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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活命装瞎,他竟当面宽衣解带柳袅袅殷池野最新章节

一0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柳袅袅此刻不仅无力,还很想死。堂堂国公府,怎么安防做的那么差,什么人都能混进来?那杀手坐在围墙上,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她。柳袅袅又不能撒腿跑,毕竟她现在是个“瞎子”。所以她只能张开手,摸摸索索的往前迈着小步,一脸惊慌失措,“世子爷,你走了吗?不要丢下袅袅,袅袅看不见......”殷钰笙都走了八百年了,自然是听不见。柳袅袅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仿佛真是一个被抛弃在黑暗里的孤女。她是演给杀手看的。这么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柔弱盲女,这家伙儿要是下得去手,他还是人吗?杀手略作思考,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见男人再一次逼近,柳袅袅不可避免的想起昨夜,自己在他面前解衣沐浴的样子,忍不住脸热。她没注意脚下有块石头,当然就算注意到了作为“盲女”也不可能去躲。就...

主角:柳袅袅殷池野   更新:2025-03-07 19: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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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柳袅袅殷池野的其他类型小说《为活命装瞎,他竟当面宽衣解带柳袅袅殷池野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一0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柳袅袅此刻不仅无力,还很想死。堂堂国公府,怎么安防做的那么差,什么人都能混进来?那杀手坐在围墙上,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她。柳袅袅又不能撒腿跑,毕竟她现在是个“瞎子”。所以她只能张开手,摸摸索索的往前迈着小步,一脸惊慌失措,“世子爷,你走了吗?不要丢下袅袅,袅袅看不见......”殷钰笙都走了八百年了,自然是听不见。柳袅袅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仿佛真是一个被抛弃在黑暗里的孤女。她是演给杀手看的。这么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柔弱盲女,这家伙儿要是下得去手,他还是人吗?杀手略作思考,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见男人再一次逼近,柳袅袅不可避免的想起昨夜,自己在他面前解衣沐浴的样子,忍不住脸热。她没注意脚下有块石头,当然就算注意到了作为“盲女”也不可能去躲。就...

《为活命装瞎,他竟当面宽衣解带柳袅袅殷池野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柳袅袅此刻不仅无力,还很想死。

堂堂国公府,怎么安防做的那么差,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那杀手坐在围墙上,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她。

柳袅袅又不能撒腿跑,毕竟她现在是个“瞎子”。

所以她只能张开手,摸摸索索的往前迈着小步,一脸惊慌失措,“世子爷,你走了吗?

不要丢下袅袅,袅袅看不见......”殷钰笙都走了八百年了,自然是听不见。

柳袅袅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仿佛真是一个被抛弃在黑暗里的孤女。

她是演给杀手看的。

这么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柔弱盲女,这家伙儿要是下得去手,他还是人吗?

杀手略作思考,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见男人再一次逼近,柳袅袅不可避免的想起昨夜,自己在他面前解衣沐浴的样子,忍不住脸热。

她没注意脚下有块石头,当然就算注意到了作为“盲女”也不可能去躲。

就在柳袅袅心烦意乱的想这家伙儿又要做什么,却见男人面无表情的抽出了剑。

他真的要杀她?

柳袅袅心中一紧,在杀手的剑刺过来时,成功的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一个投怀送抱,栽进了杀手怀里。

男人的剑落了空,还想再刺。

柳袅袅却趁机抱紧他,颤声道,“你是谁,家里的护卫吗?”

“......”杀手比划了一下,由于这女人紧挨着他,从哪个角度都不好下手。

男人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呼吸都沉了几分。

柳袅袅听的真切,这小子的心跳声简直如同万马奔腾,突破胸膛朝她狂奔而来。

“怎么不说话?”

柳袅袅仿佛一无所知。

杀手沉默须臾,终于开口,“少夫人怎独自一人在此?”

他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喑哑。

柳袅袅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于是耳朵也红了。

“我......我看不见路,”柳袅袅颤着小声儿,弱弱的说,“好心的护卫,你能带我回明善堂吗?”

杀手道,“少夫人先放开我。”

俩人此刻的姿势确实不好看。

男人无措的抬着双臂,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握着剑鞘,都快攥出了汗。

丰腴柔软的美人整个埋进他的怀中,抱着他劲瘦的腰。

只要低下头,就能嗅到女子身上的甜香。

然而柳袅袅有理由啊!

她一个刚瞎的人,被石头绊了一脚不能害怕吗?

柳袅袅俏脸红一阵,白一阵,慢吞吞松开了男人的腰。

还不等杀手松口气,新晋世子夫人立马攀上他执剑的右臂,死死抱在怀里。

杀手:“......你怎么不走呀?”

柳袅袅貌若天真的问。

杀手只得僵着手臂,为她领路。

这一路走的柳袅袅心惊胆战。

她最怕的就是遇上个丫鬟小厮什么的。

毕竟男人被她牵制着,剑都没办法收起来,一张俊脸又冷的发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好在此处离明善堂比较近,没遇上人。

更奇怪的是,这人对安国公府似乎相当熟悉,一点都没走错路。

见杀手木着脸一言不发,柳袅袅心想得说点什么。

不然到了地方不得不松手,这家伙儿又得把她砍了。

“做世子夫人也没什么好的。”

柳袅袅突然来了一句。

杀手被手臂上软绵绵的触感磨的心烦意乱,垂眼斜睨了柳袅袅一眼,没有接茬儿。

“世子原本就不喜我,洞房之夜便打了我,让我滚远点儿不要碍眼,”柳袅袅睫毛微颤,小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如今眼盲,他更加嫌弃我,连送我回去都不肯,只将我抛在路上。”

这可是句句实话,不怪柳袅袅拿殷钰笙出来卖惨。

杀手盯着窝在他臂间的柳袅袅,“听闻少夫人是昨日才为世子哭伤了眼睛?”

柳袅袅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这人为什么二话不说就来杀自己了。

这瞎的时间,可太巧了。

“其实也不光是为了世子的事,”柳袅袅垂着脸,“我自小眼睛就不好,所以娘连针线活都不让我多做,日日在家养着。

大婚之前,我的眼疾就隐有发作的征兆,但害怕影响婚事,才没有如实交代。”

说罢,柳袅袅还抱着杀手的胳膊晃了两下,小声道,“你不会将此事泄露给国公爷和夫人吧?”

