等她在身边坐下,亲手拎过蛋糕盒,慢条斯理拆解缠绕在盒子上的黑金色丝带。

温荣漠然看着盒子上的LOGO,黑天鹅,国际奢侈品牌订制蛋糕。

吃穿用度上,祁景昼倒是从没亏待过她。

盒子一拆开,奶油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掺杂着清新果香,和点缀的花香,这高级香气格外诱人,瞬间盖过满桌子热腾腾的烟火气。

“先许愿?”

祁景昼捏起造型别致的蜡烛,挑眉问她。

“嗯。”

他将蜡烛插好,从西裤兜里掏出火机,‘吧嗒’点燃。

火舌舔亮烛光,在一簇花间跳跃。

温荣静静看着,双手合十闭上眼。

她许愿的样子虔诚认真,白皙面庞被烛光映衬的越发温柔,眉眼如画,五官美丽的恰到好处。

祁景昼一手搭在她身后椅背上,长腿交叠,垂在腿上的手捏着金色火机悠闲打转,深邃目光定在她面上,悄无声息流转审视着。

温荣睁开眼,干脆地一口气吹灭蜡烛。

一缕烟丝袅袅盘旋,很快消失不见。

她扭过脸,眼眸黑白分明清静如水,坦然与男人对视,坦言开口:

“我许完了。家里催得紧,我想尽快结婚。”

祁景昼眼睑看似微眯,墨黑瞳圈也隐约晃了一秒,并未接话。

温荣目光不避不闪,指尖轻掐,似无形中掐住了一根绷紧的弦。

她深吸口气,一鼓作气:

“爸爸身体不好,这半年一直奔波于医院,催婚的事也已经话里话外问了一年,每次你都装作不知道,我明白你什么意思。”

就像今天,他明明什么都听见了,但却只字不提。

她垂下眼,卷密睫羽遮住眸光黯然。

“这次我不想再配合你,你有你的人生规划,我也有我的。谢谢你特地赶回来陪我过生日,今天就当一起吃最后一顿饭,我们分手吧。”

规划?

在指尖打转的金色火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攥在掌心里。

祁景昼静静听完她这番话,深黑眼眸里浮起浅薄雾色,情绪莫名。

他近几年的确没有结婚的打算,温荣比他还小四岁,急什么呢?

时间静默流逝。

祁景昼在走神,又似乎是在思考,温荣觉得自己等了很久,掐紧的指尖一点点松懈,心也跟着一点点沉坠。

还没等到他开口,却先等到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

祁景昼从西裤兜里掏出手机,很快起身离座,边接听电话边步态沉稳地穿过客厅。

温荣眼睫颤了颤,眸掀睫看过去。

男人挺拔身姿走到落地窗前,单手插兜,从容不迫地听电话,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波澜。

“嗯。好,明早,我今晚赶回去.....”

今晚赶回去...

他先前明明说,明早的飞机。

温荣心尖酸窒,嘴里发苦,她收回视线,捡起叉子,挖了口奶油塞进嘴里。

挂断电话,祁景昼面不改色微攥手机,揣进裤兜,侧身回头。

隔着偌大客厅,温荣正孤零零坐在岛台前小口小口吃蛋糕。

安静,沉默,又疏离。

他眸中墨色凝结,抬步走回她身边,搭手抚上她柔软发丝亲昵揉了揉。

“出了点紧急情况,我今晚不能陪你,先吃完这顿饭,晚点还有时间,我们聊聊。”

*

两个人吃,这一桌菜的规格,算得上饕餮盛宴。

可惜温荣没胃口,根本没吃多少。

祁景昼倒是正经吃了两碗,看得出他是真饿了,温荣做的三菜一汤一半都进了他肚子,倒是专程从御园点的菜基本没动。

温荣看在眼里,不无自嘲地想,不管怎么说,祁景昼是个很称职的男朋友,换一个男人可能也做不到他这么称职。

大方,宽容,体贴,还时刻满足她情绪价值。

除了不想娶她,其他一切都好。

不过她也很称职,兼顾了宠妃、贤妻和情人的角色,把他方方面面伺候到位了。

这么一看,谁也不亏。

等他放下碗筷,温荣安静坐在那儿等他开口,一点儿扮演贤惠的心情都没有。

祁景昼看她一眼,起身将碗筷收拾走,但也仅限于塞进洗碗柜。

他走过来两手架起温荣,半推半抱着把人带进卧室,扶到床边坐下。

温荣冷眼看着,他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本支票夹。

“你生日,别不高兴,填个数。”

他的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圆润,像艺术品,支票夹被这只手衬的既寒酸又廉价。

温荣视线定定,眼睑微红:

“你说聊聊,就是让我填个数?”

祁景昼皱眉,心头升起一股郁气。

“别拿结婚说事,这事不在我计划里,小咪,别闹。”

......


“闹?”

温荣视线朦胧,唇瓣无意识抿紧,唇角牵起抹自嘲。

“我跟你五年,五年的感情谈结婚,是在闹?”

祁景昼眉心皱了下,捏着支票夹缓缓站起身,他昨天开完会就连夜订机票飞回来,原本是要给她个惊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神经迟钝的疲惫感瞬间随着情绪翻涌,搅得他头痛欲裂。

“放一放,我今天不想谈,很多事一句两句说不清,等我回来,我们再聊。”

将支票夹放在她腿边,祁景昼强压下满腹心浮气躁,转身进衣帽间换衣服。

温荣被晾在那儿。

望着衣帽间敞开的拉合门,一口气堵进心脏,郁气随着里面传出的轻微动静一下一下横冲直撞,撞得她心口窒痛。

祁景昼从里面出来,已经换了身整洁西装,一边抬手整理领带,一边踩着拖鞋径直朝客厅走。

“话早晚要说开!”

