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月昭陆明渊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后,我带权臣杀入前夫府内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昭昭我心17”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到得渡头,沈月昭便上了船,一个眼神都没给陆明渊。一路水路颠簸加舟车劳顿,花轿终于到了陆府门前。沈月昭听见人群的喧闹声,从轿帘的缝隙望出去,尽是人头攒动,应该都是来陆府门前讨新婚彩头的百姓。陆府虽然内里空虚,可表面还是花团锦簇的,殊不知是踩着她的尸骨。沈月昭估摸着,她死以后,上辈子她的嫁妆已经全都搭进去,不剩什么了。她垂下头,透过盖头,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轿帘:“嫂嫂,请下轿。”待陆明渊扶着她下轿,却又听到另一个娇软的声音:“瑶儿特来迎接嫂嫂。”沈月昭皱眉,又是这个丫头。陆明允的妹妹,陆瑶。三年了,还没嫁出去呢?上辈子,她是家里最喜欢当面刻薄沈月昭的人。枉费沈月昭对她掏心掏肺,带她参加世家的花信宴相看如意郎君,拿自己的嫁妆首饰给...
《重生后,我带权臣杀入前夫府内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到得渡头,沈月昭便上了船,一个眼神都没给陆明渊。
一路水路颠簸加舟车劳顿,花轿终于到了陆府门前。
沈月昭听见人群的喧闹声,从轿帘的缝隙望出去,尽是人头攒动,应该都是来陆府门前讨新婚彩头的百姓。
陆府虽然内里空虚,可表面还是花团锦簇的,殊不知是踩着她的尸骨。沈月昭估摸着,她死以后,上辈子她的嫁妆已经全都搭进去,不剩什么了。
她垂下头,透过盖头,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撩开了轿帘:“嫂嫂,请下轿。”
待陆明渊扶着她下轿,却又听到另一个娇软的声音:“瑶儿特来迎接嫂嫂。”
沈月昭皱眉,又是这个丫头。
陆明允的妹妹,陆瑶。
三年了,还没嫁出去呢?
上辈子,她是家里最喜欢当面刻薄沈月昭的人。枉费沈月昭对她掏心掏肺,带她参加世家的花信宴相看如意郎君,拿自己的嫁妆首饰给她添妆,为了她的婚事操碎了心。
可她呢?沈月昭难产那一晚,她听见这个小姑在隔壁抱怨的声音大得阖府都能听到。
“丧门星,生个孩子像嚎丧似的。”
沈月昭绞紧了手里的喜帕。
即便是续弦,也断没有陆明允这个新郎不出来迎,让未出嫁的小姑出来迎亲的道理。
看来渡头迎亲派个有身份的陆明渊来,是做给沈家父亲看的。
在府门前给她这个续弦娘子一个下马威,才是陆家的真实意图。
真是狗改不吃屎,这软饭硬吃的做派还是没变。沈月昭在心里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
“小姑安好。”
她仍盖着盖头,略弯一弯腰,温柔恭顺。
“嫂嫂多礼。只是劳烦嫂嫂,今朝要走侧门。”
呵…还有更过分的。沈月昭攥紧了喜帕。这次决不能忍下来,上辈子她就是退了一步,从今以后步步退让,直至退无可退。
她身边的陪嫁丫鬟云织气得声音都高了几分:“我家姑娘是明媒正娶,凭什么走偏门?!”
沈月昭听见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都等着看她笑话呢。
陆瑶倚在门边,娇声笑道:“嫂嫂别介意,哥哥前头那位嫂嫂是您的亲姐姐,当年可是凤冠霞帔从正门进的。至于你嘛,也不想越过亲姐姐不是?”
冠冕堂皇!沈月昭满腔愤懑,没想到自己都死了,她们还拿她当借口来羞辱她的妹妹。
她压住火气,哀声道:“原是如此……姐姐若在天有灵,见我这妹妹竟要走侧门,怕是要心疼夫君被人笑话‘薄待继室’了。”
她言下之意,让继室走侧门,丢的是他们陆家的脸。
一旁的管家嬷嬷皮笑肉不笑:“夫人见谅,续弦按规矩得走侧门,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真是不要脸,她怎么忘了,这家人脸皮比城墙还厚。
她一咬牙:“嬷嬷可知,我沈家虽为商籍,却因献粮赈灾得官家赐‘义商’之称?今日若让我走侧门……”
她提高嗓门:“莫非陆家觉得,圣恩比不上自家规矩?”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围观百姓听到。沈月昭透过盖头边缘看见陆明渊的皂靴动了动。
管家嬷嬷瞬间冷汗涔涔,她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了,对于朝堂之事多少懂点儿边。知道无论什么小事只要牵扯到官家,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何况老夫人最重陆家官声,岂敢担这恶名?
