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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太监妻,她成了帝王白月光榕宁萧泽

榕宁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这是什么?”榕宁忙起身避开身后的动静。兰蕊将榕宁护在身后,大着胆子拨开草丛登时愣在了那里。“主子!快看!是一只猫!”榕宁忙凑了上去,这才看清楚草丛里居然是被人丢弃的野猫。“也不知道是哪家宫里头丢出来的,怪可怜的,”榕宁抬手将猫抱了起来,越看越是喜欢。是一只普通花狸,让她顿时想起来自己还未进宫之前家里面养的那只金色花狸。整整十年了,估计都老死了去。榕宁是真的想家了,她抱紧了怀中瘦骨嶙峋的金色花狸,拿起了点心碾碎了喂猫。那猫儿许是饿久了,竟是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当真是乖巧的猫儿,见了咱们这不相熟的也不抓不挠,”兰蕊笑道。“带回宫养着吧,”榕宁看着怀中的小猫儿,大概是唯一能和家里联系起来的念想了。她看向太液池浩渺湖面,心思有些凝重。兰蕊...

主角:榕宁萧泽   更新:2025-04-19 18: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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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榕宁萧泽的女频言情小说《假扮太监妻,她成了帝王白月光榕宁萧泽》,由网络作家“榕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是什么?”榕宁忙起身避开身后的动静。兰蕊将榕宁护在身后,大着胆子拨开草丛登时愣在了那里。“主子!快看!是一只猫!”榕宁忙凑了上去,这才看清楚草丛里居然是被人丢弃的野猫。“也不知道是哪家宫里头丢出来的,怪可怜的,”榕宁抬手将猫抱了起来,越看越是喜欢。是一只普通花狸,让她顿时想起来自己还未进宫之前家里面养的那只金色花狸。整整十年了,估计都老死了去。榕宁是真的想家了,她抱紧了怀中瘦骨嶙峋的金色花狸,拿起了点心碾碎了喂猫。那猫儿许是饿久了,竟是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当真是乖巧的猫儿,见了咱们这不相熟的也不抓不挠,”兰蕊笑道。“带回宫养着吧,”榕宁看着怀中的小猫儿,大概是唯一能和家里联系起来的念想了。她看向太液池浩渺湖面,心思有些凝重。兰蕊...

《假扮太监妻,她成了帝王白月光榕宁萧泽》精彩片段


“这是什么?”榕宁忙起身避开身后的动静。

兰蕊将榕宁护在身后,大着胆子拨开草丛登时愣在了那里。

“主子!快看!是一只猫!”

榕宁忙凑了上去,这才看清楚草丛里居然是被人丢弃的野猫。

“也不知道是哪家宫里头丢出来的,怪可怜的,”榕宁抬手将猫抱了起来,越看越是喜欢。

是一只普通花狸,让她顿时想起来自己还未进宫之前家里面养的那只金色花狸。

整整十年了,估计都老死了去。

榕宁是真的想家了,她抱紧了怀中瘦骨嶙峋的金色花狸,拿起了点心碾碎了喂猫。

那猫儿许是饿久了,竟是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当真是乖巧的猫儿,见了咱们这不相熟的也不抓不挠,”兰蕊笑道。

“带回宫养着吧,”榕宁看着怀中的小猫儿,大概是唯一能和家里联系起来的念想了。

她看向太液池浩渺湖面,心思有些凝重。

兰蕊小心翼翼道:“主子是想家了?”

榕宁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哑着声音道:“原以为能逃离这深宫,不曾想越陷越深了,本宫如今有些矛盾。”

“本宫若是想要在后宫长久,就得让本宫的弟弟出人头地,可是伴君如伴虎。”

兰蕊定了定神道:“主子,老爷和夫人还有少爷是避不开和您的牵连,只是皇上这些日子忙于政事,得空儿若是问您老爷夫人还有少爷的事情,到底还得将人带进宫里让皇上见见!总归躲着也不是办法。”

榕宁深吸了口气,家人是她的后盾,也是她的软肋。

兰蕊忙笑着开解道:“听闻少爷读书很是用功,最近精进了不少呢。”

榕宁苦笑:“家里穷,他一直没怎么好好读过书,如今半道儿捡起来怕是考取功名难一些。”

兰蕊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主子也是不容易,正因为家里面弱势,便处处让主子在后宫被人掣肘,陈太后更是随意磋磨虐待主子,主子也得受着。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榕宁抱起了猫儿朝着侯在不远处的步辇走去。

她走得急促,全然没看到不远处山林的亭子间里,那双追随她而去的琥珀色眼眸,带着满是掠夺的意味。

身穿北狄服饰的高大男子转身坐回到了亭子里,身边站着的是大齐礼部员外郎贺明贺大人。

贺大人冷冷看着面前北狄二皇子拓拔韬,脸色沉了下来。

北狄在边地被兵马大元帅萧正道差点儿打残了去,可北狄毕竟是北部大国,大齐想要短时间内吞并北狄绝无可能。

北狄如今实力减弱,也短时间内组织不起大规模的征讨。

双方都有和解的意向,北狄派出了权势煊赫的二皇子拓拔韬。

谁能想这个人就是刺儿头,说是进宫面见皇上,便是进宫后说是没见过大齐的好山水要瞧瞧,非要绕道御花园再去养心殿。

贺明恨不得将这个畜生直接踹进水里,好在太液池这一片平日里荒僻至极,没想到今日是有两个宫里头的嫔妃来散步,其中一个便是这些日子风头正劲的宁嫔娘娘。

之前还在是宫宴上见过一回,对宁嫔娘娘双手写字儿的情形记忆深刻。

此番他本来想带着拓拔韬离开,可又担心这个莽汉惊扰了宫里头的嫔妃,他便是死罪难逃。

好在拓拔韬也算是规矩没有出声,就这么定定瞧着宁嫔娘娘喂猫,好不容易挨走了宁嫔娘娘,这厮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你们汉家女子当真是柔美,倒也可爱。”

贺明额头瞬间渗出汗珠来,免得他再说什么不三不四地出来忙道:“二殿下慎言,这位主子是宁嫔娘娘,切不可言语冲撞。”

“哈!萧泽的女人?”拓拔韬笑了出来,本来长得人模狗样,可此时笑起来却邪魅得很。

贺明忙道:“二殿下还请移步养心殿,若是皇上等久了怪罪下来……”

拓拔韬终于脸色正经了一些,意犹未尽得扫了一眼榕宁离去的方向,眼底渗出一抹别样的情绪。

像!实在是太像了!

当年他父皇是白家大将军王的手下败将,倒也不丢人,白亦崎实在是打仗太厉害了,偏生他的女儿软软糯糯的不像个将门之女。

上一次萧泽还是端王的时候,带着白卿卿来边地,差点儿落在他手上。

“殿下!”贺明终于恼了,声音拔高了几分调子。

拓拔韬扫了一眼榕宁离去的方向,转身跟在了贺明身后朝着养心殿的路径走去。

榕宁带着兰蕊,抱着小猫回到了听雪轩。

当下她便命宫人帮小猫儿清洗了一遍,准备了些鸡肉和羊奶之类的喂食。

榕宁抱回来的小猫,在听雪轩里顿时掀起了一阵阵的欢声笑语,给这冷漠的宫墙内添了一点点的温柔亮色。

兰蕊笑看着榕宁道:“主子,给小猫儿起个名字吧,以后也是咱们听雪轩的一员了。”

兰蕊比榕宁迟进宫五年,到底还带着几分小孩子的心性,喜欢小动物。

榕宁沉吟了一会儿道:“就叫平安吧!”

她看着兰蕊道:“本宫不求别的,只求我们主仆能平平安安的离开这座宫城,到时候便是天高任我飞的自由自在。”

兰蕊笑着抱了抱怀中的花狸道:“听到没平安,以后就叫你平安吧,我们大家都要好好儿的。”

兰蕊话音刚落不想听雪轩外面传来一道傲娇凌厉的声音。

“当真是热闹,有什么喜事?本宫也瞧瞧!”

随即萧贵妃在众多奴才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廊下守着的几个人瞧着萧贵妃进来,顿时紧张万分纷纷行礼。

萧贵妃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张扬的走了进来。

榕宁眉头一蹙上前一步冲萧贵妃行礼道:“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萧贵妃摆了摆手让她免礼,随即四下里瞧了瞧冷冷笑道:“还以为能迷住皇帝的地方到底有多么华丽,也不过如此。”

榕宁眉头紧皱缓缓道:“不知贵妃娘娘来此所为何事?”

