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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字虎符现身,千古之谜即将揭开!卢潮生阿基全局

文山樵人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不知道。”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我心里仍在想,那啥叫佛珠,难不成是佛祖用过的才是?“佛珠,那得是佛祖用的才算!”万山海说。这下子我可合不上嘴了,佛祖?我不知是该晕还是该干什么了。万山海说:“南北朝时候相传,释迦牟尼采集了一百零八种奇物灵根,凿研成珠,分别点化开光,专以镇伏一百零八种业瘴。这颗珠子,要我看,是颗顶珠。顶珠也叫结珠,是束在绳结处的珠子,比其它的要大。”我晕乎乎地听着,不由问:“那这到底是啥珠子?”万山海笑道:“哼哼,这叫‘渥珠’,又叫‘水颜珠’。触之如水柔,掼之如冰坚,哺之如酿濡,饌之如鳔丸。有了这东西,任他九重天魔、地狱恶鬼,都不敢近身!”说着万山海伸出右手去摸,可手指刚碰上珠子,哎哟一声被猫咬了似的缩了回来。“二爷!”...

主角:卢潮生阿基   更新:2025-04-15 20: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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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卢潮生阿基的其他类型小说《无字虎符现身,千古之谜即将揭开!卢潮生阿基全局》,由网络作家“文山樵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知道。”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我心里仍在想,那啥叫佛珠,难不成是佛祖用过的才是?“佛珠,那得是佛祖用的才算!”万山海说。这下子我可合不上嘴了,佛祖?我不知是该晕还是该干什么了。万山海说:“南北朝时候相传,释迦牟尼采集了一百零八种奇物灵根,凿研成珠,分别点化开光,专以镇伏一百零八种业瘴。这颗珠子,要我看,是颗顶珠。顶珠也叫结珠,是束在绳结处的珠子,比其它的要大。”我晕乎乎地听着,不由问:“那这到底是啥珠子?”万山海笑道:“哼哼,这叫‘渥珠’,又叫‘水颜珠’。触之如水柔,掼之如冰坚,哺之如酿濡,饌之如鳔丸。有了这东西,任他九重天魔、地狱恶鬼,都不敢近身!”说着万山海伸出右手去摸,可手指刚碰上珠子,哎哟一声被猫咬了似的缩了回来。“二爷!”...

《无字虎符现身,千古之谜即将揭开!卢潮生阿基全局》精彩片段


“不知道。”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我心里仍在想,那啥叫佛珠,难不成是佛祖用过的才是?

“佛珠,那得是佛祖用的才算!”万山海说。这下子我可合不上嘴了,佛祖?我不知是该晕还是该干什么了。

万山海说:“南北朝时候相传,释迦牟尼采集了一百零八种奇物灵根,凿研成珠,分别点化开光,专以镇伏一百零八种业瘴。这颗珠子,要我看,是颗顶珠。顶珠也叫结珠,是束在绳结处的珠子,比其它的要大。”

我晕乎乎地听着,不由问:“那这到底是啥珠子?”

万山海笑道:“哼哼,这叫‘渥珠’,又叫‘水颜珠’。触之如水柔,掼之如冰坚,哺之如酿濡,饌之如鳔丸。有了这东西,任他九重天魔、地狱恶鬼,都不敢近身!”说着万山海伸出右手去摸,可手指刚碰上珠子,哎哟一声被猫咬了似的缩了回来。

“二爷!”邹春道。万山海一摆手,“我没事!”说着他一边搓着吃痛的手指一边笑道:“嘿嘿,还真灵。我这鬼手近不了它。”

我见了问郑楚生:“你刚才开棺时伸手摸珠子,不也被蛰了一下吗?难道你也是鬼手?”

郑楚生说:“放你个狗屁!我可是清清白白一处男,咸猪手都没有过,还鬼手!”

我说:“那你为什么被蛰一下?”郑楚生摸着大脑袋说:“是啊,没道理啊,我身上还有开过光的宝贝哩。”

我笑道:“又是你那个一万八的宝贝?”

郑楚生说:“你别挤兑我了,刚才糗了,这回可是真家伙。”说着他从腰里又摸出了个玉飞象来,“来,也让你开开眼。”

万山海说:“你这是在哪开的光?别是被骗了。”

郑楚生说:“不可能,我这可是在茅山请凌宝真人开的光,绝对假不了,花了八千多呢!”

“哼哼!就因为真开了光才有事!”万山海笑道:“小子,你拿着道家开光的东西去摸佛珠,你这不是戗行吗?不蛰你蛰谁!”

郑楚生一听,使劲点着大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罪过罪过。”

我说:“一准是这个理儿。你啊,这是到肯德基里要买麦旋风——找抽!”

邹春说:“我说嘛,这么矜贵的宝贝,李君羡能不放在自己的棺里?”

“放在自己的棺里?”夏雪道,“这儿连尸首都没有,真能是李君羡的棺椁吗?”

大家顿时陷入了沉思中。是啊,如果这颗夜明珠真的是从大丘里带来的佛珠的话,李君羡不可能不拿它来随葬,更何况李君羡还就是因这颗“水颜珠”而死的。而且这地下墓室中的一切都证明了这里就是李君羡的主墓室的合理位置,锁龙桩的特定含义,以及古代人的风水迷信观念,这满屋子的超出侯爵规格的奢华陪葬品,以及悬天宝棺、扫千军和墓志铭、李世民的手诏,还有这些盛着内脏的青铜古器……。

青铜器?!内脏?这些内脏会不会就是李君羡的?我正在心里琢磨,夏文海说道:“我看这几个青铜里装的,恐怕就是李君羡的五脏六腑。”

夏雪不禁蹙眉道:“这些人变态啊!”

万山海说:“女娃娃,这就是你不懂了。这是古代的天子祭,意思是死者是上天选中的人选,必定还会轮转还世,从阴间回来,故而用器皿殓其脏腑。这个跟埃及把法老做成木乃伊的意思差不多。”

夏雪说:“可是李君羡的尸体呢?内脏在这里了,尸骨和肉身呢,不会蒸发了吧。”

万山海显然也没猜出答案,便紧皱着白眉,慢慢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也许是给毁了,也许是另行安葬了,总之没在这里。”


十八、

婴逆鳞

果然是他!我吃惊地啊了一声。此时夏雪也惊呼道:“潮生,你看,真的是他!”

我点头应着,看看夏教授。夏教授略带惊讶地说:“还真的是他?你们看看,流传千年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原来墓志的篇首处用朱砂清楚地写到:“左武卫李将军君羡!”

“怪不得、怪不得!这下我明白了。”郑楚生说道:“李君羡就是武安人,我怎么刚才没想起来呢!”说着使劲拍起自己的大脑袋来。

夏雪说:“可是李君羡的尸体呢?”我说:“也许冤杀时被乱埋了,或是分尸了。这是武则天后来为他厚葬时的墓,只好用人偶代替,造衣冠冢了。”

夏教授说:“不要讲了,先把墓志看完,了解的就直观了。”我们就一齐来读墓志铭。中国的墓志铭到了南北朝时候基本固定了格式,就是先由撰者自序,然后是墓志,接下来是墓铭。志一般是散文,铭一般是韵文。

只见篇中讲道:

“呜呼!大道不显,人寰无悯。公以赤忠,罹此奇冤,天下啧啧,谓圣躬舛裁!公之旧幕西席,闻之无不群情涌动。或叩阍上疏,欲于公谋不平;或弹铗泣血,誓杀贼以哭祭;或褫袍免胄,心灰而宿禅林。余本为一散客,亦僧亦道亦凡俗,愧承公所怜惜,得托帡幪。今为公咏志撰铭,哭曰:‘公去,吾即随之!’……”

郑楚生说:“这家伙是什么来头,能给李君羡写墓志铭,竟然还‘亦僧亦道亦凡俗’?”我说:“说不清。”

篇中接着道:

“……左武卫李将军讳君羡,一字高友,一字传林,又一字世瞻。公洺洲武安属籍,少志弘毅,乃欲效祖逖、法武侯,扼腕诸烟洪流。初侍西魏王,累位及西上閤门使、部铨给侍中、右仆射。后拥世充,加骠骑将军。

世充不仁寡义,公每恶其为人。高祖武德二年,王师伐挞,天威凛冽,公言此天意使之归命,乃同征南将军田讳留安,携部从龙。始武德三年,公从上(此“上”即指李世民)击兰州薛仁杲,武威李轨、山西刘武周,每战皆披白刃,冒流矢,单骑陷阵,勇加三军。后复伐世充,世充太子玄应将兵数千人,自虎牢关解粮入洛阳。上遣公邀击,以窥试公之所忠。公伏精骑大破之,玄应仅以身免。上遂深喜公,每专征,常置左右,为驾前驱乘。

武德九年,六月又四日,东宫与齐王欲谋上。

读到“武德九年六月又四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不由吃惊道:“怎么,李君羡还参加过玄武门之变?”再往下看,篇中写道:

