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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我一卦名动京城江清婉墨云寒

江清婉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闻言,秦明朗拼命使眼色让江清婉赶紧磕头赔罪。江清婉却往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许是因为见过墨云寒那样的绝色,如今再看,就连这副皮囊也变得毫无吸引力。她清冽的眼底,平静无波,淡淡开口,“要我回去经营铺子给你们赚钱,而我没有名分,以奴婢自称,继续伺候你们一家老小,是这样吗?”秦明朗丝毫没察觉有什么不妥,仍一副施恩的姿态劝她,“兰儿是怜你对我这么多年的情意才同意给你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你要懂得感恩!否则你一个孤女,又是下堂妇,将来……”“秦明朗!”江清婉冷冷抬眸打断他,眼尾凌厉讽刺。“你去过普恒钱庄了吧!”所有伪善被瞬间撕破,男人的脸涨得通红,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江清婉转头看向苏玉兰,“为了银白之物,配合自己的夫君想出这种办法,...

主角:江清婉墨云寒   更新:2025-04-18 21: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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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清婉墨云寒的女频言情小说《和离后,我一卦名动京城江清婉墨云寒》,由网络作家“江清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闻言,秦明朗拼命使眼色让江清婉赶紧磕头赔罪。江清婉却往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许是因为见过墨云寒那样的绝色,如今再看,就连这副皮囊也变得毫无吸引力。她清冽的眼底,平静无波,淡淡开口,“要我回去经营铺子给你们赚钱,而我没有名分,以奴婢自称,继续伺候你们一家老小,是这样吗?”秦明朗丝毫没察觉有什么不妥,仍一副施恩的姿态劝她,“兰儿是怜你对我这么多年的情意才同意给你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你要懂得感恩!否则你一个孤女,又是下堂妇,将来……”“秦明朗!”江清婉冷冷抬眸打断他,眼尾凌厉讽刺。“你去过普恒钱庄了吧!”所有伪善被瞬间撕破,男人的脸涨得通红,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江清婉转头看向苏玉兰,“为了银白之物,配合自己的夫君想出这种办法,...

《和离后,我一卦名动京城江清婉墨云寒》精彩片段


闻言,秦明朗拼命使眼色让江清婉赶紧磕头赔罪。

江清婉却往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

许是因为见过墨云寒那样的绝色,如今再看,就连这副皮囊也变得毫无吸引力。

她清冽的眼底,平静无波,淡淡开口,“要我回去经营铺子给你们赚钱,而我没有名分,以奴婢自称,继续伺候你们一家老小,是这样吗?”

秦明朗丝毫没察觉有什么不妥,仍一副施恩的姿态劝她,“兰儿是怜你对我这么多年的情意才同意给你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你要懂得感恩!否则你一个孤女,又是下堂妇,将来……”

“秦明朗!”

江清婉冷冷抬眸打断他,眼尾凌厉讽刺。

“你去过普恒钱庄了吧!”

所有伪善被瞬间撕破,男人的脸涨得通红,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清婉转头看向苏玉兰,“为了银白之物,配合自己的夫君想出这种办法,你好歹是皇帝亲封的县主,不觉丢脸吗?”

苏玉兰气的浑身发抖。

“不知好歹的贱妇,你在找死!”

江清婉看都没再看她,转身上了马车。

车夫正准备驾车离开,车辕却被大步上前的秦明朗一把攥住。

马车被迫停下。

他阴沉的脸上,经历过战场杀伐的人,周身尽是嗜血的残暴。

“江清婉,我好话说尽,你是给脸不要吗?”

车夫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攥着缰绳又挣脱不开。

片刻后,江清婉掀起布帘冷淡的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

秦明朗原以为能轻易把人哄住,如今倒是低估了这女人的脾气。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等他断了她所有的退路,看她还怎么跟他闹。

“乖乖随我去钱庄取钱,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苏玉兰得意冷哼。

“明朗,把她和银子一起带回秦家,本县主要让她知道,一个贱妇,该怎么活着。”

吩咐完她便扶着春梅的手上了秦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秦明朗摸出一锭银子。

“驾车,去普恒钱庄!敢多嘴,本将军要你好看。”

车夫仓皇结果,哪敢不从,扬起马鞭乖乖驾车。

秦明朗一个翻身,利落的钻进马车,坐在了江清婉的对面。

并不宽敞的空间弥散着女人淡雅的幽香,颠簸间,女人柔软的腰肢随着摇摆。

那张小脸毫无攻击性,美的让人心猿意马。

他忽觉口干舌燥。

想起五年前拜堂那日,凤冠霞帔映的女人如娇艳盛开的牡丹。

可惜,他没来及洞房就被叫走。

如今,这女人比五年前更美,身段如有媚骨,也不知这五年内有没有被人染指。

他越看身体越热,越想身体越燥。

一个女人,但凡被男人占了身子,肯定会言听计从。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腰带,声音沙哑急切。

“清婉,你若回秦府,苏玉兰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不如你从了我,我在郊外给你置办个宅子,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可好?”

他说的激动,又开始扯自己的外衫。

“你知道,我心里是有你的,你心里也有我,你为我苦守五年,我岂会无动于衷。刚刚只是在做戏给苏玉兰看,我……我现在就想要你。”

他潮红着脸扑向江清婉,嘴还没亲上去,忽觉小腹一紧。

刚刚还无比炙热活跃的某处仿佛掉进了冰水里,冻得没了知觉。

他握着江清婉的肩头,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双腿之间。

不可能啊。

他昨夜还用过。

马车已经驶入热闹的街道,周围传来熙熙攘攘的谈话声和小贩的叫卖声。

完全沉浸在自证中的秦明朗丝毫没有察觉,仍在一遍遍尝试运气调动。

江清婉很庆幸昨晚炼出了一粒丹药,虽然不完美,却积攒了些法力。

她手指凝着金色丝线在袖口中画出符箓,趁着秦明朗失神,狠狠抽了过去。

秦明朗正急的满头大汗面如死灰,猝不及防间被一股大力掀飞,衣衫不整的从马车中滚落在地,电光火石间他本能稳住身形,却根本来不及系上腰带,裤子顺着两条大白腿滑落下来,其间秘密,一览无余。

此处正是春香院的大门口,楼上刚刚上妆准备迎客的女子捂着帕子笑的格外欢。

“大官人怎地如此焦急,裤子都没穿好就来寻欢?”

“大官人别走啊,屁股还没遮好。”

“瞧他双腿发软,一看就是纵欲过度,那嘴唇都白的哆嗦了,啧啧,定然是没有伺候好人被踹下了车!”

围观众人哄堂大笑。

秦明朗哪还有心思去抓江清婉,仓皇起身拽着裤子闷头飞窜。

一条腰带在身后风骚飘动,惹得路人纷纷侧目围观。

不消片刻,有人在街头光屁股飞奔的事情就传的人尽皆知,茶楼里,酒馆中,各个谈论的有滋有味。

甚至有好事者一路追踪,愣是查到了光屁股男人进了汇安区的秦姓府邸。

这一下,热闹又翻了一波。

“汇安区秦府,听说还是个将军。”

“将军大白天跟人在马车上偷情啊?那怎么还光着屁股被人从马车上踹了下来了?”

“还能为什么,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呗!”

玉轩阁内,苏玉兰正给自己挑着金饰,听着门口的议论,气的差点吐血。

该死的秦明朗,他果然对那个贱妇没死心。

她前脚刚离开,他后脚就迫不及待的在马车上跟那贱人鬼混!

“春梅,回府!”

……

教训了不知廉耻的秦明朗,江清婉嫌弃马车里味道不好,让车夫停在街角就下了车。

正悠闲的逛着,忽然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急匆匆的冲到了她面前,笑的谄媚。

“江娘子,这不赶巧了。”

她愣了下,倒是很快认出对方。

“你是四方赌场的人?”

伙计冲着她作揖。

“江娘子贵眼,小的六儿跟您问安,您这边请吧。”

江清婉看向他指的方向,飘摇的“赌”字旗下写着朱红的大字“四方”!

她约莫猜到出了何事。

“是秦家公又输了钱吧。”

六儿笑着附和。

“要不说您能当家作主,这一猜一个准。这次输的不多,六千两银子,您看……”

他正说着,两个彪形大汉就揪着秦家公的脖领子走了出来。

“奶奶的熊,你个老不死的大言不惭,还想封我们赌场,今天这钱要是拿不出来,老子卸了你的腿。”

秦家公被揍得脸都肿了,一抬眼看到江清婉,顿时气急败坏的大吼,“你这个贱妇,怎么现在才来,害得我被打成这样,还不赶紧给钱!”