萧贵妃终于正眼瞧着榕宁,她冲身后的心腹宫女红袖摆了摆手道:“今日是请宁嫔妹妹看一样东西,很别致呢,你看了一定喜欢。”

红袖却是抬起手掐着一只肥白的鸽子举到榕宁的面前。

榕宁顿时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和郑家人来往传讯的鸽子被萧贵妃怎么抓到了?


芸祺呆呆看着榕宁,眼底一片死寂。

榕宁手中攥着的匕首,冷霜般的刀尖上滴着血珠,身后父亲痛苦的呻吟声就像是催命的咒。

芸祺沙哑着声音,摇了摇头,哀求道:“萧贵妃不会放过奴婢,她不会放过奴婢的,奴婢……”

榕宁冷笑了出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眸:“你安知本宫会放过你?”

芸祺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

榕宁缓缓起身,打了个手势。

张潇眉头皱了一下,还是一把将芸祺最小的弟弟提了起来。

“不要!不要啊!”

芸祺彻底慌了,她是家里的长女,这个弟弟几乎就像是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她分外的疼惜。

榕宁脸色铁青阴冷,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一步步朝着那个胡乱蹬腿的少年走去。

“不!娘娘!娘娘饶命!奴婢按照娘娘吩咐的去做!”

眼见着榕宁手中的匕首停在了少年纤弱的脖子上,甚至距离少年紧绷着的青紫色血管很近。

芸祺再也扛不住了,大哭了出来。

张潇此时都觉得眼前的宁嫔娘娘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个女人是真的敢亲自动手杀人。

榕宁匕首抵在少年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她转身走到芸祺的面前,刀锋上的血迹涂抹在芸祺颤抖扭曲的脸颊上。

许是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芸祺反而胆子大了几分,死死盯着榕宁道:“宁嫔娘娘,若是奴婢按照你说的做了,奴婢身死不要紧,焉能知道你会不会背信弃义,将奴婢的家人处置了?”

榕宁笑着用匕首的刀背拍了拍芸祺的脸颊,话语里却满是轻蔑:“你觉得你此番有资格和本宫谈条件?”

“本宫告诉你,雷霆雨露都是本宫给你的赏赐,从明天开始小成子在慎刑司拖一天,你家人的脑袋就会掉一颗!”

榕宁眼神狠辣,转过脸扫了一眼瘫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的芸祺的八弟。

她冷冷笑道:“就先从最小的开始吧。”

榕宁话音刚落,芸祺一家顿时挣扎了起来,可惜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最无情的谩骂都无法溢出一个字。

这些反抗在榕宁面前宛若蝼蚁,她冷冷看着芸祺:“自己造的孽,就别让一家子替你背罪,你现在除了死别无选择!因为你没得选!”

“本宫既然能将你一家老小弄进宫里头,自然会有收拾他们的手段,你死他们尚且能活,这就是你欠小成子的。”

榕宁笑了出来:“小成子在慎刑司撑不住几天了,你家这几口人刚好能杀到他熬刑的极限,有你们全家整整齐齐给他陪葬,他也不亏。”

芸祺大口大口喘着气,终于低下了头,眼里满是绝望。

榕宁直起身再不看芸祺一眼,命人将芸祺一家子人拖出了暖阁。

张潇同兰蕊也退了出去,主子有话单独交代芸祺。

张潇深吸了口气看向兰蕊压低了声音道:“你家主子一向都这么狠的吗?”

兰蕊脸上掠过一抹怒意,瞪了张潇一眼:“哼!我家主子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子!”

张潇愣了一下:“呵,也许是吧。”

暮色渐渐加深又淡了几分,黎明时分,东司马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东司马门外立着一面鸣冤鼓,还是前朝先帝爷开国时立下的,就是方便下层百姓有个鸣冤直达天听的通道。

不过这鸣冤鼓也不是谁都能敲响的,一旦敲了鸣冤鼓,便是告御状。

御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告的,尤其是敲鸣冤鼓,按照惯例,鼓鸣,人祭。

敲鼓可以,告状的人得献祭自己的命,才能证明这个案子确实有重大冤情。

不然大家都来告,皇帝也烦死了。

世人到底惜命,这鼓很久没人敲了。

如今沉吟的鼓声惊动了整座宫城,便是养心殿里坐着的萧泽都有些不安。

萧贵妃最近可是占尽了风头,加上这几日皇帝到底猜忌榕宁叛国投敌,竟是一次也没有去听雪轩,反而召萧贵妃伴驾。

此时萧贵妃正小心翼翼帮萧泽磨墨,萧泽提笔点墨画在了雪纸上。

萧贵妃喜滋滋笑道:“皇上画工了得,臣妾想求皇上给臣妾画张小像,臣妾也好贴在启祥宫的门头上显摆显摆。”

萧泽不禁逗乐了,笑骂道:“怎么?将朕的画当成了辟邪的门神了吗?”

“皇上,”萧贵妃嗔怪得紧紧抱住萧泽的胳膊,“臣妾就要皇上给臣妾画一幅画嘛,臣妾可以……”

萧贵妃挑着杏眼看向了萧泽,眼波流转,美人风情尽显,她缓缓拉下了外衫露出白腻的香肩。

萧泽笑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香艳的画作还是留在晚上再画吧,白昼有白昼的画法。”

萧贵妃讪讪笑着拉起了衣衫,凑到了萧泽已经画了些许的画卷前,突然脸色微微一变,整个人身体都僵硬了几分。

那画卷上虽然只画了眼睛,那双眼睛却是榕宁的眼睛。

榕宁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主动同萧泽示好,萧泽内心隐隐有些生气可又觉得憋屈得慌,到底是将她宠坏了的。

萧贵妃的一颗心却像是放在油锅里煎,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即便是榕宁涉及到投敌叛国的重罪,在萧泽的心目中却是占了不少的分量。

为何?到底是为何?

她萧家累世功勋,父兄战功卓越,竟是比不上一个宫女出身的嫔妃。

便是这么多天不说话,不见面,萧泽提笔依然是榕宁那个贱人。

萧泽也意识到自己应该画的是萧贵妃,忙按住了雪纸刚要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突然鸣冤鼓的声音传来。

萧泽登时脸色沉了下来,一边的萧贵妃也忙整了整难看到极点的神色,松开了萧泽的手臂。

这鸣冤鼓的声音实在是刺耳,萧贵妃总觉得心底慌慌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李公公!”

“奴才在!”李公公忙跪在了萧泽的面前。

萧泽眉头紧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李公公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他也是纳闷儿,哪个不长眼的竟是将鸣冤鼓给敲了,这不是纯属找死吗?

李公公急匆匆来到了东司马门外,待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榕宁起身走出了暖阁,站在廊檐下,冷冷看向地上趴着的锦绣。

此时的锦绣早已经不成人形,几乎就是一堆烂肉。

原本娇艳的脸颊深陷了进去,一头乌发变成霜白,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烂肉翻了出来,渗着刺鼻的脓水。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榕宁,那双混浊的眼睛却藏着深深的怨毒。

“凭什么?”锦绣突然低吼了出来,“凭什么啊?”

榕宁眉头紧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锦绣抬起沾满血污枯瘦如柴的手指点着榕宁的鼻子:“你是宫女出身,我也是宫女出身,你能站高位,为何我不能?”

榕宁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只是那嘲讽渗着一丝苦涩。

她缓缓道:“原本本宫是想这样待你的,你和兰蕊都是本宫看顾的人,本宫只等你们在景和宫熬够了资历,便问问你们喜欢哪家郎君?”

榕宁深吸了口气:“彼时本宫可以为你们指婚,将你们风光出嫁,会给你们丰厚的陪嫁,让你们出宫享受自由自在的人生,与家人团聚,再不要困在这深宫中。”

榕宁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所描绘的是她毕生想要追求的。

可惜啊,温清不放她离开,更不可能给她安排一个好结局。

榕宁定了定神道:“你以为这宫墙内当真是什么好去处吗?”

“你放屁!”锦绣已经到了这般田地,自然不在乎什么粗鄙不粗鄙。

她眼睛赤红死死盯着榕宁:“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你为何要将我从花房里弄到你身边当什么大宫女,为何将我从苦楚之地捞出来,我让你对我好了吗?”

榕宁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不禁苦笑了出来,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锦绣骂道:“你将我弄出来,见到了皇上那般风姿卓越的男子,却自己不争气被人处处压制,连累我也在你身边谋不到好前程。那样的男子能看上你一个宫女,为何看不上我?为何?”

