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婉娘知道她会说一通,但没想到这姑娘竟这么直白,直直说她面上。
“不过有一点您说的对,做生意还得是看跟什么人做,您这样高贵贞洁的人我高攀不起,这生意我不做了。还有一件事,您眼力好,这簪子的确是苏家大小姐的东西,但我不也不是什么苏家大小姐,只是苏家一个小小的丫鬟。我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知书达理仪态大方,无论配谁都八百个来回带转弯,日后我家小姐嫁给谁都是谁八百年修来的福气!”
傅初霁喘了一口气,继续道:“最后一点,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若真管个事是而非且不把自己累死委屈死?”
说罢傅初霁转身便要走,生意算是黄了,谁能把甲方给骂一顿的?这回她也潇洒一把,万事听天由命去吧!
“等等。”甄婉娘忽而起身叫住了她,傅初霁身体一僵,以为她要骂回来。
甄婉娘走上前去,坦然笑道:“姑娘倒是直爽,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我为我的言行不当道歉。”
傅初霁转身,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甄婉娘接受她的眼神,忽而爽朗一笑道:“ 你说的对,女子在这世间本就不易,也应相互帮衬。其实当初我是想要随我夫君去了的,但他留了封书信给我,他说,
‘负心郎已去,空留婉娘一人在世,郎心忧忧,恐在阴间难安。娘亲虽刻薄,却全心在我,我离去,恐迫娘子殉葬。万望娘子惜命爱己,万不可随我而去,否则郎心难安。岳母丈公或让娘子改嫁,娘子切勿一味听从,若要嫁也应嫁给心上人,切勿嫁与和我一样的短命鬼,白白耽误娘子幸福。你我夫妻共载五年余久,庭中你我埋藏结发处独留碎银六百两,娘子取此安身立命已。’”
字字句句甄婉娘倒背如流,像是早已将那封遗书读了个千千万万遍,再诉时仍然眼中饱含热泪。
“这些话我日日夜夜地读,他待我的好我永世不忘。万宝阁是他给我的遗物,这十几年来生意红火也是他在天保佑。”
“我敬佩您的忠贞不渝,但贞烈挚情也得两人真心相爱,若所托非人还一味地贞洁贞烈那便是愚昧不堪了。”傅初霁毫不遮掩地说道。
“不错,是我想错了,适才多有不对,还望姑娘见谅。”甄婉娘诚心道歉,傅初霁安有不接受的道理?
眼下二人品茶谈笑,大女人之间敞开天窗说亮话,一些事情的细节也一并安排妥当。
这桩生意算是谈成了。
“巷尾那家专攻雕刻首饰的‘金玉良缘’是我朋友开的,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她定然也喜欢你的性子。那便提前祝傅老板生意大火。”
傅初霁笑着抱拳连连道谢,至此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翻云楼。
江岫白从四楼廊道的窗户处瞥见傅初霁轻快的身影,不禁笑了一下。
“想见上江老板的面还真是不容易。”
甄婉娘不知何时上了楼,她看到江岫白的笑意便更加了然于心。
“万宝阁生意红火,好端端的甄老板见我做什么?”江岫白见那身影走远了,适才转身回道。
甄婉娘莞尔一笑道:“明知故问。若非江老板透露,谁会知道我的踪迹?”
况且连几时几刻在哪间屋子都一清二楚!不是翻云楼老板谁还会知道的这么事无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