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晚裴烬的其他类型小说《诱他深陷:钓系美人杀疯了!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风好温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星处于植物人的状态已经五年了。这期间,大大小小的抢救出现过好几次,每一次都和死神擦肩。医生说,像姜星这样的伤势能捡回一条命本身就是奇迹,再醒过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随着她出现的并发症越来越多,就算护理得再精细,可能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个世上最无能为力的,就是命。姜晚身形一晃,耳边出现嗡嗡的耳鸣声,一时间,什么都听不清了。佟姨一阵心疼,大力顺了顺姜晚的后背。刚要安慰几句,就听姜晚那轻得如同羽毛般的声音缓缓响起:“我爸捡到姜星的那一年,是个冬天,她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冷得发抖。我爸妈脱了大衣去抱她,她吓得一直躲,一直挣扎,但就是不哭。”“我伸手去拉她。跟她说,别怕,我们都会保护你。”“那时候,她突然就哭了,哭得我手足无措,都不知道...
《诱他深陷:钓系美人杀疯了!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姜星处于植物人的状态已经五年了。
这期间,大大小小的抢救出现过好几次,每一次都和死神擦肩。
医生说,像姜星这样的伤势能捡回一条命本身就是奇迹,再醒过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且,随着她出现的并发症越来越多,就算护理得再精细,可能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个世上最无能为力的,就是命。
姜晚身形一晃,耳边出现嗡嗡的耳鸣声,一时间,什么都听不清了。
佟姨一阵心疼,大力顺了顺姜晚的后背。
刚要安慰几句,就听姜晚那轻得如同羽毛般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爸捡到姜星的那一年,是个冬天,她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冷得发抖。我爸妈脱了大衣去抱她,她吓得一直躲,一直挣扎,但就是不哭。”
“我伸手去拉她。跟她说,别怕,我们都会保护你。”
“那时候,她突然就哭了,哭得我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后来我爸妈收养了她,给她取名姜星。不管在哪儿,小星都最黏我。”
“她其实胆子很小,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然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我房间找我。”
“在学校的时候,她不爱说话,经常被同学欺负,每次都是我帮她出头。”
“可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却在那些人持刀闯进我们家的时候,挡在了我面前。”
“五年了,她一个人被困在噩梦里,该有多害怕......”
姜晚背抵着墙,仰头看向那亮着灯的抢救室,两眼通红。
“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我只有你了......”
姜星,活下去。
我会找到那些伤害你的人,亲手为你报仇。
你等等我,再等等我。
又过了两个小时,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从里走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个笑,“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暂时脱离危险了。”
呼。
姜晚倚着墙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腿都是软的。
等到姜星终于被推回之前的康复病房,已经是凌晨一点,医生叮嘱了好多注意事项才离开。
佟姨打了盆热水来,熟练地给姜星擦脸,笑着道,“好了没事了,擦一擦,咱以后平平安安!”
姜晚也跟着笑了一下。
这一晚上的心情大起大落,真是叫人身心俱疲。
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佟姨也熬不住了,将陪护的小床支开,准备让姜晚躺着睡会儿。
姜晚摇摇头,“我不困,佟姨,你睡吧。”
佟姨打了个呵欠,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熬不住夜,躺上去很快就睡着了。
姜晚坐在病床边,看着姜星沉睡的面容,轻轻给她掖了掖被子。
有那么一瞬间,姜星的眼皮好像颤了一下,像是要睁开眼睛。
姜晚激动到屏住呼吸,轻轻喊了一声,“小星?”
床上的人仍旧一动不动。
是看错了吗?
姜晚叹了口气,坐了回去,背靠着墙,身体很累,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胸腔里沉甸甸的,装的都是那数不尽的恨意。
就这样坐了许久,直到手机震动了两下。
老板,东西搞到了,改天来拿?
姜晚终于动了,回复道:
就今晚,我现在过去。
......
二十分钟后,姜晚来到了一家酒吧门口。
酒吧名字叫‘野火’,营业的路子确实又野又火,三年前横空出世,就吸引了云都那群爱玩爱热闹的富二代们,迅速打响了名气!
