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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刚买个夫君,原配就杀回来了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殷冰兰笑着骂道:“哪里有肉给你吃?娘今日没买肉,不过啊……”
她很庆幸,今日狠狠心买了饴糖,否则孩子该失望了。
“娘,锅里有肉!”三丫流着口水道,“大姐说,您不回来不能吃。”
家里有肉?
殷冰兰眼睛一亮,“怎么,有人来赎戴冷卉了?”
“我就说嘛,”殷冰兰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眉飞色舞地道,“他从前那么大的官儿,怎么会人缘差到,一个人都没有帮他的。”
戴冷卉听见院子里传进来的这句话,眼神暗了暗。
“娘,不是,是我和二姐,嗯,还有那个爹赚钱买了肉。”
“啥?就你们三个?加起来凑不出来一个能干的,还赚钱呢!来,帮娘把东西拎进去。”
“您看不起谁呢!”二丫站在厨房门口叉腰道。
大丫正在灶前忙活,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身形,热气腾腾地带着香味直往鼻子里窜。
二丫得意地给她讲了今日跌宕起伏的经历和丰盛的收获。
“刚开始还行,得了不少钱。可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见到我们这里围了许多人,就过来查看,差点没把我的心吓得跳出来。”
二丫口齿伶俐,讲得绘声绘色。
“他们怀疑我们作假,竟然去查看屋里那个的呼吸。娘,不骗您,我腿都软了。”
“结果您猜怎么着?”
“肯定没发现,要不你现在还能跟我嘚瑟?”殷冰兰笑骂道。
“对!他竟然会闭气,骗过了那些人。娘,他有点厉害啊!”
“那不是有点厉害,那是相当厉害。你以为破虏将军是饭桶啊!那是天上的紫微星!”
“娘,紫微星不是说状元郎吗?”
“差不多,反正都是天上的,跟咱们地上这些人不一样。”
“……拢共收了有二百六十二个钱。”二丫算账比殷冰兰快,“二百五十文上交给您,用十二文买了半斤多肉,大姐剁碎了熬肉粥呢!”
毕竟是穷人家的孩子,就算得了钱,也舍不得花。
只花了十二文,二丫还怕殷冰兰说她,说话间目光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殷冰兰听了她的馊主意,又好气又好笑。
“你就不怕遇到熟人,多丢脸。”
“丢脸没有吃肉重要。”二丫见她没发火,便哼哼着道,“我明儿还去!”
“不许去了。”殷冰兰道,“又没到吃不上饭的地步,不许再去了。”
伸手来钱快,但是不能纵容这种行为。
人要是习惯下跪,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还有,他身体不好,”殷冰兰指着正屋道,“再给他折腾病了,到时候还得买药,那得花多少钱,不划算。”
见二丫不高兴,她又摸摸二丫的头,“二丫最聪明了,娘知道你是心疼娘。只是咱们有手有脚,娘能赚钱养你们。对了,你看娘今日赚到了钱,给你们买了什么好东西!”
二丫本来被打击得闷闷不乐,但是看到红头绳和饴糖,很快就高兴起来。
“拿去给姐姐和妹妹分。”
殷冰兰回到自己房间。
她看了一眼戴冷卉,见他还一如既往的平静疏离,并没有羞愤到要死要活的程度,顿时放下心来。
“二丫胡闹,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孩子想赚钱的心是好的,就是这法子……”
有点尴尬。
“我说她了,以后再不会了。”殷冰兰又道。
戴冷卉忽然开口,“不会有人来替我赎身的,你不必怀着那种希望。”
背后说人,被人抓个现行,殷冰兰有些尴尬,“我就是随口说说。对了,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说话间,她就从身后的背篓里往外掏,兴高采烈地掏出来……厚厚的纸钱。
现在的萧晏,瘦得像纸片,体重估计都不足百斤。
铁柱轻轻松松把他裹好,放在了平板车上。
平板车上有一种浓烈的臭味,好像是经年积累下来,已经渗入木头纹理的那种臭。
萧晏屏住了呼吸,也听到了二丫在说铁柱。
“铁柱哥,你可慢点推。”
“放心,没事,我会推平板车,不会让你爹磕着的!”
“呸,谁怕磕着他?我是怕你把车弄坏了,明年买猪卖猪,还得靠这车出力呢!”