“自然不会。”

杀手无所谓的笑笑。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柳袅袅也摸不准这家伙儿信了没。

临近明善堂的两进院子,柳袅袅又紧张起来。

毕竟明善堂除了她还住着四个丫鬟。

碧云和洗青要帮她收拾从娘家带回来的礼物,不一定在院子里,但水红和惜墨昨日被她赶到了外院,撞上可就露馅了。

尽管柳袅袅讨厌这两个给她摆脸色的小丫鬟,却又不想伤她们的性命,于是脚步便慢了下来。

明显察觉到了拉扯感的杀手,又垂眼看她。

柳袅袅仿佛自言自语般小声嘟囔,“走累了......”杀手:“......”统共不到三百步的路程,这就走累了?

但下一刻,杀手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因为隔着院墙,也挡不住两个丫鬟抱怨的声音。

“瞧方才碧云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让人感到恶心,仿佛被世子宠幸的人是她一样,哼!”

这声音,一听就是惜墨。

水红道,“惜墨姐姐,咱们以后对世子夫人还是恭敬些吧,既然世子愿意送她回来,是不是说明......这能说明什么呀,看她那张脸就知道了,惯会勾引人的狐媚子!

世子也不过是被一时蒙蔽了双眼,我跟了世子一年多,还不了解他嘛!”

惜墨气哼哼道,“再说了,你见过有哪家主母是瞎了眼的?

改日新鲜过了,世子夫人的位置肯定会换人的,哪能真叫这么个小门小户的狐媚子占着这样的位置,既不能替世子开枝散叶,也不能帮世子打理后院。”

水红一听,觉得也是。

“一个瞎了眼的主母,出去应酬都是给安国公府蒙羞,还能有什么前途?”

惜墨接着道,“罢了,你先扫着吧,我去屋里歇个晌,若是世子来了喊我起来。”

听动静,惜墨显然是关了屋门。

下一秒,水红便压着嗓子骂起来,“世子夫人没前途,你就有前途了?

不就是跟世子睡过觉嘛,显得有多高贵似的,最后还不是跟我干一样的话?

欺负我,老是将活丢给我干......哼,我也睡觉去!”

接着又是一声门响。

杀手:“......见笑了,”柳袅袅趁机垂着眼,楚楚可怜道,“世子不喜欢我,平素连丫鬟都能欺负到我头上来......”她表面上装的凄楚,心里却恨不得惜墨那丫头骂得更狠些,说不定就勾起了身边这男人对她的同情心。

但杀手没有说什么,客客气气的将柳袅袅送进了内院,还贴心的为她推开卧房门,提醒她注意脚下的门槛。

柳袅袅小心翼翼的松开了男人的胳膊,幸好对方并无举剑的动作。

“除了方才的两位,怎么不见其他伺候的丫鬟?”

杀手问。

“大约在库房吧?”

柳袅袅轻声解释,“我向来喜静不喜闹,平时也不爱有人在眼前守着。”

其实在心中腹诽:难道你还非要撞见谁?

真撞见了你又不高兴,搞不好又要杀人。

“少夫人既然患了眼疾,日常生活多有不便,还需丫鬟贴身照顾才是。”

柳袅袅愣了一下,讪讪的点头,这的确是个漏洞。

“再者说,”杀手突然弯下腰贴近,注视着她的双眼,“少夫人一人居住,若是有不怀好意的歹人入内,欺少夫人眼盲无所察觉,那可就糟糕了。”


柳袅袅杵在澡盆前,额间生汗。

她散着发,手扣着衣边正欲解开,显然是要洗澡。

然而拔步床边上,正靠着一个抱剑的男人,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

这情境若是两口子洗鸳鸯浴,倒也算得上俊男美女,浪漫养眼。

坏就坏在这人并非她的丈夫,而是一个杀手。

柳袅袅因为撞破了某件事,此刻正在装瞎。

——显然,一个盲女正要解衣洗澡,又怎么会因为屋里多了个男人放弃脱衣服呢?

脱,还是不脱?

柳袅袅陷入了天人两难的境地。

脱了便损清白,不脱就要损命!

天老爷!

她不会是大商朝第一个死在澡盆子里的闺门贵女吧?

柳袅袅念及此,忍不住心头大怒。

说到底,这事还是要怪她的新婚夫婿——那“吃差皇粮不干事”的安国公世子!

......柳袅袅是三日前出嫁的。

她原以为出嫁当日,已是自己此生最倒霉的一天。

柳袅袅的父亲是京中大理寺丞,从五品小官,上京城一抓一大把,不足为奇。

女儿却高攀上了安国公府的世子爷殷钰笙。

京中贵女们都眼红柳袅袅攀了一门好亲事,却又不因此感到奇怪。

毕竟柳父携全家赴京的那一天,柳袅袅因为天气炎热,撩开车帘透了口气。

路过的百姓屏住了呼吸,还以为看到了仙女娘娘。

隔日,提亲的媒人差点儿踏破了门槛。

柳袅袅生得很美,即便门第不高,这份美丽也为她挣了份好前程。

柳父柳母择婿的标准倒也朴素,直接从提亲者中择了一户地位最高的。

“世子年轻,比送你进宫做秀女好得多。”

出嫁前夜,柳母给闺女梳头,母女俩说着贴己话。

论容貌家世,柳袅袅做秀女也做的,只是当今天启帝已年近五十,当父母的不忍送女儿进宫受苦。

“安国公世子过了二十才说亲,想必是个洁身自好的痴心人,”柳母嘱咐道:“袅袅,父母无能帮不了你什么,进了国公府,容貌身段就是你的武器,一定要抓牢世子爷的心,生下一儿半女,地位便稳了。”

柳袅袅年方二八,还是少女心态,红着脸应下。

柳母掏出一本册子塞入女儿手中,叮嘱她认真翻看,学会了之后,明日洞房好照着图册伺候世子。

全以为攀了门好亲事的娘俩并不知道,安国公世子殷钰笙确实是个痴心人。

只是用心对象却是另有其人。

大婚当日,世子徒手扯下柳袅袅头上的喜帕,看清新娘的脸后愣了半晌。

柳袅袅本就长相明艳,身段丰腴,因着做了新嫁娘,垂着眼眸含羞带怯的模样越发惹人怜爱。

方才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柳袅袅满脑子都在练习册子里的内容,只觉得既害怕又期待。