看来这新夫人比上一位夫人厉害许多。
“夫人这是哪儿的话……”管家嬷嬷尬笑一声,正要说话。沈月昭忽然又咳嗽几声,虚弱道:“罢了,我走侧门就是……只盼月昭姐姐别怪我,让陆府落个‘苛待妇孺’、‘藐视圣恩’的名声。”
话音未落,管家嬷嬷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她的手,大声喝道:“开正门!夫人快请!”
挡在沈月昭身前的陆瑶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一条路。沈月昭一个转身撞到她的肩,也不做停留,径直往正门去了。
待得进了正门,沈月昭握着手心里汗津津的帕子,才发现自己已是浑身冷汗涔涔。
“嫂嫂好口才,”一旁的陆明渊忽然用只有他们俩听见的声音说,“只是我记得,五年前沈家赈灾有功,义商之名只是湖州州府上奏时所言,官家并未钦赐此等威名给你沈家。”
“当时嫂嫂才是豆蔻之年,怎的沈老爷还会与你谈论奏疏之事?”
沈月昭闻言身子一震。到底是探花郎,到底是聪明人,她刚才只是想先糊弄过去,才搬出来官家,也就是当今圣上这座大神。
她大脑飞速运转,还没想出应对之策,忽见盖头下方出现一抹红色喜服。
“月容妹妹。”
沈月昭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冲头顶。
死渣男,你也知道娶的是我妹妹啊!
沈月昭看着陆明允的皂靴缓缓移到自己身侧,手中牵巾一紧。
两个人拿着同一条红绸牵巾,走入喜堂。
她垂眸望着青砖上蜿蜒的朱红毡毯,走过这一段她前世走过的路。
忽然想起及笄那年母亲带她看的那场蚕市。
父亲站在望江楼最高处,指着河道里密如蚁群的运丝船:“这江南三路的生丝,十船有八船要经我们沈家银秤称过。”
母亲却轻叹:“商贾堆金积玉,终究抵不过官宦人家一枚铜印。”
士农工商,就因为出身排在最末等的商籍,上辈子陆家全家就那样糟蹋她。
这辈子,父亲又把月容妹妹搭进来,怎么也不肯放过这个好不容易搭上的做官的女婿。
哪怕她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踏进这个虎狼窝。
她听见宾客们的窃语:“到底是商籍,攀上了进士郎便不放了,姐姐走了就是妹妹…”
“也是个会算计的,连姐姐的孝期都没过就爬上姐夫的床...真是狐媚…”
“可怜陆家世代清名...就要被这个商家女糟蹋了。”
席间议论越来越刺耳。
沈月昭的手在袖笼里收紧。
“《周礼·考工记》有云,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青年慵懒的声音响起,将那婆子的聒噪声截断,“就连官家都赞过江南机户巧思通神,堪为朝用。”
“可见官家极重江南商户,怎么,李夫人没听说过么?”
“我是你嫂嫂。”
陆明渊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你,很好。”他脚步虚浮地转身离去。
走出账房,沈月昭径直去了渡口,她没有带云织。
接下来的事情,很凶险,最好是不带那傻丫头。
她独自来到越州渡口,沈家的运丝船正停靠在岸边,船工们忙着装卸货物。
她拢了拢帷帽,装作闲逛的模样靠近船只,为首的伙计认得她,对她躬了躬身:“三姑娘。”
她踏上甲板,知她是沈家嫡幼女,无人敢拦她。
鼻尖忽然嗅到一丝熟悉的甜腻香气,与那日和陆明渊一起夜探船舱时一般无二。
“这船装的什么?”她拦住一个搬货的伙计,故作好奇。
“回姑娘,是上好的生丝。”伙计擦了擦汗,眼神闪烁。
沈月昭心底冷哼一声,以为她是傻子么。刚才上船前她观察过,这艘船的吃水线这么深,怎么可能是生丝。
一定还和上回查探时一样,运着漕粮。看来父亲这走私漕粮的生意,一直在做。
“运去哪儿?”她发问。
“自然是明州……”伙计话未说完,身后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厉声打断:“胡说什么!这批货分明是运往临安的!”
