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令窈江时祁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主母要换夫,权臣读心慌成狗谢令窈江时祁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大牛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太后见你所为何事?”谢令窈听见了声音才发现江时祁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把手上最后的几根干草塞进马嘴里,谢令窈拍了拍手才转身把方才嬷嬷教给她的话同江时祁讲了一遍。“有太后庇护,你往后在京都行走,会方便许多。”谢令窈笑了笑没说话,指了指马车:“走吧。”两人像来时那般沉默对坐着,不同的是谢令窈存了主动搭话的心思。太夫人急切地想要太后庇护她,无非就是因为担心她与江时祁退婚后无人依仗,这也就从侧面说明徐家已然是接受了她要退婚这件事。再有徐家出面同另外四家解释,解除婚约便再无阻碍。犹豫再三,谢令窈小心翼翼开口。“江公子......”感受到谢令窈的欲言又止,江时祁收起手上的小折子放在一边,主动开口。“谢小姐有话只管开口。”即便他已经预感到谢令窈说不...
《重生主母要换夫,权臣读心慌成狗谢令窈江时祁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太后见你所为何事?”
谢令窈听见了声音才发现江时祁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把手上最后的几根干草塞进马嘴里,谢令窈拍了拍手才转身把方才嬷嬷教给她的话同江时祁讲了一遍。
“有太后庇护,你往后在京都行走,会方便许多。”
谢令窈笑了笑没说话,指了指马车:“走吧。”
两人像来时那般沉默对坐着,不同的是谢令窈存了主动搭话的心思。
太夫人急切地想要太后庇护她,无非就是因为担心她与江时祁退婚后无人依仗,这也就从侧面说明徐家已然是接受了她要退婚这件事。
再有徐家出面同另外四家解释,解除婚约便再无阻碍。
犹豫再三,谢令窈小心翼翼开口。
“江公子......”感受到谢令窈的欲言又止,江时祁收起手上的小折子放在一边,主动开口。
“谢小姐有话只管开口。”
即便他已经预感到谢令窈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咳,之前咱们商议过的退婚事宜,何时得以正式着手去办呢?”
江时祁不问反答:“谢小姐很急么?”
谢令窈一哂:“这种事本就不适合拖拖拉拉,江公子已及冠,也得抓紧时间议亲了。”
“你呢?”
谢令窈不解:“我怎么?”
“你急着退婚,也是忙着要择亲另议么?”
和李之忆?
谢令窈第一次对着江时祁笑了,不过这笑却是他看不懂的嘲弄。
“我与江公子如何能比?
你身份贵重前途无限,太夫人和夫人自是忙着择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女替你执掌内宅。
至于我.......罢了,还请江公子明白与我说来,太夫人究竟是如何打算?”
江时祁其实很想知道谢令窈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可他终究只是顺着她的意,把他所知道的告诉了谢令窈。
“按祖母的意思是,待她寿宴那日,将当日见证婚约的五家全都请来,届时当着他们的面,你我的婚约正式解除。”
“寿宴?”
谢令窈一惊:“寿宴可还有将近两月呢!”
江时祁面色不由自主地沉了沉:“谢小姐,两月已经不算慢了,若草草就将婚约解了,也是对你的不尊重。”
两月她都等不及么?
谢令窈怎么能不急?
若是她那个唯利是图的爹知道她要退婚,保管亲自跑到侯府,押着她嫁了!
“其实也不用讲那些虚礼,咱们俩把信物各自还了,把当年的婚书撕了也就了了......”江时祁顿了顿,语气不咸不淡道:“谢小姐,你我的婚事从来都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郑重其事,既是我尊重你,也是江家尊重谢家。”
谢令窈抿了抿唇,不想再说话。
两个月,其实也还好。
大不了简州来信问起,她先哄骗着,等到婚约退了再实话实说。
现在她有太后护着,怕什么?
而且按现在的情形来看,能有见证人见证着他们解除婚约反而更好,能免去后面许多麻烦。
“我下午想去一趟徐家。”
江时祁微怔,这种类似于商量和交待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谢令窈回过神来,她重生回来其实一个月都不到,偶尔她也会恍惚。
就譬如方才,她神思飘渺之下,竟忘记了前世今生,不小心露出前世同江时祁相处的姿态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谢令窈不着痕迹地为自己找补:“江公子,可以么?”