如今被摘了盖头,抬眼偷偷一瞧,发现世子爷也是个面如冠玉的好模样,顿时更加羞涩。

世子只是站着,没有说话。

然而他眼底分明有飞闪而过的一抹惊艳。

这样的眼神对于柳袅袅而言,简直习以为常。

她想着母亲昨夜的嘱托,主动上前,柔声道,“世子爷,妾身给您宽衣......”凤仙花染甲后的纤长指尖刚刚触上世子的腰带。

殷钰笙如过了电般一把将柳袅袅推开。

柳袅袅猝不及防的摔在地上,头上的凤冠发钗落了一地。

虽是小官门户出身的女子,但柳袅袅到底是家中宠到大的女儿,长得又美,走到哪都被人护着,半点儿委屈都没吃过。

柳袅袅又忍不得疼,被推倒的瞬间,眼泪便充盈了眼眶,不可置信的回望世子。

殷钰笙并不看她,张嘴就是一连串歹毒难听的话:“原以为你是世家女子,竟如此不知羞耻的勾搭男人,和青楼妓女有什么区别?”

柳袅袅被骂懵了。

这不是她的新婚之夜吗?

世子为何要如此羞辱她?

柳袅袅是泪失禁体质,一张嘴眼泪便流了下来,委屈道,“我......我只是想伺候世子爷......”然而她一开口,殷钰笙更加愤怒了,怒斥道:“哼哼唧唧的做甚,这么想勾引男人?

柳袅袅我告诉你,之所以娶你进门,不过是为了给素衣做挡箭牌,你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

我劝你认清自己的地位,安分守己,不要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说完殷钰笙便甩袖离开,全程都没有看过柳袅袅一眼。

柳袅袅擦着眼泪,一脸茫然。

啊,素衣又是谁?

新郎黑着脸摔门走了,门外原本等着值夜的丫鬟赶紧推门进来。

柳袅袅正一边抹眼泪,一边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扭头拾地上的首饰。

首饰里既有她娘家的嫁妆,也有安国公府的聘礼,贵的很,摔坏了可就太可惜了!

丫鬟赶紧来拦,“少夫人您快坐着吧,奴婢来收拾!”

柳袅袅没有带陪嫁丫鬟。

毕竟父亲升官不久,又是初来乍到,各种应酬上下打点花费巨多,家里还是从老家带的那四个侍女,伺候家里的一位夫人,两位小姐。

柳袅袅有个贴身照顾的丫鬟叫小喜,考虑到家中事多,国公府应当不缺侍女,所以就没带来。

此时屋里进来的四个丫鬟,都是安国公府上的。

粉衫丫头极有眼力劲,一进门就将少夫人扶到凳子上去,手脚麻利的拾地上散落的首饰。

另一个穿青衫的上来帮她整理散乱的发髻,剩下的两个非但没有上前,反而交头接耳的低语,看向柳袅袅的眼神也带着些特殊意味儿。

柳袅袅静了一瞬,对那两个交耳的丫头道,“本夫人饿了,你俩下去准备点吃食过来。”

“是。”

黄衫的应了,紫衫的丫头却面带不屑,扭头就出去了。

世子又不在,柳袅袅懒得再打扮,让粉衫丫鬟将首饰收进匣子里,令她们做自我介绍。

粉衫丫头名唤碧云,年纪稍长些,今年二十有一,是柳袅袅现下所居明善堂的老人;青衫丫头名唤洗青,今年十八,之前在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现下被指派过来。

方才出去拿吃食的,黄衣的叫水红,紫衣的唤惜墨,两个人都同柳袅袅一般大,十六岁。

水红刚入府不久,惜墨则是世子书房的侍女,一年前还是世子的通房丫头。

怪不得挺傲。

柳袅袅懒得理会,饭来了就吩咐水红和惜墨去门外守着,只留碧云洗青伺候。

“素衣是谁?”

柳袅袅夹了个鸡腿在碗里,边吃边问。

碧云与洗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年长一点的碧云开口。

“那位素衣姑娘姓商,是世子从满春坊救出来的清倌人,一直养在府外。”

柳袅袅问,“世子爷方才出门找她去了?”

“......大约是的。”

“模样如何?”

“听闻是满春坊的头牌。”

“养在外面几年了?”

“一年不到。”

碧云据实以告。

救命恩人、美人、热乎期。

柳袅袅叼着鸡腿,长叹一声,大事不妙。

洗青忍不住提醒柳袅袅,“少夫人不必难过,您长得这般美貌,多与世子献一下殷勤,假以时日世子会知道您的好。”

柳袅袅抬眼看了洗青一眼,洗青赶紧低头。

这丫头应当是接了她婆婆的指示来的。

吃了一会儿,碧云也劝柳袅袅别难过,最重要的是不要伤了身子。

“我表现的就那么难过吗?”

柳袅袅问。

方才确实难受,但现下吃了东西已经好了。

碧云叹了口气,“您已经用了半只鸡、一只猪蹄、两只乳鸽以及两碗饭了。”

即便难过也不能这么吃啊!

真要把身体吃伤了。

柳袅袅奇怪道:“我平时也吃这么多啊。”

碧云、洗青:“......”碧云忍不住细细打量世子夫人一番。

她们的少夫人确实不瘦,但是也不胖;脸有点圆,但很小,下巴尖尖的。

大约是吃得多睡的好的缘故,少女乌发浓密,眼睛明亮,脸颊白里透粉,一看就气血充盈。

更重要的是少夫人虽然吃得多,腰和脖颈却很纤细。

碧云忍不住往世子夫人身上多看了两眼,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世子真是不知好歹。


五千两,国公府确实有钱。

柳袅袅心道,爹一年俸禄不过八百两,所以也不怪她见钱眼开吧?

只是接了婆婆的任务,怎么勾引丈夫却是个难题,毕竟她还只是个十六岁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初夏的荷花池,绽开露出嫩蕊的荷花并不多,远远望去一片青葱。

索性众人目的不在赏花,沿池边走边唠着家常。

柳袅袅被赵蕊伈挽着手,挣都挣不开,心里暗暗思忖这小妮子想干啥坏事。

由于她面上瞎了眼,碧云不远不近的跟着,旁边儿还有赵蕊伈的丫鬟,生怕她失足落了水......对了,水?