那伙计打了个激灵,畏畏缩缩地退到一边。
“赖管事,你也太激动了些。”沈月昭认得那管事的男子,是爹爹的心腹,“我只是随口一问。”
沈月昭暗自思忖,明州是海港,若走海路,再往北便是姜国。
难道这些走私的官粮,都运去了姜国?
私通敌国……父亲和陆明允真是好大的胆子。
“三姑娘,船上风大,您怎么来了。”赖管事赔着笑脸。
她不动声色地点头:“没什么…回门时,父亲嘱我多看顾着些沈家在越州的经营。”
“你们也忒惫懒了,装货卸货只这几个人,是要在渡口耽搁多久?”
“姑娘教训的是。”赖管事敷衍着,眼睛却盯着她,是监视着她行踪的意思。
沈月昭假装没看见,身子未动,只目光扫过甲板,忽然注意到几个船工正抬着几个大木箱往底舱走。
那些箱子比寻常货箱要小,却需要四个壮汉才能勉强抬起,箱角还留着几个细小的透气孔。
“这批货倒是特别。”她故作随意地指了指,“装的什么?”
赖管事额角渗出细汗:“回姑娘,是...是上好的瓷器,货量不大但贵重,老爷叫搭着这运丝船。怕磕碰,所以格外小心。”
“是吗?”沈月昭缓步向底舱方向走去,“让我看看是什么上好的瓷器。”
“姑娘留步!”赖管事慌忙拦住,“底下脏乱,怕污了您的衣裳。”
一声微弱的呜咽从底舱传来,像是被捂住嘴的哭声。沈月昭心头一震,却装作没听见,反露出恍然的表情:“也是,我这身衣裳确实不便。
她顺势转身:“既然没事,我先回去了。”
转身时,她余光瞥见一个船工慌张地关上底舱的门,门缝里隐约闪过一抹藕荷色的衣角。
果然,那些织坊“被辞退”的女工,竟然被塞到这艘船上,要卖往姜国。
沈月昭强撑着走出渡口,拐进一条僻静小巷后终于忍不住扶墙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姜国皇室素来以豢养江南女子为荣。据说那些被卖去的女子,都要被刺上特殊的印记,锁在金丝笼中,成为权贵们的玩物。最貌美的甚至会被制成“美人盂”,专供吐痰之用......
“呕——”沈月昭又一阵干呕。
父亲明知这些,却还是......就为了那点银钱?
沈月昭不理会帘后的陆瑶,看了眼身侧正喝茶的陆明渊,说:“虽说长嫂如母,平日里渊哥儿倒是也不怎么让妾操心。”
这次轮到陆明渊差点儿一口茶喷出来。
信王妃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反应过来便掩唇轻笑起来。
一旁的信王强压住嘴角,憋笑。
陆明渊这嫂嫂可真有趣,难得见他吃瘪。
宴会开始,沈月昭埋头吃菜,感叹着信王府的伙食真是比陆府好了百倍,也不怎么搭理陆明渊。他自酌自饮,饭菜倒没动几口。
对过那些世家公子们也都醉翁之意不在酒,席间不停地拿眼瞟着帘后,希望一见贵女们的芳姿。
半个时辰后,信王妃命人撤去残席,换上笔墨纸砚,笑道:“今日春色正好,不如行个飞花令,以‘桃’字为题,诸位才子佳人,莫要推辞。”
席间众人纷纷应和,沈月昭垂眸不语。她听到陆瑶在帘后得意地笑了一声,估计是想看她笑话。
前世因为母亲叮嘱她,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她在这种场合,从未露过锋芒。
陆家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个会认字会管账的商家女,于文墨上是不通的。
而今天,她不想再藏拙。
飞花令行起,周明棠抢先起身,捏着绣帕娇声道:“桃红柳绿春意闹,蝶舞莺啼女儿娇。”
众人捧场叫好,陆明渊却连眼皮都未抬,指节轻叩桌案,似在等什么。
沈月昭忽然轻笑一声。
“陆夫人笑什么?”周明棠脸色微变。
“没什么。”沈月昭执起青玉杯,慢条斯理道,“周小姐这诗……倒像是市井俚曲。”
陆明渊抬眼看她,目光里带了抹玩味:“嫂嫂既嫌旁人浅薄,不如亲自赐教?”