“自然,你是我江家贵客,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都不用问我们,只管去就是了。”
等谢令窈和江时祁回江府时,关于谢令窈得了太后亲睐的事已经传得不少人知道了。
太夫人专门喊她来问了始末,见了她那块腰牌,便再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她一个身怀诰命的侯府太夫人尚不能随意进宫,谢令窈竟能随时进宫陪伴太后左右,这是多大的荣宠啊。
这个丫头有那么讨人喜欢么?
谢令窈顺便告诉了太夫人一声,她下午要去徐家。
太夫人的态度与江时祁一样,她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让人告知一声,让太夫人知道她的去处就是了。
谢令窈回了梧桐居,便让人送了帖子去徐家。
这边江雨霏抱着两个圆滚滚的瓶子,兴冲冲跑到了梧桐居。
“这是什么?”
谢令窈将小桌上的糕点挪开,帮着江雨霏将瓶子搁好。
“这个叫洛神醉,是我从杜坊淘回来的,好像是一种桃花酒,咱们什么时候一起尝尝?”
杜坊,是京都最大的酒坊。
酒坊的老板叫杜醑,懂酒爱酒,常常游历天下搜罗各种奇酒佳酿。
谢令窈有些好奇的戳了戳圆滚滚的酒瓶:“好喝吗?”
江雨霏凑过来,同她一起戳酒瓶。
“不知道呢,这可是孤品,杜坊的整个酒窖里就只有这两瓶了,全被我买了下来。”
谢令窈有些心动:“我下午要出门,要不然咱们晚上一起品酒?”
“好啊好啊,我听嬷嬷说,今日日头高照,晚上定然是能看见月亮的。
咱们赏月品酒,美哉!”
接近午时,去送帖子的小厮回来了,说是太夫人今日去了城外礼佛,不在府中。
既然如此,谢令窈下午便打算哪里也不去,昨夜睡得不够久,晚上又约了江雨霏喝酒,她得好好补个觉。
可江雨霏却不打算放过她,听了小厮的话,知道谢令窈下午出不了门了,便非要和她下午去桃林折花。
“窈窈,这天儿一暖和,那桃花就跟炸开似的,一串儿接着一串儿地开,可好看了。
咱们侯府后院就有一小片桃林,这两天正开得花团锦簇,咱们折几枝插瓶摆上,晚上品酒的时候正好应景。”
谢令窈问:“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桃林喝酒?”
“因为偏僻呀,窈窈,你不要整天懒洋洋的,多出去走走嘛~雨霏,春困秋乏,春天就是睡觉的好时候。”
可谢令窈哪里拗得过江雨霏,午饭刚咽下最后一口汤,就被她拖着去了小桃林。
暖阳高照,春风轻拂,谢令窈置身于纷纷扬扬的桃花林中,贪婪地扬起了头,轻嗅着弥漫周身的和煦甜香。
谢令窈小心翼翼接过江雨霏递过来的两枝桃花半抱在怀中,唯恐一个不小心将脆弱的花瓣抖落。
江时祁心绪繁杂,撩了书,漫无目的地沿着小径一路走到了桃林之外。
“雨霏,够了够了,我快要拿不下了!”
江时祁的脚步顿住,他识得这个声音。
江时祁不喜欢桃花,原是不打算靠近的,可鬼使神差,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你这是要退婚?”
许老太爷嗓音中带着一丝惊讶,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桩婚事的变数竟然是出在谢令窈身上。
谢令窈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是!”
太夫人红了眼圈,心想这么一个娇软的小女娘,如此决绝地提出退婚,那得是在江家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你可知......”徐老太呀叹了口气,沉声道:“为什么当日两家定下这门姻亲?”
“知道,但您与我祖父是至交好友,您应该也知道当日江老侯爷为求报恩执意要将尚在襁褓中的我同他家的长房长孙江时祁定下娃娃亲。
当日祖父本是不愿的,他所作所为只求心中正义,并不图江家的回报。
同意了这门婚事我谢家反倒有挟恩图报之嫌。”
徐老太爷沉吟片刻。
“是,还是老侯爷百般保证恳求,你祖父便在我与另外几位老友的见证下,同谢家交换了信物。”
这才是最可气的,当时求着闹着要娶的是江家,现在嫌弃避讳的却也是江家!
说到底还是江家那些不孝子孙和踩高捧低的无知妇人,见老侯爷去了,便想着作贱谢令窈!
徐老太爷握住椅子扶手的宽大手掌紧来紧,天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若不是为了替江家求情,你们谢家何至于在京都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窈儿,你莫要任性,谢江两家的婚事,关乎的可不止是你个人的得失。”
听了这话,太夫人不乐意了,眉毛一竖,也不顾晚辈们在场,就教训起他来:“你个老家伙说的什么话?