野火的负责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姓陈,既漂亮又会来事儿,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和谁都能打几分交道。
客人喊她陈老板,她却笑着摆摆手,说自己只是负责人,不是老板啦。
久而久之,就有人猜那从不露面的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藏得这么深,很难不让人好奇。
但不管客人们怎么猜,这始终是个迷。
姜晚下了出租车,从后门进了酒吧。
刚一进门,那重金属音乐就直直灌进耳朵里,每一个鼓点和节奏都叫人血液沸腾。
头顶的灯光耀眼又炫目,舞台上,那活力四射的舞蹈晃得人眼花缭乱。
现场的气氛已经到了一个顶点。
姜晚拐了个弯,没有往里走,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轻车熟路来到一间紧闭的休息室,解开密码锁走了进去。
这间休息室的隔音非常好,门一关,外面的鼓点声全都听不见了。
姜晚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桌面上摊开的收支表看了看。
野火的开支非常大,毕竟养了一大批人,除开店租和成本那些,每个员工的福利待遇好到了极致,是其他酒吧根本比不了的。
但是最近这几个月的收益,却在逐步下滑。
姜晚挑了一下眉头。
这时,门开了又关,野火的负责人陈燕铃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
见到姜晚,陈燕铃一点儿也没有对外时那副精干利落的模样,直接化身吐槽怪,开启了吐槽模式:
“我的天,外面那群富二代实在太难搞了!”
“尤其那位季三少,也不知道谁把他给得罪了,非要揪着我们送酒的侍应生不放,逼着人家改名字,说什么他最讨厌姓姜的,尤其姓姜的还会唱戏的,服了!”
陈燕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接着骂道,“我真想告诉他,我老板就姓姜,还会唱戏,看他气不气!”
姜晚:“......”
原来季耀也在这儿。
倒是巧了。
陈燕铃说着说着,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盯着姜晚,噗嗤一下笑了,“老板,那季三少嘴里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姜晚懒得理她,伸出手,催促道,“东西呢,给我。”
“噢。”
没能吃到瓜,陈燕铃还有些失望,但也不敢耽误正事,弯着腰从桌子底下拖出了一个保险柜。
里面装着的既不是成堆的现金也不是什么宝贝,只是一枚小小的戒指。
戒指的造型很精妙,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造型逼真,连蝴蝶翅膀上的颜色都被打造得惟妙惟肖。
姜晚轻轻拨动了一下,然后将这戒指戴在了手上。
东西拿到了,姜晚连杯咖啡都没喝就准备走,陈燕铃连忙拦住她,“好老板,你行行好,留下来帮个忙呗?”
“什么忙?”
“我们野火的生意太好了,其他酒吧的人天天来拆台,害得我们跑了好多客源,要抢人,就得有个杀手锏!”
姜晚挑眉,“所以?”
“所以......我想让你上台,领一支舞!”
陈燕铃挤眉弄眼,双手合十,算盘打得噼啪响,“求求你了老板!这可是你自己的产业啊!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能拒绝嘛,对不对?”
姜晚微笑,“我拒绝。”
......
酒吧卡座里,季耀已经喝了好多杯。
他怀里搂着的短发女孩儿嬉笑着,嗔道,“季少,你刚喝了别人的,我的这杯还没喝呢!”
“是吗?”
季耀调笑着,接过酒杯灌了一大口,然后捏着那女孩儿的下巴吻了过去。
直到现在赵威武都还记得,那栋别墅不大,但是布置的很温馨。
墙上的字画,桌上的摆件,阳台的花,还有一双晾在那儿的舞蹈鞋。
以及,一个留着齐肩短发,身形娇小的少女。
很漂亮,也很干净。
她挡在那扇最里面的卧室前,瞪着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睛,恶狠狠地说:
“你们来我家做什么?滚出去!”
赵大龙当时问了句,“你是姜为民的女儿?”
那个少女绷着脸,满身傲骨,不肯退让一步,“是。”
她说:“我叫姜星,是姜家唯一的女儿。”
是就好,是就对了。
这就是他们要斩草除根的对象。
在赵大龙要亲自动手之前,赵威武拦住了他,然后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知子莫若父,赵大龙当即扇了他一巴掌,骂道,“快点!”
一向混不吝的赵威武兴奋极了,连拖带拽将那少女拖进了房间。
这个过程,季家二爷季业平全程没有阻止。
原因无他,赵家父子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一种投诚,向季家的投诚。
他们做得越过分,这个走狗才当得越合格。
赵威武始终记得,当时被他按住的姜星死死抵抗,拼命挣扎,直到最后声嘶力竭,她哭着喊了一声又一声:
“爸!”