锦绣脸都扭曲了起来,咬着牙道:“你就应该将我也送到皇帝身边,帮你固宠不好吗?天家富贵为何不能分我一丝一毫?”

一边的兰蕊不禁骂道:“你简直是没救了!又蠢又坏!”

榕宁没想到锦绣是这般看她的,张了张嘴到底是说不出话来。

她转过身再不看身后谩骂不止之人,缓缓道:“行巫蛊之术,株连九族的事情你也能干得出来,如今还不知悔改,既如此也不必多费口舌。”

“小成子,将院子里所有服侍本宫的人喊出来看着。”

“本宫一向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子!来人!锦绣,杖毙!”

“是!”小成子带着几个太监,举起棍子朝着锦绣砸了下去。

锦绣的谩骂声渐渐变成了惨嚎声,四周围观的宫人齐刷刷噤声不语,一个个脸色惨白,看向榕宁的背影也多了几分畏惧。

他们没想到宁嫔小主是真的会杀人。

榕宁背对着锦绣,抬眸看向了听雪轩房檐上的青铜响马,随着风来回晃动,清脆的响声伴随着锦绣渐渐低沉下去的惨叫声,一点点融进她的心底。

榕宁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漏了一个洞,空零零的,疼,麻木。

她低头看着自己保养得体雪白的手,手指上镶嵌着护甲,护甲上的红宝石红得耀眼,像是一滴血。

榕宁低声呢喃道:“爹,娘,我杀人了,第一个。”

“娘娘,”双喜小心翼翼看着榕宁的背影低声道:“犯妇已经伏诛,奴才该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榕宁转过身点了点头:“有劳双喜公公了。”

兰蕊拿出了银袋子送到了双喜的手中,双喜塞进了袖子里,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之前命身后的太监将地上已经咽了气的锦绣一并带走。

小成子则是带着听雪轩的人用铜缸里的水将地面上的血迹冲刷干净,几个婆子还从花房那边搬来了主子喜欢的芙蓉花装点院子,毕竟刚死过人,晦气。

榕宁回到了暖阁,里里外外服侍的人这一次看向榕宁的眼神具是带着几分敬畏。

榕宁却是一点儿也不享受这样的变化,无数条人命在这宫里,堆积成了牢不可破的森严规矩,让觉得喘不上气来。

兰蕊端着一盏安神茶捧到了榕宁的手边,定了定神还是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将老爷和太太还有少年接过来,您如今得宠,求个恩典让他们进宫看看您也不是不可能。”

榕宁这些日子已经秘密将家人送到了永州,皇上赏赐她不少,给的银子也很多,她在永州直接买了一处庄子安置父母,让弟弟在永州读书院。

榕宁摇了摇头:“他们是本宫的底线,本宫没有站稳脚跟之前是不会将他们带到京城这个是非之地的。”

兰蕊瞧着榕宁有些难受,想着家人来陪伴一二也是好的。

榕宁心事重重坐在了雕花窗棂前一笔一划地练字,突然窗户外面飞进来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将她额前的头发也掀了起来。

兰蕊上前帮榕宁将鸽子按住,取下了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竹筒里抽出来一卷布条。

榕宁忙展开凝神看去,顿时脸色微微一变。

“主子?”兰蕊瞧着榕宁的脸色变了几分,不禁心头咯噔一下,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儿?

榕宁眉头紧蹙,手中的绢条丢进了一边的炭盆里烧成了灰。

她眼神冰冷,透着霜色:“温嫔的父亲温詹江南治水有功,皇上给与嘉奖。”

兰蕊顿时急了:“主子,难不成皇上不准备对付温家了?若是温詹得了势,温答应岂不是又能东山再起,还有没有天理了?”

榕宁冷冷看着窗外渗透进来的天光,已经过了初春,天气渐渐回暖,连阳光都温暖了起来,可榕宁却觉得一阵阵发冷。

郑家那边的人动作很快,果然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皇商,消息能很快传进宫里。

如果在这后宫除了她恨着温清之外,怕是只有冷宫里的纯妃娘娘了。

温清被圈禁,降为了嫔位,温家急眼了。

如今温清肚子里还有怀着皇嗣,温家人怕是所求的可不仅仅是让自家女儿复位吧?

“呵!”榕宁冷笑了出来,“皇嗣?温家人还真的上钩了。”

一定要紧咬鱼钩不松口啊,温——大——人!


大齐,景丰三年,冬夜。

大雪纷飞,很快铺满了宫城每个角落。

通往景和宫的宫道上,留下一串血迹斑斑的脚印,在皑皑白雪映衬下,越发触目惊心。

榕宁疯了般朝着景和宫跑去,雪花不停落下沾在了她血污凌乱的发梢上。

清丽的脸颊上,横贯鼻梁的伤口深可见骨。

她衣着单薄,只穿着里衣,被撕扯成了不能蔽体的碎布,露出的肌肤到处是鞭挞伤痕,左臂更是诡异的外翻耷拉着,显然被硬生生折断。

“啊!”榕宁跑得太快,脚下一滑狠狠摔倒在地。

她口不能言,张开的嘴巴里,舌头也被割去一截。

一定要逃到景和宫,逃到景和宫就能活命!

榕宁艰难的朝前爬着,眼睛死死盯着景和宫的方向。

她不是寻常宫女。

十年前老家遭了灾,为了给全家人一条活路,榕宁卖身进宫做了宫女。

她只盼着能跟一个好主子,熬到年龄放出宫,就自由了。

整整十年,她拼了命一路扶持着冷宫里那位身份低微毫无背景的温答应,一直走到如今温贵妃的位置。

她也成了温贵妃身边的红人,人人都尊称她一声榕宁姑姑。

贵妃娘娘答应过她,等她年龄到了,就放她出宫。

谁曾想三天前的离宫宴上,她着了道儿,喝下掺了媚药的酒。

一觉醒来,便躺在了总管大太监李来福的床上。

整整三天!

那就是个畜生,不是人!根本不是人!

景和宫的门缓缓打开,走出来裹着墨狐裘披风的盛装丽人。

榕宁眸色一亮,朝着那人爬了过去。

她一把扯住温贵妃的裙摆,抬起头呼救,刚一张嘴,满嘴的血流了出来,只能呜咽哀求。

温贵妃缓缓俯身,抚上榕宁的脸,血色琉璃护甲划破了榕宁的肌肤。

榕宁顿时惊恐万分的看向温贵妃,满眼的不可思议。

都是在宫里头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死的人精,此刻榕宁什么都明白了。

将她丢进深渊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她亲如姐妹的温贵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十年,榕宁替她挡了多少次暗箭,扛了多少顿毒打,机关算尽,绞尽心机,处处为了她。

即便生死攸关,她也从未背叛过她。

她明明答应她的。

如今她已经是贵妃,皇后又不能生养,她距离那个位置也就一步之遥,她再也不需要她了。

为什么啊?她为何要这般害她?

“榕宁,留在本宫身边继续帮本宫争宠不好吗?”

温贵妃淡淡笑道:“为何还要回乡下?呵!不就是你那乡下的爷娘老子和粗鄙的弟弟吗?难不成本宫在你心目中的分量还比不过他们?”

“来人!”温贵妃轻轻拍了拍手。

一个小太监拖着一只布袋躬身走了过来,布袋被血都浸透了。

咚!

布袋丢在了榕宁面前,从里面滚出三颗人头。

啊!啊!!

榕宁连滚带爬冲向了人头,抱着人头惨嚎了起来。

这可都是她的家人啊!

她当初进宫为了他们,十年苦心经营也是为了能出宫和他们团聚。

榕宁死死盯着温贵妃,眼眸发红,朝着温贵妃扑了过去。

“贱婢!找死!胆敢冲撞主子?”李公公带人跑了过来,一脚将榕宁踹倒在地。

榕宁被李公公死死踩在雪地上,她红着眼狠狠盯着温贵妃。

温贵妃眉头微微一挑,叹了口气。

“榕宁,本宫将你送给李公公做对食也是为你好,他虽然年岁大了,可年纪大懂得疼人,比小太监强多了。”

“唉,你好歹跟了本宫一场,本宫心里还是有你的。”

“如今本宫想要坐上中宫的位置,还需李公公在皇上面前运作一二。”

温贵妃弯腰凑到了榕宁面前低声笑道:“榕宁,你帮了本宫那么多次,就当是最后再帮本宫一次,嗯?”

温贵妃直起身看向李公公笑道:“李公公这便将她带回去慢慢享用,圣上那边就劳烦李公公了。”

“奴才省得,娘娘慢走,小心脚下!”李来福躬身讪笑着目送温贵妃离开。

榕宁死死盯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心头恨极!