难道窈儿为了谢家门楣兴盛就得牺牲自己的幸福?
光耀门楣那是你们男人家的事,总扯上女人干什么!”
谢令窈知道徐老太爷字字皆是发自肺腑,比起江老侯爷,他与祖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挚友。
他不忍见谢家祖辈的基业就这样消逝,能攀上江家这棵大树,就算不能挡雨,也能乘乘凉。
谢窈嗓音很轻,却很脆,像炎炎夏日一块儿清亮的冰投入泛着凉意的井,叮铃一响,然后不自觉就被她吸引了过去。
“祖父的为人,您或许比晚辈还要清楚,就算不是为谢家,来日他也可能会为别家触怒圣颜,他的眼里是看不得污浊的。”
徐老太爷愣住,突觉有些惭愧,他一个活了六十几岁的老家伙了,竟没个小丫头看得明白。
太夫人见自己那一惯能把死人说活的夫君也有哑口无言的一天,心气儿都顺了不少。
但她还是有些惋惜:“窈儿,要么你还是等见过江时祁再做定论?”
谢窈无奈,这江时祁就这么好?
就连太夫人都觉得她但凡是见过江时祁就会被他迷住?
历经两世,谢窈打心底里认为,江时祁也就那张脸还算看得过去!
“我与他已然见过面了。”
太夫人心中直啧啧称奇,还以为谢窈这种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定会见了江时祁那小子就挪不开眼,没想到她还能有这定力!
是个能成大事的!
若谢令窈知道太夫人在想什么,一定会尴尬到抠手指,因为她前世就是那么个不中用的,见了江时祁,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三魂七魄都丢了一半儿去,连带着脑子也掏出来一并丢了!
“江家可知道你想要退婚的想法了?”
“我到的那日,就表达了这个意思了。”
许老太爷和太夫人异口同声急切问道:“他们怎么说?”
谢窈摇了摇头,把愁绪明晃晃地摆在了脸上:“态度未明。”
徐老太爷心下冷笑,好一个态度未明!
怕是就等着看他这边是什么动静呢!
“今日你说的事,容我再想想。
左右你才到京都,就当出来玩玩儿,别的先放放。”
徐老太爷这口气咽也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找了借口出去发脾气,留下谢窈和几位女眷聊天说话。
“窈儿,你放心,我会替你劝他的。
江时祁那个孩子,看着冷冰冰的,不是良人。
咱们女子嫁人还是要嫁个知冷知热的才好。”
谢令窈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您说得对!”
可太对了!
还得是太夫人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江时祁温润皮囊下冷硬的心肠!
徐家的两个儿媳见公公走了,也打开了话匣子,四个人一起叽叽喳喳说起话来,连窗外枝头的鸟儿都飞走了。
徐家家风清奇,自上而下都是不怕死不怕事儿的一根筋,这也就是为什么徐家能在督察院多年前而屹立不倒。
徐家娶进来的媳妇儿孙媳妇儿们也都是性格简单,爽朗不拘性子。
故而谢令窈与她们说起话来也舒心,不知不觉竟聊到了酉时,原本太夫人是想留谢令窈用晚饭,但又想到未提前差人去侯府告知一声,只怕是会失礼,便只能由着谢令窈告辞。
太夫人是想亲自送谢令窈出去,但拗不过她的百般推辞,只眼巴巴地看着她由徐家的大儿媳白氏亲自带着往院外走。
白氏也喜欢这个千里迢迢而来的谢家小姐,容貌无双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顶天的优势,重在外柔内刚,敢想敢做。
“你初到江家,贸然把你接到徐家来,江家面子上不好看,定然不会松口。
且等个十来日,咱们徐家再去接你过来做客,想来他们家太夫人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届时咱们四个正好可以在府里打叶子牌。”
谢令窈眼睛弯了弯,甜甜笑道:“好,到时候伯母您可要手下留情,窈儿只不过堪堪入门呢。”
两人说说笑笑,转过回廊,迎面遇见两位年轻男子。
他们不认得谢令窈,谢令窈可认得他们。
一位是白氏的独子徐昊晟,未来的督察院御史。
这可是个难缠的人物,比之徐老太爷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一口铁齿铜牙,但凡谁被他咬上了,就算不掉层皮也能被叮个满头包。
前世就是江时祁也被他指着鼻子骂过,但具体骂的是什么,谢令窈当时早已心冷,懒得再去打听。
因为徐昊晟出自徐家,谢令窈对他倒是颇有关注,也知道他不同于一般言官的迂腐,若是事急从权,哪里不合规矩了他便只当没看见。
若是沽名钓誉故作姿态,落在他手里,被他一通引经据典变着花样儿地写着折子骂,只怕都要遗臭万年了。
这样的人,也难怪前世江时祁哪怕权倾朝野也没真正动过他。
至于另一位,则是徐昊晟的好友李之忆,未来的刑部尚书。
对于他,谢令窈倒是熟得很,只因他不止一次对谢令窈剖白心迹,惹得谢令窈一见他就逃,生怕惹了江时祁不虞。
现在想想到个可笑,江时祁烦她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因为别的男子心悦她而生气?
