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晓棉忍不住感慨——果然,没有一个人能笑着走出理发店。
即便是在这个年代,也是如此。
……
下午。
派出所好不容易清闲一点。
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外头又吵吵起来。
然而这一次,任晓棉的眼神,却倏地亮起来,俨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只因为……
这次来的,可是熟人。
派出所门口。
严老太抓着马秀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开口:
“公安同志,这马秀娟可不是个好人呐!摊子上拢共两块大棒骨,她凭啥都拿走?明明都是我跟她一块儿到的!”
马秀娟梗着脖子,丝毫不觉得心虚:
“一块儿到就得分你一半?我家宝根点名要吃大棒骨,吃不到这可咋整?你一个死老太婆,年纪一大把了,没几年好活,吃得那么好做啥?”
严老太破防了。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作为一个女人,最不能攻击的,就是年龄。
而且马秀娟这小嘴跟淬了毒似的,轻轻舔一口她自个儿的嘴唇,说不定自己就能毒发身亡。
什么叫做年纪大,没几年好活,所以连大棒骨都吃不了?
严老太气得浑身发抖。
不过很快,严老太就用事实证明,她能够在机械厂家属院中名声臭不可闻,身上也是有点绝活在的。
她采用对轰的方式,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
“我不能吃?我连个大棒骨都不配吃?我要是不能吃,你觉得你家那个肥头大耳,满脸流脓,脑袋和屁股装反,张嘴就是放屁喷粪的烂怂儿子喜欢吃?”
“你瞅你家啥样?我严老太虽然坑蒙拐骗、偷奸耍滑、爱占小便宜,但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只要孙子有的,我孙女也有。”
“咱四九城东片儿胡同巷子里,谁家不知道,你马秀娟家里五朵金花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你家大闺女更是一把年纪了,还在家里做牛做马,给你老儿子当嬷嬷。”
“马秀娟,这都啥年代了,还当你儿子是什么大少爷呢?家里五个闺女都得跪着伺候你儿子?”
任晓棉在旁边装作若无其事,偶尔在别人看过来的时候,还要憋红双眼,露出一副隐忍又委屈的样子。
就差来一句,宝宝很委屈,但是宝宝不说的话。
但实际上,她心中的小人已经开始叉腰,旋即哈哈大笑。
严老太啊严老太,真不愧是机械厂家属院的毒瘤坏包。
你可真是坏坏的小老太,咋那么招人喜欢呢!
会说就多说一点。
任晓棉拼命攥紧双手,生怕自己看到原主老娘那吞了苍蝇的表情,然后没绷住笑出声来。
马秀娟的脸绿了:
“你凭啥说我儿子?我儿子可是高中生!你一个死老太婆没文化没素质,你懂个屁!”
严老太轻蔑一笑,继续开炮:
“你儿子是高中生?哦,就是那个留级了三年,现在才是高二,年年成绩倒数的高中生?马秀娟,别给你儿子吃什么大棒骨了!你儿子就是吃太好,吃傻的!要我说,还不如多给他吃点猪脑子呢!”
此话一出,周围的公安疯狂憋笑。
他们故意等了好一会儿,等到严老太开炮得差不多后,这才上前调解。
实在是马秀娟在这一片儿太有名了。
把闺女当牲畜使唤,而儿子就捧在手心当宝。
派出所内新来的小棉同志,以前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这样乖巧勤劳的姑娘,出外勤的时候,愣是没喊苦、没喊累,大家都挺喜欢这小姑娘,乐意给出一点时间,间接性让任晓棉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