她没想到自己呕心沥血,竟是扶持了一只白眼狼。

这一瞬,留给她的只有绝望。

李公公狠狠拽起榕宁的头发,拔出了长锥,抵在了榕宁的眼珠子上。

“咱家还没玩儿够呢,你竟是逃了,咱家这就废了你的招子,呵呵,到时候玩儿腻了,再把你丢给咱家那些徒子徒孙尝尝鲜!”

李公公如今是总管太监,执掌批红权,皇帝身边的红人。

他生性变态,死在他手上的宫女不计其数。

他早就觊觎景和宫这位端庄雅丽的榕宁姑姑,如今不玩儿个够怎么行?

李公公擒着锥子刺向榕宁的眼睛,不想榕宁乘机起身撞翻了李公公。

她当下夺过锥子狠狠扎进了李公公的胸膛,自己也被身后其他太监一刀捅穿身体。

嘈杂声!奔走声!

四周陷入一片慌乱,榕宁却大笑了出来。

雪越下越大,她仰头看着高深的赤色宫墙,终其一生也走不出去!

榕宁眼角渗出了血泪。

她真的好恨啊!

—————

耳边传来一阵阵乐声,宫女们低低的说笑声,偶尔夹杂着断舍离的哭泣。

“榕宁,你跟了本宫也有十年了,如今到了年龄外放出宫,本宫还颇有些不舍呢,来,本宫赐你一杯酒!”

榕宁猛然抬眸直瞪瞪看着面前身居高位的温贵妃。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榕宁一时间眼底的恨意差点儿没压住,她忙低下头。

怎么会这样?

榕宁惊讶的看向自己的手,手指还在没有被扳断,胳膊上的肌肤光滑如玉,没有鞭痕,没有重伤。

难道她……重生在了离宫宴这一天?

“榕宁?你怎么了?”温贵妃端着酒盏,眉头狠狠蹙了起来。

眼前的榕宁貌似有些不一样?

榕宁强压住心底的慌乱和狂喜。

还有机会,她还有机会!

此时弟弟陪着阿爹阿娘还候在宫门口等她。

此时的她也没有被李来福糟蹋,她好端端的就在这里。

榕宁忙冲温贵妃磕头道:“主子,离宫宴后奴婢就要离开主子了,颇有些不舍,心中难过,故而失态,还请主子赐罪。”

温贵妃脸色好看了些,牵起了榕宁的手笑道:“难为你这么多年的陪伴,罢了,你且喝了这杯酒,算是本宫为你饯行。”

榕宁低头看向温贵妃递过来的酒。

上一世所有的噩梦皆是从这杯酒开始,可如果不喝,温贵妃有的是一百种法子将她秘密送到李太监的手中。

此番温贵妃还觉得能骗到自己,全了双方的颜面,若是被她察觉出端倪,不是闹着玩儿的。

“榕宁,你这是何意?”温贵妃脸色阴沉了下来,“本宫的酒有问题吗?”

榕宁心头一跳,对上温贵妃那双锐利的眼眸。

今日这酒……得喝!

她缓缓接过酒,顿了顿,仰头饮下。


“这些日子,宁嫔妹妹照顾皇上辛苦了,赏!”

王皇后笑容温和,可这样的笑容衬着她形容枯槁的脸,有点点阴森森的鬼气。

秋韵笑着端出来一个盘子,盘子上这一次放着的可不是普通糊弄人的玉镯,而是一只通体赤红极其罕见的血玉镯子,镯子上雕刻着突起的凤尾花花纹,颇有些异域风情。

榕宁心头咯噔一下,全然没有什么喜悦得意。

皇后娘娘赏赐的这只镯子,好看不好戴啊!

简简单单几个字便将她单独放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儿,这不是拉仇恨是什么?

萧贵妃率先拉了脸下来:“呵!咱们可没有宁嫔狐媚子的本事,自然讨不到皇后姐姐的赏赐。”

王皇后笑容有些尴尬:“你这张嘴啊!本宫也是替皇上捉急,皇上立朝已经五年有余了,除了梅妃身边有位小公主,你们可曾给皇上诞下皇子麟儿?”

萧贵妃顿时脸色垮了下来,说起大齐的后宫,最受宠的便是她了。

从温贵妃得宠之前,皇上便已经将她捧到了掌心里,即便如此肚子硬是不争气,坐胎药不晓得喝了多少,就是没有孩子。

哪怕像与世无争的梅妃一样生个公主也好啊!

自从三年前王皇后夭折了嫡子后,后宫再也没有皇子诞下。

萧贵妃脸色冷了下来,闭嘴沉默。

榕宁起身冲王皇后行礼,王皇后拿起了盘子上的血玉镯子,轻轻握着榕宁的手,将镯子顺到了她的手腕上。

“皇上喜欢你,你也争气一些,替皇上开枝散叶才是好的。”

王皇后的手指触及到了榕宁的手,榕宁只觉得冰得厉害,她不禁哆嗦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起身退后。

王皇后又看向了其他的宫嫔道:“除了宁嫔,你们也需得上心一些,都要为皇家子嗣出些力。”

玉贵人娇声笑道:“嫔妾们倒是想呢,奈何有人把着皇上不松手啊!”

玉贵人的话音刚落,四周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了榕宁的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怨气。

榕宁淡淡笑道:“玉妹妹言重了,皇上乃九五之尊,可不是嫔妾们手中能把控的玩物,什么松手不松手的,说出去让人笑话,难道玉妹妹一向是这么想的?”

玉贵人顿时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你……”

“皇后娘娘,”玉贵人噗通一声跪在王皇后的面前:“嫔妾绝无此意,还请皇后娘娘明察,嫔妾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嫔妾……”

“好啦,都是为了皇上,何必针锋相对?”王皇后疲累的摆了摆手,随后示意榕宁上前。

“本宫有些话同你讲,其余人退下吧!”

萧贵妃起身,冷冷看了一眼榕宁,眼神的杀意清晰可见。

她擦着榕宁的身子而过,路过她的身边低声耳语道:“多不过本宫的一个舔脚婢罢了,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宫争?”

榕宁淡笑不语。

她明白现如今萧贵妃有多恨她,但今非昔比。

杀她,萧氏已然力不从心了。

凤仪宫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了王皇后和榕宁二人。

王皇后缓缓起身:“陪本宫走走。”

榕宁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扶住了王皇后的手臂。

她跟着王皇后顺着凤仪宫院子里的长廊走到了后面的花苑。

凤仪宫是后宫中宫,四重院子套在一起,规模很大,修建的也气派。

虽然是初冬季节,可花苑的暖棚里四季如春,里面养着各色的花卉,以富贵牡丹居多。

榕宁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毕竟这可是中宫皇后,若是被挑出什么错处,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皇后虽然是靠着表姐邵阳郡主被选入宫,甚至做了皇后也是邵阳郡主的面子。

但是王家却是大齐的书香世家,天下三成的文官都是王家几任家主的门生。

王皇后能走到现在,那也是王家人在朝中的势力使然。

自古文官和武将不和睦,大齐掌控文官集团的王家和武将楷模的萧家,在后宫也是斗得你死我活。

榕宁不知王皇后为何将她单独留下,此番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主子!”秋韵端着一个精致的红漆木盘子送到了王皇后的面前。

王皇后拿起了上面的剪刀,却是将面前开到最艳的一朵粉色牡丹剪了下来,随意丢到了榕宁的手中。

榕宁不知道这是何意,只得抬起手捧着。

王皇后也不说话,似乎将榕宁当成了一个捧花的宫女。

一路走,一路瞧着好看的牡丹都剪了下来放在她的手中。

渐渐榕宁的额头渗出汗珠来,这样两只手虚空抬起捧着快要溢出来的花儿,手腕酸疼得要命。

至此榕宁算是明白了,这不是赏赐,这是地地道道的惩罚。

之前她怀疑李公公是王皇后的人,如今这怀疑更加深了几分。

终于在花苑里来来回回走了许久,王皇后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

王皇后突然转身一把扫落了榕宁手上的花,随即抬脚一下下将那些牡丹踩成了花泥。

榕宁此时捧着牡丹花的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得咬着牙硬撑着。

王皇后此番脸上的表情再没有之前的温婉柔和,反而像是地狱里索命的鬼。

她冷冷看向了榕宁,咬着牙道:“这满园的牡丹只能本宫一人享有,九尾的凤钗只能本宫一个人戴,这天下皇上的妻子只有一个便是本宫!”