“……上言手足相戕,非兄弟事,天下所诟。诚不若彼为之,吾自施所。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击案折矢,曰:今吾坐拥甲兵,号令车骑,孰能束手就首。况秦王垂成之功,岂甘为人夺?”上意乃决。公奉上谕,往屯营间。君弘、世衡初皆不从,公晓以大义,并说常何反,始成大事。俟东宫、齐王至,刚近临湖殿,不见常何,始觉有变。急回马,上呼曰:“殿下,莫回銮!”东宫、齐王回转,伏兵尽出。齐王切急,往上三矢而不彀。上射东宫,敬德往杀之。元吉中箭坠马,上举鞭入林下,木絓而坠,不能复起。齐王遂至,引弦扼上喉。情急甚迫,敬德至,跃马驱叱。齐王与敬德尝较技,以槊相搏,敬德三夺齐王槊。今见,齐王故不敢敌,呼而遁,欲返武德殿。敬德策骑往逐,引弓射之,斩首级。

东宫虽殁,然东宫之属未去。其翊卫车将军冯翊冯立素忠勇,闻东宫殁,哭曰:岂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难乎!引军与副护军薛万彻共合,言此事,欲报血仇。万彻乃有名上将,勇冠三军,人言其“一身是胆”。万彻慨同冯立共往,引二府二千余精骑,笼结谢叔方所部,聚击玄武门。

众皆失措,惟公若然,从容麾使诸军,列刃迎击。君弘、世衡相率与战,独常和逸。

敬德去二府首级,入禁中乞禀。高祖怒上,又恐天下安变,遂勉诺之。敬德复归,以二府首级示东宫之属,其乃溃去。冯立、薛万彻渐次骂返,遁山中。

上入禁中,泣跪而入,跪而吮高祖乳,大啼,号恸久之。高祖始去投杼之惑。

八月,高祖禅让于上,上得大宝,建号贞观。公以玄武之宿功,加虎贲将军。而玄武为禁中只喉,因公忠毅,以公为左武门将军,以为拱宿。……”

天哩,玄武门之变竟还有这样的事?我抬头想问夏教授,可他脸上的表情让我一怔。老学究的脸上尽是幸福与激动,甚至他的每条皱纹都绽放出一种兴奋欢悦的神采来。夏教授说:“玄武门之变,是千古大事,无此即无贞观之治,即无李唐盛世。玄武门之变的历史过程存疑甚多,比如说当时事件发生的具体位置究竟是不是在玄武门内,到底有多少人参加,为什么当时的玄武门守军会和李建成、李元吉的部属交战?这些都是谜团啊。而李君羡的这篇墓志铭,应该能为我们提供答案。”

我说:“一般认为,是屯营将领敬君弘与吕世衡早被李世民收买,所以才会与随后赶来的二府属军交战。”

夏教授说:“这样说有道理,但却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比如说屯营如早被收买,那为什么还会仓促应战?《资治通鉴》第191卷里记载,敬君弘屯兵玄武门,薛、冯、谢率兵攻玄武门时,敬君弘挺身出战。有人劝他说:‘事态尚不清楚,不如观察发展变化,等兵马集合,列队出战也不晚。’敬君弘不听,与吕世衡迎战,双双被杀,如果二人早被李世民收买,怎么会没有准备,以至于情急之下,还要‘等兵马集合,再列队出战’?应该说今天这篇李君羡的墓志铭给了我们一种新的解释,即是说敬、吕二人是被临时策反的,事先他们也没有准备。”

邹春说:“这有什么关系吗?没他们李世民也照样当皇帝。”

夏教授一摆手:“你全错了,唐朝历史上有四次玄武门之变,除了这次还有唐中宗神龙元年太子、宰相、张柬之、崔玄暐逼武则天退位和唐中宗景龙元年太子李重俊政变、唐中宗景龙四年李隆基政变。这四次政变的共同特点是,谁控制了玄武门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因为唐朝的皇宫分为外朝、内廷两部分,内廷是皇帝和后妃的寝宫,处于皇宫的北部。而玄武门就是北面正门,重要性不言自明。当时玄武门外设有二廊,宫廷屯营的指挥所就设在这里,时称为“北衙”。所以谁控制了这里,谁就控制了内廷禁中。李世民这次之所以能成事,决定因素不是他有别的本事,而是在他的部队能够进入玄武门,而李建成、李元吉的部队没能进入玄武门。所以你说,这几个驻守玄武门的将领重不重要?稍微夸张一点说,如果当时守玄武门的常何、屯营的将领敬君弘、吕世衡如果做出相反的选择的话,李世民的这场赌博也将以失败告终。”

“赌博?”邹春说,“这么说李世民当时还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一听心想就你这点知识储备还当土夫子?郑楚生道:“瞧你肚子里这点儿墨水,打出来都不够调盘菜!你是电视看多了,我给你说,但是李世民拢共只有八十来人,你看过《新唐书》吗?里面讲的很清楚,李世民先射死了李建成,在追李元吉时落马,李元吉又返回来想用弓弦勒死他。要不是尉迟恭赶来,他就挂了。从他需要自己动手参战,而且追击过程中没人跟随来看,他的人马少的可怜。”

夏教授又补充道:“《旧唐书列传》第十八回里说:‘建成既死,敬德领七十骑蹑踵继至。’从这可以看出,李世民与其部属并未能同时进入玄武门内。这更说明了屯营敬、吕二将是临时策反的。李君羡在这次玄武门之变中所立的功劳丝毫不亚于尉迟恭。”

万山海说:“李世民够毒的,手刃亲生兄弟,不过这才是大丈夫气魄。”

夏教授说:“王夫之说过:‘太宗亲执弓以射其兄,疾呼以加刃其弟,斯时也,穷凶极惨,而从无毫发之存者也。’应该说,当时的李世民是心狠手辣的。”

“那他这个吮父乳是什么意思?” 郑楚生问。夏雪说:“怪不得你老是不及格,‘产翁’你不知道?”

郑楚生大脑袋一扬,气哼哼地说:“哼!我的历史系本科毕业证也是真的,也不比你这高材生低几分。”我说:“那你还不知道?李世民跪吮父乳的举动,本来是应该针对母亲的,但这还要从唐代周边少数民族存在的‘产翁’乳子的习俗上来理解。”

夏教授说:“唐代的这种男子‘尚乳’的崇拜,也并不一定是受周边的少数民族影响,而是中原早有的习俗。据传说周文王就‘身有四乳’,历来就被视为吉征。《史记.周本纪》之《正义》引《帝王世纪》云:‘文王龙颜虎肩,身长十尺,胸有四乳。’而《淮南子.修务训》中说:‘文王四乳,是谓大仁,天下所归,百姓所亲。’李世民跪吮父乳,而李渊之乳也确实不同凡人。《新唐书.高祖本纪》中曰:‘仁公生高祖于长安,体有三乳。’以后人眼光看,李渊多出常人一乳,即有副乳,就是患有多乳症,是典型的返祖现象。他身体畸形,作为男人这本来不是光彩的事,当秘而不宣。要知道,古代为尊者讳耻。然而这一情形却被史书载出,由次看来,在当时多乳反而是值得炫耀的异征。所以李世民这一举动是在向父皇乞怜,也是在表示作为子的谦恭。你想想,他一下杀了两个兄弟,而又没有足够的实力撇开父皇李渊,他怕被责罚,所以要赶紧‘跪泣而吮父乳,号恸久之’。这是用实际行动来认错,更是来向父皇表忠。”

我结束这一段讨论,接着向下读墓志铭。篇中道:

贞观三年,李靖引六军出征东突厥,公领后军,督戍总办粮台草役。军马二十万,战兵十四万,马五万匹,日需米蔬料草,日供柴盐酒醋,所用之巨,靡饷何止百万,此俱公一力承担,从无遗算。大军出征月余,入沙洲,天干地旱,水渐难敷所用度。公引军相觅,有飓风扬沙,巨石卷空,日月遮蔽,莫辨昼夜。混沌不知何方间,忽有幽明之光,浮泛沙海,隐现风云之后。公不辨方位,乃往之。愈往而愈远,愈渐而愈不明,偶有魑魅魍魉,游扰士卒。卒众胆惧,逗挠不敢前。公语鼓之,挟阵前行,至发光处,风沙骤歇,云住天开。见有比山大丘,数廊相抵围,光自丘内发。丘外有龙骨,粗数十围,头如团栾,身有巨爪,周遭遗有百余鳞,片片大如人面。

公以其为神邸,鼓勇而入,时二日方返,得宝轴天书出。

看到这里,我们几人互相看看,表情中都是惊讶。我说:“那么石壁和花土上关于李君羡带部队入沙漠的画面描绘的就是这一段故事喽?”

郑楚生说:“对,这不写了吗,‘水渐难敷所用度。公引军相觅。’而且你看他那部队又带锹又带镐的,一看就知道,工程兵嘛。”

夏雪说:“可这龙骨是什么动物留下的,难道是恐龙化石?”

这时万山海跟着了魔似的,喃喃自语道:“是、是它……就是它!”邹春吓了一跳,问道:“二爷,您怎么了?”万山海突然大笑道:“哈哈,想不到我二十年不出手,一出手就摸到两件宝!真是快哉、快哉!”