温荣憋不住,好啊,她闹!

“你再忙也能答复我,无非是‘行’还是‘不行’!”

男人在房门外立住脚,没回头。

温荣站起身,泪水蓄满眼眶,轻易就能滚下来,但她倔强的强忍着。

“没有‘等等’这个选项。我等了五年,连个正牌女友的名分都没等到,我家里人好歹知道男朋友姓祁,你呢?你爸妈知道温荣是哪根葱吗?”

祁景昼垂下手,头颈微昂了下,转回身,皱眉盯着她,眼里已经带了厉色。

“百忙中特地飞回来陪你过生日,你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在搞什么?”

他这个人,威信随着年纪在增长,平时严肃起来身边人都吓得噤若寒蝉,生气的样子更别提多骇人。

但温荣视线模糊看不清,现在也顾不得怕不怕的了。

她冷下声,“你只说行不行。”

祁景昼修眉紧皱,语气重地可以:“我刚才讲过,结婚现在不在计划内,你还年轻,跟我闹这个没意思。”

“到底是结婚不在你的计划内,还是娶我不在你的计划内?”

“温荣,别无理取闹!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什么样?!”

温荣狠狠将支票夹朝他掷过去,红着眼质问。

祁景昼黑眸沉沉凝视她,一言不发。

“五年祁景昼,五年你连升三级,手里的拆迁项目完工你就能顺利调回京里,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温荣眼泪滚下来,她又哭又笑地抬手扶额,在床边踱步,想遮掩自己的失态与狼狈。

然这一幕落在祁景昼眼里,只看到焦躁不安。

“五年你一点没闲着,却做不出一个关于我的计划,你行!你连个饼都不肯画给我,你连骗都懒得骗我!”

她立住脚,潮湿眼睫眨了眨,直视祁景昼:

“你回京后我怎么办?难道家里人就不会问你什么时候结婚?给你安排政治联姻你会拒绝吗?你说啊!”

祁景昼眼里敛着浓重阴霾,直到她声声质问的话发泄似的说完,定定看她片刻,才惜字如金地丢下一句:

“你太浮躁,温荣。”

温荣耳膜里咕咕作响,看着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的背影,她似乎瞬间灵魂出窍,身体所有力气也被一瞬间抽空,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砰——’摔门声震耳欲聋。

空气只余无尽冷清。

温荣静立片刻,突然泄力,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软软跌坐在地上的。

她太浮躁......

他就是这样打发她的。

*

祁景昼走后,温荣抱膝坐在床边地毯上,背靠着床头柜怔怔发愣,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

她想接,但身体给不出反应。

等到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试图站起身,整个下半身却麻木不堪。

温荣捏着腿苦笑,心想,什么叫失魂落魄?她体会到了。

腿开始慢慢恢复知觉,刺刺麻麻的感受钻心入骨,她扶着床沿勉强站起身,脑袋突然就特别清醒,情绪也平稳的要命。

——不就是算了么?

她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婚本来也不是她的目的,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他不点头也在她预料之中。

现实社会,两个人在一起时间越长,感情越不堪一击,当再拉远了距离,那结果就只有分开。这个世上,谁离了谁,日子都照样过。

想清楚,温荣呼出口浊气,进浴室洗了把脸。

出来后径直进了衣帽间,拖出行李箱收拾东西。

她收的时候还在想,自己这样的行为,祁景昼要是亲眼看见,大概又要觉得她作,觉得她不可理喻。

想着,温荣笑了笑,耐心把挑选好的每一件衣裳叠整齐,挨个儿码进箱子里。

最后,还拖出另一只小行李箱,打开保险柜,把里面尘封的首饰和现金一样不落的全部装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把箱子推到房门口,回到床边捡起手机。

手机已经没电黑屏,插上电充了一会儿才能开机。

弹出的十几条消息和二十多条未接电话,全部来自金老师和温律师。

温荣调整好心情,先给金老师回了通电话。

对面没响两声就很快接起来,语气紧张地唤道:

“荣荣!乖女儿?”

“妈,是我...”

“哎哟~!你要吓死妈妈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最后还关机了,你想要我的命是不是?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啊?”

金老师严厉训斥的话虽然气恼,但温荣凉丝丝的心口却泛起暖意,鼻头也跟着一酸。

“没事,妈,今天会议厅接了大会,太忙了,没注意手机没电。”

金老师静了几秒,语声软和下来:

“你过生日,还让自己那么累,就不能请一天假吗?”

温荣轻吸鼻翼,强颜欢笑说,“请,忙完今天我就申请年假,爸爸最近身体不是又不太好?我回去陪你一起照顾他。”

“啊?真的要回来?”

“嗯,我订明天的机票,不用接我,打车回去很方便。”

“啊好好好,太好了,那你回来的路上一定注意安全,订好机票要告诉妈妈.....”

金老师喜不自禁,殷殷叮嘱女儿好些话,温荣都点头应下,哄着她早点睡,对面这才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温荣思虑片刻,先给单位人事发了假条,又给大领导贺总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提前休年假。

温荣在燕市一家国企酒店,任客务部经理的职位,是酒店领导层里最年轻的女经理。

贺总隐约知道她有背景,加之她业绩出众,所以对她一向很关照,轻易就批了假。

温荣心头放松,又在网上订了明天飞蜀城的机票。

一切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她躺在床上,下意识点开祁景昼的微信头像,眸光轻闪。

在说狠话和拉黑之间,她选择了沉默。

最终什么都没发,按灭手机屏幕,躺在床上对着黑暗发呆。

无边冷寂将时间拉的漫长。

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记忆回光返照,温荣想起自己跟祁景昼的初遇。

......