沈月昭迎上他的视线,唇角微扬:“桃李春风一杯酒…”
她故意顿住,将杯中残酒饮尽,复又抬头:
“江湖夜雨十年灯。”
陆明渊眸光骤深。
信王抚掌:“好诗!”
沈月昭却突然掷杯,摇了摇头:“可惜这诗后半句太悲,我倒更喜欢…”
她提笔蘸墨,边念边在素笺上挥毫写下:“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满座公子骇然,闺秀们更是掩口惊呼。
她听见周明棠不满的声音:“居然敢在花信宴上写这等带着血光的狂诗,也不怕信王和王妃怪罪。”
“喂,你可别连累我啊!”陆瑶在帘后对着她喊。
陆明渊却忽然低笑出声。他接过狼毫,在她诗旁续道: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这是愿与她并肩作战的意思?沈月昭想起那天他问她“嫂嫂,合作吗”时的眼神。
她一时心绪烦乱,忽然伸手将那诗笺揉成一团,回道:“可惜了,这等诗文不配今日的桃花宴。”
前世她和陆明允也不是没有过浓情蜜意的片刻,不然元朗是怎么来的。
他也曾握着她的手许过“白头偕老,定不负你。”可结果呢?
男人的话,听听就好。
她转身对上首的信王和信王妃伏身告罪:“妾无状了,还请信王信王妃责罚。”
信王忽然抚掌大笑:“无妨,我竟没想到,陆家还能出个女探花。”
见信王发话,席间宾客便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这事就这么揭了过去。
信王妃轻击双掌,一队身着彩衣的舞姬便翩然而入。这些女子想来都是信王府精心调教的舞伶,身段婀娜,舞姿曼妙。
沈月昭正托着腮看美女。
陆明渊忽然凑到她耳边:“嫂嫂方才真是诗兴大发。”他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耳边,“只是为何揉了那副佳作?”
沈月昭却似充耳不闻,蓦地直起身子,问身旁信王府的侍女:“这位姐姐,我想更衣,请问怎么走。”
那侍女指了个方向,沈月昭便离了席。
色令智昏,她得离陆明渊远点儿。
何况今天她喝了太多桃花酿,确实想小解了…
绕至后园回廊时,沈月昭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啜泣声。
一名素衣歌女正被管事嬷嬷掐着胳膊训斥:“弹的什么破曲子!信王殿下最厌《折柳枝》,你是存心触霉头?”
歌女怀中琵琶弦断了两根,指尖渗着血珠,却不敢辩驳,只低声道:“嬷嬷恕罪,陈婉……再换一曲。”
沈月昭眸光微动,轻咳一声。
那嬷嬷见她的打扮不俗,又绾了发,猜到她是今天来参加桃花宴的贵妇人,便立刻堆笑行礼:“这位夫人安好。”
“这位姑娘的琵琶,可否借我一观?”沈月昭不等回应,已接过陈婉的琵琶,指尖抚过断弦处,“《折柳枝》哀切,确实不合今日桃花宴。不过……”
她突然扯下自己腰间丝绦,利落地缠住断弦,又摘了鬓边珠花的一瓣卡在琴轸上。
“信王爱听《塞上曲》,可以一试。但第三段要改。”她凑近陈婉耳畔,“在‘虏骑闻之应胆慑’这句后,加三声杜鹃啼音。”
陈婉愕然:“这…不合曲谱…”
“合不合谱不重要。”沈月昭将琵琶塞回她手中,“重要的是,信王生母李娘娘乃是蜀地人,杜鹃乃其故乡之音。”
信王生母李娘娘的旧事,上辈子她也是听母亲偶然提起过,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沈月昭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名歌女。这枚暗棋若能埋下,从此她便与信王府有了勾连。
若埋不下,帮个可怜的小歌女,也是好事一桩。
只是她竟不知这一帮,竟帮出来后半生的凶险与荣华。
半刻钟后,宴席上忽闻琵琶裂帛之声。
陈婉一改柔媚姿态,指扫狂风骤雨般的《塞上曲》。当弹至“虏骑闻之应胆慑”时,她突然仰颈,喉间迸出三声凄清鸟鸣。
“咕——咕——咕——”
信王手中酒盏砰然落地。
“这琵琶伎…”他死死盯着陈婉,“赐居听雪轩。”
众人面面相觑,皆知这王府里要添新人了。
信王妃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沈月昭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信王妃,她刚才还帮自己解围来着。
但转念一想,上辈子她就是顾念太多,才落得那个下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辈子她只想自个儿活个畅快。
一转眼,却对上陆明渊那双如墨的眉眼。
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间残缺的珠花上:“嫂嫂的珠花…怎的少了瓣?”