萧晏:“……”
他现在已经开始入戏,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死了。
二丫又在叮嘱三丫:“你什么都不要说,只管哭。别人问你什么,你都不要说,要是露馅,咱们今日就白费工夫了。”
诉说身世之苦这些,交给她,她擅长。
“二姐,我怕我哭不出来。”三丫哭丧着脸,打起了退堂鼓。
“那就想想,过年没肉吃。或者想想,刚买的糖葫芦掉地上,被狗叼走了。”
三丫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那也太好哭了吧。
“这不就行了?”二丫得意,“好了,大姐,你看好门,我们走了。”
再说陆弃娘,先去肉铺,结果发现肉铺已经关了门。
想来屠户也回家过年了。
忙忙碌碌一年,到了年底,谁不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自从皇上登基,休养生息,减免赋税,百姓的日子过得不错。
陆弃娘有些失望,想想又给自己打气,往状元楼而去。
不过她的想法,实践起来却受挫。
她在状元楼外招揽进出的客人,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步履匆匆,见她上来就以为是要饭的,一脸不耐烦。
别说请她帮忙做饭了,就是听她说话都懒得听。
这也就算了,陆弃娘有耐心。
可是状元楼里的掌柜不干了。
这不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挖墙角吗?
陆弃娘赔笑解释,说自己只是做过年这几日的生意,以后不会来抢生意。
可是掌柜不听她解释,让小二把她撵走。
陆弃娘不放弃,“掌柜,要不您看,我带着女儿来帮工几日行不行?我什么粗活累活都能干,一个人当三个人用都行!哎,等等,工钱不工钱就算了,您管饭也行啊……”
最终,她被撵走,蹲在不远处已经关门的茶楼的门楼下,想想还是不甘心。
她脸皮要再厚一点儿。
不让她干,她偏要干。
她就一直盯着状元楼出来的人,等着人走近了,才上去套近乎。
结果还是一样。
一直等到日薄西山,状元楼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可是她一个客户都没有揽到。
“钱啊钱啊,你可真是我的冤家。”陆弃娘自言自语地道,“这个年,咋就那么难过。”
这条路也走不通的话,她大概只能想到正月十五上元节,来街上摆摊——
卖东西不行,需要本钱,她没有。
她表演个单手举石锁?
之前她看过杂耍,有人打赏。
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还是得先赚点银子做本钱,然后回归她的老本行——养猪!
她算了一下,本钱怎么也要十两银子……
算了,不想了,先回家吃饭睡觉。
说不定她会突然想出什么赚钱的营生呢!
正当她准备回家的时候,却见到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急匆匆地从状元楼出来。
“天都要黑了,这让我去哪里找人干活?”
他恰好往陆弃娘这个方向走,嘀咕的声音被她听到。
“这位大哥,你要找人做什么活儿?”陆弃娘笑着上前搭讪。
“别挡路,我着急着呢!”男人皱眉不耐烦地道,“我要去找几个人来帮忙搬货。”
他落难的时候,为他们想;可是他们,竟没有一个人为他做点什么。
陆弃娘其实也不必做的。
因为如果她所谓的“有恩”真的算恩情,那要来报恩的人,可以组成千军万马。
“萧晏,你说行不行?要不每天四个字?”
“可以。”黑暗中,萧晏睁着眼睛,眼角酸涩。
“那我可真没白买你一场。”陆弃娘高兴地道,“你放心,有我也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不过,你家那么富贵,会有人来接你吧……”
到时候,随手给她打赏点东西,她不就有钱了?
“没有。”萧晏口气冰冷。
陆弃娘听出来他不高兴,也就没再说什么,“睡吧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很快,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并没有打呼噜,可是那条狗打呼噜。
萧晏原本以为他会睡不着,但是不知道是太过疲倦,还是炕上的被窝太过温暖,他也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萧晏是被院子里的争吵声吵醒的。
而一向说话大嗓门的陆弃娘,这会儿却给人陪着小意,“这事啊,都是误会,误会……”
“嫂子,你进来听我说,别吵吵,这么多人看着呢——”陆弃娘赔笑商量道。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明白?”赵氏叉着水桶腰往前一顶,枣核脸上两道吊梢眉几乎要飞出额角。
她扯着嗓门喊:“弃娘!当初可是说定了,你不再嫁,大丫招赘婿!”