五年前温荣一毕业,就来到这家酒店应聘实习,当时是公关部的实习生。

能到国企酒店公关部实习的,不光要有学历和实力,美貌和姿色也是硬性条件。

跟祁景昼的初识,是因为一次政府部门的商务会议,那场会议占用她们酒店的会议室,因温荣年轻靓丽长得又好,当时公关部上司领导特意带她去应酬。

很老套的邂逅经历,她青涩笨拙,他英雄救美。

虽然当时的祁景昼也刚调来燕市不久,那场酒席上职位也只能算中上,但在场的大领导们,都给他面子。

温荣既感激又心动,但还没到厚着脸皮倒追人的地步。

她们酒店的会议厅常年被各大单位承包,单位的负责人也一波一波在变,这次会议结束后,下一次还不一定是谁来。

原本以为就是萍水相逢,人家侠士义气出手,为了表达感谢,温荣当晚酒席散场,就找到会议登记表,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大着胆子发了条短信过去,表达自己真挚的谢意,并委婉提示有机会会偿还这份人情。

她说的偿还,是往后他们单位再来,自己可以暗箱操作,给他行点方便。

每个公关手里都握着辛辛苦苦维系下来的客户资源,客户资源,就是公关站稳脚跟的底气。

温荣是新人,绞尽脑汁想积攒自己的客户资源,发短信联系祁景昼的初衷,也是想拉拢他。

不过她当时只是条小鱼,胃口远没有那么大,顶多是想跟祁景昼搞好关系,最好以后能介绍点其他省市过来出差的客户给她。

订房她也有提成。

出乎意料,祁景昼很上道,后面半年陆陆续续给她引流不少体制内的客户。

一来二往,两人熟络起来,成了在微信上可以开两句玩笑的关系。

又过半年,年终各大单位开总结大会,温荣又一次见到祁景昼。

他看起来成熟了很多,身边还有了秘书,整个人局里局气,领导风范十足。

当晚的酒席上,不知有意无意地,温荣被安排在他身边坐。

半年下来断断续续的微信联系,多数是工作安排,当面离那么近还是头一次。

她有点拘束,至今还记得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解酒药吃了没?”

温荣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他,像是回到了半年前初见的那次酒席。

祁景昼似乎是借着倒酒的举动,余光轻扫她一眼,俊美侧颊噙了丝笑,笑她看起来笨呼呼。

他低声说,“我兜里备着,应酬也是,年轻女孩子少喝酒,伤身。”

温荣后知后觉脸颊发热,很快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过了会儿,在桌下朝他伸出一只手,细弱蚊吟嘟哝了声。

“谢谢...”

身边没动静,直到掌心被触碰发痒。

她抽回手,视线下瞥,两粒药静悄悄躺在手心里。

换到现在,酒局上除却自己的杯子自己亲手倒得酒,其他任何人递酒都不能随便喝,更别提是药。

但当时的温荣毫不迟疑,至今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对祁景昼不设防,直接就将药吃了下去。

那天直到席散,温荣也格外清醒,连微醺都算不上。

而她跟祁景昼的关系,正是从那晚发生的质变。

温荣漂亮毋庸置疑,她是独生女,妈妈是高中老师,爸爸开律师事务所,家庭条件很好,父母对她倾尽关爱与培养,且寄予无限支持和包容。

学过钢琴,学过舞蹈,经历过艺术熏陶,气质优越给美貌加了大分。

可以说,从初中到大学毕业,‘校花’‘仙女’是温荣的标签,她身边从不缺追求者。

祁景昼追求她,温荣没觉得很意外,甚至仔细考量过,对方条件方方面面好过她,且年轻有为前程似锦,还是京市户口,是她赚到了。

所以她没怎么吊着他,只私底下约会两次,就跟他牵手在一起。

牵手是年轻男女热恋的开始,后面一年,拥抱,接吻,擦枪走火。

成年人的恋爱,一切发展都顺理成章。

这段关系在温荣看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恋爱关系。

且祁景昼为人正派、三观正、修养好,虽然偶尔行事作风有点老干部,在某些方面很强势,对她管得严,但温荣并不反感,反倒很喜欢这种大丈夫主义的偏爱式保护。

她像只被猎人诱惑到金丝笼里关起来的鸟儿,还为自己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而感到沾沾自喜。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醒悟,猎人其实是个王子,只不过在继任王位前得骑着白马出来历练。

他早晚要回到豪华宫殿去,继承自己的王位。

温荣意识到自己如此渺小,从小的优越感在祁景昼面前,全变成矫情。

她就算睡在他枕边,也不能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被认可。

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但她对他,看似了解,实则一无所知。

如果她的人生是个平面国,祁景昼站在中央的位子,高高在上肆意俯瞰。

而他的人生却是个球体,她粘在外围,不上不下,看不透里外,辨不清正反,甚至连站稳都难。

抬臂压住酸涩眼帘,温荣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

曾经恩爱时的玩笑一语成谶,她终究只是个宠妃,国王也不会娶她做王后。

*

一夜半梦半醒,浑浑噩噩。

第二天醒来,温荣眼皮酸胀,头重脚轻。

她简单洗漱过,早餐都没心情吃,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捂严实,就拖着行李箱出来,关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己住了五年的房子。

打了辆车,抵达机场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时间刚好够温荣登机。

离开这件事异常顺利,甚至没有一分钟的时间多余,能给她用来犹豫。

飞机起飞后,温荣用帽子盖住脸,一点伤感都没有,阖眼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飞机正落地。

接行李,走出机场,打车回家,路上又是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也独独这一个小时,温荣抑制不住胡思乱想,主要是在想怎么跟金老师和温律师交代。

‘分手’对每个女孩子都是一场灾难,她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

立在家门口的那一刻,温荣扶着行李箱长呼口气,拍了拍脸调整表情,嘴角弯起大大笑弧,伸手按下门铃。

“谁啊?”门内传出金老师语声柔婉的询问。

温荣故意不回答,还叩手敲了敲门。

“老温,我手上都是面粉,你快去开门,看是不是荣荣回来了?”