怕是巴不得她能马上另嫁他人呢。
李之忆对她倒也的确是真心实意,苦等了她三年才成亲。
他倒是个可托付的。
不过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谢令窈都不打算回应李之忆什么。
只因她知道他未来的妻子有多么爱他,前世李之忆与江时祁政见不同,起了分歧。
江时祁竟蛮不讲理直接把人扣了,他那位娇娇柔柔的夫人,为了他不惜拿着刀跑来与江时祁拼命。
真心换真心,自那以后,李之忆也终于算是彻底收了心,安安心心与她过日子,后来两人倒也幸福美满。
她不幸福却也不愿去偷窃别人的幸福。
而且不顾一切的心动只有一次,这种感觉很奇妙,在江时祁过后,再无一人在谢令窈心里掀起过波澜。
她没有错过李之忆眼里同前世如出一辙的惊艳,可哪怕今生谢令窈对江时祁再无一丝恋慕,再见李之忆也无丝毫悸动。
太夫人留了她们几个小辈一同在福寿堂用过午饭,谢令窈便先回了梧桐居。
江雨霏和江秋寒各自回自己院子先去换衣服,约了半个时辰后在梧桐居汇合。
李嬷嬷见谢令窈愿意和江家的小姐们玩乐,打心里开心,忙前忙后为她们备了瓜果点心。
谢令窈自小就懂事听话,只有极少数时候会流露出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性情,李嬷嬷心疼她背负太多,时常期望她能跟普通姑娘一样,哪怕是贪玩好耍些也没关系。
谢令窈知道嬷嬷的苦心,她重活一世,看透许多事,从前的小心谨慎带给她只有无穷委屈与压抑,如今上天肯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定要为自己活一次。
只为自己。
江雨霏换了衣服就早早地来了,她兜头罩了一件碧蓝色的披风,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从梧桐居的门口探了半颗头出来:“窈窈,我是不是来早了?”
谢令窈正坐在窗前挽发,侧头正好从窗口望见她。
“你略等我片刻,先进来喝口茶吧,嬷嬷专门备了简州特有的乳糕,你快进来尝尝。”
碧春替谢令窈将头发全部拢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只在脑后叉了一支两指宽的玉质扁方,清爽大方。
因着白狐大氅珍贵,恐沾了雪水,李嬷嬷捧了件朱红团花披风来催她换上。
谢令窈收拾好出来正见江雨霏和江秋寒已经在院外铲雪了。
外面又开始下雪,虽不大,但细碎的雪落在瓦檐上还是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谢令窈迫不及待一头钻入雪地,小心捧起一捧松软的雪握在手心紧了紧。
“窈窈,快过来,我们要开始堆雪人了!”
“来了!”
三人又是滚又是堆,终于一个奇形怪状的雪人初具雏形。
谢令窈嫌手套碍事,早就丢在了一旁去。
“来,窈窈,你来插鼻子!”
江雨霏塞了根短粗的胡萝卜到谢令窈手里,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谢令窈眼睛弯了弯,小心翼翼地把胡萝卜怼进了那颗歪歪的圆球上。
江时祁肩头已经落了些浮雪,他在这里已经站了一刻钟。
谢令窈鲜红的身影在雪地里显得那样夺目,看她同两位堂妹嬉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他不自觉就有些挪不动脚。
“公子......”张茂出声提醒:“去廊下吧,这雪愈发大了。”
江时祁手指动了动,抬步朝前走去。
谢令窈正在做雪球,她已经掌握了诀窍,可以把雪球做得又大又圆。
江雨霏和江秋寒见江时祁悄声站在了谢令窈身后,对视一眼,偷笑着携手跑开了。
谢令窈似乎很是入神,江时祁站在她身后许久,她却丝毫没察觉,一边朝手上呵气,一边孜孜不倦地做着雪球,她身前已经围了七八个大小不一的雪球,看起来就像在雪中孵蛋似的。
江时祁见她的手指已经通红,实在忍不住开口:“不冷么?”