柳袅袅趁着无人注意,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眼珠子,发现一个相貌丑陋的男仆人,掩在假山后面鬼鬼祟祟。

难不成......不等柳袅袅细想,一个小丫鬟端了盘荔枝出来给贵人们享用。

“这可是圣上御赐的淮阳荔枝,大皇子全都赏了我,”柳梦梅得意道,“平日放在冰库里镇着,姐妹们快尝尝味道如何?”

荔枝不好保存,在上京中并不多见,所以即便心中嗤笑柳梦梅刻意炫耀的嘴脸,贵女们还是经不住诱惑,上前来食。

“柳姐姐眼睛不好,我来帮你剥。”

赵蕊伈终于松开柳袅袅的手,掂了个荔枝过来。

柳袅袅一看就知道怎么个意思,果然赵蕊伈刚剥开一点壳,就“啊”了一声,弹飞了荔枝。

“小心脚下!”

赵蕊伈的丫鬟突然冲出,不轻不重撞了柳袅袅一下。

若是柳袅袅真是盲人,恐怕就要一脚踩上那荔枝,跌进荷花池中。

怎奈柳袅袅偏偏看得见,不仅让开了地上的荔枝,还借着丫鬟冲撞的力道,扑向赵蕊伈。

“呀,妹妹小心!”

现场乱作一团。

柳袅袅重重的扑在地上,赵蕊伈则“扑通”一声,被她推入荷花池中。

“快救人!

有人落水了!”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柳袅袅率先大喊起来。

她也不指名道姓,自己一个“瞎女”,只听得落水声,自然是不知道谁跌了进去。

假山那边见有人喊了,果然跳下个男人,游着水往赵蕊伈身边扑棱。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赵蕊伈吓傻了,还记得喊两声“别过来!”

然而她在水里,男仆人根本看不清,只记得赵小姐的嘱咐把落水之人“贴身抱着”救上去,还要偷偷扯乱对方的前襟。

所以他不顾赵蕊伈的挣扎,捞着少女香软的身体就往人最多的岸边游。

趁着扯少女领口的功夫占便宜。

听说落水的这位可是安国公世子夫人,上京出了名的美人,他这赖皮丑脸的男人何德何能,可以湿身贴近一亲芳泽,顿时想入非非,更加不顾怀里人的拼命挣扎。

然而上了岸一看,那衣衫尽湿,衣服凌乱花容失色的少女竟是他的亲主子赵蕊伈。

男人原先还紧抱着女人,这下吓得魂都飞了,原地弹起三尺高。

“大、大小姐?!”

“混账东西!”

赵蕊伈气的脸都红了,恶狠狠扇了男仆人一巴掌。

原本入夏女子们便着装轻薄,赵蕊伈薄薄的衣物紧贴着玲珑的曲线。

但她只顾着去遮掩,没注意好姐妹柳梦梅原本气恼的看着,突然想通了一般,跟下人低语两句,下人便跑开了。

“人呢,还不快拿毯子来给赵小姐捂上!”

有人喊了一句。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赵蕊伈这未出阁的小姐,湿身被外男搂在怀里......赵蕊伈反应过来后,顿时绝望的哭起来,几个夫人也上前安慰。

只是大家都知道,赵蕊伈的婚事算是完了。

而柳袅袅被碧云扶起,站在人群最外围没有上前。

她心狠吗?

谁让赵蕊伈先陷害她。

如果柳袅袅不是装瞎,今日落入水中的便是她,被那猥琐男人抱上岸的也会是她。

届时安国公府丢不起这人,她又不得世子喜欢,定会被扫地出门。

碧云执起柳袅袅的手,紧张道,“少夫人,你的手流血了!”

毕竟柳袅袅摔得那一下,可是实打实的。

跟毯子一起到的还有大皇子。

李明玄让开人群,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时隔多日,柳袅袅终于又见到了大皇子,顿时眼皮乱跳。

那的确是大皇子的脸,和滚在她脚边死不瞑目的头颅一模一样!

然而此时的大皇子还好端端站着,甚至露出她熟悉的色眯眯神情,上下打量着浑身湿透的赵蕊伈。

“没人受伤吧?”

大皇子道。

连声音都一样!

柳袅袅陷入了迷茫。

柳梦梅有些不虞大皇子看赵蕊伈的眼神,赶紧将毯子盖在赵蕊伈身上,拉着她起来,痛心疾首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水里去啊!”

赵蕊伈原本还在为了自己的前途哭,柳梦梅这一提醒才想起来,咬牙切齿的望向人群中的柳袅袅。

“你为何推我下水!”

柳袅袅正因为大皇子的事心烦着,有点儿懒得理她,敷衍了一句,“不知是哪位姐姐的荔枝掉在地上,不小心踩着滑了一脚。

蕊伈妹妹,我真不是有意要推你的。”

赵蕊伈:“......”碧云也趁机抓起柳袅袅流血的手向大家展示,“我们世子夫人也受伤了!

我家主子眼盲,哪里能想着故意害人?”

相较于浑身湿透的赵蕊伈,跌在小道上的柳袅袅同样一身狼狈,罗裙上沾了泥土和草,发髻也有些松散。

再加上她“目不能视”,茫然的直着眼睛望着前方,被丫鬟举起的纤白手掌鲜血淋漓,可心疼坏了“怜香惜玉”的大皇子。

但碍于柳袅袅世子夫人的身份,他不好贸然上前亲近,只呵斥身边的小厮,“还愣着干嘛?

快传大夫给世子夫人看伤!