“诶哟,没准儿是送快递的走错,那密码锁有人脸识别,荣荣回来哪能进不来家?”

“你快点儿,磨磨蹭蹭的!”

“诶诶,别催,我这也得腾个手...”

虽然隔着门,但屋里拌嘴的声音听起来都格外温馨。

温荣眼睛笑弯,门一打开,就故作惊喜地张开手。

“爸爸~!”

“......”

立在门里的人愣住,温荣夸张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堵在门口的男人,也愣住了。

两人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当儿,温律师从男人身后探出头,看清门外的人,他顿时一脸惊喜。

“荣荣!诶真是荣荣,金老师!你乖女儿到家了!”

......


“快!快进来!”温律师满脸喜色连声招呼。

温荣眨眨眼,不动声色敛下眼帘,推着行李箱进门,立在门边的年轻男人笑容温和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拉杆儿。

“我来吧。”

“谢谢。”

温荣微笑礼貌地道了声谢,在他伸手过来时顺势撒手,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去,摘下帽子和口罩。

厨房里大概在炖肉,肉香在整个房子里弥漫,隐隐夹在其中的一丝浅薄温润的气息,来自立在她身后侧的人。

温律师忙着接住她帽子挂到衣架上,嘴里哭笑不得地絮叨。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金老师都说了,让你买了机票要告诉我们一声,你也不吱声就自己跑回来...”

“荣荣!”

金老师擦着手快步走出厨房,眉梢眼尾笑出鱼尾纹。

“妈妈。”

温荣软软唤了声,张开手过去抱住她,小声嘟哝着告状,“你看爸爸,人家想给你们个惊喜,一进门他就絮叨我~”

金丽华笑了两声,手举高用胳膊抱住自己乖女儿,嗔瞪了温律师一眼。

“别理他,他就是老了话多!有阵子不接官司,没人跟他抬杠了,他就在家里练嘴皮子!”

被老婆当面挖苦,温律师苦笑摇头,当着客人的面也没杠嘴。

金丽华搂着女儿稀罕,母女俩亲亲热热抱在一起。

“快让妈妈看看,最近又瘦了没有?诶哟,眼睛怎么这样子啊?是不是昨晚都没睡好?”

温荣笑眯眯点头,“嗯,昨天忙到很晚,我又要收拾行李,早上起了大早赶飞机,可累死我了~”

金丽华顿时满脸心疼,连忙催促她,“快,快去换衣服,正好菜还要等一会儿还好,你先回房歇一会儿,啊。”

“我帮你!”温荣脱下大衣。

“不用!”

金丽华语气坚定地推她手,“你坐那么久飞机,好累的呀!妈妈来,你去休息...”

“别拉拉扯扯的,鹤阳还看着呢!”温律师无奈地提醒母女俩。

金丽华动作一顿,一脸尴尬看向立在丈夫身边的青年。

温荣也不由看过去。

“没关系,阿姨一定太想荣荣了。”

池鹤阳勾唇一笑,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鼻梁上,衬得他眉眼斯文,一身黑衬衣黑西裤也显得气质儒雅。

“荣荣刚回来,厨房这边我来帮忙,去休息一会儿,也好好陪叔叔阿姨说说话。”他将行李箱推到一旁,挽起衬衣袖管就要进厨房去,自然地像是在自己家。

“诶哟哪有这样的道理?”温承誉连忙伸手把人拦住,“你是客人,难得来我家一趟,怎么能让你下厨?”

当然不能让他下厨。

金丽华也连忙插声劝阻。

最后推搡了几句,金丽华跟温承誉先后挤进厨房,两人一边撵温荣回自己房间去洗手换衣服,一边又招呼池鹤阳去沙发上喝茶看电视。

客厅里静了一瞬,夫妻俩在厨房忙碌并低低拌嘴的声响时不时传出来。

温荣看了眼池鹤阳,扯唇笑笑上前拉过自己的行李箱。

“鹤阳哥你坐吧,我先回房间收拾一下。”

不等池鹤阳说话,她径自拉着行李箱回了自己房间。

滚轮滑过木地板,‘咕噜噜’滚向房间,直到房门‘吱呀’一声关上,空气彻底静下来,只余电视机的嘈杂声显得热闹且寂寥。

池鹤阳立在走廊尽头,嘴角始终噙着温润笑意。

他目光静静望着温荣紧闭的房门,少顷,收回视线,抬手轻推金丝镜框,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

*

温荣在房里收拾完行李,又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

为了保护女孩子的隐私,她住的是家里唯一一间有内置洗手间的屋子,这也方便她洗漱整理。

用毛巾冷敷很久,温荣对着镜子照照,眼睛总算不那么肿了,也不知道爸爸妈妈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有没有多想。

还有池鹤阳...,他竟然也在,这人什么时候回国的?

温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忍不住猜测池鹤阳这趟的来意。

正想的入神,金丽华就来敲门,隔着房门喊她吃饭。

“知道啦!就来!”

应了一声,温荣收敛思绪,飞快将头发盘起来。

温家的饭桌并不大,坐四个人刚刚好,两个男人坐一边,母女俩坐另一边。

金丽华一直给温荣夹菜,也不忘招呼客人。

“鹤阳,自己夹啊,多吃点,看你瘦的,可比出国前瘦了不止一圈!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池鹤阳端着碗笑的温和,“那边的食物始终吃不惯,还是阿姨的手艺好,都是我爱吃的,您做的红烧鱼比我记忆里还要香。”

金丽华笑得合不拢嘴,“那你多吃点,小心鱼刺哦!我记得你不吃葱和香菜的,做菜的时候都没敢放!”