她浅浅一笑:“赠了有缘人。”
陆明渊风流一笑,转头看向台上的陈婉,她怀中琵琶琴轸上的那瓣珠花,看着眼熟得很。
午宴后,信王妃命人撤去了帘子,公子贵女们隔着花架赏春闲谈,算是全了相看的礼数。
沈月昭对这些少男少女的眉来眼去没兴趣,陆瑶更是跟个花蝴蝶似的早离了她身侧。
她独自站在廊下赏桃花。
王府的桃花开得正盛,浓的淡的都极是可爱,令她想起一句词来。“染得桃红似肉红。”
她勾唇浅笑,这才是名副其实的桃花宴。可惜众人都意不在桃花。
忽见假山后闪过一道青衫身影。那人眉目清俊,却憔悴得厉害。
那男子一见她,眼圈登时红了:“月容姑娘……”
陆瑶看见沈月昭也在,不情不愿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蚊子似的,“嫂嫂。”
沈月昭笑着点点头。经过这次禁足,这位妹妹想来能安分几天的。
几人正坐着吃饭,陈嬷嬷忽然进来禀告老夫人:“老夫人,信王妃差人下帖子来了。”
“是今年的花信宴,这一次是桃花宴,是信王妃做东,在王府里头办。”
“听说这次阵仗可大了,各世家高门、清流门第的公子小姐都会去,就连今朝春闱的举子也受了邀。”
陈嬷嬷滔滔不绝。
沈月昭放下筷子,想起花信宴是每年春天开始的宴会,由有头有脸的贵妇出面做东,借赏花之名,邀各家有身份、未婚配的公子小姐参加。
实际就是去相看的。
成了,牵线的贵妇人也得个玉成姻缘的美名,以后两家在朝中与这家贵妇人的夫君便也是有了联结。
所以年年有人争着办这花信宴。
只是…信王已是当今官家最宠爱的皇子,信王妃更是出了名的出身高贵又清高。上辈子她在越州出席各种宴会,从来没见到过信王妃。
怎地如今竟然热衷起给人做媒了?
她抬眼看见小姑子陆瑶跃跃欲试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陆瑶参加的花信宴应该没有三年也有两年了,还没把自己嫁出去。
陆瑶是骄纵任性没错,可生得娇憨动人,上辈子沈月昭带她参加过花信宴后,也不是没人来府上求娶。
然而陆家眼高手低,寒门士子瞧不上,高门显贵呢,是要多多陪嫁妆的,陆家又出不起,或是陆明允抠搜不想出。
陆瑶的婚事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这么看来这老夫人也没多疼自己的女儿,心里只有陆明允这个好大儿。
沈月昭心里这么想着,目光落在陆老夫人身上。
“月昭。”老夫人忽然像有心灵感应似地唤她,她打了个激灵。
“你便带着瑶儿去赴这桃花宴。”老夫人发了话,“明允闻到桃花会起风疹,就不用一道去了。”
“是,母亲。”沈月昭垂眸应道,心里高兴得很,不用跟渣男一起去真是太好了,正好不会妨碍她看美男。
晚饭后,陆明允来了月昭房中。
果然如她所料,沈月昭心中叫苦不迭。
妆台上还放着盆水仙花,满室馨香浮动,让人迷醉。
“月容,”陆明允一时情动,忽地轻抚她脸颊,“你姐姐走了这几年,你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禽兽!没有几年,我走了三年没到!