“救我......救救我......”
“爸爸......”
没有人能救她。
等赵威武下来之后,一直站在人群背后的季业平走上前。
这位向来人狠话不多的季家二爷丢了手里的烟,无视少女惊惧而又震惊的眼神,举着刀淡淡道:
“别怪我,谁让你有这样一个好爹。”
然后。
一刀割喉。
之后,季业平走了,他的身上甚至没有溅到一滴血,干净到根本不像杀了一个人。
赵大龙的那几个手下都是见钱眼开的,瞥见姜家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心就痒痒了。
“反正也是要一把火烧干净的,值钱的东西我们带走呗,兄弟们也要混饭吃,也要养家糊口啊!”
“就是就是,听说这姜为民的老婆是个画家,她死了,这些画更值钱了!”
几个手下见什么拿什么。
赵大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值钱的东西被搜刮干净,回头转手一卖就流入地下市场,再倒腾几手,也不会有人知道东西的来源出自哪里。
东西搬完,最后倒上汽油。
赵威武亲手点了火。
临走前,或许是出于纪念的心态,他还胆大妄为的在姜家着火的门前拍了一张照片。
现在,那照片仍旧在他的相册里保存着,可心态早就和当年不一样了。
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也会害怕那个少女怨恨的目光,担心有鬼找他报仇。
五年过去,姜家的这栋别墅还在,但因为荒废没有人打理,外面杂草丛生,侧边那面被烧得漆黑的墙上长满了爬山虎。
透不进一点光。
阴森森的,像极了午夜恐怖片里的鬼屋!
赵威武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回头,后背就冒出了冷汗,甚至有些惊悚!
因为他发现,姜晚住着的那栋老楼房,只要站在楼上,就能看见姜为民家的那栋鬼屋!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还是正对着的!
赵威武头皮一麻,猛地抓着王瑞的手,追问道,“三少喜欢的那个戏子,也姓姜是不是?她叫姜什么?”
“姜晚啊,怎么了?”
“那就没事了......”赵威武大大松了一口气。
那位大记者姜为民只有一个女儿,叫姜星。
天底下姓姜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巧合而已,他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再说了,当年那个情况,姜家的人几乎死绝,已经不构成任何威胁。
姜晚只是姜晚,一个和姜家无关的戏子而已。
赵威武想通了,脸上又冒出那惯有的嚣张姿态,依旧目中无人,依旧狂妄无边。
杀人放火,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眼看着赵威武一会儿一个脸色,王瑞没好气道,“你要中邪了就说,小爷拿童子尿滋你一下,让你清醒清醒!”
“滚!”
赵威武丢了个白眼。
直到车开出去半路了,赵威武才想起这一行的目的,纳闷道,“真去爬山?不嫌累的,这爬的是哪座山啊?”
已经系好安全带的王瑞晃了晃手机,那是一个群聊,五分钟之前,季耀刚给他们发了一个定位。
不是什么景区的山,而是一座小有名气的野山。
听说还没开发出来,但因为风景不错,很多人慕名打卡。
“哦。”
赵威武点了一下头,也不知道是昨天没睡好,还是刚刚想起了五年前的事,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就连眼皮也突突跳了好几下。
王瑞倒是有些兴奋,看着群聊消息继续道,“季三说,今晚我们在山上住,听说夜里有流星雨!”
后座的小跟班刚才一直不敢吭声,这会儿寻到了搭话的机会,立刻凑了个脑袋过来,谄媚道,“三少为了追人,真是费尽心思啊!”
“嗤,我赌他新鲜不了半个月!”
......
新鲜不了半个月的季三少爷趁着红绿灯的间隙,拧开了一瓶水递到姜晚面前。
姜晚接过,喝了一小口,才道,“看路,别看我。”
抵达那座野山山脚时,已经正午了。
昨天才下了一场暴雨,今天天晴,温度和阳光都适宜,倒是个爬山的好时候。
季耀下了车,打开了他那辆越野车的后备箱,里面东西满满当当,准备得十分周全。
“来,你们分一分,一人一个包。”
季耀不容分说,将那几个大背包全都塞给了赵威武一行人,他则空着手,风度翩翩站在姜晚身边。
来之前他还有些嫌弃这些电灯泡,但是现在来看,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可以当苦力啊。
季耀说完,冲着姜晚笑了一下,有点求表扬的意思。
姜晚凑上前,轻轻贴近。
季耀瞳孔骤缩,有些惊喜有些惊讶,心跳顿时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然而下一秒,姜晚伸出手,从他头上摘下来一片小小的落叶。
然后越过他,朝着山上走去。
季耀:“......”