夜幕落下的那一刻,护城河上亮起了无数灯火。

映的整个河岸,透着祥和繁华。

欢笑声,丝竹声,宛若整个大周,都歌舞升平。

一艘不起眼的画舫船舱内,秦明朗带了半扇面具正与人饮酒。

他细致的看着桌子上的半幅战车改造的画稿,只觉热血沸腾。

“先生大才啊!”

有了这个,他哪里还需要去求洛九。

对面坐着的人披着一身黑袍,遮住了眼睛,一道伤疤从鼻梁上贯穿而下直到嘴边,闻言邪笑一声,“东西我做到极致,但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一万两。

秦明朗只觉肉疼。

该死的江清婉,这几日没了踪影,害得他只能卖掉铺子赎回了房契。

眼下手里哪还能拿出一万两。

对面的男人见他犹豫,一把将图纸收走。

“没银子,一切免谈。”

说罢就准备走。

秦明朗赶紧将人拉住。

“一万两就一万两,但是我要完整的战车改造图,而且必须保证做的出来。”

那人端起酒杯喝干。

“准备好银子,我会再联系你。”

说完躬身出了船舱,上了一艘很普通的木板船,消失的夜色之中。

不远处的最漂亮最大的画舫内,郭浩正搂着两个歌姬在喝酒。

“十三年的女儿红味道就是绝,不愧百两一坛。”

高玉川跟着陪了一杯,已有些醉意。

“只可惜了,就剩两坛了,舫长说剩下的都被一个漂亮的女子买走了。能有这品味的女子,定然是个妙人。”

郭浩眯着眼,又想起了江清婉。

“今儿这酒不是白喝的,你们必须把人给我找出来,本世子一定要好好会会那个小娘子。”

众人哄笑,齐齐应和。

正热闹的时候,船身忽然一个颠簸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郭浩踉踉跄跄站起来往外走,其他人也都跟在他身后,刚到了甲板上,一条臭鱼就从天而降,啪嗒正好砸在郭浩的脑袋上,流了他一脸的内脏。

对面船上曝出大笑,

“哈哈哈哈,郭浩,让你抢老子的女人,都给我扔。”

说话的是尚书府的公子霍震,跟郭浩两个人一个出身武侯,一个出身文豪世家,又全都是家里独子,各个骄横,谁也不服谁。

臭鱼一条接一条。

郭浩狼狈躲开,指着对面破口大骂。

“你有种别跑。”

他虽然不愿意习武,但是武侯世家的根骨不差,拿起甲板上的一根杆子,朝着对面就打。

趁着对面手忙脚乱的时候,让高玉川放上横板,带着人冲了过去。

两边人都喝了酒,打架虽都是花架子,可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连滚带爬扭打的不可开交。

忽然噗通一声。

有人紧接着喊道,“不好了,小侯爷和霍公子都掉水里了。”

画舫正在河中央,水很深,俩人都不会水,互相拖拽着,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河水,混杂着臭鱼的味道,令人作呕。

霍震抓住从船上伸出来的杆子往上爬,顺势一脚踹在了郭浩的肚子上。

“等本少爷上去,你就在水里好好给本少爷认个错,以后在太学院里见到本少爷必须掉头躲着……”

郭浩被踹的又喝了好几口,哪肯认输,奋力去拽霍震的腿,本就不稳的杆子被拽的晃晃悠悠,甲板上个木桶滚落下去,正好砸在了郭浩的脑袋上,瞬间鲜血直流。

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他忽然想起江清婉说的那句话,“你今日,需避水”。

眼看人昏死着往水里沉,下一刻又被霍震给一把拽住。

“你怎么这么沉。”

他拼了命撑着身体,喊得撕心裂肺。

“救人啊。”

……

离开护城河后的秦明朗怀揣着半幅图稿,心事重重。

正想着怎么筹钱,就看到李斗和莲儿跟在一辆马车的旁边说说笑笑着往前走。

那马车内定然就是江清婉。

他下意识就想过去抓人。

转念一想又停了动作。

他派去守着普恒钱庄的小厮说一直没看见江清婉去取钱。

这两日他还让人查了不少客栈,也没有江清婉的影子。

今晚他定要看看,这女人究竟藏在了何处。

一路尾随,直到马车驶入长安区,他才猛地想起,管家早就说过,江清婉可能住在长安区。

这怎么可能?

一个卑贱的商籍,一个被休弃的孤女,怎么能住进京城权贵所在的长安区?

一定不是这样的。

肯定另有隐情。

他一直追到马车停下,看着莲儿扶着江清婉走了进去,李斗则从马车里抱下来几坛子酒,搬进了院子。

秦明朗对长安区的地形并不熟悉,半路截停车夫。

“刚刚那女人进的院子是什么地方?”

黑灯瞎火的,车夫吓了一跳。

见他像个捉奸的莽夫一般面红耳赤,赶紧小声劝道,“那是九王府的后院,你可别去找死。”

说完赶紧走了。

秦明朗愣住。

九王府?

墨云寒!

江清婉竟然进了墨云寒的后院,难道……难道是通过柳如知的关系,自荐枕席?

贱人!

荡妇!

不知廉耻!

怪不得九王爷会针对他,所有一切全都对上了。

他恨不得冲进去将江清婉给拽出来。

他摸了摸怀里的图纸,又很快冷静下来。

一个贱妇,真以为能攀上皇亲?

等被赶出来,他一定要好好看看她的惨状,让她后悔那日拒绝跟他欢好。

他要让她知道,他才是她江清婉这辈子能抓到的最大的依仗。

……

补齐了酒,还剩了两坛。

江清婉看了眼木门,若有所思。

莲儿端着茶炉过来,见她如此,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姐,您真的就那么喜欢王爷吗?”

“啊?”

江清婉思绪还没收回,表情有些呆。

可落在莲儿眼里,那就是爱而不得的失落。

她心下一横,噗通跪在地上。

“奴婢今日原该死在淮楼,是小姐救了奴婢,奴婢知道,小姐是有办法的人,您说怎么做,奴婢定会为您达成所愿。”

江清婉总算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拿了小铁铲子戳了戳煮茶的炭火。

“你既跟着我,我自会保你无恙,而且,我并不喜欢墨云寒。”

正准备推门进来的墨云寒瞬间冷了脸。

夜七内心已经抓狂。

天知道他废了多少脑子才旁敲侧击的说服墨云寒来后院看看。

江清婉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晚只是个意外,而且,他有心爱之人,我还不至于为了一张不错的皮囊棒打鸳鸯。再者,他对我来讲,只不过是个……”

她思索着怎么形容能更通俗易懂让莲儿不做傻事,目光落在前方,她缓缓开口,

“像这个烧水的壶,我需要用墨云寒这个壶来烧开里面的水,才能冲茶。”

莲儿捂着嘴巴一脸惊悚。

“采阳补阴?”


“本王的身手比你好。”这理由,江清婉完全没法反驳。

她有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烦闷!

她决定今晚治腿的时候,收双倍魔气。

至于他扛不扛得住疼,与她何干!

一个时辰后。

江清婉看着昏死过去的男人,还有脖子上冰冷冷的长剑,无语至极。

她也没料到男人身上的两股力量在平衡破坏太大的时候,会撕咬的这么猛。

可眼下只能努力的耐着性子解释,

“他只是睡着了,明天一早就能醒,你赶紧把他背回去啊。”

“我凭什么信你?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夜七激动的几乎失去理智。

江清婉还着急去炼化魔气,索性放弃劝说。

“那你就在这里守着,能放开我了吗?”

夜七冷哼一声。

“不可能!”

“你是要打算就这样把剑抵在我脖子上站一夜?”

“对,王爷没醒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

江清婉真的想抓狂了。

夜七的功夫极好,若是她的修为没减,倒也有法子,可如今……

“我要去茅厕。”

“不行!”

“那我就地解决?”

“你怎地如此不要脸?”

“人有三急,我又不是神仙!”

“喂喂喂,你怎么能脱衣服……”

夜七慌张闭眼,下一刻人就僵直的倒在了地上,除了眼珠子,什么都动不了。

江清婉弯腰上前,冲着他撇撇嘴。

“放心,不是毒药,死不了的。”

说罢环顾四周,想坐在椅子上炼化魔气,可实在硌人。

找了一圈,还是自个的床最好。

她抬起脚把人往里面踢了踢,盘膝而坐,双手交握置于腿上,掌心放着那只小葫芦。

夜七内心已经将她砍了十七八段。

该死的,竟然敢踹他家王爷。

不对,该死的,竟然敢与他家王爷同床共枕,果然是贪恋王爷的美色。

难道一会她要脱衣服与王爷行鱼水之欢?