夏教授急了,一把抓住万山海道:“什么两件宝,这里的东西你一件也不能碰……啊!”夏教授话还没说完就惨叫一声,捂着手一跤跌坐在地上。再看他的两个手心,竟已被灼烧成黑紫色。

万山海说:“他摸了我的手,快给他把腕子扎上!”原来夏教授情急之下抓了万山海的鬼手。

夏文海抢过去要撕衣服给夏教授扎,小林说:“不是你这样扎的!”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根麋鹿筋,扒开夏教授的衣袖,在腕下连绕了十几圈,扎成了个护腕的样子,然后另一只手也一样。邹春又上来用琼花膏在夏教授的手心涂抹一遍,夏教授才疼痛稍减。

万山海道:“老弟,你以为我在乎这些东西?嘿嘿,老实跟你说,这宝阁里哪一样东西我还真都瞧不上眼。我说的二宝,不是这些古董明器,而是这天罗地宫,还有……!”万山海一指墓志卷轴道:“还有这个,沙里龙堡!”

“沙里龙堡?”这不是万山海说的什么四大极品宝阁之一吗?我问:“你是说李君羡到的这个发光的大丘是什么沙里龙堡?”

万山海说:“哼哼,不错,这正是吾侪中人梦寐以求的极品宝阁。”

夏教授挣扎着坐起来,忍着痛说道:“这东西落到你们这些人手里,还、还不是被破坏?”夏雪看着老爸的样子心疼地直掉眼泪,她扶夏教授说:“爸,您跟这样的人说这些有什么用?”

邹春说:“嗨嗨,你们可真是忘恩负义。你别忘了,你老爸刚才被童子上身,要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救了他,他早没命了,还能在这儿指手画脚?”

夏教授一听,问夏雪道:“小雪,怎么回事?什么童子上身,我怎么不知道?”

我一看坏了,忙上前道:“老邹,你胡诌什么!” 夏教授满腹狐疑地对我说:“你们不要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连说:“哪能啊。来来,咱们接着看墓志铭吧。”说着我扶着夏教授慢慢起来,接着看卷轴上的墓志铭。只见篇中接着道:

“……天书其详,尽皆符文瑞画,不得尽解,不领津要。公未敢臆揣,回辕细参。因余在公帐前听唤,乃得共阅宝轴之载。余年幼浮泛江湖,饱有阅历,曾出关易茶马,泅海猎珠蚌,亦上雪山破冰求卵,下江南寻诗作社,又尝入身毒(樵人代注:即印度)贩贾象牙,闯蛮国传经释导。余少年关外贩马时,兼营金石,能说多种番语。今见宝轴之书,初视似为吐蕃密语,又视如天竺语,再视如蛊毒文,奇哉。遂继夜攻读,终得其阃奥……。”

这个“余”是谁?从第一人称来看,应该就是写这篇文章的人,也就是墓志篇首里“得托帡幪”的那个亦僧亦道亦凡俗之辈。从这一段话来看,这人还真是经历丰富哩。再看下去,篇中言:

“……余憔竭心力,尽译卷中宝文,乃知其言非人间事,字字天机。余不敢有略隐,俱报于公知。公尤惊且惧,视为天谳。乃归献于上。上甚悦,即令公依宝卷书中之言,堪选地寝。

堪选地寝?!难道李世民命李君羡为他造皇陵?那这大丘或者龙堡里得到的“字字天机”的卷轴到底是什么天书宝文?又记载了什么样的天大机密,竟然所言皆“非人间事”?我们急往下看,篇中又言:

“……此命乃绝机之秘事,断不可轻予简慢之人。公知凡一入地寝者,十者十亡,不忍以凡夫走卒相滥充。余见公有妇仁不能决,心生一策,谏以山鬼为伕。余尝入岭南鄂西,其山林有魔窟鬼穴,内居鬼人,生啖血肉,裸被兽皮,目不识文字,耳不闻礼仪,正好为地寝脚卒尔。公得此计亦相悦许,拜疏于上,上允,命司天监袁天罡同为之……。”

“这个‘山鬼’肯定就是鬼洞人!”我惊道,“花土浮雕上做工程的异装士兵,就是鬼洞人!”

夏教授说:“很有可能,正如这墓志中所说,鬼洞人既没有文字,又没有成熟的语言系统。找他们修建皇陵,确实不会轻易泄露秘密。”

“可是,那人血鬼画上讲述的……。”夏雪道:“鬼洞人似乎还是被杀光了。”

我说:“看样子是的,古代别说建造皇陵的工匠,就是建王陵、侯陵的工匠又有几个能活下来?”

夏文海说:“这墓志上说‘命司天监袁天罡同为之’,那么花土浮雕上在楼上用罗盘测绘的就是袁天罡喽?”

万山海道:“对!不仅如此,他测绘的工地,肯定就是李世民的皇陵所在!”

“李世民?他不是贞观二十三年死于翠微宫含风殿,之后葬于九嵕山的昭陵了吗?而且五代时早被温韬盗过了。”

郑楚生说:“说不定那是假的,跟曹操的疑冢是一回事。”

夏教授说:“那不太可能。昭陵中单是李世民的陪陵就有一百六十七座,而且文彦博、李靖、魏征、房玄龄、尉迟恭等名将都在其中,设疑冢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不过,还是接着读下去再说吧。”

夏文海便接着轻轻滚开卷轴,墓志中有曰:

“……袁天罡为司天监太史,通阴阳,晓八卦,与公素有嫌隙。建陵日中,二人心意不合,言语多讦,遂互相恶。公语余曰:“天罡乃今上之潜邸旧臣,圣眷深渥,今吾与之恶,他日必不测。”余乃言:“公之不测,今日始定乎?今上既令公建陵,公岂不知身后事?《吕氏春秋》有云:‘是无不抇之墓也’,今上至圣,岂有不知。公一心回护工匠,役选不能汉言之鬼人,望能周全其性命。然公之性命,上果能周全哉?……”

我看着夏教授道:“难道李君羡不是死于《谶记》?”

万山海哼了一声:“这有什么稀奇,刘邦杀英布、彭越,朱元璋杀胡惟庸、蓝玉。李君羡和英彭、胡蓝比起来,份量还差得远哩,李世民杀他连眼都不会眨一眨。至于《谶记》,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夏教授说:“接着看吧,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墓志中又云:

“……公方有所悟,乃曰:“先生安坐,今有一枕中密相告。先生乃本辕心腹,本不应有瞒,无奈牵涉九重,不敢予泄。”余知公素谨细,躬首侍之。公言:“本辕自大丘中,不只得一宝卷尔。”余惊问:“尚余何?”公言:“丘中有地宫,千重万层。本辕不识真径,撞入一殿中,地涌金莲,顶泛灵光。灵光如电过夜穹,殿中恍如白昼,百步能视人面。殿有群魔,数之一百又八,为首者跪捧宝珠,状甚恭。本辕即取珠,群魔涌动,风云色变。急寻出路,军士死伤无算。逡巡数番,竟得路而出。”

余问:“宝珠何在?”公曰:“小儿辈处。”余暗惊,乃告:“在下实以为此非善举。公得二宝,献其一,私一而匿,授以嗣堂相传。上知,岂不疑公有异心乎?”公道:“今本辕取宝,即献之?”余阻曰:“公自西域而还不献,至今日方献,上何以度公之心意?而今计,惟有不献尔。”余问宝珠有何神通,公言其乃极祥至瑞之宝,能降伏四魔,置何处即为上宝之地。大丘有宝珠,乃有祥瑞,失宝珠,则成萑苻。乃其证也。

余劝公将宝珠善藏,为子嗣传,留后世福祉。公夜不寐,终始不能决。余道:“公今不果决,争如风中戴笠,日后恐必为误。”公终未从,乃自帝陵返,献宝阙下。上虽喜颜,然心甚忌之。李淳风为太史令,天罡徒也。其人为术士,以鬼神为业,自号“虚清子”。淳风乃丰干饶舌之辈,专好巧言令色,蛊昧圣聪。天罡与公不慕,淳风早欲掎挈伺诈,今得所柄,焉肯甘休?二人朝中互为奥援,生出《谶记》之“三十年后,女主昌”的恶毒计来。公不防,终为其害。

贞观三年,御史奏上,诬余为妖人,以连公清誉。进而讦诬公谋不轨,上不察,诛公,藉没官产。呜呼,千古奇冤!