话音未落,唾沫星子已溅到陆弃娘褪色的蓝布衫上。
围观的邻居们下意识后退半步,有个胆小的孩子哇地哭出声,被她剜了一眼又生生憋回去。
而她的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拉着她的袖子,“娘,有话您慢点说。”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赵氏和猎户萧大山的儿子,名叫虎头。
虎头是大丫的未婚夫。
准确地说,是要招赘的赘婿。
两人亲事已经定下,只是年龄还小,约定等大丫十六岁的时候,虎头十八时候再成亲。
赵氏今日来闹,是因为听说陆弃娘又买了个相公生儿子。
生了儿子,那家产怎么说?
她之所以同意三儿子入赘,一来是因为她生了四个儿子,都娶亲压力太大;二来也是看上了陆弃娘一把子力气,命又好,带着三个女儿都在周家谋了差事。
结果现在她们被撵了回来,又买了个病秧子相公。
赵氏本就不高兴了,正好趁机闹起来,把婚事取消。
“慢点说个屁!”赵氏回头狠狠瞪了虎头一眼,“你个傻小子懂什么,他们家是骗亲,骗亲!我要告到官府,她陆弃娘要挨板子,坐大牢的!”
陆弃娘对这桩婚事很满意。
虎头人如其名,从小生得虎头虎脑,而且跟着亲爹,学了一身打猎的本事。
将来和大丫在一起,能撑起家业来。
而且两个孩子心里都是愿意的。
所以这会儿,她不断地给赵氏说好话。
“嫂子,都是误会。我这儿子,也不一定能生出来,是不是?再说,就算生出来,我现在家徒四壁的,也没有什么能分走的。我答应你,将来这处房子,留给大丫和虎头……”
这是她最贵重的财产了。
她自己心里清楚,儿子是不可能有的。
两个人之间,还隔着条狗睡觉呢。
狗都不同意她和萧晏生儿子。
更何况,她算什么东西,能让萧晏看上她?
自从她胖成这样之后,再也没有人敲她的寡妇门了。
只是这些,都不能明说。
赵氏却不依不饶,唾沫横飞:“废话少说,今日这婚,我退定了!”
“平时有点摩擦也正常,退亲这事是他们家不厚道,但是也不是什么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要是她见死不救,萧大山有个三长两短,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而且现在多好,萧大山得救,她得了野猪。
她本来还想着,给萧大山分一半野猪呢,毕竟是人家先看到的。
可是萧大山父子俩没要,而且还叮嘱她,不要让赵氏知道,省得回头生出事端来。
“好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得把野猪弄到厨房去,别冻死了。再喂点东西,明天天不亮,我就带着它去卖。”
这可是一头没有外伤的活野猪,解开绳子就活蹦乱跳,能卖个好价格。
“娘,明日都过年了。”大丫提醒她道。
“没事,我去状元楼问问。他们若是不收,我再问问别处去。那么多富贵人家,总有人愿意收。”
她也是在富贵人家待过的。
那些老爷公子们,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就喜欢稀罕玩意。
谁家要是有一头这么大的活野猪,估计会呼朋引伴来看热闹。
这不正赶上过年,亲戚走动频繁吗?
物以稀为贵,陆弃娘坚信能卖个好价格。
“您去云阕里试试?”大丫看向了萧晏。
“云阕里?也行。”陆弃娘沉浸在卖野猪发财的喜悦中,并没有察觉到大丫的眼神。
而萧晏神色平静。
那封没来得及写的信,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大丫心里却牢牢记住了云国公府这个地方。
“我要吃点东西,饿死我了。”
“娘,我给您擀面条去,马上就好。”大丫连忙道。
她用牛骨汤给陆弃娘下了一大碗面条。
三丫也馋了,陆弃娘就分给她一些,母女俩一起吃。
陆弃娘吸溜着面条,还惦记着自己下的扣。
“今日我看了他们挖的陷阱,原来得那么深,而且还得浇上水,这样结冰了野猪跳不出来,也爬不出来。”
这些都是猎户不外传的,她为今日学到了一招感到高兴。
“这一头大野猪,我估计最少能换五两银子。”
运气好些,有不差钱的主家,八两十两都有可能。
不过眼下她不敢估算太多,回头怕自己失望。
“娘,我明日跟您去。”二丫闷声道。
“你去做什么?”
“我去替您收着银子,省得您再买个爹回来。”
陆弃娘:“……哪有那么多爹给你买?”