高兴早了。
季耀摸摸鼻子,快步跟上姜晚的步伐。
留下身后那群背着大包小包,满脸怨念的怨种们。
姜晚登山的速度很平稳,看得出来,她体力非常好,一口气到半山,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季耀一开始还优哉游哉,后面有些虚了。
但他又好面子,愣是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最后活活累成了狗。
五年前的云都曾经出过一桩轰轰烈烈的大新闻。
著名画家孟文锦在家中上吊,留下遗书控诉自己丈夫姜为民出轨成性、草菅人命,为了钱财制造各种不实的假新闻,造谣抹黑季家家主季业鸿!
新闻一出,全城轰动!
无他,因为这次新闻里的人物实在太有名气了!
季家家主季业鸿,白手起家的传奇人物!耳熟能详的知名企业家,慈善家!
孟文锦,曾被誉为最年轻最有灵气的著名画家,笔下的画,无论是构图还是立意,都是一个绝字!
可这些加起来,都没有那封遗书里控诉的内容来得更劲爆!
因为姜为民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记者!
他以笔为刀,敢说,敢写,甚至因为他太敢了,还曾被人下过几道暗杀令!
他以一己之力,帮上百个苦求无门的人讨一个公道,小到被拖欠工资的工人,大到其他需要帮助的人!
没有证据那就去挖!
再挖不到那就深挖!
乔装打扮,深入虎穴,直到将一桩桩的真相送出水面!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当时一度成为了很多人眼里的偶像和英雄!
可这一次,偶像的滤镜破碎了。
原来英雄只是为了钱。
原来他曾经的那些新闻稿,全都是假的!假的!
一夜之间,姜为民从万人追捧到万人唾骂!
可能他自己也知道他的名声臭了,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之后再也没有他的半点消息。
有传闻说,他卷了钱带着新欢逃出去了,现在依旧过得有滋有润......
程铮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因此这个案子很快就结了,几乎没什么人再去过问。
直到有一天下班回家,他被人堵住了去路。
堵他的那个人,是个才刚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漂亮到惹眼,带着满脸不服输的倔强,用明明颤抖却极力强忍的声音跟他说——
“我妈妈不是自杀的,她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遗书是伪造的,那不是她的字迹。”
“我爸没有新欢,也没有卷钱跑,他死了,被季家人害死的,除了凶手,没人知道他的尸体在哪里......”
那是十八岁的姜晚。
稚嫩,天真,不堪一击。
程铮记得自己当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她,“可是你没有证据。”
那时候的姜晚定定看着他,没有程铮想象中的崩溃和歇斯底里,也没有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求他帮帮她,再查一查这个案子。
她只说了一句:
“我会找到证据的。”
说完她就走了,那眼神,有种搏命的狠意。
程铮眼皮一跳,急得一把抓住她,“你要做什么?”
十八岁的姜晚一点点挣脱他的手,眼里有泪却没有滚落,反而大笑着,如同立誓一般,“我会找到证据的,一定。”
那之后,他听说姜晚出了国。
程铮想着,等时间冲淡一切,或者小姑娘自己想开了,总会慢慢接受这个现实的。
可姜晚那天说的话,一遍遍在程铮脑海里盘旋。
在又一个失眠的夜晚,他静坐良久,最终还是伸出手,重新翻开了那本落了灰的卷宗。
只可惜,五年过去,一无所获。
程铮苦笑着揉揉脸,又点了一根烟。
在他脚边,已是满地的烟头。
......