后天授二年,公之遗后叩阍鸣冤,闻登鼓响,哀哀连天。“圣神皇帝”(作者注:即武则天)为之动容,力矫此弊。公始得湔雪不白,得复本爵如秩。而余今白发枯朽,为公作志,凄哉!快哉!……”

墓志之后是篇墓铭,按格式是韵文。其文曰:

呜呼哀哉!昊天不吊!起于瓦岗,继于洛阳,兴名窦王,威加夷酋。文修潜德,其学以光。武筑扬名,其功显赫。生逢末造,幸托良木,驱驰千里,以图报称。戎狄之盛,控弦百万,虎兕出柙,龟玉毁椟。猎猎旌旗,杲杲东日,飞象熊豹,牙旗鳌鼓。碛北关西,胡沙塞尘,骋我苍龙,逐我鹰犬。累累殊功,如金如石,赫赫之勋,光耀云汉。赤胆忠肝,天日可表,杀伐有节,敌夷咸知。意有所涵,简在圣心。宸衷莫判,乾断无算。圣眷难得,失之则易,一朝违忤,千功毁弃。痛兮悲兮,无妄无晦,哀兮恨兮,罹此蹇剥。谶以代藉,逆鳞当罪。天怜我见,飨以李公。

看完墓志铭,这下子我全明白了。李君羡并非死于“女主昌”的谣言,而是死于皇陵的秘密和大丘的西域宝珠。而这篇墓志铭的作者,应该就是被御史奏诬为“妖人”的员道信。

新旧《唐书》记载:李君羡是洺州武安人氏,隋末天下大乱,时为瓦岗寨李密麾下。李密为世之枭雄,初时号令群豪,俨然一副盟主派头。后来李密杀翟让,人心渐失,其内亦自溃,秦叔宝、程知节等瓦岗诸将逐次离去。王世充起兵大败李密,李君羡投入王世充翼下。但史书记载李君羡“恶世充为人”,可能这对君臣之间的关系一直不算融洽。唐武德三年,秦王李世民攻洛阳,李君羡和征南将军田留安同降李世民,成了大唐的从龙之臣。后来唐军先后剿击窦建德和王世充,李君羡每战均匹马直前,骁勇异常。表现出了与过去“彻底绝裂”的坚定立场和态度,深得李世民赏识。之后李世民便将李君羡贴身随侍,伴驾左右,封为轻车都尉。武德八年,李世民兵变玄武门,登极建宝。李君羡官封左武卫将军,值守玄武门。

玄武门为长安皇城之锁匙,而左武卫将军实可与清代的九门提督相提并论。李君羡能得到这个职位,足见李世民对他的信任。从这一点看来,墓志中说李君羡参加过玄武门之变是可能的。后来唐与突厥不断发生边境磨擦,李君羡又是屡立新功。《旧唐书.吐谷浑篇》里说:“李君羡率精骑别路,及贼于青海之南悬水镇,击破之,虏牛羊二万余头而还”。之后君羡因功又先后加兰州都尉,左监门卫将军,可谓春风得意。

然而福兮祸所倚。贞观初年,白天突然频繁地出现太白星,这可是极不寻常的天文现象。李世民即令太史令李淳风卜测所征,李淳风说:“今有《谶记》云,唐三世后,女武主昌。”李世民命李淳风密访其事,李淳风报告说:“臣根据太白星之天象推算,此兆已成矣。而此人已在陛下宫内,不过三十年,肯定会得我大唐天下而代之,杀戮李氏子孙。”李世民是何等人物,收拾起亲兄弟来都不手软,何况眷属宫人?他当即道:“相疑者尽杀之,不足虑。”李淳风说:“此乃天谳,必无禳避之理。此若诚为王,必不能死,纵一时魂游,亦必复生为少壮,其心严毒,为陛下子孙杀之更烈。今若不杀,三十年后其人老,其心亦衰,于陛下子孙或不甚损。”李世民原是世之枭雄,按理说是不会手软的,但他不知为何这次例外,没有大开杀戒。

不久,一次太宗宴前,宾皆武官,李君羡也在座。唐时好酒令,大小令、击鼓传花等都是那时兴起的。李世民依以惯例,命作酒令,各言小名。到李君羡时,他报名道:“五娘子”。李世民大为惊愕,李君羡为左武卫将,左监门将军,又是武连郡人,都带个“武”字。而今小名竟作“五娘子”,那么这个“女武主昌”的“女武王” 就是你这个李五娘子喽!但李世民是何许人也,旋即大笑道:“何物女子,勇猛至此?”一笑而过,未留痕迹。后不久,谪李君羡为华州刺史。未几时,又有御史奏,言李君羡与妖人员道信交往,欲谋不轨。李世民遂诏,杀李君羡。后来武则天以周代唐,果应“女武主昌”的预言。天授十二年(公元691年),武则天为李君羡平反,复官秩如故,厚礼改葬。

“这个员道信厉害啊,还翻译得了天书。”郑楚生说,“可惜咱们没有那个宝轴,不知道翻译出来的是什么内容?”

“是啊,可惜了。”邹春道,“说不定和李世民的墓葬有关呢。”郑楚生说:“即便有又有什么用?你看得懂吗?”邹春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看不懂,还不知是什么文字呢。”

这时夏雪道:“我知道是什么文字。你知道?”邹春不信,“大小姐,你可别信口胡诌。”

夏雪说:“其实很容易想得到,就是无字虎符上刻的神秘文字!”

啊!有道理!我说道:“你这样推导很有道理,我原来和夏老师也一直在猜测,这只虎符是用来调遣一支特殊部队的。”

郑楚生说:“现在好了,谜底全解开了。这座宝阁是李君羡的墓,李君羡在玄武门之变中立了大功,成了李世民的红人。唐与突厥作战时,李君羡做为后勤长官随大军进入沙漠,因风沙误入一处神秘所在,并在其中得到了写有‘天书’的宝轴和一枚宝珠。一开始他只向李世民献了宝轴,不知打了什么小九九。后来他负责给李世民挖皇陵,又献出了宝珠,反而使李世民猜忌。况且修建皇陵本来就危险,谁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墓是怎么修怎么建好的?所以他非死不可,至于什么《谶记》什么‘太白贯日’,都是扯淡,都是借口!”

“你说的基本不错,我再补充两点。”夏教授一派教授风范,“第一,李君羡极有可能是有意留下宝珠,李世民怀疑他留了更多的东西。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真的私藏了更多的宝物。第二,李君羡的品性是朝秦暮楚的,也许李世民早就察觉了这一点,料想到寄希望于李君羡会保守自己皇陵的秘密是靠不住的,现在宝珠的事更印证了他的这一判断,所以找借口杀掉了他。”

“是哩,这小子跟了这么多主子,见风使舵,跟吕布有得一比。”郑楚生晃着大脑袋说:“你看他杀起自己的旧主子来多卖力呀?‘每战皆单骑陷阵’。你听听,匹马单枪,独踹连营,都快赶上赵子龙大战长坂坡了。”

万山海说:“李世民就是个辣角色,李君羡也不是善男信女。这君臣二人一个心狠一个手黑,都他妈不是善茬!”

夏雪说:“听你们这么说,历史也太黑暗了。”

万山海嗤笑道:“小孩子话!所以说历史是男人写就的,女人不能成大事,除非她们把自己变成也像男人一样。武则天、慈禧都是例子。你以为李世民有贞观之治就是完美的了?你不要忘了,那是他自己写出来的史书,贞观之治是不是真像史书写的那样完美还不一定呢。”

我说道:“小雪,大的不说,就说这员道信写的墓志铭吧。他把李君羡写成了个虎胆英雄,可从李君羡对于故主的态度上来看,其品格值得推敲。史书说员道信是妖人,可以辟谷,水米不食,这固然可能是有意陷害。但从他的社会背景来看,确实是够复杂的。李君羡做为禁中大将,和这样的人结交,竟至请其为自己作墓志铭,从当时的社会价值观来看,也真够反潮流的了。我看他这篇墓志铭,通篇是宣德饰非之辞,净往李君羡和他自己脸上贴金了,其实李君羡真的另有异心,想留下那颗珠子也说不定。”

夏雪说:“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宝珠?按说李君羡应该不缺金银珠宝呀。”我当然不知道,不过我一下瞥见万山海和夏文海,两人的面色都微微一变。我心想,难道他俩知道是什么宝珠?

只见夏文海沉着吟说:“我听我师父说过。沙丘龙堡,师父说那儿是异教遗址,这宝珠恐怕也不是中土的。”

万山海说道:“马老四就只给你讲了这点儿?那可没给你讲全了。这沙丘龙堡是佛陵。”

“佛陵?”我说,“难道是如来佛的墓?”万山海道:“那当然不是。这龙堡是一支不被中原佛教所容的佛学异宗所建的。千百年来其址不祥,其事诡秘,去者甚少有生还。但据称里面都是上古奇珍,所以还是不断有人想去冒险,只不过解放后没太有人敢去了----因为去的人死的太多,又都是高手,一般人就不敢了。这行里的高手是死一个少一个喽,这些年下来,也剩不下几个了。”说到这儿,万山海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股壮士暮年的落寞沉重来。

这时夏雪说:“其实也未必就是因为宝珠有多么珍贵,也许李世民就是因为李君羡藏宝而猜忌他,故而才要杀他。所以李君羡未必是死于宝珠,而是死于不忠。”

我说:“不忠是君王大忌,臣下宁贪勿奸。《韩非子.说难》里说,‘夫龙之为虫也,可扰押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撄之,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之者能无撄人主之逆鳞,则几矣。 ’就是说龙之喉下有逆鳞径尺,人若婴(注:通“撄”,意触碰)之,则必动其怒而为其所杀。人主亦为龙,臣下若敢婴其逆鳞,上必诛之。所以这李君羡,是死于婴逆鳞。”

夏文海说:“李君羡这个逆鳞都尉,犯了皇帝的忤忌,不死还能行?”

郑楚生说:“只可惜我们无缘得识那宝卷。”

万山海皱着两撇白眉思忖片刻,对邹春说:“小春子,去棺里再看看。”邹春过去在木棺四周连敲带听,突然抬头道:“二爷,这里面有夹层!”


“真是罗刹!”邹春大叫道,“罗刹有二,一男一女!这真是罗刹、真的是罗刹门!”