“放在您身上,都不好说,以后我怕家里得有个大爹、二爹、三爹,四爹……”
“胡咧咧什么。”陆弃娘老脸通红,心虚地看了萧晏一眼。
二丫却还在碎碎念,“我死去的爹是大房,炕上是二房,以后说不定还有三房四房……”
“快闭嘴吧你。”陆弃娘骂道,“赶紧睡觉去,明日还得忙。”
“不管,我就得跟您去。”
陆弃娘没搭理她。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陆弃娘才发现萧晏有些不对劲。
——他躺得,也太平了吧。
一动不动,躺尸一样。
难道是前几日“乞讨葬父”的后遗症?
嗐,别练了,以后不能让你再去丢脸,陆弃娘心里暗想。
“你这样躺着能睡着吗?”她讪讪地道。
“能。”
“哦。”
陆弃娘转过头去背对着他,几乎是一秒入睡,完全没听出他的咬牙切齿。
而萧晏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不由疼得抽凉气。
如果他没判断错的话,他的肋骨,应该断了。
只是不知道断了几根。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过陆弃娘有惊无险,安然归来,真好。
短短数日,他已经觉得,这个家里不能没有陆弃娘。
陆弃娘活得很苦却又很快乐。
她风风火火,心里不藏事,睁开眼睛就干活,沾上枕头就睡着。
她那般热心肠,不会出事。
“萧晏,你怎么出来了?你看看,摔坏了没?”
陆弃娘急匆匆进来,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
哦不,不是摔倒在地,而是摔倒,叠在了萧晏身上。
两人头对脚,脚对头。
萧晏感觉自己被重重压进雪里,吃了一嘴的雪,冰得让人打冷颤,就连耳朵似乎都进了雪。
他似乎,受了内伤,胸腔被挤压得一点空气都没了。
陆弃娘,真的有点重……
“呸呸呸,”陆弃娘吐出嘴里的雪,滚到一边,“萧晏,你没事吧。”
萧晏觉得空气重新开灌入胸腔,整个人都轻松地活过来。
“没事。”他忍着身上的痛道。
“没事就好。我今日啊,真是一言难尽……不过结果是好的。来,我先扶着你进去,再跟你说。大丫,你给我看着野猪点,我弄完你爹就弄它。”
萧晏:“野猪?”
原来陆弃娘今日是去打野猪去了,所以回来才这么晚?
他脸上染上一层薄怒,很想教育她。
——她的行为,很危险。
但是转念再想,如果不是自己拖累,她又何至于此?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
萧晏觉得胸口疼得厉害,动一下都疼。
可是他还是强忍着,在陆弃娘的帮助下回到了炕上。
他推开窗户,就见陆弃娘扛了一头野猪进来扔在院子里,得意道:“这头大野猪,得将近二百斤。一般野猪没有这么大的,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丫在她身旁,哭得抽抽搭搭,说不出话来。
二丫在发火,“娘,您不是答应过我,不去深山吗?今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都吃点砒霜,一起去算了,谁还活什么!”
这泼辣的小辣椒,这张嘴就从来没饶过谁。
三丫抱着陆弃娘的大腿,哭得不能自已。
“好了好了,娘不是故意的,走,进屋跟你们解释。”
陆弃娘受不了身上那么脏,先去换了衣裳,然后讲起了今日的来龙去脉。
她真的没往深山里走。
赚钱果然好,但是命更要紧。
但是她刚下了两个扣儿,就见到虎头深一脚浅一脚,连滚带爬地从山上下来。
“虎头!”她喊住了他。
虎头毕竟是个半大小子,遇到事情就慌了,这会儿哭得满脸都是泪,说是萧大山遇到了野猪,被野猪拱进了陷阱里。
他要救亲爹,但是萧大山骂他,让他赶紧跑,回去找人。
“……我这想着,救人如救火,就让虎头带着我去救他爹。”
结果就是,陆弃娘制服了野猪,甚至还是活捉,然后把野猪绑了起来。
她做了一副简单的担架,和虎头一起把受伤的萧大山抬了下来。
她还用藤蔓绕在自己身上,硬生生地把那头野猪给拖到了山下。
“我把虎头和他爹送回去,然后怕别人看见野猪眼红,扛着野猪就跑,一溜烟跑回家,累死我了。”
大丫正好要去里正家,和她撞了个正着。
娘回来了,安然无恙,和从前一样说说笑笑。
大丫刚才心里那些慌乱,瞬时就变成了委屈,嚎啕大哭起来。
陆弃娘把猪放下,捂她的嘴,“大姑娘,可别哭了,别把人招来,咱们野猪就藏不住了。”
她可特意和萧大山父子说了。
救命之恩什么的不用提了,把野猪这件事烂在心里,就算报答她了。
她得了一头野猪呢!