回到家之后的姜晚第一时间上网搜索拍卖行的信息,果然,网上已经有风声了。
但就如程铮所说,这个拍卖行非常高端,高端到只邀请特定的人,除此外,其他人根本别想混进去。
更别提那高昂的起拍价,完全就是上流权贵们的游戏。
姜晚定定看着页面上的一张偷拍图,图很模糊,拍摄者也只拍到了红布遮盖下的隐秘一角。
但姜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她妈妈的画。
《望月台》,望月台,外人总觉得有多高深莫测,乐于各种揣测画作背后的深意。
但其实那副画并没有太多的含义。
姜晚关了电脑,进了浴室。
五年前,孟文锦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个讯息,除了那封被人伪造的遗书外,还有一样藏起来的东西,是留给姜晚的。
只可惜姓季的那位慈善家派人闯进他们家,大部分值钱的东西被抢了,房子也被烧得干干净净。
以姜晚对自己妈妈的了解,那东西很有可能就藏在她画的那些画里。
所以这拍卖会她一定要去!
这幅画,她也必须得夺回来!
姜晚吐出一口气,躺进了放好水的浴缸里。
热气氤氲,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一整天的疲惫慢慢褪去。
姜晚闭着眼睛,不知不觉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她的童年。
那是一个无比寻常的夜晚,不是节日,不是纪念日,但那天的月亮又亮又圆。
那时候家里还没有收养妹妹姜星。
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围着小火炉煮茶烤板栗。
姜为民有一手绝活,一把茶叶,一杯牛奶,他能煮出非常好喝的奶茶!
那时候年幼又爱喝奶茶的姜晚总是双眼放光,一脸崇拜!
“哇爸爸你好厉害!”
直到后来有一次,姜为民鬼鬼祟祟,偷偷把外面买来的奶茶倒进小锅里,被姜晚抓了个现行!
她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好多年!
“爸爸,你个大骗子!”
那时候的姜为民哈哈大笑,一把将年幼的姜晚扛在肩头,在月色下奔走,朗声道,“小月亮,坐稳咯,爸爸带你摘星星去,好不好?”
姜晚一下就忘了奶茶的事,甜甜应声,“好呀好呀!”
父女俩疯玩一阵,上蹿下跳跑得满脑门都是汗。
孟文锦在一旁看得发笑,“两个泼猴儿。”
大泼猴一听,站住了脚步。
小泼猴儿和他对视一眼,笑得咧嘴。
然后统一阵线朝着孟文锦发起攻击!
“老婆看招!”
“妈妈看我!”
那天的最后,父女俩个一人挨了一巴掌。
姜为民还摸着脑门说了句,“香的,嘿嘿。”
“......”
孟文锦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又怕他爽到。
最后她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儿走了,罚这不要脸的睡书房。
进屋的那一刻,小小的姜晚贴着妈妈的脸,想起最近看完的那本童话书,指着天上的圆月问,“妈妈,月亮上真的有嫦娥吗?”
孟文锦笑着反问,“宝贝,你觉得有吗?”
“我觉得没有。”姜晚小大人般摇头,“那只是故事里的。”
孟文锦没说什么,可是几天之后,一幅画挂在了姜晚的床尾处。
是那晚的月亮。
以及月亮深处,那孤寂又清冷的嫦娥仙子。
年幼的姜晚认认真真地给这幅画取了个名字,叫——望月台。
......
浴缸里的水已经冷了。
透心的冷。
姜晚没有起来,任由身体一点点滑落,直到整个人都沉进了水里,她都没有挣扎,哪怕一下。
好想你们啊。
好想你们啊。
多少次她都想直接放弃所有,就这样不管不顾,一了百了,等着和她的父母团聚。
她想再回到那个时候,想再看见爸爸透着傻气的笑,想看看妈妈温柔又藏满爱意的眼眸。
可是回不去了。
姜晚闭着眼,耳朵里是灌进来的水,周遭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开,直到那哐哐哐的声音越来越大。
哗啦一声。
姜晚从浴缸里坐起身。
这回听得更清楚了。
有人在砸门。
她租住的这个胡同里的房子并不安全,每到夜里,总有一些喝醉酒的混混故意来找麻烦。
姜晚穿好衣服,面无表情地从沙发底下抽出一把刀。
然后拎着刀直接打开了门。
外面哐哐砸门的人身形一顿,接着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带着点公事公办又难掩焦急的神情。
竟然是裴烬身边的特助。
“小林先生。”姜晚挑挑眉,不着痕迹地将刀收了起来,“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林特助点点头,急匆匆道,“姜小姐,能跟我去看一看裴总吗?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你帮帮忙!”
......