沈月昭在心底叫嚣着。忽然意识到他可能在说月明。
她有心想要试探,便故作羞赧道:“郎君谬赞了,姐姐才是国色天香。”
“是啊,你姐姐她…”陆明允脸上又流露出那种恍惚的神情。
这下沈月昭更加确定他口中的“姐姐”不是自己了,她上辈子不过中人之姿。
陆明允欺身而上,做势要吻她。她头一低,忽然瞥见他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下头还悬着个精致的同心结。
她一把扯过,见陆明允皱了皱眉。
“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沈月昭将那玉佩放在掌中,抚着那枚同心结念道。
陆明允神情微动,忽然松开她,坐直了身子。
“允…明…”沈月昭念出玉佩上刻着的字,“郎君,这玉佩上的字样是不是刻反了,该是明允才对。”沈月昭笑问。
“许是吧。”陆明允干咳了一声,沈月昭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沈月昭举起那玉佩和同心结细看,这同心结做得精致,显然颇费了些功夫。但已经褪色,想是有些年头了。
她上辈子,没见陆明允当着她的面戴过这个。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这同心结打得真好,倒让妾想起一个人。”
陆明允看着她,眸中翻动着某种复杂的情绪,没有接话。
“是妾身家的大姐姐月明,妾觉得,她的女红堪称大宁闺秀中的第一。”
沈月昭掩唇轻笑,偷觑着他的神色,瞥见他的手指蓦地收紧。
“是么。”半晌,陆明允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可惜大姐姐命薄,还没成亲夫郎便病故了,没过多久大姐姐也郁郁而终。”沈月昭叹息一声。
陆明允忽然站起来,拂了拂衣袖。
“我忽然想起还有公文要处理。”他一把从月昭手中拿回那枚玉佩,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你自己早些歇下吧。”
沈月昭手心里还残存着那枚玉佩冰凉的触感,她怔怔坐在榻上。
原来那枚玉佩上的“明”字,不是陆明允的“明”,而是沈月明的“明”。
信王府的桃花宴定在三月廿五。是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是个好日子。
沈月昭满意地看了一眼窗外。她前世里其实原本也是个喜欢花儿粉儿的小姑娘,只是嫁进陆家不到一年便被磋磨成了个深闺怨妇。
这一世她要纵情享乐。
她托腮选着面前的几件衣服,都是云织给她从嫁妆里挑的最好的。
“这件粉的,太俗,这件红的,太艳,这件白的,太素…”沈月昭手指轻点过那一排衣服,没有一件满意的。
云织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姑娘,您从前可没这么挑剔。”
“臭丫头,学会跟主子犟嘴了。”沈月昭笑着戳戳她的额头,却不恼。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件湖蓝色罗衫上,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衣料上,恰似西子湖的一池春水。
“就这件了。”
不一会儿,她妆饰完毕,镜中人眼眸清亮,湖蓝衣衫衬得肌肤如新雪,发间只簪一朵珠花,并一支点翠蜻蜓步摇,振翅欲飞的模样。
“夫人,老夫人差人送了今日花信宴的衣裳来。”白芷在门外捏着嗓子喊。
“进来吧。”沈月昭不悦地皱眉。
白芷小心翼翼地端了个托盘进来。
沈月昭看了看托盘里的衣裳。一件素白的大袖外衫,绣满金线,乍看华贵,却透着一股子暮气。里搭的青灰色褶裙更是沉闷,裙摆处还绣着几枝枯瘦的墨梅,活像是给守寡妇人穿的丧服。
她才不要穿这件衣服!
沈月昭用两根手指捻起衣角,嫌弃地抖了抖。
“夫人,老夫人一番心意,您且收下吧,”白芷苦口婆心地劝道,“这衣裳可是从前老夫人的陪嫁。”
沈月昭的白眼差点翻上天,难怪这么老气。
想了想,她忽然展颜一笑:“既然是老夫人的心意,我自然要领受的。”
她慢条斯理地抖开外衫,拿起褶裙,对着铜镜比了比:“不过这内搭的褶裙...”她蹙眉摇头,“未免太过庄重了些。今日花信宴上都是年轻夫人,我若穿成这样,倒显得陆家不会打扮媳妇了。”
白芷仍恭谨道:“夫人说得是。不过老夫人特意嘱咐,说这身最衬您的气质...”