谢令窈一个激灵,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猛然回头,见江时祁定定看着她,身上铺了一层细雪。
若是前世,被他看见自己这样贪玩出糗的样子,谢令窈早就羞愤不已了,可此刻她除了被江时祁的突然出声吓到了,心里并无波澜。
她拍了拍披风自己站了起来,将手收进披风内,脸上笑意尽褪:“江公子见笑了,简州从未下过这样大的雪,我一时兴起,便忘了冷。”
还别说,她现在一双手又痛又痒,想来是真冻着了。
江时祁见她笑意尽散,心口泛堵,她就这样讨厌自己么?
“待会儿进了屋,让丫鬟端来兑了盐的热水烫一烫。”
谢令窈微怔,没想到江时祁还有闲情雅致管她这些?
“多谢。”
意思明确而又言简意赅。
江时祁:“......”江时祁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别人两个字打发的滋味儿。
“江公子若无事,我先进去了,雨霏她们还在等我。”
江时祁沉默着,就在谢令窈以为他不会再说话,转身欲走时,他却又开口将人叫住。
“谢小姐,江某不是死缠烂打之人,若你当真觉得这桩婚事令你十分困扰,我也愿意成人之美,同你解了这婚约。
我今早提议也只是希望你多想想,免得辜负了长辈们的好意,并没有要纠缠你的意思,你不必如此避我如蛇蝎。”
谢令窈垂眸不语,却也意识到自己在江时祁面前似乎有些太不能克制情绪了。
可她做不到。
做不到与这个离间她和舟儿母子情分的男人一团和气。
做不到对这个让人打死碧春的男人和颜悦色。
做不到对这个包庇害死李嬷嬷的罪魁祸首的男人笑脸相迎。
做不到就因为重新来过就将前世对他的怨恨一笔勾销!
谢令窈背过身去,闭上眼压抑内心翻腾的情绪,直到一片雪花落在她的眉心,一切不平怨恨归于平静,她才缓缓睁开眼。
“江公子你恐怕是误会了,我对男子皆是如此,并非刻意针对你。
不过,还是多谢江公子成全。”
江时祁从大氅里拿出一直握在手里的伞,撑开递给了谢令窈,清冷的声音响起:“既然你已经决定,江某自会成全。”
谢令窈心口一松,接过了伞,朝他福了福身:“多谢,江公子放心,我会尽快促成此事,定不会给江府带来麻烦。”
冰凉的指尖从他指腹划过,江时祁另一只垂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他不在意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只知道谢令窈不愿意。
不愿意就算了,她心意已决,自己又何苦纠缠。
既然答应了祖父要拉谢家一把,他总会做到,又不是非要谢令窈嫁给他,他才会尽心。
江时祁压下心中不明的情绪,不等谢令窈走回梧桐居就带着张茂往浩瀚阁去了。
张茂一向是个没眼力劲儿的,丝毫没有从江时祁愈发冷了的神色上看出什么不对来,还腆着个脸打听:“公子,您跟那谢小姐说什么,属下方才看她好像还挺开心了。”
江时祁:“......我就说嘛,这天下的女人,没有谁见了您还会不喜欢的,怎么样,谢小姐是不是再没提过退婚的事?”
江时祁:“......对了,公子......闭嘴!”
“哦~”江时祁不是个遇事会迁怒于旁人的,可今日他就是觉得张茂聒噪得很,叽叽喳喳让他心烦。
“夫人落水了!”
“快来人啊,夫人落水了!”