两个小时前。
今晚的裴家家宴和往常一样。
佣人上上下下忙碌到飞起,里里外外都被打扫得纤尘不染。
裴家高薪聘请的八个私厨各有分工,将本就精湛的厨艺更是发挥到淋漓尽致。
裴烬永远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拉开自己的那张椅子坐下,掀起眼皮看向空荡荡的对面,嗤笑一声,“家什么宴啊,一共就这三个人,老爷子,您以后能不能不搞这出了?”
主位上的裴老爷子瞪他一眼,暗暗警告:小兔崽子你给我消停点!
裴烬全当看不见。
宽大的一张餐桌冷清又空荡,除了主位上的裴老爷子和刚刚落座的裴烬,还有一个脸长得不错,但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那是裴烬的亲爹,裴闻海。
三个人,两对父子。
多看一眼都嫌烦。
有个站在远处的佣人不太清楚裴家的内情,拽了拽身边人的袖子,悄悄议论,“诶,看见没,太太这次又没来!他们夫妇是不是已经离婚啦?”
“别乱说,没有的事。”
“那太太怎么从来不露面?”
“嘘,少议论主家的事。”
餐桌上的气氛并不怎么好。
裴老爷子将擦手的餐巾丢在一旁,斜睨了裴闻海一眼,问,“若娴还是不肯来?”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苏若娴那脾气,她连见我都不肯,更别说来吃饭了。”裴闻海摊摊手,一脸不在乎,“刚好,我也不想看她那张冷脸。”
早年间他们夫妇貌合神离还能在人前装装样子。
现在是分居两处,样子也不装了。
裴老爷子看了外面一眼,叹了口气,“行了,吃饭吧。”
就这样一顿饭吃得照样不消停。
期间,裴闻海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有电话打进来,备注明显是个女人的名字。
他当时没接,但吃过饭后和老爷子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就走了。
走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裴闻海脚步一停,对着裴烬道,“你要是去你妈那边的话,帮我带个好。”
裴烬嗤了一声,压根就懒得搭理。
一桌子基本没怎么动的饭菜全都撤了下去。
佣人拎着一样东西放进了裴烬的车里,裴烬扫了一眼,那是一个装得平平稳稳的红木紫砂煲。
老爷子开口道,“我让厨师煲的汤,你给你妈送过去吧。”
裴烬没有动。
老爷子再度叹了口气,“去吧。”
裴烬坐进了车里,靠在后背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是刚刚灌了一杯烈酒的原因,还是来之前吹多了冷风,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裴总,咱们去哪儿?”
“回御景。”想起老爷子的叮嘱,裴烬烦躁地皱起眉头,“算了,先去一趟竹山居。”
“好的。”
林特助缓缓启动车辆。
御景是裴烬的私宅,也是他最常住的一栋别墅,位置在云都寸土寸金的地段,四周繁华,风景极好。
竹山居......则是裴烬的母亲,苏若娴现在住的地方。
是个位处郊区的四合院。
苏若娴独居在那儿,清修了好几年,至今没有搬出来的意思。
林特助透过后视镜,有些担忧地看了裴烬一眼,希望今天的阵仗小一点,不要闹得太难看啊......
到了地方后,门是关着的,林特助敲了两下,才有人来开门。
“大少爷来啦,请进。”
佣人让到一旁,恭恭敬敬道,“太太在院子里。”
裴烬身高腿长,几步就绕开了那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看见了那个静坐在蒲团上的女人。
苏若娴已经不年轻了,可她保养得很好,骨相完美,脸上即便有岁月的痕迹,也依旧看得出年轻时候的风华。
灯光笼罩下,有种娴静的温柔。
裴烬那一声‘妈’还没喊出口,就看见了苏若娴的目光。
冰冷、刻薄、视若无睹。
将这温柔撕得半点不剩。
裴烬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将那未能出口的字音咽了下去,淡淡道,“老爷子让我送的汤。既然送到了,那我走了。”
走出两步,身后就是咚的一声。
那个红木紫砂煲连带着保温袋一起,被人丢进了垃圾桶。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郁鲜美的香气,那是熬了二十多个小时的佛跳墙的味道。
苏若娴擦着手,平静道,“以后别来了,我不想见你。”
灯光下,裴烬挺拔修长的背影被拉得老长,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就笑了,低沉悦耳的嗓音一字一句,悠悠道:
“可是怎么办呢,你只有我这一个儿子,等你死了,还得我来埋。”
砰的一声,是桌子被掀翻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茶杯直直砸在了裴烬的脊背上!