这他妈太邪了,怪不得邹春刚才吓得失态。想到这儿我也暗骂自己背运,我原来也听人都说古墓里的事儿邪,但也没这么邪的呀?敢情什么都让我碰上了,我这趟初入宝阁,可真是“不虚此行”!

邹春边退边对万山海道:“二爷,这、这回可真碰上鬼祖宗了,咱、咱们扯风(逃跑)吧!”

这时候万山海却不知为何又不在乎了,神情语气也突然放松下来,满不在意地随声道:“往哪扯,干嘛要扯?”

邹春一愣,指着变了性的罗刹道:“二爷,您没瞧见,他、他……她变了!”

万山海冷笑道:“就是变了,咱们才不用扯!”

邹春给整蒙了,张口结舌地道:“这、这……。”

万山海见他一副怂人样,厌烦地哼了一声,接着一甩手,竟迈开大步向通道里“变性”罗刹走去!

“啊,万爷!”我们几个几乎同时惊声阻止。尤其是我在心里暗想,海哥没了,现在这儿就剩下俩老专家了:一个是夏教授,一个是这位“鬼手太岁”万二爷。别管你叫他邪派高手也好、黑道大佬也好,现在只有他有降妖除魔的本领。在这危机四伏、阴森可怖的天罗地宫里,接下来我们要想走出去,夏教授是指望不上地,就只有靠万山海以及他的“鬼手”了。

此时万山海已大步流星地走入通道之中,几步就来到“罗刹”对面。只见他低着头与那女鬼凝神对视,好似入定了一般。

我不禁担心,这老头别是见色迷心,被这女罗刹给迷住了吧。万一他也玩完了,那我们这些人可就惨了。别说这对雌雄双刹了,就是那群山魈再回来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万山海这时突然发出一阵大笑来,弄得我们几人瞠目互视,不知所措。

“二爷、二爷!”小林叫道。见万山海没答声,小林招呼着大巴,一同挨了过去。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入通道,分左右两边向万山海包去,等离万山海只有三四米远近了,小林冲大巴使个眼色一齐停下脚步。

小林轻声唤道:“二爷!”

万山海没有回头,应声道:“干什么?”小林一听他的声音没有异样,奇怪不已,一边凑上近前一边问道:“二爷,你这是……啊!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在外面听到了小林的惊呼,暗叫不好,这老头非逞匹夫之勇,果真着了道!

正在我气恼时,小林回身招呼我们道:“没事了,都过来吧!”

没事?信你才怪!我和郑楚生对视了一眼,都不太愿意过去。温八见了,拍拍胸脯道:“我去瞅瞅。”说完拎着氙气手电就过去了。

他这么一去,我又觉得有点儿不大爷们儿,便对夏雪说:“你在这等一会儿。”然后也跟了过去。

但我又不敢跟太紧,看看温八走到了万山海身后,我问道:“八哥,怎么样,是啥?”

温八从万山海身侧探头一瞅,登时呆住了,结结巴巴地说:“这……竟然会是这东西!”

我一听心里急了,到底是什么嘛!于是也不管了,干脆上前一齐看。走到跟前我又有点心虚,便站在温八身后探头窥视。

只见从万山海身旁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形晶体,大概是一个圆形球体的一部分,其余部分被万山海挡住了。

我挤到温八身前,球体整个展现出来,原来是一个通体透明的球形晶体,球下有一个石雕的大手托着,而那个罗刹就站在球内!尤其此时,竟又变了性,回复成了男身像!


毕士博和陈配岳到了礼泉后,谎称政府指示,要将四骏运往西安好好保存起来。但是,当地人并没有相信这些人的鬼话,一个爱国绅士派了两个人一直在暗中偷偷跟踪运载四骏的大车。毕士博沿渭河走到西安城北的草滩时,将四骏取出打成数块,然后装箱,准备由水路运走。

爱国绅士得到消息后,立即到西安向省议会告发。此时驻扎于渭河北岸,与北洋军阀对立的靖国军也知道了消息,他们向社会发出公告,说陈树藩出卖国宝,出卖祖先文物等等。陈树藩开始并不知情,大呼冤枉,后来得知竟是自己父亲所为,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陈配岳的手下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在群情激愤之下,他只好命人将四骏运到西安图书馆保管,四骏这才得以保存下来,但其外形已被毁坏了。1920年,见盗取剩余四骏无望的毕士博又求得了臭名昭著的“卢芹斋”的帮助,终于将“拳毛騧”和“飒露紫”两块盗运到了美国。现在这两块石雕被“存”(要我说是“藏”或“霸占”才对)于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剩余的四块浮雕现存在西安碑林博物馆。

万山海把马鬃放回簋中,又打开那个花花花绿绿的鸡冠壶,壶内轻有咣当声,似有液体残存。万山海轻轻一嗅,顿时皱眉道:“是毒药!”

邹春忙问:“二爷,不要紧吧?”万山海说:“没事,是毒酒,只要不喝就没事。”

邹春说:“还是快搁下吧。”万山海摇头道:“不,这壶有古怪……。”说着万山海双手把花里胡哨的鸡冠壶捧起来仔细查看,当他看到壶嘴与壶胆相连处时,惊道:“这儿有机关,这个壶嘴是活的!”

“活的?”万山海把壶内的毒酒倾入随身的旅行水壶里,果然看到鸡嘴壶的壶内有一个隔板,将壶胆一隔为二。万山海说:“这叫‘转壶’,壶嘴可以左右移动,机关就在壶把上。这壶内分为两格,能装进不同的酒,可以一边儿放毒一边儿不放。你们听说过金沙滩双龙会,辽国天庆王毒死杨大郎的故事吧?那个天庆王耶律尚用的就是这种转壶。当时壶内肯定一边是好酒一边是毒酒,机关在耶律尚自己手里,他倒酒时只要按动机关,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至人于死地。”说着他试了两下机关,果然如此。不觉又道:“制做如此精巧,难怪杨家将都着了道。”

我说:“怪不得装饰的这么眼花缭乱的,原来是为了掩饰机关。”

夏教授说:“鸡冠壶是辽代特有的陶瓷器型,也称作“马镫壶”、“皮囊壶”,是一种饮器。契丹源于东胡后裔鲜卑的柔然部族,是典型的马上民族,习惯于制作和使用皮囊饮器。比如说牛羊或骆驮皮的水囊等。后来他们又按照皮囊容器的样式烧制陶或瓷壶,因为壶上部都有鸡冠状孔鼻,故名。鸡冠壶的式样大概有五种:扁身单孔式、扁身双孔式、扁身环梁式、圆身环梁式、矮身横梁式。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一把是扁身环梁式。”

夏雪问:“可这鸡冠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教授说:“这个我也说不清。我只能初步判断它的年代。鸡冠壶制作年代的早晚,通常以壶身所保留的皮囊容器特点的多少来区分。辽宁北票县北四家子曾出土过一件鸡冠壶中的精品。那一件高31.5厘米,壶体施绿釉,宽面部分饰以贴花和划花。如果和北四家子的那件作比较,我们现在的这一件大约是制造于是隋末时期的。”


十七、

班门弄斧

万山海可以说震愕到了极点,不单是讶于这武将竟是“活的”,更震惊于他竟敢直接抓住自己的“鬼手”!

但情急之下万山海也顾不得细想了,口中急念道:“不动律令!”便把手往回来抽,竟抽不动!

万山海当机立断,咬破左手食指,在右臂上画了个奇怪的字符,大喝一声:“阳极来!”话音刚落,万山海的“鬼手”掌心咕地冒出了一张狰狞的小儿脸来!“妖孽,还不放手!”万山海全力往后一撤手,可武将仍死死抓住他不放,结果竟被万山海带得坐了起来!

夏雪吓的直后退,我一面护着她,一面假装镇定,“别怕别怕,有我呢!”

武将坐起身,竟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万山海。那张南海檀木雕的脸上本来全无表情,可不知什么时候竟变的怒目圆睁,尤其骇人的是,“他的”一双眸子竟然放出闪闪跳动的慑人光芒!

“他、他真的活了!”大巴喊道。

万山海倒斗一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回遇见。不过他到底不是寻常之辈,当下右手反转,一记“软蛇手”把右手从武将的手中脱了出来。手刚得解脱,万山海噌噌连退数步,竟也惊的一头冷汗,气喘连连。

郑楚生大声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夏文海说:“谁他妈知道!快,看好我爸他们!”

这时武将慢悠悠地从棺中站了起来,可能是沉睡了太久,身体显得十分僵硬。他这一站起来,我们才看出他身材极高,足有1米9以上。

万山海说:“退后退后,这家伙太邪了,竟不怕我手上的阳极太岁。”这时邹春支楞着耳朵凑过去,好像想听什么。谁知武将手探到腰后,呛啷一声竟抽出一柄长剑来。长剑在手,武将随手削了一个剑花,邹春急忙后退,差点就把耳朵搭上了。

武将持剑又挥了几下,锋刃破空之声却是“波波”响的,细看剑身不断抖动,原来是柄软剑,怪不得可以藏在身后。

大家全都退后,各自找东西防身。我看人人都有家伙,只有我和夏教授、夏雪没有。我一急,顺手从地上拎起个铁桶。可拿到手一看,咦?这形状……他妈的,是个净桶!我气得一把扔掉,这玩意儿也陪葬,真是人倒霉时鬼也来找麻烦!