“那就只穿这外衫吧。”沈月昭打断她,随手将青灰褶裙扔回托盘,“正好配我那件湖蓝罗裙,想必别有一番风致。”
她眼波流转,“白芷觉得呢?”
白芷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很快又堆起笑容:“夫人果然好眼光。只是...”她欲言又止,“老夫人若问起...”
到时候会有这届的新科进士和考官列席,倒又是个看美男的好机会。
沈月昭两眼放光,不知这届的探花郎是谁呢?
“咳咳……”老夫人咳嗽着提醒她,“月容,明允近些日子在朝堂上不甚得意,你此番去参加琼林宴,需得多多交际,为你郎君经营着些。”
沈月昭心里冷哼一声,老夫人刚才被她吓得半条命都没了,这会儿为了自己的好大儿又能这样求她。
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这婆母还真是能屈能伸。
不过这琼林宴没准儿倒真是个突破口。陆明允走私的事情,未来肯定是要捅到上头去的。虽然陆明渊答应了她不会牵连沈家,但是她却不能把宝全押在他一人身上。
在琼林宴上结交些上官和宫中之人,总不是件坏事,兴许将来事发,能帮上沈家。
那是得好好准备。
她眯起眼睛。
琼林宴这日,沈月昭需得先去信王府和王妃会和再入宫中。
她在陆府门口刚要上马车,却见一道墨蓝色身影策马而来。
那人身着墨蓝织金云纹锦袍,本该是端肃的朝服,偏被他穿出几分落拓不羁。乌发束在鎏金发冠中,却又漏下几缕垂在颈侧,衬得眉目如画,恣意风流。
“嫂嫂这是要去哪儿?”
马蹄踏着青石板路嘚嘚作响,陆明渊勒马停在她面前,俯下身来看她,唇角微扬。
沈月昭眯了眯眼,心想这人今日怎么打扮得如此招摇,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琼林宴,陪信王妃入宫赴宴。”她挑眉看他,“二叔这又是去哪儿?”
“巧得很。”他随手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袖口,“今科琼林宴,圣上命我充任提调官,协调宴上诸事。”
他也要去?沈月昭眼睛亮了亮。
“那么宫中再会了,二叔。”她狡黠一笑,跳上马车。
陆明渊在原地看着马车远去。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衫子,眼波流转间多了几分活泼明艳,真是鲜活动人有生气。
他就喜欢她这个样子。
不过,这模样倒让他想起一个人。
他摩挲着马鞭,忽见车帘又被掀起一角。沈月昭探出半张脸,冲他眨了眨眼:“忘了说,二叔今日这身,很衬你。”
说罢她飞快缩回车里,只剩帘子晃啊晃的,晃得他心尖发痒。
到得信王府,沈月昭见门口停了两辆马车,一辆华丽,一辆低调些,规格上倒也不差什么。
信王应该早朝后就直接去赴宴了。那么这马车……难道除了信王妃,王府上还有别人要去赴宴吗?
正自纳罕,王妃从马车帘后伸出手来:“陆夫人,上来吧。”
她恭敬行了一礼,躬身上了马车。她没想到信王妃会邀她同乘,这是极看重她、给她面子的意思。
信王妃今日穿得隆重,只是脸色不大好。
“王妃何故闷闷不乐?”沈月昭小心翼翼地问。
“还不是因为那…”信王妃咬牙切齿,见沈月昭在,还是克制着说,“说来不怕你笑话,陆夫人。王爷新纳的侧妃,歌女的下贱出身,却非要央着王爷带她参加琼林宴。王爷被她磨不过,竟然答应了。”
“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尽给王府丢人现眼。”
沈月昭心知她在说陈婉。
她想起了那个投了井的教引嬷嬷,只是掐了陈婉一把,就落得个那样的下场。不由打了个哆嗦。
自己当日真的冒失了,就那样帮了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人。
她轻轻握住信王妃微凉的手,温声道:“王妃何必为这等小事烦忧?琼林宴上命妇云集,她一个没名分的,连正席都进不得,不过是跟在末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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