裴烬没动,那个杯子从他身上掉下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不止你一个儿子,我还有裴泽!他比你听话,比你优秀,比你更贴心!”
苏若娴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哭喊着,怒骂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裴烬!”
“为什么当初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你滚啊,滚!!!”
漆黑的夜空下,久久回荡着这一声怒吼。
“是啊,死的不是我,让你失望了。”
裴烬自嘲地笑笑,再没有回头看一眼,大步离开。
亦步亦趋跟在一旁的林特助大气都不敢喘。
“去酒店,不回御景。”
后座上的裴烬闭着眼睛,声线有些沙哑。
林特助点点头,改了方向。
这是裴烬的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不会回自己的私人住宅。
二十分钟后,林特助提醒,“裴总,到了。”
“嗯。”
裴烬下了车,高大的身形竟然晃了一下,林特助刚要扶一把,裴烬已经自己站稳了。
林特助小跑几步,摁亮了电梯。
电梯上行的速度很快,可就在这短短的间隙里,裴烬的额头上竟然暴起了青筋,就连瞳孔的颜色也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林特助嘶了一声,立刻拿出手机摇人。
“裴总的偏头痛又犯了,带药箱和止痛过来!快!”
裴烬拒绝了。
他的偏头痛一旦发作起来,止痛药也不起作用,医生也没办法,缓解不了,只有忍。
“你下班吧。”
裴烬靠坐在总统套房的大床上,挥手赶人。
林特助忧心忡忡地退了出去,他没敢走,也不放心,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催促:
“止痛药止痛针,快点送过来!”
姜晚转身回了屋,拿来了扫把和簸箕,三两下就将地上的垃圾扫干净,然后下楼倒进了垃圾桶。
回来时,季耀还杵在那儿,一米八几的人,跟个雕塑似的。
沉默,可怜,还委屈。
姜晚瞥他一眼,“进来洗手。”
季耀猛然抬头,如同听见了一道特赦令,眼睛里骤然迸发的神采,亮得惊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姜晚的家。
和他想象中的不同,房子很小,两居室,里面的家具不多,用品不多,布置得也不够温馨。
相反,有种冷冰冰的空旷,有种这屋子的主人随时都会离开的错觉。
季耀好奇地打量了一圈,随口问道,“你一个人住吗?你父母呢?”
话一出口的瞬间,季耀就察觉到了不对。
气氛突然间凝滞。
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正在倒水的姜晚手一顿,她深深地看了季耀一眼,然后指了个方向,“去洗手。”
季耀立刻就去了,那顺从的姿态要是让旁人看了估计要惊掉下巴!
这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季家三少吗?!
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姜晚捏紧了手里的杯子,粉色的指甲盖因为用力而泛白。
姜晚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不断涌上来的杀意。
洗手间里。
季耀洗完手后顺势照了一下镜子,然后就发现自己竟然在笑。
他伸手摸了摸,嘴角完全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
尤其想到这是在姜晚家里,心跳得更剧烈了。
季耀轻咳一声,试图控制住自己的脑子不要乱想。
可他越控制,头脑越是充血,吓得他赶紧用冷水洗了把脸。
冷静,冷静。
季耀平复了一下心跳,又看了一眼镜子,一天一夜没合眼,有些狼狈也有些憔悴,但这张脸还是很帅。
“咳。”
季耀走出洗手间,有些紧张地看向姜晚,小心翼翼道,“外面下、下了雨,雨好大,我能不能晚点再走?”
姜晚反问,“我要说不能呢。”
“那、那我现在就走。”
季耀低着头,穿过狭小的客厅,就像是被人赶出去了一样。
虽然他确实是被赶出去的。
门被轻轻合上。
季耀走出楼道,外面哗啦啦的雨声砸进耳朵里,伴随着倒春寒带来的低气温,淋个全身湿透肯定会感冒。
昨天在酒吧里穿的那件外套,被他当成烫手山芋给丢了,现在连个挡雨的都没有。
季耀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准备一头扎进雨里。
然而这时,姜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接着。”
季耀刚一回头,就见一个不明物朝他丢来,他赶忙接住,是一把伞。
季耀的心一下就软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些感动。
“晚晚......”