这时武将慢慢跨出了棺外,两眼放射着忽闪忽明的妖光,边舞着宝剑边向前走来。而我恰好就站在他的正前方!

我一下就急了,夏雪从兜里把防狼电棒掏了出来,塞给我道:“潮生,快用这个!”我一看这哪行啊?这玩意儿电我行,可你看那家伙跟铁甲威龙似的,能管乎吗?还是跑吧!我拉着夏雪闪到一边儿去,夏教授却还呆在那儿不动。我又折回来拉他,武将就已到了近前了。

夏文海从背后扑上来,一匕首刺中武将的后心。只听噹的一声,匕首尖儿竟被崩出了一个豁口。原来他后心有四杆护背旗,被护腰褶巾裹住没看出来。

郑楚生抄起工兵铲掷过去,哐当砸中了武将的肩膀。工兵铲沉重,这一击力道不小,武将受创登时转身,耍着软剑又向郑楚生走去。

郑楚生边退边嚷嚷道:“这玩意儿到底是啥,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粽子!”

万山海说:“这不一定是粽子,没一点儿尸气,兴许是其他什么东西!”

郑楚生拾起一个烛台砸过去,武将又吃了一击,走得更快了。郑楚生急道:“他奶奶的,老子和你拼了!”说着抓起两个瓶瓶罐罐就要冲上去。

“住手!你闪开,他只走直线!”邹春高声制止道。郑楚生一怔,连忙闪到一边。果然这武将仍挥着剑直往前冲,并不跟着郑楚生转弯。

“他、他是瞎子?”郑楚生道。

“别出声!”邹春喝道,同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众人都知道邹春的本事,顿时都不做声了。四周一静,我隐约地听到,武将体内似乎有种时钟指针在走的滴答声。

过了片刻,邹春说:“小林,打他一下,引他转弯!”小林掏出空心锥来,一甩手嗖地掷出,正打在武将的后脑上。武将咔嚓转回头,我的乖乖,他身子不动,脑袋在肩膀上滴溜转了180°!

武将的檀木脸与小林的死人脸互视着,正好成一对儿。小林问邹春:“现在怎么办?”

邹春说:“再打他,引他动起来!”小林低声咒骂了一句:“你他妈净拿我趟雷!”骂完从地上拾起刚才卸土用的工兵铲,照准武将的后心,跟掷标枪似的狠狠掷过去。

铁铲“当!”地正中武将后心,连褶巾里的护背旗都打断了。武将受此一击,也被撞的趔趄了数步。只见他身子哧溜转过来,大步向小林扑来。

“成了!我知道这是啥了!”邹春道:“这是个机器人!”

啊?!我差点晕了,你怎么不说是外星人呢?夏文海道:“你确定不是粽子?”

邹春说:“信我的,绝对不是!”这时武将已扑到了小林面前,小林唰地闪开,骂道:“管他是什么,快说,怎么个破法?”

邹春道:“他的机芯在胸口,就在护心镜后面,砸了它就成!”我喊道:“那镜子非铁即钢,怎么砸啊?”

这时大巴把他那大的出了号的夯锤一抡,咋呼一声道:“你们看巴爷爷收拾他!”说罢掂着大锤就冲武将去了。大巴几步抢到武将左手边,大锤一抡,一记“孟良敲钟”狠狠敲中了武将的护心镜。

只听咣地一声大响,武将被击的连退数步,护心镜却没碎。武将站住脚跟,掉转步伐,向大巴冲来。大巴一边闪开一边对邹春道:“你他妈净扯蛋,不管用!”

邹春骂道:“我叫你砸烂它!一个玻璃片片儿你都敲不了,白长你二百多斤!”

大巴恼了,暗运一口气,扎稳了马步,接着手举大锤在头顶跟掷铁链子球似的唿唿转了一圈,待武将近了,这一圈正好抡下来,借着这一抡的十足力道,大巴烈吼一声:“滚你妈的!”那锤头掼着劲风“咣当!”一声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夯在了武将的护心镜上。

大巴这一掼用尽了浑身气力,那大锤不仅将护心镜击得粉碎,而且破镜之后余力未消,又穿胸而入,将里面的机簧、括卡尽数打成了个铁饼。不过大巴这一击用力过猛,虎口嗞地震破,大锤也脱手而出。

武将体内一阵叮叮哐哐乱响,如同打翻了五金柜,掀倒了杂货摊,又像机钮脱位,又像簧丝扯断,反正一听就知道,这家伙over了。

果然,这武将双手乱舞,两脚胡踏,跟跳霹雳舞似的折腾了几下,体内咔地一声,便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邹春又听了听,说道:“没事了,它里面的机关看来全报废了。”

我擦着头上的冷汗道:“你刚才说他是什么?机器人?”邹春说:“也可以这么说吧,这是个设计精巧的人偶。”

万山海抹去右臂上的血字符,“鬼手”掌心上的小儿鬼脸便渐渐褪去,他说:“怪不得不怕我的‘阳极鬼手’。不过,它是怎么动起来的?”

邹春走到武将跟前,盯着木雕脸庞道:“一定是您揭去他的脸罩时触发了机关。”郑楚生指着武将炯炯放光的眸子说:“可他、他的眼……。”邹春说:“别怕,是两颗蓝宝石。机关一开,他的眼就睁开了,露出里面的宝石眼珠子,这蓝宝石的表面是磨成多棱的,所以借着咱们的手电反光,显得一闪一闪的。”说着他伸手在武将的眼睛上一抹,亮光就不见了,“你们看,还有上眼皮,做的多精致。”邹春啧啧称奇。

夏雪问道:“你说他没有生命,可谁打他,他就会向谁反击。你刚才不也让小林攻击他,以诱使他去转向进攻小林吗?”

邹春说:“大小姐,看不出啊,这个问题问的好。这正是这个人偶最唬人的地方。”邹春说着在武将身上的关节、肘腕、腋窝等处摸了一会儿,说道:“我猜想是这么回事,这人偶体内有种机关,一旦他受到外力打击,就可以转而向外力和来源方向移动,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是在向攻击者进攻一样。”

我说:“你是说他只是向来袭的方向移动?可他那剑舞的,有模有样,跟真的似的。”

邹春回答说:“你判断错了。他的动作只是预先设定好的一整套程序而已,不管谁从哪个方向攻击了他,他都会按程序使出这几招剑招的。”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偶的作用实际上只是吓唬盗墓者,并没有真正的攻击力?”

邹春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玩意儿造的太神了,你们刚才注意到没有,我们对他的攻击力越大,他的反应就越快,连步伐都提速了。”

夏雪说:“可是他的动力是从哪来的?那个时代总不会有电有汽油吧?”

邹春盯着夏雪道:“哎哟我的大小姐,你又问了个顶好的问题,看来我还真的重新认识认识你哩。你问的好,这东西既不用电也不用油,不过说出来其实也很简单——他是上发条的。”

“上发条?!”我惊讶万分,“什么时候上的?谁给上的?”

邹春说:“这好解释,这发条准是下葬时一早儿就上好了的。那面罩其实就是开关,面罩一被除去,就引发了开关,发条便开始倒转,这人偶也就‘活’过来了。”

我回想起刚才听到的武将体内发出的滴答声,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家伙,真是巧夺天工,神了!”郑楚生走上前,看着这千年前的“皮诺曹”说:“妈妈的,这也太神了。这到底是哪位老师父造的?哎,超生,你说要是给这位师父个模型,他是不是连汽车人也造的出来?”

我说:“你就贫吧。”邹春道:“想知道出自谁手也不难,不过得把他这身行头给剥了。”

夏教授又不答应了,“你们对文物尊重点好不好?你们有没有点儿保护意识?”

万山海哼了一声:“你以为就你把它们当宝贝?我跟你说,我比你还小心哩!”说着他走到武将身前,伸手解开了它颈下的绞丝纽,然后小心地摘下他的伏兽铜盔。这铜盔拿到手里才看清,盔面上满是走云纹,显得十分精致华美。

万山海把头盔递给邹春,又小心翼翼地依次解下护肩、人字金甲、威风绦和皮护裆,然后按原样摆在椁盖上。夏教授见万山海下手,本来又气又担心,但一见万山海的手法竟十分专业,丝毫没有让文物受损,担心暗暗去了大半。

待衣甲裙靴剥毕,里面的木人便完整地露了出来。说真的,如果不是他一身的木纹,我一下子还真的以为是个真人。这木人雕的十分逼真,眉宇坚毅,口鼻端正,脸颊丰润,耳目有神。再看他的躯干和四肢,关节明显,姿态自然,连手指甲都雕的很真。

夏教授走到解下来的衣甲前蹲下,边看边说:“这是典型的唐代盔甲服饰,但却带有着西域民族的某些特点。首先从护心镜来说,唐代已普遍改为双护心镜,左右胸部各置一片,有的腹部也有。而这一套甲胄仍是单片,这是西域部族的习惯装束。还有这副牛皮绑腿,是少数民族尤其是游牧民族所惯有的。还有这护颈,一直包到下颏,是游牧民族骑马防风沙养成的习惯。而汉人尤其是唐代兴用‘顿项’,与‘兜鍪’(即圆顶形的头盔)连为一体。”夏教授站起身说:“这可能与墓主人去过西域有关。”

我说道:“花土上的浮雕不就描述了他曾去过沙漠地区作战吗?他受到少数民族军队的影响,修改了自己的甲胄式样以适应沙漠作战也说不定。”

我们这边讨论着,万山海他们也没闲着,邹春前后围着裸体的木人偶转了几圈,突然道:“你们看,这儿有字!”我们过去一看,只见人偶的后颈处刻着一行小字:扫千军。鼓弦足,行止八百步,有剑三术。薛德制。小字后还刻有一个狼头。

我说:“原来这人偶也有名字,叫‘扫千军’,不过看来是个代号,是他这一款式的整体名称。后面这两句像是说明书,意思大概是上足了发条,最长能走八百步,乖乖,还真厉害。‘有剑三术’,可能是他能使三招或三套剑术吧。最后‘薛德制’,那么造人偶的人名叫薛德了。”

邹春说:“这回得用上你这书袋子了,薛德是什么人?”我哪知道?听都没听过。于是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再说您见过多少古物了,我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班门弄斧?”夏雪像是想起了什么,“对,就是班门弄斧!”