对了,还有赵小姐。”

这样一来,根本没办法细究下去,不然就牵扯出赵蕊伈自己故意扔的那枚冻荔枝。

她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太史令的儿媳周夫人一向大嘴巴,边看热闹边与女伴窃窃耳语,“赵家小姐这副样子,怕是宋家不会再要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赵蕊伈恰好听的真切,一时急火攻心撅了过去。

现场顿时又乱做了一团。

只有柳袅袅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似两眼空洞,实则认真观察大皇子。

大皇子又是喊人又是忙着给撅过去的赵蕊伈扇扇子。

即便长相身材声音都一模一样,但柳袅袅依旧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大皇子和从前骚扰她的那位,似乎不是同一位。

......柳袅袅手上裹着纱布刚回了国公府,就听到宋家到赵家退婚的消息。

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只能怪柳梦梅请了热衷于聊八卦的周夫人。

柳袅袅先从婆婆那边转悠了一趟,撒着娇卖了个惨,收获御赐外伤药两瓶、碧玉柄扇子一把、东珠首饰一套,心满意足的回了明善堂。

“碧云,你把东西放库房里,然后去玉衣堂跑一趟,若世子爷落单了就喊他来明善堂吃个晚饭,他不愿意来就算了。”

柳袅袅嘱咐道。

毕竟手都快要痛死了,这苦不能白吃,柳袅袅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伤了手。

碧云人精似的,向世子夫人保证,“一定把消息传达到。”

她将一瓶外伤药搁屋里以备少夫人换药,其他东西都抱着拿出去。

柳袅袅揭开纱布,心疼的看着自己曾经纤白的玉手,抹了药后反而肿的跟猪蹄一样,她自己看着都倒胃口,可千万不能给世子看到。

还有那个大皇子......柳袅袅皱了皱眉。

虽然拿不出确凿证据,但柳袅袅总觉得此时的大皇子是换了人的,因为她习惯了男人看她的眼神。

尽管那人已经努力装成垂涎她的模样了,但是跟天生好色之徒,还是不一样。

但......既然大家都认为那个人就是大皇子,她还要站出来说出真相吗?

柳袅袅又想起那个黑衣玉面的杀手,已经有好几日不来找她了。

但这事麻烦就麻烦在于,如果大皇子“活着”,就根本没有理由去抓那凶手,如此一来,柳袅袅就得一直装瞎。

若那杀手不死,她就得装一辈子。

柳袅袅叹了口气,用没受伤的手指夹出张纸来,打算给娘亲写封信提醒她大皇子的事。

门前闪过一道人影,杀手大摇大摆的直接推门走进来。

柳袅袅:“......”
杀手还是白日里那身黑色劲装,手脚如同猫儿,落地时一点声音都没有,琉璃似的眼睛望了过来。

完了,怎么还追家里来了?

柳袅袅的手僵在胸口前,顿时心如死灰。

杀手看......
大相国寺后院的海棠花树下,男人收回长剑,屈起手臂施施然拭去剑上的血。

尸体无力的前后摇晃几下,重重砸进花瓣中。

娇粉色的海棠花瓣随风而至,飘落在男人肩头。

长相俊美的凶手长身玉立,瞳色浅淡,眼角却带了抹嗜血的红,正目光灼灼的看过来。

落英翩飞之中,柳袅袅绝望的想:为什么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谋害皇子,会不带面罩啊?

这下被她瞧的一清二楚,想不被灭口都难!

眼见男人提着剑走近......怎么办怎么办?

柳袅袅慌乱之下脑内灵光乍现。

“什么声音?”

柳袅袅张开手臂,两眼放空,摸摸索索的前行,“小喜,是你在那吗?

咱们要回府了。”

“......”男人果然没动了。

他提着剑站在原地,一脸疑惑的盯着柳袅袅看。

柳袅袅心中暗喜,想着真不愧是我,装瞎这种招都能想出来,接着掉转脚步,准备趁机离开。

然而她刚拐了下脚尖,男人就露出一个玩味儿的笑来,似乎抬腿要过来。

不行,不能走!

柳袅袅知道自己但凡有一下掉头的举动,男人就真的会让她“掉头”了。

进退两难之下,柳袅袅干脆把心一横,摸索着继续往前走,仿佛并不知道有个人在她的正前方。

“小喜,你怎么不说话?”

柳袅袅直着眼睛,脚下不慎踢到了大皇子,“这是什么,球?”

男人又立住不动了,挑着眉观察她。

然而他又不肯离开,柳袅袅再多走两步,摸索着的手就要触上男人的胸膛了。

柳袅袅心里急的要命,面上却不显,嘴里嘀咕着,“这丫头......跑哪去了?”

她离男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儿。

终于在柳袅袅的指尖即将碰到杀手身体的那一刻,男人稍稍侧身,避开了她的双手。

“......”柳袅袅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如愿以偿的摸到了海棠树的树干。

“原来不在这里吗?”

柳袅袅装模作样道,双眼空洞,假意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寒光一闪,一把剑猝然劈向柳袅袅纤细的脖颈。

柳袅袅睫毛一颤。

剑刃在触及她皮肤前停住了。

柳袅袅搔了搔脸颊,继续往前走。

那把剑始终横在她脖间,柳袅袅眼中倒映着男人危险的眼神,闷头直行,几乎要冲进男人的怀里。

杀手略微后退两步。

他凝视着柳袅袅的脸,带着血气的剑却挑动起少女垂落在肩头的发丝......缓缓歪头,露出一个邪气的笑来。

柳袅袅心跳停了半拍。

杀手只笑了一下,便收起了剑,错步走到柳袅袅身侧。

柳袅袅紧张的脸都要抽筋了,却还得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男人盯了她片刻,抬手捻走她发间的一片海棠花瓣。

“......”她到底该装作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不远处传来女人呼唤的声音。

柳袅袅还不等听清,便脆声大喊,“娘,是您来了吗?”

实则暗示那杀手:快走啊大哥!

男人脚步一顿,提起大皇子的头颅撤到柳袅袅视野范围以外。

柳袅袅不敢回头看,听声音大概是上了树。

那么一棵海棠花树,尽管花朵开的繁盛,但能藏得住啥?

柳袅袅就跟自己杀了人一样紧张,真担心那家伙儿藏不住出来把大家统统灭口,加快步伐走到廊下,跟柳母打了个照面。

居然真是她娘找过来了。

“袅袅,怎么如个厕这么慢......你眼咋了?”

柳袅袅跟她娘疯狂的努嘴使眼色,以口型告知“我瞎了我瞎了!”

柳母虽没完全明白女儿的意思,却看到院内的沙土上,有星星点点的暗红色。

作为宅斗多年的老人儿,柳母的嘴比脑子快一步,配合着女儿表演起来。

“你的眼......”柳母擦拭了下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摸着女儿的脸道,“袅袅别担心,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眼睛好起来的,咱们回家了。”

虽然转折有点儿兀然,但好歹是接上了。

娘俩相互搀扶着,赶紧离开案发现场。

......上了马车后,柳袅袅依旧有点儿疑神疑鬼,生怕刺杀大皇子的家伙儿跟在车顶,或者扒在车尾,一路上没敢吭声。

柳母虽然满心疑惑,还是没有多问。

直至到了家后,柳袅袅以如厕的名义将柳母强行拽入了净房。

柳母原以为女儿要告诉她什么惊天大秘密,结果柳袅袅二话不说,撩起了裙子。

“女儿,你真喊我来看你如厕的啊?”