完了完了,他脑海中已经预想到明天自己因守卫失职被砍掉脑袋的血腥画面。

理智告诉他不能看。

可他的脸就对着床,眼珠子转半天也没办法合眼,不看都不行。

江清婉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符箓之中。

周身金光环绕,一个个字符从眉心飘向她掌心的葫芦。

一次又一次淬炼。

她白净的额头渐渐冒出了薄薄的汗。

而在夜七眼里,就只看她像个老僧一样坐着,久到他都怀疑她是不是要坐化升仙了。

直到天蒙蒙亮了,江清婉才缓缓睁开了双眼,漂亮的眼眸中,透着疲惫和兴奋。

一粒泛着白色光晕的小小丹丸从小葫芦里徐徐升起。

不枉费她循环了九九八十一次,这丹药已达五成。

她开心的张开嘴巴刚要吸收,忽然一条长腿袭来,将她直接给踹下了床。

她被摔得四脚朝天,本就灵力耗尽浑身发虚,挣扎半天才爬起来,就看到她辛苦了一夜的丹药,就那样飘飘忽忽钻进了墨云寒的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瞬间如遭雷劈,呆愣当场。

片刻后拔地而起,手脚并用的扑到床上,掐着墨云寒的脖子强迫他张嘴伸手就要去抠。

“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此刻的墨云寒正陷入一种奇妙的梦境之中。

周遭仙气萦绕,桃香四溢,有泉水叮咛,有仙鹤展翅,美的不似人间。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欢声笑语。

他下意识追寻而去,迷雾之中,一个身披霞光的女人撞进他怀里。

他看不清楚她的样貌,只觉得女人的身体异常娇软。

“给我……”

魅惑的声音传来,他唇上似有柔软贴合。

沁人心脾的幽香勾的他彻底失去控制。

“你好香!”

他紧紧扣着女人的腰吻了回去。

夜七刚刚恢复行动,还没来得及扑过去救自家王爷。

就看到自家王爷宛若登徒子一般将江清婉压在身下,亲吻的时候,哑声哄着。

“你好香。”

这……

这好像是他家王爷先动的手。

双唇相撞的瞬间,江清婉只觉脑袋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挣扎。

她与秦明朗最亲密的举动就是被他轻轻抱住,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讲,仿佛是设想过无数次的洞房花烛夜。

一切都变得模糊混乱。

她呆呆的被扣着下巴,亲吻的声音热烈而又令人脸红心跳。

男人的大手正探进她的衣襟。

夜七仓皇而逃,连滚带爬,刚在门口站定,就跟院子里打着哈欠的李斗大眼瞪小眼。

“你为什么从我家小姐房间里出来?”

他嗓门不小,夜七心虚,脚下一点飞驰过去想点人穴道。

莲儿在这时拉开房门,看到这一幕尖声而起。

“啊!”

墨云寒从梦境中惊醒。

看着被他扣在怀里的江清婉,还有被他亲的潋滟动人的唇,以及女人被欺负的发红的眼尾,僵愣当场。

他……做了什么?

“小姐,小姐您没事……”

莲儿冲进卧室,看到床上的场景,立刻捂住了眼,迅速跑出门还很懂事的将门带上,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喘着气。

反应过来的墨云寒迅速下了床。

“你……,夜七!”

夜七一阵风般冲进房间。

“王爷,属下在。”

“解释!”

墨云寒坐在椅子上,只觉口干舌燥,脸上冷白的肌肤已经烧得通红。

夜七不敢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墨云寒眯了眯眼。

“所以,是她算计了本王?”

夜七觉得这个结论不太准确。

“……后来是您压着江娘子……”

“闭嘴!”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江清婉,你我的交易,就此作罢。”

说完,拂袖而去。

夜七赶紧跟上。

莲儿急的跺脚。

“你就算是王爷,也不能吃了不认啊!”

墨云寒的脚步一个踉跄,走得更快了,眨眼间消失在前后院连接的木门处。

莲儿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赶紧折返回去查看江清婉的情况。

“小姐,您没事吧?”

江清婉的衣衫是凌乱的,都露出了里面粉白的肚兜,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可不就是被人强行轻薄了吗?

莲儿眼眶通红。

“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杵在门口的李斗握紧了拳头。

他脑袋里只接受了一个信息。

江清婉被人欺负了,他紧绷着脸二话不说闷头冲向前院。

此刻的江清婉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为什么她的丹药会被墨云寒吸收。

就算他天生功德圣光,可相对于修士,还是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能吸收她炼出的丹药。

她百思不得其解,一夜未睡,再加上耗掉的修为没有及时补充,整个人困乏难耐。

就那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宋玉书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玉桃气道,“夫人,您看看她怎么如此猖狂,连您都不放在眼里。”

玉英却说,“夫人,王爷曾跟您提过不必教这位江娘子规矩,您是不是再问问王爷?”

玉桃当即反驳,“玉英,你一个习武的对男女之事懂什么啊,依我看,她就是觉得王爷宠着她,才会无法无天。”

这时张嬷嬷终于恢复了自由,踉跄两步,转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宋玉书的面前。

“夫人,此女身怀妖术啊。”

“胡言乱语!”宋玉书冷嗤,“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术。”

玉桃小声附和。

“夫人,王爷说过,她好像是个天师,会不会真的是用了什么法术,才迷得王爷准她住在后院,还与她夜夜私会,如是真的,岂不是有损王爷贵体!”

宋玉书盯着敞开的院门,双眸微微眯了眯。

若当真如此,这女子断不可留。

“玉英,跟着她。”

“是,夫人。”

……

莲儿陪着江清婉坐在马车内,气得小脸通红。

“他们太欺负人了。”

江清婉并不会纠结这些事。

“明日你与李斗去看看宅子,若有合适的,咱们买下来。”

莲儿大喜。

“小姐,您……您终于放下王爷了?”

江清婉顿觉无语。

她什么时候喜欢了。

她懒得解释,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莲儿贴心地坐到了外面的车辕上以免打扰她。

马车驶出长安区,拐向镇安区的时候,车子猛地停下,冲击力让江清婉差点从车厢里滚出来。

“小贱蹄子,来人,给我拿下。”

车外传来熟悉的叫嚣声,紧接着是李斗的怒喝。

“又是你!”

江清婉立刻掀开布帘,果然看到趾高气扬的苏玉兰,意外的是,站在她身边的还有云筱然。

两个人的马车正停在一家酒楼前,阵仗极大。

不仅有丫鬟小厮,还带了不少护院。

苏玉兰看到江清婉,火气瞬间窜到了头顶。

“不要脸皮的狐媚子,做了下堂妇,就该乖乖缩起来当老鼠,在阴沟里孤独终老!你偏要招摇过市的作死,本县主就成全你。把他们三个全部带回府,关进柴房,别污了筱然县主的眼。”

云筱然心下震惊。

“玉兰姐,你认识她?”

苏玉兰今日有求于云筱然,态度极好。

“筱然妹妹,此事我容后跟你说。”

“还不动手!”

几个护院立刻围了上去,云筱然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没有再问。

苏玉兰的脾气可不好。

她好整以暇的等着看江清婉出丑。

李斗大吼一声冲向围攻而来的护院。

莲儿挡在江清婉前面,前后的路都被堵着,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如果李斗打不过,他们就只有挨欺负的份儿。

她急得脸色发白,“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凭什么抓我们?我家小姐把男人让你了,铺子给你了,你还要赶尽杀绝,县主就能不讲道理吗?”

她站在车辕上,声音又亮又脆。

周围很快围了看热闹的人。

苏玉兰顿觉丢面子,“给我撕烂她的嘴!”