谢令窈没在冰冷彻骨的池水中,对丫鬟惊慌的呼救声充耳不闻,刚掉进池塘时的慌张恐惧如她这个人一样被湖水淹没消失,她挣扎的手脚逐渐平缓,任由吸满冰水的厚重冬衣裹着她沉入水底,无穷无尽的刺骨湖水争先恐后地涌进了她的口喉。
她闭上了眼。
算了吧,嫁给江时祁的这十年,没劲透了。
谢令窈最后还是被救了起来,只是也活不了了。
她本就在生江疏舟的时候落了病根儿,这些年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要不是江家家大业大,即便江时祁厌她至此,也没有断了她的药,她早在五年前就去了。
今日是太夫人的寿宴,江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宾客盈门,处处透露着洋洋喜气。
谢令窈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进的气还没出的气多,江家连大夫都没为她请。
沈宛初说,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请大夫上门不吉利。
又说今日宾客众多,府里人手不齐,把她院里的人都叫走了。
哦对,沈宛初就是江祁时那个捧在手心里的表妹。
他的柔情、他的耐心、他的宠爱全加诸在了沈宛初身上,纵得她无数次当着家中下人的面挑衅谢令窈、无数次嚣张地抢去本属于谢令窈的东西、无数次教唆江疏舟远离谢令窈这个母亲。
谢令窈知道她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她死,想鸠占鹊巢和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江时祁喜结连理。
谢令窈有的是手段对付她,只是她一颗心早就冷了,连对她出手都不屑。
人的心一旦冷下去,什么便都无所谓了。
谢令窈用最后的力气侧了侧头,窥见窗外透进来的点点春光,心头是从没有过的平静。
原来春天早就到了,只是她好冷啊,冷到她以为自己还身处寒冬。
她当年是在春天嫁给江时祁的,怀揣着少女最羞涩又最诚挚的爱慕以及对婚姻美好的憧憬嫁给她连做梦都要念着的男人——江时祁。
可嫁进来之后呢,只有那个男人十年不变的冷脸,只有婆母无休无止的刁难,只有沈宛初三天两头的嘲讽纠缠,只有府里干也干不完的杂事,算也算不完的账。
她好累。
嫁进来的十年里,有一年的相敬如宾,两年的争吵不休,以及接下来的彼此冷漠无视相看两厌。
她可以如了江时祁和沈宛初的愿,在府里当个死人,权当看不见他们二人的苟且。
可江时祁不该一次又一次地包庇沈宛初,纵得她害死一手把自己带大的李嬷嬷,不该亲口下令,让人打死跟了她十五年的丫鬟碧春!
不该教唆她的舟儿连她的面都不肯见!
谢令窈感受到自己越来越冰凉的身体,越来越缓慢的心跳。
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她本来也没想活,可她又有些后悔和不甘心,凭什么死的是她?
谢令窈意识已经模糊了,她恍惚间看见似乎有人大步推开门,疯了似地朝她扑过来。
“江祁时,若是有下辈子,我绝不嫁你。”
谢令窈意识彻底溃散前,她回光返照般突然有了力气,不理会砸在自己脸上一滴又一滴的泪,朝着门外喃喃道:“舟儿,我的舟儿。”
尽管她的舟儿已经不愿意再见她,她还是好想再看他一眼。
谢令窈生于春日,嫁于春日,死于春日。
“舟儿,舟儿!”
“宁姐儿?
你这是叫谁呢?”
谢令窈猛然睁开眼,看着眼前含笑唤她的人,她思念了五年的李嬷嬷,瞬间一个激灵,她不是死了吗!
“嬷嬷,小姐怕不是路上疲累,此刻魇着了?”
谢令窈目光顺着声音落在李嬷嬷身后,一脸担忧,脸上还挂着婴儿肥的碧春。
在谢令窈还在想是不是她也死了,三人在阴曹地府团聚了的时候,李嬷嬷拿了热帕子一点一点擦去她额间浸出来的冷汗。
热的!
“宁姐儿,是不是这客栈不太好,您睡不习惯,做噩梦了?”
客栈?
谢令窈僵硬地转动了脖子,瞳孔猛地一缩,片刻后掩饰住神情,镇定道:“谁知道呢,或许是水土不服吧。
嬷嬷,碧春,你们先出去吧,我再睡会儿。”
“好,你一路都瘦了,好好睡一觉吧。”
李嬷嬷慈爱地扶她躺下,又掖好被角这才带着碧春出去了。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谢令窈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向一边已经蹭花了半个角的铜镜,不可思议地抚上了自己的脸。
铜镜中的她,年轻又娇媚的,即便风尘仆仆赶了半个月的路,满脸疲态,仍旧难掩绝色倾城。
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暖的,会痛!
她环了环自己的腰,是未曾生育过的盈盈一握。
她在地上跳了跳,是健朗的轻盈之感。
这下谢令窈终于相信了,这是十七岁的她,当年满怀少女心事,一刻不敢耽误赶来与江时祁成亲的她!
就是这个客栈,江家刁难打压她的开始,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谢令窈跪坐在地上,喜极而泣。
她回来了!
上天终究还是眷顾她的,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这辈子,一定要远离江家,一定要远离江时祁!