榕宁一颗心攒紧,随后低下头:“皇后娘娘是天下国母,自然当得这些尊贵。”

她重生一回是要向温贵妃索命,实在是不愿意得罪皇后。

此番便是明白皇后娘娘在敲打她,她脸上的表情越发恭顺了许多。

许是被榕宁恭顺的姿态取悦,王皇后随即牵住了榕宁的手,轻轻攥了攥她的手笑道:“你虽然如今入了皇上的眼,可到底身份不高,宫里头若是再有人拿着这个欺辱你,你大可同本宫说,本宫会为你主持公道!”

榕宁心思一动,终于明白了王皇后的意思,便是要拉拢她对付萧贵妃。

她何德何能,能入了皇后的眼,只是如今自己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一出戏码唱下去。

榕宁退后一步跪在了王皇后的面前:“娘娘句句肺腑之言,臣妾感恩万分。”

王皇后笑着将她扶了起来,拿过了一边秋韵剪下来的七头山茶花送到了榕宁的手中:“以后有什么喜欢的花儿,就来凤仪宫找本宫,本宫花苑里有的定然给你准备齐全。”

“多谢皇后娘娘!”

不一会儿,榕宁捧着山茶花走了出来,凤仪宫内种了太多的花草树木,总觉得遮天蔽日,阴森异常。

此番重新见到阳光,榕宁这一瞬有重见天日的感觉。

兰蕊忙上前将她手中的山茶花接过:“主子?”

兰蕊发现主子的脸色不好看,不禁声音有些急促。

榕宁低声道:“回景和宫!”

“是!”兰蕊扶着榕宁坐上了步辇。

主仆二人刚走过了两条宫道,突然被眼前一个气质高雅的宫装丽人拦住了去路。

那位丽人缓缓转身,步辇上的榕宁顿时愣了一下。

“梅妃娘娘?”

榕宁忙下了步辇走到了梅妃面前行礼。

梅妃可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是皇上从潜邸带进宫的身边人。

她一向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此番却抓着榕宁的手腕淡淡道:“小心镯子!”


“回皇上,”双喜忙转身行礼道:“奴才瞧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挂在梅树上。”

“过去看看!”萧泽好奇心陡然而起,太液池这一带很是偏僻,一般很少有人来。

他倒是要瞧瞧谁在这里。

靠岸的时候,萧泽这是真真切切地看明白了,梅花树的树杈上竟是沾满了各种雪纸抄写的诗词。

萧泽下了船,好奇的抬眸看向这些树杈上挂着的诗词。

待看清楚诗词的内容,他顿时愣在了那里,抬手便扯下来一张。

雪纸的边角上还残留着半朵红色蜡油凝固后的梅花。

一边的双喜低声赞叹道:“当真是有心了,竟是用蜡油凝成梅花的形状粘上去的,奴才平生第一次见。”

萧泽抬眸看向远处,呢喃道:“是有心了,这上面可都是朕创作的诗词,你在此处等着。”

“是!”双喜忙停下脚步,再看向萧泽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萧泽缓缓走进了林间,远远便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此番榕宁正踮起脚尖吃力的将手中的诗稿粘在树杈上。

她的手纤白如玉,诗稿捏在她的指尖更带着几分诗情画意的美。

榕宁低低的祷告声传来,迎着风雪断断续续的。

“求上苍保佑吾皇身体康健,平平安安的!”

“求诗仙降福吾皇,让大齐国泰民安,来年风调雨顺,这样吾皇也能开开心心的。”

萧泽愣在了那里,随即眸色微动,眼眸间难得露出几分真情。

榕宁默念了几句后,想要将诗稿送到最上面的枝杈上,够得有些艰难。

突然身后探过来一只手臂,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将她手里的诗稿接过,粘在了最高的枝杈上。

榕宁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转身躲开几步,惊讶地看向了萧泽。

萧泽看过去,短短几天没见,这个丫头竟是清瘦到了这种地步。

绝色美好的小脸,苍白得像纸一样,在这雨雪交加的薄雾中脆弱得让他心疼。

“别怕,是朕!”

萧泽冲她伸出双臂,笑道:“到朕的身边来。”

萧泽俊朗的脸因为这一抹笑,温柔得能将人溺死。

榕宁这么一瞬间,心跳漏了半拍。

这是她设计的邂逅,很美。

榕宁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她是真的冷,真想靠近他的怀抱里取暖。

哪怕帝王的温度也只能分她一点点,就这一点,对于榕宁来说也够活着了。

榕宁朝着萧泽走来,萧泽刚将她抱住不想被她挣脱。

榕宁仓皇间挣扎着逃出了萧泽的怀抱。

萧泽急声道:“宁儿?”

榕宁缓缓摇了摇头,笑容有些凄楚,脚下的步子越发向后挪开几步。

她看着萧泽道:“臣妾之前在乡下的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春季尤其是雨雪交加的春季会有管诗词的神仙下凡赐福。”

“只要将一个人的诗词敬上,磕头跪拜祷告,就会很灵验。”

“臣妾如今住在景和宫,是个不祥之人,万万不可沾染了皇上的身子,是臣妾的罪过!”

榕宁说罢转身便想离开,脚下却是踩在了湿泥上,顿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宁儿,小心!”萧泽抢上一步将她抱住,不想榕宁是真的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榕宁得了双喜的消息后,故意将自己置身于雨雪之中,这才染了风寒,如今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早就是强弩之末。

她赌得便是萧泽内心的一丝怜悯。

萧泽果然慌了神将榕宁打横抱了起来,外面候着的双喜看到萧泽抱着榕宁走出来忙跟了过来。

“皇上,这……”

“找最近的房子,准备炭盆,姜汤,还有沐浴用的东西。”

双喜忙道:“皇上,这里距离最近的房子恰好有一个地方,就是湖心岛上的兰亭,里面还有早些年修好的地热汤池。”

萧泽再不废话抱着榕宁上了船,双喜拼尽全力划船靠在了湖心岛上。

岛上的兰亭还是先帝爷在位时修建的,里面的宫人都是一些宫里头的老人了。

此番看着年轻的帝王抱着一个女子进来,具是心智肚明,一个个忙碌了起来。

榕宁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魇中李公公那张恶心的脸无限的放大,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她的嘴巴里,搅动着血肉横飞。

“啊!”榕宁惊恐的喊了出来,却是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榕宁大口大口喘着气,她知道这个噩梦会一直跟着她,直到她杀了那个魔鬼为止。

“宁儿!”萧泽温厚的声音袭来。

榕宁对上了萧泽关切的眼眸,她陡然想起来什么忙要推开萧泽。

“皇上切不可如此!臣妾是住在景和宫里的,臣妾……”

“别动!”

萧泽心疼的紧紧抱住她低声笑道:“朕知道你怕什么,不就是蛇缠腰吗?”

“朕有真龙护体还怕那个东西做什么?”

“况且朕已经问过张太医,温贵妃身上的病根除了,和你更是没什么关系了。”

榕宁直瞪瞪看着萧泽,眼底的泪一点点晕了出来,委屈的模样让萧泽看着一阵阵心疼。

他确实对景和宫有顾虑,可此番早已经被这个傻丫头的神情冲淡了原有的一点不适感。

榕宁带着哭腔看着萧泽:“皇上当真不计较这些?”

萧泽笑着揉了揉她松软的发丝,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足以证明一切。

榕宁重重扑进了萧泽的怀中,大哭了出来。

此时不说话,就是最好的解释。

萧泽心疼的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箍进了怀中。

榕宁闷声闷气道:“皇上放开臣妾,臣妾染了风寒别过给皇上,臣妾什么都不求只求皇上好好儿的。”

“臣妾晓的自己没有雄厚的家世能辅佐皇上,也不如萧姐姐那般有父兄从军替皇上分忧,更比不上温姐姐的柔情似水。”

“臣妾很普通,只能拼了命的爱着皇上,皇上你一定要好好的。”

爱这个字刚从榕宁嘴里说出来,萧泽身子微微一颤,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后宫三千佳丽,唯独她对他不是敬而是爱。

爱这个字眼儿,实在是陌生啊!

陌生到只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眼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一点点重合,直接击中了他的心脏。

“你爱朕?朕荣幸之至!”

萧泽声音发紧,俯身吻上了榕宁淡色的唇。


梅妃一向在宫里不与其他嫔妃交好,孑然而立,宛若傲世的一朵清莲。

此时她竟然等在榕宁回宫的路上,就为提醒她这镯子有问题。

榕宁心里生出几分感动,冲梅妃行了一个万福之礼。

“多谢姐姐提醒!”

