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向外望去,街角偶有巡逻的官兵路过。
裴渝靠在窗前,督卫服,翼善冠和黑横刀整齐摆放在一旁。
他是住官舍最里的房间,裴挽三人已经在其他屋睡下。
裴渝盯着手臂上的绷带,把他们一一拆下来。
先前客栈时,为装受伤,他往自己身上划几道口子,看着惨,但不深,基本一天后就不影响活动。
但方才挥动手臂,他觉着有些不对劲。
绷带一圈圈拆开,露出底下的手臂,裴渝静默在原地,良久,扯了扯嘴角,说不出是喜是忧。
绷带下,原本该是伤口的地方,皮肤光滑。
一点痕都没有。
裴渝将其他几处绷带拆开,果不其然,伤口早已愈合,疤痕都没留下。
望着手中绷带,裴渝神情晦暗不明。
半晌,轻轻叹一口气。
“可别给我整成长生了…”
把绷带往旁一丢,裴渝看着窗外沉思。
从受伤到现在,时间一日不到。
虽然那些伤口并不深,但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愈合成这样,实属怪异非常。
裴渝伸手摸上胸口,十年前,他是被齐昭捅穿心脏而亡。
而前几日,他从土里爬出来,胸口的伤早已经完全愈合。
更加怪异的是,在棺材里躺十年,正常人早化作一堆白骨,他却尸身不腐。
裴渝在洛州城那家黑店,就仔细看过自己的脸。
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丁点变化都没有。
按理来讲,他今年应该三十八岁,看着却与二十多无异。
这一切和他的死而复生,肯定脱不开关系。
手指一下下敲着窗沿,裴渝心中思量。
五鬼掠命,曾为大启开国皇帝启盛王用的秘术,相传开国皇帝与当时的还是金契的金舟之间,战火四延。
就在如今边境那块地,双方你争我夺,从未停止。
直至启盛王染上苦疾,无力筹备军事,抵挡金契攻势,大启势弱,边境日日苦撑,齐昌也自觉死期将至,不甘眼看金契夺走寒州。
这时,当时的国师便道出这五鬼掠命的古术。
启盛王大喜,忙命国师准备。
国师命人打造五盏特殊的灯,灯中放置古玉,再外用玉铸台,让启盛王躺于台上,五盏灯摆放于特定方位,形成阵法,阵中献祭奴隶的性命。
过程持续一天一夜,结束之后,启盛王奇迹般好转,不惑之年却越发年轻,身体越来越康健。
随后他带领大启的将士势如破竹,将金契击破,赶到草原之上……
裴渝双眼微眯,五鬼掠命,有可能献祭不是重点,虽世上怪力乱神之事繁多,但献祭人命,就能长生?
他可不信。
不然齐昭怎么没活?
估计献祭之外的步骤,才是所谓“长生”的关键。
所以,他才能打破常理,活生生坐在这。
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那五盏灯。
裴渝抬头望向晴朗夜空,朝廷瞒五鬼掠命瞒十年,如今山河灯已经现世,不清楚哪方势力的无面人暗中争夺。
白远山已经知道消息,这会,约莫已经找过裴仲。
不多时日,裴仲也会进宫找裴铮和齐恒。
恐怕,波澜再起。
敲着窗沿的手指一顿,裴渝目光微转,白远山接过他的投诚,八成,会用他来查另外四盏灯的下落。
不过,他又知道什么呢?裴渝挑挑眉。
余岐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旧党,来京城求条生路罢了。
调查五盏灯,正巧是顺着白远山的意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