“也只有阿姨还记得我的口味。”

“当然记得。”温承誉笑呵呵接话,“你跟荣荣一样的嘛,她爱吃的你也爱吃,她不吃的你也不吃!你们两个,天生要吃一锅饭的!”

温荣顿了顿,嘴里含着半个没来及咀嚼的糖醋丸子,下意识掀睫看了眼对面的人。

池鹤阳视线不经意与她撞上,眼尾笑意不减,又自然移开。

“叔叔说的是,以前你们也总这样说。”

“哈哈哈,不然你怎么能来我们家呢?不是家人不进一家门!”

温承誉越聊越有兴致,又看了眼温荣,接着说:

“别说,就是这么巧,你鹤阳哥事先可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他也刚回国不久,公司正在起步,很忙的!今天是特地腾出空来看我们。”

“给你妈妈高兴的,立马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平日就我们俩,她都随便做一口糊弄我!”

金丽华听了忍不住白他一眼,抬手推了推眼镜,没好气地嗔道。

“那是我随便做一口吗?是医生说的,要你饮食清淡一点,别讲的好像我虐待你一样,我伺候你还伺候出错了我?”

“没说你虐待人,这不是话赶到了...”

“你刚才明明就说我随便做一口糊弄你!”

“我那是...,啊,是是是,怪我,我胡说八道,你都是为我好,我心里明白。”

“那可不是!”

“金老师辛苦...”

金老师教了一辈子语文,现在退休在家,讲话却十几年如一日轻柔温吞,是天生温柔如水的人。

两个人过了半辈子,温承誉也明理斯文,就算是每天拌嘴,也根本吵不起来。

温荣一点要劝的意思都没有,安静吃着自己的饭,反倒听得津津有味。

池鹤阳不动声色扫她一眼,只得微笑开口:

“叔叔阿姨还是那么恩爱。”

一句话,直接听得金丽华老脸通红,温承誉也讪讪笑着住了嘴。

“不过还是快先吃饭,不然菜都该凉了。”

池鹤阳夹菜放在温承誉碗里,“吃完饭我们再聊,来这么久,只看到你们忙,难得来一趟,我还有好些话想陪叔叔阿姨聊聊。”

“哦对!吃吃,先吃饭!晚点儿咱们边喝茶边聊。”温承誉说。

*

饭后,温承誉招呼池鹤阳到阳台上喝茶。

温荣陪金丽华收拾碗筷,听着客厅里不时传来的交谈声,她实在没忍住问。

“妈,他来咱们家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

......


“他?谁?”

金丽华手里擦着盘子,偏头盯她一眼,压低声嗔斥,“叫鹤阳哥,没大没小。”

温荣撇了撇嘴,从水果盘里叉了颗葡萄塞嘴里。

果然,很快等到了解释:

“鹤阳现在可了不得,听说他在国外跟人合伙开什么软件游戏公司,应该是效益不错,现在回来要在国内开分公司了,想请你爸爸挂个法律顾问,可能也有一些事情吧,需要动动老温的人脉。”

温荣心想‘果然如此’,不由低哂摇头。

“无事不登三宝殿...”

“怎么说话呢?”

金丽华不爱听了,啧地瞪她一眼。

“那是你鹤阳哥,我跟你爸爸的半个儿子!你忘了人家上学那会儿天天熬夜给你补课了?逢年过节什么时候没来咱们家走动过?帮一点小忙而已,还不是应该的?”

温荣拧了拧眉,垂着眼摆水果盘,不吱声了。

金丽华看着她,不禁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鹤阳有能力留在外面,但他还是选择回来发展,这是好事,我跟老温都很高兴看到这个结果,他很早就没有家人了,这些年几乎成了咱们家的儿子,这孩子心里跟我们亲。”

又说,“妈妈跟你说,人老了,都喜欢儿孙绕膝儿女守在身边,要是你也能回来,别说能有什么大出息,我跟老温就是养着你一辈子,都舍不得逼你嫁人。可你一个人留在燕市.....”

听着话题马上就要不对劲,温荣连忙端起水果盘,适时打断她。

“行行行,我弄好了,我先给他们端过去啊。”

说完不等金丽华开口,端起水果盘快步走出厨房。

看着女儿逃避的背影,金丽华长长叹了口气,面上掩不住忧虑。

*

水果端到阳台,两个男人正聊到正事。

池鹤阳说到一半儿的话停了停,偏头看她一眼,温笑点头。

“谢谢。”

温荣扯动嘴角回以敷衍笑容,很有眼色的转身走开。

她没再回厨房,而是径直回了房间。

关上门,趴到床上拿出手机,点开未读消息,是部门领班和下司主管的关怀,顺便问了点业务上的事。

花了点时间跟两人做好交接,放下手机刚打算睡一觉,就听‘嗡嗡’一声,又有消息进来。

她点开消息,主管冯茜语态关切:

温总,那您先照顾家里的事,工作上有什么安排随时交代我,我尽量不打扰您休假咯~

不过您什么时候回来?温总不在,咱们客务部都没有主心骨,您确定了返程日期提前说一声,我好帮您订机票。

冯茜是个机灵人,她比温荣大三岁,甚至已经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温荣年纪轻轻就早早爬到很多人头上,当然多的是人嫉妒不满,还总在背地里阴阳怪气议论她是非。

但没奈何,温荣就是有资源,人家每个季度都超额完成业绩,酒店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温总是顶梁柱?

客务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每年年终奖是其他部门的三倍,私底下每季度部门内部发的竞技奖就更别提了,简直令人望尘莫及嫉妒生恨。

但别人不服,客务部上上下下却都敬服,都要养家糊口,谁跟钱过不去呢?