梅妃神色淡淡,松开了榕宁的手腕,上上下下瞧了她一眼:“当真是像极了。”

榕宁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自己长得像邵阳郡主,这是她目前唯一的资本。

可是梅妃这话,榕宁没办法接,只得笑了笑。

她刚要再说些什么,最起码套套近乎,没想到梅妃再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轻蔑鄙夷,转身坐上步辇离去。

兰蕊上前低声道:“主子,这梅妃娘娘怎么感觉怪怪的?”

榕宁笑了出来:“不管怎样,终归是帮我们的,兰蕊,回景和宫。”

榕宁回到了景和宫,命小成子将宫门紧闭,他在二门处盯着。

榕宁趁着现在得宠,便着手将一些心腹和知根知底的宫人调到了自己的身边。

正殿内,榕宁将手腕间的血玉镯子撸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

兰蕊也趴在一边死死盯着桌子上的镯子,镯子雕工精巧,颜色也是罕见的血红色,纯粹透彻,上好的玉质。

一时间,主仆两个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主子,这镯子还挺好看的,莫非梅妃娘娘随便说说的吗?奴婢实在是瞧不出有什么问题?”

“这梅妃也是的,已经提醒主子了,为何不把话说清楚了?”

榕宁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这世上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有毒,能在宫中升到妃位的人,哪一个是良人?能提醒到此种地步也算是尽心了。”

榕宁拿起了镯子在灯下来回照着:“兰蕊,端一盆水来。”

兰蕊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端着一盆清水放在了桌子上。

榕宁将镯子放进了水中,凝神看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榕宁有些累了,难不成真的是梅妃逗着她消遣着玩儿?

也不至于啊!那么清冷高傲的一个人,断不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罢了,水养玉,就让它在水里先泡着吧!”

“是!”兰蕊将鎏金缠丝银盆端到了一边,接过了榕宁手中的汤婆子随意放在盆边。

她服侍着榕宁沐浴后,榕宁让她去倒厦歇着。

榕宁仰靠在迎枕上想王皇后的事情,当众赏赐她贵重的镯子,又独自留下她谈心,甚至拉拢她,无非就是想让她分走皇上对萧贵妃的宠爱。

榕宁想的多了,有些烦闷,坐起身来到雕花窗前看向外面的树影,视线却被窗前桌子上的水盆牵扯了过去。

“咦?”榕宁顿时脸色微变,转身看向了桌子上的水盆,却发现原本浸泡镯子的水,之前还清澈得很,此番靠近盆子的一侧竟是渗出一丝丝诡异的红线。

“兰蕊!”榕宁惊呼了一声。

隔间的兰蕊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主子?怎么了?”

榕宁点着水盆:“你瞧!”

兰蕊忙低头看向浸泡血玉镯子的水盆,随后下意识摸向了水盆有红线的一侧。

“主子,盆壁是温热的,”兰蕊拿起了紧贴盆壁的暖手炉。

榕宁道:“兰蕊,你将炭盆上的银吊子取下,水盆端在炭盆上面去。”

“是,”兰蕊忙将水盆端到炭盆上,不想水盆里的那一丝丝红线竟是完全消失不见了。

榕宁这下子倒是看不懂了,莫非……

榕宁摸向了自己用过的暖手炉,还有些余温,却没有炭盆那般火热。

她顿时心头有了计较,又让兰蕊将水盆端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随后将景和宫的所有暖手炉烧成方才的热度,绕着水盆贴了一圈。

榕宁将小成子也喊了进来,他进宫之前出身于花商之家,后来家族败落自己也卖身进宫为奴,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兴许了解。

小成子定定看向了水盆,不一会儿血玉镯子四周因为温度的原因,早已经布满了血线,看起来诡异万分。

小成子顿时惊呼了一声:“许久未见这种奇怪的东西了。”

他伸出手指沾了一根血线捞了出来,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顿时脸色剧变。

“是麝香的味道!”

“你说什么?”榕宁也惊呆了。

后宫之地最忌讳的便是麝香这种恶心东西,这是要绝人子嗣啊!

榕宁脸色也变得整肃了起来,抬手捞起一根凑到了鼻尖下,果然有淡淡的麝香味袭来。

“主子,小心!”兰蕊忙抓过榕宁的手,用帕子将她指头上的脏东西擦了个干净。

小成子低声道:“这镯子当真是恶毒,不过雕工实在是了得,竟是将麝香粉雕进了镯子里,加上特殊的香料。不论是寻常温度还是高温里面的麝香都不会显示出来。唯独……”

小成子倒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看向了脸色铁青的榕宁:“唯独人的体温戴着这镯子久了,就会让里面的麝香不动声色缓缓渗出,再潜移默化的渗进人的肌肤里去,实在是用心险恶。”

榕宁深吸了口气,冷冷笑了出来:“皇后娘娘当真是待我不薄啊!”

兰蕊和小成子具是不敢说什么了,王皇后一直给人感觉还算温和正派,不想竟是手段更高一筹。

榕宁低声道:“这镯子是皇后娘娘赏赐本宫的,若是晨昏定省的时候不戴着,她终归会起疑心,到时候怕是会有更恶毒的礼物送本宫。”

“主子!”小成子忙道:“奴才倒是能试一试,奴才可用克制麝香的草药药汤将这镯子浸泡在里面,十天后怕是就能将里面的麝香药性克制了,到时候主子再戴着也不迟。”

榕宁松了口气,让兰蕊和小成子将镯子拿走。

她此番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原本想的是报仇之后,想法子出宫带着自己的爹娘弟弟隐居,不曾想一入宫门深似海。

她早已经身不由己了。

十天后,宫里举办了庆祝初元节的宫宴,即便是病了多日的王皇后也抱病出席。

萧泽亲自牵着她的手坐在了正位上,萧贵妃一如往常的盛装夺目。

她本来不姓萧姓石,祖父从龙有功,替萧家皇族打下半壁江山,被先帝爷赐为国姓。

她本就有嚣张的资本。

梅妃坐在萧贵妃的对面,其余的嫔妃按品级分坐两侧。

榕宁是个特例,虽然是嫔位,却被安排在萧泽的近处,位置仅在梅妃之下。

萧贵妃冷冷看着榕宁,眸色一闪缓缓起身看向了兴致颇高的萧泽。

她端起酒盏:“皇上!今日有酒还需美人相伴,这些日子皇上独宠宁嫔妹妹,妾身都嫉妒了呢,不晓得宁嫔妹妹哪点儿入了皇上的眼,让我们也瞧瞧呗!”

“宁嫔妹妹,今夜良辰美景,不晓得妹妹准备了什么才艺给皇上助兴呢?”

萧贵妃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里掠过一抹幸灾乐祸,谁都知道榕宁是宫女出身,靠爬龙床上位,自然不像寻常大家闺秀早早培养琴棋书画。

此时萧贵妃这般说,那便是将榕宁放在了火上烤。

榕宁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不得不缓缓站起。


好端端的一场元宵节的宫宴,被温清的这一出闹剧搅和的七零八落。

陈太后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各个嫔妃也受到惊吓,这场宴会再也没必要进行下去。

嫔妃们纷纷回到了各自的住所休息,榕宁不得不带着兰蕊直接搬进听雪轩。

兰蕊都没来得及去景和宫将榕宁的东西收拾出来。

好在听雪轩用的东西一应俱全,又距离养心殿很近,双喜直接带人从内务府领了一些东西送到了听雪轩。

搬完东西后,双喜去给榕宁磕头。

榕宁让兰蕊拿了满满一袋子银锭子塞进了双喜的手中。

双喜受宠若惊,忙跪下给榕宁磕头:“奴才谢宁嫔娘娘的赏赐。”

“之前奴才宫外的爷娘老子过得极其艰难,家里穷老娘却得的是富贵病,每日里需要用人参吊着气。”

“多亏娘娘让小成子送了银子给奴才的家人,这才保下我娘一条命,如今又给奴才这么多,这怎么成?”

榕宁让他收下:“你在皇上身边服侍,地位自然比旁的内侍要尊贵,来往人情世故也需要用银子笼络,这些你收着急用。”

双喜眼底掠过一抹感激,又冲榕宁磕了个头,这才退了出去。

兰蕊帮榕宁将头发散了,准备服侍她上床休息。

榕宁瞧着铜镜里的那张如花的容颜,缓缓道:“三天后,将解毒的方子想办法送到张太医手里。”

兰蕊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娘娘,难道要帮温嫔解毒吗?”