萧晏见她眉飞色舞讲述着救人的过程,嘴角不由勾起。
但是胸前传来的疼痛,却又让他蹙眉。
“娘,您救他做什么?还黑我们家二十两银子的彩礼呢!”二丫气愤道。
她把腿骨像劈柴火般劈裂成两片。
热气裹着油脂香喷涌而出,指头粗的骨髓柱在寒风里凝出半透明脂膜。
她拿起一块骨髓柱,大笑着道:“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油脂,比肉金贵多了的油脂!
萧晏明白了她的意图,点了点头。
原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原本盯上的,就是这一副牛骨架。
陆弃娘自己飞快地把所有的骨头剁开,放进大锅里。
看着席子上油亮亮的一层,她还舍不得,让黄狗舔了一遍席子才觉圆满。
大丫要烧火,陆弃娘道:“不行,我来。”
熬油要用硬火,得烧柴火,而且时间要足够长,要一整天才行。
她自己坐在灶前烧火,目光熠熠,丝毫没有早起的疲惫之色。
灶地的火光映红了她的笑脸。
她甚至还哼着小曲,不时查看一下火势,小心调整。
很快锅就烧开了,水汽腾腾,她整个人也被笼罩在那层白雾之中,笑容灿烂。
香气随之而来,飘出去很远。
倘若不是今日家家户户都分到了牛肉,这香气估计要把周围的孩子都吸引来。
三丫也不出去疯跑了,就坐在小杌子上,守着陆弃娘,口水流了一行又一行。
“娘,什么时候能喝汤了?”她问了一遍又一遍。
“小馋丫头,”陆弃娘笑着点点她的头,“明日才能吃呢!放心出去玩吧,就是家里吃只蚊子,也少不了分你的两条腿。”
“明日才能吃啊——”三丫有些失望。
陆弃娘便让大丫取了一块饴糖出来,用刀切成三块,“拿去。”
三丫高兴了。
二丫嘴里说着一块饴糖还得分三份,但是往嘴里塞得比谁都快。
大丫则把自己那一小块也给了三丫。
“你就惯着她。”陆弃娘笑道,又指着三丫的额头道,“姐姐疼你,以后你也要疼姐姐。”
“知道了!”三丫高兴地拿着饴糖出去显摆了。
二丫在后面喊:“不许给那些拖着鼻涕的孩子舔你的糖,恶心死了。”
三丫一溜烟地跑出去。
二丫闻着香气,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娘,好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肉香了。怎么还得等明天?您该不会留着过年吧。”
“就留着过年,不给你吃。”
明天二十八,后日二十九就是除夕了。
日子一天天,过得可真快。
大丫切了一个绿萝卜,分给娘和妹妹。
陆弃娘接过来,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汁水丰盈,不由连连夸赞。
萧晏把窗户推开窄窄的缝隙,看着母女几人的热闹,觉得自己好像闯入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之中。
这样的贫困,他没有经历过。
这样的温情,他更没有拥有过。
他从前是怎么过年的?
回忆变得有些模糊了。
年前他是无需准备什么的,过年的时候,他随着家里的长辈出去拜年,相互奉承,暗中攀比,每日都喝得醉醺醺的。
后来离家上战场,每逢佳节倍思亲。
过年时候,军中都笼罩在一种浓烈的思念之中。
按照惯例,也会张罗众人杀猪宰羊,不过他是最忙的,得四处巡防,也极少参与这样的热闹。
倒也不是他端着,而是不习惯。
现在,陆弃娘带着她的女儿们,强行把他拉入了这份热闹之中。
感觉……也不错。
这大概就是人间烟火气,最是抚人心。
陆弃娘一直守着灶到下午。
临近傍晚,她终于起身,“好了,明早再掀锅。”
她闲不住,出来把院子里的雪清扫了。
看着屋顶厚厚的积雪,她又担心继续下雪把屋顶压塌,出去借了梯子,回来扫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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