哭过之后,谢令窈冷静下来,嫌弃地一脚踢开脚边的圆凳,这个客栈,当真简陋陈旧。
她这辈子加上辈子,就没缺过银钱,是江家来城外接她的那个恶奴,说什么太夫人睡得早,晚上不便进府打扰,便要她找个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再进府拜见。
前世她为了给江家留一个好印象,不顾李嬷嬷的阻拦接受了这个提议。
可住客栈也就算了,那恶奴又说江家崇尚节俭,又说进城的时辰已经晚了,就干脆在城门口随便找家客栈住下。
她前世也是一颗脑子全泡什么情情爱爱里了,这样荒唐的理由能接受。
这样破旧的客栈也能住得下!
谢令窈起身,一把打开一只有三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银票,大额的、小额的,要多少有多少。
这是父亲给她的嫁妆,让她不管是打滚撒泼还是爬床勾引江时祁都必须嫁进江家的筹码。
那个老东西说了,若她实在嫁不进江家,就干脆吊死在江家大门,反正简州谢家是不会允许她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的。
谢令窈嗤笑一声,从匣子里抽出两张银票塞进袖子里,然后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惊醒了正在她门口守夜的李嬷嬷。
李嬷嬷体谅碧春一个小姑娘守夜不安全,其他跟随来的下人她又不大放心,便随便在地上铺了一床薄毯,自己裹紧了棉衣打横睡在谢令窈门前。
“宁姐儿,你这是睡不着?
那我陪你说说话?”
李嬷嬷当谢令窈是要嫁人了,又羞涩又紧张便睡不着了,想要开解开解她。
现下才刚刚过了元宵,将将入春,天气并没有比冬天暖和多少,谢令窈看着嬷嬷都五十多岁了,还要为她这样守夜,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想到前世她不明不白死在沈宛初手里,她剩下的日子都在自责与懊悔中度过。
谢令窈连忙蹲下身把李嬷嬷扶起来,又把她拉进屋,给她披上自己的白狐大氅。
李嬷嬷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身狐裘是老爷花大价钱特地买来给您进京都穿的,给我穿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谢令窈强硬地给她系在身上:“死物而已,没什么比你身子更重要。”
不容她再拒绝,谢令窈又吩咐道:“劳你叫上碧春和其他人,咱们走。”
或许是谢令窈的态度太强硬,又或许是她的眼神太凌厉,李嬷嬷一时间竟呆呆地不敢再反抗,只小心翼翼问道:“宁姐儿,这大半夜的,咱们往哪里去?”
“迎松居!”
京都最大最豪华的客栈。
刚开春的天气瞬息万变,昨日还在倒春寒,今日明晃晃的太阳一大早就挂在了天上。
谢令窈是客人,不用同其她姑娘一样早早就去太夫人那边的请安,她也不惧怕下人们偷偷在背后说她惫懒,索性直接睡到被阳光照醒才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小姐,今日春光正好,可别辜负了。”
碧春听见房内有了动静,这才笑着捧了衣裳进门。
谢令窈摇了摇还不太清醒的脑袋,迷迷糊糊下了床洗漱坐好,等着碧春为她上妆。
“有人来传过话么?”
碧春手上专心致志地忙活着,口中答道:“太夫人派人来过了,说让您睡醒了去她那里一趟。”
今日天气好,她作为客人,主人家没有晾着她不管的道理,应是安排了侯府几位年轻的姑娘陪她一块儿出去玩儿。
谢令窈没再说话,闭上眼细细琢磨着这几日的进展。
江时祁这个人重信守诺,他既然已经同意了这桩婚事作罢,想必是不会反悔。
侯府太夫人这边本就对她多有指摘,她能主动提出退婚,老人家自是打心里开心,只是碍于情面,暂时闭口不谈。
徐家那边,态度也有明显的松动,问题应该不大。
这样算下去,不出半月,这桩本就不曾广而告之的婚事就可以悄悄解除了,届时,天高海阔岂不是任她飞?