柳母嘴角抽搐。

“不是娘,刚才我都吓傻了,根本没机会解决,”柳袅袅整理着裙子,心脏依旧砰砰直跳,“娘,大皇子被人杀了。”

柳母:“......”柳母出去检查了一遍门窗,才转回净房内,低声询问,“你确定看清楚了?”

“这种事怎么会看不清楚呢?”

柳袅袅呼吸有些急促,她虽然很讨厌大皇子,但也不想看对方死在面前,“大皇子就死在相国寺那棵海棠花树下,血喷了一地,我还差点儿被杀了。”

“......那你看到凶手了吗?”

“看的不能再清楚了,正是因为看到了我才装瞎的,”柳袅袅咬了咬唇,“看外形身手,那人大概不是京官,是个刺客。”

父亲交际时,柳袅袅也有偷瞄过几眼,无论是京官还是上门提亲相看的世家公子,皆是雍容华贵,颇有些“份量”之辈。

单看身形,行凶者更像是身手矫健的暗卫,也可能是江湖上雇来的亡命徒。

若是刺客,那范围无疑就太大了。

柳母脸色微沉。

“娘,您说我会被灭口吗?”

柳袅袅不由得想到。

“别瞎说!”

柳母瞪了她一眼,想了想道,“这事你先别透露出去,等大理寺抓到凶手再说,这段时间我安排下,你继续装瞎。”

柳袅袅犹如做梦一般,疑神疑鬼,“娘,您说是因为夺嫡之争大皇子才死的吗?

会是谁雇凶杀了他,三皇子还是六皇子?”

柳母白了她一眼,“你一深闺妇人,朝堂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瞎寻思了。”

“只是我担心爹那边......你爹那边我会跟他说的,你就别管了,等大理寺问到,有什么就说什么。”

“哦。”

柳袅袅心烦意乱的低下了头。

柳母心疼的理了理女儿的头发,“今晚你在家安心睡一觉,别多想了,待明日回了国公府还得装一段时间瞎,我会催促你爹早日抓到凶手的。”

柳袅袅只得应了。

母女俩在净房里商量完性命攸关的大事,当晚就从柳府传出一个消息来。

——世子夫人柳氏因不得世子喜欢,孤身一人回门,当天便哭瞎了双眼。

虽然听着有些离谱,但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柳袅袅觉得自己在贵女圈子里的名声,仿佛又臭了些。

......夜晚,柳袅袅吩咐丫鬟打好水,准备舒舒服服的泡个澡睡下。

早知道今日有此一遭,还不如先不着急成婚,算个八字就好了。

柳袅袅用手抓顺头发,试了试水温,有些不着调的想。

说实话,她怀疑安国公世子克她。

不然顺心了小半辈子,怎么偏嫁人后就变的那么倒霉呢?

奈何当初也是为了逃避天启帝选秀,才草草定下了与安国公府这门婚事。

可见一个门第显赫的世家公子,过了适婚年龄还迟迟定不下,多半是有问题。

倒霉催的,被她撞上了。

更倒霉的是,为了求神仙保佑,让世子回心转意“爱”她,又亲眼目睹了皇室宗亲被杀这档子事......想着滚到脚下的大皇子的头,柳袅袅除了不寒而栗外,还有些心存侥幸。

对比起来自己尚有命在家洗澡,无疑幸运的多。

劝自己想开后,柳袅袅解开了胸前第一个盘扣,对面的窗户动了动。

“......”窗户悄无声息的打开,翻进一人来——正是白天的杀手!


柳袅袅又吃了一碗饭才停,令水红跟惜墨进来给她打水洗漱,准备化悲愤为睡眠。

趁世子夫人到屏风后洗澡的功夫,惜墨指着桌上不剩多少的饭菜,怀疑道,“你俩同世子夫人一块用的餐?”

碧云收拾着碗碟,瞥她一眼,“关你屁事!”

少夫人能吃是福,得准备个海碗。

......由于新婚之夜,新郎撂挑子不干走了,柳袅袅又毫无办法,总不能将世子绑来床上睡觉,只得自己洗了澡,吃饱喝足的睡了。

翌日,她被碧云唤起,得去前堂给公婆奉茶。

不用看也知道,世子没回来,柳袅袅得自己去。

柳袅袅依旧吩咐水红与惜墨去门外守着,洗青伺候她梳妆打扮,碧云则负责在旁边儿忧愁的看着世子夫人。

然而柳袅袅面色如常,借着洗青给她梳头的功夫,兴致勃勃的捧着首饰盒,挑选今天带出门簪子。

不是藏得深就是没心没肺。

碧云觉得自家世子夫人属于后者,简直愁的要命。

临出门前,柳袅袅吩咐水红和惜墨,内院有碧云洗青伺候就够了,她不喜人多,让两人搬去外院做点扫洗的活,兼着准备洗澡水。

夜里值班的活也撤了,她不爱起夜,不想折腾身边的人。

柳袅袅走后,水红面色苍白,惜墨却是恨恨的撕着衣角:“这是拿我们当粗使丫头使唤了?”

“你少说两句吧。”

水红刚入府不久,就被惜墨撺掇着得罪了世子夫人,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就要说,怎么了?”

惜墨冷哼道,“长得美有何用?

世子又不待见她,碰都不想碰她,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传出去简直笑死个人,也就只会拿我们出气了!”

水红想了想,也是。

一个不受宠的世子夫人,没什么好怕的。

......安国公和安国夫人端坐在前厅,饮下了柳袅袅这杯新媳妇儿茶。

两人的神色都淡淡的,似乎对她的孤身出现并不感到意外。

柳袅袅穿了一件水红色齐胸襦裙,梳着时兴的落云发髻,乌黑的发间点缀着聘礼中的点翠珠钗,玉面桃腮,眉目如画。

安国夫人看了她半晌,眼中既是惊艳又是失落,摇头低喃,“长得这么美......却也是这么不中用......”柳袅袅:“??”