他哑着嗓子,语调亲昵又隐隐带着一丝期待,“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求你了。”
外面暴雨倾盆,楼道里也有冷风刮过,头顶的感应灯年久失修,滋滋闪烁。
光影明明灭灭,姜晚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
明明相距不远,却像是隔着道天堑,遥不可及。
沉默就是拒绝。
季耀的一颗心眼看就要坠入谷底,却见姜晚弯起眼眸,漂亮的瞳孔里仿佛藏有星光,天地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明天上午我想去爬山。”
姜晚轻笑着,看了看天,幽幽道,“如果明天不下雨,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季耀被那笑容晃了一下眼,回过神时,姜晚已经上楼了,只有那轻轻的尾音还在耳边飘荡。
像个钩子,不紧不慢,拨人心弦。
季耀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有反应。
然而等他转过身,看见外面黑沉沉的天,这连绵的雨仿佛没有尽头,他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老天奶。
行行好。
明天可千万别下雨啊。
......
姜晚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独坐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卧室,推开了衣柜的门。
几件大衣遮挡的背后,有一个小小的暗格。
姜晚解开锁,从一堆资料里翻出了其中一份。
上面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留着个寸头,一脸的桀骜不驯。
正是酒吧门口才见过的赵威武。
云都地产商赵大龙的独子。
季家的走狗。
五年前,那群持刀闯进姜家,最后伤了姜星又放了一把火的人当中,就有他。
“看来,你们都忘了啊。”
姜晚慢条斯理,将赵大龙和赵威武的信息撕成了两半,嘴角是一个冰冷至极的笑。
没关系,我会让你们想起来的。
......
银灰色的跑车冲开雨幕,一路风驰电掣驶向了季家偌大的别墅区。
季家有钱,别墅的占地面积占了大半座山,处处都是监控,没有任何死角。
除此外,还有三班倒的保镖日夜巡逻护卫。
就连一个门头都建造得极其巍峨,更别提那富丽堂皇犹如宫殿般的几栋大别墅。
季耀从跑车上下来,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贴在身上露出那消瘦却并不单薄的胸膛。
迎上前的管家吃惊不小,“少爷,您怎么淋成了这样?会感冒的,我让家庭医生过来开点药。”
“不用。”
季耀甩甩头,从车里拿出一把伞,看起来竟然心情不错的样子,大步踏进了别墅里,留下了满地的湿脚印。
管家连忙吩咐佣人去煮姜茶,就见季耀突然折返回来,问了句:
“祥叔,明天会下雨吗?”
祥叔一愣,没明白季耀的脑回路,下意识答道,“会吧。今天这场雨这么大,明天估计也晴不了。”
季耀的脸一下就垮了。
显然,这不是他想听到的回答。
祥叔哭笑不得,早知道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少爷了。
眼看着季耀已经回了房间,祥叔摇摇头,叮嘱佣人煮好姜茶后送上去。
他则转身去了另一边,敲响了季业鸿书房的门,“先生。”
“进。”
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传来。
得到准许的祥叔走了进去,微微躬身汇报道:
“先生,小少爷回来了。”
“听保镖汇报,小少爷这几天经常往黎园跑,据说是看上了黎园一个戏子,正追求着呢。”
宽敞亮堂的书房里,季业鸿坐在那张真皮座椅上,面前是摊开的一堆文件。
闻言他抬头,那是一张经常能够在报纸和财经杂志上看见的脸。
端正,亲和,慈眉善目。
季业鸿转动着手里的一串佛珠,不以为然道,“一个戏子而已,他喜欢就让他去。反正他新鲜不了两天,就又腻了。”
说到这里,季业鸿笑骂一声,“这臭小子从来就不定性,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让他进公司也不肯,去进修也不肯!气人!”
祥叔开玩笑道,“那还不是先生您惯的嘛。”
季业鸿哈哈大笑,算是认了。
闲话说完,季业鸿神情一凛,将一份烫金请帖丢在了桌上。
他的眼皮没动,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一闪而过。
祥叔拿起那请帖,是月底一场拍卖会的邀请函。
季业鸿轻易不动怒,能让他有这样的情绪变化的,只和一件事有关。
或者说,一个人。
那个曾经被人奉为救世主的大记者,姜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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