话音刚落,一个护院就被李斗砸飞到她面前,吓得她花容失色,拽着春梅的手臂往后退。

这么好的机会,云筱然岂会放过。

她故作担心的扶了苏玉兰一下,冲着身后招了招手。

“还不去帮忙。”

两个人虽然同为县主,可级别却不同。

苏家有老王爷在,威望极高。

可那是老王爷的权势,不是她苏玉兰的。

而云筱然自幼被太后养在宫里,后来建了县主府,太后不仅让皇帝亲自题字落匾,还准云筱然行使郡主的仪阵。

因此,她府中不是护院,而是府兵,身手要强很多。

李斗眼看招架不住,脸上挨了两拳,可他皮糙,跟不知道疼一样,撑着双臂往前拥,试图冲出一条路让江清婉的马车过去。

奈何对面人多,他根本拥不动。

有人瞅准机会,抽出兵器,朝着他的肩膀狠狠砍去。

这种群殴的场面,对于此刻的江清婉来说,实在不利。

她仅剩的修为,扛不住大型的阵法。

不过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指尖碾了血丝,绕着金线自,符箓自她脚下迅速铺向四周。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凝滞。

挥刀的府兵动作也随之变得迟缓。

江清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苍白。

她猛地沉下一口气,手掌下压。

阵法成。

阵眼的所有力量汇聚在李斗的脚下,瞬间将押着他的数人弹飞出去。

李斗愣住。

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做到的。

云筱然大吃一惊。

她原以为李斗就是个力气大点的小厮,没想到竟然能扛住她的府兵。

这群废物!

苏玉兰忽地娇喝一声。

“江清婉,你竟然敢伤筱然县主的人,她可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小辈,谁给你的狗胆!”

她迫切的希望江清婉能搬出柳如知来,这样她连那日和离时受得气都能一并报。

“江清婉!”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酒楼上方响起,透着狂喜。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脑袋上抱着块纱布的郭浩从酒楼内一路小跑出来,环顾四周,快步冲到了江清婉的马车前。

“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莲儿一眼认出他,浑身更加紧绷,“你……你别过来。”

苏玉兰没看清来人是谁,闻言耻笑道,“江清婉,你可真够不要脸的,这才几日,就又勾搭了一个男人!这位公子,她可比妓子还要令人不齿。你都不嫌脏吗?”

郭浩转头直接骂了回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就你长得那歪瓜裂枣的模样,你让本世子看你一眼,本世子都觉得脏了眼。”

“你!”

苏玉兰气的快炸了。

她多年没回京,一时没认出郭浩是谁。

可云筱然却认得,立刻拉了她一下,冲着郭浩笑的淡雅贵气。

“小侯爷还是如此肆意洒然,不知威远候他老人家可还安好?”

苏玉兰心头一惊,脸色变得很难看。

威远候家的世子?

江清婉怎么又攀上了威远候?

郭浩瞥了瞥云筱然,语气不咸不淡,“原来是你啊,看好你家的狗,本世子的人,还轮不到她来乱咬,赶紧滚。”

苏玉兰本还想压下火气禀明身份,没想到直接被冠以“云筱然的狗”,气得她差点破口大骂。

云筱然死死拉住她,浅笑着冲郭浩点了点头。

“那我们不打扰了。”

说着硬拽着苏云兰进了酒楼。

她虽是县主,可她父亲,曾是威远候的部下。

云家的很多事,这位小侯爷都知道。

她可不敢跟他在街上撕。


秦明朗顿觉丢脸。

可这些年,秦家的确是靠着江清婉的嫁妆才有了如今的奢华宅院。

他遣退了管家,又哄走了张氏,半跪在苏玉兰面前服软。

“兰儿,铺子的事你不用操心,可今晚的宴席,我实在没钱。”

苏玉兰气得肺都要炸了。

若是让她苏家大房那些人知道她不仅给人当后娘,还要贴补家用,她的脸往哪里搁。

可她回京,苏家人肯定在看着,她绝不能丢脸。

虽不甘,她却还是从袖子里摸了张银票出来。

“这一千两你拿着,今晚的庆功宴,必须办的隆重,明日领了官职,你即刻去钱庄让他们把钱全吐出来,一个铜板都不准给江清婉留!”

秦明朗大喜。

“兰儿,你放心,江清婉敢算计秦家,我不会让她好过,我立刻派人去盯着普恒钱庄。”

一个下堂妇,银钱傍身只会死的更快。

这京城十八区,可多的是亡命徒。

真以为拿了银子就能安稳度日?

她很快就会明白,在秦家做家奴,是她唯一的活路!

……

此时,莲儿看着偌大的宅院,惊得嘴巴半天没合上。

“小……小姐,您可太神了?就上了马车说了几句话,那贵人就赐了这么大的宅子给您?”

京城有三区,最是贵人云集。

其中长安区,更是皇亲贵胄才能住的地方。

江清婉此刻所站的位置,是九王府的后院。

墨云寒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幼弟,即便是后院,依旧比普通的商贾宅院大了很多,而且风水绝佳。

视线所及之处,花团锦簇,亭台楼阁,十步一景。

能住人的房间却不多,反倒是有不少酒窖。

酒香四溢,甚是醉人。

显然此处是墨云寒平时休闲玩乐的地方。

江清婉深深吸了口气,酒香和花香糅合在一起,让她恍惚间好像回到了祁连山,回到了跟师父师兄斗法抢酒抢肉的日子。

这个安排,她很满意。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叠银票递给莲儿。

“你让李斗陪你去采购些日常所需,锦被成衣都要顶好的,回来后收拾个厨房,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二人应下,兴冲冲走了。

江清婉背着小手转了一圈,又想到正事,便径直推开了连接王府和后院的木门。

一群光着膀子锻炼的侍卫呆愣当场。

有人的狼牙棒砸在了脚上,有人的飞镖射偏了位置,惨叫声此起彼伏。

闻讯赶来的墨云寒喝退众人,凝着眉看着刚够到他胸口的女人。

“不是夜里才开始吗?”

江清婉不由自主的瞟向他的腿。

这么看,黑气更浓郁了。

她不由抿了抿唇瓣,眼底蠢蠢欲动。

墨云寒有一种被人当街扒了裤子的错觉,阴沉着脸,声音冷的如冰。

“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清婉依依不舍的回神,小手从另一个荷包里翻出私印和钱庄收据递了过去。

“你派个人去普恒钱庄帮我全部取出。”

江清婉被人扫地出门的事,墨云寒已经知道。

原以为这是女人藏得私房钱,没被秦家人知晓。

他虽给了落脚地,可吃穿用度都需要银子,取钱定然是为了维持生计。

等他瞥见收据上的数额后,否定了一切猜想。

这女人,很有钱。

果然,她看似丧家之犬,要求毗邻而居,就是为了接近他,缠着他。

真是心机叵测!

他没有接,冷冷勾了勾唇角。

“这么多银票你准备随身带着?”

“是挺麻烦。”江清婉皱了下眉,“普恒的掌柜人不错,秦家很快会知道这笔钱,定会去为难。我赚的银子,就算打水漂,也不能留给那群人。”

她说的坦诚。

给私印和收据给的也坦诚。

好像完全不担心他会做什么。

毕竟,那上面的数额可不小。

这种初次见面却又怪异的信任感让墨云寒心里怪怪的。

“普恒是本王开的,你不点头,没人能取走你的银子。”

江清婉的眸子瞬时亮了下,利索的将私印和收据全都塞回荷包,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已经穿好衣服的侍卫。

“多派点人过去,秦家去闹的时候,打的狠点。”

墨云寒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

“既有恨,当时本王问你要什么,你为何不提返回秦家,区区一个县主,就是她爷爷,本王也不惧。”

江清婉摇了摇头,“他们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你更重要。”

说完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了一声。

“子时,等我。”

木门咔嚓关上。

一群吃瓜侍卫目瞪口呆。

他们家王爷号称不近女色的万年铁树,竟然在王府后院养了个小娇娘?

还要在半夜子时缠绵相会?

如此劲爆吗?

墨云寒一声玄色长袍杵在原地,风雅如仙,心口噗通噗通传来陌生的悸动,

那句“你更重要!”撩的人耳尖发烫。

这女人,竟如此大胆!

等他回身,又见所有侍卫皆搓着手满脸亢奋,更加不悦。

果然,漂亮的女人最会蛊惑人心,连他养的侍卫都不放过。

“夜七,以后此处,不得训练。”

夜七是墨云寒的贴身侍从,他知道江清婉是秦家的下堂妇,并没有其他人的猜疑,恭敬应下。

“是!”

……

拿着秦明朗给的银票出门采买的管家正好看到了大包小包扛在身上的李斗,和手里提的满满当当的莲儿。

他刚要叫人,又想起秦明朗吩咐的事情。

立刻让府中小厮将采买的东西送回府,一路尾随,追到了长安区,吓得不敢再往前,立刻折返回秦府,气喘吁吁的跑去找秦明朗汇报。

秦明朗正在书房写明日面圣的简报,闻言根本不信。

江清婉怎么可能住进长安区?