安国公显然有些坐不住,一脸焦虑的问,“夫人,接下来该如何?

难道就由着那逆子任意妄为了?”

“不从又能如何呢?”

国公夫人斜睨了国公爷一眼,“这样的美人送上门了他都不肯碰,想必是非那女人不娶了,他今年都快二十三了,你还想不想抱孙子了?”

安国公叹了口气,瘫坐回座位上。

柳袅袅一脸淡定的听着公公婆婆打哑谜。

安国夫人瞅了她一眼,仿佛此刻才记起柳袅袅这个新儿媳来,喝了口茶通知道,“今晚笙儿会抬一房贵妾进门,你作为世子夫人,未来的大房主母,要拿出点容人的气度来。”

“......”柳袅袅差点儿要给这一家子鼓鼓掌。

......说实话,柳袅袅在思考。

她确实很少思考,毕竟她是那种真正略懂几个字,读过不到两本书,兴趣是不入流的话本子的闺门小姐。

成婚当日被新郎厌弃,第二天晚上小妾便被抬入了府,这简直就是话本子上的描写嘛!

那接下来世子爷会对她爱而不自知,各种虐身虐心之后,跪求她的原谅吗?

柳袅袅略微一想,便为自己的想入非非感到羞耻。

好在思考是自己的,只要不说出来,别人又看不到。

国公府上下能看到的,是她这个昨日刚娶进门的世子夫人,正襟危坐在国公爷及夫人下首,等着喝这杯妾室茶。

很少见......贵妾身穿正红色嫁衣,由八抬大轿从国公府正门抬入。

柳袅袅依旧在思考。

世子爷俊秀的脸上终于有了做新郎的喜气,牵着贵妾走进来,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想必这两人确实很恩爱。

世子爷啊,你倒是高兴了。

柳袅袅不高兴的想,以后我可没法在京中贵女圈里混了。

不仅是因为殷钰笙把她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给了小妾正牌夫人的婚嫁待遇,更是因为这位贵妾是青楼里出来的清倌儿。

啊,更像话本子了。

柳袅袅无聊的想。

拜过堂后,殷钰笙掀开女子脸上遮的红绸。

柳袅袅心中极为好奇,忍不住抻长脖子去看,这个角度正对上了殷钰笙的眼。

殷钰笙先是一愣,继而狠狠瞪了她一眼,似是警告。

柳袅袅只得坐回来。

贵妾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秀淡雅的脸。

她就是商素衣?

柳袅袅心里默默评价:挺瘦。

殷钰笙似有心灵感应一般,宠溺的视线从商素衣脸上移开,又瞪了柳袅袅一眼。

柳袅袅只得在心中补充评价:确实是佳偶天成,一对璧人。

女子从嬷嬷手里端了茶碗,声音洪亮,“素衣给公婆敬茶。”

妾室入府,按理说只需拜见夫人,就没有奉公婆茶的道理。

奈何世子撒泼打滚的威胁,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只得嘴角抽搐的饮了这杯茶,一人递上一个红封。

“素衣给姐姐敬茶。”

贵妾垂着眼将茶奉上。

柳袅袅刚要接,二人双双对视。

商素衣一下子愣住了。

那眼神柳袅袅可太熟悉了,淡定的从她手里接过茶喝了一口,又给了对方一个红封。

肉疼。

这可是婆婆今早上给她的,都没捂热就要送出去,谁让她没什么钱呢?

然而商素衣却没有接。

商素衣脸色奇怪的转向身旁的殷钰笙,眼中似有恼怒之意。

柳袅袅手都快要抬抽筋了,殷钰笙才代他的爱妾接过,不动声色的退后,用力握住了女子的手。

女人甩开。

世子再握。

又甩。

接着握。

安国公终于也看不下去小情侣当众闹别扭,揉着太阳穴道,“快回去洞房吧,别耽误了吉时。”

殷钰笙赶紧向父母告退,拉着不情愿的商素衣离开。

前厅喝过茶的三位刚松了口气,就听门外传来女子尖锐的质问:“——殷钰笙,你怎么找了这么个狐媚样的女人做世子夫人,你是不是喜欢她!!”

安国公、安国夫人、柳袅袅:“......”接着便是世子一连串的安抚声渐渐远去。

“成何体统!”

儿子走后安国公才敢吹胡子瞪眼。

安国夫人叹了口气,“这个家以后,可有的闹了。”

柳袅袅默默点头,同意了婆婆这个评断。

安国夫人不满,将气撒在新儿媳的身上,“别光点头啊!

长得这么美,你倒是去争宠啊!”

柳袅袅迟疑道,“但是世子爷与素衣姑娘情投意合......五千两,”安国夫人面无表情道,“把我儿子勾引到手,五千两给你彩礼做添头。”

柳袅袅:“......可以一试。”


“是......梦梅吗?”

柳袅袅佯装分辨,“高兴”道,“你也收到了大皇子府上的拜帖吗?”

通常庶女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清谈会的,更何况柳梦梅梳着妇人发髻,神情姿态也与少女时期有异,显然已为人妇。

柳梦梅摇了摇扇子,遮着脸轻笑,“是我邀请姐姐来府上一聚的,我现在是大皇子殿下的宠妾。”

柳袅袅虽已有猜测,真听到后还是心里一沉。

她勉强笑笑,“妹妹不是秀女吗?

母亲竟也......同意吗?”

虽然柳袅袅和柳梦梅关系并不亲厚,但好歹也是一同长大的姐妹。

往日大皇子那么纠缠于她,他们家都看不上,更何况现在这个“大皇子”有问题,母亲不可能不拦。

然而这笑落在柳梦梅眼里,那可不就是“五味杂陈悔恨嫉妒交加”吗?

“选秀那日,是大皇子点名要我的,”柳梦梅娇笑道,“圣上赐婚,皇命不可违,母亲自然是无话可说。”

所以即便只是小小的皇子宠妾,柳梦梅在府里的地位也很高,众人都巴结着呢!

这会是巧合吗?