平日里,所有人最怕的是温荣休假或出差。

老大一不在,酒店内部的牛鬼蛇神全支棱起来,什么事到客务部这边就要拖一拖,反正是得拿捏一把。

问就是‘得找领导签字,别急’,偏你还挑不出错。

冯茜这个主管得事事亲力亲为,来回跑断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温总要是在酒店,那就像定海神针,天下太平,大家日子都好过。

然而,差事难办倒不是最要紧的,反正没人真敢惹恼客务部,早晚得都给她签字盖章,不敢耽误正事。

最要紧的是,除了客务部,其他部门人人背地里都盼着温荣跳槽,有点风吹草动,就觉得温荣这次真要另谋高就了。

这刚过完年,才三月份儿,又迫不及待休年假,这太反常了,猜什么的都有。

私底下的议论纷纷,令客务部人心惶惶。

冯茜这才忍不住,话里话外的试探了一句。

这一试探,看到温荣的回复,冯茜顿时心底一咯噔。

还不确定

你们忙,机票我自己订,先这样。

短短两句话,言简意赅,意思模糊,冷淡疏离。

莫名地,冯茜有种不好的预感...

*

温荣下午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沉,醒来后天都快黑了。

她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伸了个懒腰,就见金丽华和温承誉正在餐厅和厨房忙碌。

“醒了?”温承誉忙端起桌上的菜,“爸爸给你热菜啊,饿了吧?坐这儿等会儿,马上就好。”

温荣眨了眨眼,看了眼墙上挂钟,又走到厨房前往里看。

“才六点,饭吃这么早?”

金丽华正往消毒柜里放餐盘,听言回头看她,“早什么?鹤阳刚走,他开车回公司那边,路上堵车要四十多分钟的。”

温荣斜靠着门框抱臂撇嘴,“哦,我得吃剩饭...”

“专门给你留出来的!”金丽华无奈地瞪她,“真是小祖宗,我养你这么大,给你吃过一口剩饭吗?”

温荣扑哧笑出来,朝妈妈比心。

“亲生的妈妈,爱你哟~”

金丽华也被逗笑,“赶紧去洗手!”

温荣乖乖去洗手,回来饭菜已经盛好,她不太饿,但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顿时嘴馋。

一屁股坐下开吃,然而吃着吃着,后知后觉气氛不太对。

吐出嘴里的骨头,她试探着抬眼。

餐桌对面,金老师和温律师并肩端坐,两双眼睛齐齐盯着她。

温荣头皮一麻,心说,坏了,要来......

“荣荣啊。”温承誉斟酌着率先开口,“这会儿没别人,你跟爸爸妈妈说实话,是不是遇到难题了?”

温荣捏着筷子垂下眼,“我先吃完饭,行不行?”

“好,你吃。”金丽华在桌子下扯了下丈夫,笑意温柔哄道,“你先吃,不急,吃完我们再聊。”

温承誉心底叹了口气,也没再追问。

温荣垂着眼安静吃饭,然而被四只眼睛这么直勾勾盯着,她喉咙里仿佛堵了块骨头似的,吞咽艰难。

再吃下去,她怕自己会噎住。

于是很快放下碗筷,背靠餐椅坐好,长吸了口气,语气平静说道。

“爸,妈。”

金丽华和温承誉齐齐看着她,眼睛微睁,不自觉呼吸一屏。

......


“我...”

眼眶一酸,温荣嘴角不受控制颤了下,语气低轻无力:

“我跟他分手了,你们别再提结婚的事,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在家歇歇,陪陪你们,行么?”

分手?!

这话既出乎意料,又似乎在预料之中。

可是五年的感情说分就分?哪个父母能忍得了女儿发生这种事后还不多问的?

温承誉眼睛瞪圆,几乎一瞬间认定是那兔崽子欺负他闺女!

一向儒雅和蔼的温律师,拳头硬了。

他张嘴就要炸出声,金丽华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手:

“好,爸爸妈妈不问。”

温承誉瞪着眼看妻子,却见她温柔含笑,和风细雨地哄女儿:

“荣荣,回家了就好好散散心,多呆一段时间吧,爸爸妈妈真的很想你,嗯?”

温荣心尖儿酸的厉害,抬起脸,眼睑湿红点了点头。

“嗯,过两天我陪爸爸去做复查,爸爸好起来之前,我就不走了。”

“好。”金丽华笑起来,“乖女儿!”

温承誉左右看了看妻女,心头火烧火燎,使了洪荒之力才把脏话咽回去。

*

晚上,温家客厅熄了灯。

老两口的房间里,温承誉插着腰来回踱步,压着嗓子怒吼。

“...这个时候分手,原因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他姓祁的是什么东西,敢这么欺负我女儿!”

要不是多年修养禁锢了他的底线,一句‘王八蛋’在舌尖儿上绕了好几圈,就差骂出口了!

金丽华摘了眼镜坐在床边,听丈夫发泄怒火,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还翘着腿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荣荣一毕业就跟他好上了!五年啊!我女儿有多少个五年的青春这么荒废?!”

“当初她一毕业,非要留在燕市历练历练自己,这事我就不同意!都是你纵着她,什么都由着她去,你看看,被人骗了吧?!”

“早听我的,就吃不了这遭亏!说不定现在又守在我们身边,又事业有成,追我女儿的人能从家门口排到大街上去!有他姓祁的什么事儿?!”

温承誉气的头晕眼花,抖着手捂住心脏:

“不行,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杀人不犯法的话,他现在就要拎着菜刀飞到燕市去砍人!

骂了半天,他一回头,瞧见妻子一脸不痛不痒地靠在床头看手机,登时心梗得厉害,痛心疾首斥问:

“金老师!你干嘛呢?!”

金丽华蹙了蹙眉,抬眼看他。

“你喊什么?骂人有用啊?埋怨人有用吗?你再真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不是雪上加霜?”