那里面寸土寸金不说,所有府邸有钱也买不到。

“会不会是京兆府尹的那位柳大人引荐?”

管家虽不知江清婉具体存了多少银子,可一定不是小数目。

再有大官引荐,也不是不可能。

秦明朗面露不屑。

“柳如知算什么东西,就连县主府都没资格建在其中。”

他的神情又浮现出几丝向往。

苏家的老王爷府就在长安区,等他得到老王爷的认可,借着王府的人脉关系,定能平步青云。

说不定将来还真的能住进长安区。

眼下,收拾江清婉并不是最要紧的。

他厌烦的摆摆手,“时辰不早了,快去后厨准备,今日贵客多,切不可怠慢。”


宋玉书起了个大早,换上了诰命的朝服,正往前厅走,一眼就看到了行色匆匆的墨云寒,立刻叫住了他。

“云寒,今日我与筱然要去给太后……”

她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墨云寒嘴上的痕迹,心下一紧。

“你昨夜宿在后院?可有赐汤药?”

事情被家里长辈撞破,墨云寒的脸又红了几分。

“舅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孩子,还想骗我。”宋玉书急的不行,“你喜欢她,养着她没问题,可皇室血脉不可儿戏,你血气方刚的不懂分寸,若是留了种……”

墨云寒刚要解释。

忽然两个侍卫压着奋力挣扎的李斗走了过来。

“王爷,他从后院闯进来,杀气腾腾的说要揍您,我们不好下手,您看怎么处置?”

李斗看见墨云寒立刻怒声喊道,“你欺负我家小姐,你吃了不认,你是坏人!”

墨云寒拧了拧眉心。

“夜七,你处理。”

说完转身离开。

夜七忙拉着李斗往后院走,宋玉书想了想,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玉桃。

“你去看看。”

玉桃应下,不多时就折返回来。

“舅夫人,江娘子昏睡着,已经下不来床了。”

宋玉书听得又臊又气。

“王爷也实在太……”

玉桃又道,“奴婢探了探口风,似乎是王爷强行……”

她羞的没说下去。

这时云筱然前来请安,两人约好一起入宫。

宋玉书怕她听见心里不舒服,忙拉着她往外走。

“云寒哥哥去上朝了吗?”云筱然眼巴巴地探着头往墨云寒所在的正殿看。

“已经去了。”

宋玉书说着给玉桃使了个眼色。

玉桃心领神会,很快交代下去,昨夜的事,谁都不许提。

……

宋玉书和云筱然走到坤宁宫外才得知太后又免了晨昏定省,

各宫嫔妃都在门外行了礼就走了,连皇后和贵妃也是如此。

宋玉书只是一品诰命,自然不例外。

她和云筱然刚准备行礼,桂嬷嬷却走了出来。

“宋夫人,筱然县主,太后有请。”

寝殿内,太后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半躺在贵妃椅上慈爱地朝着云筱然招了招手。

“来哀家身边。”

“太后祖母。”

云筱然乖巧跪坐在地上,红着眼眶满脸担忧,“您好些了吗?”

“看到我们筱然,哀家就好多了。”

她轻轻拍了拍云筱然的手臂,甚是宠爱,随即抬眸看向宋玉书。

“郑擎还要些时日才能返京吧?”

郑擎是宋玉书的夫君,也是墨云寒的舅舅。

前段时间奉旨护卫使团去了大峪国。

宋玉书忙回道,“劳太后挂念,按照脚程,还要月余。”

太后点点头,“等他回来,也该商议一下筱然和云寒的事了。”

云筱然顿时羞红了脸。

“太后祖母,筱然不嫁,一辈子陪着您。”

太后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爹娘都是为大周国捐躯的,你奶奶与哀家情同姐妹,哀家答应过她,一定好好照料你。你对云寒的心思,哀家知道,玉书啊,筱然嫁去王府,你可不能欺负她。”

宋玉书刚要应答。

太后又道,“更不许旁的女子惹她不愉。”

这话意有所指。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墨云寒对后院养着的小娇娘的痴迷,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太后微微眯了眯眼,“怎么,云寒身边有人了?”

宋玉书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倒也不是。您知道,云寒虽是我养大的,但是他做事有他自己的主张,我的话他多半是不听的。但他对筱然是极好的,这一点我是看在眼里的。”

“那便好。”太后眸色闪了闪,“筱然,你姐姐没有这个福气,你可要抓住。”

云筱然的脸色骤然变了变,本想跟太后提一句墨云寒养外室的事,闻言赶紧低下头谢恩,没敢再多说。

……

江清婉连续睡了两天,才总算从疲惫中恢复过来。

这两夜,墨云寒也没再过来。

莲儿将温度刚刚好的血燕粥递给她,

“小姐,我们是不是要搬走了?”

江清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将粥一股脑喝完才回她,“为何要搬?他们欺负你和李斗了?”

莲儿摇头。

“没有,奴婢是担心您跟王爷……”

她欲言又止。

江清婉肚子还是觉得饿,自己动手拿过一旁的白胖肉包子塞进嘴里。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莲儿深吸一口气,“小姐,王爷的确长得极好,您会心动奴婢理解。可是他根本没打算认您,把您折腾成这般模样,却不闻不问,绝非良人。而且,还半夜翻墙闯入您的房间,实在是登徒子所为。您千万莫要陷进去。”

那夜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江清婉甚至还能感觉到唇瓣被人碾压的悸动。

唇舌之间丹药灵气的纠缠,更是令身体都在战栗,很奇妙。

不过这两日半睡半醒的时候,她约莫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丹药是用墨云寒体内的魔气锤炼出来的,对他本身有极强的亲和力,在失去操控之后,轻易会反哺回去。

而墨云寒是受了丹药的作用,才会对她做出那种事情。

至于对错,她懒得深究。

但这身体,急需大补。

墨云寒是最便捷的滋补圣品,而且,这混蛋还吞了她的丹药。

这亏,她可不吃。

眼见还未到中午,外面天气极好,她吃饱饭梳洗完后换了身衣服,带着莲儿和李斗出了门。

三人没叫马车,本也是随便逛逛,便去了镇安区的商业街。

莲儿仍不死心,再次提议,“小姐,我听说这边有铺子连着后面的院子,既能做生意,又能住,不如我们买一个搬出来?”

李斗却罕见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搬。”

江清婉好奇。

“为何?”

李斗抬手挠了挠头,眼睛里却放着光。

“那个叫夜七的教我武功,我想都学会,下次就能替小姐揍回去。我会变得很厉害,不会再让人欺负小姐,还有莲儿。”

夜七?

江清婉有些意外。

这时前面铺子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被赶了出来。

“走走走,没银子来这里装什么大爷。”

险些摔了个狗啃泥的秦润气的涨红了脸。

“你这个狗奴才,看清楚,本少爷可是你们的少东家!”

“少东家?”伙计指了指自家掌柜的,一脸鄙夷,

“你连我们东家都不认识,竟然说自己是少东家?还读书人呢?文房四宝都要骗,真是给书生丢脸!”


江清婉冷冷扫过众人。

“秦府虽比不得县主府,可在京中也不是无名之所。当年秦明朗娶我,用的八抬大轿。这五年中,街坊邻里皆知我是何人。想用一个无所出的罪名休了我?我为何要答应?我若不答应,就算是当朝县主,也只能是妾!”

“你放肆!”

一个“妾”字差点没把苏玉兰气炸。

江清婉却丝毫不惧,悠然抬手指了指外面。

“县主将人全留在府外,不也觉得抢人夫君甚是丢脸吗?若此事闹大,传到圣人的耳朵里,结果会如何,你们比我更清楚。左右不过我赌上一条命,可你们……敢下注吗?”

苏玉兰噎了个半死,抓起茶盏砸在了秦明朗的身上。

“你是死人吗?”

秦家公看不惯,刚要训斥就被张氏拦下。

她虽也不喜苏玉兰骄横,可现如今,自家儿子的官职还没定,还要靠着苏家才行。

一旁的秦润气的撸起了袖子。

“父亲,她要发疯,咱们就把她关起来!看她还怎么去报官!”

此话倒是提醒了秦明朗。

刚刚一时被骇住,他差点忘了,对付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江清婉,哪里用得着大费周章?

庆功宴的帖子早就下了,府中要准备的事情良多。

他没时间纠缠不清,索性不再伪装,杀气尽显。

“江清婉,你觉得我没有办法让你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吗?”