如此一想,谢令窈心情大好,对这个她避之不及的侯府也宽容了一些。
收拾妥当后,谢令窈简单吃了两口糕点才往太夫人那里去。
她到的时候,正巧侯府的几位小姐还都在。
江雨霏笑嘻嘻地拍了拍自己身边儿空着的位置,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
谢令窈冲她眨了眨眼,同太夫人见过礼之后才坐下。
“祖母正和咱们几个说呢,天儿暖了,让我们陪你出去走走,可巧正商量着去哪儿你就来了,正好,你可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谢令窈赧然一笑:“多谢太夫人和几位姊妹费心,我初来京都,哪里都不熟悉,不过京都繁华,去哪里都行。”
谢令窈细细回想了一下,她前世在京都的十年间,哪里都去过,可在哪里都是匆匆一瞥,从未有过时间和兴致好好玩玩。
算起来,她对这个偌大的京都,还真是一点儿也不熟悉。
太夫人放下茶盏,端起和蔼可亲的笑来:“那就四处都去去,这几个丫头们也闷了一个冬天了,正好带着你出去一同撒欢儿。”
江时祁那边来回过话了,说谢令窈坚持退婚的话,他也不强求。
太夫人现在是又喜又忧,喜的自然是这桩一直哽在她心头的婚事终于就此作罢,忧的是江时祁和江家落下一个嫌贫爱富不守承诺的名声。
她也不是非要忤逆亡夫,但凡是换个孩子,她都愿意心甘情愿地把谢令窈娶进侯府养着。
可偏偏是江时祁,侯府最优秀的孩子,未来前途无量。
若是不娶一个身份贵重的女子,往后朝堂之上无人保驾护航,不知道要吃多少暗亏。
太夫人这两日仔细考虑了一下,为了没有后患,先好吃好喝把谢令窈供起来,等到自己寿宴那日,把当日的见证人都请到府中做客,由谢令窈自己当面提出来,岂不免去江家许多麻烦?
谢令窈还不知道太夫人已经打定主意要等到两月后再正式退去这门婚事,正兴致勃勃地听着江雨霏安排着待会儿的行程。
“咱们不用午饭直接出门!
先去鼎新阁吃他们家特色炙烤羊肉,然后去乐天瓦舍听曲儿,听完后去租一艘船游湖吃酒。”
江倩柔光是听了都觉得累,不自然地抿了口茶。
“这也太赶了?
窈窈待的时间还长呢,慢慢玩儿岂不是更好?”
江雨霏一向是不喜欢江倩柔整天拎着帕子半死不活的故作柔弱姿态。
“哪里赶了?
不过你要是嫌累,就晚些时候直接出来游湖吧。”
江雨霏巴不得不带她,江倩柔矫情得很,带上她,她必定一会儿嫌羊肉膻了,一会儿嫌唱曲儿的嗓子不够脆,惯会扫兴!
江玲玲向来是唯江倩柔马首是瞻,听了这话有些不满道:“大家一起出去玩儿,自然是要一同商量着来,怎么你一个人就决定了?”
江秋寒是个八面玲珑的老好人,只端着笑,从头到尾没多说话。
“什么叫我一个人说了算?
我问你们你们又不说话,那我提出建议了你们又来挑毛病,真难伺候!”
眼见争端将起,太夫人轻咳一声打断她们,转而看向谢令窈:“窈儿怎么看?”
谢令窈面上为难,回答得却很直接:“我觉得雨霏的安排不错。”
她这话无疑是得罪了江倩柔和江玲珑。
可是,谁管她们?
连江雨霏都没想到谢令窈毫不避讳地站在了自己这边,眼睛亮了亮,又觉得因为自己的强势,让谢令窈为难了,不免有些自责。
可是谢令窈都这样说了,她断没有再松口的道理。
“那你们俩晚些时候再过来同我们汇合?”
江倩柔压下心头的火气,扯了扯嘴角:“好!”
她心下冷笑,这个谢令窈跟个棒槌似的,能成功嫁进来才怪!
一个穷乡僻壤来的乡巴佬,也配她作陪?
也就江雨霏那个傻的,还上赶着呢!
太夫人也因为谢令窈的直白有些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只嘱咐她们外面不要贪杯,游湖的时候少喝些酒。
几人陆陆续续告辞后,太夫人坐着没动,问吴嬷嬷:“我怎么觉着,谢令窈这个丫头时而精明时而木讷呢?”
吴嬷嬷弓了弓身,笑呵呵道:“我这个老婆子都看出来二房两位小姐瞧不上谢小姐,难道您瞧不出来?
难道谢小姐自己就瞧不出来?”
“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
吴嬷嬷点了点头。
“谢小姐是打定主意要退亲了,二房两位小姐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无足轻重的人,她明知道她们不喜欢她,又怎么还要委屈自己去讨好她们呢?
“太夫人也觉得吴嬷嬷言之有理,笑着感叹:“这丫头,还真是个小辣椒。”
太夫人是高门大户里金银堆砌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金尊玉贵了一辈子,最是看不上委曲求全唯唯诺诺的人,听吴嬷嬷这么一说,反倒有些欣赏起谢令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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