温承誉捂着心口呼哧喘气,眼睛瞪得老圆。

“我能不气吗!啊?!那是我闺女!我闺女都给人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金丽华轻翻白眼儿,‘啪’地放下手机,抱着胳膊坐直了,慢慢跟他捋。

“凡事你往好处想,别钻牛角尖。”

温承誉一脸匪夷所思:“荣荣都伤心的收拾行李跑回来了,这还能有什么好可想?人只有伤透了心,伤的千疮百孔,才会蜷缩起来回到父母身边寻安慰!她的天都塌了!”

“天?”

金丽华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姓祁的小子凭什么算我女儿的天?你别太瞧得起他咯。”

温承誉愣住。

“荣荣是我们的心肝肉呀,你跟我才是替她遮风挡雨的人,天大地大父母最大!只要我们俩不塌,她的天就塌不了!”

温承誉,“......”

老婆是会安慰人的,他听完心情莫名好受一点。

金丽华:“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签了卖身契,这你情我愿的事,开心就一起玩,不愉快就好聚好散,大家再找个新朋友玩嘛。”

温承誉额角绷紧,张嘴想说什么。

金老师竖起一根手指制止他,“你先别说话!”

温承誉:“......”

“我的女儿我清楚,从小到大我们什么时候让她吃过亏?她天生就不会吃亏!分手就分手了,我相信荣荣不一定就是被欺负被甩的那个。”

金丽华语气笃定,“养条狗五年也是有感情的,狗死了,伤心在所难免呀。”

“她现在需要最爱她的人陪伴她,嘘寒问暖,陪她熬过这段时间,而不是被人质问‘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你的狗,狗离开了才后悔,你活该!’。”

温承誉怔愣看着妻子,满腔怒火都给忘干净了。

“说,说的有道理...”

“嗯。”金丽华白他一眼,“记住了,在家里不要提‘狗’,把心思都放在陪女儿上,正好我们都闲着,没事多带她出去散散心,让外面的花花世界吸引走她的注意,她很快会满血复活的呀。”

温承誉连连点头,“对,好,明天咱们就出去散心!”

他扯开被子爬上床,心底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出去玩儿两天。

一家三口出去旅游的日子,太难得,太值得计划了!

夫妻俩过了半辈子,金丽华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想什么。

问他,“鹤阳的事情棘手吗?”

温承誉已经躺下,听言心不在焉地摆了下手。

“没大事,打个招呼而已,那几个人谁没见过他?让他随便过去走动一下,都会帮忙的。”

金丽华放下心,“那行,你明天该打招呼的都打声招呼,也跟鹤阳说一声,趁荣荣回来,我最近想回老家住两天,那边空气好,清静,适合散心静养。”

温荣的外婆在蜀城南郊有栋宅基地。

那边山头连绵风景宜人,有万亩竹海,湖泊瀑布,前几年发展成旅游景点,现在景区里好多民户把房子改建成民宿,当地政府也很支持。

温家有点闲钱,当时就跟风,出钱帮外婆把房子改成三层民宿。

不为赚钱,主要风景宜人,老人住着也舒心,她们一家每到假期都会回去小住。

现在外婆不在了,但民宿也一直雇人帮忙打理,金丽华退休后,夫妻俩每个月都会回去住几天。

“行!”

温承誉一口答应下来。

事情商量好,夫妻俩心宽舒神,熄灯睡了。

第二天早起,老两口出去散步,顺便到附近常照顾生意的包子铺买了早餐回来。

温荣起的晚,吃早餐的时候才听金丽华说,想让她陪着回老家住两天。

她一口答应下来。

趁她回房间收拾行李的当,温承誉坐在书房打电话。

最后一通打给池鹤阳,“...对,我跟他们都说了,你回头有空,拿点东西去走走门,地址我晚点发给你。”

“不用,温叔,地址我都清楚,麻烦您费心了。”池鹤阳笑语温润。

“诶,不麻烦,平时也都跟他们有联系的嘛。”

温承誉笑了声,又说,“对,金老师让我跟你说一声儿,知道你懂事,怕你来看我们的时候跑空。”

“最近我们回老家,你忙你的去,回头等我们回来,再来家里吃饭。”

池鹤阳静了几秒,笑说:

“那您什么时候复查?说好了,我陪您去。”

......


“不用,你忙...”

“要去的,温叔,您跟我客套,我心里会难受。”

听他语气认真,温承誉顿了顿,也没多想,只笑着答应:

“行,回头约好了我提前跟你说,别耽误你正事。”

“嗯。”池鹤阳这才笑了。

又说了两句,两人才挂断电话。

金丽华和温荣已经收拾好行李,母女俩整装待发。

“老温!走不走?”

“走!”

*

温荣开车,载着爸妈回景区。

一家三口在自家民宿住了两天,正赶上周末,房间供不应求。

三月竹林里春笋茂盛,市区很多人都趁着周末来登山挖笋,也有外地客来游玩儿,周围的民宿基本都满房。

客人多,诉求多,温荣也跟着忙的团团转,根本没心思琢磨别的事。

殊不知,燕市这边,祁景昼已经提前结束工作赶了回来。

飞机落地已是晚上,从机场出来,司机已经开车等着。

程飞将行李递给司机,转头询问:

“祁局,送您回家,还是去...”酒店?

祁景昼立在车边,面无表情看着手机屏幕,等了一会儿,情绪莫名皱了皱眉。

握着手机垂下手,他随口问:

“明天会议的事,都交接清楚了?”