江清婉怔住,眼底荒芜的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一个男人变了心,又哪里只是权势所迫。

她看向秦明朗的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半血赤玉。

是她送他的定情之物。

上面有她赌上半条命刻下的符箓,保他在战场逢凶化吉,保他仕途一路昌盛。

若他身死,她必会反噬,吐血而亡。

这是诸葛门下的最高秘术。

师父曾千叮万嘱绝不能用。

这五年,她无缘无故病了三次,差点死掉。

她知道,那三次,秦明朗重伤。

即便濒死之时,她都不曾后悔。

可她当年认定的命定良配,成了赫赫威名的将军,却对她动了杀心。

所有情意在此刻尽数化为乌有。

她懒得再多解释,伸手过去。

“将赤玉还我,你我和离。”

她态度的骤然转变让秦明朗愣了一下,低头看向那块玉,却忽地生出不舍。

倒不是这玉质多好,而是不知为何,每次上阵杀敌,只要带着这玉,他便会觉得心安。

苏玉兰一听这玉竟然是江清婉的,不等他回神,上前一把拽下狠狠丢在了地上。

“什么破东西,还当了宝贝!”

赤玉碎裂,符箓作废。

江清婉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反噬骤然袭来,强烈的眩晕刚让她的唇色几乎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莲儿以为她是悲伤过度,赶紧扶住她,噙着泪小声安抚,

“夫人,您要保重自己。”

见她如此,苏玉兰得意的挽上秦明朗的胳膊。

一个贱民,也配跟她争,简直不自量力。

“明朗,写和离书给她。”

秦润立刻跑去内室拿了文房四宝。

张氏在旁提醒。

“写清楚,她的那些嫁妆,可一件都不许带走!”

当初要不是看嫁妆礼单那么丰厚,她根本不会让江清婉进门。

虽然她看不起江清婉的出身,可又不得不承认,江清婉挺会赚钱,那几个铺子被她操持的红红火火,当初破旧的府邸也变得奢华宽敞。

在这条街上都找不出第二家。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是他们秦家的了。

最后还得了一个县主儿媳,她当真是天生的富贵命啊。

莲儿快被这家人的不要脸气疯了。

“那都是夫人自己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

张氏一瞪眼,“小贱蹄子,你给我闭嘴,再敢多事,立刻拉出去杖毙!”

莲儿还想争辩,江清婉虚弱的抬手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必再说。

和离书很快写好,双方签字画押,自此之后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秦明朗看着江清婉那张苍白的小脸,心有不忍。

“去院内收拾些用的带上,若真的活不下去,也可留在秦府为……为奴。”

“秦将军还真是心善!”

江清婉冷讽一声,再没看他,拿过属于她的那份和离书,强撑着力气扶着莲儿往外走。

还没跨出堂门,苏玉兰忽地冷斥。

“谁让你走了?来人,这个贱妇诋毁本县主,杖责三十!”

“什么?”

莲儿大惊失色。

“杖责三十,你是要把我家夫人活生生打死吗?”

苏玉兰柳眉一横,“本县主就要打死她,谁敢说个不字!”

江清婉签下和离书的那一刻,她就没打算让她活。

在京城,只要这女人还活着,就是她和秦明朗婚事上的污点。

她被发配封地数年,好不容易求得爷爷恩准回京,她决不能在苏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秦润不懂其中诸多道理,一味攀附讨好。

“都愣着作什么,还不动手!”

莲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爷,您叫了夫人五年的娘亲啊,怎么能如此狠心!”

她不提还好,一提秦润更恼火。

“她也配!给我打!”

府内众人看的真切,这是更换了主子啊!

虽然江清婉以前待他们不错,可谁让她得罪了县主啊。

立刻有两个小厮冲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抓江清婉。

下一刻就被人提溜着脖子扔了出去。

扔人的叫李斗,是江清婉去年捡回来的。

力大无穷,平日里只听江清婉的话。

为人很轴,。

他扔人不往外面扔,偏偏往堂内扔,还冲着苏玉兰扔。

苏玉兰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躲到了秦明朗的身后。

去拿棍子准备行刑的小厮刚跑过来,手里的棍子就被李斗抢去。

他指着苏玉兰喊,“你要打夫人,我就揍你!”

说话间抡着棍子就冲。

秦明朗是武将,虽未防备,却也轻松避开。

几招下来,李斗并没有讨到好处。

可他力大,肉糙,也抗揍,秦明朗一时半刻也拿他不得。

堂内物件被砸了个稀巴烂。

张氏肉疼的破口大骂,苏玉兰趁机指使人去抓江清婉,莲儿哪里护得住。

江清婉虽然一身本事,可独独不会武功。

师父说她幼时受过极重的伤,毁了根骨。

其实,就算是不会武功,若秦明朗要杀她,她也有的是法子对付。

可现如今,她被赤玉符箓反噬严重,再加上这秦府内有她设的风水大阵,在这里,她什么法术都施展不了。

眼见着就要被拖拽在地上。

忽然眼前“砰”的一声,李斗鼻青脸肿的抱着秦明朗摔倒过来,顺势冲散了围着她的那些人。

他似不知疼一般,嘴里带着血冲着江清婉喊,“夫人,我打不过,你快跑。”

话刚出口就被秦明朗逮住机会一肘砸在鼻梁上,不得不松了手。

秦明朗已经打上了头。

他堂堂二品武将,竟被一个低贱的下人缠的无法脱身,若传出去,他脸面往哪里搁。

“该死!”

他抽出随身的匕首就要结果了李斗。

“秦明朗!”江清婉怒极。

这一府凉薄无情之人,竟被她护在心尖五年。

简直可恨至极。

她急火攻心,嗓子里一阵腥甜上涌。

正欲拼个鱼死网破,府门外忽然传来门房的高声呼喊,“京兆府尹柳大人请见!”


苏玉兰正悠然的喝着参茶,见他进来,冷哼一声,“你娘跟你告状了?”

秦明朗此刻哪有心思想这个。

“她一个内宅老妇,你不必理会。兰儿,我被分去了兵部,任职监造郎。”

苏玉兰大惊。

“这怎么可能?我娘给宫里的贵妃递了信,她不可能不帮的。”

秦明朗将墨云寒从中作梗的事提了一句。

苏玉兰的脸色骤变。

“你怎么惹了那个煞神?”

秦明朗也是一头雾水。

九王威名在外,十三岁披甲上阵,战功赫赫。

曾一人屠十城守卫,血染长枪,令周边诸国无一不胆颤。

后来被太上皇叫回京入朝堂参政,文韬斐然,推行的国政见效极佳。

大周境内无人不知,九王文能治国,武能安邦。

可偏偏这样的人,在皇亲国戚口中,却只落得一句煞神,再多,没人敢提。

他急的解释,“我没惹,我也不知九王为何要针对我?”

苏玉兰却很快想明白。

“一定是柳如知!江清婉真是好本事,竟然真勾搭上了京兆府尹。她知道你今日要面圣册封,竟然哄得柳如知将话递到了九王的耳朵里。九王执掌军政,听了这些诬告,哪里还能看到你舍命拼来的军功。”

秦明朗恨得咬牙切齿,心下越发焦虑。

他苦熬了五年,可不是想要这个结果。

“咱们现在去见你爷爷行吗?只要他能跟皇上递句话……”

苏玉兰却立刻摇了摇头。

她爷爷是大周唯一的异姓王,当年陪太上皇征战沙场,立下过汗马功劳。

可以说大周有一半的江山是他陪着太上皇打下来的。

他一生无子,只生了三个女儿。

小女儿入了宫现如今做了宠冠后宫的贵妃,也保了苏家的权势地位稳如磐石。

苏玉兰的母亲是二女儿,招了赘婿,却不中用,在苏家毫无话语权,好不容易给苏玉兰争了个县主的名头,可却出了那件事,害她不得不离京数年。

如今一回来就去求爷爷要官职,岂不是会被大房的人笑死。

要想堂堂正正回苏家,必须要做出点成绩不可。

“明朗,你知道洛九吗?”

秦明朗想了想,“你是说天下机关之祖洛九大师?”

苏玉兰点点头。

“你毕竟是二品,跟兵部侍郎同级,皇上怎么可能让你一直做一个监造郎。巡防营守将事关京中安危,皇上若直接给了,其他人要作何感想。依我看,监造郎只是个过渡,只要咱们能说动洛九讨几张兵器改造的图纸,再立大功,皇上还有什么理由不赏?”