我心想,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损我。一脸不高兴地说:“对对,我班门弄斧, 我孤陋寡闻,我……。”我还没说完,夏雪打断我道:“你说什么呐!我是说,班门弄斧,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我一听更生气了,“你不要污辱我的智慧,我的历史系本科学历是真的!我要不是工作忙,还得天天中午去图书馆给你送午饭,历史系硕士都早拿到了……。”

“你胡说什么!”夏雪打了我一下,“我的意思是,班门弄斧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为才反应过来,回忆着说:“以前确实查过史料,好像是西北异族的什么工匠吧……。”

“是匈奴族!”夏教授说。“不过鲁班时中国称之为严狁或北戎。”

邹春小声道:“薛不是汉姓吗?”夏教授说:“看来你不懂历史。匈奴帝国在唐代时的继承者是突厥和蒙古人,而突厥三十姓中有‘薛’。‘薛延陀汗国’你知不知道?这是突厥国铁勒诸部里最有实力的一支。《暾欲谷碑》中就多次提到过‘突厥语——‘薛’,念做‘beurk sir’。”

邹春没听明白,“这和这个薛德有什么关系?”

郑楚生嗤道:“一看你就不学习。‘班门弄斧’你懂不懂?别跟我说你懂,你不懂。现在我讲给你听,这故事不是你理解的那样的,更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真有出处的。”

邹春一下被蓄生给唬愣了,怔怔地听他讲下去。郑楚生更得意了,说道:“相传有个异族工匠,有祖传手艺,善用刀斧,能造殿宇,能做车辕。他听说中原有个名工匠公输般(郑楚生有意用鲁班的本名,好在邹春面前更显高深),技艺精湛,天下扬名,心中很是不服,便登门邀试,要和公输般一绝高下。”

邹春终于听出点头绪了,“你是说这个异族工匠是薛德的先人?”

郑楚生带着“慈祥”的笑容:“老邹同学,你脑子不错嘛,这么快就开窍了。儒子可教也。”

邹春听出味儿不对,正想发作,夏教授又接着说:“据我查找的史料,‘班门弄斧’一事大约应出现在鲁班死前三年,也就是周贞定王二十二年(公元前447年。)传说当时一个北方胡人,自造了一台无马的马车,日行千里,来到鲁班的住处,要和鲁班在工匠手艺上绝个高低。但鲁班闭门不出,让他自己在门外使劲卖弄。后来一人路过,指着他的无马马车问:‘日行几何?’他回答说日行千里,虽骐骥不能及。路人又问:‘至此略几日?’他说:‘未十日,可称神速乎?’路人笑曰:‘般尝造木鸢,朝发楚,日游北戎西狄,南岭东海,不暮而归。汝之车为神速,般之鸢而何?’结果这名胡匠大惭,才知道是鲁班不欲让自己出丑,有意回避,于是立刻毁了无马木车,连夜离去。所以‘班门弄斧’原来的本意是指鲁班德高,而非仅仅指其艺高。这个‘班门弄斧’的胡人工匠也是个身怀绝技之人,而这个故事也并非是笑他无艺,而是说他德行远不及鲁班。”

邹春说:“可是既便如此,又怎么扯上这墓主人的?”

夏教授说:“墓主人去过西域,也许与突厥交战或与突厥部落发生过接触。这个薛德应是生活在达浑都督府一带,这是唐朝专门安置薛延陀余部的地方,下辖女古衍州、步讫若州等五州。薛德也许是墓主人的俘虏,也许是墓主人招募的匠人。”

万山海在这方面也是个门外汉,他问道:“夏老弟,你肯定吗?”

夏教授扶扶眼镜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得相信历史。突厥中有‘薛’姓,这在《北史》中也有记载。其中卷九十九里曰:‘铁勒种类最多,自西海之东,依山据谷,往往不绝。蒙陈、吐如纥、斯结、浑、斛薛等诸部……’而且你知道吗?突厥是个智商高度发达的民族,根本不是有些人想像中的食人生藩或者粗鄙蛮夷。原来突厥族曾是专门为柔然部族锻冶铁器的奴隶,被称为‘锻奴’。他们冶炼技术在当时就已发展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并凭此逐渐强盛起来,最终灭亡了柔然。”

万山海看看僵立的木偶,说道:“不过这只是一种猜测。”

夏教授的书生气又上来了,“我这不是猜测,是科学推理!而且我还有一个有力证据,就是这个狼头图案!”说着夏教授用手指了指薛德名字后面刻绘的狼头,“狼是突厥人的图腾,是他们崇拜的神和力量源泉。所以这个狼头,足以证明木偶制造者的身份了。”

万山海说:“那么墓主人的身份你也猜出来喽?”其实墓主人的身份我刚才也猜得差不多了,但因为现在人杂没说。万山海一问,我还真怕夏教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说了出来。

不过夏教授显然也不想说出来,他反问道:“这个对你来说有用吗?”

万山海神色一变,“老弟,你把我当成只知道图财的‘倒八门’了吧。钱财早不是我老万眼中物了,我千里迢迢来这里,你以为我为了这个儿?我告诉你……”

就在这时,邹春道:“二爷,这人偶肚子里有东西!”

我们都被吸引过去,邹春轻轻敲着人偶的肚子道:“这是个空膛儿,里面藏挟着东西了 。”郑楚生问:“这里还藏了宝贝?”

邹春斜了他一眼,“哟,您连这都不懂?不能吧,您怎么能不懂?您又不像我,一看就知道不学习。”刚才被郑楚生抢白了一番,丢尽了颜面,现在邹春终于逮着机会了,狠狠回了郑楚生两句。

可郑楚生竟不觉尴尬,晃着大脑袋说:“术业有专攻啊,老邹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您不要自卑,你看,您这不就有一项专长?我不耻下问,你大胆地说,我看谁敢笑话你。”

“你……!!”邹春这回算是领教了郑楚生能上春晚的口才,竟一时气结,憋的哑口无言。

“好了,快说正事!”万山海没心情听小儿辈耍嘴皮子,撂下脸来道。

郑楚生敢拿邹春耍开心,但跟万山海就没一点胆子了,当下老老实实闭嘴了。而邹春又被郑楚生噎了一回,满心不甘,但也不敢抗命,红着脸喘着粗气道:“这个叫‘百宝腹囊’,就是肚子里藏东西的意思,是从古时候艺人变戏法里发展来的。”

这个我也知道,变戏法唐朝时候叫“藏挟戏”,就是现在的魔术。当时唐朝还有戴竿戏、弄枪戏、杂旋戏、拗腰戏、飞弹戏、蹴鞠戏、婆罗门戏等等,大都来自西域。

万山海说:“能开开吗?”邹春平了平气,回答道:“能,不过得小林帮忙。”

小林说:“听你使唤,你说,干啥?”邹春道:“想开这人偶不容易,它的机关太复杂,墓主人既然把东西藏在了它肚子里,就一定防着人来偷,所以不能硬来。得先从外面把它的机关给破了。这人偶整体是南海檀木料做的,但是唯独肚皮这块是紫檀木,木质超硬,快赶上铁板了。所以要想外面施力透到内里,非你的指力不可。”

紫檀木当然没有铁硬,不过紫檀木也是所有木材中硬度最高的一种,绝对的世界最硬木材。

小林伸出两根乌的发紫的瘦长手指道:“你说吧,戳哪儿?”邹春俯下身把耳朵贴近人偶的腹部,抬手轻轻敲敲,说道:“你点他左肩‘天池穴’。”

小林吸了气,疾出指在人偶左肩上一点。只听人偶体内发出吱呀呀一声,邹春又道:“你再点它右手‘曲池穴’。”小林又在人偶右臂上一点。邹春接着说:“还差这一点儿,你再点……点它右臂的‘云门穴’”小林依言又是一指。

小林这一指刚点上,人偶腹中“啪査”一声,像撅断了根钢条似的。邹春直起身道:“行了。”他抽出一片美工刀样的薄薄刀片,小心地插入人偶肚子上的一条细缝中。

邹春试了一下,又轻轻抽出一些,上下切动几下,突然往外一别。只听“喀嚓”一声,人偶的肚子打开了一扇约有三个巴掌大小的小门。

万山海道:“里面有什么?”大巴把手电给邹春照着,邹春往里一看,惊道:“糟了二爷,是个崩嘴子!”