“是!会场也都布置好了,参会名单先前已经发过来,我晚点回去核对,应该是没有人缺席。”程飞一五一十汇报工作。

祁景昼淡淡嗯了声,低身坐进车里。

“回家。”

程飞连忙替他关上车门,又快步绕过车头,开门上车。

漆黑红旗车驶入车流,车内沉寂无声。

程飞悄悄瞥眼后视镜。

车座后的上司面沉如水,骨节修长冷白的手捏着手机心不在焉地打转,手机转一圈儿,就在长腿交叠的膝头磕一下。

整个人周身气压莫名沉郁。

犹豫半天,凭借五年来练就的察言观色,直觉告诉程飞,这个时候什么都别问。

他把嘴角抿紧,默默挪开视线,不敢吱声。

三十九分钟后,车子开进‘万合名著’地下停车场。

程飞迅速开门下车,暗舒口气,手脚麻利的从后备箱取出行李。

再一抬眼,祁局人已经迈着长腿朝电梯厅走去。

程飞拖着行李箱,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先一步伸手按下电梯,而后支支吾吾地做最后试探。

“祁局,那您先回去休息,没有别的交代,我先去会场那边,做最后确认...?”

金色光洁的电梯门倒映出祁景昼修眉冷眸的脸,他淡淡开口。

“等等,有件事要你办。”

程飞咽了下口水,心彻底死了。

“...是。”

电梯门打开,两人先后迈进去。

大约是晚上吃饭的时间,中途一层没停,直达9楼电梯门打开。

祁景昼先迈出去,感应灯瞬间亮起来,他面部轮廓稍稍软化,神色温和刷脸开门。

‘滴滴咔’

门一打开,玄关灯便应声而亮。

他迈进门,脚踩在正红色入户地毯上,正欲开鞋柜换鞋,目光触及凌乱丢在地上的白色皮质拖鞋后顿住。

程飞立在门口,弓着背把行李箱推进来,站直身时下意识扫了眼屋里。

客厅里黑着灯,看样子没人在。

刚想说一句‘温小姐还没下班吧’,话到嘴边却下意识消声,鼻翼煽动嗅了嗅,皱眉嘀咕:

“什么味道?”

祁景昼也闻到了,家里的味道很古怪。

平日他回来,开门不是花香就是饭菜香,再要么是栀子花清新剂的香气,总之永远温馨怡人,呼吸一口就不自觉精神放松。

可今天不一样。

空气里的味道,又酸又闷,像是...——馊饭。

程飞还没察觉他脸色隐隐黑沉,他已经下意识走进去查看,顺手打开了客厅大灯。

水晶灯光线暖黄璀璨,将整间房子彻底照亮。

程飞走到客厅跟餐厅中间,闻着味道一转头,眼睛瞬间不受控的睁圆了。

悔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眼角肌肉抽了抽,僵着脖子一顿一顿转头看向祁景昼。

看清他阴沉沉的脸色,脑子思绪飞转急中生智,程飞磕磕巴巴道:

“祁,祁局,我这就收拾!!”

祁景昼胸膛起伏一瞬,鞋也不换了,迈着长腿三步五步走到餐厅。

视线定在岛台上,看到满桌饭菜上供一样摆在那儿,连每盘菜的位子都没挪动过,还跟他离开前一样。

而岛台边沿的那束玫瑰花,已经缺水干枯,蔫儿拉吧唧被晾在那儿。

程飞正手忙脚乱的忙活着,将闷馊的饭菜一盘盘倒进垃圾桶,盘子一个个摞起来。

祁景昼立在岛台边,垂眼睨着蔫儿掉的玫瑰花,神色晦暗情绪不明。

他站了片刻,转身大步朝主卧走去。

程飞被不祥的预感笼罩,紧张到手抖,一边收拾,一边管不住眼睛直往主卧的方向瞥。

祁局有洁癖温荣是最清楚不过的!

估计他现在觉得整栋房子都脏了吧?!

苍天爷!这两人到底是在闹什么啊!值当温荣这么不管不顾恶心人...

他实在冤枉温荣了。

她离开的时候,哪还有心情考虑祁景昼有没有洁癖?

程飞慌得一批,任劳任怨的准备将餐盘挨个儿塞进洗碗柜,然而洗碗柜一拉开,一股呛人的异味儿瞬间扑面而来,差点儿没把他熏吐。

脸色铁青地捏着鼻子低头一看。

好家伙!洗碗柜里还有脏碗!都已经要捂发霉了!

程飞恶心到几欲作呕,面色灰败地伸出一根手指,将柜门抵上。

完全没有再收拾的必要。

照祁局的性格,这整个岛台都得拆了丢掉!

*

此时主卧里,静的悄无声息。

祁景昼立在衣帽间里,看着柜门大敞的衣柜和保险柜,保险柜里空空如也。

垂下眼,再看手里的支票夹,最上面一张龙飞凤舞的填着一串数字,五后面六个零。

5000000。

他眼帘轻微煽动,眼里浓墨流淌,心头无端冒起一股怒焰,捏着支票夹的手捏紧到甲盖泛白。

——五百万,五年。

呵。

长能耐了。

亏得他赶回来的路上,都想着她一向乖顺,是头一回闹脾气,打算回来后好好哄哄她,回京里的事再解释一下。

温荣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她离不开他,解释后一定会理解他。

合着,倒是他太惯着她了......

强压下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怒火,祁景昼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又翻开温荣的聊天窗口。

两人最后的联系,还在她生日那天。

这几天她不止一个字都没问,竟然还跟他玩儿离家出走!

越看越压不住火,拇指‘啪啪啪’敲击屏幕。

你在哪儿...

指尖一顿,嗒嗒嗒删除,又重新输入:

你要上天!

拇指移到发送键,又顿住,少顷,重新把编辑的字嗒嗒嗒删空。

祁景昼瞳色暗不见光,直接按灭锁屏,将手机揣进裤兜。

坏习惯,不能纵容她。

该让她长长记性。

有本事离家出走,最好有本事别回来!

......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