榕宁淡淡笑道:“为何不解?只有温氏解了毒,其他人才不会怀疑到别处去,况且早早折磨死了,就不好玩了。”

兰蕊瞧着榕宁那张柔美的脸,心底打了个寒颤,主子手段也着实狠辣。

兰蕊应了一声,转身退出了暖阁办差。

榕宁定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呢喃道:“温清,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可得陪我好好演下去。”

连着几天,景和宫传出了温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根本就没有人去探望,除了张太医硬着头皮每天去给温贵妃医治外,便是那些下贱低等的宫女奴仆,都离景和宫远远的。

这种急症传染开来,可是了不得。

景和宫虽然是温清的寝宫,可此时门可罗雀,荒凉的像是被人遗忘的冷宫一样。

景和宫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温清疯了般的嘶吼声和喊疼声。

红绡更是脸色苍白,原以为帮着温清争宠,自己也能沾沾光。

就像是同样在温清身边伺候的榕宁,能够入了皇上的眼。

以后她也要做人上人,要有无上的权利,再也不要做任人打骂欺辱的小宫女。

她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甚至皇上这几天都已经注意到她了,还对她笑过。

可就在这个接骨眼儿上,竟然闹了这么一出子闹剧。

如今自己还是温清身边近身服侍的宫女,自然不能像别的人一样躲得远远的。

她此生怕是再也见不着皇上了,毕竟不好的传言越来越多。

甚至还有人说温清是妖怪变的!

不然怎么会短时间内就能变得这么妖娆,学会难度如此之大的绿腰舞,此时怕是妖术失效,遭到了反噬。

这股邪风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在后宫愈吹愈烈,更是导致其他的宫女连和红绡说话的都没有。

红绡不光要忍受着景和宫的孤独,甚至还得承受温清发疯。

温清得了蛇缠腰,发起疯来将她和绿蕊打个半死。

“滚过来!还不快滚过来!疼死本宫,疼死本宫了!”

“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平日里是怎么伺候本宫的?为何让本宫遭这种罪?”

“为什么不是你们得了这病,贴身服侍本宫都没有得上,为何是本宫?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温清疼的咬牙切齿,突然一把将红绡端过来的药碗扫到了地上,碎成了片。

她起身死死掐住了红绡的脖子,将她向后推去。

红绡一个不小心,整个人摔在了碎片上,脊背都被刺出了一个血窟窿,一边的绿蕊吓得哭了出来。

温清又抓起了鞭子,抽在了绿蕊的身上:“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光知道哭,还不快去太医院将张太医找来?”

绿蕊连滚带爬冲出了景和宫。

红绡身上的血流个不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的肩头又狠狠受了温清几鞭子,只觉得这人生越来越绝望,还不如就此死了的好。

可一想起自己在宫外的爹娘,她又不敢死。

她家之前有几亩薄田,后来自家的地被豪强地主霸占了去,爹娘不得不打零工,还要养活两个妹妹。

温清为了让她顺服替她办事,甚至将他娘和爹以及两个年幼的妹妹都一起囚禁了起来。

如今家人在温贵妃的手中,红绡也不敢反抗,哪怕温清将她凌迟处死,她红绡也得受着。

温清抓着鞭子狠狠抽在了红绡的身上,直到打累了,这才摇摇晃晃躺倒在床榻上,死死盯着灰蒙蒙的天花板。

“为什么?本宫吃的,穿的,用的已经很小心了,却在宫宴上让本宫出了这么大的丑,这可如何是好?”

“主子!张太医来了,”绿蕊带着张太医折返回来。

张太医瞧着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和浑身是血的红绡,暗自摇了摇头,这温嫔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好在今天他在民间寻到了一个方子,专门治蛇缠腰的方子。

他忙在太医院配了药,恰好绿蕊来找他。

张太医跪在了温清的面前:“娘娘切莫惊慌,臣已经寻到了给娘娘治病的方子。”

“照着这方子,服药一个月后便能好的利利索索。”

温清大喜过望:“什么?找到方子了?太好了!快给本宫熬药,本宫要吃药,本宫真的是受不了了。”

温清一把夺过了张太医的方子,死死按在了自己的胸口,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的活气。

张太医开好药,随后看了地上的红绡一眼低声道:“这位宫女身上的伤,臣也配了药治一治吧。”

温清冷冷道:“治她做什么?一个下贱的宫女,宫女都是贱婢,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是本宫养的一条狗,还不快滚出去,在这里装可怜做什么?张太医是专门为本宫瞧病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滚!”

红绡忍住疼,踉踉跄跄爬出了景和宫。

四周早已经没了人烟,所有人离他们景和宫远远的。

红绡悲从中来,抱着一棵梅树大哭了出来,却不想树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她抬眸看去,脸色微微一变。


芸祺惊恐的看向了面前的榕宁。

以前宫中宴饮的时候,前面服侍的宫女不够,就会从浣衣局调宫女过去。

也就是在那一次宫中宴饮的时候,赶去帮忙的芸祺因为不小心绊倒摔了一个盘子,内务府的人狠狠抽了她两耳光。

还是小成子路过将她救了下来,也就是那次,她邂逅了宠妃身边的心腹公公小成子。

下一次宫宴的时候,小成子把她安排在殿里面伺候,既轻松,还能得到很多的赏赐。

也就在那个时候,芸祺远远见过一面宁嫔娘娘。

她从小生活在泥沼中,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女人,像是天上的星辰,闪耀着光芒让她更加自惭形秽。

可美丽的女人都是有毒的

就像现在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宁嫔娘娘,很美,也很毒辣。

她一直担心宁嫔娘娘会报复她,可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小成子出事后短短几天就将她抓到了这里。

以前她以为宁嫔娘娘就是一个宫女出身,即便是被萧贵妃陷害了,又怎样。

可没想到的是,短短几天宁嫔娘娘就抓到了她这颗小棋子。

她一颗心狂跳了起来,嘴唇都有些发抖。

宁嫔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小成子对你不薄,你如今将他弄到慎刑司,这笔账怎么算?”

“你轻轻松松就废掉了本宫的左膀右臂,又让本宫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本宫今天陪你玩个游戏。你应该会答应的。”

芸祺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磕烂,她看向榕宁苦苦哀求:“主子,有什么都冲着奴婢来,千万不要伤害奴婢的家人。”

芸祺极其心疼自己的爷娘老子,也最会照顾自己的七个弟弟。

她这个人,这一辈子活到现在,好像都是为了家人而活,而不是为了她自己。

她从来没有尝到过生活的甜,没有就算了,好不容易在人生中遇到了小成子那一道光,可没想到事情闹到了此种地步。

她也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心底也是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宁嫔。

宁嫔眼底的杀意一晃而过,缓缓起身走到了芸祺爹娘面前。

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芸祺慌了阵脚。

芸祺大哭朝着榕宁爬了过来,苦苦哀求道:“娘娘!娘娘饶过他们吧!”

榕宁伸出手,一边的兰蕊将一把锋利的匕首递到了她的手中。

榕宁突然手起刀落,匕首狠狠刺进了芸祺爹爹的手掌,鲜血瞬间渗出,血线蜿蜒。

“不要!不要!”芸祺大哭。

榕宁抽出匕首,转身冷冷看着芸祺:“小成子赚钱也不容易。”

“他家里也有一摊子的烂人烂事需要摆平,却将这些日子攒下的钱都交给了你。”

“他花银子安置你父母兄弟,他将你当成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赔着小心哄你开心。”

“他可是宠妃身边的大太监,对你是处处小心服侍。你若是不喜欢他,大可拒绝,小成子总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可是你一边享受着他对你的付出,一边又在他的背后狠狠捅刀子,本宫最瞧不上的就是你这种人。”

芸祺失声痛哭:“对不起,对不起。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害的他进了慎刑司。”

榕宁冷冷笑道:“既是你的错,那总得改正才是,兰蕊给她东西。”

兰蕊将一张雪纸,还有笔墨端到了芸祺的面前。

芸祺微微一愣,看向面前的人。

榕宁缓了缓道:“小成子进了慎刑司已经三天多了。这三天他依然苦苦支撑着,这些日子皇上不停的问询结果,要是他再说不出什么来,那他必死无疑,请问你良心何在?”

