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在喊出这个名字的下一秒,谢言希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整个礼堂的空气都陷入了沉寂。
就连清扫礼堂的清洁工都停下了扫把,门外戍守的军雌更是尴尬得齐齐望天。
怎么了,难道我回答错了?谢言希愣住了,他明明记得就叫这个名字啊?他赶紧打开自己的光脑瞥了两眼,完全正确的答案。
可大家的脸色怎么都这么怪呢?
“今天下午飞船将落地首都星,我会派人随你一起回府,如果出现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向他求助。”
季槿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拿起已经整理好的文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礼堂。
他的脸色依旧不好,或者说,比刚才散会的时候更差了。
哦,宸宸,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像是在叫季槿辰呢?
谢言希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赶紧想要弥补,对着季槿辰的背影真心实意地道歉说:“对不起首相大人,我刚才真不是在叫您。”
季槿辰没有理会他说的话。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旁边的清洁工更是用怜悯的眼神望向了他。
这个清洁工显然是知道点什么,但是谢言希去问他的时候,他坚决半个字也不说。
谢言希只能郁闷地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季槿辰在生什么气,这个名字又不是他起的,是许彦洲起的,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在回答问题罢了。
他回答上来了季槿辰生气,他没回答上来季槿辰更生气,倒整的他里外不是虫了。
直至下午,谢言希都再也没见过季槿辰,就连到达首都星之后,飞船也是将他送至六皇子府后就开走了。
站在六皇子府门口,谢言希还是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季槿辰。
他跟着他从飞船上下来的是一位两鬓苍白的老者,姓陆,大家都叫他陆老。
据说这位之前是教授六皇子礼仪的导师,在六皇子府住了五年之久,算得上是相当了解许彦洲了。
“陆老,您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吗?”谢言希指了指天空的方向,问道,他指的当然是坐在飞船里的季槿辰。
“您即便不问我,也很快就能知道了。”陆老意味深长地笑道,示意谢言希走进府邸之中。
首都星的天空像从来不会阴天和下雨,无时无刻不明媚如初,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柔和地抚摸着王族眷顾的土地。
六皇子府的面积很大,古老的哥特风与发达的科技融合于这座城堡,成片的绿茵,无处不展示着主人优良的品位和奢华的手笔。
在那片宽阔的花园上,屹立着一尊金灿灿的雕像,是一位头戴王冠,手执权杖的领袖,他身上华丽的斗篷好似正随风飞扬。
“那是我们S国的现任皇帝,也是‘您’的父王,不过这尊塑像是仿照他年轻时候的模样雕刻的。”陆老走在花园中绿茵环绕的小径上,向谢言希介绍道。
那不是我的雄父,谢言希暗暗反驳道。他的雄父只是一只连等级都没有的雄虫,那样的雄虫,即便去公考也绝不可捞上半个官来当,只能拿着国家给的那点微薄的补助,娶一位雌君,祈祷自己的子女中能基因突变出一个中等以上的雄虫。
粉红色的雏菊点缀着绿茵,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鸣,谢言希抬起头,天空上不停地有飞船在来往,那些飞船是统一的型号,应该都是巡视用的。
即便有这么多飞船经过,也没有留下半点噪音,可想而知,皇子府的上空是有结界的。
走得脚都有点发酸了,谢言希才走到城堡的大门前。
侍卫为他推开了大门,他还没来得及走进去,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便扑进了他的怀中。
谢言希早瞧见了,他走进花园的时候,城堡阳台上就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在蠢蠢欲动,他轻轻推开怀中的小男孩一看,是木木。
这个男孩仅有十五岁,和他一样是一只C级雌虫,但是人家的模样可比他瞧着好太多了,一双粉红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好似随时都可以滴下楚楚可怜的泪水,一头白色短发也跟上等蚕丝一样柔软好摸。谢言希抱着他,就好像抱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真是虫比虫气死虫,谢言希在监狱忙里忙外水都喝不上一口的时候,同样是C级雌虫,人家正懒洋洋地躺在自己雄主的怀里晒着太阳撒娇呢。
这就是虫虫向往的首都星吗?谢言希不免叹了口气。
“好了木木,六皇子这次的出行结束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补上落下的功课和作业,这段时间先不要打扰他了。”见木木抱着谢言希不愿撒手,陆老出言劝道。
在六皇子府待了一年多的木木当然认识陆老,也不敢不听他的话,只能嘟囔着放开了,跟在了他们身后,目送他们走进房间。
天啊,一个都这么粘人了,还有四个……在关上房门之后,谢言希坐在了卧室的床上,叹息着不愿起身。
“并不是所有雌侍都像木木一样粘人的,您放心吧。”陆老将学习专用的光脑拿了过来,放在了他面前,问道:“你看看有哪些你是会的?为了赶进度,我们直接从你不会的开始讲。”
谢言希随手翻了翻光脑里的教材内容,努力回忆起来。
光脑上教材封面上的“雄虫专用”四个字看得他心中全是讽刺。
谢言希已经一年多没有上过学了,S国的雌虫只有在16岁的等级检测之前可以接受国家的义务教育,而在16岁以后,B级以上的雌虫会被国家征为军雌,在军校中半训半读,而剩下的低级雌虫,如果成绩极其优秀,或者家里能负担得起高中教育,也可以选择接着去读书,考取综合大学,不过他们需要取得比雄虫高出数倍的分数,才能跟雄虫走进同一所学校。
谢言希在进监狱前读书的成绩中等偏上,够不着学校的低级雌虫学费减免标准,也没有钱接着去读书,最后只能选了一个技工学校,学习一年后便毕业走向了工地。
不过,他在工地也没呆上几天,就被扭送至了高塔监狱。
教材翻着翻着,便翻到了底。
陆老有些惊讶,问道:“这些你都会吗?”