万山海道:“我来看!”他趴到人偶腹前一看,只见人偶肚子里有一支倒钩铁镞,杆身上套了一副卷轴。四周有六个挠钩,分别钩住了卷轴首尾六处。一看就清楚了,如果要硬取卷轴,铁镞必定激射而出,到时候六个挠钩肯定将卷轴扯的四分五裂。

万山海站起身,向邹春道:“怎么样,你有没有法子?”邹春摇摇头。

夏文海说道:“万爷,这崩嘴子就是个对着的弹簧头,给他捅了不就完了?”

邹春道:“夏馆长,这可不是一般的崩嘴子,你看到这枝箭了吧?这是空心的,里面准是灌满了腐蚀性的液体,你只要捅了簧卡,弄不好他滋出毒水来,一来是伤着人,二来这卷轴可就保不住了。”

我们都明白这卷轴的重要性,不然也不会给搁在这里边儿了。我又走到花土前,看着那第二幅浮雕里武将捧献给皇帝的卷轴。我心里暗想,难道人偶肚子里的就是这个武将从西域带来的卷轴?它到底记载了什么样秘密,竟至于武将要如此珍视?

我走到人偶前向它肚子里看,只见挠钩利矢,将卷轴牢牢锁定住,根本无从下手。我问邹春:“老邹,这东西怎么发动?”邹春说:“你仔细看看,箭杆尾部是个撑簧,你一拉动卷轴,那么箭杆一走它就会弹起,使箭射出。而这六个钩子是和撑簧连在一起的,每个钩子尾巴上都连着钢丝,就像崩紧的弓弦一样,一触即发。撑簧一旦弹起,固定钢丝的力消失,那么六只钩子会同时向回疾收,呈与箭射出方向相反的作用力。而卷轴被箭带着向外走,挠钩却向里拉,这卷轴还能保得了吗?”

我说:“那把撑簧毁了呢?”邹春说:“这行不通,毁了撑簧,力就会释放,使箭射出。而且这是两个簧互卡着的,很难一下毁掉。况且这箭是空心的,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呢,谁敢下手?”

我想了想说:“那先把挠钩减了呢?” 邹春摇着头说:“那很可能引发机关,使毒液射出。你想想,怎么可能在防住毒液的同时又一下子摘掉六个挠钩?”

我咬着指甲冥思苦想起来,郑楚生说:“别想了,你没看见那箭头,跟大针头似的。我看你不挨这一‘针’,你是拿不出卷轴来的。”

“针头?!”我一激灵,“畜生,你说对了!”接着我对夏文海说道:“海哥,针头、针头!这箭里面藏了毒液,就像是个注射针管一样,咱们把针头取下来,液体不就自己流出来了?”

夏文海一拍脑袋,“对,是这个理儿!”邹春却摆手道:“不行不行,太冒险了。这东西可能一动就发射,何况还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毒液。万一是毒沙或毒气就更糟了。”

夏文海说:“我看先剪了箭头应该没事儿。”邹春回头看了看万山海,万山海踌躇着说:“世侄,这个‘扫千军’咱们从来没见过,你就不怕一失手毁了宝物?”

他们那边正争论着,夏雪拉着我小声说:“潮生,这么做我觉着没问题。你想想,墓主人费尽心机把这份卷轴藏在这个人偶里,肯定还是想由自己的后人来继承,不然的话墓主人如果真的不想让任何人拿走的话,当初何不干脆就毁了它,还造这么个机关来保护它干什么?”

我想确实有点道理,但又吃不准,“你说的对,不过万一……?”夏雪说:“我有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话没说完,邹春那个顺风耳又听着了,他笑道:“有办法就说出来嘛,行不行大家再商量。”

夏雪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先按潮生说的把箭头折下来,放掉里面的毒液。然后用一个硬物抵住箭杆,再依次剪断卷轴前后的挠钩,这样即使挠钩引发利箭发射,硬物也可挡住使它不能射出来。”

邹春说:“挠钩有六个,不可能一下全剪断,哪一个扯动,都会撕破卷轴的。”

夏雪说:“我想不会的。按你刚才讲的机关结构,只有撑簧失去足够的压力后弹起,才会触发开关,只要我们用东西抵住箭杆,保持它对弹簧的压力,那挠钩就不会动。”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开口。沉默了半晌,万山海说道:“就用这个女娃的办法试试吧。”

邹春不愿意自己冒险动手,就没答腔。夏文海道:“二爷,不劳你动手,我来!”他走上前一边戴上登山手套一边说:“这一路都是您这几位打头阵,给大伙铺路搭桥,这回也该我出出力了。”

邹春乐得轻松安全,当即笑道:“那些小事儿哪要您夏馆长出手呀?兄弟们就办了。成,这回这个小难题,就看您夏馆长的了!”

夏文海没搭理他,对郑楚生道:“拿防毒面具和电工剪来,再拿个硬点的家伙。”郑楚生从背包里拿出个防毒面具、电工剪和一个野炊折叠小锅的锅盖来,他递给夏文海说:“海哥,这个行吗?”

夏文海把锅盖拿在手里试试,说:“行,就它吧。你再找六把小钳子来。”郑锄生不知是什么意思,还是去了。我上来问:“海哥,要钳子干什么,一把还不够?”

夏文海说:“小雪这法儿有她的道理,但还是太冒险,万一里面引发的不是毒药是炸药怎么办?”

夏雪一听紧张起来,“哥,那咱们别试了。”夏文海说:“没事, 我早想好了。找三个人,拿六把钳子,分别把六个挠钩后的钢丝钳住,不管触不触发机关都不让它动一动,这不比剪了它更安全?”我一听乐了,“海哥,还是你行!”

邹春一听,怪不得你自告奋勇呢,原来早算计好了。不过邹春也暗暗承认,夏文海这点子出的好。

这时郑楚生说:“海哥,只有五把钳子!”我说:“不会吧。考古常备工具谁没有?”郑楚生手一伸:“你有吗?拿出来!”我这才想起连自己都没带,顿时没话了。

郑楚生对夏文海说:“只有你我、八哥、小林和老邹带着小钳子,别人都没有,连大的也没有。”

夏文海也难住了。这时我一下摸出了我腰上的瑞士军刀,扳出里面的折叠钳子,说道:“这个行吗?”夏文海一见笑道:“当然行,不过你可得拿住了。”

我们几个上前,夏文海单腿跪在人偶面前,左手拿着锅盖,右手握着电工剪,我和温八、郑楚生各拿两把钳子围在夏文海周围。

夏文海戴上防毒面具说:“你们看,挠钩前面有四个,后面两个。老八和小郑你们俩负责靠上的两个,一人一边。小生,你负责前面靠下的两个钩子。记住,手尽量别伸进去,洞口小。后面两个钩子,老八、小郑你们俩从两边一人伸一只手进去,用钳子钳住。”他戴着防毒面具,声音听起来挺怪的。

我们三人照做之后,夏文海用锅盖对着箭头,抬手来剪。可手刚一举又停住了,他抬头道:“你们几个可钳住了啊!”小郑说:“你放心吧!”

夏文海这才伸手进到人偶的肚子里,开始剪箭头。这铁镞有手指粗细,但好在质地似乎不是十分坚硬。夏文海试了几下,手一用劲,“喀嚓”把箭头铰了下来。

我们三人顿时觉得手上一紧,急忙全力攥紧钳子,死死勒住挠钩后的钢丝。

而那铁镞的箭头一去,嗖地从箭杆里滋出了一道绿色的液体,“啪啪”尽数喷射在夏文海手里的小锅盖上。这莫名的绿色液体一接触锅盖,顿时哧哧腾起几缕灼烟,再看锅盖,所触之处竟被蚀去了一半深浅!

夏文海吃惊不小,他一把扯掉防毒面具道:“他妈的,真悬!下回老子用高压锅盖!”

夏雪急忙上前问:“哥,你没事吧?”夏文海仍了剪刀和面具,说:“没事。”说完他伸手进人偶腹中,小心地把挠钩从卷轴上拆下来,然后慢慢把卷轴从箭杆上取下。

“取到了?”万山海两眼闪出激动的光芒来。

夏文海先对我们说:“松手吧,应该没事了。”我们几个对了个眼神,一齐放手,那六个挠钩嗖嗖全部向后疾收。这卷轴要不是已经拆下,恐怕寸缕无存。

夏文海把卷轴捧到一个石桌前小心地放好,我们都迫不及待地围上去。

只见卷轴大红底色,金丝装衬,像是绢布材料的。卷轴长只有十五公分左右,中间用金筒做轴,轴两首分别铸了吞口猪鼻龙。

夏文海小心地轻轻滚开卷轴,里面密密麻麻尽是小字,细看之下,竟是一篇墓志。

我去看那墓志的开头处,赫然写着墓主人的名字。我一看,不由在心里暗惊道:

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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