秦明朗顿觉有理。

“可我听闻洛九是个怪人,谁的面子都不给。”

苏玉兰却不以为然。

“再怪也是人,是人就有贪念,几张图纸而已,咱们就用银子砸到他点头。江清婉不是存了不少钱吗?正好用在此处,也不枉秦家养她多年。”

……

江清婉一觉睡到大天亮。

不用晨昏定省,不用伺候老小,她只觉浑身舒畅。

昨夜的丹药虽起了作用,可助益不多。

看来以她现在的能力直接以修为炼丹行不通,她需要个特制的炼丹炉。

莲儿煮了莲子桂圆粥,又蒸了虾饺和糯米藕,见她醒了立刻端了进来。

“小姐,李斗说昨日烤鸡的土瓮裂了,想去弄些黄土回来。那东西只有东郊河滩才有,小姐跟我们一起去呗,正好抓几尾鱼回来吃。”

她担心江清婉还放不下秦家人,这才故意提起散心。

江清婉对抓鱼没什么兴趣。

而且她惧水。

“今日我有事,要去拜访一人,你与李斗去吧,替我叫辆马车。”

莲儿忙道,“那我陪您。”

“不必。”

江清婉美滋滋的吃了个虾饺,心情极好。

洛九那个人脾气怪,就算莲儿陪她,也进不去。

她忽又想起什么,冲着不远处的李斗道,“去挖两坛子将军行,在东边第二个酒窖里。”

莲儿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小姐,还挖啊。”

江清婉挑眉。

“我给过银子了。”

十万两,能买多少酒。

至于她昨夜赚回来的那十万两,纯粹凭她本事,一码归一码。

……

京城繁华的冒安区的一角,

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混杂着谩骂不绝于耳。

惊得街上行走的路人纷纷侧目看向一旁的普恒钱庄,好奇这冒安区最大的钱庄出了何事。

不消片刻,秦明朗一身狼狈的从里面被扔了出来。

李斗砸过还未痊愈的鼻子,此刻再次飙出鼻血。

他仰着头胡乱擦着,气急败坏地指着钱庄内大喊。

“你们知不知道本将军是谁?胆敢殴打朝廷命官,你们不想活了!”

钱庄掌柜庄豪迈着四方步走了出来,腰缠金带,头戴金冠,圆乎乎的一张脸尽是鄙夷。

“连我的护院打手都打不过,你是哪门子将军,报上名号?”

秦明朗刚要说自己是二品武将,话到嘴边又赶紧憋了回去。

若是被人知道他堂堂二品,沙场浴血五年,竟然被一个小小钱庄的小小护院揍成这样,岂不是丢尽了脸。

“本将军的名号,尔等没资格听。速速把银子拿出来,否则,你们钱庄就别想开了。”

他一甩袖子,官威摆的十足。

庄豪却丝毫没给面子,朝他伸出手。

“只要阁下能拿出私印和收据,本钱庄即刻原数奉上,绝不少你半个铜板。”

围观众人也有在钱庄存钱的。

闻言附和。

“对啊,普恒钱庄很守信用的,从没有出现过被人追着要银子的事,兄台,你确定是你存的银子吗?”

秦明朗一张俊脸涨的通红。

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商贾钱庄,竟然敢跟官斗。

见他不动,庄豪冷笑一声。

“大家伙都来看看,此人既没有收据,又没有私印,明明姓秦,却要取走一位江姓娘子的数万两银子,我们不给,他便动手抢,皇城之内,天子脚下,竟还有人敢做如此强盗行为,简直无耻至极。”

众人一片唏嘘。

秦明朗却兴奋的两眼放光。

他没想到江清婉竟然能存下这么多银子。

数万两啊!

就算他任职了巡防营守将,一年也就得几百两白银。

这女人,莫不是经商的天才?

怪不得连柳如知都护着她,定然是吃了不少好处。

该死的,那些可都是他秦家的银子啊!


“我是将军府唯一嫡长子,我认的娘亲,才配做将军府的主母。她一个商籍,如何配得?”

九岁的少年已初见挺拔之姿,一身月牙白纹绣青竹长衫尽显知礼秀雅,可说出的话,却字字凉薄寒心。

江清婉难以置信,手死死握着丫鬟莲儿才堪堪稳住身形。

端庄夫人装扮的小脸,不见半点血色。

她的丈夫出征五年,一朝回归,却带了新妇入门,当堂逼她让位做妾。

婆母公爹全都倒戈,她原以为掏心掏肺养护五年的儿子会跟她站在一起,却不想,竟会在这时,反手捅她一刀,不认她这个养母!

秦家老夫人张氏轻嗤一声,对此甚是满意。

“我孙儿的态度你也问过了,不想被扫地出门就立刻磕头敬茶。”

已被请入上座的新妇一身华贵,染了精致蔻丹的手指轻敲了下桌面,神色鄙夷。

“皇榜已下,等明日面圣后,明朗就是大周正儿八经的二品武将。你虽身份低贱,可明朗心善,怜你在府中伺候多年,许你妾室名分。你虽为妾,却不许与明朗同房,本县主嫌脏!”

“我儿二品,她也配生秦家的种。”威严的秦家公嫌弃冷哼。

江清婉心如刀割,清隽如画的眼角被逼的通红。

这便是她当做亲生爹娘尽心伺候了五年的公婆。

在这之前,她还是他们口中赞不绝口的好儿媳,是秦润撒娇尊敬的好母亲。

就因为她是商籍,而新妇是大周的玉兰县主,就能让他们全都改了嘴脸吗?

那这五年的相处到底算什么?

她缓缓转身看向身侧的男人,

边境风霜,将曾经的少年郎雕刻的更加挺拔高大。

那双曾温柔看着她的眸子里,与她对视时不自在的闪躲开,声音又急又燥。

“清婉,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尽,你又何苦非要争这个名分?”

竟是她要争吗?

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江清婉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心底的疼让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秦明朗,五年前是你承诺与我一生一世,白头偕老。拜堂当日你随军出征,让我照料公婆,爱护幼子,我做到了,可你呢?”

她话音刚落,苏玉兰便娇声接起。

“将军府中仆役数人,到成了全是你的功劳?即便如此,明朗也给了你妾室的身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是想要拿你的这点恩情捆绑明朗一生吗?”

“秦润已九岁,若能入太学,未来一片大好。这是你一个只会伺候人的内宅妇人能帮到的吗?”

“既然生来卑贱,就当认命!别给脸不要!”

羞辱直白而又残酷,试图撕碎江清婉所有的挣扎。

她没有理,清冽的眼底染着悲情,倔强而平静的注视着秦明朗,索要一个答案。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男人被她看的心底发紧。

当初,他的确对江清婉动过情,可如今……

是苏玉兰以县主的身份让他有了如今的地位,有她相助,秦家的未来也定然会更高。

说不定,太爷当年一品军侯的封爵还能在他手中重归秦家。

那是何等的荣光。

他绝不能让一个孤女毁掉这一切。

思及此,他再不犹豫,从怀中摸出早就写好的休书劈头盖脸扔了出去,冷声喝道,

“江清婉,你自己选,要么自请为妾,要么,我休了你!”

数年情意如绷紧的琴弦,戛然而断。

江清婉如遭雷劈,木然而立。

扶着她的莲儿红着眼眶将休书捡起,愤怒的据理力争。

“犯七出者才可休妻,夫人勤勉温婉,上孝下贤,你……你们不能休!”

是啊,凭何休她?

江清婉将休书接过。

纸墨痕迹早已干涉渗透,绝非回程才写。

她缓缓绽开,读得细致。

“……犯七出之,无子……”

秦明朗从没碰过她,她如何有子?

她为爱苦守多年,此刻却成了被人逼迫休弃的把柄。

当真是讽刺。

师父说的没错。

她天资绝顶,自称神算。

可即便算尽天下万物,却唯独算不到人心。

她曾不信。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人心诡变,肮脏的令人作呕。

发黄的纸被她一点点撕碎从指尖落下。

苏玉兰以为她不接受,耐心用尽,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娇喝。

“秦明朗,休书已下,她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你还不动手把人扔出去!”