柳袅袅不知道,但是心情很沉重。

柳梦梅理解不了柳袅袅心里的这份沉重,屏退丫鬟,亲自勾着姐姐的手臂入园。

未出嫁前,她总是被嫡姐压了一头,如今日子可太好过了,不枉她一番“劳心劳力”。

柳氏姐妹入园时,荷花池旁已落座了七八个京中贵女。

这些人大部分是已婚妇人,唯有通政司参议家的小姐赵蕊伈尚未婚嫁,近来正与光禄卿宋家的公子议亲。

赵蕊伈是柳氏姐妹的同乡,赵父早入京一年。

在老家锦州时赵蕊伈就与柳梦梅交好,那会儿柳梦梅还是赵蕊伈的小跟班,今时今日,两人的处境仿佛颠倒过来。

毕竟光卿禄只是从四品,宋家公子也无一官半职,而柳梦梅则是大皇子宠妾,御旨赐婚未来很有可能晋升皇子侧妃,若是来日大皇子荣登大典,更是前途无可限量。

如今赵蕊伈与柳梦梅关系也好,只是赵小姐脸上却多了几分谄媚之意。

柳袅袅刚一落座,赵蕊伈娇滴滴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原是听闻,没想到柳姐姐真的伤了眼睛,像柳姐姐这般的大美人,真是可惜呢。”

赵蕊伈嘴上说着可惜,摇了摇扇子挡着脸,遮不住脸上的窃喜之意。

从前在老家,赵蕊伈也是这般带着一帮小姐妹,在背后偷偷说柳袅袅的小话。

只是柳袅袅浑不在意,毕竟那会儿她姿容样貌,明着就有个好前程,何必与她们计较?

如今赵蕊伈可得了奚落柳袅袅的机会,只可惜她那帮跟班只剩个柳梦梅在上京,地位还比她高。

但柳袅袅只是笑了笑,根本没搭理她。

从前柳袅袅也是这般浑不在意的模样,仿佛她这个人无足挂齿,看的赵蕊伈笑容挂不住,十分窝火。

其实柳袅袅根本就没听清赵蕊伈在说什么。

她只想着大皇子那事......大皇子今天会出现吗?

其他几个贵女皆已出嫁,看未嫁女的嫉妒心跟看笑话一样,没有顺着赵蕊伈的话去奚落柳袅袅。

毕竟柳袅袅再美,也是嫁了人的世子夫人,对她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都察御史的夫人年纪稍长,轻摇团扇提醒柳梦梅,“人仿佛齐了。”

柳梦梅咬着唇还在抻着脖子往外看,确实没有人再来的样子,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发起清谈会,来的人也忒少了些,身份最高的居然是少将军令书白的填房夫人。

但柳梦梅又毫无办法,只得嘱咐下人看茶。

她脸上的不虞过于明显,被几位夫人看在眼里,暗暗嘲笑:你一个侍妾组织的清谈会,我们几位官家正房夫人肯来已是给足面子,还挑肥拣瘦,莫不是妄想着公主会来?

有人团扇遮面,凑到别人耳边小声道,“下次不来了。”

得亏柳梦梅正生着气,没听到。

柳梦梅招呼大家喝茶畅聊后,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竟是安国公府上不受待见的瞎眼世子夫人。

“近来暑热之气横行,连国公爷都不虞饮食,下人也病倒了好几个,”柳袅袅道,“不知大皇子府上可安好?”

她本意并非给庶妹解围,主要是想问问最关心的那个人。

柳梦梅原本就性子活泛,果然热情分享起来。

“我差小厨房日夜不停的熬酸梅汤,”柳梦梅仿佛想起什么美事,俏丽的笑道,“大皇子怜惜我,特意交给我冰库的钥匙随时取用,我自然是先熬了冰镇的酸梅汤给殿下享用,只可惜酸的冰的,不宜多食。

得亏我身子凉爽,即便入了夏大皇子也乐意贴着我......”清谈会本就是闺女们交流闺中秘闻的地方,在场的又大多是已婚贵妇,唯独赵蕊伈红了脸颊。

柳梦梅开了话头,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接上,谈论近日入夏,家里那口子如何折腾人,有孩子的抱怨孩子如何闹心。

柳袅袅格外留意柳梦梅的话,但听了半天,左不过是炫耀大皇子对她如何宠爱。

谈到宠爱,赵蕊伈叹息一声,“听姐姐们所言,伈儿尚未出嫁,却也是心焦。”

内阁侍读夫人道,“宋家也是好儿郎,妹妹不必如此忧虑。”

“这种事怎说得准,”赵蕊伈又叹了一口气,“柳姐姐这般的美貌,都没能拢的住世子的心,新婚之夜都要独守空房。”

柳袅袅:“......”原本这种房中秘闻是很难传出来的,奈何世子新婚夜落跑这事过于奇葩,已经成了京中贵女们口里的笑话。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几个夫人看柳袅袅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不管怎么说,世子也太过分了些,”少将军夫人道,“哪有新婚第二日就抬妾进门的道理,也忒欺负人了。”

众人都说是啊是啊,继续同情又略带点讥讽的打量柳袅袅。

柳袅袅心说这些人还不知道那贵妾甚至是青楼里抬回来的,不然恐怕要吓晕。

但出门在外,柳袅袅还要维护安国公府体面,微笑道,“世子闹归闹,毕竟也只有这一房妾室,府上没有那么多糟心事。”

几个家中妾室十几个的夫人:“......婆母待我也好,”柳袅袅伸出纤白细弱的手腕,展示那几个丁零当啷的金镯玉镯,“只是为我批的首饰太多,戴都戴不过,常常压的我头痛手痛。”

几个婆媳不合也没什么私房钱的夫人:“......”柳袅袅又叹了口气,“最要紧的还是得给世子开枝散叶,无论是我还是家中妾室,省的害世子背上不孝的罪名。”

嫁了几年肚子还没动静且不允许丈夫纳妾的夫人:“......”柳袅袅无差别儿乱杀一通,淡然喝茶。

众人脸上颜色各异,但谁让她们先招惹的她呢?

柳梦梅干笑道,“姐妹们坐着也是无聊,不如去荷花池走走,观赏一下荷花吧。”

众人应和着起身,柳袅袅是个“盲人”,所以坐着没动。

偏偏赵蕊伈上来拉她,“柳姐姐看不见,不耽误闻得见,池边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也好。”

柳袅袅:“......”赵蕊伈以为她瞎,所以跟身旁丫鬟使眼色的动作根本就没避人。

都快出嫁的人了,还跟她这使小伎俩。

柳袅袅叹了口气,随了赵蕊伈的心意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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