谢言希点了点头,这些东西他在上学的时候就全部学过了,他初中结业考试的难度和许彦洲高中结业考试的难度差不多。
想不到作为雄虫,不仅可以享受各种社会优待,连在学业上都如此轻松。
怪不得承担社会大部分智力和体力工作的都是雌虫。
“那真是太好了,我现在给你一套题,限时两个小时,你做给我看看吧。”陆老听说他全部学过这些内容,很是欣喜,当即下载了一套题目递给了他。
如果在学业上都不用担心的话,别的也没太多好担心的了。
“我本来想向学校请一周的假期,在这段时间内好好辅导你的,看来应该是不用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回学校报到。”
明天?这是不是有点太赶了?他好不容易了解了许彦洲身边的几个雌侍,现在就要他去了解许彦洲班上的那些同学吗?
那么多同学,如果有任何一个他把名字和脸记岔了,那不就暴露了吗?
“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那就再缓几天吧。”见他苦着一张脸的样子,陆老退一步说道。
“不,我去。”谢言希毅然决然地决定了,一周之后他就要面对S国的皇帝,许彦洲的亲雄父,如果连许彦洲同学那一关都过不去,他就别想去瞒过皇帝和那些皇子公主了。
勇气可嘉,陆老用赞许的目光望向了他,“做试卷吧,让我看看你的水平如何。”
谢言希的水平显然已经达到了陆老心中的及格线,所以他第一天的课程并不是很多,更多的时间,他在努力去牢记帝国一中的校规,以及班上同学的姓名。
五只雌侍的名字谢言希还能勉强记下来,但是一个班上有二十多个同学,还不包括各学科的老师,谢言希越看越头大,于是问道:“这些雄虫里有哪些是许彦洲的好哥们?我还是先记住那几位的名字吧。”
“当然,一天时间内把所有同班同学都记住,这可能也太为难你了。我也听许彦洲说过,他和班上的同学最多只能混个眼熟,你不用太过担心。”陆老在学生资料中单独挑出了三只雄虫的资料,展示在谢言希的眼前:“就是这三位。”
“郑华瑞,廖文楷,陆曦月,就是这三位吗?”谢言希一一念出了他们的名字,光脑上显示的这三只雄虫两男一女,仅凭衣着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非同寻常,果然是物以类聚,虫以群分。
“是的,其中陆曦月是老身的孙女,但实在抱歉,在这件事上,恐怕即便是对她我们也必须有所隐瞒。”
“为什么?”谢言希不解地问道,难道把这件事告诉陆曦月,让他在学校里也能有个照应不好吗?
“很遗憾,曦月是徐彦洲的朋友,如果我告诉她许彦洲失踪的事,她定然难以接受,而事情也将一发不可收拾。”
“我明白了,没关系。”谢言希浏览着光脑上的资料,这件事确实是有点可惜,但是这说明许彦洲这个人虽然平日里不务正业,但是身边也并非全是酒肉朋友,至少还是有几个真心相待的朋友的。
除此之外,谢言希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陆老,“您是不怎么喜欢许彦洲吗?”
按理来说,陆老在六皇子府教授了许彦洲五年的礼仪,连亲孙女也是许彦洲的好朋友,不该从头到尾只称呼许彦洲的全名才对。
而在许彦洲失踪之后,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担心的情绪,反而在帮着他伪装成许彦洲。
如果不是因为不喜欢许彦洲,那么这件事就说不通了。
“谁都喜欢一个听话且懂事的好孩子,您说是不是?六皇子殿下?”陆老别有深意地反问道,谢言希瞬间了然。
“那么,祝你明天一切顺利。”陆老离开房间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