芸祺说不出一句话,只流着泪。

她承认自己为了五百两银子,面对萧贵妃身边红袖的施压退缩了。

她将小成子卖了个干净,还将他保管在自己这边的铜环也一并交了出去。

芸祺甚至也看到小成子放过鸽子,她说她也喜欢鸽子,能不能抱一抱。

就在那个时候芸祺在鸽子脖子上做了手脚,也是将小成子送进慎刑司的关键。

当初红袖说了,只要她将小成子的铁环放在鸽子的脖子上,就会给她五百两银子。

其实小成子给她的银子比这多得多,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被这五百两迷了眼睛。

她此番被宁嫔抓住,又有些乱了方寸。

榕宁定定看着她:“按照本宫吩咐的,写上你和小成子是对食,就说这鸽子是小成子为了讨好你养着玩儿的,和小成子没关系。”

“只是后来萧贵妃身边的红袖找到你,让你血口喷人陷害本宫,你才给小成子的鸽子上做手脚,这上面要写的真真切切,写错一个字……”

榕宁突然冷笑一声,转身一把匕首狠狠刺进芸祺爹的另一只手,鲜血从他的手心涌了出来,芸祺爹疼得几乎断了气,这下子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有的人都觉得榕宁是那种温温柔柔的女子,可没想到她还真的动手?

她甚至亲自动手,这般得狠。

“不,不要!你放了我爹娘,放了我弟弟,我写,我写。”

芸祺彻底慌了,忙趴了过去,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但凡入宫能做宫女的人,多多少少都识得几个字。

芸祺和其他宫女不同,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入宫前芸祺什么都没有学到,入宫后,才在宫里办的宫学学堂学习,跟着听了些日子学到了皮毛。

如今纸上的字越发丑乱,让人瞧着心烦意乱。

榕宁让芸祺将前因后果都写出来,事无巨细。

芸祺倒也乖巧,按照榕宁说的都写了下来。

榕宁看过了书信后,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看向面前慌乱的芸祺:“有这份供述还不算数,我要你以死明志。”

芸祺顿时傻眼了,宁嫔就是要自己死。

难道就要像温贵妃身边的红绡姐姐,为了攀扯主子,一头碰死在柱子上?

可是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不,不,我不敢,奴婢求娘娘原谅,求求娘娘放过奴婢。”

榕宁冷笑了出来:“都走到了这一步,本宫能怎么办?”

“本宫保证,你抗下所有,本宫便让你的爹娘和七个弟弟一世无忧。本宫不是你这种背信弃义之人,本宫说到做到。”

“怎样?这笔交易还划算吧?”


冷宫,夜色凝重,寂静中偶尔传来一两声的惨嚎也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张潇将银票塞进了看守冷宫的护卫手里,从银票的厚度就不难看出来是下了血本的。

守着冷宫的两个护卫脸色都涨红了,冷宫这个地方是宫嫔们的坟墓,也是他们这些护卫的坟墓。

但凡来这里的人,都是没有家世背景的人,在此处便是混吃等死,更不用说谈得上什么前途不前途的,没有饿死就算是好的。

如今泼天富贵到了手上,一个个哪里还敢说什么,哆哆嗦嗦将银票塞进了怀中,冲张潇陪着笑:“张统领吩咐的事,小的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潇淡淡笑了笑:“放心,要不了你们的命,今日便是借你们冷宫的粪桶用一下,还有一会儿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声音都好好守着冷宫的大门。”

守卫一愣,没想到张统领花了这么多的银子,就是借了他们冷宫的几个粪桶,此外让他们今夜守好门就好。

守门倒也罢了,借粪桶这事儿实在是匪夷所思。

各宫都会在黎明之前将存了一天的粪水脏污集中从偏角门拉出去,出了宫倾倒在指定位置后,就会再派人送回来。

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毕竟是个储藏粪水的东西,进出宫城都得用这个玩意儿。

若是粪桶经过,远远便能闻到一股股的恶臭,故而进出宫检查的时候也没有人查的太过仔细。

怪不得宁嫔娘娘说此间事情有些为难他,他好歹也是御前带刀侍卫统领,立过赫赫战功,也同皇上一起参加过夺嫡之争,护在皇帝身边早已经得了皇帝的信任。

偏偏他亏欠了郑家一条命,故而被郑家绑在了宁嫔娘娘这辆战车上,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捂着鼻子冲驾着牛车,又聋又哑的老太监打了个手势。

老太监驾车朝着冷宫里面行去,不多时到了里面荒僻的院子前。

远远便听到里面传来纯妃娘娘锐利的笑声。

“哈哈哈哈……温清那个贱人竟是被贬为答应?”

“呵呵,萧泽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是最爱温美人的妖媚之姿吗?怎么这么快就腻了?”

“好!你做得好!帮本宫杀了这对儿狗男女,本宫将全部身家给你。”

榕宁给纯妃娘娘带来她最爱喝的雪山银针茶,说着这些日子宫里头发生的事情。

听到温清倒霉,纯妃自然是开心万分,再看向榕宁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好感。

“你做得很好,不枉费本宫娘家人花重金支持你一番,只是什么时候让温清那个贱婢死?本宫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呢!”

榕宁笑道:“纯妃娘娘稍安勿躁,报仇得一点点来,若是立马弄死却也少了几分乐趣。”

榕宁抬眸看了看天色,眸色一闪转过身冲纯妃娘娘道:“今日还需借娘娘冷宫的地盘儿,办一件事。”

“这些日子萧贵妃处处掣肘,嫔妾想做点儿什么被牢牢束缚了手脚,还被萧贵妃设局惹了一桩麻烦,如此需要借纯妃娘娘的地儿,用纯妃娘娘的人,了却一桩公案。”

“事从紧急,阵仗又很大,所以此间事情做得越快越好。”

榕宁给纯妃娘娘行礼:“打扰娘娘清静了,只是偌大的宫城,除了娘娘这里之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地方。”

纯妃得知温清的倒霉下场,心情自然愉悦,也很好说话。

她转身坐回到了正位,看着榕宁道:“本宫陪着你看这一出戏。”

“本宫如今越来越喜欢你这个狡诈阴险的女人,你甚合本宫的心思,等本宫出了这冷宫便将你带在身边。”

纯妃娘娘在这宫里已被关了几年之久,疯疯癫癫,前言不搭后语,难得说这些交心的话。

“主子,”兰蕊上前一步低声道:“人来了。”

榕宁点了点头,抬起手打了个手势。

外面缓缓推进来几只粪桶,恶臭味袭来,榕宁差点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可她顾不得这些,今天晚上若是不能翻盘,这一次一旦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榕宁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张潇在榕宁一声令下,忍住了身体的不适感,走到了粪桶前抬脚将盖子踹开。

盖子打开的同时,却是从里面滚出来九个浑身脏污的人。

这九个男女老少都被绑得死死的,嘴巴里塞了麻胡,分别从这几只粪桶滚出来,身上沾染着脏污不堪的东西,让人敬而远之。

纯妃娘娘用手扇了扇鼻子:“热闹!今儿本宫这里倒是热闹非凡,罢了,看戏。”

这几个人抬头看向了榕宁,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一个个慌张害怕到了极点。

榕宁扫了这几个人一眼,拍了拍手。

兰蕊拖着一个宫装女子从后面的倒厦走了出来。

那个女子正是骗了小成子的对食宫女芸祺。

这几日她在浣衣局里干活儿都是提心吊胆的,萧贵妃身边的红袖用她的家人威胁她,她也没有办法。

可内心里到底是惴惴不安,小成子固然不能做一个完完整整的男人,却对她好得没得说。

最近她千方百计打听小成子的情形,只是慎刑司像是一个密封的铁桶,任何消息都传不出来。

她当真是心情矛盾,有时候有些懊悔,也有时候希望小成子就死在慎刑司里吧,大家都清静。

省得跟着宁嫔这个招惹是非的主子,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芸祺被狠狠丢到了榕宁的面前,她抬眸眼睁睁看着宁嫔娘娘就这么杵在她的面前,她紧张的无以复加。

芸祺惊恐的想喊出来,奈何嘴巴里塞了东西,那个尖叫始终欠点火候发不出声音。

榕宁垂眸冷冷看着芸祺道:“骗财骗色的男子本宫见过了,这骗财骗人性命的女骗子,本宫第一次见。”

她看着面前挣扎不停的芸祺,冷冷道:“别光顾着害怕,认认亲吧!”

芸祺愣了一下忙顺着榕宁的视线转身看向了自己的身后,登时脸上血色全无。

只见自己爷娘老子,还有久未见面的七个弟弟此番浑身脏污恶臭,一个个滚到地上磕头作揖求饶。

兰蕊将芸祺嘴巴里的麻胡抠了出来。

芸祺忙冲着榕宁磕头哀求:“宁嫔娘娘饶命啊,饶命啊!”

榕宁缓缓弯腰扯住了她的头发,眼底的笑意冷得厉害。

她一字一顿道:“本宫饶过你,谁饶过……小成子?今天我们玩儿个游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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