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秦明朗踌躇没动,站在秦老夫人身边的秦润,忽地冲到江清婉身边,抬手就是一巴掌。

打完后转身跪在了苏玉兰的面前。

“兰姨,不,母亲,您不必生气。她既不愿做妾,不如就让她做下人婆子。她烧菜的手艺不错,还懂按摩推拿,将来定能伺候好您。”

半大的小子,力气不弱。

江清婉没防备,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又麻又疼。

可让她更疼的却是那声“兰姨”。

入府之时,秦润才刚刚启蒙。

为了增进两个人的感情,她日日陪着读书写字。

他房内一切事务,也都是她亲手操持。

两年前,她曾看到他书桌上有半封未写完的书信,上面便有“兰姨”之称,她当时还以为是秦明朗老家什么人,并未在意。

再想今日一早,得知秦明朗即将入京,他便心神不宁挑了许久的衣服,公婆二人更是热络的让人准备点心瓜果,甚至还去库房拿出了最好的丝绸棉被。

她还好奇,秦明朗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何至于如此娇待。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秦明朗娶了苏玉兰,常有书信往来,今日更是会以正妻之名带她入府,却唯独瞒了她一人。

过往一切伪装被血淋淋的撕开。

她后悔了。

她不该不听师父和师兄们的话,执意脱离诸葛门传承,嫁为人妇,被人欺辱至此。

秦润的投名状让苏玉兰甚是开心,亲手将人扶起,得意地瞥了江清婉一眼。

“既然润儿替你求情,本县主就留你口饭吃,明朗,让她签下卖身契,从今以后,沦为奴籍。”

张氏也觉有理。

毕竟江清婉做了五年的秦家妇,若是出了门凭着那身段和样貌再跟了别的男人,多晦气。

倒不如留在府中当条狗使唤。

她顿时喜笑颜开的附和。

“还是玉兰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自始至终,连问江清婉一句都没有。

他们笃定,一个做了下堂妇的孤女,离开秦家,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欺人太甚!夫人,我们去报官吧。”莲儿气的跺脚,心疼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得到苏玉兰的认可,秦润越发趾高气扬。

“我母亲是县主,我父亲是二品大将军,今晚他们还会在秦家宴请朝臣庆功,就你们这身份,还想报官?”

莲儿无法,愤恨的抹掉眼泪。

沉默良久的江清婉缓缓抬起眸子。

悲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漠然。

她缓缓顶了顶胀疼的脸颊,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眼中再无半点温情。

冷厉的声音,重重砸在堂内。

“当朝县主利用权势,抢人夫君,毁人家宅,天子脚下,律法之上,我为何不能报官?”

记忆中温顺乖巧的少女仿佛变了一个人。

秦明朗的心,莫名有些慌。


云筱然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幸好被李嬷嬷拽住,两个人走的越发仓皇,几乎要跑起来,仿佛真的有鬼在追。

江清婉拍拍小手,一转头看见墨云寒正盯着她看,眼底似有不悦。

这是嫌她多事欺负他心上人了?

她无心拆人姻缘,双手一摊,“我没有说谎,信不信由你,到时候千万别求我帮忙。”

宋玉书无心听他们在说什么,急切的拽着墨云寒走开数步远压低声音追问。

“她真的是天师?”

墨云寒默了默,“算是吧。”

“你怎地还没死心?”宋玉书面露悲痛,“你母妃的事情不要再查了,既然大家都已经忘记,你又何必执念,再起风波。”

“舅母,您真的相信我母妃是妖?”墨云寒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隐忍到极点,却又强行压制住情绪,只是声音有些哑,

“舅母,无论如何,我要一个真相。”

“你这孩子……”

宋玉书知道劝不住,忍不住又回头看向江清婉。

就见江清婉对着刚刚垒好的土瓮伸出手指,鬼画符一般划拉了几下,点在上面。

举止如同儿戏,哪有半点天师的样子。

怎么看怎么像被娇养在外室的小娘子,只有身段和脸能入得男人的眼。

若真没本事也好,失败的次数多了,墨云寒应该就不会再查。

她叹了口气。

“你既喜欢,那就留着吧,回头我找人教教她规矩,也好让她伺候的你舒服些。”

说完难掩疲惫,扶着丫鬟的手回了正院。

墨云寒还沉浸在情绪中,没听出她后半句的含义。

硕长的身形,明明站在阳光中,却满身透着孤寂和与世隔绝般的冷。

不远处的江清婉正晃悠着小脚在躺椅上吃着蜜桃。

一旁的土瓮火势正旺,将肥硕的鱼儿烤的滋滋作响。

莲儿最会调味道,油和佐料一层层刷上去,满园都是鱼肉的清香。

嗅到香味,墨云寒抬眸看去。

浓浓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在这花团锦簇的小院里,显得祥和宁静,又透着他似乎永远也抓不到的幸福。

他盯着看了一会,转身走了。

夜七赶紧跟上。

……

云筱然的县主府并不在长安区。

马车碾过马路,发出咕噜噜的响动。

她缩在车厢一角,浑身都在抖,手里死死攥着一个黑色的荷包,刚刚明媚的眼底此刻满是阴毒。

李嬷嬷就坐在她身边,一条手臂依旧抬不起来,脸上同样透着阴狠。

“县主,那女人有些手段,或许真的学过些道行。”

云筱然恶狠狠的盯着她。

“我要你杀了她。”

李嬷嬷面露难色。

“她能识破老奴的毒,要另外想法子。县主放心,她活不成。”

云筱然这才松了口气。

耳边忽然传来飘忽的声音,宛若鬼魅。

“我好冷啊。”

“谁!”

她尖声厉喝,“滚出来,给本县主滚出来。”

她举着手里的荷包警惕的四处查看。

那声音却再次消失。

李嬷嬷急声安抚。

“县主,您冷静点,那个女人在故意吓您,目的肯定是想破坏您在舅夫人和九王爷心里的形象,再用些下作的手段勾引九王爷,你可千万别上当。”

云筱然心有余悸。

“她不会回来的对不对?”

李嬷嬷自然知晓这个“她”是谁。

“不会,她死的透透的,尸体还是老奴去埋的。”

云筱然仍不放心,恨声道,“去把她的尸骨挖出来烧掉,再用黑狗血灌进井里,敢吓本县主,我要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

入夜后,

夜七带着洛九进了墨云寒的书房。

“主上。”

洛九将新的图纸铺开,难掩兴奋,“困扰我许久的问题,解了,您看看。”

他将江清婉的解说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

夜七震惊不已。

“老洛,这么说,新型战车成了?”

墨云寒骨节如玉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这图纸缺了一半。”

“主上慧眼,的确缺了一般,不过五日后,我便能拿到完整的图纸。”

洛九难掩兴奋,墨云寒的眉心却皱了皱。

“这图纸出自旁人之手?”

夜七一脸诧异。

“王爷,这不可能吧,老洛可是当今最厉害的机关术大师,还有谁比他厉害?”

想到江清婉,洛九气的哼哼两声,却不吝夸赞。

“她的确厉害,若不是因为她是女子,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那位传闻中的神机班鲁。”

“女子?”

墨云寒心尖轻颤。

神机班鲁和神算云天机好像都来自神秘的诸葛门。

“五日后,本王随你一起去会会她。”

……

江清婉白日补了觉,夜里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就拎了壶酒去了凉亭。

院内虫鸣寂寥,花香随风,甚是舒服。

她仰靠在护栏上,隔着半截凉亭的菱角,看向夜空。

恰在此时,一道流星滑过,转身即逝。

东北方向,星光孱弱,似有泯灭之势。

大周的龙气,开始散了。

新的紫微星……

眼前阴影落下,挡住了她的视线。

淡淡的酒香混杂着冷傲的梅香传入鼻尖,男人声音有些沉。

“你在做什么?”

江清婉定睛看着眼前那张冷隽如仙的脸,还有他脑袋上厚厚的功德金光。

片刻后收回目光,直起身往柱子上靠了靠。

王朝更迭,与她无关。

此人的未来,亦与她无关。

“在等时辰,还未到子时,你来后院做什么?”

墨云寒居高临下的瞥了眼石桌上的酒坛。

这女人又挖他酒。

“以后每夜子时,本王来寻你,你不必再去前院。”

“为何?”

江清婉很抵触。

给他治腿,必须要在床上,而且那种痛苦之下,必然会出很多汗。

她新买的锦缎被褥都是顶顶好的,莲儿还给她熏了香,凭什么让他躺。

男人又睨了她一眼。

“本王的舅母回来了,你再去前院,略有不便。”

“又不是去偷情!”

江清婉只觉莫名其妙。

男人被怼的低咳出声,脸都黑了几分,“你休要胡言!本王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江清婉呵呵两声打断他,

“所以你夜闯女子闺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不会引起什么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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